169 董诚升刺史,祝修远升司马【求订阅】
行刑的场面很大,被砍头的人很多,前来看热闹的人更多!
董诚、祝修远也去看了一回。
观刑回来的路上,董诚重重松了口气。
自祝修远来到董家后,董诚的眉宇间就始终残留着一种疲态。
如今,这种疲态已经消失!
岳父大人的心腹大患终于消除了!
祝修远从董诚脸上看到一种难以言述的放松。
祝修远也跟着松了口气,这整件事……算是彻底了结了吧!
那花朝仕之子花间虎,还想纳董淑贞为妾……嘿,这下人头落地,看你还怎么痴心妄想!
……
衙门大堂。
祝修远、董诚、鄱阳王、杨廷玉等聚在一堂。
杨廷玉仔细询问了瘟疫爆发以来,董诚他们的所作所为,并着重了解了一番那瘟疫防治之法。
杨廷玉敏锐的意识到,这瘟疫防治之法是一个国之重器。
江州这场瘟疫可用,其他地方发生了瘟疫也可以用!
详细听罢董诚和祝修远的讲述后,杨廷玉捻须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好啊,我陈国出了你们这样一对翁婿,真乃是我陈国之福!”
鄱阳王也在一边旁听了董诚和祝修远的讲解,他也哈哈笑道:“不错,本王果真没有看错人。”
鄱阳王看向杨廷玉,笑道:“大人,先前本王就说过,这祝公子乃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现在大人相信了吧?”
“信,本官怎么会不信呢,王爷眼光独到,本官望尘莫及!”
“大人谦虚了……”
杨廷玉难得高兴,与鄱阳王说笑一阵后,忽然转头看向祝修远,面色逐渐严肃起来:“祝参军,你的瘟疫防治之法乃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功劳。”
“当然,还有董大人,你的功劳也很大。本官将上奏朝廷,到时陛下必有重赏,祝参军,你可愿将瘟疫防治之法笔录而出,待本官上奏朝廷之时,一起呈给陛下吗?”
“本官将请求陛下,将此法昭知天下,让天下百姓都为此受益!”
祝修远想也没想,立即答道:“大人,下官自然愿意,能够拯救天下万民于瘟疫的水火,下官自然义不容辞!”
祝修远说完后,感觉自己遍体都生出了耀眼的豪光,心底暗道:“我真是太伟大、太善良、太大公无私了!”
其实……祝修远可以说不吗?
自然不可以!
人家可是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大人,人家都开口了,你却拒绝……
祝修远两世为人的经验可不会白混的,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和朝廷这两根大腿,够粗,如果可以抱上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抱上去。
这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当下这个时代乃是一个纷乱的时代,躲在地方上做贤人是不行的,说不定哪天就成了牺牲品。
只有往上爬,争取进入朝堂,与皇帝陛下拉上关系,地位足够稳固之后,他们这一家人才能更好的生活在这纷乱的时代。
记得半个月前那场暴雨爆发之前,祝修远就曾担忧过,董家茶庄的生意越做越大,财帛动人心呐,他当时就怕岳父大人董诚的官位太小,恐怕护不住这份产业……
更何况,祝修远莫名对“权力”十分渴望。
记得初次见识鄱阳王的家将时,祝修远曾羡慕得紧。
后来见识到杨廷玉的霸气和“随心所欲”,祝修远心里那个羡慕啊,眼睛都直了……
看看人家鄱阳王,看看人家杨廷玉,这才叫霸气,这才叫牛逼拉丝!
……
“哈哈!”杨廷玉哈哈大笑,捻了两把稀疏的山羊须,忽然面色陡然严肃,“董诚,祝修远,上前听封!”
董诚和祝修远齐齐一怔,接着立即反应过来,两翁婿走到杨廷玉对面。
杨廷玉取出一把金灿灿、剑鞘雕刻着一条金龙的宝剑,横举在手中。
此剑就是那尚方宝剑了!
“本官领受天命,代天巡狩,陛下亲授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并赐尚方宝剑!”
杨廷玉横举尚方宝剑,接着望天朗声说:“今有江州录事参军董诚,江州司仓参军事祝修远,在瘟疫一事上屡有大功……”
“原江州刺史方塘、长史花朝仕、司马万谦,尸位素餐、贪生怕死……侵吞茶税三十余万两……致使江州刺史、长史、司马之位空缺。”
杨廷玉的视线从天上收回,略微低头,瞧着董诚和祝修远,“董诚,祝修远,跪下听封。”
董诚和祝修远依言跪地。
“江州不可一日无上官,今本官以尚方宝剑代陛下任董诚为江州刺史,任祝修远江州司马,即刻上任!”
这……就直接跳到刺史和司马的位置上来了?
董诚和祝修远都有些懵。
董诚的职位是录事参军,品秩不过从七品上。
而刺史之位乃是从三品的职位啊!
祝修远的司仓参军事,品秩为从七品下。
如果升任为司马的话,那就是从五品下了!
连升了好几级!
“两位还不拜谢皇恩?”鄱阳王微笑着善意提醒。
董诚和祝修远立即反应过来,忙行大礼拜谢了皇恩。
祝修远还好,虽说行这种大礼让他有些不满,但毕竟这是古代嘛,避免不了的。
可董诚就“有点过了”,竟然“感激涕零”、“声泪俱下”,似乎恨不得掏心掏肺……
祝修远很是尴尬呀,跟着董诚学么他又实在放不开,不跟着学么好像又说不过去。
你岳父都如此感动了,你作为女婿,作为晚辈,怎能如此无动于衷?
好在杨廷玉没让祝修远尴尬多久,他将尚方宝剑一收,笑道:“董刺史,祝司马,你们快快起来吧,地上凉,别冻着了。”
董刺史?
祝司马?
这两个名称听着好陌生呢!
祝修远和董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杨廷玉这是在叫他俩。
他俩拜谢后依言起身。
其中董诚拜谢的声音非常洪亮,中气十足。
祝修远悄悄瞧去,见岳父大人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岁!
很明显,董诚在录事参军的位置上熬了几十年,其中的艰辛谁人知?
170 荒迎的昏君
如今竟然一飞冲天,直接坐上了刺史的交椅。
连着跨了好几大步,董诚能不高兴么,能不激动么!
……
众人闲聊一阵,杨廷玉与鄱阳王亲自去到城中各处转悠了一圈,查看瘟疫防治之法的具体细节,董诚和祝修远做向导,讲解其中关窍。
转悠完后,杨廷玉大喜。
他当日就从江州抽调大批“专家”,计有州兵、民夫,还有原灾民中的青壮等,为数几百人。
杨廷玉带着他们随行,一起前往下一站。
这些人不一般,他们都曾负责过瘟疫防治之法的某一项具体项目,比如如何处理水源,比如如何处理食物,比如如何焚烧秽物……
这些人组合起来,就可以完整施行祝修远的瘟疫防治之法。
在杨廷玉看来,这是一份宝贵的财富。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他们将发挥巨大的作用!
其实深入灾区的赈灾队伍,并不只杨廷玉亲自率领的这一支,另外还有从抚州、袁州、吉州、衡州等地出发的赈灾队伍。
杨廷玉要尽快与他们会合,将瘟疫防治之法传授给他们,以免他们误饮了灾区的水源,从而再次感染瘟疫……
杨廷玉一行人又出发了,鄱阳王也跟随一起,直奔鄂州而去。
董诚、祝修远,以及衙门大小官吏、城中百姓等,出城十里相送。
……
董府。
董漱玉、董淑贞两姐妹,以及府中管家、管事、小厮、丫鬟等,全都聚拢在府中前厅,严阵以待。
他们先是经历了地狱般的煎熬,接着画风一变,又经历了一番天堂般的喜悦。
衙门后宅大门前的大街上,那场人山人海的审问,董氏姐妹并没有去。
但是,她们对那场审问的任何细节都了如指掌。
特别是董诚祭出那件大杀器的时候,她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稍不注意,整个董家就会跟着完蛋。
因为诬告反坐!
幸好最后董诚告赢了,董家没事了,两姐妹及众位小厮、丫鬟等皆重重舒了一口气。
再后来,董诚就任江州刺史,祝修远就任江州司马的消息传回来,整个董家瞬间陷入狂喜。
董漱玉亲自吩咐张灯结彩,装扮董府。
并准备宴席,恭迎董诚和祝修远回府。
董家如何欢乐庆贺等,略过不提。
……
……
三日后。
润州府健康城。
同时也是陈国都城。
皇宫,钦安殿。
钦安殿,是陈皇刘叔宝与尤贵妃尤丽华的嘻戏游乐之所。
殿内一张紫檀木打造的矮塌上,刘叔宝倚身半靠。
尤丽华着盛装,依偎在刘叔宝的怀中,两手一边比划,口中一边唱着一支小曲儿。
尤丽华色艺无双,跳舞是她的强项,但她的曲儿也唱得不错。
她一开口唱曲儿,就好似黄莺出谷,宛转悠扬。又如呢喃软语,似水如歌,直透心田,让人心旷神怡,甜如浸蜜。
真是余音不绝,洋洋盈耳啊!
刘叔宝以手支头,轻轻闭着两眼,缓缓摇晃着脑袋,沉浸其中。
另一只手则环着尤丽华腰肢,按照曲调的节奏轻轻拍打着。
一片安乐祥和。
一片岁月静好。
仿佛江州等地爆发瘟疫之事并未传到此处,也并未被陈皇刘叔宝知晓似的。
少时,尤丽华一曲唱毕。
刘叔宝嘴角带笑,睁开两眼,环着尤丽华腰肢的手一用力,顿时将之揽入怀中。
尤丽华“啊”的轻叫一声,好似良家妇女被强迫似的,整个人都撞了过去。
一时间尤丽华花容失色,带动头上的发饰一阵摇晃碰撞,发出金玉环佩之声。
刘叔宝仰天哈哈大笑,环住尤丽华腰肢的手上移,捏住尤丽华瘦削的肩头,将之按住,并笑道:“爱妃啊,你的曲儿是唱得越来越好听了!”
尤丽华假意挣扎两下也就不再挣扎了,她将脸面贴在刘叔宝胸膛,笑道:“陛下,既然臣妾唱得好,不知陛下可有赏啊?”
“有赏,自然有赏!”刘叔宝嘴角的笑容更甚,微微低头,瞧着缩在他怀中仰起脸蛋瞧着他的爱妃,那讨赏的模样他简直太喜欢了!
“爱妃要什么,朕无有不允的,爱妃尽管说。”刘叔广大手一挥,无比豪迈。
尤丽华皎洁一笑,笑颜如花,她还没有开口呢,就已经将刘叔宝迷得神魂颠倒了。
“陛下听臣妾唱了这么多曲儿,如今臣妾也想听陛下唱一曲。”尤丽华娇声娇气的说。
“哦?”刘叔宝惊讶了一下,“好,今日朕就献丑了,呵呵,额……可是爱妃啊,朕只会听不会唱啊,这……”
“没关系的陛下,臣妾可以教陛下啊。”尤丽华眨了眨眼,一双灵动的眼睛十分勾人摄魄。
刘叔宝顿时败下阵来,忙一口答应道:“好,好,那朕就拜爱妃为师了!”
刘叔宝还来真的,从矮塌上起身,躬身对尤丽华一礼,拜道:“朕拜爱妃为师,请爱妃师父教授朕徒儿唱曲……哈哈……有趣,果然有趣!”
尤丽华也似模似样,受了刘叔宝这一礼……
正当陈皇刘叔宝与尤贵妃尤丽华玩闹间,忽有一位小太监在外禀报道:“陛下,娘娘,杨廷玉杨老的奏章送到了。”
刘叔宝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他最忌有人在他与尤丽华玩耍的时候前来打扰。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作的时候,尤丽华忽然竖起一根葱段般的食指,按在他唇前。
刘叔宝顿时一呆,瞧着他的爱妃,一脸茫然。
尤丽华脸上的玩笑之色已经消失,见刘叔宝呆呆的看着她之后,才说:“陛下忘了?当初陛下曾吩咐过,一有杨廷玉杨老的奏报就立即送来,不得拖延的。”
经尤丽华一说,刘叔宝顿时想了起来,恍然道:“对对,还是爱妃记得清楚,朕都差点忘了。”
“陛下,既然杨廷玉杨老的奏章到了,陛下不妨先看?”
“这?可是爱妃,朕还要跟你学唱曲儿呢?”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尤丽华抓住刘叔宝的手,撒娇道:“等看过杨老的奏章,臣妾就教陛下好不好?好不好嘛……”
171 宫中来使
【这两天在考虑合并章节的事,每天更四章可能合并成每天更两章】
“好!”刘叔宝立即败下阵来,咳嗽一声清理了一下嗓子,然后对外面的小太监吩咐道:“送进来吧!”
那小太监的了令,推门而入,躬身送来一份奏章。
尤丽华接过了,然后吩咐小太监退下。
小太监立即躬身退下,并带上了房门。
那张紫檀木打造的矮塌上,刘叔宝又躺在上面了,以手支头,半咪着两眼,极为舒适。
尤丽华自动缩过去,半靠在刘叔宝怀中。
刘叔宝的手自然环住她那水蛇般的腰肢,嘴角不觉已经戳上一抹微笑。
尤丽华展开奏章,快速翻看起来。
不多时,尤丽华忽然发出一声惊讶的:“咦?!”
刘叔宝随口问道:“爱妃怎么了,那杨老头说什么了?”
尤丽华满面惊讶,听见刘叔宝的问话后,她才将视线从奏章上移开。
微微侧仰头,瞧着刘叔宝,面上的惊讶之色不减反增,“陛下,杨廷玉杨老在奏章里说,江南西道宣州东至县、江州彭泽县等地的百姓,已经悉数感染瘟疫而亡,幸存者只有寥寥几百人……”
刘叔宝脸上的微笑稍减,但并未全部消失,“正常啊,在那种瘟疫爆发的情况下,有谁能够幸免于难呢?”
“可是陛下,杨廷玉杨老在奏章中又说,那江州……”
“江州应该空无一人了吧?”
“不,江州还有二十多万幸存百姓!”
“什么!”刘叔宝无比惊讶,微咪的两眼顿时瞪圆,“还幸存二十多万百姓,这……这不可能吧,据朕所知,那江州不是正处在瘟疫爆发的中心地带么?”
刘叔宝脸色逐渐转冷,哼道:“那杨老儿怕不是想捞功劳想疯了吧,竟编造出这等荒诞理由,真当朕是那无能昏君么?哼!”
“陛下息怒!”尤丽华忙劝慰。
刘叔宝瞧向尤丽华,脸上的冷色顿时消失,笑道:“那杨老头后面怎么说?”
“杨廷玉杨老说……”
尤丽华娓娓道来,将祝修远与董诚的功劳讲述一通。
特别是祝修远贡献瘟疫防治之法的功劳,以及董诚担起重任,带领江州百姓战胜瘟疫的功劳。
其实尤丽华在看见“祝修远”三个字的时候,她心中微微动了一动。
上次鄱阳王进献新茶一事,她就派人暗中打探过祝修远此人的情况。
据那次打探的消息来看,祝修远弄出新茶,也是偶然为之,因为之前的祝修远太普通了,就一乡野农夫,乏善可陈。
因此,尤丽华逐渐忘记了此事。
却没想到,这祝修远竟又在这场罕见的瘟疫之灾中崭露头角,以瘟疫防治之法,挽救了二十多万百姓的性命……
刘叔宝听罢后,也是十足震惊,问道:“那瘟疫防治之法果真有用?”
“陛下,杨廷玉杨老,还有鄱阳王等,亲眼所见,而且江州二十万百姓就在城中,臣妾想……应该是真的?”
刘叔宝稍稍点头,忽又问:“爱妃刚才说,那瘟疫防治之法是谁弄出来的来着?”
“陛下,是江州祝修远。”
“祝修远?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陛下,您醒酒之时爱喝的醒酒茶,就出自此人之手。”
“哦,对对,朕想起来了!祝修远此人还真是一个人才,他的新茶朕可是爱喝得紧,如今又弄出一个瘟疫防治之法……对了,杨老头不是说要将瘟疫防治之法推广天下么?”
“的确有说过。”
“嗯……这样吧,朕先见一见此人……爱妃,派个人去江州传召祝修远,顺便打探江州虚实。”刘叔宝最后吩咐道。
“陛下圣明!”
“哈哈,好了爱妃师父,既然此事已了,我们……”
……
翌日。
江州。
距那场暴雨洪灾、长江水位暴涨威胁、瘟疫之灾,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暴雨洪灾早就已经停止,长江水位也于前两日恢复正常,江面波平浪静,已经可以行船了。
江州码头也已修整完毕。
当日下午,一艘官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从润州方向来,停靠在江州码头。
船中之人乃是一位小太监。
这就是尤丽华派来传召祝修远入宫面圣,并暗中打探江州虚实的使者了。
宫里来人,码头之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去州衙通知新上任的董诚董刺史大人。
董诚自升任刺史之后,就从录事参军签押房搬到了刺史值房。祝修远也从仓曹搬到了司马签押房。
另外,浔阳县县令李林洲,已经是州衙的长史大人了。
通过这件事,祝修远方才知道,原来当下流行着一种名为“征辟”的选官方式。
所谓“征辟”,就是长官推举某某人做自己的下属。
这种选官方式极易造成任人唯亲的负面影响,比如这长史李林洲,其实就是董诚的妹夫,董淑贞小姨的丈夫。
所以,“征辟”在后世已经被废除。
自唐代始,科举逐渐成了选官的主要途径。
也是唯一的正途。
但是就当下来说,陈国根本就没有科举制度……这也是祝修远后来才知道的。
至于董诚原来的录事参军职位,则交给了原六曹参军事中的一位,算是董诚的心腹。
刺史值房。
江州刺史董诚,召集了江州长史李林洲,江州司马祝修远,另外还有录事参军等,一同商议江州灾后重建工作。
整个商议的过程中,值房中的气氛始终非常和谐,没有任何勾心斗角。
江州如今这“一届班子”与上“一届班子”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长史李林洲,是董诚的妹夫,司马祝修远,是董诚的女婿,至于录事参军,则是董诚的心腹。
董诚这就是任人唯亲了……当然,江州的情况属于特例,因为董诚是大功臣嘛,在其余州县,绝不可能发生如此“任人唯亲”的情况。
众人正商议间,忽有衙役来报,说江州码头上来了一艘官船,船上还有一个小太监,是宫里来的,要见董诚和祝修远。
董诚闻言立即站了起来,仔细确认后,立即就带着包括祝修远在内的州衙众官一起出发,前往码头迎接宫中来使。
172 入宫面圣!
那小太监当众宣读了陈皇刘叔宝的口谕,让祝修远择日去一趟健康城,入宫面圣!
入宫面圣一事,初看来得突然,但仔细一想,又在清理之中。
毕竟那瘟疫防治之法实在太过重要了!
祝修远立即领旨谢恩。
随后,那小太监要求到江州城中各处逛一逛,董诚自然答应,他率领众官亲自陪同,将整个江州城里里外外都逛了一圈。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傍晚,董诚顺势提出留宿一晚的建议,但那小太监急于回去复命,拒绝了董诚的好意,当晚乘着夜色就坐船返回润州了。
……
江州码头,送走小太监的官船后,祝修远与董诚还未回去,望着滚滚长江水,祝修远对董诚问道:“岳父大人,陛下召见之事您怎么看?小婿什么时候启程比较好?”
董诚近来春风得意,毕竟坐上了刺史的椅子嘛,心里高兴和激动是必然的。
他迎着江面上吹来的晚风,捻着山羊须,极目远眺宽阔的江面,沉吟半晌,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
“贤婿,这是好事一件啊!”董诚眼中透着神光,“想来是处置使大人将江州之事做成一本,上奏了朝廷,陛下因此想见你一面,也是正常的。”
“嗯。”祝修远也望着宽阔的江面点头。
“不知贤婿你想过没有,为何那位小公公将城中里里外外都逛了一圈?”董诚又笑问道。
“这……”祝修远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经董诚以点拨,祝修远这才开始回想那小太监的一言一行……
“那位小公公莫非是在打探我江州的虚实?”祝修远诧异道。
“不错!”董诚赞许的看了祝修远一眼,又说:“小公公必是陛下耳目!不过这样也好,我江州本就如此,并未弄虚作假,陛下派人来看一看也好。”
祝修远微微一凝眉,不解道:“可是岳父大人,杨廷玉杨老可是陛下亲命的观察处置使,就连他的上奏都……”
董诚的视线从宽阔的江面撤回,转头瞥了祝修远一眼,眼中神色莫名,笑道:“贤婿啊,你要入宫去见陛下了,你要知道,皇帝,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人,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啊。”
祝修远陷入沉思。
董诚又说:“贤婿,你是一个聪明人,老夫话就不多说了,你入宫见了陛下后,切忌不可忘言,不可忘了尊卑……”
祝修远忙拱手道:“多谢岳父大人教导!”
董诚点了点头,又说:“至于前往润州的日子嘛,自然是越快越好,老夫看明天就是一个吉日。”
“也好,那就明天启程!”祝修远点头。
……
董府。
西院后厅。
董家四口人围坐一桌用着晚膳。
“什么!”董淑贞大惊,一张小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夫君明天启程去健康城?入宫面圣!”
惊讶完后,董淑贞脸上立即又换上一幅笑眯眯的讨好之色,拉着祝修远的衣袖,摇晃着祈求道:“夫君,带上妾身吧,我可以帮你铺床更衣,帮你端水倒茶……”
祝修远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董诚在那大声斥道:“胡闹!入宫面圣不是出去游玩,更不是儿戏,不可胡闹!”
董淑贞被董诚的大声呵斥吓了一跳,她整个身体都是一缩,抱着祝修远的胳膊,半个身子都躲入祝修远身后藏起来。
“爹爹之前说过,要出嫁从夫,现在女儿只听夫君的!”董淑贞壮着胆子,怯怯的看着董诚并反驳。
“你……”董诚被噎了一下,竟然无话可说,一张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因为董淑贞说得也不无道理,如今董淑贞都已经嫁做人妻了,已不再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自然勿需事事都听从亲爹的安排。
“出嫁从夫”本是用来“束缚”董淑贞的,结果现在却被她钻了空子,以此争取自己的“权益”……真是让董诚无可奈何!
对董淑贞来说,能够在江州地界走一走逛一逛,都是了不得的大喜事。
如果可以离开江州,跑去更远的润州玩上一玩的话,那……
董淑贞已经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和兴奋了,她已经想好了,她一定要趁这此机会出去逛一逛,一定要!
将董诚噎得哑口无言后,董淑贞又看向祝修远,抱着他的胳膊继续摇晃,可怜兮兮的撒娇:“夫君~”
祝修远浑身一紧,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他最受不鸟董淑贞的撒娇,况且还是董诚、董漱玉都在的时候。
“好,好,好!”祝修远彻底败下阵来,连忙答应下来。
“耶!夫君最好了!我可以去润州玩了!”蹦跳的董淑贞忽然一眼瞥到董诚对她射来的目光,很是凌厉啊。
在这凌厉的目光下,董淑贞立即萎缩了下去,乖乖坐回自己的座位。
不过坐下来后,董淑贞又立即开心起来,她心中都已经开始计划着出行的相关事宜了。
“贤婿啊,贞儿胡闹,你还是要多加约束才是。”董诚不咸不淡的嘱咐。
祝修远拱手道:“岳父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此去润州,小婿自会严加看管娘子的,绝不会让娘子惹是生非,请岳父大人放心。”
董诚稍稍点头,不经意间瞥到董淑贞的时候,却见他这个小女儿冲他做了个鬼脸……
董诚顿时怒了,刚要厉声训斥这不懂礼数的小女儿董淑贞,却听他的大女儿董漱玉开口说道:“修远此去润州,我……也跟着一起去。”
嗯?
嗯?
嗯?
董漱玉此话一出,另外三人都诧异了。
董诚硬生生将教训董淑贞的话吞回腹中,面色茫然且诧异的盯着董漱玉,不知一向乖巧懂礼的大女儿为何也来凑这热闹?
董淑贞先是一愣,随后立即狂喜,“好,好,有姐姐一起去的话,那就更好玩了!”
她这纯粹是小孩子心态,游玩嘛,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可是对祝修远来说,这就有点……他不由瞧向董漱玉,心里分析着她此话何意?
毫无意外,祝修远往暧昧的方向去看待此事了。
173 董氏姐妹也要去
结伴出游,啧啧……
不过,祝修远心里也有点小虚。
如今瘟疫灭世的危急已经解除了,没了死亡罩顶的压力,他心中对董漱玉的**……又被死死的压制了下去。
因为这样对董淑贞很不好。
这也是祝修远平时深藏着对董漱玉的**,只有在上次瘟疫灭世的危急之下,他才敢说出那些话的理由了。
祝修远是一个负责人的人。
但是……心中的**有时也不受自己控制。
这就让祝修远时常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中,一边是责任,一边是放纵自己,遵从本心……太乱了,祝修远无从选择。
……
祝修远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董漱玉说:“修远,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以前我对你说过的义兴紫砂矿之事?”
董诚和董淑贞都是一脸茫然,什么紫砂矿之事?
祝修远却第一时间想了起来。
记得那还是在暴雨洪灾没有开始的时候,他们在前往东院的廊道上,的确谈论过这个问题。
董漱玉想请祝修远亲赴一趟义兴县,亲自去鉴别那紫砂矿。
“自然记得!嗯,那我们先去健康城入宫面圣,然后再顺路去义兴!”祝修远立即就做了安排。
董淑贞闻言两眼顿时发亮,这个好,又可以多玩一个地方了。
“嗯,如此就多谢修远了!”董漱玉客气道。
“等等,你们在说的紫砂矿是什么东西?”董诚好奇询问。
董漱玉解释道:“爹爹,这紫砂矿乃是一种稀有之泥,可以用来捏制茶壶。据修远所说,用此泥捏制的茶壶堪比玉石雕刻的茶壶,常以之泡茶饮用,可延年益寿,妙用无穷!”
“哦,还有这等奇物?哈哈,好,等紫砂壶完工之后,老夫要第一个试用!”董诚笑道。
“爹爹就放心吧,第一只紫砂壶一定送给爹爹试用。”
“对了,茶庄的生意如何了?”董诚又问。
董漱玉顿了一下:“爹爹,自半个多月前茶庄关门后,至今还未开门。幸好茶坊中的伙计们都没有感染瘟疫,如果有新鲜茶叶送到,茶坊就可以立即开工……”
“嗯,茶庄的事玉儿你全权处理即可,如今老夫已是江州刺史,贤婿也已经是江州司马,平日里公务繁忙,对家里的事恐顾及不上,一切都有劳玉儿操持了。”
“爹爹切莫如此说,家里和茶庄交给女儿即可……”
一家四口就茶庄的生意聊了下去,然后又聊到浮梁县的茶园,一说到茶园,祝修远又提到了言婆等茶农。
言婆等茶农这次派出了一千多青壮,前来江州城帮衬董诚等,也算是出了大力,立下了大功。
董诚和祝修远又谈及茶农们的苦,深受茶商和茶马司的盘剥等,实在是苦不堪言。
于是,帮扶浮梁县茶农的计划,就在董诚与祝修远三言两语之间定下了。
董诚与祝修远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这可等急了坐在祝修远身旁的董淑贞。
她还要回去提前收拾行李呢,明日的润州之行,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远行,她必须要慎重对待,仔细做好一切准备。
可是爹爹和夫君聊个没完没了,她好几次在桌下拉扯祝修远的衣服,频频暗示夫君快走……然而祝修远却没有理会她。
这可把董淑贞急坏了。
好不容易,董淑贞等到花儿都快谢了,董诚与祝修远终于谈完!
“夫君,我们快些回去吧,时间来不及了!”董淑贞一下子蹦了起来,拽着祝修远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外面跑。
祝修远懵逼,连忙问道:“娘子,什么来不及了?”
“哎呀夫君,收拾行李啊,我们快些回去收拾行李,不然耽误了明天的行程可不好……”
祝修远一怔,瞧着董淑贞那认真的脸色,他无语道:“娘子,这这这……天都还未黑透呢,哪里就耽误明日的行程了?”
董淑贞却不与祝修远争辩,拽着祝修远的胳膊离开后厅后,招呼上伺候在外的秋雯、夏舞两个小丫鬟,一路飞快跑回东院。
祝修远硬是被董淑贞给拖回去的,而秋雯和夏舞两个小丫鬟在后面小跑着,这才勉强跟上董淑贞的步伐。
……
四人回到东院后,董淑贞迫不及待拉着夏舞的手就进了她的房间,临了还对秋雯吩咐:“快些给夫君收拾行李,时间来不及了,赶快!”
说完这句话后,董淑贞就与夏舞进了房门。
徒留下一脸懵逼的秋雯,呆呆盯着那扇已经关闭的房门,然后又看向祝修远,脸色非常茫然。
祝修远苦笑一下,当先走进他的房间,并对秋雯吩咐:“我明天要启程去润州,只需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即可,不用搞那么麻烦。”
秋雯这才明白过来,点头道:“好的姑爷,奴婢这就去收拾……”
祝修远洗漱一番,点着蜡烛看了会儿书就睡下了。
他却是不知道,董淑贞和夏舞两个在房中如何翻箱倒柜,如何纠结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
翌日。
今天就要出发去润州了,此去润州坐船都要六个时辰,耗费大半天的时间,所以天没亮祝修远就起来了。
秋雯也提早了来伺候他洗漱更衣,完了之后,两主仆就出门来到小客厅中。
祝修远两手空空,小丫鬟秋雯肩上则挎着两个小包袱,一个是祝修远的,一个是她自己的。
董淑贞也很早就起来了,甚至比祝修远还早。
祝修远来到小客厅的时候,就见夏舞指挥着祝修远的长随言大山,及两个小厮等,抬着一大包东西往外走去……
祝修远不由头疼扶额。
果不其然,董淑贞真的带上了许多东西,足足一个需要两个人抬的大包裹!
她这是恨不得搬家呀!
不过好在随行的人多,倒也不怕搬不动。
因此祝修远也就由着她去了!
但是!
等他们做好一切准备,走出府门,准备坐车去江州码头的时候。
祝修远傻眼了,懵逼了,脑抽了。
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那种需要两个人抬的大包裹,足足有……有七八个!
174 董淑贞的行李
装满了三辆马车!
之前在东院的时候,祝修远还认为董淑贞只带了一个这种大包裹,认为带这么多也无妨,因为随行的人手足够。
可是……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仅仅只是七八个包裹中的一个……
“夫君……”董淑贞见祝修远盯着她那七八个大包裹在那发呆,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赔了一个笑:“夫君,妾身的行李……应该不算多吧,我已经少带很多东西了!”
此时,也要跟着一起去润州的董漱玉出来了,她身后跟着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她们肩上各自负着一个小包袱。
当她们瞧见那三大车的大包裹后,顿时捂住了嘴巴,满脸震惊之色。
这也太……太那啥了吧,这是要搬家吗?
祝修远抽搐着嘴角,恍然转身看向董淑贞,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娘子,你有没有看见为夫的包袱?”
董淑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探头往府中望去,疑惑问道:“哪儿呢,夫君你们的包裹呢,怎么还不抬出来?”
抬?
抬出来??!!
祝修远狠狠抽了抽眼角,真是一个没有出过远门的悲催娃……祝修远斜手一指秋雯肩上的两个小包袱,“娘子,为夫的包袱在这里。”
董淑贞立即看过去,待看清楚后,她立即瞪圆了两个眼睛……
……
此去润州府入宫面圣,如果路途顺利,最快两天就能返回。
就算加上绕道去义兴县的行程,所花费的时间也就在三四天左右。
几天的行程,却带上七八个超级大包裹……这种事祝修远干不出来,他怕被别人笑话。
不能再惯着董淑贞了,于是,祝修远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命令”董淑贞将七八袋大包裹扛回去。
重新整理!
董淑贞早已瞧见其他随行人员在私下窃笑,心中已然明白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因此她耷拉着脑袋,吩咐言大山等人动手,将七八个大包裹重新抗回去。
董淑贞又招呼上夏舞和秋雯两个小丫鬟,跟在言大山他们后面一起返回,重新对这些行李进行“分拣”。
此时,天色未明,天边鱼肚都还没有冒出来,一片漆黑。
董府大门上悬挂着几盏大灯笼,略微带红的光芒均匀散播在董漱玉、春雪、冬梅三主仆的脸上。
“修远。”董漱玉缓缓上前两步,待祝修远看向她之后,她才说:“贞儿自小到大,从未出过远门,我想……秋雯和夏舞这两个丫头也不是很清楚应该带些什么?”
祝修远贪看董漱玉的容颜,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口问道:“那怎么办?”
董漱玉微微颔首,并略微侧身,错开祝修远的视线,“修远可随贞儿她们回去,帮她们把把关。”
“对对!”祝修远这才反应过来,笑道:“那就请漱玉稍后,我们很快就来。”
“嗯。”董漱玉点头。
祝修远快步返回东院,在东院门口,祝修远瞧见言大山和那两位小厮等候在此。
“恩公!”
“姑爷!”
祝修远点了点头,一步跨入东院的垂花门。
东院已经算是内院了,一般情况下,言大山及小厮这种男仆从,是不能进入的。
所以他们搬完了东西就立即退了出来,站在垂花门外等候。
祝修远穿过东院的小庭院,走进小客厅。
小客厅中不见董淑贞她们的身影,但祝修远却听见了她们的声音,似乎正在纠结该不该携带某件物品。
声音来源的地方是董淑贞的房间,房门紧闭。
祝修远抬步走过去,敲了两下门,并喊道:“娘子开门,我来给你们把关。”
房中的纠结之声顿止,接着响起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有人来开门了。
果不其然,房门很快吱呀一声打开,却是秋雯来开的门。
祝修远抬步走进去,只见诺大的房间地面,整齐堆满了八个大包裹,每个大包裹都已经打开。
祝修远一见这八个大包裹中的东西……瞬间感觉血压有些高。
成堆的衣服倒还罢了。
可是锅碗瓢盆、被子褥子、笔墨纸砚、胭脂铜镜等等这些东西,是什么*******君……你来了啊。”董淑贞正蹲在一个大包裹前,手中拿着一条裙子,抬脸看着祝修远,面色有些不自然。
祝修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娘子,带上几套换洗衣服就行了,再多带点银票即可,其余的都不需要!”祝修远耐着性子。
“可是……可是夫君,这些……”董淑贞面显纠结之色。
“娘子,我们出门在外,是要住客栈的,客栈里什么都有……听为夫的没错。”
“真的吗?客栈了真的什么都有吗?”
“有,有,当然有,你只需带上几件换洗衣服即可。”
“那好吧,妾身听夫君的。”
“嗯,你们先收拾,我去客厅等你们。”
话毕,祝修远走出房间,来到小客厅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
半刻钟后。
“姑爷,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姑爷快来看啊。”秋雯出来叫祝修远。
祝修远再次走进董淑贞的房间,一见她们收拾出来的包裹……他的眉头忍不住又挑了一挑。
董淑贞一直观察着祝修远的脸色,见此不由问道:“夫君,妾身只保留了几件衣服……”
几件衣服,几件衣服能有那么大一只包袱吗?
这都是他的包袱的五六倍了,还是太大。
“还是大了!”祝修远亲自打开那只大包裹,决定亲自帮董淑贞挑拣一番。
“这件不要,这条不要,这个也不……”祝修远挑着挑着,手上的动作顿时停止。
搭配挑拣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好似被点了穴道似的,僵硬在那里。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件女儿家贴身的里衣,鲜嫩的粉色,丝绸质地,有些重量,面料上以细密的针脚绣了一朵十分漂亮的花……
祝修远竟然从中抄出一件女儿家的里衣!
不仅祝修远僵住了,围观在旁的董淑贞、秋雯、夏舞也是一呆,然后捂住了嘴巴,瞪圆了两眼。
175 润州,本小姐来了
董淑贞的脸蛋刷地就红了起来,因为那件贴身里衣,正是她的……
虽然她已经与祝修远成亲日久,但两人根本就没有圆房,就连共枕一席、同卧一榻这种事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说,董淑贞其实还是一位青涩的闺中小姐。
“额……”
祝修远暗吸了一口气,忙将之放下,咳嗽两声,尴尬道:“还是……你们亲自来吧,嗯,最多只带三套换洗衣服,其余的都不要……我去外面等你们。”
祝修远说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董淑贞的房间。
真尼玛奇怪,董淑贞明明是他的娘子,可是他心中……却总有一种罪恶感。
这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董淑贞、夏舞、秋雯三主仆终于出来了。
往常大大咧咧的董淑贞竟然有些拘束,她看见祝修远后,说道:“夫君……我们准备好了……”
祝修远的视线扫过拘束的董淑贞,落在夏舞肩上扛着的一个小包袱上。
终于是一个正常的包袱了!
“好,我们快去府门口吧,莫让漱玉她们等急了!”祝修远起身,当先往外走去。
……
董漱玉与春雪、冬梅三主仆共乘一辆马车。
祝修远、董淑贞、秋雯和夏舞四人共乘一辆马车。
其余随行之人又分乘了三辆马车,最后就是一帮骑马的人。
比如祝修远的长随言大山,以及随行保护他们的州兵等。
祝修远他们的马车中,董淑贞兴奋异常,已经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她与祝修远坐在一侧,对面是秋雯和夏舞。
马车开动,摇摇晃晃的,但是董淑贞更加不安生。
她一会儿掀开前面的布帘,催促赶车的车夫快点,最好是超过前面董漱玉她们的马车。
这让车夫很是为难啊……
被祝修远拉回来后,她安静了一会儿。
接着又掀开马车侧边窗口的布帘,将一颗脑袋探出去,兴奋大叫道:“润州,本小姐来了!”
祝修远捂脸,忙一把将之拽了回来。
幸好现在天色并未大明,街上行人稀少,并没有多少人瞧见董淑贞沙雕的这一幕。
要不然祝修远也会跟着丢脸……他现在可是堂堂江州司马,江州第三大的官,自然需要注意一些形象。
为了董淑贞不再沙雕,祝修远就一直拉着她的胳膊,将之固定在座位上,不要她乱动乱跳。
……
此去润州的路线很简单,先从城内董府出发,乘坐马车赶到城外的江州码头。
在码头上换乘大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只需五六个时辰左右的航行,即可到达润州府健康城。
衙门早就备好了一艘官船等候在此,祝修远一行人到了码头后,并未多做停留,直接登船出发。
此时,天刚蒙蒙亮。
清晨的江面吹过清爽的凉风,吹得矗立在船头的众人发丝飞扬,衣裙飘飘。
随着半个月前那场暴雨洪灾结束,江州的天气早已转凉为热。
这凉风席席吹来,倒不让人觉得寒冷,只觉得凉爽宜人。
所以这风可以尽管吹,不怕吹出什么毛病来。
官船已经开动了,沿着长江顺流而下,速度很快。
祝修远、董淑贞、董漱玉等人站在船头的位置,两手扶着船舷,迎风而立,定定望着前方无尽的江面与江岸。
董淑贞兴奋坏了,抓着祝修远的手不时蹦跳,一会儿指着江中跃起的鱼儿惊呼,一会儿又指着江岸上的某种奇特景物大叫……
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活泼且活跃。
相比之下,董漱玉就文静得多了。
其实祝修远心中也有些激动,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离开江州这个地方。
他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待在江州那一亩三分地上。
似乎以前的祝修远也未曾离开江州,不曾出去见过大世面。
然而现在,他正坐船前往陈国的都城,润州府健康城!
想想心中也很激动呢。
只是有董淑贞“沙雕”在前,祝修远也就不好表现出什么来,表面装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漱玉,你去过健康城吗?”
忽然祝修远瞧着他左侧的董漱玉问道。
董漱玉正极目远眺,闻言一愣,还未回答之际,却听祝修远右侧的董淑贞噘着嘴说:“哼,姐姐以前去过呢!”
听她这语气,似乎还有些责怪董漱玉没有带她一起去的意思。
“哦?”祝修远对这个结果不算太意外,因为董漱玉并不是纯粹的闺中大小姐,她可是掌管着整个董家的财政大权的。
并经营着董氏茶庄的生意。
作为一个生意人,恐怕是出过远门的。
“贞儿所言不错,我的确去过健康城。”董漱玉略微点头,不过并未将视线从前方无尽的江面上撤回。
“那健康城怎么样?”祝修远又问。
听祝修远问这个问题,董淑贞也来了兴趣,忙看向董漱玉,静待她讲解这个问题。
“今天下三分,分别是陈国、梁国、燕国。梁国居西北荒凉之地,燕国居东北苦寒之地,只有我陈国居江南温柔水乡,所以我陈国在三国中居优,最为富贵繁华。其中尤以润州府健康城一代为甚,乃是富甲天下之地!”董漱玉淡然开口。
祝修远微微有些动容,搓了搓两手,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
董漱玉自然不会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倾囊相授,同时满足了祝修远与董淑贞两人的好奇心。
“夫君,姐姐,你们快看,太阳出来了!”
忽然,董淑贞跳跃着遥指江面前方,将船头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祝修远忙抬首看去,原来真的是太阳出来了。
只见日出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朝阳附近的云彩都变成了“五彩祥云”。
霎是漂亮与壮观。
在江面上看日出,竟别有一番风味,乃是不可多得的奇景!
船头众人都看痴了,只定定的盯着那日出,默默无言。
“太阳出来了!天亮了!”祝修远喃喃自语。
董漱玉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微微侧头看向祝修远……朝阳播撒出的阳光带着金色,照耀在她那精致完美且百看不厌的容颜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
176 乐极生悲,董淑贞晕船
为之增添了一抹凌然不可侵犯的神辉!
只听她重复着祝修远的话:“是啊,太阳出来了!”
……
中午时分。
祝修远等乘坐的官船经过一上午的航行,已经来到了铜官县这个地方。
至此,算是完成了整个行程的一半。
铜官码头,官船停靠在此。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毒日当空,外面竟十分炎热。
祝修远他们早就没有待在船头的位置了,纷纷回到船舱中歇着。
最为活泼的董淑贞,算是“乐极生悲”了。
因为她竟然晕船!
同为极少坐船的秋雯和夏舞都没有晕船,单单就董淑贞晕船了。
这船的摇晃幅度不算大,但董淑贞不知怎的,偏偏就她一个人中招。
她刚开始的时候吐了两次,吐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后来船夫送来船上常备的一种药,据说可以缓解晕船的症状。
秋雯和夏舞忙用船上的炉具煎了此药,喂董淑贞喝下去后,晕船的症状果然好了许多。
只是那种眩晕的感觉始终萦绕着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她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官船停靠在铜官码头后。
祝修远的船舱中。
祝修远轻轻拍了拍躺在他怀里的董淑贞,笑道:“娘子,我们到铜官码头了,我们下船去吃点东西吧。”
“不,不夫君,妾身好晕,让我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晕了……”董淑贞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停下。
“娘子,下船到地面上去走一走,吹吹风,吃点热乎的东西,对晕船的症状有缓解的效果。况且这可是铜官呢,已经不是江州了,难道娘子你就不想出去看一看,尝一尝当地的美食么?”祝修远循循善诱。
董淑贞的脑袋一抬,在祝修远怀中仰面望着祝修远,她面显纠结之色,最后还是心中的好奇与嘴馋战胜了眩晕。
“好吧,夫君扶我起来……”
祝修远扶着董淑贞离开这间小船舱,伺候在外的秋雯和夏舞立即接替了祝修远的活儿,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董漱玉她们也出来了,众人在船头会和,一起走上码头。
当董淑贞的脚一踏上码头的实地之后,她头晕的症状竟然顿时消失不见。
“咦!”董淑贞松开秋雯和夏舞,原地小跑两步,又转了两圈,忽然惊喜的瞧着祝修远叫道:“夫君你说得不错,我现在不晕了!”
……众人在码头附近吃了顿饭,也不休息,立即返回官船,再次启航。
倒霉催的董淑贞一上了船之后,她的脑袋又晕了起来。
她顿时委屈巴巴的,要祝修远抱她回去船舱,继续睡觉,以度过下午的晕船危急。
……
傍晚时分。
祝修远等乘坐的官船终于抵达健康城附近的码头。
祝修远的小船舱中,祝修远轻轻拍了拍瘫在他怀中董淑贞的脸蛋,笑道:“娘子,我们到了,快随为夫一起下船吧。”
这整个一天的航行途中,自董淑贞晕船之后,祝修远终于清静了下来。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怀中,像只小猫咪般贪睡成性,不吵也不闹,多好啊!
可是现在该下船了。
“嗯?”董淑贞两眼睁开一条缝,伸着一个懒腰,囫囵说道:“夫君我们终于到了吗?嘤嘤嘤,终于到了……”
还是像在铜官那次一样,董淑贞一走上码头,一脚踏上实地之后,她的晕船之症立即消失,瞬间活蹦乱跳。
“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进城吧,以免城门关闭,我们只能留宿在城外。”一行人中最有经验的董漱玉说道。
“也好,那我们就先进城再说。”祝修远点头同意。
于是,他们就近租了几辆马车,往最近的城门赶去。
所幸的是,润州的码头距离城门不是很远,祝修远他们终于赶在关闭城门之前,来到了“凤仪门”。
进城后,众人也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马车上继续往城里面赶去。
凤仪门内这一块,基本上都是些军营之类的,比较荒凉,离皇城也比较远,实在不方便在此留宿。
更何况,祝修远和董淑贞还叫嚣着要游览健康城内最繁华的街道呢。
董漱玉为了满足他俩的愿望,于是就带着他们往城南的方向赶去。
这个时候,就连祝修远都忍不住掀开马车的布帘往外面的街道看去,更不用说董淑贞了。
难得夫君与她爱好一致,董淑贞可是兴奋坏了,马车的侧窗前,她与祝修远并头而立,一起望着外面越来越繁华热闹的街道。
健康城晚上会关闭城门,但是没有宵禁一说,因此晚上的健康城就显得无比繁华。
但见满街灯火,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繁华之甚,让祝修远和董淑贞两小夫妻目瞪口呆。
董淑贞是震惊于此地的繁华,简直比江州的夜景热闹了无数倍。
而祝修远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热闹繁华的景象没有见过?
但这他么的是古代啊!
这人流量,这喧闹夜市,简直比后世某些大城市的商业步行街也不遑多让!
相比之下,江州那地方就显得偏僻与寒碜了许多。
不知何时,马车停在了一间大客栈前面,祝修远等人纷纷下得马车。
“漱玉,这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热闹?”一下了马车之后,祝修远就找到董漱玉询问。
“这是健康城中最为风流繁华之地的江宁县,修远你看,那条灯光璀璨的河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秦淮!”董漱玉随口解释。
“秦淮河?!”祝修远惊了一下,他感觉他以前所学的历史知识在这里错乱了。
健康城,其实就是后世的南京,这一点祝修远已经确认过了,只是这个时候健康城的秦淮河……就已经如此繁华了吗?
祝修远抬眼望去,却看见好几艘妆点得非常漂亮的花船。
祝修远一愣,仔细一听,好似还听见了花船上传来的丝竹音乐之音,悠悠扬扬,让人沉醉。
“哇,好大好漂亮的船啊!”董淑贞发出惊呼,眼中神光爆闪。
祝修远扯了扯嘴角,将董淑贞整个人都板了过来,背对那些花船。
177 此入宫非彼“入宫”
董淑贞则时不时偷偷回头去打量,眼中闪烁着神光。
“修远,贞儿,我们先到客店中住下,先安顿下来。等饭后,我们再好好游一游这天下一等一的富贵风流繁华地!”董漱玉建议道。
“好,好呀!”董淑贞拍手叫好,然后回头指着那些花船,叫道:“夫君,妾身要去那船上玩!”
董漱玉和祝修远闻言,脸色都是一黑。
不过……该如何给董淑贞解释那些船的性质呢?
让人头疼。
祝修远和董漱玉索性就不理会董淑贞,只见祝修远点了点头,说:“嗯,我们今晚玩一玩,明日一早我就入宫面圣。接着我们就出发去义兴。”
“嗯!”董漱玉点头。
于是众人走进客店,开了好几间房。
祝修远一间,董淑贞一间,夏舞和秋雯一间,董漱玉一间,春雪和冬梅一间,另外言大山等随从或两人一间,或三人一间……
等安顿好之后,众人就在这客店中点了一桌子酒菜,当做晚餐。
健康城江宁县秦淮河畔,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富贵风流繁华地,美食自然也是汇聚了天下奇珍美味的。
这家客店就不错,乃是远近闻名的。
所以祝修远他们并未出去吃,就在这客店之中点了一桌酒菜。
饭毕。
众人摩拳擦掌,脸上带着笑容直杀繁华的夜市。
临出发前,祝修远特意嘱咐了言大山:“夜市上人多,不方便带许多人一起去……这样吧,你挑出五个手劲强健之人跟随即可。”
“是,恩公!”
言大山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可是他心里疑惑啊,只让带五个人去保护恩公们逛街,这倒可以理解,毕竟这闹市上的确有很多人。他们带的护卫多了,反而不好办事。
可是,让挑选手劲儿强健之人……这就让言大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带的人少,不是应该挑选身强力健的人么,为何恩公单单只强调了手劲强健?
言大山尽管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办了。
直到后来,当他们这些人手上抱满各种盒子的时候,言大山方才明悟。
为什么恩公要让他挑选手劲强健之人,原来是为了有足够的力气帮忙拿东西……
董漱玉、董淑贞,还有春雪、夏舞、秋雯、冬梅等,六个女人都疯了!
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
镯子、钗子、胭脂、口脂、布匹、针线……乃至于笔墨纸砚、古玩工艺品等,她们都不放过。
只要看着顺眼,那就买买买!
反正董漱玉、董淑贞此次出行,携带了大笔银票,足够花费的了。
……
终于,众人逛到了秦淮河畔。
秦淮河畔种植着一排排柳树,柳树的枝丫上挂着五彩的灯笼。
五彩的灯笼又倒影在河水水面,微波荡漾,看起来格外美。
河中,正停靠着一艘高大的楼船,虽然这是一艘花船,但竟然有三层的规模!
又高又大,比他们白天乘坐的官船都大了好几倍!
加之花船上灯笼摇曳,绸带帷幔迎风起舞,雕梁画栋,果然十分漂亮好看!
“夫君,大船,好看的大船,我们上去玩玩吧?”
董淑贞拉着祝修远的衣袖,看着那花船就走不动道了,像根定海神针似的杵在那,连带被她拉着的祝修远也动弹不得。
祝修远和董漱玉闻言脸色再次一黑,这个问题,终究无法回避啊!
祝修远无奈,只得看向董漱玉,连使眼色,好似再说:“漱玉,这可是你的妹妹,你来教她吧!”
董漱玉也很难为情,她也给祝修远使眼色,好似在说:“修远,现在你已经是贞儿的丈夫了,正所谓出嫁从夫,还是你来给贞儿解释吧。”
祝修远接收到了董漱玉传递过来的眼色,又见董漱玉面带羞涩之意,祝修远恍然,心说董漱玉到底是女儿家,如何开得了口。
哎!
罢了,还是自己来吧。
祝修远无奈看向董淑贞,只见她面带祈求的看着他,大眼扑闪,很是楚楚可怜。
如果是别的地方,祝修远没准就同意了,带她一起进去逛一逛。
可是……带着自己的娘子去逛腰子这……这种事儿祝修远还干不出来。
祝修远吸了口气,凑到董淑贞耳边,轻声道:“娘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什么地方?”董淑贞娇憨憨的问。
祝修远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那里面可都是些狐狸精、花魁、粉头之类的,你不怕为夫进去了出不来吗?”
“啊!”
董淑贞大惊失色,满脸惊恐的望着祝修远,然后又瞪大了眼睛看向那艘花船。
此时,正好有一位打扮妖艳的女子来到花船外面,浪荡的对外招手道:“公子、大爷,上来玩啊……”
“走,夫君我们走!”
董淑贞低着头,拉着祝修远的手就往花船的反方向跑……
……
翌日。
祝修远一大早就起了床。
他已经事先打听清楚了,陈国的皇帝不喜欢那么早上早朝,所以早朝一般都处于荒废的状态……
由此也可以看出,陈国的皇帝的确是一个昏君!
所以,祝修远料想皇帝早上应该有大把的时间,于是,他就起了个大早。
洗漱整理完毕,祝修远在董漱玉、董淑贞等人的嘱咐声中出发了,只带了言大山一人随行。
祝修远是坐着马车赶去的,很快,他与言大山就来到承天门外。
承天门,是皇城南端的一道门,从这里进去,就算踏进了皇城。
皇城内,有紫禁城、内宫诸监诸局诸库、社稷、太庙、金吾左卫、金吾右卫等。
前日,那宫中来的小太监前往江州对祝修远宣读陈皇口谕的时候,就曾给了他一块腰牌,并言明到了承天门后,出示此腰牌,到时候自会有人带他进去面圣。
祝修远出示了那腰牌后,守门的金吾卫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吩咐祝修远在此等候,他进去通报。
没让祝修远等待多久,承天门内就走出来一个小太监,祝修远仔细一看,竟然就是上次去江州传达陈皇口谕的那位。
178 被晾在角落
“原来是公公!”祝修远见礼。
“祝司马不必多礼,请随咱家来吧。”那小太监挥动了一下浮尘,简单回了个礼,当先往承天门内走去。
祝修远立即跟上。
言大山自然不可能进去,留在了承天门外。
那小太监只顾埋头走路,显得很是生分,因此祝修远也就没有和他说话,跟在他后面一路往前走。
他们进了承天门后,走了几步就来到端门。
穿过端门,又走了许久,来到一座固若金汤的大门前。
祝修远仰头望去,只见这大门上面写有两个大字:“午门”。
穿过午门,这就来到了紫禁城里面了。
紫禁城里面,又分为外庭与后宫。
外庭有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
后宫有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等宫殿。
祝修远跟着这位小太监,七走八绕,穿过了无数道门,走过了无数长的回廊,走了许久,竟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反正……祝修远都已经迷路了,那就管它娘的,跟着这位小太监走就是。
“祝参军,贵妃娘娘特意交代,吩咐咱家带祝参军到后宫钦安殿等候圣驾召见,祝参军你进了后宫后,不可四处张望,不可擅自与宫中之人交流谈话……祝参军记住了么?”
祝修远忙答道:“记住了,多谢公公提醒。”
不过祝修远心里却非常疑惑,心道:“什么情况?我就是一个外臣,皇帝召见我怎么会带我去后宫呢?还有,为什么这位小太监说的是‘娘娘吩咐’?不应该是‘陛下吩咐’吗?”
祝修远越想越觉得古怪,莫非这是一场“误入白虎堂”的陷阱?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在这深宫之中,还是老实一点吧!
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祝修远现在入了宫门,简直就像掉进了“马里亚拉海沟”!
他早就迷了路,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祝司马,我们到了。”
那小太监领着祝修远闷头走路,当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条对祝修远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的回廊上后,小太监略微停顿,晃动手中的浮尘,点了一下斜向前方的方向。
祝修远顺着浮尘点出的方向看去,顿时恍然,原来那里矗立着一座大殿。
出于“认路”的习惯,祝修远一眼看向大殿的匾额。
匾额上书三个大字:“钦安殿”。
“钦安殿……”
祝修远忍不住念了出来。
“嘘!”那小太监浑身一个激灵,好似被触发了身上的某个“开关”,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祝修远被他的动作唬了一跳,总感觉他用力过猛,“表演”的成分过大。
“祝参军,不可妄言!不可妄言!”那小太监严肃嘱咐。
“明白了,多谢公公指点。”
祝修远也意识到了此地的不同,这里乃是后宫,皇帝的后宫,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那小太监见祝修远听进去了他的话,舒了口气,继续在前带路。
他边走边说:“祝司马,这后宫不同别处,你可要记住了,一不可东张西望,二不可大声喧哗,三不可与宫中之人交流接触……”
小太监每说一句,祝修远就回应一声,表示知道了。
……小太监并未带着祝修远走钦安殿的正门,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一道侧门进入。
进了钦安殿后,又在里面七绕八绕,最后小太监推开一间暖阁的门,并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祝司马,你且在此处稍等,等陛下的了空闲,自会召见你的。”
祝修远探头瞄了一眼这间暖阁,嗯,还算不错,至少它不是一间牢房。
“多谢公公了!”祝修远拱手一礼,抬步走进暖阁。
祝修远走进暖阁后,那小太监立即将门关上。
咚!
祝修远盯着紧闭的房门,他一阵茫然,总感觉自己被关了禁闭。
“哎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且在此地等候吧!”
祝修远摇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祝修远慢慢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不仅仅是被“关”起来了那么简单,这还不止,他还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
他在这暖阁之中待了半日,这都中午时分了,皇帝陛下竟然还没有召见他!
祝修远在暖阁中走了几步,复又坐了下来,心道:“皇帝陛下……应该在忙吧?人家毕竟是皇帝,平日里日理万机的,一忙碌起来就将我忘了……貌似也说得通!”
祝修远苦笑摇头,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当然是所有人去配合皇帝,而不是让皇帝去配合每一个人!
咕咕!
可是,祝修远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这都中午了,他饿了啊!
他在这里呆了一早上的时间,茶水都没有人送来……他现在是又饿又渴。
又过了一会儿,祝修远忍不住皱眉,心道:“我去,这皇帝老儿真不会是……想将我软禁在此吧!我的天……”
吱呀!
就当祝修远胡思乱想的时候,暖阁的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终于来人了!
祝修远一跃而起,大声问道:“陛下召见我了吗?”
然而,祝修远却只看见两位宫装打扮的小宫女,前后走进暖阁。
并未见传旨的太监。
这两位宫女都没有空手,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有一个壶茶和一只茶杯。
祝修远脸上保持着惊喜的表情,脑袋随着两位小宫女的走动而转动。
面对祝修远的“热情”,那两位小宫女竟似完全没有听见似的,看也没看祝修远一眼,淡定的从他身边走过。
活似两个工具人。
祝修远脸上惊喜的表情逐渐“遇冷”僵硬,呆呆看着这两位小宫女。
貌似……她们是来送饭和送水的。
两位小宫女走近暖阁中的小圆桌,通过她们一番操作,小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三五菜肴,还有一壶热茶。
布菜完毕,两位小宫女一人手里提着空食盒,一人拿着托盘,前后往房门处走去。
这就要走了?
“敢问两位,陛下何时才能召见我?”祝修远忙拱手相问。
179 这皇帝老儿成心的吧
这两位宫女是大半天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两个活人,祝修远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祝修远很想知道皇帝老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召见他。
但是,两位小宫女好似聋哑了一般,面对祝修远的询问不为所动,依旧一前一后走出暖阁,并将房门关上。
“这……”祝修远茫然了,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实在猜不透皇帝老儿究竟何意?
忽然,菜肴的香味儿飘来。
祝修远吸了吸鼻子,这香味儿比较特别,顿时勾动他腹内馋虫……咕咕咕,肚子叫得更响了。
“哎罢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祝修远来到小圆桌前坐下,瞧着这三五精致菜肴,他顿时忘却了烦恼,食指大动,一手抄起摆放在桌面上的筷子……
咦?
祝修远掂了掂手中的筷子,只觉入手微沉,这不是竹筷的手感。
忙仔细看去,祝修远恍然,原来这是一双银制筷子。
手握的部分还有一些雕刻装饰,十分漂亮。
“银筷子……是了,古代在饭菜中下毒的毒药就那么几种,砒霜或者汞什么的,这些毒都可以用银器试出,所以银制筷子就成了富贵人家的标配,尤其是皇室!”
祝修远再次掂了掂这微沉的银制筷子,笑道:“想不到我也用了一会银筷子,既如此,那我就来完成试毒的仪式吧!”
祝修远将银制筷子深入各盘菜肴,沾上菜汁,等了一会儿,不见筷子变黑。
“看来没毒!”祝修远自言自语,接着他抄起筷子开始胡吃海塞……还别说,这宫廷御馔就是不一样。
……
钦安殿,陈皇刘叔宝寝宫旁边的侧殿中。
尤丽华尤贵妃安然端坐。
“娘娘,奴婢已将饭菜与茶水送到暖阁。”方才为祝修远送饭的小宫女跪地禀报。
“知道了,对了,那祝司马有说什么吗?”尤丽华揉了揉眉心,脸色略显疲惫。
“娘娘,那祝司马曾询问陛下何时召见于他,奴婢等不敢妄言,未曾回复。”小宫女伏地拜道。
“知道了,下去吧!”尤丽华保持捏揉眉心的姿势,随口吩咐。
“是,娘娘。”两位小宫女退下。
过不一会儿,尤丽华的贴身小宫女走了进来。
“娘娘,陛下醒来后要用的醒酒茶、沐浴香汤、酒菜等都已经备好……”这位小宫女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帮尤丽华按摩脑袋的任务。
这是她们主仆之间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因此尤丽华也就由着小宫女帮她按摩,她则闭目享受起来。
“小菊,你做的不错。”尤丽华随口赞道。
小菊,正就是尤丽华贴身宫女的名字。
小菊脸上带笑,认认真真的按摩着尤丽华的脑袋,又说:“娘娘,您的沐浴香汤也已也准备完毕,奴婢特意多撒了花瓣,您……”
一听这话,尤丽华脸上不免浮现出一丝无奈,不过这丝无奈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只听她淡淡吩咐道:“待本宫歇息片刻吧,今日陛下多饮了几杯,应该没那么快醒来。”
“是,娘娘!”
小菊帮尤丽华按摩了半刻钟的样子,尤丽华就起身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尤丽华重新出现在钦安殿,陈皇的寝宫外。
此时尤丽华容光焕发,恍若仙人。
显然她已经重新沐浴更衣过了,精神焕发,并着重打扮了一番,举手投足间韵味无限,娇艳十足。
就连她的贴身小宫女小菊都不敢直视她,一是自行惭秽,二是怕吞咽口水影响形象。
“娘娘,陛下醒了……”
“快取浓浓的醒酒茶来……”
“快伺候陛下沐浴……”
“陛下,酒菜已经备好……”
“爱妃,朕现在不想吃什么酒菜,就想吃你……”
“啊陛下饶命……”
……
祝修远填饱了肚子,过不多久又来了一位小宫女,前来收拾碗筷。
这小宫女也不加理会祝修远,任凭祝修远如何询问,她都没有反应。
……时间在等待中流淌,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申时,大概下午四点钟左右。
就在祝修远深度思考人生的时候,暖阁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祝修远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抬头看去……他顿时激动了。
因为这次来的不再是聋哑了般的小宫女,而是那位带他进来的小太监。
他终于再次出现了!
“公公,公公……”祝修远跑了过去,激动道:“公公,陛下要召见我了吗?”
那小太监倒是十分淡定,甩动手中浮尘,开口道:“祝司马,陛下口谕,请祝司马即刻前往主殿面圣。祝司马,请随自家来吧。”
祝修远如闻仙音,忙答应下来,跟着这小太监屁股后面,往那什么主殿走去。
走了没几步,祝修远忽然听到了一阵阵丝竹之音,悠悠扬扬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祝修远心中疑惑,哪来的音乐声?
不过一想到这位领路小太监那不太热情的脸面,祝修远忍住了寻根问底的冲动。
又走了一会儿,那悠扬悦耳的丝竹之音更加清晰了,仿佛就在身前演奏。
小太监带着祝修远停在一座大殿外面的廊道上,显然这里就是钦安殿的主殿了。
祝修远这个时候方才恍然大悟,心道:“对了对了,这里面的人一定就是那陈国皇帝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识到陈国皇帝的天威,祝修远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激动。
造成他激动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等了这大半日的缘故。
浪费了祝修远大半天的时间,就为了见这皇帝。如今马上就要“如愿”了,祝修远心中自然莫名激动。
这大概就是一种“仪式感”吧。
他在那暖阁中待的大半日就是一种“仪式”,仪式完成后,将生出一种浓浓的“期待感”。
……那小太监进去通报去了,嘱咐祝修远留在外面不要乱动。
祝修远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听着近在耳前的现场演奏,他微微探头往里面瞄了一眼,似乎还有许多舞姬在跳舞?
祝修远心中顿时不满起来:“这皇帝老儿,把我晾在那暖阁之中大半天,而他竟然在这大殿中听歌看美女跳舞……这皇帝老儿成心的吧!”
180 尤贵妃的玩笑【求票求订】
等了一会儿,大殿中的丝竹之音暂歇。
祝修远赶紧正了正着装,看样子皇帝要召见他了。
虽然祝修远心中稍稍有些不满,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更何况这个“屋檐”还是皇家的屋檐,铁铸的一般,斗不过啊!
果不其然,随着丝竹之音暂歇,那小太监从大殿中走了出来,请祝修远进去。
祝修远立即大踏步往前走两步,来到大门中间,再转身,面朝大门里面,跨过高高的门槛,快步往里面走去。
那小太监还算不错,事先给祝修远讲解了参拜皇帝的礼仪。
并告诉祝修远,那大殿宝座上除了陈皇之外,还有尤贵妃,两个人都要行礼。
祝修远低着头,快步走到大殿的中间,伏地大拜道:“臣江州司马祝修远,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
受后世辫子戏的影响,祝修远差点将“吾皇万岁”的口号喊出,不过被他生生止住了。
就当下来说,参拜皇帝的礼仪中并没有这一项。
陈国的君臣大礼还算比较简单,只需伏地一拜即可。
并且,这种君臣大礼也比较少见,不是每次见到皇帝都需要行一次。
一般只有在第一次参拜皇帝的时候,上朝的时候,以及举办重大仪式的时候才需要。
平常见到皇帝,只需躬身行礼即可。
由于祝修远是第一次参拜陈皇,所以他伏地大拜,行君臣大礼。
“免礼!”
高坐龙椅宝座的陈皇开了金口。
这声音不算洪亮,也不算厚重。初听似乎中气满满,但仔细一回味,又觉得有些虚浮……
祝修远从地上爬起来,再次一拱手:“多谢陛下!”
礼毕,祝修远抬头望去。
只见那龙椅宝座上面,坐着两个人!
其中有位身穿黄袍的人,应该就是陈国的皇帝了,四十多岁年纪。
祝修远乍看一眼,心中不禁感叹:“这皇帝果然是一幅纵欲过度的模样。”
龙椅宝座上的另一个人不简单,是个盛装打扮的贵妇。
看其贵气逼人的装扮,不难猜出,这就是那尤贵妃尤丽华了!
匆匆一瞥之下,祝修远只觉这位尤贵妃是个妖精。
相信任何人看了她都会怦然心动……所以祝修远不敢多看。
并且……这陈皇和尤贵妃也不注意一些,你们可是在接见外臣呢,怎么还……还那么搂搂抱抱的,不注意一点形象吗!
对于纯洁的祝修远来说,这一幕真是辣眼睛。
所以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立即就收回了视线。
然而,陈皇接下来一句话,差点让祝修远喷出一口老血。
只听陈皇说:“哦,你就是那江州司马祝修远?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这……
尼玛!
祝修远心里抓狂了,“抬起头来,让朕瞧瞧”这种话,不是应该对女人说的吗?
莫非这位陈皇是个……咦!
祝修远浑身打了个冷战。
不过他心下又一想:“应该不是,因为这皇帝老儿正抱着那尤贵妃呢,这表示他的取向十分正常。”
尽管心中膈应,但祝修远还是依言抬起头,望向龙椅宝座上的陈皇……及尤贵妃。
没办法,这尤贵妃简直太亮眼了。
特别是旁边那位皇帝老儿不是那么帅的时候,他其实就是个陪衬。
这鲜花绿叶配在一起,只要人的眼睛没有问题,自然是去看那鲜花!
绿叶谁看啊!
祝修远看向陈皇的时候,陈皇及尤贵妃也仔细打量着祝修远。
“哈哈!”陈皇忽然仰天大笑,顺手松开了搂抱着的尤贵妃。
大概他也觉得在一个“孩子”面前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吧。
因为祝修远如今的年龄不过十五,真是太年轻了。
虽然他尽可能的往大人的模样去打扮,但在明眼人看来,祝修远就是一个嘴上无毛、乳臭未干的小子。
陈皇大笑一阵后,拍着自己的膝盖赞道:“不错!不错!祝爱卿弱冠之年,却能有此番成就,实乃是我陈国之幸!”
尤贵妃也掩嘴笑道:“本宫早前听闻祝司马的事迹,还以为祝司马至少已经年愈二十了,却没想到……祝司马竟如此年少,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呢!”
祝修远一时间手足无措,忙拱手道:“陛下谬赞了,贵妃娘娘过誉了!”
陈皇夸赞的话倒还没什么。
可是这尤贵妃的话……这种玩笑也能开?
遥想祝修远刚刚穿越之初,他就是一个小乞丐,与风度翩翩扯不上半点关系。
自打住进董家之后,每日里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又有专门的小丫鬟帮他打理仪容。
加之他体内住着一个成熟、见多识广的灵魂。
长久下来,如今的祝修远早已经是一个相貌堂堂、气质超绝的风流佳公子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这话从尤贵妃的口中说出……是不是有点那啥。
其实祝修远多虑了,因为他以后会发现,陈皇与尤丽华两人都是严重的“外貌协会成员”!
说白了,他们就是以貌取人。
“祝爱卿啊,朕听说,那炒制的新茶也是由你创制而出的?那醒酒茶极具功效,朕是喜爱得紧呐!”陈皇刘叔宝笑问。
“陛下,的确如此!”
“哦,那你给朕讲讲,你是如何想到用铁锅炒制茶叶?”陈皇刘叔宝摆出一副听故事的表情,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尤丽华也好奇的盯着祝修远。
于是,祝修远就将以前应付董漱玉的那套说辞重新讲了一遍。
祝修远两世为人,不惧任何场面,所以他面对陈皇不卑不亢。讲述的语言也是调理清晰,讲述的逻辑更经得起推敲……
陈皇和尤贵妃听得频频点头,心说:“不错,果然是弱冠之年就能有此番成就的人才啊,单单听他的谈吐就已是不凡……”
“妙!果然奇妙!”
听完祝修远的讲述后,陈皇笑意满面,捋着山羊须,又说:“祝爱卿啊,单单一个新茶就已是流芳百世的功绩了,那瘟疫防治之法更是活人无数……”
“祝爱卿,你再给朕和爱妃讲一讲江州那场暴雨洪灾与瘟疫之灾吧,还有,你是如何想出瘟疫防治之法的?”
181 太子殿下
陈皇与尤丽华两人肩并肩,一起坐在龙椅宝座上面。
龙椅宝座前面有一张小几,小几上摆满了若干瓜子、干果、肉干等。
陈皇与尤丽华听着祝修远的讲述,就好像是在听故事似的,嘴里的瓜子干果等就没有停过……
祝修远抿了抿嘴,心里不由吐槽:“我去,这皇帝老儿有点意思,把我当成说书先生了不成?看他们那副模样,与娘子她们听‘射鸟英雄传’的时候一般无二!”
没办法。
谁叫他们一个是陈国当今皇帝,一个是陈国当今最受宠的贵妃呢!
尽管祝修远没有预料到,他的入宫面圣之旅会变成一场“故事会”,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讲吧,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至于什么懒政误国之类的,祝修远想都没有去想。
因为他早已先入为主的认为刘叔宝是一个昏君了,面对一个昏君,祝修远可不敢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跑去劝谏。
如果这皇帝老儿能够听得进去劝谏,他还能待在这深宫之中听他讲故事?恐怕早就去处理成山的奏折去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套,祝修远本能排斥。
……
祝修远开始侃侃而谈了,他讲的那是唾沫横飞,精彩纷呈,紧张刺激。
当他讲到受灾百姓如何可怜时,陈皇与尤丽华也感叹连连。
陈皇虽然是个昏君,但也没有昏庸到“何不食肉糜”的程度,据祝修远观察,他更多的是懒和不想管,嫌麻烦……
当祝修远讲到具体实施瘟疫防治之法的过程时,陈皇和尤丽华又化身成为好奇宝宝,东问西问,比如不喝生水、吃冷食的缘由等。
……随着祝修远细致的讲解,陈皇和尤丽华意识到这瘟疫防治之法果然蕴含着大道理,甚至某些条款还可以运用到日常生活中来……
后来,祝修远又讲到他自己累晕过去与董诚感染瘟疫最后又被治好的故事,这一段比较曲折,陈皇和尤丽华听得入了迷,仿佛已经融入了这个故事之中,为此还担忧连连。
等祝修远讲到江州军民经过艰苦奋斗,终于战胜瘟疫的时候,陈皇与尤丽华还碰杯庆祝,高兴得哈哈大笑,仿佛是他们战胜了那场瘟疫般。
接着就是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杨廷玉前来江州之后的故事了。
这一节故事也听得陈皇热血沸腾,特别是宣判方塘、花朝仕、万谦那一段,陈皇兴奋得连拍了三下龙椅,赞道:“不错,杨老头这事儿办得不错。”
祝修远闻言傻眼,什么?杨老头儿?
……
“哈哈,不错,不错,想不到江州发生了这么多事……”
故事讲完,陈皇格外满意。
“朕知道了,江州的洪灾与瘟疫之灾中,就属祝爱卿和令泰山功劳最大,杨老头升任你们为江州刺史和司马是正确的,朕十分赞同!”
“多谢陛下!”祝修远拱手一礼,既然陈皇都这样说的话,那他和岳父大人的位子就算坐稳了。
“不过,单单一个刺史和司马之位,相对于你们的功绩来说,还是不够啊!”
“陛下,臣与臣的岳父能够升任刺史和司马,已经算是连升了好几级,足够了!”祝修远谦虚道。
尤丽华插话道:“陛下,刺史与司马之职,已是州官中的极限,升无可升。不若多赏赐些金银、布匹及田地等,如此也可彰显陛下对祝司马的褒奖。”
刘叔宝想了一下,点头道:“爱妃所言有理!”
……
皇帝赏赐金银财物,自然不可能当场就给你说朕要赏你什么什么,实际上等祝修远前脚回去之后,后脚就会有宫中来人将赏赐送来。
到那个时候,方才能够知道皇帝到底赏赐了些什么东西。
“故事”已经讲完,赏赐的问题也已“谈妥”,所以祝修远就离开了大殿。
仍由那位小太监领着他出宫。
不过那小太监领着他走了几步路后,忽然停下脚步,对祝修远拱手说:“祝司马请晚些出宫,贵妃娘娘有请,请祝司马随咱家来。”
祝修远茫然迈动脚步,跟着那小太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心中无比疑惑,“贵妃娘娘有请”?
什么意思?
哪个贵妃娘娘有请他呢?是尤贵妃还是其他什么贵妃?
如果是尤贵妃的话,有话不能在钦安殿的主殿上说么?为什么还要单独请他……
我去!
祝修远忽然脚步一顿,心中陡然警惕起来。
有鬼!
这里面一定有鬼!
祝修远瞥到前面带路的太监,见他正快步往前走去。
祝修远仔细回想了一番这位小太监的表情,似乎……非常自然,没有小心翼翼和偷偷摸摸的表现。
祝修远心中疑窦丛生,稍稍犹豫一下,他还是迈步跟上了那位小太监的步伐。
如果不跟着他,祝修远在这深宫里面就是无头苍蝇,他找不到路啊!
祝修远一路跟着他走,一路四处偷偷打量……
走了许久,他们来到一个叫做“仁寿宫”的地方。
那小太监将祝修远请进一处偏殿,却见那偏殿之中早有一人等候在此。
此人乃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的衣饰华贵而考究,相貌甚是清秀,身材较为瘦弱,但气度不凡,书卷气息很浓。
祝修远一见此人,顿时傻眼。
什么情况,不是说某某贵妃有请吗?
到头来怎么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祝修远愣神间,却见那小太监快步走到那少年郎身前跪下,伏地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
祝修远猛然回过神来,忙拱手一礼:“臣江州司马祝修远,拜见太子殿下!”
那太子理也没理会跪地的太监,他看向祝修远,脸上不由浮现一丝微笑,拱手还礼道:“江州司马祝修远,你就是母妃所说的那个少年俊杰么?”
祝修远感觉这位太子殿下……还是挺好相处的,主要是他身上的书卷气息太浓了,真是翩翩君子,让人讨厌不起来。
“太子殿下过誉了,少年俊杰可不敢当。”
182 尤贵妃私下送的礼物
祝修远谦虚,同时他心中疑惑起来,这太子刚才说了“母妃”两个字,那就说明有请祝修远来此的那位贵妃,正就是太子的母妃了!
奇怪,太子的母亲一般不都是皇后么,他的母亲怎么才是个贵妃呢?
祝修远心里稍稍有点疑惑。
“不知太子殿下召臣来此所为何事?”祝修远压下心中的疑惑,又拱手一问。
那太子十分知书达理,忙也拱手回礼道:“祝司马误会了,并非本王想见祝司马,而是母妃。本王也是母妃召唤而来的。”
“原来如此!”祝修远点头。
“贵妃娘娘驾到!”此时,外面有太监扯着嗓子大喊。
祝修远一挑眉,那位神秘的贵妃终于来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随着外面太监尖细的嗓音落下,早有一位恍若人间仙子的贵妃走了进来。
她莲步款款,走路的姿势十分优雅,身后的长裙很长,拖在地上。
四位小宫女跟在身后,纷纷低着头……祝修远怀疑这些小宫女是不是被人割去了舌头,堵住了耳朵,毁掉了嗓子。因为她们太死板了,总是不搭理人……
小宫女不是重点,祝修远看向这位走进来的贵妃,只一眼他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在钦安殿中见过的尤贵妃尤丽华!
她为何会单独召见祝修远?哦不,也不算是单独召见,因为这里还有个太子殿下。
尤丽华目不斜视,进来后径直走向偏殿的主位。
祝修远和太子殿下拱着手,转动身体以保持始终面朝着尤丽华。
等尤丽华在偏殿主位上坐下后,太子和祝修远方才上前见礼。
“拜见母妃!”
“拜见贵妃娘娘!”
尤丽华的视线依次扫过太子殿下和祝修远,见这两位少年郎都是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模样,她嘴角不由戳上一抹笑容。
“皇儿和祝司马快些免礼!”尤丽华笑着开口。
“孩儿多谢母妃!”
“臣多谢贵妃娘娘!”
尤丽华一摆手,吩咐道:“请坐吧。”
太子和祝修远依言在左右两侧的椅子上坐下。
尤丽华先看向祝修远,说:“祝司马,本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当朝皇太子刘深。”
祝修远装作不知道太子就是太子的样子,起身深施一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尤丽华又看向太子,说:“皇儿,这位就是本宫常给你说的那位少年俊杰,祝修远,皇儿你好好认识一下。”
那太子十分懂礼,起身深施一礼:“祝司马,本王有礼了!”
尤丽华笑道:“祝司马,皇儿,本宫将你们两人叫来此地,并非为了什么紧要之事,只是想让你们两人见上一面。”
尤丽华看向太子:“皇儿,祝司马虽是弱冠之年,但却已经功绩卓著,青史留名也不无可能!如此少年俊杰,皇儿你当多亲近才是!”
祝修远闻言一愣,他明白了,原来尤丽华叫他来此,是为了给她的皇儿——陈国皇太子招揽人才啊!
真是煞费苦心!
太子刘深立即起身,长施一礼,恭敬的说:“祝司马的功绩本王所不能及也,能结识祝司马这样的俊杰,本王心里十分高兴!”
祝修远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太子的礼也太多了吧,动不动就深施一礼的,虽然说“礼多人不怪”,但此礼非彼礼啊!
太子殿下的礼挺多的,让人有些不适,因为祝修远要施礼还回去。
“太子殿下谬赞了,太子殿下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能与太子殿下结识,臣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祝修远回礼道。
“好啦好啦!”尤丽华见两人如此“相敬如宾”,她心里十分高兴:“你们两个就不要客气了!”
尤丽华发话,太子殿下听话的回身坐下。
祝修远也重新坐下。
尤丽华素手轻杨,挥了一挥。
她身后的四个小宫女中,走出两个,走到众人中间来,局促不安低头站着。
尤丽华瞧向祝修远,笑道:“本宫没有什么可以送给祝司马的,唯有这两个小宫女自小跟在本宫身边,调教得十分顺手。本宫就将她们赠送给祝司马吧。”
祝修远一愣。
什么?
又送女人?
貌似之前鄱阳王府的管家也想送几个扬州瘦马给他来着。
这些人有病吗?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竟然像件货物似的送来送去……
不对,这尤贵妃以贵妃的身份,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太子,说明此人心机深沉。
明为送他宫女,实则可能派了两个奸细在他身边……
坚决不能要!
祝修远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朝尤丽华躬身道:“臣谢过娘娘的好意,只是……只是臣家中已有娇妻,也有用得顺手的侍女,实在不敢枉费娘娘一番心意,请贵妃娘娘收回成命!”
言下之意,如果贸然领两个宫女回去,恐家里的娇妻会不高兴。
又因为他已有使得顺手的侍女了,所以这两个宫女他并不会用,会将她们束之高阁。那样不就枉费了尤丽华一番心意了么?
但是尤丽华却不甘放弃,她笑问道:“祝司马……可是嫌弃她们不够好看?也是,少年人嘛,自然喜好娇美的容颜……进来吧!”
随着尤丽华话音一落,自偏殿外走进十数位身段妖娆、面容魅惑的妙龄女子。
她们皆身着花枝招展的舞衣……似乎正是方才,在钦安殿主殿中表演的那批舞姬。
“这批舞姬可不简单,乃是本宫从整个陈国挑选出来的,身段、音色、脸蛋等皆是上上之选,万里挑一!”
“还有,她们并非贫贱人家的女儿,至少也是五品以上大员家中的闺女……自小养尊处优,身份尊贵,气质优雅……”
尤丽华笑着瞧向祝修远,“祝司马,你从里面挑选一位吧,多了本宫也心疼呢!”
祝修远承认,尤丽华说得很对,这批舞姬果然个顶个的完美,并且还被调教过,肯定好用。
但是,祝修远还是不打算接受。
再完美也有可能是奸细卧底,不要!
183 免死金牌
“贵妃娘娘。”祝修远拱手一礼,“臣年方十五,大好年华,实在不愿将时间和精力放在纵情声色之事上。如果臣今天接受了娘娘美意,那臣就不可能创制出新茶,也不可能想出瘟疫防治之法……请娘娘收回成命!”
尤丽华懵了。
她没想到祝修远会拒绝。
她的皇儿眼馋她亲自调教的舞姬都不可得呢,这祝修远怎么会拒绝呢?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祝修远所言也很有理。
“母妃,既然祝司马不愿,您就别勉强了吧!”太子刘深忽然跳出来说话。
尤丽华瞪了太子一眼,太子立即萎缩了下去,乖乖坐回自己的椅子。
“你们都下去吧!”
尤丽华一挥手,那十数位舞姬与那两位小宫女纷纷退下。
尤丽华脸上复又绽放笑容,说:“既然祝司马不好美色,那本宫就另送一件物品。”
话毕,尤丽华挥了挥手。
一位小宫女快步离去,应该是去取什么东西了
“此物危急之时将有大用,十分珍贵,祝司马可莫要拒绝了!”尤丽华又说道。
祝修远听出了她话中的潜台词,如果这也拒绝她的话,那就是不给她面子,不肯接受太子的招揽……
祝修远咧了咧嘴,真尼玛,怎么不知不觉就搅入到某种纷争里面去了呢?
坑爹,这皇宫果然是个令人敬畏的地方……
很快,那小宫女返回,两手抱着一只小盒子。
尤丽华一挥手,那小宫女就将小盒子打开,并将盒中之物展示给祝修远看。
祝修远一眼看去,两眼顿时一缩。
他见盒子底下垫着厚厚的绸布,绸布之上,压着一块牌子。
这牌子金灿灿,乃是一块金牌。
上面还有两个大字——免死!
免死金牌!
原来是这种东西!
老实说,祝修远的确震惊了,呆在那里。
尤丽华十分满意祝修远的表现,“祝司马,此块免死金牌可免一死,除了谋逆大罪之外的罪责皆可免除,但只可免一人一次的死罪。”
“对其他人来说,这免死金牌就连见一眼都难,一般的朝廷大员也没有资格获赠此牌。但这种牌子在本宫这里不算什么,本宫送了祝司马一块,还剩下十多块呢……祝司马不用怕,本宫送给你的,你拿着便是!”
祝修远嗓子有些干,声音略微嘶哑,转头看向尤丽华,躬身一礼:“那臣就多谢贵妃娘娘的赏赐了……”
尤丽华松了口气,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
……
祝修远接受了尤丽华的礼物——一块免死金牌,装在那盒子中。
祝修远接手之后,发现那盒子亦是不凡,似乎使用了珍贵的紫檀木精心打造,很有分量。
免死金牌贵重,使用金贵的紫檀木盒来装,也说得过去。
祝修远抱着那盒子,再次谢过尤丽华,遂欢天喜地的去了。
出宫之路,仍由那位小太监在前带领。
……仁寿宫中只剩下尤丽华与太子刘深。
祝修远离开的时候,太子刘深曾起身相送,待祝修远走远后,他脸上的笑容稍稍减少,“母妃,您对这位祝修远似乎十分看重?”
“儿臣不解,这祝修远虽然有些功绩,但太过年幼,又是偏远地方的州官……母妃为何赠出免死金牌一枚?据儿臣所知,母妃还是第一次赠出免死金牌……”
尤丽华看向太子的眼神十分柔和,带着浓浓的满足和骄傲,“皇儿,你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
“母妃?”
“皇儿,你乃是陈国皇太子,地位尊崇。将来继承大统,登基为帝,自然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尤丽华脸色稍稍严肃,“但是皇儿你要明白,作为一个皇帝,在朝中必须要有自己的人。不然,就如同那扒了牙的老虎,寸步难行。”
太子刘深躬身九十度:“儿臣受教!”
尤丽华满意点头,双目闪过一道神光,“那祝修远虽然年幼,但观此子言行不凡,当可为栋梁之才,本宫相信自己的眼光。”
“免死金牌虽然珍贵,常人就连见一眼都难。但若能以此换来一位绝顶人才,那就算物超所值了,不然留在手中,它就是一块废铁。”
太子刘深再次躬身:“母妃所言极是!”
瞧着有礼有节的太子,尤丽华眼中的神光收敛,换上一抹宠溺。
不过太子都是十七岁的大人了,她作为母亲,却也不好表现太过。
如果是太子小的时候,尤丽华一定会将之抱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这是她的孩子……
“对了皇儿。”尤丽华忽又想起一事,“话虽如此说,但那枚免死金牌怎么说也是本宫送出去的,未经你手……这样吧,皇儿你回去之后,也给祝修远送一件礼物,不用太珍贵,贵乎心诚即可。”
太子刘深点头答应下来,“儿臣知道了。”
尤丽华十分满意太子的表现,笑道:“天色已晚,皇儿也早些回去吧,本宫离开这半日,你父皇该四处寻我了……”
尤丽华说着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步往外面走去。
太子刘深忙躬身持礼相送,不过他拜下去的脸上却浮现一抹纠结之色。
等太子行礼毕并站直腰背的时候,却见尤丽华已经走到偏殿门口,即将要离开了。
情急之下,太子一咬牙,一挥手叫住了尤丽华:“母妃……”
尤丽华缓慢的脚步立止,原地转身问道:“皇儿还有何事?”
面对母亲的询问,太子欲言又止,一时间竟然开不了口。
尤丽华微微蹙眉,“皇儿有话就直说,你乃是陈国储君,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又听话,又温文儒雅,十分符合她对君子的想象。
只是有时候有点优柔寡断,就比如现在,吞吞吐吐的。
太子听了尤丽华的话,心中一紧,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母妃,那舞姬既然祝修远不要,不如赐给……赐给……儿臣……”
其实太子心知他这样的要求不好,往严重了说,这就是辜负了母妃对他的栽培与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