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农村那时的冬天
冬天在历法上和人的感受上是有差异的,历法上讲“冬,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又有建立开始的意思,因此“立冬”也就意味着冬天的开始,而人的感受更像是“一朝秋暮露成霜”开始的。
经过深秋的一番洗礼,冬天的树已隐匿了生机勃勃,只剩下了昏黄的枝杈随寒风摆动,指着天空,似乎想要把天划个口子一般。
老人和狗守在北墙根,眯起眼睛,静静的看日头暖暖的脸,尽情享受着这冬日的余温。
冬天是个难熬的季节,各个方面都不方便,咱们就先从被窝说起吧。
冬天的钻被窝和出被窝,都是极其极其痛苦的一件事,脱衣服进被窝的那一瞬间,那种冰冷刺骨,那就是衣服和皮一起脱掉了一样,然后跐溜钻进了冰窖。
那被窝是怎么暖也暖不热,冻的在里面打哆嗦,手脚不敢伸展,自己紧紧抱住自己,埋着头在被窝里吹热气,“呼呼呼”的睡着了,根本不是困睡的,而是冻睡的。
在这个被窝终于要被暖热了的时候,睡的最舒服的时候,呀啊!却偏偏是该要起床的时候了。
那一种不想起,有一万多个不想起,需要莫大的意志力和勇气,需要咬碎钢牙,才能起这个床。
出被窝的一瞬间,又觉的皮和衣服留到被窝了,刺肉刺骨的冷,刺肉刺骨的疼。
既然进出被窝如此之痛苦,就导致了一到冬天就会生出很多的“艺术家”,创作的作品大抵一样,都是天马行空鬼斧神工。
而且创作的过程也都基本相同,就是夜里做梦找厕所,哪也找不着,哪也找不着,终于找着了“唰……”。
第二天晾衣绳上多了一幅“作品”,爹娘的评价是“这兔羔子,又他妈的尿炕了!”。
为了让被窝没有那么冰冷,减少尿炕的次数,老百姓们也想了好多的办法,比如睡前烤一烤被窝,用输液瓶子灌上热水暖被窝,不过效果都不理想。
主要原因是屋子里太冷了,有多冷?屋子里生的煤球火,最多也就起个蜡烛的作用,桌子上茶缸里剩的水,早上已经冻成了冰坨。
煤球其实已不是煤球,准确的说法应该叫“蜂窝煤”,人们偷懒就还按原先那么叫,有点委屈“蜂窝煤”大兄弟了。
“蜂窝煤”顾名思义,长相上有几分仿像蜂窝,不过我和李剑青都没有数有几个窟窿。
煤球是家庭里生火做饭烧水取暖的必备佳品,具有物美价廉高效耐用等等诸多优点。
不过人无完人所以煤也没有完煤,因为煤球取暖相当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中煤气,官方语言“一氧化碳中毒”。
一氧化碳中毒有多危险?轻则头疼昏迷大小便失禁,重则无声之中取人姓名。
那个时候,那个年代,几乎年年都有事故发生,不生火难以抵抗这呵气成冰的严冬,生火又要时时刻刻处处提防这煤气的危险。
在煤气中毒方面我还是有发言权的,因为有实践,所以就有发言权。
十九要人命的煤气
具体的细节我记得百分之九十九,但是有百分只一我还是忘了的,这也不是我记性不好,而是我差点和这百分之一的记忆一起埋到了地里。
那天是我和小凡和平共处的甜蜜时刻,小凡和我一块在我家睡,我娘招待上宾,夜里怕我俩人冷,就打开煤球火的风门,本想着一会儿关掉让我俩不冷,给邻居留个好印象,不想忙起来就忘了。
这结果就是第二天,我一醒就头疼的受不了,小凡也嚷头疼,但他不要紧起身回家了。
我起来上茅厕,出去时看见煤球火最上面的那块蜂窝煤,已经着完。
我在梧桐树底下尿,尿没尿完不知道了,但肯定没有提起来裤子,我听见“砰”的一声,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隐隐觉的自己满嘴土味。
我爹去茅厕扶我时,是我家房前邻居在房顶上听见我一直“哼哼”,以为我中邪了。我爹拽起我往家走,我晃晃悠悠站起来了,我爹以为我没事了,一松手“砰”我栽向了墙角。
我真正清醒时,已经坐在了北屋椅子上,左眼的上下钻心的疼,我从洗脸盆架子上的小镜子里看见自己,左眼的眉毛和眼袋处都磕出了口子,淌着血。
我算是幸运的,因为当时的北方农村,每年都会有因此而失去生命的,假如我不幸了,在这片静默的寒冷的乡村里,也起不了什么波澜。
儿时的冷是真正的冷,雪还偏偏纷纷扬扬的使性子,有时一整个冬天,胡同背阴处的雪就没消融过。
棉袄棉裤棉鞋棉手套都没有了应有的作用,教室上课前朗朗读书声,变成了一片跺脚声。教室角落倒是有个煤球火,除了呛人之外,真不知道它还有什么作用。
这么这么冷的冬天你猜我看到过什么?你一定猜不到,就连“哥德巴赫”都猜不到!我看到过马立岗穿凉鞋,没错,就是那种夏天穿硬的硌脚割脚的塑料凉鞋,马立岗还没穿袜子光着脚。
我们好奇问“立岗冷不冷?“,立岗一脸的精神“不冷!”。看下了课满场飞奔的他,我真的以为他真的不冷,尽管我穿棉鞋的脚,都已经冻了好几个裂子。
当然了马立岗不是整个冬天都穿的凉鞋,不过这也足以证明他家的条件和情况了。
马立岗同学是个相当顽皮的家伙,相当相当顽皮,他捣各种各样的蛋,出千奇百怪的形。
他上课把脑袋塞进课桌拔里不出来,老师让他像个特种兵一样的站在讲台上。我们玩“警察抓小偷”,这家伙被堵在了二楼,“警察”眼看着就要成功时,这家伙竟纵身一跃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惊的我这同学半天也没有合上嘴。够恐怖了吧!别急还有,有一回马立岗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个骷髅头,还在家里水缸里玩,把他爹吓的狠狠踢了这家伙两脚,这他才依依不舍的把那“玩具”丢了出去。
马立岗有点像是这个文明社会里的野人,与这个社会的哪里都格格不入。
不过这是小时候,很久之后我一次偶遇马立岗,他变得呆滞木讷沉默寡言,讲话时还有几分羞涩,完全看不出小的时候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岁月真是把无情的刀,无情的锉刀!
二十“野人”
学校里有个野人,村里也有一个,这人不但是个野人还是个野蛮人。
这个野蛮人我按辈分得管他叫五叔,是我大奶奶家的老五,五叔这个人外表长的就有几分粗暴蛮横,又常年在烟酒的刺激下,他那嗓子就像被砂纸打过一样。
这嗓子配着这外表,不用化妆就能完美诠释二百五不够数的形象。
这么说他可不是因为他外表的原因,我毕竟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还有,我得惦记着照顾我自己的外表。
说他是个野蛮人,二百五不够数,是因为他年富力强血气方刚,却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
要不是那个老太太夜里机智的趴在漆黑的胡同里,真不知会出什么事情。那个老太太解开衣襟,胸口赫然出现一大块乌青,这是我亲眼所见。
老太太我按辈分,管她叫大奶奶,也就是说五叔这东西,打的是他的亲娘……。
五叔弟兄五个,最大的我叫大叔,然后依次是二叔、三叔、四叔和这个五叔。
娘挨了打,弟兄们几个自然不行,准备收拾老五。不过他们弟兄几个,显然低估五叔的战斗力了,因为五叔已经拎着砖头挨个找上门了。
先砸的三叔门,可能因为家里没人,砸了几下无趣,就转身直奔大叔家。
巧的是大叔家刚新油的大红铁门,更巧的是大叔家门口是谁家要盖什么小房,在门口放了一大摞子砖。
五叔这下子可是过了瘾了,就地取材物尽其用,拎起一整块砖“咣”,砖碎了,大叔的新大红铁门上多了一个坑。
“咣”又一个,“咣咣咣咣咣咣咣……”。
你不得不佩服我五叔这人的身体倍儿棒,那一大摞子砖生生的让他给砸完了,刚才还仪表堂堂熠熠生辉的大红铁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斑驳不堪一脸雀斑的丑家伙。
等我五叔兴尽而归之后,这铁门的主人和这摞子砖的主人才探头探脑的出来,两人“相对无言差点泪千行”,铁门的主人心里埋怨砖头的主人,砖放的不合时宜。
砖头的主人愤恨铁门的主人,那门太结实,那要是个栅栏该有多好。
开始还计划兴师问罪联合讨伐的几个叔叔们,在吃了一顿“砸门羹”之后都就偃旗息鼓不再提这事了。
因为他们知道和这样的人,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明,最大的本事只能是惹不起了,只好躲得起了。
对于我五叔这样的人,我打心眼里是鄙视的,怎么说呢?怎么措辞比较婉转恰当?恩……就是一混蛋。
冬天是漫长的,漫长的就好像没有尽头了一般,漫长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桌子上的菜就两个主角,白菜和咸菜交替登场,吃的让人看见了菜盘子就想把桌子掀了。开始想念夏天的好,夏天尽管热,但是有西红柿、黄瓜、茄子、豆角还有冰棍雪糕,一门心思的盼,盼冬天赶紧结束。
家里冷,教室更是出奇的冷,手揣在袖子里不敢露头。需要写写字时,手里的铅笔头突然就变成了棒槌一般,转来转去的不听使唤。
同学们之间已经有人手、脸,还有耳朵生出了冻疮,结痂又流脓,流脓又结痂,让人看上去又疼,又有那么点儿恶心。
偏巧的是我的同桌翠英就是这样的,手和脸还有耳朵都冻了,一块一块的。
尤其是那手,每个手指都冻的像一根胡萝卜一样。我有点不喜欢她,甚至有点讨厌她,但这绝对不是翠英哪不好,相反,翠英同学是非常的温顺老实还谦让我的同桌。
现在分析啊,很有可能是她这种过分的老实,助长了我的气焰。我把“三八线”划的我自己都问心有愧,可翠英同学依然默不作声。
我是个老实人,有时候老实人的坏,就是欺负更老实的人。
我最后还是把翠英给惹急了,翠英竟然把她家长叫来了,把我吓的腿肚子直转筋。我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我都忘了我有脚了,哆嗦的差一点儿点儿尿了裤子。
幸运的是翠英爹娘和翠英一样老实憨厚,根本就没有为难我,就把我特赦了。我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落了肚,之后我再也不没欺负翠英了。
当时不好意思承认的事儿,现在可以厚着脸皮的承认了。我其实这样对翠英,是我还想和我原来的同桌坐在一起,我原来的同桌叫秀儿,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我觉的老师故意不让我和秀儿同桌,还有我还觉的秀儿也愿意和我同桌,我之后再也没有和秀儿同桌过了,因为我后来高升了,转了学校。
在秀儿18虚岁17周岁时就嫁人了,嫁给了远村的据说很有钱的人家。
可惜的是那家人,并没有什么钱,她那老公倒是有了有钱人的很多毛病,吃喝嫖赌是一应俱全。
好多年之后我在集市上撞见秀儿,粗壮的身腰暗黄的脸,那双原来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变的黯淡无光,全然失去了色彩。
你很难和早先的秀儿联系起来,我尽力说她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很勉强的笑,笑的很勉强!
二十一妯娌之间
我虽然没有看到秀儿是怎么走形的,但是我还是见到过我邻居婶子、嫂子们怎么变样的。
刚嫁过来时还轻盈苗条青春靓丽的人,等到一坐月子,把屋里的灯泡红纸一遮,然后躺在鸡蛋的海洋里吃鸡蛋,然后那身材就突飞猛进了。
刚来时是个花瓶,从月子里出来就像水缸靠拢了,不同的只是有的能被水缸盛下,有的能盛下水缸。
大海媳妇绝对是向水缸靠拢的佼佼者,增肥界的扛把子,因为一个月子下来,一般的水缸已经不能和她相提并论了。
据说我叫嫂子的大海媳妇一顿能吃十**个鸡蛋,还能一天三顿的吃,那种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的鸡蛋。
我是没有看见过,还好我没看见,我听着都反胃。
大海媳妇和她的妯娌二海媳妇成了鲜明的对比,大海媳妇是又高又大又白又胖,二海媳妇是又矮又小又黑又瘦。
一个院里住着大海爹娘、大海二海哥俩再加上俩媳妇,再加上几个孩子,本就捉襟见肘的空间就更显得局促难安了。
动物都有自己的领地意识,人是动物,所以人估计也有。
这最初亲如姐妹的妯娌俩,渐渐渐渐的就起了冲突,而冲突的原因往往是因为一个笤帚、半块尿布,谁看了谁一眼,谁没看谁一眼。
冲突起了就不好平息了,有时候闹的激烈了,俩人能从家里打到大街上。
俩人打仗总是固定的一方固定的输,不过你很可能要猜错了,因为战局总是又高又大又白又胖的大海媳妇,被又矮又小又黑又瘦的二海媳妇打败,且是完败。大海媳妇虽然块头足够大,但是却大的笨拙。
二海媳妇虽然瘦小的不占地方,但是无论嘴巴还是手都是“嗖嗖”的,真应了那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要是俩媳妇互有胜负还好说,总一方战败就不合适了,开始还兄弟为重的哥俩,后来就媳妇为重了。
我记得有一次夜里打架,二海还掏出了刀子,还好只是给大家看了看,就又收了回去。
此时回想那时,其实归根结底的原因是贫穷造成的,几家子人挤在一个院里,挤成了沙丁鱼罐头,怎么能没有个磕磕碰碰。这磕磕碰碰,磕碰的久了怎么能没有个矛盾。
你看现在条件好了,各自有各自的空间地盘,兄弟和妯娌很少很少有视若仇敌的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还真是有道理。
大海和二海分开住之后,渐渐的渐渐的哥俩又和睦起来,摒弃前嫌,还是亲如手足的好弟兄。
冬天冷到房檐下的冰锥多天不化,就是一年中最冷的数九寒天了,这时候寒假就要到了。
放寒假绝对是件好事情,但是放寒假一定会从学校带回来一件礼品,那就是“寒假生活”。
《寒假生活》明明是本作业,只是名字叫的好听,好像要恩惠大众一样,哪里是什么寒假生活,依我看就是寒假生活的“紧箍咒”。
二十二洗澡
不管怎么说吧,放假终究是件开心的事情,不用上学,对于一个学生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还有就是过年意味着能吃好吃的、穿新衣服、放鞭炮等等等等,再有就是又长了一岁,向“大人”又迈进了一步。
急于长大是每一个孩子的渴望,是每一个成年人犯过的最愚蠢的错误!
不知道你是不是这么想,如果你不是,那么恭喜你,你还年轻!
我那时还特别羡慕我爹在院子里,对着小镜子“唰唰”的刮胡子。而现在的我,已经恨不得拿两贴膏药把胡子连根拔起了。
年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洗澡,攒了一冬的皴,再不洗就要长成盔甲了。很有可能用锤子敲一下,那皴哗啦散了碎落了一地。
长期不洗澡造成的后果,就是不想洗澡了。如果常洗澡非常舒服的话,那么常不洗澡也挺舒服的,因为那一身“盔甲”保暖贴心还有安全感。
去洗澡那是我爹我娘三令五申才撇着嘴去的,一般是几个小伙伴一块相跟着去的。
都是脏的几乎要发臭,谁也不嫌弃谁,谁也不乐意去,都是被逼无奈。
洗澡其实是件奢侈的事情,因为最近的澡堂,是方圆三四十里唯一的澡堂,也是不便宜的澡堂。
我记得特别清,那澡堂名字后来再也没有人叫了,叫“工农兵澡堂”。
那澡堂不知道是不是国营的原因,或许其他的原因吧,反正那澡堂脏的不可想象,超乎想象。
那态度还是相当蛮横,大概意思就是你来这洗澡,是你欠了我二百块钱没给。
先说换衣服的地方吧,那地方昏黑的像是个矿井深处,气味怪异的收集起来应该能作成生化武器。
犄角旮旯里隐藏着陈年的袜子和裤衩,上面落了一层尘土,看起来,几乎要有文物价值了。
然后说卖澡票的女人吧,那女人的脸,长久以来一直就没有表情,像个买了廉价面具的木偶一样。
她最大的特点就是鼻子大,而且鼻翼两边还有两道沟痕,像极了《动物世界》里狮子的鼻子。
我看见她从不敢大声说话,怯怯的递钱拿票,生怕她从窗口里跳了出来,一口咬住我喉咙然后把我吃掉。
进了澡堂也好不到哪去,先是拖鞋,拖鞋都是铰坏的,或者前面,或者后面,都铰掉了一大块,生怕有人不小心故意穿回家去。
最惨的是水温。
我猜啊,烧水师傅可能挣钱不多,还调皮,还功法娴熟,可以很准确的把水烧烫了或烧凉了。
引得澡堂里的各位客官一会儿“啊!”烫了,一会儿“啊!”凉了。
师傅听见烫了让它凉,听见凉了让它烫,澡堂里就形成了“啊啊啊啊!”的一片。
估计澡堂烧水师傅在外面咬牙切齿的解恨,“让你说凉,让你说烫”。
紧挨着澡堂东边是个屠宰场,那边也是在“喳喳喳喳”的叫个不停,人们知道那边是在杀猪,猪很可能以为这边是在杀人。
刚洗完澡是特别别扭的,身体皮肤直接接触了棉袄棉裤,没有了一直以来陪伴的皴,觉的生疏尴尬觉的哪哪都不舒服。有点像两个完全陌生,没有人介绍的人在谈对象,怎么着都不得劲。
二十三新衣服
年越来越近,小凡娘邀我娘和她们几个人一起去赵城买年货,我娘想起早前去过一次的经历,就婉言拒绝了。
那次是这样的,那时还小的我更小,别人家的孩子是看见什么要什么,我是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要,到不是我傻,是因为我没见过,不知道要。
别人家的孩子要了一大堆东西,我最后买了个牛舌头烧饼又吃又啃的高兴的手舞足蹈。
这事我其实记得不太清楚了,倒是我娘记得清楚,很显然这事应该让我娘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我娘嘴上说不去,又给自己找台阶,还有就是我真正实在的应该添件衣服了。
我娘就说“小凡娘,回来给俺家老二捎件衣裳吧!”。小凡娘欣然应允。赵城离我家不算太远,也就是几十里地。赵城历史悠久,从古至今都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我们这些村里的人来说,那绝对是高大上有排场的地方。
所以能时不时去赵城的人,都是村里有头有脸还有钱的人。
赵城不远,所以小凡娘天不傍黑就回来了。掏出那件衣裳时我眼睛都直了,那款式应该叫夹克,深蓝色的衣裳上点缀了好多的星星,还有好几个口袋,真的是洋气极啦。
我娘也相当的满意,拿着那衣服反过来倒过去的的夸小凡娘的眼光好。小凡已经穿上,在我家屋里穿来穿去,我用力抿嘴,防止自己的口水泛滥外溢。
我娘说“小凡娘你眼光真好,麻烦你了,这衣裳多少钱?”。小凡娘“这有啥类,顺带的事”。然后说出了多少钱,我记不清是多少钱了,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我娘听见那钱数时身体一震,然后舌头就短了半截。
支吾了好半天说不出个什么,送走小凡娘后,我娘在屋子里跺着脚转圈,不停的咂舌头重复“小凡娘真舍得!小凡娘真舍得!”。
大概在重复不到一万遍时,看见还试穿着衣服的我,我娘大吼一声“脱了去!”。
盼过年盼过年,天天盼的望眼欲穿,在终于要过年的时候,年还没来,病来了。我小,我知识少,我爹娘那么大岁数了也是医盲。
那是我夜里突然发冷,冬天的夜冷是正常的,但这次的冷不同于往日,我在被窝里钻着冷的浑身哆嗦,牙忍不住的磕的“咔咔”直响。我给我娘说“娘我冷!”,我娘给我加了床被子,不管用。我又说冷,我娘又给我加了床被子,还是不管用。
一直冷一直加,加到我家已经没有被子可加了,我依然是冷的浑身打颤,牙上下直磕。
我爹看着像孙猴子压在五指山下一样的我,怒不可遏“盖这么多,这么厚,还冷,你真是事多!”。我吓得不敢吱声,憋住呼吸,可是牙还是不听使唤“咔咔”的磕的直响。
看样子实在是难熬了,我娘半夜背起我去了村里的药铺。喊开医生门之后,我娘站在那,讪讪的不好意思“大半夜叫您门,真是对不住!”。
医生测完我体温,推了推耷拉下来的老花镜,慢悠悠的说“这半夜要是不来,天明也就不用来了”。我娘怔了一下!
我记得我体温挺高,是现在北方人长喝的酒的一种度数。
二十四动画片
我虽然半夜发烧,半夜看病,半夜挨了一针,但是我第二天早早的就起床了。
打开立柜看看我过年就要穿的新衣服,摸上一下,心里甜滋滋的高兴。仿佛那新衣服是盛开的花朵,而我是一只“嗡嗡嗡”的小蜜蜂。
我早早的就醒了,小凡娘也早早的就来了,照例是来夹煤球。小凡娘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来夹煤球是夹一块未燃烧过的生煤球,来换一块烧的正旺的熟煤球。
小凡娘来是拎着空煤钳子来,夹走一块烧的正旺的煤球,然后一边夹一边解释“看俺这个人笨,总是看不好火,看你家的火生的多好!”。
我娘一贯的爽朗,还怕小凡娘不满意,不停的说“尽管来夹,这有啥!”。我也认为这是邻里之间关系好才有的结果,不分彼此的印证。
我很后来才知道,小凡娘不单单夹我家的煤球,还夹以她家为轴心,可以辐射的所有人家的煤球。
我曾听见过我家的两个邻居,交头接耳的小声说“小凡娘这人,家这么有钱还沾光没够”。我当时心里相当不以为然,认为这两个邻居很是小家子气。
直到有一天,我家的火真是不小心没有看好灭了,我娘拎个煤钳子,在我家转了有好几个好几个的圈之后,才下定决心去小凡家夹了一块煤球回来,回来时,那煤球着的正旺,映的我娘的脸都通红通红的。
到家后我娘还自言自语“总来夹俺家的,夹她家一块没啥!”。不过看样子夹人家一块煤球是件事情,因为我娘安慰自己性质的念叨了好多遍。直到第二天小凡娘又夹回去了,我娘才如释重负一般,还有恨不得让小凡娘夹两块的快感。
小凡家的条件我之间说过,那不是一般的好,可以豪不夸张的说,是胡同周围四邻之间,三乡五里出类拔萃的家庭,而且小凡家也是这一片最早有电视的家庭。
那时候家里有电视可不是简单的事啊,不像现在有时候看电视碍事都想仍了出去。那时候有电视,那绝对是高人一等的骄傲。
不过要不是后来和瑞丰占坡撸串聊天我都忘了在小凡家看过电视这码子事,我从大脑褶皱的最深处抠出来的记忆残存是,在小凡家看电视是十分残酷的。
在小凡家看电视,站着你碍眼,坐着你碍事,说话你烦人,不吭你讨厌。反正是哪哪都不合适,在那看电视是身上每根汗毛都得抿着,就这还弄不好就会被被狠狠的剜上一眼。
之所以把在小凡家看电视这么痛苦的事忘的干干净净,全是因为在瑞丰家看电视看的过瘾。那不是一般的过瘾,那是相当的过瘾。
这么说吧,瑞丰家就是我们家,瑞丰家的电视就是我们家的电视,我们还能自由的换台哪!
瑞丰家电视是14寸,高级的是换台不是拧的而是按的,在屏幕的右边上有8个按键8 个台,更高级的是这电视还是彩色的,彩色的!
写到这时,我必须去瑞丰家看看去,和那个电视见上一面,我估计它被堆在某个角落,孤独沉默满是灰尘,它对我的到来可能没有兴趣,眼皮都不会抬上一下。到了瑞丰家楼上它真的就被堆在一个角落,我挪开纸箱木桶,它露出和我记忆一模有样的脸。
我抚摸着它的额头,碰了碰那“1”、“2”、“3”、“4”、“5”、”6“、”7“、”8“的键。我仿佛回到从前,那个对着电视荧幕蹦跳的小家伙,小家伙瞪大眼睛好奇的看荧幕里的自己……。此时的荧幕不留情面,映出我油腻腻的样子,我尽力收敛压抑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转身走开,没有和它道别。
其实它也老了,虽然没有油腻、秃顶、满脸皱纹、大腹便便,但是岁月又曾饶过谁。
听瑞丰说这电视还能看,插上电源接上信号,还能清晰的播放节目,必须的点名表扬这电视的品牌14寸的”长城“牌电视。
我数一下在它面前看过的动画片,咱们一起数看看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或者我漏掉的。有《骄傲的将军》、《神笔马良》、《天书奇谭》、《渔盘的故事》、《济公》、《阿凡提》、《三个和尚》、《九色鹿》、《小蝌蚪找妈妈》、《崂山道士》、《人参娃娃》、,《抬驴》、《曹冲称象》、《假如我是武松》、《没头脑和不高兴》、《邋遢大王奇遇记》、《黑猫警长》、《大闹天宫》、《舒克和贝塔》、《三毛流浪记》、《忍者神龟》、《大力水手》、《布雷斯塔警长》、《佐罗》、《聪明的一休》、《圣斗士星矢》、《变形金刚》等等等等,排名不分前后,精彩难论高低。
对了还有《机器猫》,比我们这个时代小一点的孩子们可能没有看过这部精彩的动画片,不过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多啦a梦》。
二十五经典电视剧
说了大半天的动画片会不会显的太幼稚,尽管其实我直到今天也说不上成熟。
但是那时除了看动画片,我还是看了不少电视剧的。比如有《大侠霍元甲》、《一剪梅》、《射雕英雄传》、《上海滩》、《楚留香》、《绝代双骄》、《济公》、《聊斋志异》、《渴望》、《封神演义》等等等等。看《射雕英雄传》时还传唱着顺口溜,“傻郭靖、俏黄蓉,嘻嘻哈哈老顽童……”。
梁朝伟那“小鱼儿”演绎到了极致,《渴望》真的做到了万人空巷,据说主题曲歌词“谁能与我同醉”的“醉”字,是作者反复思索斟酌了好久才偶得的,一个“醉”字,真是一字生花,陈坛百味。《聊斋志异》真的吓人,主题曲词好曲好唱的更好。
我还特意搜了一下,我记得歌词有一句“那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小时候听不懂不理解,现在有那么点明白了。
在小凡家是屏气凝神缩着脖儿,在瑞丰家是放开手脚撒着欢儿的玩,瑞丰爹娘脾气都好,我们甚至觉得比在自己家还自在,看电视时在地上坐着趴着躺着打着滚的看,真的是vip中p的待遇。
看电视最怕的是什么?现在已经体会不到了,最怕的是信号不好。那时的天线是木杆子或者竹竿竖到窗边,顶上绑两根铝线就算是天线完成了。电视的信号总是不稳定时好时不好,常常要抱着那杆子拧来拧去调方向。
外面的转,里面的喊,一转到信号好时大喊“别动!”,吓的外面的一动不敢动气都不敢出,恨不得石化在那里。
信号不好不是最着急的,最着急的是正看到紧要关头激烈之时**之处,“啪”停电了,哎呀!那种着急,急的你恨不得把电工从电视里拉出来胖揍一顿。
没办法,电工那时候还有个外号叫“电老虎”,能在村里干个电工的也不是个一般。
只好一伙子人去胡同里大街上疯跑着玩,一边跑还一边惦记着来没来电,心里盼望这电视的精彩处也停在哪里,有电了马上跑回去,赶紧接住茬看。突然看见了光亮了,大喊“有电了!有电了!有电了!”。
小时候的电不像现在,那么灯火通明那么喧宾夺主,小时候的电安安静静默默无闻发着橘黄的温柔的光,好像还有些害羞,怯怯的躲在一旁生怕被人注意到一般。
尤其是在落雪的冬夜,家里没有人,你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灯泡,它发光发亮发热,柔柔的暖暖的就像能和你谈心一样,是你的一个贴心懂你的好朋友。
现在的人对灯火辉煌不夜天已经司空见惯,早没有了当初的情愫,也不懂得电和水的珍贵,尽管他们受的教育更多。
那时候的节约不是教育的结果,是人的天性一般,对于电和水的珍贵,不用多说,从小的耳濡目染早已根植于内心,与生俱来一般。
二十六熊猫眼
到年根根底下,我大姐来串亲戚,从篮子里掏出几个馒头一包饼干。
我正准备跑开哪,我大姐突然从另一个包里掏出双小皮鞋,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小红皮鞋显然是给我的,红色的皮面黑色的橡胶底褐色的鞋带,精致的像个工艺品一样。
我捧在手里仔细仔细得看,生怕它跑了一般。鞋子散发着淡淡的皮子味道,我使劲的闻了又闻,真想亲它两口。
这个年是我记忆最深的年,你想象一下一直穷小子现身的我,现在突然穿上了夹克,穿夹克也就算了还穿上了皮鞋。那家伙给我美的啊!那是哪人多我就往哪去,哪热闹我就往哪凑,只觉无限风光自信心爆棚牛x的很。
和很多风光的人一样,我也是表面风光私底下受罪,因为我那皮鞋是单皮鞋,想想穿棉鞋还冷的冬天,那是给我冻坏了,两只脚是又冻又木又疼。
偏我还是第一次穿皮鞋,怕把皮鞋穿出褶子,就尽力学卓别林走路。慢抬轻放撇着脚,惹的穿过皮鞋的同学们一阵阵笑。我爹娘也赶紧纠正我,别因为一双鞋,不会走路了,毕竟学会卓别林走路,不是学成了卓别林。
穿着夹克穿着皮鞋,口袋里还装着把小鞭,一边走一边点一个一仍“啪”,那过瘾那爽,估计古代的公子爷最多不过也就这样的生活吧。
有时候炮要放完了,而香还没烧完,就用最后一个炮做个“定时炸弹”,把炮捻放到香的后部,藏在旮旯处,不定谁走过来了,刚好炮被点着“啪”吓那人一跳,“哈哈”小小的恶作剧成功了。
过年的炮仗是分很多种的,有像火柴一样的划炮,有一摔就响的摔炮,还有一拉就响的我们叫拽炮。再有就是“窜天候”、“老鼠屎”,“炮打灯”了。
其他的还好没有什么危险,还好玩,最不靠谱的就是“老鼠屎”了,因为它外形酷似老鼠拉出的粑粑所以由此得名。
“老鼠屎”点着了就跟疯了一样,四处乱窜没有定向,没少钻人的脖领子裤腿,还好的是不响,要是还能炸响那可就麻了大烦了。
由于“老鼠屎”的这种胡飞乱窜的本性,所以它就很容易引起人与人之间的摩擦与矛盾。我虽然没有放“老鼠屎”烧着过别人,也没有被别人放的“老鼠屎”烧过,但是还是因为“老鼠屎”引起了场不小的战争。
那天是我和小凡、占坡还有瑞丰一块出村子玩,说是出村子其实也就是在村边。我们几个边跑边追玩的开心,我在前头跑,他们几个在后面又藏又追的高兴。
黑暗中有人放了颗“老鼠屎”,飞的特别漂亮,我不有自主夸了一句“卧槽!”。不想从漆黑的胡同里出来两个壮汉,和我年龄相仿的,但明显比我壮一圈的壮汉。
出来就气氛不一样,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不过是人家剑拔人家弩张,我有点“我为鱼肉”的感觉了。俩人快把鼻子顶到我脸上了,给我打的招呼就是“谁让你他妈的看了!”。
我“我、我、我……”,正在这是小凡、占坡。瑞丰赶到了,虽然瑞丰比谁都还害怕,但此时此刻也算占个人手。
那俩人狰狞的脸瞬间和颜悦色了,獠牙缩了回去伸出舌头,看样子是要舔我的脸。此时的形势不用多解释,稍一瞪架势我们就打了起来,小凡挑事可以,但是战斗力还得看占坡。
对方那俩人也有点不服,可渐渐的就不占上风了。我和我的对手正打的激烈哪,突然被一双打手掐住,这时我才发现,除了我俩人都跑掉了,而对方跑掉那个搬了大人救兵。
那大人正问事情缘由,和我对打的那小子不地道,趁我不备一记“泰森重拳”,“咣”正中我右眼。
一刹那,我眼前满世界的金星四溅,我感觉这一拳把我打到了宇宙空间里。
第二天我还在被窝里睡觉,小鹏来找我玩,一拍我,我从被窝里一露头,把小鹏吓了一跳。因为我那只右眼眼圈黑的,熊猫都要甘拜下风。
我爹正在屋子里转圈,把屋地走的“噔噔”直响,边走边自言自语“把孩子打成这样,我得找他们家去!”。边走边说,一遍轻一遍重,轻的应该是心疼我被打成这样,重的更像是给自己打气。
就这么两句一样的话,我爹从早上快说到中午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说“爹,我们打的他也不轻!”。
我爹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如释重负,整个人轻松的竟有愉悦的感觉,转身迈出屋子时还不自觉的哼唱起了戏。
这一重拳没有白挨,我原先只能闭左眼右眼瞄准,挨了这一拳后竟也能闭右眼左眼瞄准了,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二十七放烟花
小时候的年味那时相当浓的,家家户户蒸好豆馒头、菜包子就等正月吃,正月真的是吃了睡,睡了吃神仙都要羡慕的生活。
年的喜庆气氛一直要到过了正月十五还久久不散,要是赶上正月十五里再下几场雪,那真是红灯白雪金黄的烟火,美得就是童话里一样的世界。
正月十五别的村热闹不热闹,我们村那可是好不热闹!热闹到三乡五里的乡亲们都来我们村凑热闹。热闹的原因是我们村烟花放的好放的厉害,撑起这场面的是我们村里的两大户,不是家里人马多的大户,是钱多富裕的大户。
两大户相距不远,一个姓杨,另一个也姓杨,虽然同姓杨却不是自己家的。老杨年龄稍长,头发稀疏五短身材,哪都不起眼,只有那双眼睛亮的与众不同。
虽然姓杨但村里没人叫他老杨,因为村里的老杨实在太多了,他的名字里有个“兴”字,大家就都叫他“老兴子”。
老兴子家里有多少钱我没有数过,但是据可靠消息报道,有邻居看见他拎满满一个大提包,开玩笑说“掂一大兜子钱干啥去?!”。那人说这话多少是有点开玩笑的,老兴子走到那人跟前,拉开提包拉链,真的是满满一兜子钱。
当时的票子好像是最大的面额是10块,即便这样那一大兜子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老兴子家生气吵架了,会砸家里的立柜、电视、冰箱、洗衣机。
别的我还见过,洗衣机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洗衣服,难道是两个机器手?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县高官有个什么重要活动了,会来借老兴子的汽车,因为他不但有一辆县委大院才有的“212”,还有一辆两头尖的小轿车。我见过那车却没有坐过,据说又稳又宣一点不颠,就像坐船一样。
老兴子算是老杨,三林就不算是老杨了。因为三林风华正茂浓眉大眼干练利索,走起路来呼呼带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英气,算得上是一个有了老婆孩子的帅哥。
准确的形容是现在女孩子们喜欢的大叔类型,帅还多金。三林当兵出身敢想敢干,弄了砖厂、砂厂、面粉厂,家里摩托汽车货车样样俱全,日过的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他的身边左右鞍前马后总围着一帮子溜须拍马见风使舵蹭吃蹭喝的人。
小凡爹也在其中,虽然小凡爹是个万元户,但是到了这两人跟前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了。常吃喝的人就容易常醉,据说有一次三林喝醉了,竟从柜子里拿出把枪“砰”就是一枪,把同他吃喝的一帮人吓得尿了裤子,直到现在那颗子弹还嵌在他家的墙里。
俩家都相当的有钱,住的又不远又都喜欢放烟花,嘴上不说,但多多少少就有点相互比拼的意思了。
这可便宜了我们这帮即穷光蛋有爱看热闹的人了。十字街口挤的水泄不通,左边三林家右边老兴子家。左边“腾吱”,右边“吱腾”,左边天空五色缤纷,右边地上万紫千红。
我们这脑袋啊,左右摇摆个不停,就像看一场激烈的乒乓球比赛。头都晃晕了,两家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大家一致的心满意足就好像吃了一桌丰盛的大宴席一样。这比拼每年以一大长串的鞭炮响为结束,算是两家心领神会握手言和了。
十五一过完,眼前就有一件十分严峻的事情,那就是得赶紧写玩我的《寒假生活》。
我必须写到半夜,还得连写好几个半夜,我爹娘笑我“非得屎憋到屁门上了才能想起来”。我顾不得反驳,奋笔疾书写的能在大冬天出了汗。
其实每年都有同学编各种奇葩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寒假生活》没有写完,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可是我不敢,我这人天生胆小心虚的厉害,我这胆量如果做了什么坏事,估计警察一咳嗽我就“打死我也不说了”。
二十八摊位大战
刚开学的同学们之间是异常亲切的,有点像失散了多年的亲人。
比这还要见人亲的那就是“屁篓子奶奶”了,这原因很简单,刚过完年的我们,兜里都是有“银子”的。
往年见我们特别亲的“屁篓子”奶奶,今年见我们更是格外的亲,因为一直处于独家经营垄断性质的校门口商业圈,突然来了一名竞争者。
这个竞争者也是我们村的,比我们大个二三十岁,比“屁篓子奶奶”小个二三十岁,是典型的中年妇女,名字却叫的格外的卡哇伊,叫“小芬”。
小芬干枯黄瘦眼睛也小,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没有她那个岁数该有的坚韧气质。虽然比“屁篓子奶奶”年轻那么多,但如若只看眼睛,显然小芬更像是个老年人。
“屁篓子奶奶”对小芬的到来不以为然,甚至有点没放在眼里,倒是“屁篓子娘”一改往日苦大仇深的脸,露出十年不遇的笑脸,由于长时间的不笑,那笑笑的生硬晦涩,让人觉得一直欠她二百块钱没还,来要又有不好意思要,看起来生疏尴尬别扭难受。
本来一个人做买卖的地方突然多了一个人,可想而知这个地盘的原来的主人会是什么想法,慢慢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味道,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味道。
起因可能是这样的,由于我没有亲眼看到,只能是大胆猜测了。“你瞅啥?“,“瞅你咋地!”,“你瞅啥?”,“瞅你咋地!”。互相用触角指点对方一下后,恶战就正式开始了。
远镜头,“屁篓子奶奶”和小芬相对而坐,手口并用掇点对方。近镜头,“屁篓子奶奶”显然久经沙场,不但准备了板凳还准备了满满一大茶缸子水。
俩人几乎贴面,不停的喷问候语且“相濡以沫”。小芬开始还能抵挡,稍有几个回合就显的有点力不从心了。又竭尽全力抵挡了一阵,虽心有不甘,但确实技不如人,只好灰溜溜的逃走。
“屁篓子奶奶”倒也不客气,小芬败走之后没有尽兴,又骂了两个小时路边的电线杆子才算收工。你一定和我想的一样,这两个不共戴天的人一定老死不相往来,直到,直到校门口又出现了第三个摆摊的。
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这个同学不是我们本村的,姓也相当的奇怪,姓“井”。
这个同学到班里屁股还没坐稳,就有好事的同学给起来了外号“水缸”。
“水缸”同学人老实的很,不声不响睫毛冗长,一双淳朴天真的大眼睛就像天外的来客一样,他坐在角落无声无息的,就如同他从来没有来过。
“水缸”家条件很不好,是那种难以解决温饱的不好,老师知道后上报给了学校,学校领导也相当重视,组织了一场捐助活动,包括“水缸”在内的几个学生上台领了救助。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发现自此之后,受了大庭广众救助的“水缸”愈发的安静了,出神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睫毛上落满尘埃。老师几次的关心爱护批评都对他毫无作用。
以后的他破罐子破摔纵意肆虐最终锒铛入狱,我总隐隐觉得他的人生转变,是那次对着全校的人上台领救助造成的。
就好像现在某台推出的某节目号称《变形记》,这么说吧,我总感觉那是富人愚弄穷人的一场盛宴。
二十九“水缸”
“水缸”是个非常老实的人,老实的人是不会惹事的,但是你不惹事不等于没人找你的事,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专门欺负弱小,即便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这件事我当时在场。
那是“水缸”从操场回教室时,不知道谁在楼上“呸”吐了一口,差点吐到了“水缸”的身上,“水缸”是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连眼神都没有怨尤的意思。
楼上那人“噔噔噔”的就跑下了楼,上来就给了“水缸”一拳“嗵”,“水缸”紧捂住胸口,惊讶委屈害怕一起涌到脸上。
那人恶狠狠的说“看他妈的什么看!”,我们所有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水缸”捏着把汗,因为下来的这个家伙,是全校出了名的人物,外号“毒镖”。
这个外号大家都是背后悄悄的叫他,没有人敢当他面这么叫。“毒镖”我估计我们这十里八乡也难找出比他帅的人,我豪不夸张!无论从外形还是身段包括举手投足,这家伙都透着一股子潇洒漂亮,说不出哪里,但是真的挺像79版的楚留香。
但是,但是,他说话看人总是阴森森的,眼里带着寒光,龇着牙说话,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别说我们低年级的就是同年级的甚至高年级的,都有点怵他。不想“水缸”今天竟招惹了他,“水缸”也没招惹他,纯粹就是倒了霉。
空气静止了一般,“毒镖”瞪着水缸,“水缸”怯懦的望着“毒镖”,“毒镖”又是一拳,那拳打的“嗵、嗵”的响。“水缸”低下头,“毒镖”又是一拳,“水缸”又抬起头,就在“毒镖”准备又是一拳的时候,“水缸”突然跳了起来,用双臂紧紧的夹住了“毒镖”,那种恐惧与挣扎一起发作的,紧紧的死死夹住,不敢放手。
说真的,真的有点像“鹤蚌相争“里的蚌紧紧夹住鹤的头一样,就这么夹着。
“水缸”的脸色惨白,是那种极度恐惧下的惨白。我们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毒镖”显然也技穷了挣脱不了。空气丝毫没有松动,我们都傻了一般的站在那里,就在这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校长及时出现了,”天哪!”结束了。
回到班里我们一起围上“水缸”嘘寒问暖,同时又担心“毒镖”找后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水缸”空洞的眼神,不断的重复“我不怕他,我不怕他……”,很像《功夫》里那个剪头发的帅哥重复的话和样子。
出人意料和庆幸的是“毒镖”真的没有找后账,这件事平稳的翻篇了。
“水缸”是不是从这件事开始变坏的我不得而知,但很可能这是一个诱因。多年之后的“水缸”紧随“毒镖”锒铛入狱,俩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四处寻衅滋事耍横打架。
“毒镖”那家伙早进晚进早晚该进,但我总能想起“水缸”那淳朴那人畜无害的眼神,把他和监狱联系起来总觉的格格不入,相当的格格不入。
说到格格不入意料之外了,“毒镖”那一届还有一个比我们大的同学,也是相当的让人唏嘘。我已经记不得他名字了,只是知道他姓陈,就叫他陈同学吧。
陈同学当时也是相当的出名,不过他的出名可不是因为他爱打架闹事,陈同学的出名是因为他聪明!有多聪明呢?《物理》、《化学》、《数学》这几科的老师,要是有那道题不会了会去问他,而他的同学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学习。
坊间传说他曾和老师说过“老师我脑子里有本书你讲到哪我翻到哪!”。他还淘气的很,故意考倒数第一然后考第一,好拿班里的奖励。
他比我大几岁是70后,农村人不注重知识学习,之后的好些年我再听说他时,已经是偷汽车被抓起来了,再往后就没有音讯了。
这家伙不是个天才,也近乎于天才,可惜埋没了!
三十自己家的电视机
这几天我家正热闹,亲朋好友都来帮忙,因为我二姐要嫁人了。
我对这件事不怎么关心,因为我这个二姐夫形象不怎么过关,又黑又瘦还有点憨,本就不像个好人,还偏在胸口纹了两条龙,由于局限于当时的纹身技术水品,那两条龙纹的很有些水产味道。
也有高兴事,高兴事就是我家终于有自己的电视了。虽然此时的电视早已没有了早先的身价,已不是稀罕物了,那我也是相当的高兴的。
虽然这个电视不算是奢侈品了,但即便是这样,我家这个电视,还是我姥爷赞助了一半钱的。亚运会开幕在即中国盛事,家里没个电视有点太丢中国人了。一直到我姥爷帮忙买电视才提起我姥爷,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外甥狗,外甥狗,吃了就走!”。
我姥爷有一米八五左右,浓眉大眼纤瘦欣长和蔼慈祥,活脱脱一个“蓝天野”。可惜的是不会演戏,只会种地,所有的经济来源,就是在我们当地烈士陵园附近种了几亩菜地。
说来也怪,我小姨、二姨、大舅、二舅、三舅都是大高个,就我娘个头不行,我爹我娘个头相仿,所以最小的我成了我家最高的个头。
我家终于有电视了,还特意的给电视大哥配了个“座驾”电视柜。
电视端坐在电视柜里放到我家北屋的东头,我感觉我整个的家都有了蓬荜生辉的感觉。只要是时间允许我就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看到电视只剩“雪花”,看到电视出现“打卤囊”一样的没信号标志。
现在的人可能没有见过那个没信号的“打卤囊”标志,当时最讨厌这个标志了。还特别讨厌星期二,为什么?因为星期二电视没有台!
我和我三姐进入了抢电视模式,她总要看那些“咿呀咿呀”唱歌的,我哪舍得少看一会儿动画片,她拧过去,我拧过来,那电视转到我们家也是手里罪了。
我俩唯一能妥协的就是看《恐龙特级克塞号》,我姐认为那至少是真人演的,我认为只要不是唱歌的就行。
我就特别不明白那些歌有什么好听的,好像有童安格、有齐秦、有罗大佑,后来,后来我早早的就学会了他们的歌。
自从我家有电视了,占坡就常驻我们家了,看来我们家比瑞丰家还要自由随意。
小凡娘即使不是冬天也常来我家,虽然夹不走煤球,但还能带来很多话题。这话题的主题基本一样,就是表扬自己,然后说谁谁谁哪里对不住她。
开篇的第一句永远都是“你看婶子……”,中间是对谁谁谁好,结尾是“咱这个人太实在,太好了!”。
我娘陪在一起感叹,几乎能掉出泪来。我娘这感叹可不是敷衍人,那是真正的被小凡娘感动,别的不干说,我娘绝对是小凡娘听众里最虔诚的一个。
一个侧面可以证明,只要小凡娘来说一会儿话,表扬了小凡爹实在仗义会做买卖会办事有面子,那么我娘等我爹回来了,一定会数落我爹半天,末了一定会说“人家算卦的说了,小凡爹是小白龙转世,你呀老鼠尾巴一辈子也粗不了!”。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爹和我们姊妹们都松了口气,因为我们知道我娘的“友好谈话”结束了。
如今回想当初,还好小凡娘不是搞传销的,如果是,我娘绝对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最佳信众。还好,还好,传销来的晚,小凡娘生的早。
我娘肯定不知道有一句谚语叫“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小凡娘也肯定不知道有句话叫“言多必失”。
因为有回俩人闲聊时,小凡娘给我捎回来的衣服她说起价格和我娘掏的钱差了很多,差的到也不离谱也就是个几分之一的水平吧。
说出这个价格时,那一瞬间时间空间谈话间都静止了,我好像听到了尘埃落地的声音。这僵持的一秒,就好像天上的时间一样,让人甚是难熬,最后还是我娘先笑了一下,仿佛那时间才开始走动。
小凡娘走后,我娘在我家的屋子里,转了有九九八十一个圈后才说服自己,“捎东西应该加上运费的!”。
我娘脸色好转,我的记忆力里这次之后是小凡娘最长时间不来我的的一次。
三十一小鹏
我最近突然和小鹏玩的好了起来,虽然小鹏是我家的邻居,但是他大我好几岁,所以我之前一直不怎么和他玩。
他在市里“冶矿基地”上学,“冶矿基地”的学校,那是比市里的学校还要高个档次的学校,我们这和那样的学校比,属于可望不可即的差距。
“冶矿基地”是国家为了支援我们当地建设,由外地人组成的生活区,全部讲普通话,巅峰的时候有好几万人。
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都透着洋气和派头,眼里的光都闪着见过世面的光,在我们农村人的眼里“冶矿”那就是高大上的代名词。
小鹏瘦瘦高高白皙文弱还戴副眼镜,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上都是十分符合“冶矿”的,算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唯一美中不住的是小普的脸上有一块胎记,不过他这块胎记很特殊,远了看不见,近了很清楚,是一种疑似是胎记的胎记。
这块胎记即淘气又聪明,到小鹏要谈婚论嫁了的时候,这胎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小鹏不但长的洋气,穿的也洋气,我们都是棉袄,他穿毛衣,我们都是布鞋,他穿球鞋,我们都是平头,他留分头。别说,偶尔那么一甩还真有点“小虎队”的味道。
小鹏大我几岁又在“冶矿”上学,那见识和谈吐就是不一样,处处都显的见识广远知识渊博,总能高出我们粗浅的认识,我打心眼里有几分钦佩他。
尤其是他在倾斜的阳光下用眼镜布细细的擦眼镜,那种沉着自信与优美,很是让人羡慕,我想他将来了一定是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就看走眼了。
他最终没有成为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他成了长期在家,就是长不出门的那种。
他知名度最高的时候是在高中连续上了几届高三,成了学校里著名的“四大名补”之一,“四大名补”,你要是补习了三年高三,对不起你是没有资格入选的。
我并没有取笑小鹏的意思,我只是觉的可惜而又无奈,小鹏写毛笔字、画画、读书、唱歌、打球、讲故事样样在行,但咱是应试教育考不来高分那一切都是白搭。
写到这我突然想起一个段子,好像是在哪里看过,真实与否未经考证,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大意是一个考生考某个知名的美院,画的非常好,各路专家学者一致称赞的好,但最后她没有被入取,原因是这位同学英语的成绩不够。相当于一个厨师,不会开挖掘机不给发计算机证书一样。最后这位同学,被外国的学校录取了,人家不怕她英语不好。
这好像是陈丹青讲的,好像是,我和他不熟,单纯的是他在电视上,我看见过他的友谊。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我是崇拜小鹏的。他和我讲他的学校有多么的大,多么的先进多么的时髦。我记得最清的是小普反复强调的他们学校是四层楼,全程普通话教学,黑板是玻璃的。
别的还能想象,但是黑板是玻璃的,我还是不信的。玻璃黑板怎么写字?那么光滑怎么写的上去?写上去了这么能显示清楚?我半信半疑,虽然小普见过世面,但是这个应该是他吹牛,玻璃黑板能写字,我九千个不信。
我们的学校也开始订校服了,农村的学校开始是没有这一项的,这是从市里学来的,小鹏就早就有校服了,我是很羡慕的。
这是件好事,我特别的高兴,因为我感觉校服比我的又土又丑的衣服好看。不过能把这件好事,变的让我又气又哭的估计也就只有我娘了。开始时我娘极力抵制,后来看实在抵制不了了,就勉强同意给我订了一套。
校服大家都知道,不会因为衣服的大小号而收不同的钱,也就是说“奥尼尔”的尺码和“小托马斯”的尺码价钱是一样的。我娘充分的发挥了想象力,看着眼前“小托马斯”一样的我,果断的订了“奥尼尔”的尺寸。
虽然我一再据理力争,但是我娘铁心不改“你知道个啥?小孩子长得快着类!”。
我穿着这新校服上学时,把上衣、袖子、裤腿使劲往上绾,因为上衣长的想要包住膝盖,袖子可以当水袖,而裤腿踩上高跷了能正好,我觉得给我配上了锣、鼓、铙、锤我就能上台唱戏了。我心里这个别扭难受啊,比掉了5毛钱还憋屈。
到了学校一看,我笑了,同学们一夜之间都长成了“蘑菇”。
三十二“回力”鞋
有些事情就像你吃饭,炒了个白菜时什么也不想,一旦端上来个肉菜,你就想和两口酒了。
我现在有了新校服后就产生了个强烈的愿望,这愿望其实原来也有,但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那就是我想拥有一双“回力”球鞋。
“回力”鞋对小一点的同志们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70后、80后甚至90后,那可是高富帅当仁不让的象征,时尚潮人必备之佳品。
一双“回力”鞋可以扮帅耍酷配校服,还能跑步打球引女生侧目,简直是“一鞋在手,走遍神州”,哦是“一鞋在脚”。
别的其它什么鞋在“回力”面前,那都是土的掉渣,就好像我脚上的布鞋一样。想有双“回力”鞋的念头就像是一颗种子,在我脑袋里发了芽,生了藤,爬满我全身。
我估计我去医院拍个x光,医生会惊讶的发现我脑袋里有双“回力”鞋。
为了能有双“回力”鞋,我与我娘进行了艰苦卓越的斗争,我耍尽花招软磨硬泡撒泼求饶,最后都用上了“非暴力不合作”的绝食运动。我娘才深思熟虑了一下,感觉还是我比鞋重要一点,就终于的答应了给我买上一双。
我娘买鞋出去时,我就在家门口伸长脖子等,只恨脖子太短,不能从家里看到市里贸易街上。我就这么晃着脖子在胡同口等,我觉的我娘太慢了,一定是和卖鞋的在搞价,一定碰到熟人在聊天,一定是拐弯了,一定是……。
我远远的看见我娘回来了,车筐子里有一个崭新的鞋盒子,我三步并成一步跑过去抱住鞋盒子就往家里跑,生怕那鞋盒子飞了一般。到了家里我打开盒子一股新鞋的香味扑鼻而来,我现在怀疑那是不是香味?但当时那绝对的是沁人心脾的香。
雪白的球鞋。鲜红的标志、敦厚的鞋底,鞋跟处两个刚劲有力的字“力回”。太漂亮了,我真的是爱不释手,明明是脚的礼物,手拿着就是不肯放下。
我娘揶揄我“晚上抱着鞋睡啊!”。我顾不上反驳,心里美滋滋的高兴。虽然我娘给我买了“力回”鞋,但是我娘秉承一贯的作风-买大的。
这鞋有多大哪?我穿上鞋系紧鞋带,然后我脚趾和我的脚跟都不和鞋挨着,还能前后自由的驰骋。不是我吹就我这鞋,陌生人看见雨中留下脚印的我一定以为我就是传说中的“大脚怪”。
穿着新鞋去学校无疑是神清气爽兴高采烈的,我就是神清气爽兴高采烈的。可是我总隐隐的觉的哪里不对,不是鞋大的原因,不是新鞋的原因,是因为……。
写到这还没看出缘由的你,一定不适合作科学家,因为你太过粗心大意了,你也一定会上“食指沾尿,舔中指的当”。当然了我更不适合,我这粗心劲儿,估计能把那满满一杯子尿都给沾完。
“真相只有一个”,到了该麻醉“毛利小五郎”的时候了。我隐隐的觉的哪里不对,是因为别人的鞋后跟是“回力”,而我的是“力回”,我前面一再提示过两个刚劲有力的字“力回”。我发现后赶紧极力隐藏自己,生怕别人一不小心对比出“力回”和“回力”的不同。
放啦学,我一溜烟的跑回了家,质问我娘“从哪里买来的鞋?”。我娘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从贸易街买的啊,16块钱呢!”。
我又生气又高兴,生气是我娘没有给我买回来“回力”,高兴的是我娘并没有上当,因为一双真正的“回力”是要40块钱的。再买一双显然不太现实,我看着眼前这双新鞋,它俨然成了“鸡肋”,弃之可惜,穿之无味。
“回力”鞋就这么和我的青春擦肩而过,浪费了我俩“前世的500次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