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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者晨雷     帝国星穹txt下载     帝国星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卑鄙”了

    王羽立刻闭了嘴,那山上都待了几十年了,他早就待腻歪了。

    特别是要他面对着这么个毫无人性的死小子,不就是多嘴说了一句话把他的人给吓跑了嘛。

    至于回去天天给他穿小鞋?他要再留在山上,都能活生生的憋屈死。

    这回他即便是死,他都要死在山下,这辈子都不要上山了。

    马车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半晌后,听见陆序不带情绪的声音:“你不是要去云游?再不走就要人送你回去。”

    “我这不是想要将功折罪嘛,想着有什么能帮一帮你的。”

    王羽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明明他才应该是强势的那个,可偏偏面对陆序,那是什么脾气都没有。

    原先倒还好些,可那次回山之后,也不知怎么的,他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开始乖乖听他摆布了。

    他并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精神力压制,在这一方面,弱者对强者很难产生反抗的情绪,这或许可以说是一种潜在的求生欲,潜意识里觉得不应该反抗,应该服从。

    陆序神色有些不屑,王羽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想起身讲讲道理,但在陆序下一个平淡的眼神中,速度极快地窜出了马车:“你既然无需帮忙,那我便告辞了……”

    这声音很快就消散在了嘈杂的人流中,陆序仍是面色不改:“去找宋青衡。”

    “是。”自马车外传来一道声音,如风如影,辨不明方向。

    ……

    这日里,陈氏刚留吴知著吃过了午食,便有族人匆匆来说。

    “锦安叔,村外来了一个叫宋青衡的,说是您家旧识,人已被拦在了村外,我见着他神色颇为焦急,想是有急事……”

    因着如今外头流民越来越多,上元村又是出了名的世外桃源,那些流民无枝可依,便不约而同来了此地。

    有些人是单纯想得些助力,还有些人自是有别的盘算。

    幸而前些日子在全族人的努力下建起了围墙,族中两个出口都有不少人轮流值守,便是钱洄与扶风都昼夜不歇地给族人看起了门户。

    如今的元家早不似从前那般一盘散沙,有元锦安一家在,几乎是一呼百应。

    此时值守的族人一听是元锦安家的旧识,一刻都不敢耽搁,马上飞奔着跑来报信了。

    他说话的时候,元令辰也得了系统的确认,便对着元锦安点点头。

    元锦安马上对着来人道:“就是我家旧识,带我去看看。”

    原先族中就有规定,谁家有访客,便要谁家亲自去接,一旦接进来的人在族中惹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麻烦,那这家子都要被赶出上元村。

    “锦安叔,这边过去村口还有好些路,不如我将人直接带进来吧。”

    这也就是他们家,若是换了别家,即便是有人去接,他都要再三盘问过的。

    元锦安也不想搞那个特殊:“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

    “祖父,我跟您一同去。”

    系统在察觉到宋青衡过来时,就一并告诉了她,同行的那人,此时他的情况有些不好,她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着亲眼看一看。

    毕竟也是旧识,总不好不闻不问,更何况,还有扶风那个人情在,她更是想尽些心。

    钱洄没有说什么,但紧紧地跟在了元令辰身后。

    一行人很快到了村口,果然见着宋青衡一脸焦急地往门内张望。

    见着元令辰来,顿时面露喜色:“小女郎。”

    元令辰上了马车,见着里头面色青白,昏迷不醒的人,先给他号了脉。

    果然脉象混乱,命悬一线。

    她想问问缘由,却也知此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先进去再说。”

    宋青衡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双手拉起缰绳,正要进去,却见有人挡在了前面。

    “为何我娘家人来,不给进,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却能放进去?”

    元令辰心里本就是憋了口气,见着她跳出来,也毫不客气:“把她给我扔出去,这么想见娘家人,便送她去和阴家人团聚。”

    面前这个出言挑衅的正是被胡氏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阴氏,也不知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在胡氏那边讨不着便宜,便将她当成个软柿子来捏。

    若是原先,元令辰还有心情耍弄她一番,这时却是懒得理她。

    阴氏这些时日,在族中蹦哒的次数不少,早有人看她不顺眼了,元令辰一发话,值守的人二话不说,就要将她往外面扔。

    被元璨之一把抢了下来:“谁敢把我娘扔出去?”

    “你再多说一句,连你一起扔。”

    元璨之去抢阴氏本是因为阴氏能帮他对付胡氏,这时一听连自己都要被赶出去,顿时有些发怵,不过元令辰原先是被他欺压惯了的人,此时听她说话这般强硬,便有些不能适应,嘴硬道:“你有什么资格扔我?”

    “扔出去。”她只喊了一声,便进了马车。

    马上有族人一拥而上,将那母子二人死死扣在地上,待马车进了村,才将二人一同拖去了外面。

    之后的事情元令辰并没有关注,她已问起了宋青衡,陆序受伤的缘由。

    宋青衡有些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生死不知”的陆序,长叹了口气:“事关云梦山隐秘,却是不好解释,总之,主子他精神力受了重创,此番恐怕难过生死关,云梦山虽说势力遍布天下,但有野心的不在少数,陆府那边更是危机四伏,我想来想去,还是在您这里最为安全……”

    宋青衡说话的时候,元令辰一直在看他神色,见他神色坦然,并不像说谎的样子,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且不管他的话中有几分可信,陆序生死一线的确是事实,她也不好真的见死不救。

    “既然如此,你们便留下吧。”

    “我却是不能在此久留,主子重伤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要引来轩然大波……”

    元令辰理解地点点头:“那便把他交给我吧。”

    宋青衡生怕她反悔一样,马上应了:“多谢小女郎出手相救,我既已将人送到,便不在此久留了,还需去处理一些善后之事。”

    将陆序弄进了内院,宋青衡逃似的驾车走了,出了上元村,长舒了口气。

    心想着他家主子着实太卑鄙了些,为了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对着自己都能下得了这般狠手。

    虽说目的并不单纯,但那伤可是真的不能再真的。

    但愿那位永远也不要得知真相吧。

    宋青衡驾着马车,抬头望天,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沉重。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陆序伤势

    宋青衡的心思,元令辰还无暇去猜,此时的她再次给陆序探了脉,问起了系统:“他这伤势,可有什么法子?”

    “精神力上的伤势极难治愈,我能给些帮助,但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只能待他醒来,慢慢调养。”

    “那他何时能醒?”

    陆序的情况,她也不知该如何医治,只能寄希望于系统。

    “这也说不好。”

    元令辰又看向身后的钱洄,也只见着他摇头。

    “他这样的伤势,我们帮不上忙,否则宋青衡也不会将他带来这里了,想来他也是没法子治。”

    都没法子,元令辰不再多问,又看了眼毫无苏醒迹象的人:“钱洄,他就交给你了。”

    这并非是她想偷懒,只是她与陆序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大理得清楚,她也不想最后更加复杂起来,而且钱洄的能力她也清楚,细致起来只会比她更细致,由他来照顾,也许对陆序的伤势更有利。

    “您放心,我会好生照顾他的。”

    元令辰正要起身走开,一手被紧紧抓住,

    他用的力道有些大,如在她手上生了根一样,挣都挣不动。

    而他本人,只见眉心微皱,却并无苏醒迹象。

    家人们看她的目光有些古怪,特别是她那个乖巧地跟在沈氏后面的弟弟,此时看着陆序的目光像是冒着火光,看到他手上的动作,更是恨不得眼里能甩出刀子来,好将那手连根切了。

    “婵儿啊,这到底是谁啊。”

    她孙女如今可都有九岁了,已是要注意男女大防的年纪了,这突然带这么个人进来,让他们心里如何踏实?

    元令辰挣不开陆序的手,索性也不再挣扎:“这是陆盈的兄长,原先我们去通州,曾欠下他人情,此番他遭了难,也不好坐视不理。”

    陈氏惊道:“是陆家郎君?他为何要来我家养伤?”

    陆家那样的家族可不是他们能攀得上的。

    “他们族中不大太平……”

    沈氏是素来知道大家族那种明争暗斗的,此时倒是颇为理解,再注意到自己身边满含着敌意的幼子,想了想对陈氏道:“娘,人既已来了,我想着不如收拾间客房出来,总也不能一直住在婵儿房中,说出去也不大好。”

    家中的客房已许久未有人居住,一时也住不了人,其他几间房,不论是陈氏的,沈氏的,元宝珠的,都不方便让一个外男住进去,当时便送到了元令辰房中。

    可这毕竟是权宜之计,元令辰也有九岁了,她的房里,也不好让一个男子久住。

    沈氏只提了一嘴,陈氏便重视起来,拉着人去收拾客房了。

    元锦安和元宝珠也一并跟了出去,床上那人虽是昏迷不醒,可他们哪怕站在屋里就已倍感压力。

    都想到外头透一口气。

    待他们走后,屋里除了陆序,就剩下元令辰与钱洄二人。

    她如今被死死扣着,一步都走不开,索性让钱洄搬了条矮凳坐在床边,与他说起了话:“外面流民越发多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想着由我们家出米粮,族中人出力,煮些粥送出去。”

    村外的那些流民,大多数是没恶意的,其中夹杂着一些心术不正的。

    他们村里若一直没反应,那些人在走投无路之下,极有可能会拧成了一股绳,到时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源源不断的暴民。

    可若是能给他们些希望,让他们保下命来,说不得那些人心怀感激,还能成为他们的助力。

    “这事您可想好了由谁家去做?”

    “外面流民太多,只给一家也忙不过来,便由族长选几家家里困难又不惹事生非的。仍是以米粮充作工钱。”

    钱洄一听便明白了,她这是有意要帮一帮她那二伯家了:“那我便去了。”

    村外,阴氏与元璨之被赶了出去,元锦宁心疼儿子,求遍了族老,都无人理会,他不得已,便拿他们曾经被他收买的事威胁,非要将元璨之带回族中。

    那些族老也是要脸面,更是深知,此事被捅出去对他们的影响,只好点头同意将元璨之带回来,至于阴氏,却是死不松口,定要将她赶出去。

    同时在心里,也都狠狠地记了元锦宁一笔,在元锦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结下了梁子。

    阴氏和元璨之被赶出去后,并未离开,一直在门外苦苦求着。

    “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真知错了,下回一定不敢了。”

    守门的人早看他们母子不爽,此时不耐烦地将阴氏推开:“你早非我元家妇,厚着脸皮死赖下来也无人来赶过你,可你看看你,自回了村,干过几件人事没有?”

    另一人马上接口:“另还有你那娘家,尽是干些猪狗不如的丑事……还要将我们告上县衙,也不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脸?”

    这人不提这事倒好,一提起便再一次引了众怒,说什么的都有。

    阴氏本就受不得激,此时见着元家人不讲情面,回村已然无望,便不再求人,反与他们对骂起来。

    “那是你们元家人无情无义,若是你们肯给米粮,何至于将他们逼到那个份上?”

    阴氏始终觉得两家关系不浅,元家过上了好日子,带上她娘家,那是天经地义的,元家人不给米粮,就是狼心狗肺,天理不容。

    她娘家人即便去告也是应当的。

    “我们有米粮那是我们的事,凭什么便宜了你家?还什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我看你是脑子不清楚,让我们给你醒醒脑子吧?”

    “本就是你们的错,若不是你们不肯给米粮,我们族中人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更不至于连累的我有娘家都回不了?”

    阴家去告状的那些人通通被打了五十板子,那是结结实实的五十大板,阴家的族长还未抬回家便咽了气,另有半数人都没熬过三天。

    也就是几个命硬的,逃过了一劫,自此之后,两家人就结了死仇,阴家新任的族长扬言要给自己爹报仇,与元家人不死不休。

    他们倒并非一开始便这么硬气,原先本是要上门索取赔偿,被族人打了出去。

    这就是阴氏原先对元令辰说的,自家娘家人来进不了村的事。

    “你回不了娘家,那是你自己死皮赖脸,不知羞耻地在赖着不肯走,与我们有何干?”

    “行了,与她说不通道理,赶走也就是了。”

    阴氏本还要撒泼,见着门内元锦宁焦急地出来,面色一喜:“你来接我们回去吗?”

    元锦宁哪里还顾得上她,只与守门的人解释了一番,说是要将元璨之带回家。

    守门人为难道:“可是……”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陆序与慕容豫的初次交锋

    “这是族老们同意的,若不信便去问他们。”

    那人神色有些松动,阴氏见状,就要往前凑,竟是完全忘了方才自己与人对骂的事。

    “你是来接我们回去的吗?”

    守门的一听:“锦宁叔,璨之是您亲子,您要接回去,我们也不好阻拦,可阴氏是早被休弃了,已不是元家妇,住在村里名不正言不顺……”

    阴氏忍不住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我就算被休,那也是璨之的亲娘,他乐意养着我,关你屁事……”

    那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族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元璨之不是那等孝顺的人,指望着他养?

    这一眼让阴氏有些不安:“璨之,你将我带回去……在外面我会饿死的。”

    元璨之却不想再理她了,阴氏这种脑子,只会拖累了他,原先他怕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去帮她。

    他头都不回地跟着元锦宁进了村。

    阴氏想跟上去,却见守门的人脚步一挪,挡在了她的前面。

    “我要回去,让我进去……璨儿,璨儿……”

    这事转眼就有人告诉了元锦安,元锦安又与元令辰说了。

    她倒也没怎么惊讶:“元璨之毕竟是元家血脉,族人们不会轻易将他往外赶,阴氏没被放进来,已是全了我的脸面,不必在意这些。”

    毕竟是她叫人赶出去的,若这么会时间,二人都被接了回来,那打的就是她的脸,如今这样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她年岁摆在这,族中不可能是她的一言堂。

    况且,元璨之私下谋划的那些,足够他将自己作死了,回来还是不回来,都是一样。

    七日过去,陆序还是没醒,幸而她的商城里可以兑换一些营养剂,这些东西并非是药剂,而是自食物中提取出来的营养素,所以被系统划归到了食品那一类,这些营养剂要价不低,足要一万能源点一支。

    可也是有这些营养剂在,七日过去,陆序还是与刚来时一样,并未见太多憔悴。

    他原先扣着她不放的手,在听她说要洗漱时,便已松开了,但她离开得久了,好不容易稳定了些的精神力便会有不稳的迹象。

    元令辰哪怕对他没那种心思,也不是会狠心看他死的人,每次也不会离开太久。

    她那弟弟自从得知是她在寸步不离地照顾陆序时,也每日都会来她身边陪着,因走路还未太利索,只能扶着墙,慢慢走,陈氏和沈氏知道后,不知有多欣慰。

    可她们并不知道,他来是来了,却从未喊过元令辰一声姐姐,看向昏迷的陆序时,也会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这日元令辰吃过夜食,刚推门进了房里,就对上了一双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睛……

    “你醒了?”

    她进了门,将原先要喂给他的营养剂,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陆序是何等眼力?自她进门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东西,只他没在这东西上纠结。

    “你是谁?”

    “受人之托,照顾你的人。”

    系统告诉她,精神力受创的人,可能会有记忆混乱或者记忆缺失的症状,能不能好要看运气,有些人几日就能恢复,有些人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陆序受的伤不轻,极有可能会永远丢失了那段记忆。

    元令辰原先就已想好,若陆序果真失了记忆,就不提他们的过往,如果他一直想不起来,也许也不是件坏事。

    陆序微微皱眉,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没有说实话,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方,他没有选择逼问,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元令辰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我去给你做些吃食。”

    陆序探究的目光一直追随她出门,元令辰只觉芒刺在背,待后一只脚也踏出房门,才微微松了口气,她返身将房门合上。

    却不知在她走之后,一道小小的身影推开了房门,扶着门框进了门。

    他走到陆序身边,看着他的目光满含着敌意。

    陆序觉得这目光有些熟悉,但自己的记忆极为杂乱,一时也想不起与眼前这孩子有什么恩怨。

    只看上去十分不讨喜,便也不打算搭理他。

    元令辰端着粥进门时,见着他们二人气氛不大对劲,想着前世他们就互相看不顺眼,如今陆序都已失忆了,还这么不合眼缘。

    陆序已很自觉地撑起了身,半靠在床头。

    元令辰正要坐下喂他,却听着身边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他自己有手,自己吃。”

    陆序心下不快,想着这孩子果真不讨喜,便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若是自己可以……”

    话还未说完,便听着他道:“不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事对他隐瞒,下意识里就不想让她如了愿。

    元令辰想着他的确是昏迷多日,也狠不下心放任不管,只好一勺一勺地喂进了他口中。

    她身后一道极为不善的目光盯着陆序,却只得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差点将人气得暴走,他想立刻离开,却又不甘心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哪怕快要气到炸裂,也不得不咬牙切齿地继续看下去。

    在一碗粥将要见底时,他终于找回了些理智。

    “醒了,就送去客院。”

    陆序挑了挑眉,也不知是惊讶他为何有这样大的火气,还是惊讶他小小年纪,说话已这么利索。

    元令辰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弟弟聪慧,不必觉得惊讶。”

    “聪慧是聪慧,可这性子,却是要好生磨练一番。”

    他满脸都是我为了这孩子好的样子,元令辰回身看了眼:“豫儿,去找娘吧。”

    她哪里看不出来这二人天生气场不合?只想着支开一人,省得他们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

    陆序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元令豫却是气到跳脚,他狠狠瞪了眼陆序,又幽幽地看了眼元令辰,想着,果然不论是前世今生,她都是向着那人的。

    他气哼哼地走了,到了门外,却驻足了许久,才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她前世也从未对他有过那样的心思,今生既然已成姐弟,于他也已成了定局,他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将她置于万夫所指的境地。

    所以,他定会好生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万不会露出分毫。

    可这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看着陆序得偿所愿。

    他冷哼一声,才扶着墙离开。

第一百九十章 元令芨的心思

    另一边的陈氏很快得了陆序醒来的消息,马上找了元令辰商量。

    “原先他在昏迷,祖母也不好说别的,只如今,人已经醒了,倒是不好再给他留在你屋里,毕竟是客,还是搬去客院妥当些。”

    此时元令辰刚拿着空碗进了庖房,正舀了水在洗碗,闻言手中也不停,只道:“祖母安排就好。”

    陈氏是早就将客院备好了的,得了她的话,马上让元锦安找了陆序商量。

    待他支吾着说起来意,陆序也不为难,爽快地应了,当晚便搬去了客院。

    之后在元令辰有意无意的回避下,二人极少有见面的时候。

    元家有个俊俏小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上元村。

    自这日起,时常会有族中的女郎上门,有替自家长辈送东西的,也有找元宝珠请教女工的……你来我往,十分热闹。

    这日里孙氏也来串门子,想起如今族中的传言,问起陈氏:“你家来的那个郎君,到底是什么来头?瞧着一身的贵气,怕不是普通人吧。”

    “那是钱朝奉的故人,来我们家住段时日。”陈氏嘴严,哪怕与孙氏交好,也无意透露出陆序的真实身份。

    “这样好的样貌,也不知订了亲没有。”

    陈氏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倒是不知。”

    “你就没想着问问,你家宝珠这般年岁了,若是能成,不也是皆大欢喜?”

    陈氏忙是摇头:“高攀不上。”

    那人自来了那么些日子,她都看在眼里,只她那孙女能得他几分青眼,另一些女郎,不论是她女儿也好,族中千方百计上门接近他的女郎也好,从未得过他一个正眼。

    摆明了要碰一鼻子灰的,何必去讨那个没趣。

    况且,她那女儿也是个不开窍的,与这样芝兰玉树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也没见她有过什么想法。

    一心只惦记着与她那孙女玩闹在一起。

    孙氏深知陈氏为人,她不看好的,即便劝说再多都无用,可还是忍不住道声可惜:“你们这近水楼台的还无动于衷,那八杆子打不着的,倒是蠢蠢欲动了。”

    说着,指了指院门,陈氏一抬头,就见着一个豆蔻之年的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门外,手中挎着一个篮子,正要敲门。

    见着陈氏利眼扫过来,她一时不敢与她对视。

    微微避开她的目光:“祖母,我爹让我来送些东西。”

    陈氏的语气有些平淡:“前两日,你已来送过一回了。如今非年非节的,即便有东西,也无需回回都往这里送。”

    她活了这把年纪,元令芨的那些小心思,她如何看不出来?不说是她,便是孙氏都有所察觉了。

    只不过人各有志,元易之又是与他们家断了亲的,即便要管教也轮不上她来。

    陈氏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元令芨即便心里有些盘算,到底也要些脸面,做不出那等死缠烂打的事,便连院门都没进,就失望离去了。

    孙氏看着她离去时略有些凌乱的脚步,对着陈氏道:“我瞧着她,心气可不低,如今家中也没个管教的,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好事。”

    她是出于好意,元令芨并非是那等无可救药的,不过是过惯了苦日子,一朝见着翻身的希望,就一时被迷了眼,若能好生管教,说不得还能扭转回来。

    “此事我已有数了。”

    二人交好多年,也都不是蠢笨的人,有些话点到即可。

    孙氏也不多留,又说了些话,便起身告辞了。

    陈氏送了她出门,也无心做事了,只进了内院,敲响了元令辰的房门。

    坐定之后,斟酌了半晌。

    “婵儿,那位陆家小郎,你可有什么打算?”

    自陆序搬去外院后,元令辰除了用饭食,极少往外去,得了空便在房里做起绣活,回避的意思很明显。

    可陈氏也知道,凭着那个小郎的身份,若真有意,他们一介农户,也是无可奈何。

    “他迟早要走的。”

    这么一说,陈氏心里暗松了口气,她是素来知道孙女懂事明理,但也怕她如同别人一样,被富贵迷了眼,一心想去攀那高枝,如今听到她的话,心里就有了数。

    “可我瞧着,他对你可不一般。”

    “他如今失了记忆,想也不至于对我这个还未长开的孩子有什么想法,祖母不必在意。”

    这话也不全是宽慰的话,陆序有前世记忆时,只将她当成前世的元令辰,自然会忽略了她如今的年岁。

    可如今他已全然不记得他们前世的渊源,对着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想来也不至于有那等想法。

    陈氏复杂地看了眼元令辰,她这孙女,还未长成,已让人移不开眼了,再过几年,也不知会如何呢,到时哪怕没有陆家的小郎,也会有其他的小郎……

    她眼底浓重的忧色没有逃过元令辰的眼。

    “您忘了?我是有福缘的,总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

    “你这样一说,祖母便放心了,只如今还有一事,想寻你商量一番。”

    “是何事?”

    “今日元令芨又上了门,说是送东西来,可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另有目的,她那个糊涂爹,也不会管教孩子,再这样下去,恐怕还要被个小辈拿捏了。”

    这事元令辰也知道,可以说,整个上元村,也没有比她更清楚实情的了。

    原是两日前,元令芨来他们家送东西,无意间见着了陆序,一眼就入了心。

    今日来送东西,本非元易之的主意,而是元令芨主动,甚至还寻了理由说服了元易之,才有了她此行。

    不想她祖母一双利眼,将一切都看的明明白白的。

    “那祖母怎么打算?”

    “便给他说门亲,找冰人寻个贤惠能持家的。”

    “牵线搭桥虽是好事,可祖母也别忘了,我们是断了亲的,还需寻个稳妥些的法子。”

    “我想过了,这事我们的确不易出面,好在冰人口风也紧,叫她看好了人,直接寻他说就是了,只要冰人不说,也无人会料到,那亲是我们请托的。”

    元令辰原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们可以在后面推一把,却没有立场直接去插手那家人的事。

    “这事您不宜出面,还是我去吧,我带上钱洄。”

    “这样倒也行。”

    翌日一早,钱洄便驾了车送元令辰出村。

    村外粥棚正施着粥,自村口出去,很长一段路,都挤满了流民。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温峪此人

    元令辰的马车出去,守门的族人纷纷与她打招呼。

    多是叮嘱她出门当心的。

    外头排队领粥的人,见着马车出来,有些好奇。

    有些脑子灵活点的,还问起了盛粥的人:“那个马车里的,是不是出米粮救济我们的那家?”

    “你怎的知道?”

    “我这人记性不错,来了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外头的马车进村倒见过几次,但这辆马车,却是自你们村里出来的,这是第一次见你们村里有马车出来,而且这马一看就不凡,想来平日里都是吃的上等的粮草,按我的推测,你们族里能有那样底气的,恐怕也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一家。”

    他们二人的对话,边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才知道,那家人就是出了米粮救济他们的人家。

    顿时有不少人,对那辆远去的马车投去了感激的神色。

    “那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哪,若不是他们家,我们都熬不到今日。”

    “如今整个高昌县,除了陆家,也就是你们家有这样的善心。”

    马车其实并未离开太远,这些人的话也被系统一字不漏地说给了元令辰听。

    “陆家也开始救济灾民了?”

    “应该是陆序下山之后做的事,听闻他们各个庄子外都开始施粥,救济了不少灾民。”

    前世陆府也是有赈灾之举,但并未这样尽心尽力。

    这事过去,待靖王真的大军压境,只待陆氏倒戈,便会有不知多少人来响应。

    “如此一来,梁室是真的气数尽了。”

    元令辰到了冰人家,与她说了来意,另又给了一袋米粮,便得了冰人满口应承,说是一定会将事情办成。

    她也没有久留,说完了事,便回去了。

    只马车行到半途,便被人拦了下来。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郎,瘦骨嶙峋的,身上还有不少伤痕,看着便是饱受了欺凌,可他的面上,却没有颓丧之色,只有满脸的坚毅与不服输。

    元令辰起了些好奇心。

    “你为何拦我马车?”

    那人一听元令辰的声音,先是有些愕然,可这情绪一闪而逝:“我娘得了重病……”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何要拦下这辆马车,只是见着马车驶来,鬼使神差地跑来拦了下来。

    因为除了这上面的人,他也不知该去求助谁了。

    可让他意外的是,马车里的人,也只是个孩子。

    果然,在他说完话后,里面的人不曾给他回复,他便有些失望地退了回去。

    下一刻,驾车的人已跳下了马车,将里面的人请了出来。

    “你叫什么?”

    原本萍水相逢,那人拦了她马车,她虽没想过见死不救,可也不打算与这人有太多交集,更不打算问人姓名。

    可这系统自见了此人之后,便尖声嚷嚷着,这是一个修练精神力的奇才,不出两年,必成大器,让她一定要将这人收入麾下,否则日后一定会后悔。

    “我叫温峪。”

    元令辰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温峪,是史书中的一代名将。

    郇朝建立之后,曾数次出征北狄与南越,将郇朝国土向外扩张了四成。

    史料记载温峪此人六亲不认,残忍嗜杀,曾一举坑杀北狄十万平民。

    是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狠人。

    史书中对温峪的评价,毁誉参半,元令辰也没有想到,会遇上一个与温峪同名的人。

    毕竟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也不在少数,仅凭一个名字,她也无法确认,此温峪,是否为彼温峪。

    “你是何方人氏?”

    “是惠安县人。”

    元令辰又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指钱洄:“他会医术,你带我们过去看看……”

    “在这里。”

    他将元令辰与钱洄带到一棵树下。

    钱洄诊了脉:“是吃了不净之物,用些药便能好了。”

    元令辰随身带着一些常用的药丸,回了车里,取了几颗药递给了温峪,并交待了如何服用。

    温峪没想到令她娘险些丧了命的重症,在人家眼里,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治,险些要给他们跪下了。

    还是钱洄看到,及时将他拉了起来。

    元令辰与钱洄走开时,温峪一直目送他们离去,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才收回了目光。

    马车里,系统激动道:“宿主,你为什么不将他带回去,这样的天赋,错过了你会抱憾终身的。”

    “今日我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带进村里,那很快,便会有无数个生了病的流民堵在村外,请求我们收留,到时又该如何?”

    系统顿时哑口,半晌,又小声嘀咕:“可这样好的天赋,不招揽过来多可惜?”

    “谁说不招揽了?此事我会叫钱洄去办的,林仲山他们那寨子里人也不少,也帮我们种着香蕈,他们母子去了那里也有个保障。”

    结合系统说的练武天赋,还有年岁,姓名,以及他的家乡,元令辰几乎能确定,两个温峪实为同一人。

    对于此人,她并没有什么偏见,虽说史书中他的名声不大好,但史书其实也不能尽信。

    便如六亲不认,残忍嗜杀,至少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苗头,另外坑杀十万北狄平民之事,其实也不是没有缘由。

    北狄是北方游牧民族,时常南下劫掠百姓。

    他们不仅是劫掠钱财米粮,还杀人如麻,几乎是他们骑兵所过之处,都留不下什么活口。

    北狄人个个骁勇善战,几乎是全民皆兵,不论老弱妇孺,都有可能给你致命一击。

    温峪原先出征北狄时,也差点因着一时仁慈被暗算几乎全军覆没,以至于后来对着北狄全族恨之入骨,这才有了后来坑杀的十万平民。

    其实在元令辰看来,北狄历年来犯本朝边境,犯下的累累罪行,早已罄竹难书。

    若不将他们一举捣毁,今后遭殃的也是边境的百姓。

    可以说,没有温峪,就没有后来边境百年的和平。

    马车到了村外,刚好见着宋青衡过来。

    便带着他一同进了村。

    “小女郎,我家主子,可好些了?”

    宋青衡前几日已来过一次,得知了陆序失忆的事,此番问的便是他是否有恢复记忆。

    “我见着他人已无大碍了,只那记忆恐怕还未恢复。”

    宋青衡也有些急了:“怎会这般严重?”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想起了从前

    他下手的时候可是掌握了分寸的,就是看着严重。

    即便是暂时的记忆混乱,却不至于那么多天还不好。

    莫非真是时运不济?若真是这样……

    宋青衡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元令辰。

    那他主子那条追妻之路,怕不得要披荆斩棘?

    毕竟原先算计得好好的事,临时还出了纰漏,往后再要寻那样好的机会,可是极不容易了。

    宋青衡心事重重地进了元令辰家,果真见着院中正给元锦安帮忙的陆序。

    他忙跑上前:“我来,我来,放着我来……”

    陆序停了手,看了他一眼:“你是青衡?”

    宋青衡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倒不是因为他问的话,而是陆序眼中的冷淡不似作假。

    这是真的失忆了?

    他呆愣了片刻,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发慌:“主子,我有些话,想单独与您说……”

    陆序看了他一眼,刚好他也有些事要了解。

    二人进了屋,元令辰也回了自己屋了。

    没一会儿,响起了系统颇有些气恼的声音:“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一个个的,都这样能耐?”

    “怎么了?”

    “我本是觉得那人的伤有些蹊跷,想探探他们的底,可他们进去之后,便屏蔽了我的探查。”

    而且是有目的地屏蔽了它,它几乎能肯定,他们是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当初扶风就能压制住你,再来一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往后敬而远之也就是了。”

    总归他确实是失了记忆,往后也不一定还会与他们再有交集。

    说不得就此断了联系,这也是好事。

    他们在说着陆序与宋青衡,那边同样也提起了他们。

    “您还记得您来这里的目的吗?”

    “不记得。”

    “您是为了那位小女郎来的……”宋青衡将陆序的来意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又道:“如今这样的情况,您是不得不回山了……”

    陆序虽然失了记忆,但对元令辰总是存在一些探究之心,此时倒没有马上应了宋青衡所求,而是另说起了一事。

    “元珉之上峰有意给他说亲?”

    “这事原也是随口一说,元珉之自己已给拒了,倒是那家的女郎,对他颇有些上心,恐怕一时不肯死心,青权便想着来问一问,这事是管还是不管?”

    元珉之此人是他主子特别留意的人,当初说过,有什么消息都要及时报给他的。

    宋青衡本是为了送这个消息而来,原以为他主子失了记忆,对这家的事不会继续关注,却不想,还是如往常一般上心。

    他心里暗暗想着,往后有关这家的事还需如从前般重视才是。

    “你将这事透露给她知道,且看她如何取舍……让青权暂且不管,若元珉之果真不愿,再出面不迟。”

    “您是想让他们去靖王封地?”

    元珉之这一年升迁得极快,不仅有他们暗中相助,另还有两个得力臂膀,加之自己争气,如今已是入了靖王的眼,这样炙手可热的人才,不仅拉拢的人多,算计的人同样不少。

    只凭着他自己,要挡过那些暗箭怕是不易,另还有一个宋青衡担心的,便是人心易变,如今的元珉之念着旧情,能拒绝与上峰联姻,可往后还能次次拒绝?

    这么一想,他便有些理解自家主子的意思了。

    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

    即便失忆了,还是忍不住为她去盘算。

    宋青衡得了陆序吩咐,果然去寻了元令辰说起了此事。

    她倒没有太多惊讶,只说自己知道了。

    宋青衡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您可有什么打算?”

    “还未想好,倒是你那主子,伤也快好了,回去总不会有人再对他不利吧?”

    “正要向您请辞呢,主子已决定要回了。”

    陈氏原本还有些为难怎么打发那些春心萌动的女郎,一听陆序要走,马上就松了口气。

    “我知陆小郎贵人事忙,便不虚留了……”

    宋青衡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家主子在这里并不大受待见。

    只陆序也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怎么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客客气气地和元家人告了别。

    临走时,复又回头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元令辰,若无其事地进了马车。

    “主子,您原来不打算长住吗?为何又改了主意?”

    “那小丫头,看着就知是未开窍的,她的心不在儿女之情上,如今留下并不能有什么收获,反而让她心生怀疑。”

    这语气,让宋青衡想到了什么:“您这是……”

    “我想起了从前的记忆。”

    这记忆并非是前世有关陆序的记忆,而是关于宋青衡那个真正的主人的记忆。

    这个答案让宋青衡又惊又喜:“这样岂不是因祸得福?”

    主子恢复了记忆,那他们能回去的几率无疑就大了许多。

    陆序的心里却远没有宋青衡那样乐观,要回去也没有那么容易,虽说他也很想回到母星。

    可他们的星舰已坠毁,几乎没有还原的可能。

    要想回去,说不得还需借助那小丫头身后的势力。

    可这也没那么简单,只凭着那个人工智能,他就能估算出那个文明的实力。

    要找到他们的文明,除非撞上大运。

    可这至少也是个希望。

    ……

    陆序走后,族人中有不少人旁敲侧击打听他的事的,都被陈氏胡乱搪塞了过去,也不知有多少情窦初开的女郎碎了芳心的。

    元令辰家里,却还没那心思去想有的没的。

    陈氏听了元令辰的打算,惊呼:“你打算去寻你爹?”

    元令辰点点头:“此事我原先已在考虑了,爹他如今在靖王军中太扎眼了些,那地方明枪暗箭不少,我担心他吃了亏。”

    这其实并非最关键的原因。

    还有一个便是宋青衡说的,联姻一事。

    她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将元珉之推了上去,若平白被旁人摘了果子,她怎能甘心?

    哪怕宋青衡说元珉之已是严词拒绝了,也难保下回不会心动。

    想来想去,还是亲自去盯着比较好。

    陈氏还有些犹豫:“可是,此去靖王封地,足有千里之遥啊,而且去了那里我们也没有户籍,那就是流民……”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怕被遗弃的扶风

    “以我爹如今的地位,给我们安排户籍并无太多问题,哪怕他安排不了,有钱洄在,也能保我们平安无事。”

    她是打算将家人一并带去的,毕竟在她身边才更安全些。

    元锦安与陈氏在上元村住了一辈子,突然要离了故土,难免犹豫不决。

    还是沈氏规劝:“其实婵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按农书上说的,旱灾过去很有可能还会有蝗灾,到时定然饿殍遍野,哪怕是陆家,都难以救济那么多灾民,等到灾民变暴民,京畿之地恐怕无法太平。”

    “可是靖王封地素来贫瘠,产粮极少,我们去了那里不更加危险?”

    “宋青衡告诉我,靖王得了云梦山相助,其治下灾民都得了赈灾粮,情况比我们这里要好上不少。”

    虽然还是饿肚子,但还不至于到挺而走险的地步。

    “可我们走了,你伯父他们家该如何?”

    “我会将扶风留下来看顾他们,它的战力比禾山犹有过之,真有了战乱,跟着它躲进后山,安全无虞。”

    她最担心的还是元珉之那边,上元村这边她太了解了,轻易出不了岔子。

    元令辰将一切都考虑妥当了,陈氏与元锦安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不过,此行北上千里,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有些事还需提前做了准备。

    倒也不急于一时。

    之所以此时说出来,也就是给家人通个底。

    ……

    这日入了夜,温峪正半梦半醒间,肩膀被人轻拍了下。

    他本就觉浅,又素来警觉,从未有过人近身未曾发现的。

    好在就着月光,多少能看清些来人的样貌,正是白日里救过他娘性命的。

    他也不傻,知道眼前这人半夜来寻他定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也不嚷嚷,跟着钱洄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您可是有事寻我?”

    “我瞧着你也是个爽快的性子,便不与你绕那等弯子,白日里我见着你天赋异禀,于武道之上应当会有些成就,我有意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收,收徒?”此时的温峪不过十四岁,虽比寻常人多了份坚毅,却远没有十年后那般杀伐果决。

    故而一遇到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便有些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温峪所站的方向正对着一轮明月,他面上的表情也被钱洄收入眼底,他也不催促,就等着温峪做决定。

    “那,那我娘怎么办?”他们家中就只剩下他和他娘两个人了,若习武的代价是抛弃自己亲娘,那他是决不能同意的。

    哪怕他很想习武,做梦都想。

    “你娘可以跟你一起。”

    话音刚落,温峪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像是担心钱洄反悔一样,动作利落地行完了叩拜之礼。

    温峪生父早丧,自小就体会了太多的人情冷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所以在消除了唯一后顾之忧后,果断地将拜师一事落到了实处。

    钱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娘服了药可好些了?”

    说起这个,温峪就止不住地高兴:“已好很多了,方才还醒来与我说了好些话呢。”

    “你那些师兄,都在深山中习武,我本打算将你二人也一并带上山,可你娘那情况暂时还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你们便再多留两日,到时我自会来接你。”

    温峪哪里会反对,只剩下点头了。

    这般过了两日,温峪他娘已是好了许多,这日天还没亮,母子二人便寻到了与钱洄约定的地方,跟着他上了山。

    待将人安顿好,他又去了原先种香蕈那地方,扶风早已等在了那里。

    此时的扶风与前段时间比又变了样,不再是刚苏醒时带着些懵懂的样子。

    隐约有了与元令辰初见时的严肃之色。

    钱洄也没有多言,带着扶风进了原先自己所住的屋子里,点开了一个机关,露出了床下黑黝黝一个洞口。

    走下去,便是一个地窖。

    钱洄将带来的米粮都往里面放了,因着外面形势不好,他们也不确定流民那里何时会乱起来,便提前准备了足够族人用上许久的米粮,以供应急之用。

    这是原先元令辰早和扶风交待过的,这时它也只是点头。

    只是出来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主人要将我独自留在这里吗?她不要我陪吗?”

    “都是暂时的,顶多两年,我们也就回来了。”

    扶风垂下头,沉默不语,它也不知为什么,十分担心主人不需要它,害怕有朝一日被主人丢弃,它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主人对它很好,就是忍不住担心。

    钱洄回去之后,将扶风的表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元令辰。

    寥寥几句话,却让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才有些好奇地问起钱洄:“作为人工智能,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时候吗?”

    “我们的性格都是高度模仿人类,你们有的,我们基本都有。”

    “待到了那里,若是稳定了下来,你便回来这里待上一段时日,换它过去那边。”

    钱洄的性子足够稳重,从不会有那种认为自己不被需要的想法。

    此时听了元令辰的决定,一点都没有觉得委屈,很快就应了下来。

    “对了,在离开之前,还需你与禾山再去做几件事情。”

    钱洄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某些京中权贵,甚至一些世家大族,库房中都屯了不少米粮,可除了陆家,也没有哪家愿意拿出来救济灾民的,我想着让你与禾山多跑几趟,将那些世家的米粮都兑换成我们商城的……”

    一兑十的比例,这么多米粮,已不知能养活多少人了。

    倒不是没想过将那些人的宝库也都搬了,只是那些家族不如那三家好拿捏,若从杨家那里得知她的事情,难保不会心生歹意。

    况且她人也将走了,总不能留下个烂摊子,坑了自己族人。

    另还有就是,那些世家,每家都不知积累了多少财富,这些东西放在空间里,她还需花费数十亿的能源点重新扩展空间。

    倒不如兑些米粮来得实在,神不知鬼不觉,还能救上无数条人命。

    当晚,钱洄便带着禾山行动了起来。

    最后,将元令辰的空间塞满了米粮,才算暂时停了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元璨之要惹事

    “您打算如何处理这批米粮?”

    “送去宋青衡那里吧,就说是救济灾民所用。”

    她的那个系统,恐怕早被宋青衡他们看穿了,倒也无需遮遮掩掩。

    陆家的存粮,她也让钱洄去查探过,并不能撑太久,她知道,以陆序的能耐,又有云梦山作为后盾,应当不至于陷入困境。

    但她已受了陆序不少恩惠,另还有赠送扶风的情面在,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从此两不相欠吧。

    元令辰的这一批足有百万石的米粮,着实将宋青衡惊得不轻。

    当天还亲自来了上元村见了元令辰一面。

    “您为何要将那么多米粮尽数给了我们?您可知,这些东西能让您得到多少人的感激?”

    “元家世代为农户,如今在村外设粥棚已属出格,再引人注目一些,得到的绝不会是善果。”

    “高昌县隐有传闻,元家有女为星君转世之身,福缘深厚,得天眷顾,您若以此为契机,再用百万石米粮去赈灾,定能被世人奉若神明,到那时,任何强权想要与您作对,都要掂量掂量,这样大的好处,您就不动心?”

    “那个传闻,不都是你们放出去的吗?这才是扶风被放弃的原因吧。”

    若要取之,必先与之,扶风将她的特殊之处卖给了杨肖,让杨肖认为她能窥破天意,因他的证据充足,她要反驳都反驳不了。

    将她高高捧起,让她得意忘形,兵不血刃,就能将她毁灭。

    元令辰答非所问,却也隐隐给出了一个答案。

    她若真的按宋青衡所说的做,那所得的结果,也许不会比扶风算计的结果来得更好。

    宋青衡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您,扶风是主子给您的补偿,从今往后,您就是它唯一的主人。”

    这也是永绝后患的法子,他们的人工智能,也许会有自己的情绪,会违背主人的意愿,但唯独有一件事是绝不会做的,就是伤害自己的主人。

    “扶风的价值,并非只是一句补偿能抵得上的,这些米粮,便是我给的回报。我只一个要求,你们不得挪为私用……”

    “这是当然。”

    宋青衡乐呵呵的应了,在如今这样的天灾之下,百万石米粮,已不仅仅只是米粮那么简单,而是关系到民心向背。

    这样的好处,即便是云梦山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元令辰亲自将他送出门,看着他的马车慢慢驶离。

    而车中的宋青衡,却是再一次哼起了小曲,显见是心情极好。

    元令辰并不知道,宋青衡此次回去,在与宋青权的通信中,不止一次地提起了元令辰此人。

    说此女心智坚定,不为外物所惑,堪为主人良配。

    这让宋青权在还未认识元令辰时,就已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他们主人所在的家族,在母星势力极为庞大,他们已无需与其他家族联姻来扩张势力。

    这样的家族,挑宗妇时,看中的绝不止是她的出身,更看中的还是她的能力与心性。

    宋青衡与宋青权,是素来知道他们的主子需要怎样的人来相配,元令辰能得宋青衡这样的赞赏,就足以让宋青权产生极大的兴趣。

    这些元令辰自然无从得知,此时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

    正是元锦宁前些日子娶的胡氏。

    其实她也不是特意来找元令辰的,本是要找陈氏私底下说几句话。

    却是碰巧遇上正在门口送客的元令辰,她深深看着那辆马车的眼神,让胡氏看在眼里。

    她又想到族中的某些传言,素来擅长钻营的她,很快就有了接近她的想法。

    可这想法只存在顷刻间,因为很快,元令辰就已察觉到她的存在。

    一道带着凉意的视线已经直直望进她的心里,这是一种看透了一切的了然,仿佛让她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这一眼看得胡氏有些狼狈:“我,我有话说……”

    元令辰收回目光,也不等她,转身进了门:“进来吧。”

    她其实已经猜到胡氏要说些什么,若换个时机,她不一定有耐心听,此时又不同,解决了灾民的事,她心情不错,乐意花些时间给她。

    “你都知道些什么?”

    胡氏心里一惊,抬眼看着元令辰了然于心的神色,忐忑道:“晨起时,我无意中听闻元璨之联合了几个族人,要与人里应外合,抢夺了族中米粮。”

    元令辰冷笑:“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自己没那能力赚取银钱米粮,只能想些旁门抢夺别人的。

    “你,你不惊讶吗?”胡氏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选择对一个孩子说出这件事来,就是撞见了她,不由自主地就选择了相信。

    “我不仅知道这事,我还知道是哪些人与他合谋的。”

    她有系统在,族中有个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她。

    元璨之对元家有恨,恨之入骨,但他空有野心,并没有自立的能力,只能想方设法回了上元村。

    可是天灾无情,哪怕他们有三十亩田地,可地里没粮食收,便只能坐吃山空。

    元璨之在得知家中米粮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多时。

    就将主意打到了族人头上,打算与人里应外合,将元家端了,抢了米粮,自立门户。

    族中那些与他合谋的人,几乎都是当初没种上香蕈的,本就心里憋着气,又眼看着其他人过上了好日子,心里也是恨得不行,被元璨之一哄,就轻易倒戈了。

    他们约定夜里三更就要行事,元令辰早得了系统的消息,根本就不着急。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胡氏竟也能得知他们的计划,并且还过来告密了。

    这倒是让她颇为意外。

    “你为何不去告诉族长,而要来寻我们家?”

    胡氏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听说你是得天眷顾的,还有禾山,钱朝奉都十分厉害……”

    “禾山与钱洄厉害,他们都知道,这样还要铤而走险,定然是很有把握,你就不怕吗?”

    “元璨之与我,早已撕破脸皮,他们若是得逞,也不会放过我。”

    “这事我知道了。”

    胡氏听出这是要送客的意思,识趣地告辞了,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他们要毒死禾山,引开钱朝奉。”

第一百九十五章 众怒

    她其实是想留在这里的,否则元璨之一旦行事,第一个要害的就是她,刀剑无眼,她还真怕就此送了命。

    本以为送了这个消息,他们就会收留她一夜,只她眼前这个人却是眼皮子都不抬,任由她离去。

    “要不我还是留在你家,人多也安全些。”

    元令辰扫了她一眼:“你今夜若不回去,他们便能猜到计划败露,若因此缩了回去,又该如何是好?”

    胡氏愕然:“原来你是在等他们动手?”

    “若他们不动手,族中怎会下决心将那些吃里扒外的人赶出去?”

    家里的事,她几乎都安排妥当了,迟迟不动身,就是等着他们动手,否则即便是走了,也走得不安心。

    她并不担心说出这些胡氏会倒戈,因为胡氏比她更怕元璨之将这事做成。

    只她这个样子,却让胡氏更加畏惧了几分:“那我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脚步很快,却有些凌乱。

    “宿主,你吓着她了。”系统冷不丁冒出来。

    “她的小心思有些多,适时吓一吓,有利于族中和谐。”

    这个胡氏也不是什么安分的,等他们一走,也不知会惹出些什么麻烦事,临走前震慑一下,让她心存忌惮,便能少些事端。

    但她也不全指望这个,毕竟扶风还在,她闹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可她就是让她心存顾忌,知道她即便不在,也能操控得了族中事。

    ……

    这日夜里,元璨之偷摸着出了门,他先是到了村口的围墙处,与原先密谋的人碰了头。

    “璨之,你这法子真有用?禾山可厉害着呢,寻常可对付不了。”

    禾山对上流民的那次,元璨之并未亲眼见过,他心里是觉得族人们夸大其词了,故而这会根本不将那些话放在眼里。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半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

    他眼一眯,冷笑了一声:“这种药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只需碰上一点,即便是仙狗又如何?照样让它归西。”

    这话让身边围着的人也面露兴奋之色:“我听闻钱洄午后就出了村,也不知去了何处,这样一来,也省得我们想法子将人引开……”

    “只需将这只狗毒死,这全族的米粮可都归我们了……”

    他们还在做着美梦。

    身后却传来一道沉沈的声音:“是吗?”

    那些人也不知是不是预想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根本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还有人得意地道:“那还有说?原先对着钱洄,我们还有些担心,那狗也不过是只畜牲,还能对付得了我们?”

    他还在得意洋洋地说着,身边的人却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马上有人侧头望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连腿肚子都哆嗦了起来。

    “族长……”

    方才那说话的人并未察觉到不对,还满不在意地说着:“族长?族长都老糊涂了,尽想着偏袒外人,何曾考虑过我们……”

    方才喊族长的人吓得肝胆欲裂,忙出手将那人扯住了,他噗通一声下跪:“族长我们知错了,我们是鬼迷了心窍……”

    此时已有人点起了火把,原来族长等人过来时,未免惊动他们,只将火把扎了,却并未点燃,此时五六根火把一并点燃,周围马上亮了起来。

    这些人才看到族长身后浩浩荡荡地来了几十个人。

    元璨之反应过来,反手将那鸡丢在了地上:“族长,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我们就是聚一起说说话。”

    “说说话?是不是还要顺便赏赏月色?”

    “族长……”那些人即便再厚的脸皮,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族长也懒得与他们废话:“都带走。”

    ……

    胡氏躺在熟睡的元锦宁身旁,彻夜难眠。

    可这一夜,她预想的狂风骤雨始终没有来临,元璨之自出去之后,便如同石沉大海般再没了消息。

    但也是这样,让她意识到了那人到底有多可怕。

    心里又是忌惮又是后怕。

    她嫁进上元村,本是为了三十亩田地而来,可来了之后,再见到族人种的香蕈,便又不满足于区区三十亩田地了。

    她想将种香蕈的法子也拿到手,这样哪怕离开了上元村,也足够她富甲一方。

    所以这些日子,她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不少消息。

    有关那家人的,也有关那个大商人的。

    然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们种香蕈的菌种并非是自己培育,而是那位钱姓商人培育好才给他们的。

    她很快就猜到,这菌种才是种香蕈的关键,要想真正得到种香蕈的方法,就要先学会种菌种。

    所以在得知元璨之的计划后,才会想去找陈氏。

    不仅是借机对付元璨之,还是想找机会接近那位商人,套出种菌种的法子。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在遇上那九岁的女娃时就露了怯。

    这样厉害的孩子,让她根本生不出算计的心思。

    这个想法,在她晨起站到祠堂外时,才彻彻底底地确认了。

    与元璨之合谋的一干人等,全都五花大绑地跪在祠堂外面。

    人群前面族长与族老们的脸色黑的可怕,这是要清理门户的架势。

    胡氏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不远处元锦安一家人,她关注的那孩子正被陈氏牵着手,笑容满面地与元宝珠说着话,丝毫没有前一日面对她的冷淡。

    若不是她时而瞥过来的那抹冰冷的视线,胡氏都要怀疑,昨日看到的人是她的错觉了。

    在在她有一次看到元令辰扫来的目光时,胡氏才老老实实地站好了。

    心里原先那个念头,也暂时歇了下去。

    元璨之等人出卖宗族的行为是犯了大忌,族中群情激愤,众口一词地要将他们通通赶出上元村。

    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元锦宁都无法开口辩驳。

    只因他们是被族人抓了现行的,根本无从抵赖。

    可元璨之到底是他唯一的子嗣,外面这样的世道,被赶出宗族,便连活路都没有了。

    “大哥,外面那么多流民,就别往族外赶了,您哪怕打他一顿我都认了。”

    族长本就心里气得恨了,再听到元锦宁的话,更是怒骂出声。

    他身后原先与元锦宁交好的几个族老都看不下去了:“他可是存心要断了我们元家的根啊,这种包藏祸心的歹徒,从根子里就已经烂了,我绝不同意他留在族中。”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贪心不足

    族人们的话更加不好听:“原先婵儿就说要将阴氏母子赶出去,还不是你们巴巴地将人接回来,险些酿成大祸,早知如此,就不该将他往回带,如今都惹出这样的事了,一定要赶出去,还要将他们通通除名,否则,指不定哪一日又起了歹心呢。”

    这话一出,多数人都出言附和,另有一些人却是面露羞愧之色,这些人多是那些犯事之人的近亲。

    这种出卖宗族的事,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事,若是往常,他们厚着脸皮也能开口求个情。

    可如今外面那个世道,除了族就要自生自灭,他们也怕自己被连坐。

    都恨不得将自己当成个透明人,哪里还敢去做那个出头的人。

    不仅如此,他们的心里对那些惹事的也不是不怨的,如今族中好不容易过上了外人艳羡的好日子,就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可他们却偏要整出这种事来,若只是他们自己密谋倒还罢了,竟还要扯进外人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这件事便这么被定了论。

    犯事的几个人通通被除了名,赶出了村。

    只因这是祸害全族的事,这事若真被他们做成,族人要面临的可是灭顶之灾。

    事后,族长亲自找上了门,谢了又谢。

    元锦安趁此机会与族长说了一家人远行的事。

    族长觉得难以置信:“这一路北上,危机重重,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不要命了吗?”

    “我们此行会跟随钱朝奉的商队,安全上并不用担心。”

    “即便是跟着商队,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我可是听说,有些劫匪是专盯着商队下手的,如今是什么世道,你们太莽撞了。”

    他其实是关心则乱,浑然不记得,钱洄与禾山的厉害。

    “族长,此番北上我们会带上钱朝奉与禾山,有他们在千军万马都不一定近得了身,普通的劫匪伤不到我们。”元令辰带着扶风进了门。

    族长见是她来,神色稍缓:“你们既然考虑清楚,我也不再多说,只出门在外,万望小心为上。”

    元令辰应了,再招过扶风:“我们这一去,再回来恐怕已经翻天覆地,族人留在此地也并非全无危险,扶风的能力不亚于禾山,真到了危机时刻,你们便跟着它躲进后山,那里还有一些米粮,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我也不与你们客套了。”

    “另还有香蕈之事,今年的已大多收完了,来年钱朝奉还会来的,若还有事,便叫扶风给我们送信。”

    族长没有想到,他们人都要走了,还能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

    临行前,元令辰的几位伯父都聚到了他们家里。

    元锦安与他们说了要远行的事。

    因原先已和他们通了气,此时即将离别,他们虽都红了眼睛,倒也没说不同意的话。

    “我们都要走了,有些东西也不能尽数带去,只能托付给你们……”

    他们院子里还有数十根蕈木,元令辰为不引人注目,将一部分收进了系统包裹,还有大半拿出来给她几个伯父分了。

    还有五十只鹅,如今已能产蛋了,她只收了几个蛋,那些鹅却是一只没收,都给了他们。

    因着元易之那家原是断了亲的,后来他们虽有帮衬,此时分东西时却是没有他们份的。

    当然只是明面上,私底下,陈氏还是给了些东西。

    之后便是安排同行的人,江氏等人年岁已大,元令辰只让他们留了下来。

    却是带上了织云锦的赵福玉和姜氏,以及赵福玉的弟弟,姜氏的女儿。

    这些人是卖身到他们家的,虽说对前路十分忐忑,也只能跟着主家走。

    织锦机她并不打算带走,因为有钱洄在,这种东西要复制并不难,所以就留给了孙兰,另两家本是要将烧青砖的窑口给他们分的。

    如今连年天灾,那窑口暂时也用不上,但她知道,待过两年,天下安定,风调雨顺时,这窑口定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用处,哪怕明面上他们只占了三成利,但这三成利的收益,不会比织锦机小。

    只她话还没说完,施氏与张氏就黑了脸。

    “娘,我们四房人虽是同气连枝,可你们也不能尽偏着他们呀。”

    “织锦机是多精贵的东西,您也不能尽依着婵儿行事。”

    不论他们平日里对元令辰有多喜欢,涉及到自家利益,她们也没打算相让。

    陈氏面色不改:“这织锦机也不是我们的,是陆家女郎送给婵儿的东西,她要给谁就给谁。”

    元宝珠也站在了元令辰这边:“这机子你们也不会使,给了你们,也只能干看着。”

    “那他们拿了织机,其他东西可就不能给了。”施氏还想多占些便宜:“我们四房人,偏我们日子最不好过,如今也该多照顾我们一些。”

    这话陈氏就不爱听了:“谁与你说的,日子过不好就理应多占?你们为何过不好日子莫非还是你兄弟家的不是?就活该让你们占便宜?”

    “可您总要一碗水端平啊,这家里的东西,也该是你们做祖父母的分配,哪里还能让一个孩子说了算。”

    “陆家女郎送织机那日可是您家乔迁之日,明明是送的乔迁礼,哪是单给她一人的?”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自家吃了亏,觉得他们偏心。

    这样的嘴脸,让元令辰十分膈应,便绝口不再提窑口的事。

    “你们既然觉得不公平,织锦机我也不给了,就让它在家中落灰好了。”

    这话一出,施氏和张氏就不再纠缠了,摆明了就是她们得不到,就让别人也得不到。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让元令辰懒得再与她们说话,直接回了房收拾东西。

    此时,始终沉默的元令禹,才淡淡地开了口:“原先婵儿与我商量,织锦机给了我家,那窑口另有三成利,匀出两成来,给你们两家,你们既然不同意,织锦机我们不要也罢。”

    他们家是有香蕈的,加上织锦机就是锦上添花,若没有,他也不觉得遗憾。

    施氏和张氏却不一样,她们本就喜欢计较那些蝇头小利,乍一听自家损失了那么多,哪里还坐得住?

    “你怎么不早说?若是早点说,我们也就应了。”

    “我看他啊,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离家

    元锦安忍无可忍:“该分的也都分了,不该分的,也不劳你们惦记了,都回吧,别杵这碍眼。”

    他这态度其实已是迁怒了元励之与元致之,方才两个儿媳一唱一和,他们明明有机会阻止,却毫无作为,将自己当成个哑巴,其实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元锦安气就是气在这里,这时也打定了主意,不再给他们分什么好处。

    施氏和张氏,自认理亏,本还想说几句好话争取一番,却见元锦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们再眼巴巴地看向陈氏,却连一个眼神都捞不到,便是元宝珠都紧跟着陈氏走了。

    沈氏一手牵着儿子,也慢悠悠地出了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这样一直到他们离去的那一天,元令辰都再没有提过窑口的事。

    走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一行人分了三辆马车,在天还未亮时,悄悄地出了村。

    驾车的三人分别是钱洄,岳嬴,林仲山。

    岳嬴与林仲山此行也是为了投军,因他们会驾车,便主动给他们驾了车。

    元令辰与沈氏元宝珠坐在第一辆车上,由钱洄驾着,元锦安和陈氏喜静,只他们二人坐在一处,驾车的是林仲山,元令辰将禾山也放在了他们车里。

    后一辆车上是岳嬴,里面坐着赵福玉姐弟与姜氏母女。

    一路行去,劫道的有不少,不是被他们提前避开,便是被钱洄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并未遇上什么意外。

    只不过越往外走,一行人的心越发揪在了一起。

    元宝珠刚出来时还颇觉得新鲜,很快就不敢掀开车帘看了。

    只是时不时的,自车外还能传来一道道异样的气味。

    头一日,马车所过之处,已遇上了不下五具尸骨。

    沈氏是素来有善心的:“这天灾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也并不只是天灾,未尝不是因为**。”

    灾民数量真正开始爆发,是在夏收之后,那时地里颗粒无收,却还要拿米粮去应付收税的官差,庶民们交不出足额的岁赋,便只能离乡背井,使自己成为流民。

    可离了乡,到处是劫匪,仅有的一些米粮都保不住,最终也只能落得曝尸荒野的境地。

    这意思沈氏自然也懂,若非朝廷暴政,元珉之也不至于会下定决定投奔靖王军中。

    她轻叹一声,面上露出些愁绪。

    元令辰宽慰道:“其实如今这样的情况,已不算差了,听闻陆家各个庄子都在施粥,应当能够撑上一段时日。”

    在史书中,有关这次的灾情,有两句话:“饿殍遍野”“人相食”。

    如今这样,比原先已不算差了,路上尸骨,其实未必都是饿死的。

    毕竟比天灾更可怕的,还是人心。

    “听闻陆家的庄子遍布各地,他们若是能坚持下去,恐怕要功德无量了。”沈氏并不知道,自家女儿给了陆家百万石的米粮,此时听她这样说,神色便松了松。

    “他们会坚持下去的。”即便坚持不下去,她也有系统的支持,大不了卖几样奇珍。

    比起人命,这些珍宝总归也是死物,偶尔卖个几件,也并无什么妨碍。

    一路上,遇上那些没有歹意的流民,元令辰也会给些吃食,再提醒他们去寻陆家庄子,虽说不是全部人相信,但也有很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的。

    元令辰也不止是随口说说,她有系统在,只要它搜索到陆家庄子所在,都会给她一个大致的方向。

    她便将那地方指给流民,倒真有不少人找到地方,捡回一条命的。

    那些人在感激陆家的同时,也将这一行人的样貌深深记在心里,只等着有朝一日,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一二。

    元令辰并不知道此时她的一时善念,会在日后给她多大的福报。

    此时的他们已是到了一条宽阔的河边,便是通州南边的泺水,只要渡过这条河,便是到了靖王的地盘。

    只不过,如今的泺水边,早已没了渡船,他们要想过河,也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即便有渡船,过了河也需避着那边的兵马,否则被当成奸细,就不好解释了。

    “这地方也有兵马巡查的,不能在此久留。”

    “先往后走,想个万全之策。”

    正要往回走,就听到一道乐呵呵的声音:“竟在这里遇到了小女郎,真是巧啊。”

    元令辰循声望去,正看到一脸笑意的宋青衡:“你也在此?”

    “我们也要过河呀。”

    她这才看到宋青衡身后不疾不徐的那道身影,也不知是不是失忆的缘故,此时他看着她的目光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但这样反而让元令辰自在了许多:“那可真是巧了。”

    宋青衡本是要再次谢一谢米粮的事,还未开口,就被元令辰用眼神阻了。

    他笑了笑,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此时江边有微风徐来,河的对面,却有一艘船破浪而来。

    很快就到了他们河边上。

    船头只立着一人,青衫墨发,剑眉星目。

    待他上了岸,宋青衡笑着上前,口称青权。

    元令辰是上了岸后才知道,眼前这人竟是被靖王奉若上宾的青权先生。

    只不过这青权先生为人颇有些傲气,对他们虽客气,却不与他们多说话。

    临行前,倒是主动给了她一块牌子,道是在靖王封地,只凭这一块牌子便可畅行无阻。

    用他的话说,没哪个不长眼的会上赶着找麻烦。

    元令辰对这句话还是持了保留态度,毕竟这世上多的是不长脑子的人。

    不过,这牌子对她的确有些用,若她此时没有带家人,说不得还会执意拒了,但有家人在,她也想给他们多一层保障。

    便道了谢,将牌子收了,转身却从商城里用能源点买了一批米粮,打算让钱洄送到了宋青权府中,充作军粮之用。

    这批米粮是用能源点换的,足有一万石。

    只因这牌子的确于她有用,而她同样知道,此时的米粮也是宋青权所需。

    这样便算是互不相欠。

    此时双方各自分别,元令辰一行人再次坐上马车,并未在通州停留,而是往西而去,到了元珉之所处的荆城。

第一百九十八章 荆县

    荆县离着通州另有一日多的行程,是靖王封地中靠近边陲的地方。

    元珉之因先前拒绝迎娶上峰之女,便被打发到了荆县,相当于被贬到了后方,闲置了起来。

    荆县的官员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他上峰的授意,对他并不大友好,自来了之后,受了不少窝囊气。

    这便是元令辰进城前,让钱洄打听的元珉之的境况。

    荆城是一个边陲之地的小城,自西而来的客商,多半会在荆城落脚,算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

    这个城池鱼龙混杂,靖王便专派了一队兵马驻扎于城外。

    即便在城内,守卫也是颇为严格的。

    据钱洄打探来的消息,那队兵马正是由元珉之统领,他多数时候是驻扎于城外,偶尔也会回城中休养。

    钱洄在与元令辰说话时,元宝珠颇感兴趣地插嘴道:“我五哥都当上四品官了?手下还带着好几千的兵马?”

    她的眼中都要冒出光来,沈氏听了,也忍不住抿嘴笑着。

    元珉之能从一介农户,当上那么大的官,让她们都与有荣焉。

    他们并不知道,元珉之如今的情况并不算好,靖王如今正处在扩张期,若一直不能在前线立功,那往后论功行赏时,也就轮不上他了。

    元令辰见他们高兴,也没有去泼那个冷水,只交待钱洄:“去找找城内有没有合适的住所,暂时先住下来。”

    “我们不去找你爹吗?”沈氏与元珉之离别将近两年,此时只想早些见着人,看看他好不好。

    “爹此时并不在城内,还是等他回了城再说吧。”

    元珉之身边可有不少眼线盯着,他们贸然相认,便是直接到了明处,还不如自己先安顿下来,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去相认。

    钱洄进了牙行,许久之后,出来带着他们到了一个三进的院落。

    “那牙行已没有二进的院落,这已是最小的了。”

    “大点就大点,早些安顿下来才好。”

    院子大也有院子大的好处,至少有些事情做起来也不用束手束脚。

    总归租房子的银钱她还能拿得出来。

    赵福玉和姜氏已利落地帮他们收拾起了屋子,元令辰却带着元宝珠去了最里面的那一进。

    “这几间倒是适合当蚕房。”

    来的时候,他们带了彩蚕卵的,只等将地方收拾好,便能准备孵化,此时天还未彻底冷下来,倒还能再养一批。

    二人将所有屋子一一看过,给陈氏他们留了两间好的,又各自挑了一间中意的,收拾了起来。

    元宝珠特意挑了与元令辰相邻的,屋子里面东西不算齐全,但该有的床榻椅凳都是有的。

    唯一让她不能适应的就是没有家中那个小屋子,这让元宝珠的心情低落了不少。

    另一边的元令辰暂时还没心思去想这些,正仔仔细细地将屋子收拾好。

    待姜氏收拾完别的屋进来时,她已将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了。

    姜氏意外之余还觉得不好意思:“您怎的自己动了手?该等我来收拾才是。”

    她们一直将自己当成下人,此时看到主家自己动手整理屋子,只觉得是自己失职。

    元令辰却不在意这些:“天色不早了,若每间都交给你们,也来不及,总归也不费什么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姜氏见她是真不在意,才松了口气,感激道:“那我去别处看看,就不打扰您了。”

    元令辰点头,看着她离去。

    吃夜食时,因有岳嬴与林仲山在,分了两桌,元锦安陪着他们一道。

    陈氏沈氏,元宝珠与元令辰一道。

    虽分了席,却还在同一间屋里。

    元宝珠压低了声音,凑到元令辰耳边,颇有些跃跃欲试:“听说荆城有一夜市……”

    荆城民风较为开放,城中并无宵禁,待入了夜,街上也是灯火通明,直到午夜才会各自散去。

    陈氏坐在她身边,将她的话收入耳中:“夜市里虽有不少好东西,可里面鱼龙混杂,我们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些为好。”

    荆城连通西域,往来客商不少,这也促使了荆城的商品贸易极为繁荣,人员流动也很是频繁,这样一来,在安全上便难以保障。

    元令辰吃完饭食,将碗筷放了:“小姑若要去夜市,不妨再等一天,今夜钱洄另有事要做,恐怕不能陪我们前往。”

    元宝珠将目光移向元令辰脚边安静趴着的禾山:“我们还有禾山……”

    “禾山要照看家里……”

    元宝珠虽有些失望,但想着荆城的确不如上元村安全,懂事地没有纠缠。

    另一张桌上吃饭的林仲山捧着饭碗,有些心不在焉。

    当初他们寨子里那场大乱之后,他就成功拜入了钱洄门下,后来一直隐在深山修练,极少下山。

    短短数月,他的精神力已有不小的提升,五感上也要异于旁人。

    元宝珠那话虽是压低了声音,却完全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他想说,自己身手不错,不如让他陪同前往,但在看到陈氏的神色时,又担心人家怀疑他的用心。

    这样想着,手中夹菜的速度已慢了不少,甚至有好几筷都还夹空了。

    他的反常被岳嬴看在眼里,心里不免盘算开来。

    林仲山的父亲于他有救命之恩,临终时,将家中唯一的血脉托付给了他。

    他是一直将林仲山当做自家子侄的,他的终身大事,他也是琢磨了许久。

    元家的幼女,他也不是没想过,性情上不是太稳重,可本性却是不错,先前他本也想问问元家的口风,只还未问出口,就得了他们要远行的消息。

    索性他们也有意投军,便提出与他们同行的请求。

    只这一路过来,他才知道,元珉之已是官居了四品。

    这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这升迁的速度,已不是可怕能够形容了。

    倘若靖王真的能如愿坐上那个位置,那元家可就要一飞冲天了。

    这个可能并没有让岳嬴欣喜,相反还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元家如今这样的地位,还能看得上林家吗?

    他再看了眼林仲山,心头微叹。

    林仲山最终也没能当着人家爹娘的面将元宝珠约出去,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钱洄送粮

    这边钱洄得了元令辰的吩咐,连夜将米粮送去了通州城。

    此时宋青权心无旁骛地与宋青衡对弈,就在钱洄进城的那一刻,宋青衡落下一子,笑言:“承让了。”

    宋青权面不改色:“此时说胜负,言之过早了吧。”

    宋青衡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整了整衣衫,先出了门。

    钱洄早得了元令辰的话,知道他们手段不凡,也没有刻意隐匿身形,果然在进门的一刻,见到了负手而立的宋青权。

    他的身后,是永远笑脸迎人的宋青衡。

    钱洄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承蒙青权先生关照,我家主人已在荆城落脚,她特意准备了一份谢礼,还请先生笑纳。”

    不待人拒绝,宋青权面前的空地上已堆成了一座不小的山。

    他看了眼胜券在握的宋青衡。

    “替我谢过你家主人。”

    钱洄的声音已然远去:“不必言谢。”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府中的人,这些人俱是**凡胎,哪里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

    最先过来的那人仰起头,看着凭空出现的小山,一手揉了揉脖子:“先生,这么多米粮,是何处来的?”

    关于这位先生,通州有传言说他是靖王亲往云梦山迎来的。

    云梦山那是何等的地位,前朝开国的两位国公,那都只是云梦山最普通不过的门人。

    甚至还有人说,那两位国公,不过是云梦山山主的仆从。

    这些传闻出处已不可考,但云梦山的强大与神秘,那是毋庸置疑的。

    甚至有传说,云梦山的山主一脉,本是天上谪仙人。

    这些传言,他本是将信将疑的,可如今这样摧毁他认知的一幕,发生在眼前,这让他如何怀疑?

    宋青权已转身离去:“使人将这些米粮,搬入粮库,充作军粮。”

    他走后,不少人围了过来:“这些都是从何处来的啊?”

    “定然是先生所为。”

    “我也觉得是,不然为何在一刻钟前突然要将守卫撤了。”

    “是啊,一刻钟前,这块地上,可不曾有什么东西呢。”

    “这么说,先生真是传说中的仙人?”

    “**不离十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浑然不知,离去的宋青权已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中。

    其实他并没有想到钱洄真的会有此行。

    之所以撤掉守卫,是因为宋青衡的猜测。

    他说,那位女郎素来不喜占人便宜,得了他的牌子,定然会想法子给他送一份厚礼。

    他自然不信,便与宋青衡打了个赌。

    想不到才一刻钟,便等来了那人,一万石米粮,虽不足以支撑军中所需,但比之他给的令牌,显然是要珍贵不少。

    这样的做法让宋青权颇有些欣赏。

    他在这个星球已存在了千年,这里的女人多为男人附庸,她们理所应当地享受男人给予的一切。

    这样的人,他不至于轻视,但也绝不会将之看做一个值得平等沟通的人。

    而元令辰,也许将会是仅有的几个例外。

    当然前提是,他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已将那人自心中剔除了。

    否则按照他那针尖般大的心眼,他恐怕也不敢与那人结交呢。

    宋青权眼前的陆序正负手立在一幅绣屏前,神色专注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早他一步出现的宋青衡,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眼前这幅绣屏,应当是那位亲自所绣,他家主子用的理由便是给他那便宜祖母贺寿。

    可她定然不知,云梦山另还有个“心灵手巧”的人工智能。

    所以在拿到那幅绣屏时,他家主子拿出了第二份材料,交给宋青衡复制了一份。

    复制品作为贺礼送去了老夫人那里,正品却被他主子留了下来,做成了绣屏,走哪带哪。

    这事除了他与宋青衡,还没第四个人知道,从前的扶风应当也知道,但如今想来也是不知了。

    宋青权只看了两眼,便别开了目光,不是这绣屏不好,而是怕有人要小气。

    陆序自绣屏中收回目光,见着宋青权复杂的神色,心念一动,将绣屏收了。

    一手很自然地摩挲着食指上一枚银白的戒指,那绣屏此时便是放在了那戒指里面。

    “人已经来过了?”

    宋青权点头:“送了一万石米粮。”

    陆序轻笑一声:“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迫不及待地要与他划清界限,执拗地不肯接受他给予的东西,即便是迫不得已接受了,也会想办法加倍奉还。

    “您已恢复了记忆,为何不告诉她?”

    “那只会让她竖起浑身的防备。”

    原先他受的伤也只是看起来重,之所以去上元村,只是为了让她知道,他已失忆了。

    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暂时也不打算出现在她的面前。

    宋青权没有多问,说起了正事:“靖王已听闻陆家拿米粮赈灾一事,有些不满,想让我们多给些米粮,一举拿下帝京。”

    “告诉他,帝京中那些世家个个都是肥羊,没必要只盯着我们一家。”

    “他如今正左右为难呢。”

    以靖王如今的兵力,攻入帝京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没有足够的钱粮赈灾,怕赈灾不力,反惹得民怨沸腾。

    他也不是没想过先坐上那位置,再勒令世家出钱出力。

    可那些世家个个树大根深,没那么容易撼动,不止如此,他还更担心被陆家坐收了渔利。

    所以才会叫云梦山多出力,让他不仅能打下江山,还能收获无数民心。

    “那你便推上一把,让他不再为难。”

    宋青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按如今的形势,靖王若提前改朝换代,便要面临无钱粮赈灾的局面。

    他要么向世家低头,得个三瓜两枣的,要么与世家撕破脸,将钱粮抄了,只这样又会有两种结果,靖王胜,则世家被灭,陆氏一家独大,世家胜,靖王地位不稳,仍是要向陆家服软。

    至于陆家,只凭赈灾一事,就获得了无数民心,靖王只要不想引起民愤,就不敢对陆家开刀。

    所以他才那样急切地求助云梦山,因为在他眼里,只有云梦山才能制衡得了包括陆家在内的世家。

    只他并不知,如今的云梦山,也是陆家人说了算。

第二百章 来自西域的宝马

    那日元宝珠没去成夜市,颇觉得遗憾,翌日便有些欲言又止。

    元令辰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午后与陈氏商量,去夜市逛逛。

    陈氏是习惯早睡的,听她提起,便摆摆手:“我们老了,经不起折腾,你们要去便去。”

    元令辰又问了沈氏,她倒有些意动,但带着孩子,总也不大方便,便摇头拒了。

    另几个也大多不去,只林仲山与岳嬴表示要去看看。

    荆城的夜市不仅仅是有货物的交易,另还有些专卖小食的摊子,再往西去,便有整条街的勾栏瓦舍,酒楼茶坊。

    每到入了夜,这些地方都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如今各地都闹旱,夜市本不该这般热闹。

    只靖王封地有云梦山相助,粮价虽是虚高,却还不到无粮可买的地步。

    城中往来又以商人居多,这些商人也不是缺银钱的人,所以他们一路行去,也只见着一路繁华,并不见多少颓败之相。

    因带了两个女郎,钱洄行走时刻意避开了笙歌鼓吹之所,专挑些小摊小贩聚集之地。

    元宝珠像是对什么都觉得新鲜,这一路都看得目不暇接。

    只手上,却是紧紧牵着元令辰的手,时刻都未曾松懈过。

    “宿主,隔壁街上有个马贩,快过去看看。”

    元令辰脚步一顿。

    她一停下,元宝珠便察觉到了:“婵儿,怎么了?”

    “我想去那边看看。”她一手指了指系统说的那方向。

    元宝珠一看,前面多是些卖吃食的小摊。

    许是旱情影响,东西也不多,价还挺高,买的人多是些不缺银钱的商人。

    他们家中只是自家侄女拿出来吃食就样样不是凡物,外面那些普通的,她也着实没什么兴趣。

    便也折了方向:“那就过去看看。”

    系统说的那马贩,所处之地是转角一个偏僻之地,原先那辉煌的灯火仿佛刻意避开了这地方,十分隐蔽不起眼。

    身后跟来的岳嬴低声道:“这里的马都是病马。”

    这个地方虽是昏暗,但他也是和林仲山一样,得过钱洄教导的,从前他也从过军,对马匹也不陌生,眼前这些马是优是劣,他一眼就看出了究竟。

    这时见着元令辰径直往马贩那处去了,担心她受了骗,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元令辰轻点了点头,谢过了他的好意。

    只脚步却未曾慢过分毫。

    元宝珠素来信任自家侄女,知道她看中的东西定然不会差,拉着她到了马贩跟前。

    那马贩已好几日不曾开张,难得有客人来,马上就殷勤地凑了上来:“客人,可是来看马?”

    “你这里都是些什么马?”

    马贩仿佛没有料到这一行人里问话的只是这么个小丫头,再听她连马都不识得,明显是个外行,心里便有些轻视。

    但他毕竟是做买卖,面上仍是殷勤备至的样子:“我们这马,不是我夸,可都是西域来的好马,每一匹都是千里良驹……”

    他说话的时候,元令辰已绕着几匹马走了一圈:“听说西域来的宝马猛利不驯,只我瞧着你这马站都站不稳了。”

    前世的魏林曾给宫中养过马,听闻跟着某些专司养马的老太监,学过几手。

    后来也在她面前显摆过几回,故而对于马,她虽不算是完全懂,看个皮毛还是可以的。

    其实也根本不用细看,她面前四匹马,的确如岳嬴所说,都是活不过半月的病马。

    不过她知道,系统从不会莫名其妙让她白跑一趟,这几匹马中,定然是漏可捡。

    此时钱洄已买了一盏灯来,这灯一明一灭的,能照亮的地方十分有限,可就是这么几分微弱的光,让她看到了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元令辰拿过钱洄手中的灯,再次照了照,才看清这是隐在最后面的一匹枣红色小马。

    这马极为瘦弱,也是病得最重的,可它的眼中却没有多少萎靡不振。

    她已是起了将这马带回去的心思。

    但还是先私下问了系统:“这马回去你可有办法治?”

    她虽有医术在身,可治马与治人到底又有区别,这马她也没有太多把握治好。

    “有是有,但我需要能源点。”

    元令辰皱起眉,一时没有回话,这在旁人看来,便是犹豫不定的样子。

    那马贩见着她神色,再接再厉道:“这匹马可是西域汗血马,您若是看中了,可以给您便宜些。”

    元令辰并没有马上回他,而是再次与系统交流起来:“你需要多少能源点?”

    “一万点能源。”

    “这马我要拿商城里的米粮换,若可以,便与你做了这个交易。”

    系统曾说过,不能买卖商城中的东西,但她曾经拿米粮抵过工钱,也拿米粮换过香蕈。

    这时再拿米粮换马,便是她进一步的试探。

    系统沉默片刻:“成交……”

    元令辰这才看向那马贩,她的神色颇为沉静,是一种远超于这个年纪的淡然,还有一种看透了人心的了然。

    马贩有些忐忑:“这马您要还是不要?”

    “你开个价。”

    许是被元令辰方才那个神色镇住了,原先他想狮子大开口的想法竟反常地消散了不少。

    犹豫了片刻之后,咬咬牙,给了一个自认为公道的价:“五十两。”

    如今战事吃紧,真正的好马其实是无价的,即便是最普通的马都能喊上一二十两的价,更何况,他这马的确都是好马。

    元令辰看了他一眼,又是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您既然不是诚心要卖马,我们也不好夺人所爱。”

    一言不合就要走,让那马贩瞬间有些慌乱,他已几日没开张了,再耽搁下去,可就只能卖马肉了。

    也就是如今闹饥荒,这些病死马的肉还能贱卖出去,若是换个好年景,可就更不值钱了。

    他咬咬牙:“四十两带走。”

    元令辰脚步微顿:“听闻荆城一斗粟米已卖上了三百钱?”

    马贩不知她话中意思,不过她说的也是实情,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们这边还不算坏,总算还有粮可买。”经过荆城的往来客商可都不是家底薄的,不仅带动了荆城的贸易,还将城中庶民的家中条件提升了不少。

    故而如今虽是闹旱,荆城之中受的影响却还不大。

    不过元令辰是知道,再过不久,蝗灾一来,即便是荆城的百姓都不会再这么从容了。

第二百零一章 努力给女儿攒嫁妆的元珉之

    便如京畿之地,若真只是旱灾,还不至于波及那么广,其中旱灾只是一部分原因,归根结底还是**。

    便如商人囤积米粮,官府不曾开仓放粮,甚至还有苛捐杂税雪上加霜。

    凡此种种,才使得泺水之南的庶民流离失所。

    而在靖王封地,只要云梦山还有粮,这里的灾情便不会如南边那样严重。

    可若只凭云梦山,能不能撑到蝗灾结束,还是未知呢。

    一旦云梦山都没了粮,荆城乃至整个靖王封地,恐怕也要落入南边那样的局势了。

    这些元令辰能想到,马贩自然也能想得到,只他倒还不知接下来还会有蝗灾,只是对云梦山的实力并没有太多底。

    他不知何时云梦山也会没了粮。

    所以在元令辰提出以米粮换马时,他的眼中冒出的光芒甚至都盖过了元令辰手中那盏闪动不已的灯。

    “真的?”马贩有些惊喜道。

    “我只能出三十斗粟米。”

    马贩冷静下来,盘算了一番:“三十斗太少了,五十斗。”

    “你这马不过是病马,我买回去,有九成可能要病死,即便是卖马肉,就它那瘦骨嶙峋的样子,也卖不了多少银钱……”

    元令辰说着,颇为不屑地看了眼角落里的小马。

    许是她的目光太刺眼,那马已忍不住站起了身,甚至还想冲她撅蹄子,只到底病的重,没一会儿,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此时便是系统都忍不住插嘴:“这马有灵性,性子也野,恐怕还不好驯服。”

    马贩还想继续挣扎:“我这马可不是病马,只不过是经了长途跋涉,一时不适应,水土不服而已,你看它那眼睛,那身姿,这可是一匹绝世好马,千金不换的汗血马……”

    “三十斗粟米,你若卖,我马上叫人回去取米,若不买,也不用多费口舌。”

    元令辰说得坚决,一旁的元宝珠眼珠子一转,插嘴道:“我虽不知什么宝马不宝马,只知不管多金贵的马,一咽了气,也就是一滩烂肉而已。”

    马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想想也觉得有理,这马即便再好,也是活不成了,只见着它已瘦成皮包骨头,想来即便卖肉都卖不上价,倒不如换了三十斗米粮。

    “三十斗就三十斗。”

    元令辰笑了笑:“我们这就回去取米粮,两刻钟之后就来。”

    他们离开后不久,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伴着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寻到了这里。

    这少年面容俊逸,对着身边那男子却颇为尊敬:“元叔,就是这里。”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离了陆序去投军的魏林,而他身边那人正是此时该在城外练兵的元珉之。

    那马贩许是想不到,这好几日没开张的生意,竟接连来了两批客人。

    只眼前这位客人,似乎没有先前那几位好说话。

    “客官……”马贩腆着脸上前,想说话,却听着元珉之重重一哼:“这马哪是什么好马?我看都活不过三日。”

    他之所以来这里,是魏林告诉他,这里有一匹好马,却是生了重病的,若能买回去救回来,无疑是一本万利。

    只元珉之也不是那等傻的,打眼一看就知这马是救不回来了,这就不是捡漏,是破财了。

    魏林又何尝不知,这马买回去九成是要死的,可这马是汗血马,而且是上等的宝马。

    即便只有一成的把握,也是值得买回去一试的。

    他连连对着元珉之使眼色,元珉之早与他有了默契,心里有了数,却还想压一压价。

    魏林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心里连连叹气。

    别看着元珉之如今官居四品,只他手下亲信,无人不知,他老家有个让他念念不忘的糟糠之妻,还有个宝贝得不行的女儿。

    元珉之人生的两大目标,一是给自己的发妻沈氏挣一个诰命,二是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攒一份丰厚的嫁妆。

    这两个目标便是他战场上勇往无前的动力。

    也是这两个目标,造就了元珉之抠抠搜搜的性子,是恨不得将一文银钱掰成两文用的那种。

    明明他的库房中,光是立功的赏银就有了上万两之多,他却还是会为了几两银子讲上半天的价。

    魏林知道,他们一时半刻怕是回不去了。

    此时元珉之果然已与人讲起了价,那马贩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讲究,直接要价二十两。

    元珉之心里抽了抽,盘算了一下,二十两银,即便讲下价也要十多两了。

    花这么多银钱买一匹九成救不活的马,想想都是亏的,便将魏林拉到了一边。

    “我想着我如今那匹马也还不错,凑合也能用用,若非必要,还是别买了。”

    “这匹小马驹的确难得,若是救活,战场之上定能让您如虎添翼……二十两银,已值得一赌了。”

    “再多银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婵儿的嫁妆可还没着落呢……”

    魏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你那库房一万多两的银钱,难道只是摆设吗?

    只元令辰到底是他要效忠一辈子的人,元珉之疼女儿,他当然不至于反对,便打算给他讲道理:“你如今花的这点银钱,往后上了战场,都能回来的,有这么一匹神驹在,你立功的机会不是更多了?”

    “可马不一定能救活,而我还不知何时能上战场。”元珉之有些惆怅。

    他若真能上战场,这马咬咬牙也就买了,只他如今这样,都不知何时才能有转机呢。

    若往后真的无望去前线,那他如今攒下的银钱就更要省着点花了。

    马贩见着他们窃窃私语,试探道:“这马你们要还是不要?”

    方才说好价的人都要回来了,若两家撞在一起,他也不好交待啊。

    魏林这边还在劝着:“元叔,您就信我一回。”

    元珉之没法子,挣扎了半晌:“我顶多给你十两银……”

    马贩一想,十两银,也就能买三十多粟米,只如今粮价一天一个样,明日也不知会如何,这样他倒还不如直接拿了米粮。

    连连摇头:“最低十五两。”

    若是十五两,乘着那些人回来前,让这两个将马带走,他提前收了摊,省的撞上尴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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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铜宫监牢的遗孤。他是百家圣贤的门徒。他是文采风流的策士。他是同仇敌忾的武夫。他是田里的农民、边关的将士,他是郡县的吏员、中枢的高官。他是帝国的皇帝,是历史的星穹中最亮的那一颗!帝国星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星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星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