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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者晨雷     帝国星穹txt下载     帝国星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官驿

    钱宇有些凝重的声音响起:“前方被一队车马堵住了去路。”

    马车再往前就要上了官道,只面前这个唯一的入口,却被那队人马堵得严严实实。

    钱宇只一看对方的排场,便知他们并非常人,他们一介庶民,该如何开口让他们让道?

    只如果他们绕道,就要绕上很远的路,天黑前都找不到一处歇脚的地了。

    钱宇陷入了两难。

    车内的元令辰只一听那声嘹亮的雕吟声,便已猜到对方的身份。

    再有系统满怀忌惮的声音:“宿主,又是那只雕。”

    “对方来的是谁?”虽然她已确定那是陆序的雕,但他本人是否来了,她也不能确定。

    系统还未来得及回话,自那队人中已出来一人。

    “可是婵儿来了?”

    元令辰听着熟悉的声音,掀开车帘一角,看到人群簇拥着的人,不由一笑:“魏林?”

    魏林顿时喜形于色:“果真是你,这可真是巧了。”

    元令辰看了看他们的阵势,惊讶道:“你们也要远行?”

    “是啊。”魏林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山主云游到了通州,在那里失去了踪迹,我们正要去寻呢。”

    “竟有此事?”

    “昨日就得了消息,今日一早我们就动身了,却不想行到此处,就得了扶风提醒,我们才知你也过来了,特意在此等你呢。”

    魏林的话让元令辰将大半疑虑压了下去,可心底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她看了眼对面车队里始终没有动静的马车,又看了眼神色坦然的魏林:“那你们此行是去通州?”

    魏林点头:“通州那地方势力错综复杂,又是关系到老头子的安危,不得不慎重些。”

    通州本是前朝都城,四面环山,六水并流,据天下之险,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照着此时的局势,那地方定也不平静。

    云梦山山主失踪,陆序亲自过去寻找,好似也找不出错处。

    他又素来是一言九鼎的,说过的话当不至于食言才是。

    这样一想,她又信了几分,此时魏林又问起:“你是要往何处去?”

    “我要去通江县寻几个织工。”

    “那可真是太巧了。”

    通江县本就是通州辖下,与通州城离得并不远,他们一路行去,有大半的行程是重叠的。

    魏林见元令辰也露出笑意,顺势提议:“那我们不如同行吧,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他不知钱洄的本事,若是知道,恐怕就要慎重考虑考虑将元令辰放到陆序眼皮子底下是否妥当。

    此时他只顾忌着元令辰几人势单力薄,想着途中关照他们一番。

    元令辰见着魏林的喜色不似作假,便料到魏林原先的确是不知她要远行的。

    想来真是她多心了。

    此时既然已经遇上,又是顺路的情况下,若还不同行,也说不过去。

    “那就劳烦你们了。”

    一旁的钱宇显然没料到,元令辰还会与眼前这队人认识。

    心想着她果真是福缘深厚之人,到哪里都能得了厚待。

    之后的一路上,元令辰的马车也被纳入了陆家府军的守卫圈中。

    钱宇在外驾着车,见着那队甲胄临身,目不斜视的府军,心下暗暗称奇。

    他几次想要和他们搭话,却每每都得不到回应。

    他也不恼,还暗暗和车内的元令辰打听起来。

    “小女郎,这是谁家的车马?”

    陆序出行,并未挂起陆府的族徽,钱宇便只觉得他们气势如虹,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家。

    “他们是陆家的。”

    “竟是陆家。”

    钱宇从前虽是个流民,但陆家的赫赫威名他也曾是如雷贯耳的。

    这时他也不敢多话了,竟是比之前要拘谨了许多。

    一路无话,日落之前,车队到达了一处官驿。

    那驿长一听是陆府的人,亲自迎了出来。

    “不知是大公子亲至,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本朝各处驿站的驿长,背后都是有势力倚靠的,甚至于很多都是出自大家族的旁枝,便如这个驿长,就是出身陆氏旁枝。

    他能得了驿长之位,也多是靠着族中的保举。

    他这样的级别,也接触不到陆府的争斗,总归最后谁胜出他就效忠谁。

    此时对着陆序,自然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这样一路点头哈腰地要将人迎进门。

    不想原先一直对他爱搭不理的陆序,下了马车后,停下了脚步。

    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驿长左右看看,果然在后头见着一辆形制普通的马车。

    那马就是一匹十分普通的老马,与陆家的那种千里良驹格格不入。

    但驿长在这个地方迎来送往,什么世面没见过,只一眼就知道,那里的人并非等闲之辈,便疾走几步想要迎上去奉承一番。

    只还未过去,就眼尖地看到陆序扫来的那个冷眼。

    顿时讪讪地一笑,那脚步哪里还迈得过去?

    直到见着里头的人下来,当先是一个眉目舒朗的郎君,随后再下来一个女郎。

    这女郎身量不高,面容也颇有些稚嫩。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却已初露了些林下风气。

    这样的女郎,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教养出来的,莫不是哪个世家出身的不成?

    可他再看着那女郎的衣着,却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料,似那等世家女郎,又怎会穿的如此不起眼?

    他这边还在惊疑不定。

    另一边陆序已与元令辰说上了话。

    “这一路可还适应?”

    这语气乍一听分明带着些主人家对随行客人的疏离。

    犹如无话可说,随意出口的客套话。

    元令辰却丝毫不在意,点了点头,也颇为随意:“都挺好,没有不适应的。”

    “那便好,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就找魏林,他会给你安排妥当。”

    “多谢了。”

    “不必言谢。”

    话说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驿长见此,只以为元令辰一行人只是普通的客人,便将他们一行安排在了另一处小院里。

    这倒是给了元令辰许多的方便,殊不知,另外那个最大的院里,陆序得知了驿长这样的安排,面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这一夜,陆序房里的油灯一夜未熄。

    翌日晨起,面色就有些不好,及至出发时,他都未发一语。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通州

    元令辰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锦衣玉食惯了,不适应驿站的吃用。

    只留了个心,顾自己上了马车。

    不想还未到午时,那老马突然脱了力,没一会就倒在了地上,动都不动了。

    元令辰觉得蹊跷,这马虽有些老了,但也没有到这样脆弱的地步,只行了一日半就倒在了途中。

    “系统,你可有看出什么不对的?”

    “没有异常。”

    此时钱洄也是察觉到了不对,下了马车查看,回来只对着她摇头。

    元令辰抬头看了看,前一日在空中盘旋了一天的扶风,已不知去了何处。

    这时队伍已停了下来,魏林过来查看了一番:“这马已是力竭了,你们不如与我们同乘吧。”

    此时荒郊野外,也别无他法,元令辰只好点头应了。

    陆序的马车宽敞,坐下五六人绰绰有余,只钱宇见着陆序心里就发慌,自发地坐到了车夫边上。

    后面几日,都很顺利,直到进了通州城。

    这一路极少说话的陆序开了口:“你若只是寻些织工,在通州城就能寻到。”

    元令辰认真想了想。

    通江县本就是通州城辖下,若说好的织工,通州城同样不少,只不过,通江县才是蚕祖的故乡,在那里蚕桑之风更加盛行而已。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通州城,倒也可以先在这里留上几日,若没有合适的,再去通江县也不迟。

    “那我们便在通州城盘桓几日。”

    “通州城有我一处宅院,你若不嫌,可暂居几日。”

    这一路上,陆序始终恪守承诺,真的只将她当成好友,无疑让元令辰自在了许多,这时也没多想,点点头应了下来。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了城东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院里停下。

    里头迎出来一个年轻的管事,见过礼之后,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

    陆序对着此人显然亲近许多,他的话也是有问必答,与对着旁人截然不同。

    几句话之后,元令辰就听明白了,这里的人都是云梦山门人。

    她见着那管事有事要说的样子,知道不便打扰,和陆序说了一声,由魏林带着去了后院。

    那里早有两个侍女等着了。

    这两个侍女面容极为普通,只行动举止却挑不出任何错处。

    当先向她见了礼,自报了名字,一个叫摇光,一个叫玉衡。

    这两人明显是以摇光为主,她有什么问题,也多是摇光应答。

    待她听说元令辰此行是来寻织工时,明显惊了惊。

    “您若要织工,只吩咐一声便可,何须亲自前来?”

    能与他们未来山主同行,又能入住了这太微院的,如何能是等闲之辈?

    “我需找一些身家清白的。”

    这么一说,摇光便明白了,这是不想找个与云梦山牵扯太深的。

    “那倒也好办,待到了明日,我与玉衡带您去个地方,那里想是有您要找的人。”

    “那就多谢你了。”

    她随摇光进了一处小院,说是小院,其实占地不小,里头还有一个开满了莲花的荷塘。

    清风徐来,还带着阵阵荷香。

    说来也是奇怪,如今本是有些炎热的,但她一进了屋,却只觉一阵清凉之意,丝毫没有燥热之感。

    这是在别处都没有的。

    她不免又想到系统曾说过的云梦山的特殊之处,便处处留意了几分。

    只是她不管如何看,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

    问系统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将这事暂时放开了。

    ……

    翌日晨起,摇光与玉衡早早等在了外面。

    待她洗漱好,吃完朝食,便带着她去了一处牙行。

    才到了门外,已有一个伶俐的牙人迎了出来:“几位可要看人?”

    摇光想着元令辰年纪小,便当先开了口:“你们这里可有织工?”

    “织工,自然是有的,只这织工也分三六九等,就是不知您要哪种了?”

    “自是需最好的,似那等歪瓜裂枣的,你也不用拿来糊弄我。”

    “这是自然的,只是前两日来了锦绣坊的东家,那等好的,都已被挑走了,倒还有几个剩下的……”

    他们这个牙行是通州城最大的牙行,素来是以信誉为上,似那等以次充好的事,他们是素来不屑做的,就怕砸了招牌,故而此时他也是实言相告,并无欺瞒。

    他的话摇光也是不怀疑的,她先将元令辰带来这里,就是冲着这牙行的信誉好,此时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从那里出来,又一连跑了几家牙行,都寻不到合适的人,这让摇光也颇有些脸红。

    “原先在通州城是素来不缺织工的,今日也不知是何缘故,竟是连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元令辰面上并不见急色:“想来是我们运气不好。”

    此时玉衡倒想起了一处:“实在不行,不如去城外看看?”

    “城外?你是说那处?”

    “那是何处?”

    “那是通州城流民聚集之地,里面鱼龙混杂,许是有您要的人,只是那地方并不大安全……”

    元令辰看了眼钱洄,对她们道:“去看看也好。”

    去的路上,摇光就与她提起了流民的来历。

    “通州城治下,有六水环绕,其中最大的一条江便是北边的通江,近年来通江时常泛滥,那些流民便是以此而来。”

    这些流民并非只有通江县的,但因着通江县受灾最为严重,其中有大半都是自那里来的。

    “前面便是了。”待马车停下,摇光就要下去:“前面颇有些混乱,女郎不便前行,待我们上前问上一问。”

    “你们都是女流,不如叫钱洄去吧,他身手不错,想来吃不了亏。”

    摇光有些愣了,随后想到自己并未提起过身怀武功的事,正要说的时候,见着钱洄已经下去了。

    再一见着元令辰关切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暖,也再说不出自己身手很好的事了。

    元令辰掀开车帘一角,看着钱洄与前方流民交涉。

    对摇光道:“似这类流民,恐怕多是通江县治下农户,我若是要找些织锦的,却不知要去何处寻?”

    “能织锦的多为匠户,似这类人,有一技傍身,倒不至于流落到此,恐怕还得去城中寻一寻,只是如今各个牙行连好的织工都难寻,要想寻到织锦的更是不易,除非动用云梦山的势力。”

    元令辰摇摇头:“还不到那个地步。”

    “若不然便只能等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靖王手书

    通州这样的大城,因着山川水利之便,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通江以北已沦为一片焦土,各家兵马若要南下,下一步,便是要夺取通州。

    以通州为据点,越过泺水,再往南,便是千里沃土,一马平川。

    因着如今各路兵马都已对通州城虎视眈眈,城里的官员早已是惊弓之鸟一般,也顾不上城外的流民了,只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那些流民一无衣食,二无药材,每日都有许多人死去。

    钱洄过去时,里面的情况十分不好。

    这里本是一片树林,只那些树,伸手能够的到的树叶子,都已被摘没了。

    地上的野菜野草更不用说,他一路走去,还看到有人在啃树皮的。

    那些人俱都是身形浮肿,显见着是因长期饥饿造成的。

    钱洄哪怕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在看到这样具有冲击力的画面时,面上也现出了些凝重之色。

    他的出现,让原先正在啃树皮的老者停下了动作,也不知是不是饥饿所致,他的反应已有些迟缓了,呆愣了片刻,也不说话。

    钱洄心知他是太饿了,没那力气说话,便也不说别的,直入了正题。

    “这位老丈,此地可是有织工?”

    那老者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摇了摇头。

    钱洄再看到林子里,几乎找不到一个能站立起来的人。

    知道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折返了回来。

    上了马车,对着元令辰摇摇头:“……那里的情况很不好,因着长期饥饿,那些人俱都是身形浮肿,连站立都难,若再没有吃的,也只有饿死一条路了。”

    带他们来的摇光玉衡也颇为惊讶,她们只知此地有流民,却不知已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元令辰一说要下去,摇光忙是拦在了她面前:“女郎,可使不得,那些流民善恶难辨,若万一起了歹心……”

    “他们已是站都站不起来了,即便有歹心,也没那力气,有钱洄在,他们近不了我的身……我只是想过去看看,若他们真的可怜,我们便买些米粮,帮他们一把。”

    当初元锦宁那边弄来的一袋银钱可还在她系统包裹里放着呢,她留着那些银钱,就是想着若遇上走投无路之人,给他们一些帮助,也给自己积攒些善缘。

    只她也不是打算什么人都帮,若有些人本就是心术不正的,她便是帮了也是留下个祸害。

    摇光一听她这样说,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女郎心善,婢子不该阻止,只您要过去,需离着他们远些才是,省得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了您。”

    元令辰点头:“我会当心的。”

    摇光这才放了些心下来。

    他们再过去的时候,那老丈还倚在树桩子上,只头往一侧歪着,半睡半醒的。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似是不解他们为何又过来了。

    元令辰自袖中取出一块糖,递了过去,那老丈眼前一亮,伸手接过,连蜡纸都来不及撕开,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

    那糖一入口,他的脸上便露出一种十分满足的神色,待糖全都下了肚,老者的脸上已多了些精气神,他连声道谢。

    元令辰见他有了些力气,才开口询问道:“老丈,这里可是有织工?”

    那老丈摇摇头:“原还有些,后来死的死,跑的跑,留下的只有我们这些老弱了。”

    元令辰环顾了一圈,果然见着留下的都是些病弱。

    且以年长者居多。

    元令辰又问了些话,那老者都一一答了。

    他们这一群流民,因着水患,离乡背井,本是想着到了州府能得到帮助,却不想,城中的官员对他们视而不见,不仅不给他们入城,便是连救济都不曾有一点。

    他们的家乡不仅有水患,还有兵祸之患,他们也不敢回去,便决定在此地落脚。

    起初他们倒还能在四周寻些野菜果腹,那江河中也能捕些鱼虾,倒不至于饿死。

    但他们人多,那河里的鱼也不多,即便有也不够那么多人分的,等到野菜野草都掘尽了,能入口的东西便更少了。

    这时那些年轻体壮的陆陆续续选择了离开,渐渐的就只剩下他们这些老弱。

    他们也不敢离着城池太远,怕遇上野兽,便只在附近寻些吃食。

    渐渐的,能入口的东西越来越少,他们的体力也渐渐接不上了……

    元令辰再看了眼站都站不稳的人,回身走了,那老丈动动嘴角,最终什么都没说,再次合上了眼睛。

    “玉衡,你随着车夫,回城中买些粟米来。”

    元令辰自袖中取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她。

    玉衡接过银钱,上了车。

    摇光看着远去的马车,对着元令辰道:“女郎,那里应是没有您要找的人了,为何还要这样助他们?您该知道,送米粮,也只能救得了一时,待我们走了,他们也只有饿死一条路。”

    “能救得一时算一时吧,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绝境,说不得最终会有转机呢。”

    摇光不太明白元令辰的意思,只随着她再次回了那处林子里。

    这时元令辰走到了一个老妇人面前,蹲下身给她诊了脉。

    见她只是因着饥饿,并无其他病症时,仍是从袖口取出一块蜡纸包裹的糖,撕开了蜡纸,塞到那老妇人口中。

    一连看了好几个,直到玉衡随着车夫回来。

    “女郎,一共买回了两石半的粟米。”

    元令辰上了马车看了看,实则是让系统将筐里的粟米都换成了商城里的。

    出来时对着玉衡道:“若是将全部的米粮给了他们,恐怕还要给他们惹出些矛盾,便先给他们三斗粟米,过几日再看。”

    玉衡闻言,自车里取了个麻布袋子,果真只取了三斗粟米。

    那些人得了粟米,千恩万谢,元令辰临走时,分明看到那老丈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也没有停留,只与他们说,过几日再来看他们。

    刚回了小院,就有人来报,说是陆序有事寻她。

    元令辰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跟着来人走了。

    待见了人,他也没有多话,只给她递了一张信笺。

    元令辰同样默不作声地接过,仔细地看了,目光在落款处停留了片刻。

    “靖王的手书?他要夺取通州?”

    若真按着史书上记载,通州起初并未落在靖王手中,而是落入了吴王手中,而且通州城失陷,应当是在一年之后。

    那时靖王可还蛰伏不出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织工

    一旁的魏林开口:“靖王封地不产粮,他能在短时间内壮大,全靠着陆氏本族的支持,本次与吴王一战,族中对靖王世子的行为十分不满,已是提议让靖王改立世子。”

    那位世子本是被靖王扔到军中积攒些声望,却不料他在军中大耍世子的威风,不仅惹得诸将离心,还害的主将战死。

    此番不仅是陆氏族中,即便是靖王麾下亲信,都已对世子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靖王不同意改立世子?”

    魏林嘲讽一笑:“靖王诸子,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那世子至少还占了嫡长的名分,若是换一个庶子,谁也不服谁,恐怕还要惹出大乱子,另就是那靖王妃,手段颇为了得,早暗中笼络了不少势力,有这些势力在,世子的位置也没那么好动。”

    “若是这样,世子之位一动,靖王麾下势力势必要经历一番清洗。”

    也难怪前世的靖王蛰伏了三年不出,待他再次剑指天下,其兵马所过之处,已无人能挡了。

    元令辰将手中的书信还给陆序:“他莫非是要借助云梦山的势力,一举站稳脚跟?”

    云梦山若是出手,靖王面临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不出两年,靖王就能兵临京都城外,改朝换代,易如反掌之间。

    只是云梦山素来超然物外,极少卷入这种权利之争。

    但那也是以前,陆序此人,可不是那种按规矩行事的人,帮与不帮,全凭他高兴而已。

    陆序伸手接过书信,放到了案上:“你如何看?”

    “若能尽早平息战火,也是好事。只不过靖王此人刚愎自用,若是不经历一番挫折,恐怕于国于民不利。”

    似靖王这样的人,极容易自我膨胀,一朝大权在手,便容易做出些祸国殃民的事情。

    便如前世,一朝登极,就开始大兴土木,于各地搜罗美人充实后宫,及至他驾崩,后宫佳丽已达上万人,他还怕自己死后太过冷清,竟颁下遗诏,令上万后妃殉葬。

    “你若是对靖王不满意,倒也不是不能另外扶持一人。”

    他说着,目光却是扫向了魏林。

    元令辰同样看向了他,魏林见着她的神色:“你若真希望我去做,我也可以的。”

    即便那不是他所想,但只要是她想,他就会尽力去做。

    只是他的想法,元令辰又岂会不知?

    她摇摇头:“靖王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想来有你们在,他无论如何都是翻不了天的。”

    这一路上,她也知道了陆序在云梦山的地位,以他所掌握的势力,加之他有的那些手段,要将靖王压制住,并非难事。

    若实在不行,便叫靖王提前驾崩,另立新主,也能省下不少事。

    至于吴王和祁王,比靖王更为不堪,也没有什么扶持的必要。

    “那便再晾一晾他吧。”

    此时的靖王还不知陆序在云梦山真正的地位,给陆序来信,也多是存着让他牵一牵线的心思。

    若非如此,他哪里只会轻飘飘地一封书信打发?恐怕日夜兼程,只身入险地都要来拉拢一番的。

    陆序也不知是不是心情不错,还有心思问起元令辰今日的行程。

    “你那些织工寻的如何了,可要我相助?”

    “去了几个牙行,并无上等的织工,能织锦的也不曾见到,后来去了城外,遇上了些流民,见着他们可怜,给他们留了些米粮。”

    其实元令辰另外还有些发现,只不过还未得到证实,此时也就没有和他们说。

    “你若是需要米粮,来这里拿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去外面买?”

    他是知道,元令辰此时并无太多家底的,也不想她花太多银钱在不想干的人身上。

    “花的那银钱,并非是我自己的,总归是为劫富济贫……”

    因着闲来无事,元令辰也有了些心思说闲话,便将与元锦宁的恩怨说了,倒没有细说禾山在其中的作用。

    不过她知道,以陆序的势力,以及扶风的能力,禾山的特异之处,恐怕瞒不过他的耳目。

    果然待她说完,陆序已状似无意地开口:“那只叫禾山的狗,颇有些奇特之处,你该谨慎些,莫要将它的能力显露太多出去。”

    元令辰知他是好意,点点头:“如今它渐大了,也不叫它常出去,只在家中守着家里人。”

    “若是有个为难之处,便来寻我。”

    “我若真遇上了难题,自然会寻上你们的。”

    虽然元令辰不想麻烦陆序,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若说万无一失,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尽量护住自己,实在不行,她也不至于一人死扛,该求助时也要求助。

    “既然来了,就用了午食再走,聚在一起不易,离了这里也不知又要何时才能见了。”

    此时已近午食的时间,元令辰便顺势应了下来。

    这一顿饭自然是宾主尽欢,加之那一路上的相处,陆序仿佛真的放开了前世执念一样,将她当成了魏林一样的友人,这让元令辰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放松了对陆序的戒心。

    此后两日,一到了饭点,陆序便使人来叫她,之后竟渐渐的成了习惯。

    这让摇光也是心中诧异,心想着果然是能入住太微院的人,竟是真的与众不同。

    这日里,元令辰用过了朝食,便又带着摇光玉衡去了城外。

    此时那些人有了吃食,已是比前两日精神了许多,多数人都已能站起来了,见了元令辰更是热情,甚至还有人对着她跪下磕起头。

    “是恩人来了,多谢恩人活命之恩。”

    元令辰将那些人扶起:“各位都是长者,可万万不能跪我。”

    原先与她说过话的老丈闻言,当先站了起来:“恩人说的是,我们不跪了,我们给恩人立长生牌位……”

    “对,立长生牌位,让仙人保佑恩人福寿绵长,万事顺遂。”

    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后头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来:“我原听他们说,恩人是要寻织工?”

    “正是呢?您莫非知道哪里有织工吗?”

    “我知道,我就是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也是惊讶:“你竟是织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拆穿

    他们虽是一同逃难,但原先各自也是不认得的,自己若不说明自己来历,旁人也无从得知。

    也是因此,那老妇人一提起,就引得了诸人惊奇。

    唯一不觉意外的,便是那个老丈。

    通江县本是蚕祖故乡,那里出来的人对蚕桑就比别处的人更懂些。

    他自那次无意中看到她手中的茧子,就已对她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元令辰其实也一样,前几日给老妇人诊脉时,就看到了她手心的茧子,她前世也接触过不少织工,也就猜到了这老妇人的真实身份。

    这时摇光忍不住问:“那你原先为何不说?”

    老妇人面色一暗,她伸出一只手:“一年前,我曾伤过手,自那之后这手就不如从前灵活了,也使不上大力,前两日听你们说要找织工,便没有出声。”

    “那今日又为何说了呢?”

    “我瞧着恩人诚心要寻些织工,我虽年岁大了,但也愿意随着恩人去,哪怕上不了机子,还能传授些技艺,就是不知恩人愿不愿意收留我这把老骨头?”

    她也活了一把年纪,自有自己的识人之术,她这位恩人,看着年岁小,但并非是等闲之辈,跟着她总也比留在此地,自生自灭来得好。

    “您若愿去,自然是极好的,只您那一身技艺,真愿意倾囊相授吗?”

    她是知道通江县的织工,有一些世代口耳相传的秘技,这些秘技素来是不外传的,即便是嫡亲的女儿,都是学不到的。

    这位老妇若真愿意将自己所会的倾囊相授,那她可是捡到宝了。

    “我那些技艺本是要留给儿孙的,只我那些儿孙也都无甚出息,甚至于大难临头,抛下我和老头子就各自逃难了……”

    在她随后的讲诉中,元令辰了解到,这位老妇人姓江,这边逃难的人也都是喊她江氏。

    江氏与她那当家的原是跟着她那些儿孙一同自通江县出来的,一路到了通州城外。

    之后因着城内官员漠视,有不少身强体壮的选择离开了这里,她的那些儿孙也顾不上他们,将他们扔在这里便结伴离开了,此后再没有回来过。

    她那当家的后来得了急症死了,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她指望不上儿孙,本已是绝望等死了。

    却在这时遇上元令辰,捡回了一条命。

    前两日她无意间听人提起救了她命的人是要寻织工,便琢磨给自己留条生路。

    也让自己那身绝技不至于因此失传了。

    当问到愿不愿意签下身契时,江氏也十分豁达:“我也没几年活头了,只求能得主家善待。”

    她这样一说,元令辰就应了下来:“那您今日便随我回去吧。”

    江氏既然是她家的人,自然不能将她留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若真有个意外,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其余的人亲眼见着江氏这样找到了主家,也是颇为艳羡。

    这群人中有不少人都是来自通江县的,那里的人,几乎只要是妇人,都会织些绫罗绸缎。

    且各家都有自己的技艺,原先她们也是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做不了太久的活,怕被人嫌弃,就一直没有说话。

    可江氏的作为却是给她们打开了另一扇门,她们虽是年纪大了,不能长时间上机子,但她们那一身技艺却是可以传授出去啊。

    况且,她们能流落到这里,几乎都有和江氏一样的遭遇,既然儿孙指望不上,她们又何必傻傻地给他们留下那一身绝技?

    纷纷表态,愿意跟着元令辰走,甚至愿意自卖自身,只求能得了善待。

    这些人元令辰自然也是来者不拒,便都同意让她们跟着自己走。

    这些妇人另有几个家人,她也表示愿意将他们一同收留了。

    此时这片林子里只剩下五个人,见着自己的同伴都有了去处,他们也开始着急了。

    原先人多倒还能互相照应,只这会别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寻到生机的。

    “恩人,我等虽无一技之长,也愿意给您家里看个门,还望恩人不弃,给我等一条生路。”

    元令辰见着他们都已是风烛残年了,想着自己也不缺米粮,哪怕用不上他们,给他们另盖些房,再给些衣食,让他们能安享晚年,也是一份功德,便应了下来。

    “我家中倒无需人看门,但各位若是信的过我,便与我一同走吧。”

    “多谢恩人。”

    到了此时,这片林子里十八位老弱,便都有了去处,但这么多人,若要全部安排进城里,倒有些难度。

    如今城门进出可都是要凭证的,哪怕钱洄有那能力伪造,但有这么多人在,也不好解释。

    她只好将目光转向了摇光:“你们可有法子将他们弄进城?”

    “虽是可以,但颇有些麻烦,一来一回也需些时间,不过主子在城外另有一处庄子,倒能将他们安置在那里。”

    “那就劳烦你去问上一问,若是可以,便将人安置过去。”

    “倒无需这样麻烦,原先主子曾说过,您若有要求,我们照办即可,无需再去问他。”

    元令辰点点头,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待将那些人安置好,再回了城里,已是到了午后了。

    这时她因惦记着织工的事,已起意要与陆序辞行了。

    不想刚到了陆序的主院外,就听得里头传来了一道怒骂声。

    元令辰脚步一顿,知道此时不该进去,正要转身离开,见着魏林匆匆而来。

    她一指里面:“这是怎么了?”

    “那是山主,他游历到通州,听闻齐家有一部家传食谱,因着一时贪嘴,便潜入了齐家去做了下人,为了将自己安插进庖房,还动用了云梦山的势力,他甚至还威胁帮他的人不准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

    魏林说起这事,都觉得羞愧,堂堂云梦山山主,几乎能将整个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存在,为了去一普通小世家做下人,使尽了手段,若是传出去,他们哪还有脸见人?

    元令辰也觉得有些惊奇,云梦山,不论是前世今生,都是被世人奉在云端之上的存在。

    她想象中的云梦山山主,即便不是一个不苟言笑,气势非凡的人,那也该是风度翩翩,仙风道骨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互相伤害

    万万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玩世不恭,甚至于方才她听到的那几句怒骂声,几乎是与那骂街的泼妇无异了。

    魏林见着她的神色,叹了口气:“老头子行事素来不以常理出牌,若非如此,陆序也不至于派那么多人盯着他了……”

    正说着话,那原本还在屋里破口大骂的人已是风一般地从里面出来了。

    见着门外的他们,停下了脚步。

    魏林已恭敬地对他行了礼,元令辰自也不会做那等失礼的事,也对他行了一礼。

    老头子绕着元令辰转了好几圈,末了捋了捋须道:“你便是那元家的小丫头?”

    元令辰点头应了声是。

    他便嘿嘿一笑,丝毫没有了方才的恼怒:“果真是个妙人,也不怪他如此煞费苦心。”

    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就这样走了。

    元令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面色有些凝重。

    “魏林,我此来本是为了辞行,我在城外已寻到了七位织工,只她们年事已高,并不适合上织机,还需另找两个年轻些的,想去通江县一行,恐怕要自此分别了,烦你转告一声,我们今日就启程。”

    话说完,已见着陆序自里面出来,他的面色也有些深沉,元令辰也不多做解释,对他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魏林见她如此,正要赶上去解释,却听着陆序说:“罢了,你留不住她。”

    “老头子那话是何意?莫非这一切真是你刻意算计?”

    这话陆序没有回答,可魏林见着他神色,却蓦然想通了。

    元家的织锦机本就是他所送,他是算准了元家人手不够,随后又送了陆盈一间旺铺,促使她们在城内开铺子。

    这样一来,她就极有可能会起意在外买人,而全天下,真正织锦技艺高超的匠人大多汇集在通江县。

    哪怕不是通江县,也会是在临近的地方……

    退一步说,她哪怕不曾起意远行,他也会有另外的手段促使她做下这个决定。

    这样机关算尽,魏林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说元令辰回了那间小院,心里颇有些不平静。

    她原先不是没有察觉到不对,从路上的偶遇,到后来老马的力竭而死。

    她都过怀疑的,只是那一路上陆序的表现太过冷静,让她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也险些忘了,前世的他做出的那一切。

    临走之前,元令辰取出了一块碧青色的玉牌,以及一个碧玉哨子,递给了摇光:“烦请你帮我转交给你家主子。”

    摇光见着她手上的东西,有些愣神:“这,这是云梦令啊,还有这个碧玉哨子,那是山主之物,婢子……婢子不敢转交。”

    她垂下头,不敢看元令辰的脸色。

    元令辰见着她害怕,也不欲为难她。

    “那便劳烦你帮我寻了魏林来。”

    “好,好,婢子这就去。”

    摇光一听不用她转交了,顿时如蒙大赦,退出门外后,便小跑着出了院子,将魏林寻了来。

    魏林人还未进门,解释的声音已自门外传来:“婵儿,你可要相信我,这一切我都不知情。”

    “那你便将你知情的告诉我。”

    魏林如今虽为陆序办事,但心里还是向着元令辰,这时也不再隐瞒。

    “我只知道,那架织机是陆序寻人打造的,另有那个铺子,也是他送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她的神色:“我原先也是想着那些东西于你有用,就,就瞒了下来,况且,若没有你的那幅绣屏,他也不能那么快得了老夫人的欢心,你也不欠他的。”

    其实若论价值,那绣屏可比那架织机值钱多了。

    如今见过那架绣屏的都卯足了劲要找到那个绣娘,即便是陆府都是不遗余力地在找,她若是再拿出一幅绣品,即便是再高的价,都是有人愿意出的。

    区区一架织锦机,又算得什么?

    元令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劳烦你将这两件东西还给他吧,我并不需要。”

    魏林见了她手中的东西,神色有些复杂:“这是云梦令啊,你若手持这令牌,便可号令云梦山门人,这是仅次于山主印的东西……”

    那个碧玉哨子他是知道的,但是那个云梦令也到了她手里,他还真不知情,原先他只以为那织锦机是为了还绣屏的人情。

    原来,并不是这样。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贵重,我才不能收。”

    魏林见着她冷硬的面色,欲言又止了一会,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

    转身走了。

    一刻钟都不到,又回来了。

    将那两样东西又递给她:“他说让你留着防身。”

    元令辰没接,魏林继续道:“他已决定要回云梦山了,往后你也不一定能见着他了。”

    此时陆序的院中,王羽去而复返,他歪在椅子上,一脚还高高挂着。

    他的面前是负手立在窗前的陆序,此时他的面色有些冷。

    “算计而来的感情可不会长久,她如今才只有八岁,你也太过急切了。”

    王羽一边晃着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五年时间,模糊掉她记忆里关于你的一切,待到那时,你才有一线希望,否则你在她心里,永远都只会是前世那个人,她对你的防备也只会越来越深。”

    王羽的话看似很有道理,陆序却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报复,因为他叫人将他自齐家绑了回来,自己不好过,便也叫他不好过。

    所以才会在见到她的时候,一语就说破他的意图。

    她是聪明人,有些话根本无需点明,只那一句已经足够她想到所有的事情了。

    可也是这样一句话,让他之后的诸多谋划都落了空。

    陆氏族中那东西已落入了他手中,他原先选择留下,不过是因为她还在。

    如今既然已被她看破,留下来也只会加深她的防备……

    “我回山,你也与我一同回去……否则,今日之事,不出三日便会人尽皆知……”

    王羽纵然玩世不恭,但他还是要脸面的,否则也不会在潜入齐家的同时,还叫手下的人帮他隐瞒行踪了。

    这时哪里还坐得住,几乎是立时就窜了起来。

    “你……你这是蓄意报复……”

    王羽气得在原地转圈,他虽是拆穿了他的计谋,但也给他想了补救的法子,不过就是暂时见不了面,用得着这样报复他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赵福玉

    陆序铁了心要带他回去,他再是怒骂都没用了。

    能得扶风承认的人,即便是他都无法撼动的。

    王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陆序回了山,魏林却是追上了元令辰的马车。

    “我不想再回山中了,决定也去靖王军中。”

    他不打算与靖王相认,只想着去军中攒下一份功劳,往后也能给她助力。

    否则一直夹在他们中间,也不是件好事。

    “战场之上,刀箭无眼,你可是想好了?”

    “跟着他,本非我所愿,迟早都要离开的。如今世道虽是艰难,但于我却未必不是个机会。”

    元令辰原先就听系统说过,陆序与魏林都是身怀武学的,甚至还十分不俗。

    比外面流传的要好上不少。

    此时她就没有将兑换出来的秘籍给他,只给他拿了些药丸。

    “这是我自制的金疮药,你带着防身吧。”

    这药她做了不少,本是要给她那个爹和袁二牛带去的。

    魏林既然也要去,她便给他匀了一些。

    马车一路西行,还未走半日,便听到系统提示:“宿主,前方来了一队流民。”

    钱洄也察觉到异常:“前方来人了,我过去看看。”

    马车在路边停了,这时前方果然来了一队乌泱泱的人,举目望去,俱是衣衫褴褛的流民。

    魏林见此,颇有些惊讶:“这是……”

    “瞧着他们来的方向,像是通江,渠川两县……”

    “这,莫非又遇上了灾祸?。”

    “且等钱洄回来再说。”

    那边钱洄已与流民搭上了话。

    寥寥几句话之后,一脸凝重地回来了。

    “通江县城外,有靖王兵马出没,这些流民,本是因着水灾居无定所的灾民,此番靖王兵马异动,他们恐被战火波及,才举家迁徙至此。”

    魏林有些不解:“靖王兵马异动?这不至于啊!”

    前世靖王可都是蛰伏不出的,毕竟那样大的损失,还被陆家断了供给,这要短期内恢复,可没那么容易。

    “那些流民说辞便是如此,此事已不是秘密,不仅是城外的灾民,即便是城中人,都已想方设法往外逃了。”

    “如此说来,靖王闹出的动静还不小?莫非他另有什么倚仗不成?”

    魏林怕她误会,解释道:“那日他使人送来的手书,陆序已是回信拒了。”

    元令辰再次看了看车外源源不断的人流,对着钱洄道:“既然通江县已不安全,我们就不去了,那些流民本是通江县过来,便在这里问一问有没有织工,若是有,就带回去,若没有,就暂不寻了。”

    在没有弄清楚靖王意图前,她不打算继续前行了,虽然有钱洄在,安全无虞,但那样的险地,能避还是避开些。

    钱洄再次去了流民中,回来时,带了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来。

    小的不过及笄之龄,大的与她娘差不多的年纪。

    她们显然也是知道,此次是个极好的机会,虽然要为人奴婢,但也比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的强。

    “你们可都会织锦?”

    那些妇人闻言,纷纷表示自己会,倒是那个年岁小些的,有些为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只她这个表情,倒让元令辰注意到了:“你叫的何名?”

    她愣了会,才知元令辰是与她说话,结结巴巴地道:“叫……赵福玉。”

    “赵福玉?”元令辰自语了一句,只听着名,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姑。

    再见着赵福玉那副模样,也不像是吃过太多苦的样子,只看着那双手,就是干干净净的,与她那堂嫂孙兰截然不同。

    “你可会织锦?”

    “我娘和嫂子织锦时,我看过几回,并未上过织机,但想来应是不难的。”

    这一言倒是让元令辰更有了些兴趣,要知道,通江县的织工,对着自家的技艺可是看得极重的,素来是传媳不传女。

    似这样的人家,女儿根本连织机都不能靠近,偷看被发现都免不了一顿打。

    这赵福玉不仅能看着她们织锦,竟还能看上不止一次,想来她家中对她是真的疼爱。

    而且,那织机仅看几次可是学不会的,赵福玉放下此话,是真有此天赋还是她口出狂言?

    “你抬起头来。”

    赵福玉闻言,听话地将头抬了起来,元令辰粗粗一看,只觉得她长得眉清目秀,颇有些养眼,再看她的眼神,澄澈坦荡,倒不是说虚言的样子。

    “你家中还有何人?”

    “我与家人走散了,如今只剩着我与我幼弟……”

    她说着,元令辰已注意到了她身后跟着的那个三四岁的小童。

    “你若跟着我走,不知打算如何安置你那幼弟?”

    “我……”她垂下眼睑,咬了咬唇:“我能带着我幼弟吗?”

    元令辰笑了笑:“我家中可不是开善堂的,端看你如何选了……”

    说着又将目光转向了另外几人:“你们也一样,若要跟着我走,便要将你们家人俱都舍弃了。”

    这时在场的人都不平静了:“我带着我孩子也不行吗?我让他也一同入了奴籍,只求您能救他一命。”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好好想一想。”

    说完,她就将车帘拉下,再不说话了,不论那些人如何跪求,她都不再有任何回应。

    最先做出决定的,便是元令辰一早看中的赵福玉,她一手将自己幼弟护着:“如今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将他丢下不管……”

    说完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另一些人见元令辰无动于衷,便知她是来真的,更加心焦起来。

    如今世道乱成这个样子,若能找到主家,倒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没人收留,她们也只能在城外自生自灭。

    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那样横尸荒野了。

    “我夫家已是无人了,只剩一个五岁的幼女,您若是愿意,让她给您当个侍女也好,请主家发发善心,将她也一并收了吧。”

    “我说了,家中并不开善堂,我也不需侍女。”

    那妇人求了许久,见着元令辰还是不理会,只好带着幼女走了。

    谁知还没走远,就被喊了下来:“你可以留下。”

    妇人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有些发愣,只脚步却这么停了下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她紧紧攥着自己女儿的手:“您是说我吗?那我女儿?”

    “也一并留下。”

    她说着又回头对着钱洄道:“还有那个赵福玉,劳烦你去将她找回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程

    “那我们呢?”剩下的几个见着元令辰没有留她们的意思,便有些着急,等不及询问出声。

    元令辰声音平静:“我只需两个织工。”

    这时她们哪里还不知这只是一个考验?心里也有些不服:“可我们并未做选择啊。”

    “机会稍纵即逝,她们先做了选择,我便选了她们。”

    那些人无法理解,再三求过之后,便这样离开了。

    只是面上都不大好看,甚至有几个眼底还闪过一抹怨恨,因着她们已经转身,满以为元令辰不会看到,却不知她身怀一个系统,早将她们的表情如实地告诉了她。

    却说赵福玉本已入了人群里,见着钱洄又来找她,颇觉得意外。

    一问才知那只是主家给她们的一个考验,若他们此时抛弃了家人,那往后再遇上抉择,也有可能会抛弃了主家。

    钱洄这样一解释,她终于恍然。

    再见着一脸懵懂的幼弟,忍不住哭了:“真的能带着我幼弟吗?”

    “她已同意了,快跟我来吧,我们还要尽早赶回去呢。”

    “我这就来。”

    流民中她没了亲人,便和平日里说的上话的几人一一告别了。

    此时元令辰问了另一个妇人的名姓,得知她姓姜,夫家姓周,她那个幼女小名阿满。

    正说着话,钱洄已将人带了回来。

    元令辰见着天色,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回通州,再要租上几辆马车,将她买的人送回上元村。

    否则便还要再等一日。

    只她还没忘记,另还有件事没做,她看向魏林与钱宇:“如今局势不明,你们还要继续西行吗?”

    魏林笑道:“我们过去说不得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钱宇赞同地点头。

    钱洄看出她的担忧,说道:“他二人武艺不俗,结伴而行安全无虞,倒不用我们护送了,不如就此作别。”

    他一说话,钱宇自是没有意见,连连点头。

    魏林心里有些不舍,但又不想让元令辰深入险境,想了想,也应了:“那我们便就此分别,你可要多保重。”

    元令辰点头:“你们自己也要当心些……”

    因着有外人在场,她也不便多说,叮嘱几句之后,将原先要给元珉之的东西都托付给了魏林,他们有多年的默契,只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魏林便已明白了。

    他将包袱背在背上,与钱宇并肩走了。

    元令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不发一语。

    “你若真是担心,待将你们送回家,我再回来看看。”

    顺便还能将他们送到元珉之那一处,只需更改一些文书,便能名正言顺地将人安插过去。

    “事不宜迟,我们还需在日落前赶回通州。”

    之前找的那十几个人都年事已高,若只靠步行,也走不了那么远,还需租些马车,将人送回去。

    好在通州城有不少车夫愿意跑远程,要寻些马车倒并不难。

    姜氏与赵福玉本还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听到元令辰的声音:“你们都上马车吧。”

    “我们不敢和主家同坐,只坐车辕上便好了。”

    “此去通州还有半日路程,不好耽搁,速速上车吧。”

    她们这才听话地上了车。

    见着元令辰这般年岁,都有些吃惊。

    原先虽听着声音知道人年岁不大,但那张脸却被帘子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半个下巴,也就没想太多,此时见了人才知,是真的这般年幼。

    但面前的人已是她们主家,她们也不敢出声询问,只垂下头,半挨着坐了。

    “无需这样拘谨,我家中本也是农户之家,只需你们谨守本分,做事尽心些,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这话一出,二人更是疑惑,只看着眼前这位女郎谈吐气质,根本不似农户人家出身,另还有外面赶车的仆人,说是大家出身的郎君都有人信,如何会是农户人家的下人?

    元令辰看出她们的惊奇,又道:“赶车的那个姓钱,是个商人,他与我家中长辈有些渊源,我此行跟着他来,他对我多些关照而已。”

    二人这才明白了,心里也没有多少失望,她们本也无甚见识,似那等家大业大的,她们还怕规矩严苛,自己适应不来。

    农户人家,自有农户人家的好,总归她们只要有一口吃的,能有一条活路也尽够了。

    至于什么富贵,在这样混乱的年景,那是太过奢侈的东西,是想都不敢想的。

    马车一路疾行,在天黑前到了通州,租了马车,接了人,便连夜往上元村赶了。

    那些车夫本还有些意见,待见着一路上钱洄安排得井井有条,即便是吃食,都比食肆中精细许多,哪里还顾得上抱怨,即便夜宿在林子里,都没了什么怨言。

    元令辰买下的那些人更是没有话说,原先他们都已餐风露宿惯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的?

    只要吃饱,便已是极满足的事了。

    这一夜,除了钱洄一夜没闭眼,其他人,俱是睡了个好觉。

    待到了天蒙蒙亮,一行车马再次出发,之后的几日,倒是寻到了客栈落脚。

    直到了上元村外,远远地见着沈氏抱着孩子立于一棵树下。

    不远处元宝珠过来:“嫂子,该吃午食了。”

    沈氏有些依依不舍,最后往路口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笑逐颜开:“你看,是不是婵儿回来了?”

    马车行进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已见着当头那驾马车上的钱洄。

    元宝珠也是欣喜:“正是钱朝奉呢,是婵儿回来了?”

    这边马车一停下,元令辰已从上面下来了:“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了吧,快回去吃些东西。”

    沈氏见着女儿,一直提着的心便这么落了回去,母女两个相携着回了家。

    路上,元宝珠忍不住道:“婵儿,你这一去这么多天,可把我娘和嫂子担心坏了,她们每日里都轮流着来村口等你呢。”

    元令辰闻言,有些不赞同:“娘……”

    “婵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远行,不见着你回来,娘如何放心?”

    这边刚进了门,陈氏已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她将手一擦,双手拉着元令辰,左看右看,见着她果真无事,才长松了口气:“回来就好,往后祖母可不许你再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求助

    陈氏拉着她进屋,嘴里又念叨了几句。

    末了问她:“那织工你可是寻来了?”

    元令辰原来一直没找到插嘴的机会,此时听陈氏问起,忙道:“共带来了二十二人,倒并非全是织工……”

    她将自己遇上流民的事说了:“……我见着他们都是老弱,心下不忍,便将他们带了回来……另还有两位织工,各自带着一个家人,我想着,将这些人暂安排在外院,待另盖了房,再让他们搬过去……”

    他们原先从族中买的荒地就有十多亩,自家盖房用了一半还不到,另外一个角落里建了砖窑,倒还有另一处仍是空着。

    上次建房,本就有许多的青砖剩余,用来建几间房也足够了。

    陈氏一想,他们那个外院,也有房子空着,那些人挤一挤倒也够了,至于内院,除了他们住的屋子,另几间都是打算用于养蚕的,也不便让外人进去。

    孙女这样安排倒也没什么不妥,她便应了:“既然如此,就先将他们安顿下来,只是……”

    陈氏看了眼门外衣衫褴褛的人,轻声道:“只这么多人,可是需要不少衣食。”

    “这我自有法子……”

    陈氏见她心中有数,猜到是有上面的人相助,也放下了心,出去将人安排妥当了。

    回来时,避开了人,又对她道:“今岁家中佃的十亩地,收了十五石稻谷,昨日刚收进门,因着原先你交待过,那田租还未去交过,那家帮我们种地的,也需给了米粮……”

    “另外,里正那里已传了消息出来,两日后便要交岁赋了,那边,令芨又来求了,说是家中艰难,想让我们帮衬一把呢,我拒是拒了,只怕她不肯死心……”

    陈氏说起这个,心中也觉得膈应,元令辰同样面色发沉:“祖母如何打算?”

    “我听族中人说,吕氏筹不到银钱,已起了意要将令月卖了,她同你一般的年纪,若真被卖了……”

    “她要卖女,族中就没个说辞?”

    “如今家家都盯着我们,都指着我们骨肉血亲,会帮他们渡过难关呢……”

    “照这样说来,令月真被卖了,到头来还成了我们的不是?”

    吕氏那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而他们却是明明有银钱却见死不救……

    “他们家若是交不上岁赋,照着规矩,会将他们所需缴纳的份额平摊到族人头上,族人们自己都还艰难,哪里还管得到他们?到那时,吕氏要卖女,他们真会睁只眼闭只眼。”

    朝堂上的人,可不会管庶民死活,他们只会嫌收到的岁赋太少,所以哪一家若是有困难的,照着惯例,都会将份例平摊到族人头上,以保证上层人的利益。

    “那此次祖父可有表态?”

    “他固然是可怜那孩子,心里是想着帮衬一把的,只是有上次那事在,他也没脸提那要求。”

    “此事我还需再想想。”

    这事若只是被族人说几句闲话,她倒还不惧。

    可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日元令月离开时的表情。

    那分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真放任吕氏将她卖了,如今外面这样的世道,她还能有命在吗?

    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免不了被人欺凌的命运。

    可是这次将她救了下来,下回吕氏若还故技重施,他们又能如何?难道真要被她一次次利用不成?

    元令辰想着,这事的突破点许还是在元易之身上,此时他被吕氏所制,不过是因着吕氏笼络住了他唯一的儿子元令洲,让他投鼠忌器不敢休妻。

    可若是他的伤势能够好转,有机会另娶个妻,有了第二个儿子,那元令洲还会有这样重要吗?

    元易之固然无脑,可若真是任其自生自灭,恐怕她祖父祖母也不会真的忍心,到他们再次走投无路,难保他们不会再次起意拉拔他们一把。

    与其这样没完没了,倒不如让元易之那伤势彻底好了,让他能凭着自己的双手养家糊口。

    这样他哪怕穷些,但只要不是活不下去,她祖父祖母就不会事事都想着他,也给自家省些麻烦。

    至于他的伤势,其实原先系统就已帮她看过,她还真知道有个方子能治。

    那个方子是前世太医院的不传之秘,原先她觉得元易之此人不知好歹,是非不分,便不乐意将这样的方子浪费在他的身上。

    可如今为了给自家省下些麻烦,也只好便宜了他。

    “祖母,其实二伯那伤势,许是能治也说不准。”

    她祖母虽是口中说着不管元易之了,其实心里还是无法彻底丢开的,元令辰也不好当着她的面直呼元易之的名字,便还是称他二伯。

    而且她话也没说得太满,不然被陈氏知道她原先是有意不去治,难保不会心生隔阂,毕竟元易之是她亲子,论起亲疏,她这个孙女还更远上一层呢。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她在陈氏那里份量不至于那么轻,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有可能产生的误会。

    陈氏听了她的话,果真眼底亮了亮:“能治?”

    “也说不准呢,得试试才知,原先我是有些顾虑……”

    “祖母都明白,那家子的事是不好轻易沾惹,这事还是难为你了。”

    “不过问诊一事还需钱洄去,我毕竟年岁小,传出去也不好解释。”

    陈氏一听,顿时肃然:“此事也急不来,且等钱朝奉忙完自己的事再说也不迟。总也不能为了那家子让你惹上麻烦。”

    她原听孙女说过,这些流民在族中安置颇有些麻烦,户籍上都需进县衙存过档。

    否则一旦被人告发,全族都要有麻烦,她是不知钱洄如何将这些人的户籍安置妥当,但他素来是神通广大的,这事应不是难事才对。

    “钱洄此行不仅是去县城,另还需再往靖王封地,一来一回也不知要几日,况且二伯那伤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下回元令芨若再上门,暂且就将银钱给了,待二伯伤势好了,再去收拾吕氏不迟。”

    他们这边一说定,便各自去忙了,元令辰进了粮仓里。

    将里面的米粮俱都让系统调换了。

    随后就去寻了那些织工,将他们带到了摆放织机的房里。

    “这三架便是我家中的织机。”

    除了一架织锦机,另有一架旧的普通织机,以及一架织罗机,织罗机是她临行前让她祖父去县城置办的,如今还是崭新的,还未用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内乱

    这原是为了铺子而筹备,如今她已然知道陆序与那铺子的关系,便不打算去占那个便宜了。

    但该织的绫罗还是要织的,到时如何处置,却还需另外计较,总之好的东西不怕卖不出去。

    “女郎,这三架织机,需四人上机,不如另两架交给我们?我们年岁虽大了,但胜在人多,每人轮流织上一二个时辰……”

    前些时日,她们还在外颠沛流离的,如今有了这样安稳的日子,她们也不乐意每日里干坐着,只想多做些事,也好让自己能安心。

    元令辰笑了笑:“我另还有位嫂嫂,她是不曾织过绸缎的,明日起也会过来,到时还需你们教导一番,另外这架织锦机,也是要它快些用上才是……”

    说着看向了赵福玉:“在场的人中,只有你是暂不会织的,如今有那么多老织工在,你有不会的也尽管问,需尽早学会了才好。”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学会的。”

    接下来几位老织工也是纷纷表态,表示一定竭尽所能将赵福玉教会。

    “至于另外一架,各位若是得空,轮流织上一段也是可行的,但最重要的还是需将她们几个教会了……”

    她直觉里赵福玉是会给她带来惊喜的,也是这样,才会明知她不会织锦的情况下,还将她带了回来。

    若赵福玉争气些,那她说不得能早日将记忆里那些复杂的图样拿出来了。

    ……

    第二日天不亮,孙兰已是起了身。

    一旁的元令禹也睁开了眼:“你怎的起那么早?”

    “昨日里祖母已来说了,让我今日就过去。”

    “那也无需这样早,这时祖母他们都还未起身呢。”

    “我听闻祖母他们自外面请了不少织工来,这时候哪里还用得上我?恐怕还是存着帮衬我们一把的心思。”

    织锦的法子便是想学都无处学的,她若是能学会,便多了一技傍身,总也比在土里刨食的强。

    她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明知祖母是有意帮衬她,还做那等蹬鼻子上脸的事,恭敬些总不会有错。

    元令禹支起身:“那你便早些去吧,需吃得饱些,才有力气做活。”

    “我明白,你放心。”

    孙兰这边做了朝食,自己吃了一份便赶去了元令辰家里。

    到的时候,见着还大门紧闭,便在外面等了等,直到有人开了门,见着是她,开口道:“您便是主家的长孙媳妇吧?”

    孙兰乍一见着陌生的老丈,还被吓了一跳,缓过神之后只顾着点头。

    那老丈闻言就笑了:“我姓冯,给主家管个门,您下回过来,只管喊一声,我就在门内不远。”

    他们几个人也没有一技之长,却得了主家的衣食,觉得过意不去,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轮流给主家看门,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光吃白食的强。

    孙兰随着他进门,见着里头正吃完朝食,有人端碗,有人擦桌,还有人扫地,人虽多,却不见杂乱,一切都井然有序。

    有这些人在,孙兰甚至在这间大房子里,看到了更多的烟火气。

    陈氏见了她来了,面上露出了抹笑:“兰儿来了?吃过朝食了吗?”

    孙兰点头应过。

    又说了几句话,陈氏才叫了一个老妇人,将孙兰带进了放织机的房里。

    此时的深山中,原先那个逃兵与流民共居的寨子里,却正在经历一场内乱。

    其中劣势的那一方正是原先给元令辰家里盖了青砖房的岳嬴与林仲山。

    他们身后的人已是越来越少,岳嬴一手护着林仲山,无奈带人退入了深山。

    另一方的人本要去追,却被为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拦住了:“他们已是丧家之犬,已不足为虑。”

    “大哥,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我们不能再龟缩在山林中,修整一下便下山……”

    却说岳嬴带着人一路疾奔,到了原先钱洄的落脚处,却只见着钱洄的几个徒弟。

    一问才知,钱洄外出还未归来,他顿时就陷入了绝望。

    此时有个叫钱英的开口问道:“你们可是遇上了麻烦?”

    他见着岳嬴一行人,身上俱是血迹,也猜到了些他们的遭遇,但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岳嬴长叹一声:“我们那寨子里原是有两批人,一批是与我们一样,自军中出来,另一批人便是路上遇到的流民……那波流民一直不太安分,其中有个叫赵铁牛的,甚至还想着学前朝太祖,自立为王。”

    钱英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前朝那位太祖,说是庶民,但谁不知道,他曾是救过云梦山隐士的命,那位隐士,为报救命之恩,用尽了人情,才为他招揽了一批能人异士,生生将他拱上了皇位,那赵铁牛莫非也是有着贵人相助?”

    最后那句,听上去好似问话,其实多是嘲讽。

    知些时事的人都知道,此时世家大族势力极大,甚至能够左右朝廷政令。

    这些世家素来是看不起庶民的,怎会甘愿让一个庶民爬到他们头上?

    前朝那位太祖之所以能上位,那是顶着云梦山之名,那些世家不敢冒犯。

    似赵铁牛之辈,那些世家可不会放在眼里,他不冒头还好,一旦冒了头,可不会有他的好下场。

    这个道理,岳嬴也是看得明白,赵铁牛但凡有一成成功的机会,他都不会这样断然决然地拒绝。

    钱英又想到一事:“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啊,你们是军中出来,为何连一群庶民都打不过。”

    岳嬴神色一暗:“那赵铁牛见着笼络我不成,便花言巧语策反了我手下的人,若不是被那些人背后捅了刀,我们又岂会有这等损失?”

    “那如今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赵铁牛将我们赶走,必定不甘心这么龟缩在山林中,说不定会起意下山,自这里下山,最近的村子就是上元村,如今钱大朝奉不在,元家人恐怕有危险……”

    钱英闻言,顿时也着急起来:“那事不宜迟,我们快快下山助他们一助……”

    他师傅临行前可是再三嘱咐过,要他们照看着点上元村,特别是元锦安那一家,若是等他回来,知道上元村遭了难,可不会有他们好果子吃。

    钱英师兄弟俱都是学了那功法的,只是没有钱宇那样快,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心生畏惧的。

    一群人各自回屋拿了家伙就带着岳嬴一行人下了山。

第一百三十二章 禾山出马

    这满身血污的一行人到了村里,就被见到的族人宣扬了开。

    待到他们进了元锦安家的门,族长已匆匆赶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

    岳嬴对他拱了拱手:“我们那寨子里有人作乱,他们屠杀了我手下的兄弟,打算自立为王……此番我下山来,便是为了报信。”

    族长一听,脸都白了,他一手指着后山:“是在那座山中?”

    元锦安也有些慌乱:“那后山不是有钱朝奉的人在?他们怎能做得了乱?”

    钱英等人闻言,也都上前:“师傅如今不在山上,我等也不知那里竟生了那么大的乱子……”

    而且他们习武资质不及钱宇,即便提前知道了,要对上他们,也没什么胜算。

    族长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立刻就急得团团转。

    内院里的元令辰同样着急,但她显然比族长镇定许多。

    她看着进来报信的陈氏,沉声道:“明日便是交岁赋的日子,此时各家家里都堆着满仓的粮,他们若真要下山,极有可能会在日落前就来,恐怕已是在路上。”

    “是啊,要自立为王,必定是要招兵买马,他们没那银钱买粮草,极有可能会下山来抢。”

    真到了收岁赋时,那样多的米粮和布帛,是需大量军马押送的,他们不敢打军队的主意,但必定会赶在交岁赋之前,进村劫掠一番。

    陈氏一想到此,便觉得脊背发凉:“如今钱朝奉也不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元令辰暗中问系统:“钱洄行到何处了?”

    “他已到了靖王封地,若全速往回赶,只需大半个时辰……”

    元令辰一听,心里就有了数:“祖母,还需去提醒族长一番,不能让那些人下山……”

    这时已长大了不少的禾山巴着她的腿,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她便猜到,它也想上山相助。

    “祖母,叫禾山一并过去吧,有它在,也能保族人安全。”

    “这可不行,禾山的实力若是泄露出去,就给了吕氏攻讦我们的机会。”

    “祖母放心,这事我已想好了对策,此番吕氏不出头还罢了,若真敢拿禾山说事,我便要她自食恶果。”

    吕氏屡次作妖,她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已不打算再姑息了。

    她的话陈氏哪里会怀疑:“那便叫禾山去吧。”

    若要将那些人挡在山上,必是要派一些成年的男子去抵挡,可人若是这样过去,势必会有伤亡。

    这些人可都是各家的劳力,哪怕损失一个,都会对全家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到了下回,若有人家交不出岁赋,那就成了全族的负担。

    另外,万一那群人真的下了山,那就如狼入了羊群,整个家族都会面临一场灾祸。

    这样的节骨眼,也不能再将禾山藏着掖着了。

    陈氏去了外院,将那些人可能会马上就下山的猜测一说,族长十分重视:“事不宜迟,我马上召集族人,让各家都派人上山抵御。”

    没一会儿,便听着全村各处都响起了急促的锣声,族中各家都派了人,往后山方向去了。

    便是元锦安都不例外。

    元令辰正抱着禾山叮嘱着:“你此番跟着祖父上山,定要好生护着他,若有余力,再照看一下我那几位伯父……”

    这边说完,又对着元锦安交待了一番。

    正要出门,见着刚来他们家的几个老丈,整齐地站在门口:“这样以身涉险的事,怎能让主家亲去?不如让我等代劳……”

    元锦安自是摆手:“有禾山在,我也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并无太大危险。”

    “听闻山上的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如何也不能让您上山,不如叫我去吧。”

    这些人俱是和元锦安差不多的年岁,其中有一个比他略年轻些,见着元锦安推辞,便劈手抢了他手中的家伙,三步并两步地走了。

    “哎……这……”元锦安想伸手去拦,却被元令辰拉住。

    她一边给禾山使了眼色,见着禾山撒开腿跟了上去,才对元锦安道:“祖父,此番他愿替您涉险,若是平安归来,我们便保他此后半生衣食无忧……”

    她这话是对着元锦安说,也是对着其他人,趁此机会立一个典范,让他们知道,忠心的人她必不会亏待了去。

    当然其中也有她的私心,毕竟刀剑无眼,哪怕有禾山在,也不能保证没有万一,若真有个万一,她也不希望那个人是她的至亲。

    元锦安想想还是不放心:“不行,我还得追上去,和励之他们几个通声气,让他们离着禾山别太远了……”

    “伯父们的性子您还不了解吗?他们是知道禾山的厉害的,见着它一同上去了,自发地就会往它边上去,而且,伯父们兄弟情深的,本也不是那等各自为战的,几个人互相照看,应当出不了大岔子。”

    再有半个时辰,钱洄便能回来了,有他在,再多的人都是不怕的。

    元锦安这才放心了,此时上山的人已是和那群人对上了。

    当先挡在前面的便是钱洄的几个徒弟,因着修习了精神力功法,那些人出的招在他们眼里都像是被放慢了一样,几乎无人能是他们一合之敌。

    这时后面的族人还未有任何压力。

    只钱英几人功力还不够深厚,没一会就力有不逮了。

    有越来越多的人突破了重围,对上了并无太多武力的元家人。

    这些人都是见了血的,杀起人也没有元家人那样束手束脚,刀刀都不留情,十分凶悍。

    而元家人哪里经历过这些?多是畏首畏尾,甚至还有抱头鼠窜的。

    就在节节败退时,自人群中窜出一个灵活的身影,如闪电般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一片哀嚎。

    原本背靠着立在一处的元励之四兄弟,见状大喜:“那是禾山啊……我们快过去,离着它近些。”

    禾山大发神威,那些人不明所以,不敢贸然向前,一下子陷入了混乱,这就给了族人们喘息的机会。

    一直等到钱洄回来,山林中已是遍地的尸首,而族人们大多还全须全尾地站着,并无太大的伤亡。

    直到将那些人全都解决,钱洄先带着禾山离开了。

    那些未受伤的族人,留下来清理那些人的尸首。

    见着他们脖子上碗口般大的咬痕,俱是倒吸口凉气:“这都是锦安叔家的禾山干的啊?这么多人,竟有三成人是死于它的口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吕氏又作妖

    “而且看着这些尸首,都只有一个咬痕,这是一击毙命呢,也太厉害了。”

    这时有胆小一些的忍不住后怕:“你说我从前可有得罪过锦安叔那家子?”

    “这……”边上的人闻言,也觉得脖子凉飕飕的:“锦安叔家都是讲理之人,不至于为着一点口角就下杀手吧?”

    “这也说不准啊,你说万一哪日我们不慎得罪了他们家,他们会不会叫禾山一口咬死我们啊?”

    “禾山看着就是一只普通的狗,为何会有这样强大的能力,着实是奇怪,你们说,它会不会是……”

    元凛之本是低着头默默做着事,闻言忍不住道:“锦安叔那家人你们还不了解,怎会做出那等事?况且乱世中,今日这样的事,定还有不少,若没有禾山,你们可有想过以后会如何?”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凛之,你说的有理,我们族中有禾山这样威风的存在,以后也不用怕有人欺上门了,先前我们竟还那样想,着实是不该。”

    “禾山平日里也时常在族中走动,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样子,哪里曾有伤害过族中人?今日还救了我们不少人的命,这就是一只好狗……”

    “你们不觉得钱朝奉也是个绝顶高手吗?自他来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将那些人通通都解决了,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人家那是商人,走南闯北,听闻还去过西域呢,这样的乱世,没有点实力,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倒也是这个理。”

    “我们还是快些将这里清理掉,天都快黑了,我总觉着脖子里有冷风进来,凉飕飕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哪里还敢耽搁,纷纷加快了动作……

    此时族长已再次到了元锦安家里,身后还跟着不少的族人。

    他见着元锦安,先是长施了一礼。

    “此番多亏了钱朝奉与禾山,若不是他们,恐怕族中已是遭了大难……”

    族长哪里不知道,钱洄完全是因着他九弟家才会出手相助,否则哪里会那么及时地赶回来?

    “是啊,锦安叔,钱朝奉可是在?我们都想当面谢谢他呢。”

    元锦安心里也是高兴,此时对着族人也是乐呵呵的:“钱朝奉已然回去了……”

    族长有些失望,可族人们已是问起了禾山的来历。

    “叔啊,禾山这样凶猛,不像是普通的狗啊……”

    “禾山啊……”元锦安笑了笑,思忖了片刻,道:“它的确是来历不凡啊……”

    他这语气,族人们顿时来了兴趣:“锦安叔,快说说,怎么个不凡法?”

    “这事啊,本是我家中秘密,是不该往外说的,只禾山暴露出了那样的能力,若是不说出来,还怕你们胡乱猜测,今日便索性实言相告了。”

    族人们俱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是族长都支起了耳朵。

    “那是数月前的一夜里,我和我家老婆子齐齐做了个梦,梦见有仙人说,婵儿她是天上星君转世……说我们若是能好生对待她,自有翻身的一天,还说她前世本有一条忠心耿耿的仙宠相伴,此番也跟着一同来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日我们一打开房门,就见着门外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我见着老婆子一点都不惊讶,便出言问了,这才知,我们竟是做了一模一样的梦……”

    元锦安的说辞,族人们自是深信不疑。

    原先元令辰的福缘便是深入人心的,如今再有一只大杀了四方的狗。

    就问,这样厉害的狗,凡间能有吗?那必须是天上来的仙狗啊。

    可别说是什么山间的妖怪,似那等妖怪,可都是只会害人的,而他们锦安叔家的禾山,一看就是仙气逼人,那是浑身都充满着灵性的。

    谁敢说它是妖?那必须是仙。

    “那叔啊,这仙狗就是来保护婵儿的咯?”

    “是啊,那仙人说,婵儿转世尽失了法力,如今这样的乱世,有禾山陪着,也能安全些……”

    这样的乱世,若不能给他孙女一个合理的身份,便只能让她压制着,不能显露出太多超出这个年纪的见识来,这样对她而言有太多麻烦了。

    可如果能让族人相信她是仙人转世,那她哪怕表现得出格些,也无人会多想的。

    而且有前段时间的铺垫在,人人知道她福缘深厚,此时又有禾山救了那么多族人,两相叠加之下,让他们相信自家孙女是仙人转世就容易了许多。

    这样一来,她便不用再压抑着,不敢显露出才名了。

    因着这日里族中并未遭受什么损失,翌日交岁赋时也没出什么岔子。

    元令辰仙人转世的身份,也在她家人的引导中,被族人们深信不疑。

    ……

    吕氏如今的人缘并不好,也没人上门找她说话,她只能让元令洲给她说些外面的新鲜事解闷。

    元令洲便每日都去外面听人说,回来鹦鹉学舌一样说给吕氏听。

    这日里便说起了族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

    可这事对吕氏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洲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族中都是这么传的,他们说祖父家的狗是只仙人赐的仙狗,可厉害呢……”

    吕氏闻言,牙根紧咬,恨恨道:“那哪里是仙狗,就是只怪物,那是害死了你长姐的怪物。”

    她一手握拳,捶着床沿:“我原还奇怪,咬死了覃儿的到底是何物,却原来一直就在眼皮子底下……”

    元令洲见着她面容扭曲的样子,有些害怕地缩缩脖子:“娘,您说什么呢?”

    “洲儿,你去找族长,你便说……”

    她在元令洲耳边耳语了一番,见着他似懂非懂地点头,才轻轻推了推他:“快去。”

    元令洲飞奔着去了族长家。

    “族长,我长姐死得冤枉,族长,我长姐死得冤枉……”

    他一路喊过去,吸引了不少族人,待到了族长家,便将吕氏授意的话,逐字逐句地说了。

    大意无非是,那禾山并非是仙狗,而是一只妖怪,而且还咬死了元令覃。

    他祖父祖母为了包庇那只狗,便将这事压了下来。

    这才使得他爹娘寒了心,她娘也是迫不得已,才起意纵火……

    这番话将所有罪责都推向了元锦安和陈氏,却绝口不提元令覃对元宝珠下杀手的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面之词

    元令洲一番话耸人听闻,他又只是一个垂髫小童,族长自然不信。

    “洲儿,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何意?”

    元令洲有些懵懂地摇头:“这都是我娘告诉我的……”

    此时族人们也纷纷开口。

    “那吕氏是何等人我们还不知吗?那样心狠手辣的妇人,她的话如何可信?”

    “仅凭着她的一面之词,就想攀污禾山,可没那么容易的事……”

    “是啊,上回若没有禾山,我们哪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

    他们都是受过禾山好处的,此时又怎会做出那等不知好歹的事?

    族人的态度一边倒,便是元锦宁,都不敢冒头。

    他心里甚至还暗骂吕氏蠢妇,如今的禾山正是声望高涨的时候,族中几乎家家都受过它的恩惠,这时候攀咬它,不是找死是什么?

    果然见着族长的面色沉了下来,他随手指了指人群中几个健硕的妇人:“你们几人,给我将吕氏带来。”

    那几个妇人还有些不乐意:“族长,那吕氏的话如何能信呢?如今我们家中也有不少活呢,我们还需省着些力气做活,哪能浪费在那等恶妇身上?”

    “今日一事,若不分说清楚,难保日后不会有麻烦。”

    说着,又点了几个人:“你去九弟家,请了他们来,也该给他们一个辩驳的机会。另几个去叫易之,此事也该叫他知道个清楚明白……”

    族长根本就不信吕氏的说辞,他九弟一家素来本分,哪会做出那等事?

    之所以将他们都叫来对质,只是想着还他九弟家一个清白,另外也是受够了吕氏,打着让她彻底翻不了身的主意。

    那些人一齐出了门,分了两个方向,匆匆离去,一刻钟后,人俱都带来了。

    元易之虽是瘫痪,但整个人精气神还不错,显见着是被精心照顾的。

    吕氏就狼狈了许多,因着两个女儿都离了心,伺候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尽心了。

    元令洲又还小,她也舍不得使唤幼子,整个人看上去便是蓬头垢面的样子,自她身上甚至还有一股子恶臭。

    她看着元锦安一家人的眼神颇有些毒辣,是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的。

    这一眼被元令辰看在眼里,系统自也没有错过:“宿主,这恶妇是离疯癫不远了,你们要离着她远些。”

    元令辰别开眼,懒得再看吕氏一眼:“原本叫你准备的东西可是准备妥当了?”

    “我做事,你只管放心。”

    元令辰心中一定,将目光移到了族长身上。

    族长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此事你们想来也有所耳闻了,自元令覃意外死亡起,吕氏便口口声声说是九弟一家害死的她,只据我们所知,当时元令覃是遭了猛兽袭击……”

    族长话未说完,吕氏已抢着喊冤:“族长,覃儿之死绝非意外,还望族长明察,还覃儿一个公道……”

    吕氏如今是有恃无恐,她知道当初她女儿害元宝珠的所有证据俱已消失不见,他们哪怕咬定是她女儿害人在先,都拿不出证据来。

    族长被她打断了话,心中不满,面上也没个好脸色:“你口口声声说是禾山害死的元令覃,那你可有证据?”

    “覃儿临死前本是由我照看,她伤口上的齿印十分独特,我至今不能忘……”

    一边本是牵着元令辰的陈氏闻言,手中力道蓦然紧了紧,元令辰安抚似的用另一只手轻拍。

    陈氏垂下头,得了孙女一个莫慌的神情,心中便又不紧张了。

    此时已有族人开始起了疑心。

    当初元令覃出事,有不少族人都是去看过的,她手上那个伤口独特,很多人都记忆犹新。

    前几日的那事更是犹在眼前,两厢对比,真有人发现了端倪。

    “难怪见着那些人的伤口我觉得眼熟,原来是曾见过的。”

    “令覃手上那个伤口明显更小些,我原先倒没想到那里,如今一想,倒还真能对上……”

    “如此看来,覃儿真是禾山咬死的?”

    “我觉得不至于吧,禾山原还帮过我们呢,无缘无故,为何要咬死一个人?”

    “禾山虽是厉害,但在族中那么久,也没听说伤过什么人啊……”

    “我瞧着令覃原先便有些古古怪怪,莫不是做错了什么,被禾山识破……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说得有理,禾山可不是那等凶恶的狗,有一回我去锦安叔家,还不慎踩过它的尾巴,它都没咬我……如今又怎会无缘无故去咬别人……”

    “那你可真是运道好,换了我家的狗,你踩一脚试试?定要咬的你哭爹喊娘……”

    “这样说来,禾山的确是温和的性子,前几日爆发出那样的能力,也只是为了守护村子,这样的好狗,怎能忍心给它泼脏水呢?”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看着吕氏的眼神个个都不善。

    他们的话吕氏也隐约听到了一些,这和她设想的完全不同。

    她忍不住辩驳:“你们都被他们骗了……”

    元易之也忍不下去了,怒喝道:“够了,都落到了这副田地,竟还要在这里搬弄是非……”

    他原先只当吕氏是个好的,只这些日子,吕氏一次接着一次地闹腾,整个家都快被折腾散了。

    此时再次见着她颠倒黑白,哪里还忍得了?

    而且他方才看到自己爹娘的神色,心里有种预感,不能再让吕氏说下去,因为那后果,可能不是他们承受得了的。

    元易之心中着急,吕氏却像是豁出去一样:“我没说谎,就是他们纵狗行凶……”

    “宿主,她怕是真的疯魔了……”

    “嗯……”

    吕氏原先对着三个女儿虽然严厉,但心中多少还是存着一些爱女之心。

    在得知元令覃做下错事时,为她下跪求情,在她祖母拿出禾山时,主动要求先于女儿试上一遍。

    只是元令覃不知她苦心,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吕氏承受不了丧女之痛,性情大变,这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到了最后,她对她祖父母的恨意已不仅仅是丧女之痛了。

    她已不知何时将自己承受的所有不幸都算在了她祖父母头上,她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心中再不存温情。

    这样的人说她已是疯魔,其实也不算错。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吕氏下场

    吕氏尖利的声音刺得族长耳朵发疼,他转向元锦安:“九弟,你可有话说?”

    元锦安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叹气,他明白接下来说出的话定会造成极大的震动,但如今骑虎难下,已是不得不说。

    “元令覃的确是禾山咬死……”

    这话一出,周边一阵哗然。

    族长也白了脸色:“九弟,这是真的?”

    前几日那事了结之后,他曾是报过官的,但因着禾山太过重要,他和族人们商议过,冒险将禾山的存在隐瞒了。

    只将一切功劳都推给了钱洄,就是怕上面的人知道了禾山的厉害,将它强夺了去。

    后来县衙里也曾派了官差过来查看,那些官差见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早已两股战战,也不敢深扒下去看。

    这才瞒住了禾山的存在。

    满以为自那日起,禾山能够成为护族的神物一样守护着他们的平安。

    万万想不到,竟还会有这等事发生。

    若禾山真的如吕氏说的那样,会无缘无故地咬人,那族中冒险将他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族长只要想想,便觉得冷汗直冒。

    元锦安看出族人们的紧张,又接着道:“可禾山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族长此时比谁都要急切,他就怕禾山真的喜怒不定,有朝一日伤了族人性命。

    元锦安安抚地笑了笑:“族长不必忧心,禾山并非是那等无故咬人的,他聪明着呢,至于它咬死元令覃的原因,却是元令覃曾起意谋害宝珠,使得她落水险些丧命……”

    元锦安将前因后果交待了一通,方才歉然道:“族长,因着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也是不得已隐瞒……”

    族长连忙摆手,正要说话,再次被吕氏抢了话:“你胡说,覃儿怎么会去害人?你可有证据?拿出证据来……”

    她的声音尖利,另带着几分得意,她笃定元锦安拿不出证据,满以为胜券在握。

    不料,原本有些昏暗的一面墙上,出现了一道光屏。

    上面赫然就是元令覃伸手推向元宝珠的一幕,随着元宝珠噗通一声落了水,水面溅起浪花,整个光屏也跟着波动起来,马上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画面虽短,却足够所有族人看清了。

    如此神迹,哪容他们不信?

    族长当先拜了下去,三跪九叩:“多谢仙人指点……”

    族人们如梦初醒,纷纷下拜,只他们心思各异,除了有像族长那样单纯致谢的,还有些也做着一朝发家致富的美梦。

    便如其中一位妇人:“仙人保佑,看在老妇人虔诚的面上,是否也能赐一个星君转世的孙女啊……我也不要孙子,只需一个孙女尽够了……”

    她以为自己说的小声,其实周边有不少人都听了个真切。

    便有人有样学样,提各种要求的,有些人想一夜暴富,有些人想出人头地。

    一时间,场面便有些喧闹。

    此时族长正起身拍着衣衫,见着他们不像话,重重地咳了一声。

    那些人才算老实下来。

    “好了,你们若有事,回了家慢慢求,现在却还是需说一说元令覃一事……”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元令覃谋害亲长,让宝珠险些丧命,按照律例,当判处死刑。按照族规,也该族谱除名,不得再冠以元姓……”

    “元令覃所葬之地原是族中姑女坟所在,埋葬的都是些族中未曾出嫁就夭折的女郎,那些孩子可都是好孩子,可不能让那个败坏了门风的人葬在那里,该给她迁坟另葬才是……”

    按照习俗,女人从夫家,死后该入夫家祖坟,若未出嫁就意外死亡,也是不得葬入祖坟的,需葬在姑女坟。

    族人们素来信奉鬼神,担心元令覃葬在姑女坟,反污了那块地,连累了自家死去的孩子。

    这时自是群情激愤,个个都嚷嚷着让元令覃迁坟另葬,还要求族长将她族谱除名,再不认她是元家女。

    元易之哪里愿意?他急得满头大汗:“族长,请族长网开一面,覃儿她人已去了,别去扰她安宁了……”

    “我呸,你女儿死了也是活该,可怜我那招儿,却是要被等大逆不道之人牵累……”

    那妇人的女儿是年前病逝的,也是葬在了姑女坟,好巧不巧,离着元令覃还不远,这时她无疑是全族中最着急的一个。

    也是最坚定的那个。

    元易之一个男子,哪里能是那妇人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她骂得灰头土脸,再不敢出声了。

    族长很快拍板定了下来,择日给元令覃迁坟。

    这样一来,她便不再是元家女,往后也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连个祭拜的人都不会有。

    处理了元令覃,那屡次挑事的吕氏自也不能姑息。

    族长与身边的族老们商议之后,对着元易之道:“吕氏不顺父母在先,又有纵火恶行在后,今日再犯口舌,实为乱家之祸根,我今日便以族长身份要求你,将吕氏休弃,你若不从,便自请出族,往后生死,再与元氏一族无关。”

    元易之起先还觉得犹豫,元令芨忍不住劝道:“爹,洲儿还小,若能得您教导,可能还会扭转些性子,可若一直跟着娘,恐怕……”

    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她也说不出吕氏的坏话,说到此,便咬了咬唇,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可这样一句话,却是让元易之如梦初醒:“族长,我同意休妻。”

    原先他还怜惜吕氏断了腿,回了娘家要被欺凌,如今却只想着将她摆脱,再不想考虑她被休弃后,可能会有的下场了。

    吕氏一手搂着元令洲,破口大骂,有骂元易之丧了良心的,也有诅咒全族人不得好死的。

    那神色颇为疯癫……

    吕氏被休回了娘家,因着她腿脚不便,族长另派了人将她送了回去。

    到了吕梁村,将前因后果一说,也不管那边是什么反应,只将人扔下便回去了。

    吕氏的兄嫂和娘都不愿认她,不过最终倒也没将她赶出去,只将她放在一处破屋里,每日送一次饭食,就这么吊着命。

    只她也不知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渐渐的也不认人了,每日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些疯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元易之悔恨

    元令覃迁坟一事,族中也并无太多重视,草草寻了个远离祖坟的地方,胡乱埋了,也没一块石碑,只一个孤零零的坟头。

    此后族人们再要路过此地,俱也是绕道走,甚至还有叮嘱了自家孩子,少往这处跑的。

    孩子们人小,也不知大人为何这样教导,但多数是听了大人的话,果真不往这处来的。

    倒是元令芨,许是还念着点姐妹情谊,时不时还带着元令月去看一看她。

    这日里,姐妹二人刚从外回来,见着陈氏带着元令辰自另一边走来。

    元令芨以为她是要讨债,还有些紧张:“祖母,先前自您那边借的银钱,还请您再宽限些时日……”

    说起这个,元令芨心中也颇觉羞愧,她祖母不计前嫌,借了银钱给他们交岁赋。

    转身她娘便将祖父母告了,这事不论怎么说都是他们家没理,如今她娘虽已被休,但她祖母若要因此讨回他们的欠银,也是应当的。

    只是家中着实艰难,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那么多银钱。

    此番元令芨倒是想错了,与吕氏三番两次忤逆他们相比,她更记恨的是元令芨曾经起意利用元令辰的事,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陈氏对她仅有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这时见了她还有些不耐,不过想着自己的来意,勉强耐下性子:“婵儿新近得了一药方,许是对你爹的伤势有利,我便带她过来瞧瞧。”

    她们原是打算让钱洄来,但如今自家孙女仙人转世的身份已被族人接受,他们都是相信她有宿慧的,倒已无需那样小心了。

    元令芨果然没有怀疑。

    毕竟前几日仙人显灵之事是全族人一同目睹的,似这样的神迹,哪里能做得了假?

    既然仙人转世是真,那会些普通人不会的,自也不是难事。

    这会她自是欣喜:“多谢祖母,多谢婵儿。”

    陈氏不想与她说太多话,态度就不大热情:“你莫不是叫我们站在门外等?”

    “不,不是,祖母快请进……”

    她开了门,请陈氏和元令辰先进去。

    见了元易之,陈氏也是同样的说辞,他明显比元令芨还要激动。

    “我,我的伤真的能治?”

    “还需看了才知道……”

    元令辰走到床沿,给他诊了脉,又问了几句话,随后对着陈氏点点头:“这伤还能治……”

    元易之也不知怎么的,鼻尖蓦然一酸:“真的能治啊……”

    每日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感觉,真的是度日如年一般,他太想自己走出门去看看了,哪怕让他终日劳作,也比如今废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的强。

    元令辰见着他那般激动,给他泼了盆冷水:“治是能治,只你那伤,哪怕治好了也做不了重活……”

    元易之也不知是不是想开了,听到这话,也不觉失望,反而是释然一笑:“即便是那样,也已是极好了……”

    他的感激不似作伪,这些日子家中遭逢大变。

    他见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即便是原来举案齐眉的吕氏,也变得极为陌生。

    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有他爹娘还愿意拉拔他一把。

    从当初重金给他请大医,还有后来出银钱给他们交岁赋,如今还要费心给他治伤。

    桩桩件件,都让他心中无比悔恨。

    他悔恨当初没有对爹娘更孝顺一些,而是听了吕氏挑唆,与自己爹娘离了心……

    他抬起头,想对陈氏说些话,可看着陈氏漠然的眼神,又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元令辰给他留了药,施了针,此后每日都来看上一回。

    数月过去,元易之已是能下得床来。

    又过了几日,元令辰最后一次给他施了针。

    “这伤势便算好了,往后还需再注意着些,不能提重物,只能做些轻省的活计……”

    她将针囊收好,叮嘱了几句,便要跟着陈氏离开。

    才到了门口,听到后面噗通一声,回了头看着元易之正跪在地上,陈氏面色一沉:“这是做什么?”

    “娘,我知错了,原先受了吕氏挑唆,一心贴补她娘家,几次三番让爹娘失望,爹娘不计前嫌,还那样相助于我……”

    他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可陈氏如何猜不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知错了,便好生将日子过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往后你再有难,我们也不会再管……”

    陈氏说完拉着元令辰头也不回地出门。

    也不管元易之如何在后面痛哭失声。

    “祖母,您真不想将他们认回来吗?”

    陈氏冷哼一声:“仅凭着一句知错,哪里能抵消得了过去那么多年造成的伤害?”

    二人说着话,往家里走去,路上遇上的族人俱都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

    “婶子,婵儿,又去给易之治伤啊?”

    陈氏露出了些骄傲的神色:“是啊,今日已是最后一次了,他也算是痊愈了……”

    “我听闻易之前些时日就能下床了,婵儿可真是厉害啊……”

    元令辰客气地笑了笑,被另一人接了话头:“那还用说吗?易之那伤可是京中大医都束手无策的……”

    自从元令辰开始给元易之治伤起,就有举族上下数百双眼睛关注着,到了元易之能下地了,几乎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全族。

    寻她瞧病的也多了不少,那些人都不愿登元锦春的门了,凡有个小病小痛的都要寻上元令辰。

    她倒没有尽数收了,只将那些有疑难杂症的留下了,开了些乡间随处可寻的药,另一些简单的病症,只让他们去寻元锦春。

    这样一来,倒是不曾得罪了人。

    元锦春甚至还好几次都在族长面前说她知礼节,懂进退。

    算是承了她的情。

    祖孙二人与族人们聊了些话,便借故回了家。

    原先被元令辰带回来的那批人,俱都有了新的住处,衣食都不缺,算是这般安定了下来。

    另一位替她祖父涉险的,更是得了厚待,他们家中有什么好吃的,元令辰多会让人给他带一份去,虽不与他们住一起,但待遇上,是与他们的家人无异的。

    这样一来,另几个给家中做事的更是用尽了全力。

    其中最让她惊喜的便是赵福玉了,她的织锦天赋奇高,又有着这么多老织工倾囊相授,她成长的很快,虽织锦速度还不快,但胜在稳当,至今也不曾出过什么差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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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铜宫监牢的遗孤。他是百家圣贤的门徒。他是文采风流的策士。他是同仇敌忾的武夫。他是田里的农民、边关的将士,他是郡县的吏员、中枢的高官。他是帝国的皇帝,是历史的星穹中最亮的那一颗!帝国星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星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星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