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幔帐后的宝贝
酒席重新摆上,宇文承朝显然没有因为方才的插曲而打扰酒兴。
昨天遇袭过后,宇文承朝等人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方才出手,还真是将众人憋在心里的火气发泄了一番,饮酒的兴致反倒高了几分。
秦逍喜欢喝酒,从几岁开始,每天都会喝那么一点,但凭心而论,他实在算不上贪杯之人,甚至连酒量也谈不上有多出色。
西陵多有豪客,酒量如牛。
至少在座的几个人,论起酒量,都在秦逍之上。
几大坛酒很快就被喝得干干净净,秦逍一张脸满是红润,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他此时倒真想躺在地上睡上一会儿,却感觉肩头一紧,宁志峰已经凑过来,手臂搭在他肩头,凑近耳边低语两句,秦逍点点头,起身来,跟着宁志峰出了门去,剩下几人觥筹交错,并不在意。
出了房门,秦逍才问道:“宁大哥,你说要带我看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宝贝。”宁志峰也有了五六分醉意,握着秦逍手臂,笑道:“保准你见了一定欢喜。”
秦逍心下疑惑,跟着宁志峰竟然上了三楼。
此时天早已经大黑,楼下的西域舞姬也停下了舞蹈,方才宇文承朝带人将孟布居等人一番痛揍,自然是惊扰到了揽月坊里其他的客人,但打听之后,知道是宇文大公子出手,自然不敢有人多说废话,不过也因为如此,揽月坊的气氛也静下来不少。
走到一件房门前,秦逍正自诧异,宁志峰已经推开门,含笑道:“宝贝就在里面,王兄弟,你自己进去鉴赏,哥哥就不陪你了。”猛地将秦逍推入房内,秦逍吃了一惊,还以为宁志峰要对自己动手,握住拳头,却听到“啪”的一声,房门已经被宁志峰从外面带上。
“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秦逍立刻便要拉开门,却听宁志峰笑道:“王兄弟,你今天是走了大运,大公子器重你,要将宝贝送给你,你今晚就在这里歇着,我将房门给你锁上,放心,谁也不赶紧去打扰。”
秦逍拉了拉门,听到外面传来门锁的响声,心知这家伙竟果真将门锁上。
他心下一沉,暗想难道宇文承朝发现了什么破绽,要将自己锁在这里?
他寻思自己也算小心,不该出手的时候也并未出手,而且竭力掩饰自己的实力,如果说最大的破绽,应该就是昨晚在仓促之下徒手夺箭了。
秦逍相信宇文氏就算得到甄郡那边的报讯,要帮助捉拿龟城都尉府的小狱卒,但宇文承朝也绝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是那名小狱卒。
西陵大地,鱼龙混杂,四处流浪的人多如牛毛。
而且在这片土地上,三教九流、游侠巨寇等奇人异事也不在少数,谁又能肯定自己就偏偏是那小狱卒?
他不知宇文承朝葫芦里卖什么药,又扯了几下门,发出“哐哐”之声,却锁得很严实,根本打不开。
以他的能耐,要强横打开这道门,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这要真的一拳打开房门,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宁志峰锁上门,脸上露出古怪笑容,很快就回到二楼,进了宇文承朝那间屋子,几人都看向他,等宁志峰一屁股坐下
,赵毅已经抢先问道:“疯子,都办妥了?”
“办妥了,他出不来。”宁志峰已经掏出自己的钱袋子,从里面取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看向宇文承朝道:“大公子,这赌局怎么说?”
宇文承朝环抱双臂,笑道:“你们有多少银子,尽管下注,我赌他一定能赢。”
“要真是能赢,那可见了鬼。”赵毅毫不犹豫拿出钱袋子,数也不数,丢在上面:“大公子,我将全部老本押上,他必输无疑。”
胖鱼淡淡道:“赵毅,我劝你还是悠着点,要真是输了个干净,你回去不好交代。”
“死胖子,少说废话。”赵毅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担心老子赢钱。嘿嘿,今天赢了钱,回去之后,还不得让家里的娘们服服帖帖。”问宁志峰道:“疯子,你怎么赌?”
宁志峰将银子推倒赵毅钱袋子边上,道:“老赵,别的事情,我或许不赞同你,但今天这事儿,我要和你一起走到底。”
赵毅哈哈一笑,看向大鹏,大鹏犹豫了一下,取出了一块碎银子,赵毅皱眉道:“大鹏,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别这么抠抠搜搜,你这点银子有个屁用。大公子好不容易开赌局,机会难得,你还不多下点?”
“不为赌,只是凑乐。”大鹏不为所动,将那块碎银子也放在了赵毅钱袋子边上。
赵毅笑道:“你这家伙虽然抠门,但脑子还是聪明,知道怎么下注。”见胖鱼还没下注,催促道:“死胖子,该你了,要下多少?”
胖鱼似笑非笑,取出钱袋子,竟然也不数,丢在桌上。
“死胖子,你今天倒大方了。”赵毅道,伸手将胖鱼的钱袋子也要拢在一起,胖鱼却已经道:“你干嘛?谁让你动我的银子?”
“放在一起又能怎样?”赵毅没好气道。
胖鱼瞥了他一眼,道:“咱们赌的不一样,当然不能放在一起。你们三个赌他输,可是我赌他赢,这银子就不能放在一起。”
赵毅睁大眼睛,吃惊道:“死胖子,你什么时候也疯了?你觉得那小子能赢?”
“照你这样说,大公子赌他赢,是不是也疯了?”胖鱼淡定自若:“我其实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赢,可是你赌他输,我便觉着他一定能赢。”
赵毅嘿嘿笑道:“死胖子,你处处和我唱反调,可今天你要还这样,吃亏的是自己。咱们可说好了,这银子已经丢下来,可不能反悔。”
“我只怕你会反悔。”胖鱼依然淡定。
赵毅双臂环抱胸前,看着胖鱼,得意道:“你放心,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反悔,我就等着看你嚎啕大哭的模样。”
宇文承朝设赌局,秦逍当然一无所知,还在寻思着宇文承朝将自己锁在这屋里意欲何为。
门打不开,他转过身,这时候才发现前面几步之遥,竟然隔了一道青丝幔帐,幔帐后面的情景隐约可见,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道,这香味他之前从未曾闻过,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幔帐左右两边,各有一张高脚椅,上面摆着红烛,烛火正盛,除此之外,屋里并无点燃其他灯,所以整个屋里不是很亮,轻纱幔帐,朦胧似雾。
秦逍皱起眉头,正不知这里面到
底卖的什么药,忽见到幔帐后面忽然出现一道影子,他心下一凛,立刻后退两步,握紧了拳头。
却只见那身影妖娆曼妙,还没多想,只见那道曼妙的身影已经在幔帐后面翩翩起舞。
秦逍吃了一惊,一时间呆住。
身影的舞姿优美异常,更加上屋内光线朦胧隐约,所以更增魅惑。
比之一般舞蹈颇有些内敛,那身影的舞姿竭力展现身姿的妖娆之美,甚至说那些动作实在有些放浪,秦逍只看了片刻,便觉得脸红心跳,更加上屋内弥散着那股子异香味道,秦逍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些发烫。
他想退出房间,但房门被锁上,更不敢掀开幔帐过去,想要将目光投到其他地方,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将目光移到舞姬身上。
他这时候终于明白,宁志峰所说的宝贝,竟然是一名舞姬。
但凭心而论,虽然还没有看清楚幔帐后面的舞姬容貌如何,但只凭那妖娆曼妙的身材,足以称为尤物。
他站在当地,一时也不好动弹,心里却是寻思,宇文承朝为何要这般安排?难道是为了报答自己昨晚的救命之恩,所以才安排自己进入温柔乡?
忽见到那身影扭着腰肢,已经走过来,掀开了幔帐,秦逍知看一眼,鼻血差点都喷出来。
那是一名西域舞姬,充满了异域风情,样貌自然是极美,否则也没有资格进入。
让秦逍差点鼻孔喷血的是,舞姬只穿了一条肚兜掩住胸脯,白皙如雪纤细若柳的腰肢却完全露出来,下面是一条窄小的纱裤,只到膝盖处,外面披着一条白色轻纱,那曼妙柔美的娇躯几近裸露。
走动之时,腰肢扭动,妙臀款摆,当真是妖娆无比,那一双妩媚到极致的眼眸子盯着秦逍,唇角带着笑意,径自走到秦逍面前,竟然盈盈一礼,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道:“哈尼孜见过大爷!”
她声音娇腻到极致,甜腻无比。
身前站着这样一位绝色尤物,秦逍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却还是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我不是大爷,只是个小人物,千万别叫我大爷。”
“那.....你是小郎君?”西域舞姬哈尼孜眨了眨眼睛,娇媚道:“真是俊俏的小郎君。”
秦逍苦笑叹了口气。
“你喜欢看我跳舞吗?”哈尼孜问道。
秦逍点头道:“舞姿优美,很好看。”
“小郎君人真好,要是别的男人,早就上来要吃了我。”哈尼孜甜甜笑着,竟然伸出软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握住秦逍手腕:“你来,我们进去,已经准备好了,我陪你一起沐浴。”
“等一下。”秦逍急忙道:“沐浴?我们一起沐浴?”
“是啊。”哈尼孜点头道:“我刚跳舞,身上有汗渍,沐浴之后,才会干净,那样才能陪着小郎君。”
秦逍看她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如同月牙儿,美艳无比,心跳厉害:“可是我.....我还不想沐浴。”
“那我们就等一等。”哈尼孜凑近秦逍耳边:“大老板说,今晚我陪着小郎君,你想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小郎君,我还没有被男人碰过,你是第一位。”
第九十二章 坐怀不乱
软玉温香,伊人如玉。
虽说秦逍也曾与小师姑同床,但又何曾经过如此诱惑。
哈尼孜牵着秦晓的手腕,带着秦逍走到后面,转过一扇屏风,一张华美的软榻就在前面,房内竟然还有一张半人多高的大木桶。
“方才水太烫,天气热了起来,现在刚刚好。”哈尼孜牵着秦逍走到木桶边,笑颜如花,那木桶里有半桶温水,上面还漂着花瓣,哈尼孜伸手在水面划过,松开了秦逍的手,竟然抬臂将披在外面的轻纱褪下。
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在烛光下更是炫人眼目。
秦逍喉头微动,见到哈尼孜还要褪下肚兜,立刻道:“等一下!”
哈尼孜转身看着秦逍,问道:“怎么了,小郎君?”
秦逍看着烛光下姿容绝美的哈尼孜,转过身,背对哈尼孜道:“你不用如此,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小郎君是嫌我丑陋?”哈尼孜问道。
秦逍摇头道:“你美若天仙。”
“那小郎君为何不愿意和我一起沐浴?”哈尼孜疑惑道。
她虽然来到西陵不久,但跳舞之时,台下的男人那炽热的目光几乎都是要将她一口吞下,她早已经习以为常,而且知道自己美丽的身体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垂涎三尺。
秦逍的目光虽然比那台下男人清澈许多,但却也还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
秦逍心中叹气,他绝不是对美色无动于衷,当他第一眼看到哈尼孜,就被她美丽的容颜和曼妙的身材所震慑,这样的异域美人投怀送抱,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男人能够拒绝。
秦逍血气方刚的岁数,被哈尼孜牵着进入幔帐的时候,内心甚至泛起一阵冲动,恨不得立时将这小美人抱在怀中。
但那种冲动一闪而过。
他脑中依然保持着冷静。
龟城的乐坊中,同样也有西域舞姬,虽然秦逍从不曾见过,但平日里听衙差们说起过,知道从昆仑关外带进来的西域美人全都是价格昂贵,而且也知道这些西域美人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
至少不会对普通人卖身。
她们最终的归宿,只能是成为富贾巨商的玩物,或者成为达官贵人豢养的宠姬。
只是要为她们赎身,那却是天价,莫说普通人,就算是一些商贾,那也想都不敢想。
宇文承朝让宁志峰带着自己来到这间屋子,等待自己的是一名西域舞姬,虽然很刺激,也很吸引人,但秦逍却不得不想,宇文承朝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自己已经答应跟着他,而且都已经在大公子的宅子住下,那就不存在笼络自己,毕竟自己已经算是他手底下的人。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将一名身价不菲的舞姬送给自己?
如果自己真的心安理得与这舞姬春风一夜,那么就等若是欠下了大公子天大的人情,又该如何偿还?
佳人在侧,虽然满是诱惑,但秦逍却不得不想想背后的原因。
钟老头曾经再三向他嘱咐过,这世间从来没有免费的东西,一旦有好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一定要想想为何偏偏是自己,这背后到底有何缘故
,在没有搞清楚真正的原因之前,千万不要心安理得的接受。
秦逍一直将钟老头的话当做金科玉律,他敬畏钟老头,也钦佩钟老头,至少在他的心里,钟老头说的话,都有道理,必须遵守。
天降美人,当然是好事,可是这好事背后又有什么缘故?
听到后面传来水声,秦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哈尼孜已经进了木桶中,捧起带着花瓣的清水,当头浇下来,微合双目。
“小郎君,你过来!”哈尼孜伸手晶莹如玉的玉臂,一根手指勾了勾,充满挑逗。
秦逍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想钻进木桶,可惜他没有闹清楚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要享用这西域舞姬,所以拱了拱手,道:“姑娘洗完后,早些睡觉,我出去坐会儿。”再不多言,快步转过屏风,走出幔帐,到了房门前,盘膝坐下。
片刻之后,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秦逍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不要靠近过来,回去睡觉。”
哈尼孜此时片缕不沾,美好的身体如同象牙雕塑,被秦逍这样一说,停下步子,呆了一下。
会说话的月牙儿眼睛,饱满的雪白胸脯,不动自扭的小蛮腰,还有笔直修长充满弹性和健康之美的那双**。
无处不在诱惑,无处不是天堂。
她显然没有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男人,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而且还是纯洁之身,这少年郎竟然无动于衷。
秦逍心中却是祈祷着:“别靠近,别靠近,你再靠近,我可是在顶不住。算了,她要真过来,我就从了她,反正终究有一天要做男人,把第一次给了这样一位小美人,真的不亏。”
他心里在挣扎。
他只盼哈尼孜不要再靠近过来,否则自己实在坚持不住,但内心却又期待哈尼孜走到自己身边,握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再次带进去。
面对这样的美人,自己无动于衷,实在不算是个男人。
秦逍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均匀,心跳的厉害,想着如果哈尼孜真的过来牵自己的手,自己若还要拒绝,那实在有违人性,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认命般地决定,只要她牵自己手,自己立刻抱起她,管宇文承朝有什么目的,先把事情办了再说。
哈尼孜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见到秦逍背对自己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冷若石头,低下头沉思了一下,终是轻声道:“小郎君要是改变主意,我在里面等你。”转身进了去。
秦逍听到哈尼孜脚步离开,长出一口气,却又心头沮丧。
果然,接下来哈尼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秦逍的心跳也缓了下来,盘坐闭目。
宁志峰一脸沮丧地走进二楼房里,一屁股坐下,恼道:“那小子是不是不中用?那么漂亮的小妞,他竟然无动于衷,还做起和尚来,真是见了鬼。”
赵毅睁大眼睛:“疯子,你说什么?他没动?”
“动个屁啊。”宁志峰预感到自己的银子恐怕要付诸东流,恨恨道:“坐在房里,像老和尚坐禅一样,真是想不通,那个西域小妞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那都是万里挑一,没有男人能顶得住。”
胖鱼露出笑容:“可是他顶住了。”
“不对,不对。”赵毅连连摆手:“一定有原因,疯子,你真的看清楚了?是不是......那小子太快,早就把事情办完了。”
“我一直躲在外面偷听。”宁志峰道:“一开始那小子还真被带进去了,我以为事儿成了,谁知道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又跑出来,坐在外面,后来一直没动,都快一个时辰,我都等得累死了。”
大鹏也狐疑道:“他是不是有病在身?”
“有没有病,那不要紧。”胖鱼悠然道:“咱们赌的他是不是会上那舞姬的床,看来你们都输了。”
“他还没出来,要不再等等?”赵毅心有不甘:“也许晚一点他经受不住,摸上床也未可知。”
宁志峰道:“他要真的想上床,不可能等到后半夜,刚才就应该急急跑上去了。”叹了口气,看向淡定自若的宇文承朝:“大公子,你真是神机妙算,那小子真的不一般。”
宇文承朝脸色却凝重起来。
胖鱼轻声道:“他不到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莫说那样一位绝色美人,就算一个普通的少女,主动投怀送抱,一般的少年也不可能忍得住。他能够忍住,秋毫无犯,此人的忍耐力之强,恐怕我们没有一个及得上。”
“他为什么要忍?”赵毅急道:“有什么好忍的?”
“如果是因为考虑为何有这样一个绝色美人送给他,而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他的心思更是冷静的可怕。”大鹏开口道:“在如此美色的诱惑下,他还能保持冷静......!”扫过在座几位,一字一句道:“你们是否做得到?”
宁志峰苦笑道:“我做不到。就算真的是陷阱,我也先上了床再说。”
“我也做不到。”赵毅叹道:“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胖鱼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也会想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会落在我身上,但我只会想一想,该办的事情,我也会办完。”
“所以咱们这位小兄弟,可不是你们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宇文承朝终于道:“昨晚他徒手夺箭,无论是速度还是手法,甚至是力道,那都是无懈可击,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昨晚厮杀的时候,他故意掩饰身手。”胖鱼道:“他视力惊人,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动作灵敏。我们经常在山上活动,动作快一些很正常。可是他很少在山上活动,在山里还能那样灵活,就很奇怪了。”
“死胖子,你怎么知道他很少在山里活动?”
“看他的手。”胖鱼道:“如果经常上山狩猎甚至是采药,手上的茧子会很重,但他手上应该有老茧的地方并没有。”
“这也不能代表他不经常在山上。”赵毅抬杠般道。
胖鱼瞥了他一眼:“上山不采药、不狩猎,也不是山贼,那么我请问,跑到深山老林是要散心吗?”
赵毅顿时语塞。
“你们还要记得,他出现的时机。”大鹏忽然道:“我们在那片山林狩猎数日,他一直没有出现,恰好在昨天黄昏出现,刚刚出现不久,图荪人就杀过来。”
赵毅吃惊道:“大鹏,你该不会是说,这小子和图荪人有关系?”
第九十三章 疑心
大鹏摇头道:“我没这样说,我只是说他出现的不是时候。”
宁志峰叹道:“大鹏说的对,他出现的确实不是时候。”
“大公子,看来这小子的来路不正。”赵毅压低声音道:“看起来老实巴交,肚子里却另有盘算。”
“你觉得他在盘算什么?”宇文承朝看着赵毅问道。
赵毅一怔,想了一下,才道:“是不是故意帮助大公子,然后取信于大公子,最终便可以混到咱们身边。”
“不过你们也莫忘记,昨晚我们被追袭的时候,是他想到要跑上山。”胖鱼道:“十分惭愧,当时我都没有回过神来,并没有想到将图荪人引上山,昨晚如果不是他提出上山,我们恐怕凶多吉少。上山之后,他也确实帮着大公子,甚至徒手夺箭,救了大公子一次。”
宇文承朝道:“那支冷箭突如其来,绝不可能是事先设计,王逍徒手夺箭,也绝不可能是早有准备。”
“如果是仓促之下出手,那就表明他确实不希望大公子出意外。”胖鱼道:“图荪人要杀大公子,他要救大公子,目的截然不同。”
赵毅摸着脑袋,有些烦躁道:“我脑子有些懵,都胡涂了。死胖子,你说,王逍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只论昨晚所为,他算是大公子的恩人,不过恩人却从来不等于朋友。”胖鱼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而且我们还必须要弄清楚,他成为大公子恩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拔刀相助,那当然是朋友,可是如果另有目的,那就不好说了。”
屋内一阵沉寂,片刻之后,大鹏看向宇文承朝,摇头道:“大公子,我觉得不可能。”
“哦?”宇文承朝含笑道:“什么不可能?”
“大公子是否在怀疑,这次袭杀,是计中计?”大鹏很认真道:“用图荪人的袭击,给王逍接近我们的机会?”
胖鱼道:“大鹏,你是说王逍和图荪人本是一伙,图荪人袭杀,王逍出头保护大公子,这样就可以不着痕迹地接近大公子?”
“我没有这样说,我是担心你们会这样想。”大鹏道:“从关外雇佣图荪人,又上演马场被劫的戏码,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给王逍创造机会?即使果真如此,王逍接近大公子的目的,为的是什么?”
“如果真是他们所策划,当然是为了害大公子。”
“如果要害大公子,昨晚的袭击,王逍有机会下手,却为什么不下手?那种情况下,王逍如果真与图荪人是一伙,大公子和你们恐怕都下不了山。”大鹏很诚恳道:“策划袭击大公子,当然是大公子的敌人,对方有机会杀死大公子,又何必花费心思让人接近大公子?而且这样接近的方法并不高明,至少眼下我们都在怀疑他的来路。”
胖鱼颔首道:“大鹏这话说的不错,与其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安排人接近大公子,还不如直接下手。”看了大鹏一眼,道:“我觉得这小子应该与图荪人没有什么关系。”
“那他为何要掩饰身手?”赵毅问道:“遮遮掩掩,非奸即盗。”
胖鱼翻了个白眼,淡淡道:“有些世外高人深藏不漏,难道也是非奸即盗?见识少,就不要聒噪。”
宇文承朝沉默片刻,终于道:“我相信王逍不是坏人,我也愿意相信我们和他相遇只是偶然,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如果真的只是偶然相遇,初次相逢,不愿意显露自己的实
力,那也是理所当然。一个人的性情,即使再掩饰,危急时刻,总是会暴露出来。他很讲义气,先前出手殴打那伙人,亦可见他对那些纨绔子弟不以为然,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成为朋友,不是坏事。”
“大公子说的是。”胖鱼点头道:“如果他对大公子真没有什么坏心,我们却对他存有疑窦,无法相处,他迟早要离开。大公子现在正是用人之时,这样的人才若是走脱,颇为可惜。”
宁志峰肃然道:“恕我直言,我也希望他没有其他的心思,可是......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有人背后谋划,王逍也确实另有意图,咱们也不可不防。至少.....不应该让他留在大公子身边。”
“大公子已经许诺过他,会收纳他,难道要让大公子食言?”胖鱼皱眉道。
宁志峰正色道:“胖子,如果他留在大公子身边,日后真的做出危害大公子的事情,你是否能担得起责任?他身手了得,遇事冷静,而且有着超乎寻常控制**的毅力,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而且留在大公子身边,那将是一个极恐怖的敌人。”
“不错。”赵毅立刻道:“除非确定他对大公子绝无危害,否则绝不能留在身边。”
宇文承朝抬手止住,笑道:“不用争论,我自有主意。”看着桌子上的钱袋子,问道:“这场赌局是否已经结束了?胖鱼,银子都归你了。”
胖鱼倒是颇为淡定,伸手要去拿,赵毅急道:“等一下!”
“大公子都发话了,你难道敢抢?”胖鱼冷笑道。
赵毅有些尴尬,道:“要不,再等半个时辰?也许他熬不住,再等等,再等等!”
胖鱼环抱双臂,道:“等到明天早上,我也没意见。”
“疯子,你再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偷偷爬上床了?”赵毅急道:“我要是输了,这.....这可回不了家。”
秦逍确实很想爬上床,他也确实忍耐的很辛苦,心里一直在责骂自己,一位年轻貌美的绝色尤物投怀送抱,自己连碰也没有碰一下,这真的算不得一个男人,说出去都丢人。
一开始怀疑宇文承朝这样做定有蹊跷,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钟老头的嘱咐,他强行忍耐。
食色性也,人之本心。
虽然哈尼孜没有再出来,但屋里弥漫着淡香味道,似乎是从哈尼孜那青春美丽的身体散发出来,秦逍盘膝坐在地上,却感觉喉头发干,一直想着如果哈尼孜再过来,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忍耐。
不过那西域舞姬显然是被自己之前那一句冰冷的话语吓住,一直没有再出来过。
秦逍暗骂哈尼孜真是没用,但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比哈尼孜更没用。
已经是深夜,外面的曲乐都已经停下来,四周也变得安静,可越是这样,越让秦逍忍耐的有些难受,心里想着,大公子一片盛情,自己拒绝,是不是拂了大公子的面子?这样好像不太礼貌。
要不,先收下这礼物,等办完事情再说。
屁股微动了一下,忽听到外面“咔嚓”一声响,他心下一凛,起身来,走过去,伸手一拉,房门顿时便被拉开,外面的门锁竟然已经打开。
“王兄弟,果然是英雄豪杰。”宁志峰站在外面,一脸钦佩,伸出大拇指:“王兄弟年纪轻轻,面对此等绝色,竟然能做到八风不动,这份耐性,令人钦佩。”
秦逍
心里暗骂,你要是再晚半柱香开门,老子恐怕就要办事了。
他也不知道宁志峰是嘲讽还是真心,苦笑道:“宁大哥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
“不是开玩笑。”宁志峰凑近一些,低声道:“大公子感念王兄弟昨夜出手相助,所以特地安排了这位西域舞姬,你也知道大公子出手大方,他若给你银子,怕有些庸俗,少年爱美人,思来想去,才觉得这样安排最合适。”
秦逍一怔:“大公子真是这样想?”顿时有些懊恼,心想如果宇文承朝真的是这个意思,并无其他心思,那么自己忍耐个屁啊?正想说既然是大公子一番好意,那么自己领受就是,但话没出口,宁志峰已经感慨道:“大公子正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王兄弟不为美色所动,更显豪杰气概,大公子心里对王兄弟更加钦佩了。”抬手道:“王兄弟,请,大公子在等你。”
秦逍有些不舍地走出门,回头看了一眼,道:“宁大哥,那里面.......?”
“王兄弟既然不愿意受用,她自然另有安排。”宁志峰叹道:“绝色佳人,王兄弟没有受用,虽然可惜,不过......哈哈哈,反正以后可能还有机会。”拉着秦逍手臂,不由分说,直往二楼去,秦逍便是与哈尼孜道别的机会也没有。
秦逍心情郁闷,进了二楼屋里,却只见到宇文承朝在屋里,胖鱼等人都不见踪迹。
“王兄弟,坐吧。”宇文承朝抬手让秦逍坐下,含笑道:“胖鱼他们喝多了,先回去歇息了。”
秦逍有些尴尬道:“大公子,方才......!”
“疯子都说了。”宇文承朝感叹道:“王兄弟的人品,着实让人钦佩。”
钦佩个屁啊!
老子要不是怀疑你别有用心,早就把事儿办了。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尴尬笑笑,心里却有些苦涩,犹豫一下,才道:“大公子的赏赐太重,我着实不敢领受。不过还是要多谢大公子。”
“王兄弟,今晚我们出手打了孟布居那群人一顿,他们都是宇文郡门阀子弟,如果只是打了个把人,事情可能还会好办些,可是这一次打的人太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宇文承朝提起酒壶,给秦逍斟上:“天一亮,我就会去侯府自行请罪。”
“大公子,是他们先.....!”
宇文承朝打断道:“毕竟是我们先动手。宇文郡不是宇文氏一家的地方,没有那些世家豪族的拥护,宇文氏在这里也是寸步难行。打了人,总要给个交代,别的事情家父或许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件事儿,且不说不会有人为我说情,就算有,家父也不会轻饶了我。”
秦逍皱眉道:“那大公子准备怎么办?”
“我说了,天亮就去请罪。”宇文承朝满不在乎:“挨一顿板子而已,还有胖鱼他们,应该也都跑不了,当然,王兄弟你今晚仗义出手,也被卷入进来.....!”见秦逍神色镇定,笑着继续道:“不过我当然不会也让你跟着受罚。我记得你说过,四处流浪,并无归宿,只想找个活计养活自己。”
“正是。”秦逍拱手道:“这还要多谢大公子收留。”
宇文承朝道:“我自然也想让你留在身边,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你留下来只会跟着一起受罚。我想来想去,准备给你安排一个去处,却不知你愿不愿意。”
第九十四章 白虎
秦逍一愣,有些诧异。
宇文承朝这话,说的很客气,但却像是在下逐客令。
刚刚还给自己安排西域绝色舞姬,转眼间便要让自己离开宇文大宅,这变化实在太快,秦逍还真是没有料到。
“若是大公子不方便,我就不麻烦了。”秦逍心想自己本来的目的地就是奉甘府城,遇上宇文承朝只是个意外,既然对方不想收容自己,自己倒也没有必要非贴上去,这样一座大城,自己手里还有上千两银子,要成上几个月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宇文承朝立刻道:“王兄弟误会了,我不是要赶你走,而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前程。”
“前程?”秦逍一怔。
此刻宁志峰已经关上门走过来,含笑道:“王兄弟,大公子想安排你去白虎营。”
“白虎营?”秦逍立刻记起白天的时候,宇文承朝吩咐胖鱼将那批官马送去白虎营。
宇文承朝已经道:“白虎营是西陵用来剿贼的兵马,也可以说是侯府的卫队。你或许不知,西陵都护府的兵马不多,当年圣人有旨意,一旦西陵有乱匪作祟,侯府的卫队便要协助都护府剿贼。侯府的卫队直接隶属于侯府,由侯府训练指挥,不夸张的说,西陵卫队应该是西陵最强大的兵马。不过这样的卫队共有三支,西陵三郡各有一队,甄郡狼骑、樊郡豹营,咱们宇文郡,便是白虎营了。”
秦逍心想果然如同自己所料,白虎营确实是宇文家的私军。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宇文承朝竟然准备安排自己前往白虎营。
“白虎营虽然是侯府卫队,但若立下功劳又或者才干出众,很容易晋升,而且还有机会前往京都。”宇文承朝含笑道:“毕竟是侯府卫队,虽然训练严苛,要吃不少苦,但比起朝廷其他各支兵马晋升艰难,在白虎营想要晋升却容易得多。朝廷对西陵卫队也很是重视,每年都会给西陵三卫五个名额,由都护大人亲自监察,挑选出最优秀的五名勇士,送往京城,编入禁军。”
秦逍道:“大公子说笑了,我这点本事,能混口饭吃就不错,还真没奢望能去京都。”
“就算你不想去京都,在白虎营也是大有前程。”宇文承朝微笑道:“白虎营只有八百人的编制,但是只要正式成为白虎营的骑兵,不但可以配备马匹装备,供吃供住,而且每月还有五两银子的军饷,据我所知,京都龙鳞士每月的军饷,也不过六两银子而已,大唐所有的兵马,除了龙鳞士,白虎营的军饷无人可比。”
秦逍吃惊道:“五两银子?”
虽然怀里揣着上千两银子,但秦逍却也明白,一个月五两军饷,那真的不是小数目,都尉府的衙差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
“这只是每个月最低保障的军饷,也只是普通骑兵的军饷。”宁志峰笑道:“白虎营最高的将领是统领,下面有两个副统领,其下又有骑校、队正,每升一级,每月的军饷就能多出三两银子,此外若是出兵剿贼平乱,还另有赏赐,反正进了白虎营,倒也不用愁烦没有银子用。”
“银子是小事。”宇文承朝道:“王兄弟若是缺银子,和我说一声,千儿八
百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进白虎营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够骑马射箭,王兄弟,你的骑术一般,可是进了白虎营,用不了三个月,我保证你的骑术必然突飞猛进。”
宁志峰点头道:“大公子所言极是。王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几个,当初都是在白虎营历练过,那时候大公子还亲自担任过白虎营的统领,只是后来大公子有其他事情,就将白虎营交给了别人,咱们几个承蒙大公子看得起,跟在大公子身边办差。我们这几人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但骑马射箭都能上得了台面,如果不是在白虎营练出马术,昨天被图荪人追杀,我早就死在他们的箭下。”
秦逍心想原来宇文承朝曾经竟然掌管过白虎营,宁志峰对他离开轻描淡写,但秦逍知道其中的原因应该不简单。
跟着宇文承朝进城的时候,他还真是打算就跟在宇文承朝身边混上几个月,等到龟城那边风声平静下去,自己再找机会回去寻红叶。
此时宇文承朝安排他去白虎营,说是要给自己一个好前程,但秦逍心里却明镜儿似地,这位大公子显然对自己还存有疑窦之心,并不敢将自己留在身边。
这是人之常情,秦逍完全能够理解。
凭心而论,宇文承朝能将自己安排进入白虎营,还真不算亏待自己。
白虎营不是普通的地方,说是宇文家半条命也不为过,他也知道,西陵三大门阀对于手底下的骑兵卫队都是极其重视,投以重金,而且挑选人手的时候异常严苛。
按照一般途径,以自己略显单薄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进入白虎营。
进了白虎营,有吃有喝,还有军饷拿,秦逍内心还真是颇为满意。
他在宇文郡也就躲避几个月而已,最多待上半年,如果能进白虎营,显然比跟在宇文承朝身边更隐蔽也更安全。
宇文承朝不蠢,他手底下那几个人也都很精明,如果和这帮人朝夕相处,说不准哪天就要被看出破绽。
到了白虎营,还能骑马练箭,花上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涨涨骑马射箭的本事,这还真不是什么坏事。
“大公子既然这样安排,我自当聪明。”秦逍拱手:“多谢大公子。”
宇文承朝见秦逍答应,似乎松了口气,道:“王兄弟,这次风波过后,隔上几个月,若是你觉得不适应白虎营的生活,到时候你依然可以跟着我。”随即笑道:“不过你若真的用心,在白虎营应该真的可以如鱼得水。”这才向宁志峰道:“疯子,回去之后,等王兄弟休息好了,你就送他去尧山那边,见到袁尚羽,就说是我安排过去的人,多照顾一些。”
宁志峰立刻道:“大公子放心,这事儿我会办的妥妥善善。”
“王兄弟,明天跟着疯子过去就好,那边自有人妥善安置。”宇文承朝端起酒杯,“来,咱们再喝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宇文承朝站起身,道:“喝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看向秦逍,笑道:“王兄弟,你看不上那名西域舞姬,今晚就算了,否则你大可以留宿在这边。”
秦逍心吓一跳,却也起身道:“大公子说笑了。”犹豫一下
,脑中想到哈尼孜模样,忍不住问道:“大公子,那.....那名西域舞姬以后会如何?”
“她来这边才一个多月。”宁志峰道:“在这边先待上半年,到时候看看哪位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将她买了去。”随即叹道:“不过说回来,年轻貌美,还可以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等年纪大一些,估计也没什么好结局了。”
秦逍皱起眉头,却也知道宁志峰所言不假。
哈尼孜现在年轻貌美,自然是价值千金,可是过上十年八年,人老珠黄,再也没有男人瞧得上,那结局自然会十分凄惨。
宇文承朝抬手轻拍秦逍肩头,温言道:“人活在世,谁都不容易,各人有各人的宿命。”
秦逍只能微微点头。
当夜回到宇文大宅,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宁志峰已经在等待,见到秦逍,立刻道:“大公子刚刚去了侯府,他本想送你,不过若不能尽快赶过去,恐怕老侯爷真要震怒了。”
“大公子不会有事吧?”
“大事不会有,但受罚免不了,几十棍子恐怕是要挨得。”宁志峰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没办法,昨晚动手之前,大公子就想过后果。毕竟打的是孟舅爷的公子,还将城里几大世家的公子都打了,若是大公子不受罚,即使那些世家不闹,孟舅爷和琼夫人也不会就此罢休。”
秦逍心想琼夫人一派都能将宇文承朝逼出侯府,那自然是撕破了脸,如今找到机会,而且打的还是孟舅爷的儿子,他们当然不会善了。
“你不必担心,送你进了白虎营,这事牵扯不到你身上。”宁志峰道:“我送你过去。”
两人离开宇文大宅,骑马径自向尧山那边过去。
途中宁志峰简单地解释了一番,白虎营驻扎在奉甘府城往南五十多里地的尧山山脚,尧山只是西陵众多孤山的其中一座,并不大。
驻扎在尧山的目的,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白虎营虽然几乎都是骑兵,以骑马射箭为主要训练内容,但还有一个重要训练的内容,便是山地作战。
西陵北有长岭,南方是祁连山,这是两座连绵数百里的大山脉,除此之外,无数孤山也点缀在西陵大地之上,这也正好为流寇盗匪提供了藏身之地。
白虎营也肩负着剿匪的责任,而西陵贼匪以山匪和马贼为主,所以训练骑马射箭可以缉拿马贼,对付山匪,则必须拥有过人的山地作战经验,尧山虽然不大,但地形险峻,具备西陵诸多山脉的特点,正好可以用作训练山地作战的场地。
骑马到白虎大营,到没有花太长时间。
大营占地极广,圈了一大片草场,毕竟也有八百人的编制,而且还有马匹,四周用圆木作为栅栏,营门敞开,四名身着甲胄的兵士手持长矛腰佩马刀守卫在营门外。
未近营门,远远就看到营门正上方竖着两面旗子,在风中飘扬。
一面旗子上画着白色的猛虎,张牙舞爪,威风凛凛,而另一面旗子上,却是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唐”字。
大唐的唐!
第九十五章 马料场
秦逍跟着宁志峰骑马到了营门前,都翻身下马来。
“通禀一下袁统领,就说宁志峰奉了大公子之令,给他送了人来。”宁志峰直接向门前守兵道。
守兵拱了一下手,转身迅速跑进营中禀报。
“王兄弟,白虎营自设立以来,就一直很严苛。”宁志峰这才向秦逍道:“进了营,一切都要靠自己,军规森严,有些事情大公子也是不好说话的。”凑近一些,低声道:“虽说营里也有少数人是通过关系进来,但凤毛麟角,在这里面,要混上去,就全靠自己的本事。”
秦逍心想我也没有想过在这白虎营混个统领当当,无非是要在这里躲避几个月,差不多的时候,该走的时候就走,笑道:“宁大哥放心,我会遵守军规,不给大公子丢人。”
宁志峰轻拍了一下秦逍肩头,笑道:“王兄弟,你是真的明事理。”低声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大公子送过来的人,若是惹了乱子,确实会让大公子脸上无光,可是要是真的立功,那也是给大公子涨脸。”犹豫一下,终是凑近秦逍耳边道:“不过你初来乍到,入营之后,先熟悉一下,不要和人轻易结怨。白虎营不是一般的兵营,强者为尊,这也是老侯爷当年就定下的规矩。这营里多有骁勇强横之辈,尽量不要与他们起冲突,否则大公子也不会过问兵营的事情。”
秦逍点点头。
兵营就是刀兵之地,本就是充满杀气与戾气的地方,宁志峰这几句话,自然是提醒在兵营里面不要太张扬。
没过多久,只见那守兵飞跑回来,后面很快就有一名身着黑色甲胄的男子往这边过来,三十六七岁年纪,典型的西北人体型,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脸色黝黑,走路的时候,步伐甚重。
秦逍心想莫非这就是白虎营统领袁尚羽?
“这是白虎营副统领苏晁。”宁志峰低语一句,已经迎上前去,拱手笑道:“苏兄弟!”
“原来是宁兄弟。”苏晁加快步子,上前拱手笑道:“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我说你也实在不够意思,自从离开白虎营,你似乎还没请过我酒席,跟着大公子,就瞧不上咱了?”
宁志峰伸出拳头,在苏晁肩头打了一下,骂道:“当初在军营,老子那点军饷,不都被你变着法子骗了酒喝?少废话,奉大公子之令,给你们送了人来。”回头道:“王逍,过来拜见苏副统领。”
秦逍上前去,拱手道:“见过苏副统领!”
苏晁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道:“眼生的很,咱们没见过。”
“是大公子外出狩猎的时候遇上的。”宁志峰道:“大公子答应给他找个活计,就让送到了兵营里,苏兄弟,以后你就多照顾了。”却并未提及秦逍帮过宇文承朝。
苏晁笑道:“也谈不上照顾。你也知道,想要进白虎营,并不容易,这年轻人的身体单薄了些,如果不是大公子,他还真没有资格进白虎营。”
秦逍其实早就发现,守卫在营门的四名兵士,都是身材魁梧,而且个头极高,自己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与他们都有些差距。
看来白虎营选人,先要看体型个头。
“当然,有大公子
的话,白虎营自然要收纳。”苏晁看出宁志峰脸色有些不好看,立刻笑道:“你回去和大公子说一声,这边会尽力照顾。”
宁志峰拱拱手,转身上了马,又牵了秦逍骑过来的那匹马,这才向秦逍道:“王兄弟,你就跟着苏副统领入营,一切遵守军规便好。”冲着苏晁一点头,转身骑马离开。
苏晁这才看了秦逍一眼,不冷不淡道:“跟我进去。”
秦逍跟着苏晁进了大营,遥望过去,营地空阔,大部分都是牛皮帐篷,只有极少数砖瓦建筑,远处的草场上,许多兵士竟然光着膀子在骑马,又有不少人在箭场练习箭术。
这白虎兵营乍一看去,倒像是一座小镇子。
走了一段路,苏晁也不多说一句话,忽然抬手向不远处招手道:“耿绍,你过来!”
一名赤着上身的男子迅速跑过来,弯身拱手道:“大人!”
“听说你手底下有个人病了,现在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已经好转,昨天开始参加训练。”耿绍道。
苏晁皱眉道:“兵营八百骑兵编制,多一人都不可以。大公子送了一个人来,本想着你手底下有人患病,就让这边顶上......!”
“大人,他现在已经病愈,没有多大问题,训练也很拼命。”耿绍瞥了秦逍一眼:“这边恐怕没有编制了。”
苏晁转身看向秦逍,道:“王逍,大公子送你入营,本来应该给你一个编制。不过营中没有伤亡,也没有谁触犯军规被逐出,八百编制满员,哪怕是多加你一个人,都是违抗了朝廷的旨意,一旦被朝廷知道,麻烦可就大了。”
秦逍心想这苏晁刚才在营门之外,似乎就对自己不怎么待见。
或许是因为看到自己身体有些单薄,起了轻蔑之心,又或者是觉得自己是大公子送来的人,凭借关系入营,骨子里对自己瞧不上。
秦逍明显感觉苏晁对自己没什么好感。
“苏副统领,若是不方便,我可以离开。”秦逍心想苏晁都说八百编制满员,那意思就是说白虎营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自己倒也不用赖在这里。
不过他心里却很是诧异。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宇文承朝派人送过来,这白虎营也是直接隶属于宇文家,花的是宇文家的银子。
宇文承朝虽然搬离侯府,但终归也是宇文家的大公子,苏晁在白虎营虽然地位不低,但在宇文家的眼中,也不过是个奴才。
他又怎敢违抗宇文承朝的吩咐,以编制满员为借口,不收容自己?
苏晁淡淡一笑,道:“你别多想,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离开。”想了一下,才道:“虽然编制暂时满员,不好将你编入进去,不过兵营里要安排一个人倒也不难。”抬手指着远处道:“兵营里有马棚、兵器坊、铁匠铺。还有专门负责大家伙食的炊事房,是了,战马所需的马料每天也许要人供应,这些地方都可以安排人手,虽然军饷低了一些,但比普通人还是要强得多。”
秦逍面不改色,心下却冷笑,暗想难道苏晁要将自己安排到这些打杂的地方?
“兵营里除了八百骑兵
,这些做后勤杂事的也有两三百人。”苏晁道:“王逍,你若愿意,我安排你先去这些地方打杂,等编制有了空缺,第一个便让你补上,你意下如何?”
赤着上身的耿绍立刻道:“大人,马料场那边正缺人手,可以调他去马料场。”
“不错,去马料场吧。”苏晁指着远方角落:“马料场在那边,你要是愿意留下,暂时可以在马料场做点事情,一个月也有二两银子的军饷,比骑兵虽然少了些,不过寻常百姓那是求也求不到的。”似笑非笑道:“当然,你若是觉得屈才,要回去大公子那边,千万不要说我在为难你。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不能因为你,无缘无故撤了别人的编制,这对其他人也不公平,而且还会让将士们以为大公子徇私,这总是不大好,你说是不是?”
秦逍脸上带笑,道:“一切听凭副统领安排。”
苏晁见秦逍还算听话,笑道:“如此甚好。耿绍,你带他去马料场。”也不废话,转身便走。
耿绍淡淡道:“跟我来。”转身往马料场去,秦逍跟在后面,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什么地方,自己撑上几个月就走。
白虎营地确实是空阔无比,沿途经过,除了整齐的牛皮帐篷营房,还有宽阔的箭场以及训练骑马的草场,除此之外,有兵士在训练刀法,也有兵士在训练长矛。
训练的兵士们都是赤着上身,一个个虎背熊腰,几乎没有身体单薄的士兵。
秦逍心里也清楚,自己这副身板,外表看上去确实太单薄,样貌也太过秀气,根本不像这里的兵士那样虎背熊腰充满杀气。
也难怪苏晁和耿绍对自己一开始就存有偏见。
除了训练的地方,秦逍也看到营地里确实有铁匠铺,传来打铁的声音,应该是在修造兵器,毕竟白虎营每天几百人都在训练,兵器甲胄等装备难免有破损之处,铁匠铺则是用来修补这些破损的兵器甲胄。
马棚距离营房有一段路,而马料场就在马棚边上。
耿绍带着秦逍到了马料场,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就跑上来,躬身堆着笑脸道:“耿骑校,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您召唤一声,哪用得着您亲自过来。是了,您是要找弘子?我这就给你去叫。”
“和他无关,只是给你送了个人手过来。”耿绍道:“不是说这边缺人手吗,来,王逍,这是马料场的何队正,以后你就跟着何队正在这里干活。一切听何队正安排就好。”
秦逍上前行了一礼,何队正上下打量一番,皱起眉头,道:“耿骑校,他能干力气活?”
“能不能干,就看你怎么调教了。”耿绍不冷不热,“人交给你了。”不再废话,转身便走。
耿绍前脚刚走,何队正的背就挺直起来,看也不看秦逍一眼,转身便往里面去,
秦逍皱起眉头,心想怎么也不给自己安排一下,一个马料场的队正也这么大谱?
“还不跟进来?”何队正回头,见秦逍没动,开口就骂:“眼睛瞎了,自己不长脑子,还不滚进来,是不是还要列队迎你?”
第九十六章 守规矩
何队正很不客气,秦逍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他在甲字监两年多,伺候的囚犯不在少数,其中性情暴躁的大有人在,而且被关押下狱,一开始情绪当然都不会好,有时候对秦逍吼两句,秦逍也只当没听见。
但只要混上一段时间,里面的人都会与秦逍成为朋友。
秦逍明白,对方有火气的时候,没有必要与他硬顶,这何队正在兵营也不过是个小人物,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和他一般计较。
而且自己被分到马料场,这何队正明显是马料场管事的,自己还没进门,就和顶头上司发生冲突,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
秦逍虽然年轻,但有些事情比别人看得透彻的多。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要能够朝着自己想要的目的前行,即使中途遇到一些波折,他都可以一笑而过。
可是如果出现的麻烦会直接阻挡他达到自己目的,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忍让。
前来白虎营的目的,他只想在这边躲藏一段时间,至少在他看来,躲避甄侯府的搜找,似乎没有地方比白虎营更隐蔽。
这是他的目的,所以何队正叫骂两句,对他的目的不会形成任何威胁,他自然不会太在意。
进了马料场,秦逍才发现马料场也确实不小。
马料场东北角是几间房子,整个马料场有一半的地方堆集着秸秆、干草,心知这就是制作马料的材料。
马料场内人不算多,大概有七八个人,半数都在用小铡刀切割秸秆干草,另有三个大石磨,每个石磨配了一只骡子,杂工赶着骡子磨料。
“汪汪,过来!”何队正对着切割秸秆的其中一人招手道。
一名身材有些肥胖的男子抬头,他穿着一件短褂子,两只胳膊露出来,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起身走过来,很乖顺道:“队正。”
“这两天你带着他学学怎么做事。”何队正有些不耐烦道:“给你们多加了一个人,以后若是再有缺料,那就拿你们几个是问。”看了秦逍一眼,道:“你就跟着一起切料吧。”
秦逍拱手道:“是!”
“王逍,逍遥的逍吗?”何队正问道。
秦逍道:“是逍遥的逍。”
似乎没有兴趣和秦逍多说,何队正只是嗯了一声,转身便走,径自往角落的屋子去。
切料的共有四人,一人一把切料的铡刀,边上放着竹筐,切好的草料有固定堆放的地方。
“我是汪汪,不,我.....我是郭旺,不过.....他们都叫我汪汪。”男子挠了挠头,看上去十分憨厚:“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秦逍笑道:“我是王逍,以后多关照。”
“没有没有。”郭旺连忙摆手:“我关照不来,你.....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就和我说,我.....我懂的不多.....!”
一名切料的杂工已经笑道:“汪汪,队正看得起你,刚来新人就交给你做徒弟,看来你切料的技术都让队正赞许了。”
“是啊,汪汪,你收了徒弟,咱们要恭喜你了。”一名尖嘴猴腮的杂工嘿嘿笑道:“过几天发军饷,你是不是要请大伙儿好好吃一顿啊?”
郭旺忙道:“军饷要.....要交给家里,
好几个月都.....都没有如数交过去......!”
“看来你是不将我们当兄弟了。”那人叹道:“这么大的喜事,不好好庆贺一下,还这么抠门,你如何与人相处?”
郭旺更是憋红了脸,急道:“没有,我.....我将你们当兄弟,只是......!”情急之下,不知说什么好。
秦逍虽然刚来,但此刻已经明白了大概的情况。
郭旺被人戏称为“汪汪”,自然是对他的蔑称,但他依然答应,只能说明他性情敦厚甚至是懦弱,虽然五大三粗,可是胆子却不大。
此刻这伙人又找借口让他请客,等同于讹诈,听郭旺言语中的意思,这伙人以前就没少敲诈过他。
“谈不上是什么徒弟。”秦逍开口笑道:“不过是过来讨生活。当然,如果几位觉得郭大哥是收了一个徒弟要庆贺一下,那也不是不成,你们每人备一份贺礼如何?”向郭旺道:“郭大哥,大家送了你贺礼,你就真的要请他们吃顿便饭了。”
郭旺忙道:“那.....那是自然,要的,要的。”
那三人互相瞅了瞅,没想到秦逍会站出来说话,那尖嘴猴腮的已经冷笑道:“刚刚入营,别的没学会,倒学会快嘴快舌,是谁教你的规矩?”
秦逍心下叹气,暗想在这白虎营里,连普通骑兵都不是,只能在马料场切料,这已经是白虎营最低贱的身份,孰知这几人都已经低贱成这样,竟然还能对比自己更弱的颐指气使,人性之恶,果然深不可测。
那人口里蹦出“规矩”二字,秦逍不觉得可笑,只觉得可悲。
“郭大哥,切料有什么讲究,你告诉我就好。”秦逍也不去理会那人,走到郭旺那只铡刀边上:“我刚学,手生,有什不对的地方,你指出来就好。”
他刚才看着郭旺切料,大概的动作要领看一样就清楚,实际上这样的活儿也没有太多的技术可言,无非是熟能生巧而已。
他伸手拿过一把草料,按照郭旺刚才的动作切了一下,郭旺摸了摸脑袋道:“你.....你很好,不过.....再切短一些,这样战马能更好嚼咬。”
“明白。”秦逍点点头。
尖嘴猴腮那人见秦逍不但不理自己,连看也不看一眼,脸色沉下去,赫然站起身,另外两名杂工都是微微变色,只见此人走到秦逍边上,伸出一只手直接按在秦逍肩头,冷声问道:“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又如何?”秦逍抬起头。
“听见了为何不说话?”这人冷笑道:“我问你懂不懂规矩。”
“我刚来,当然不懂。”秦逍淡淡笑道:“所以还要请诸位大哥多多指教。”
郭旺看出事情不对,忙道:“弘大哥,你.....你别这样,他.....他刚来,都不懂.....!”秦逍还没有怎样,他额头反倒是先渗出冷汗来。
“我让你说话了?”尖嘴猴腮的弘大哥瞥了郭旺一眼:“滚一边去。”
郭旺有些尴尬,一张脸发红,却也不敢说什么。
“你要我教你规矩,那我就教教你。”弘大哥按着秦逍肩头:“刚才我们说话,你快嘴快舌,那就是不该,做错了事情,就该罚!”
“怎么罚?”
“自己掌嘴。”弘大哥恶狠狠道:“抽自己二十个嘴巴子,就当记住规矩。”
秦逍盯着弘大哥的眼睛。
他并不喜欢惹事,更何况自己刚入营,也不应该生事。
可是他却从不怕事。
而且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位弘大哥明显不是善类,自己退让一步,对方不但不会收敛,只会得寸进尺。
这世间很多麻烦,就是因为一开始存有小事化了的心思,忍让了不该去忍让的人,让对方更是气焰嚣张,从而惹出更大的麻烦。
秦逍很懂这个道理,他知道如果想要在这马料场安生混下去,日后不受眼前这人的欺辱,那么第一次就绝不能让他骑在头上。
凡是有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见秦逍只是看着自己,并没有自己掌嘴的意思,弘大哥脸色更是不好看。
秦逍叹了口气,道:“听到了。”
“那你还不掌嘴?”弘大哥已经握起一只拳头。
秦逍盯着弘大哥的眼睛,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渐渐冷下去,那双本来很清澈的眼眸子,却是显出冷厉如刀锋般的寒意。
弘大哥心头一凛。
秦逍的眼神,竟让他心头有些发毛,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单薄的少年,竟然会有如此狠厉的眼神。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这位少年干脆利落地完成了刺杀,如果说刺杀之前秦逍只是有着少年人的冲劲,那么刺杀过后,他骨子里已经渗入了不惧杀人的狠劲。
杀过人,一旦表现出狠劲来,甚至能让对方毛骨悚然。
整个白虎营,虽然是宇文氏手底下最强大的力量,但却也不是每一名骑兵都杀过人。
至若在马料场做事的这位弘大哥,当然更没有杀过人。
这位弘大哥被秦逍看的心里发毛,可是就这样算了,边上几人都瞧着,以后在马料场就不好混,一咬牙,再不言语,一拳照着秦逍的脸上打了过去。
他虽然比不得那些骑兵健硕,但身体比秦逍却是强壮不少,这一拳也是用了狠劲,就是要当着众人之面狠狠教训一下秦逍,无非也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让其他人对自己心存畏惧。
“不要.....!”郭旺见弘大哥竟然出拳,大吃一惊,失声叫出来。
眼见得弘大哥的拳头便要狠狠击在秦逍脸上,其他人也都是大惊失色,咫尺之遥,秦逍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右手,扣住了弘大哥的手腕。
弘大哥的拳头嘎然而停,却是无法再向前分毫。
他脸上变色,想要抽回手,但秦逍的手就像铁箍一般,将他的手腕紧紧箍住,他拼力想要收回来,但只感觉手腕骨剧痛钻心,无论如何也抽不回手来。
“我可以轻易捏碎你的骨头。”秦逍凑近到弘大哥耳边:“可是如此一来,你连在马料场的差事也不能干下去,我饶你一次,若有下一次,我保证你会后悔终生。”猛一松手,弘大哥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手,才发现手腕一圈深深的红色痕迹,那是被秦逍一只手生生勒出来。
第九十七章 镇虎石
马料场这几人本来都以为秦逍讨不了好,难免要吃苦头,谁知道弘大哥非但没有伤着秦逍分毫,反倒是自己吃了亏。
弘大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手腕一圈的勒痕,依旧生疼,心下骇然。
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瞧着自己,顿时只觉得颜面尽失。
他本是想教训秦逍一番,让其他人对自己更增畏惧,哪成想反倒颜面尽扫,脸上顿时挂不住,爬起来,还要上前,边上一人已经上前拉住,道:“弘大哥,不过是年轻人不懂事,你大人大量,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弘大哥瞧了那人一眼,见他对着自己使了使眼色,立时心领神会。
大家谁都不傻,弘大哥吃了亏,其他人心里都清楚,这年轻人看起来清秀和顺,但却绝非善茬,初来乍到就敢和弘大哥针锋相对,那可不是容易欺负的人。
继续动手,弘大哥肯定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只怕还会吃更大的苦头。
此人及时上前拉住弘大哥,实际上就是给了弘大哥台阶下,不至于太丢人。
“小子,你记好了。”弘大哥虽然顺着台阶下,不敢再上前,但嘴巴还是不饶:“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相处,慢慢你就会懂规矩了。”
秦逍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干什么?”忽听到何队正声音传过来:“都不想干了?”
众人见状,忙回到自己位子。
“弘子,怎么回事?”何队正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小木牌,丢在秦逍脚边,秦逍拿起看了一眼,只见木牌上写着“王逍”二字,翻过去,另一面写着“马料场”三字,知道这应该是在兵营里证明身份的牌子。
弘大哥立刻道:“队正,这小子刚来,就要闹事,口出狂言,而且还动手打人。”伸出一只手,诉苦道:“你看,我这手被他抓成这样。”
何队正瞧了一眼,皱起眉头,看向秦逍,问道:“是你动的手?”
郭旺嘴巴动了动,弘大哥已经冷冷看了郭旺一眼,郭旺顿时低下头,不敢说话,倒是边上其他人道:“队正,是他先动的手。弘大哥只是让他以后在营里要守规矩,不要惹事,他就对弘大哥动手。”
其他人也都连连点头。
秦逍心下好笑,但心里知道,这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那都毫无意义,只能道:“我若说不是我先动手,队正自然不会相信。”
“你今天刚来,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继续留在这里。”何队正冷冷道:“不过今天就不用吃饭了,还有,今晚你要做到子时,子时之前,不得离开。”
弘大哥顿时露出得意之色,秦逍只是微笑道:“队正分派的事情,我自当遵从。”
“如此甚好。”何队正淡淡道:“我不管你入营之前是做什么,进了马料场,那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至少这句话耿弘没有说错,坏了这里的规矩,没有人能保得住你。白虎营不是乱七八糟的地方,军规森严,触犯军规,谁也救不了。”
秦逍看他架势,倒不像是马料场的队正,倒像是白虎营的同
龄。
不过“耿弘”二字入耳,秦逍立时捕捉到什么,他记得之前送自己前来马料场的骑校叫做耿绍,而且刚到马料场门口,何队正还以为耿绍是来找“弘子”,现在想来,何队正口中的弘子,应该就是这位“弘大哥”了。
弘大哥大名叫耿弘,与骑校耿绍同姓,虽然两人样貌不同,而且这耿弘的体魄远不如耿绍,但秦逍隐隐感觉,这两人必有关系。
秦逍面不改色,依然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道:“队正说的是,我一定遵守兵营的规矩,不会生事。”
何队正似乎对秦逍的态度还很满意,这才向耿弘道:“弘子,你手上受伤,跟我先去敷点药,今天就先歇着。”
耿弘忙道:“多谢队正。”瞥了秦逍一眼,冷哼一声,这才跟上何队正而去。
其他人立时都不说话。
郭旺松了口气,当下便教秦逍如何正确切料,这也不是什么技术活,片刻之后,秦逍便大概掌握了窍门,
中午时分,其他人都去领了饭,秦逍被罚不能吃饭,只能忍受。
但这对秦逍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一两天不吃饭,秦逍完全可以承受。
这一天耿弘和何队正也没有再出现,到天黑时分,其他几人都回马料场角落的营房歇息,只留下了秦逍和郭旺。
郭旺本来也不必留下,只是看到秦逍一个人在这边太过孤单,所以留下来陪着一起,倒也是十分厚道。
“以后不要招惹.....招惹弘大哥。”郭旺趁着四周无人,才低声劝说:“他是耿骑校的堂弟,与何队正关系也很好,得罪了他,以后不好做事的。”
秦逍心想耿弘果然与耿绍有关系,知道郭旺是好心,含笑道:“郭大哥什么时候入营的?”
“有两年了。”郭旺有些黯然道:“我大哥是白虎营的骑兵,前年剿匪的时候,被冷箭射死,所以我能入营当差。”
“战死兵士的家眷可以入营?”秦逍诧异道。
郭旺摇头道:“不是不是,可以选择。”左右看看,才低声道:“若是战死了,可以领取抚恤银,有一百两银子。不过也有别的选择,如果不领抚恤银子,就可以从家里选一名男丁到营里当差,每个月都能有兵饷领。”挠了挠头,道:“我娘说领了一百两银子在手里,说不定很快就用完了,入营当差,不但供吃供住,每个月还能有二两银子,这一年下来就有二十多两,用不了五年时间,就能拿一百两银子了,这样更合算。”
秦逍心想这账倒是算得明白,但宇文家对白虎营也确实很看重。
拿着极高的军饷,战死还能得到重金抚恤,白虎营自然是人人都想抢着进来,不过宇文家既然如此重视,想要入营,自然严格筛选。
“那你以后就一直在这里当差?”秦逍含笑道:“我看你身材高大,为何不尝试去当骑兵?”
郭旺吐了吐舌头,道:“太难了,太难了。招募骑兵,筛选严格,不但要身强体壮,还要勇敢,上了战场不能怕死......!”尴尬一笑:“我娘只靠我养活
,我要是死了,我娘就没人养了。我就留在这里做活,拿点银子养家,反正切料也不算力气活,就算年纪大了也能干的动,等我五六十岁,照样可以靠这个养家。”
秦逍心下叹了口气。
郭旺的心思,说得好听叫安于现状,说得难听便是没有上进心,可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他选择安稳地干活赡养老母亲,这并没有任何错。
只是他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且不说这支白虎营能否一直存在下去,就算真的还能存下去几十年,等到郭旺老了,这马料场也不可能让一个老人继续留下来。
“对了,那位弘大哥在这里面待了多久?”秦逍低声问道:“他堂兄是骑校,怎么没有成为正式的战兵,反倒在这里做事?”
郭旺小心翼翼地四周看了一圈,才低声道:“要成为正式的战兵,必须要统领大人点头。”
“那是自然。”秦逍道:“难道统领大人不答应让耿弘入营?”
郭旺摇头道:“统领大人虽然严苛,但是如果有本事,统领大人求之不得。”
“看来统领大人也是爱才之人。”秦逍微笑道:“只是怎么才能在统领大人眼中算有才?”
“如果你马术精湛,而且箭术了得,甚至能够舞刀弄枪,就算有才能。”郭旺憨厚一笑:“不过没有在军营里练过,又怎能骑马射箭?”
秦逍微微点头,心想这话倒是不假。
寒门子弟,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又哪里来的马匹训练骑术?
西陵早就施行了刀狩令,百姓家中不得私藏兵刃,那自然不可能有机会舞刀弄枪。
穷文富武,要是能够舞刀弄枪,家庭自然还是颇为殷实,而这样的家庭,也往往不会让自家子弟入营当兵。
毕竟有一身好本事,去给富贵人家看家护院甚至去镖局应征护镖,也比当兵更有前途。
“如此说来,耿弘骑马射箭的功夫不怎么样?”秦逍低声问道。
郭旺凑近低声道:“他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虽然有些气力,却也搬不动镇虎石。所以他就算是耿骑校的堂兄弟,却也没有资格入营,不过待上两年,可能会成为马料场的队正,所以咱们不要得罪他。”
“镇虎石?”秦逍疑惑道:“那又是什么?”
郭旺站起身,往大营中间望过去,抬手指着远处:“你有没有看到营旗?”
虽然天已经黑下来,但兵营各处都已经点灯,秦逍顺着郭旺的手指眺望过去,只见到一杆大旗在大营中心高高竖起,夜风吹动,那杆大旗在风中招展,旗帜上一头白虎张牙舞爪,就像是活了一样。
今日过来的时候,秦逍经过那里,知道那是白虎营最高的一面旗子,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才知道那是营旗。
“营旗下面,有一块大石墩,那就是镇虎石。”郭旺解释道:“我听他们说,要是能够连续从地上将那镇虎石搬起来,就能立刻成为正式的战兵,就算是统领大人也不能阻止。”
第九十八章 不是我的规矩
秦逍倒想不到白虎营还有这样一块特殊的镇虎石。
“那块镇虎石据说是建营的时候,老侯爷亲自命人抬着放到了营旗之下。”郭旺道:“听说当时要三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才能抬得动,放在那里的第一天,老侯爷就说过,谁要是能够搬得起镇虎石,无论体型出身,都可以直接入营。”
“搬得起就可以?”
郭旺忙道:“不是,据说是要搬起来许多次,一次可不成。”想了一想,略带歉意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要搬起来多少次,反正只知道自从镇虎石摆在那里之后,就没有一个人是以搬起镇虎石入营的。”他话声刚落,脸色忽变,秦逍扭头过去,只见到何队正就站在不远处,正冷冷看着这边。
秦逍本以为有宇文承朝的介绍,入营之后,总能得到一些照顾,却不成想竟然被分到了马料场。
虽然在这里只是待了不到一天,但他却很不舒服。
这倒不是他害怕吃苦。
秦逍从不在乎吃苦,他有足够的韧性和毅力面对艰苦的环境,可是他却很不喜欢这里的氛围。
即使在都尉府,他也是管着甲字监,谈不上随心所欲,但也很是自由,而且衙门里的其他弟兄待他也不错,更加上有孟子墨的照应,这几年过得其实也还算舒坦。
可是这小小的马料场,人数不多,可是有些人的威风却很大。
不知道何队正是不是对外面的人卑躬屈膝太多,所以在马料场这属于他的一亩三分地,就时刻都要显出自己的威风来。
此时他站在那边盯着秦逍,让秦逍感觉那家伙就像监工一样,他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
“刚来一天,就想着镇虎石?”何队正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背着双手走过来,看着秦逍道:“你要是能搬起镇虎石,这一框马料我都吃了。”
秦逍笑道:“队正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何队正冷着脸:“王逍,我就实话和你说,好让你死了心。”抬手往营旗方向指过去:“镇虎石在那边,你要是能搬起镇虎石三十次,就可以直接成为战兵,自今而后也就不用在这马料场做工。你哪天真要有这个念头,尽管去,兵营有规定,谁要是愿意搬镇虎石,无人敢阻拦,不过要去搬镇虎石,你可要想清楚,要是搬不动,自己成为整个兵营的笑话没关系,可别连累马料场也沦为笑柄。”
秦逍心下好笑,暗想难道马料场不是笑柄?
他倒不是歧视马料场,只是明明只是个不被人在乎的地方,何队正却偏偏觉得高人一等,那就实在让人好笑了。
“你要不要去?”何队正依然指着营旗那边。
秦逍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没那本事,就老实做好本分。”何队正冷着脸:“王逍,兵营有军规,马料场也有规矩,你最好在这里安守本分,若真是坏了规矩,我可饶不了你。”指着草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切料?汪汪,你今晚也一起受罚。”
郭旺低着头,答应一声,何队正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背手离去。
郭旺不敢再耽搁,老老实实切料,甚至不敢再和秦逍多说话。
秦逍虽然并不在意何队正,但也不好因为自己连累郭旺。
郭旺虽然不敢说话,但是每次去倒切好的马料,都会帮秦逍一起倒料,他一手拎着一筐,倒也是轻松自若。
渐近子时,秦逍伸了个懒腰,向郭旺问道:“郭大哥,茅房在哪里?我想过去方便一下。”
郭旺忙指向一个方向:“出了门,向右转,走一会儿,就能看到一个用茅草堆起来的草舍,那里面就是茅房。”
兵营已经静下来,除了执夜勤的巡逻兵士,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
马料场的营房那边,也早就熄灭了灯。
秦逍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切了一晚上马料,胳膊有些发酸,屁股甚至坐的都有些生疼,他怀疑在马料场常年坐着切料的这些人,屁股是不是都生了老茧。
出了马料场,按照郭旺所指的位置,往右走了一小段路,果然瞧见一间用茅草搭起来的茅房,还没有靠近,一股臭味就扑鼻而来。
兵营都是男人,茅房里每日里进进出出,味道自然不会好闻。
走到茅房前,几乎有些忍受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猛然瞧见夜幕之下,不远处有几个黑影晃动,似乎也是往茅房这边来。
他一开始没有在意,毕竟人有三急,有人上茅房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那几人接下来的反应却着实让秦逍觉得有些奇怪。
当自己回头之时,那几道身影没有继续往这边过来,甚至有一道身影趴倒在地,显得有些慌乱。
秦逍皱起眉头,瞬间明白什么,迅速走进了茅房内。
见秦逍进了茅房,那几道身影加快步子,几乎是跑着冲到茅房边,当先一人尖嘴猴腮,正是白天刚刚被秦逍教训过的耿弘,身后跟着三名汉子,每人手中拎着一根木棍。
耿弘双手握着棍子,高高举起,对着茅房的门,脸上满是凶狠之色。
很快,便见茅房内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还没出门,耿弘已经低吼一声,手中的木棍毫不犹豫地打了下去,眼见便要打中那影子,却见一只手探出,轻而易举抓住了木棍,耿弘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觉得木棍一紧,他紧握木棍不松手,整个人瞬间便跟着木棍被扯了进去。
外面三人都是一惊,一人比较机灵,察觉情况不对,低声道:“不好。”拿着棍子冲进茅房。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冲进去,却已经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救命.....救命......!”
“是弘大哥!”一人失声道,还没多想,只见秦逍已经从茅房里走出来,这人想也不想,大叫一声,手里的木棍照着秦逍临头打下去,木棍还没有打在秦逍头上,这人却感觉腹部一阵剧痛,秦逍已经后发先至,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这人的小腹。
这人感觉自己的内脏似乎都被打烂,手一松,木棍脱手,整个人已经捂住腹部瘫软下去。
木棍刚落下,秦逍探手抓住,迅疾回身,木棍已经指向了剩下那名大汉。
那大汉见得秦逍如刀锋般的眼眸子盯着自己,心下一寒,手上一软,手中的木棍也是脱手而下,勉强笑道:“原来.....原来是王兄弟,我......我们不知道是你.....!”
秦逍倒也认出,眼前这人也是马料场的杂工。
茅房里救命声不绝,却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巡逻兵士,一队兵士迅速冲过来,当先一人厉声道:“是谁?怎么回事?”见秦逍手中拎着根木棍,边上还有一人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赫然拔刀出来。
秦逍扭过头来,见巡逻兵都冷冷看着自己,展颜一笑,指着茅房道:“有人不小心掉进粪坑了,我们拿棍子过来救人。”
“掉粪坑?”巡逻领队一怔。
便在此时,却见一人匆匆跑过来,人还没到,就已经拱手赔笑道:“几位兄弟,没什么大事,是自己人。”正是何队正。
茅房里还在喊救命,何队正向秦逍和那名杂工道:“还不进去救人,愣着做什么?”
秦逍将木棍递给杂工,道:“我力气太小,他们太重,我拉不上来,你去吧。”
那杂工竟然没有反对,接过木棍,捂着鼻子钻进了茅房。
没过多久,却见杂工冲出来,奔出几步,已经弯腰呕吐,从茅房内,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张开双手,这两人一出来,一股粪臭味弥漫开去,所有人都往后退,拉开与这两人的距离。
耿弘和冲进茅房的那名杂
工全身上下都沾满了大粪,便是脸上也都被污垢包裹,看不清楚样貌。
众人捂住鼻子,巡逻领队冲着何队正问道:“都是你的人?”
“是,是!”何队正忙拱手道:“惊扰兄弟们了。”
“赶紧处理。”领队丢下一句话,领着手下人忙不迭离开。
何队正等巡逻队离开,这才冷着脸瞧过去,看到耿弘那副模样,还是捂住了鼻子,盯着秦逍道:“是你干的好事?”
“队正,你应该问他们,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到茅房来。”秦逍也是捂着鼻子回道。
“人有三急,他们进茅房有错?”
“四个人一起来茅房当然没有错。”秦逍道:“只是他们为何每人拎着一根木棍?队正,马料场的规矩,难道进茅房还要拿着木棍?”
耿弘浑身发抖,指着秦逍道:“队正,是他,他....他在茅房埋伏我们,白天他惹是生非,晚上.....晚上又要找我们麻烦,绝不能轻饶了他。”
“队正,是他埋伏我们。”他边上那人立刻道:“刚进马料场第一天,就如此放肆,以后.....以后还得了。”
“你都听到了?”何队正冷视秦逍:“一个人说是你的错,那还不能确定,几个人都说是你的错,那就一定是你的错。”
秦逍盯着何队正的眼睛,脸色沉了下去。
今晚耿弘带人趁自己上茅房偷袭自己,自然是早有准备,否则这么晚了,这几个家伙定然早就沉睡。
他不知道何队正是否事先知道,但此刻他明显在偏袒耿弘,这让秦逍很是不爽。
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何队正,还是以耿弘为首的马料场这帮人,都已经将自己视为敌人,自己若是继续留在马料场,这伙人定会步步紧逼,对自己的欺负只会越来越严重。
如果秦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也就只能像郭旺那般,任由这伙人欺辱。
可惜他不是。
秦逍平日里待人很和气,可是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从不允许任何人骑在自己的头上任意欺辱。
“如果是我的错,队正要如何惩处?”秦逍盯着何队正眼睛问道。
何队正冷冷道:“明天一天,你都不能吃饭,还有,到明晚子时之前,你必须一直干活,不得歇息。”想了一下,加了一句道:“马料场有规矩,你还要领十鞭子,现在就回去领罚。”
秦逍叹了口气,道:“今天一天没吃东西,如果明天继续挨饿,我没有力气干活,到时候你又会找理由继续让我挨饿,最后只怕要被饿死。还有,你的规矩,从来都不是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很简单,我不答应,谁也别想动我一根毫毛。”
“王逍,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何队正冷笑道:“这里是白虎营,你是马料场的人,若是违抗我的话,那就是抗命,你知道在军营里,抗命是什么下场?”
秦逍淡淡一笑,理也不理,转身就走。
“你站住,你要去哪里?”何队正见秦逍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怒火中烧,厉声喝道:“你给老子站住。”
“不是有块石头吗?”秦逍也不回头,淡淡道:“我去瞧瞧石头有多重,何队正,马料场容不下我,我要换个地方。”
何队正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耿弘也顾不得一身大粪,诧异道:“石头,队正,他说的什么石头?”
“镇虎石!”何队正冷冷看着秦逍的背影:“这小子是疯了,他竟然想去搬镇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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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日出东方落西山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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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应该是沙漠准备最久的一本书,老书完本之前就已经和编辑进行了断断续续近一年的磨砺,老书完本后,又花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对这本书进行精心打磨。
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同样也感谢编辑陪着一起精心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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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不自量力的少年
秦逍径直向营旗方向走过去,没有回头。
凭心而论,若论打架,马料场那几根葱真是不堪一击,秦逍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对马料场那几个人心生反感。
常言道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话倒真是一点都不错,越是身处底层,越是要以踩踏其他人来掩饰自己的卑微。
秦逍本来还想着在马料场待上一阵子,甚至想着如果实在成不了正式战兵,就切上几个月的马料,混些日子,差不多的时候再离开。
但何队正拿着鸡毛当令箭,让他心知自己在马料场绝对无法安生待下去。
宇文承朝派人亲自送自己过来,自己都只能被安排进入马料场,由此可见,宇文承朝在白虎营的影响力其实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大。
他甚至怀疑,在这白虎营中,充斥着少公子宇文承陵的人,自己是宇文承朝介绍过来,反倒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
以打压大公子的人来讨好少公子,这当然是一条捷径。
他很清楚,要成为正式战兵,自己眼下恐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镇虎石。
其实他也不知道镇虎石到底有多重。
不过小师姑帮他突破了武道二品,内力已经任由自己调用,最要紧的是在山洞服用过赤果之后,秦逍明显感觉自己的体质突飞猛进,体内似乎蕴藏着极其恐怖的力量。
他外表依然单薄,但这具单薄身体内蕴藏的力量,连他自己都很吃惊。
要离开马料场,搬起镇虎石成为正式战兵当然是最好的法子。
此外秦逍虽然只在马料场呆了一天,却也明白,马料场的杂工成日里与马料为伍,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骑马射箭,宝马弯弓对马料场的人来说,实在太遥远。
他答应宇文承朝来到白虎营,固然是觉得在军营藏身更为安全,还有一个缘故,便是希望真的可以在营中习练骑马射箭。
以前在都尉府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也自知身在西陵,骑马射箭的功夫会让自己变得更强,也能在危机时候更好地保护自己。
马料场日复一日地切着马料,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白虎营营旗在夜幕之下,宛若一把长枪直刺长空,旗杆顶端的白虎器在夜风中飘扬,旗帜上的斑斓白虎王气十足,张牙舞爪,似乎随时都能从旗子上扑出来。
营旗下面,一左一右站着两名手持长矛的哨兵。
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大旗极其重要,这面白虎营旗日夜都有人看守。
秦逍还没靠近营旗,远远就看到了营旗下面那块镇虎石。
白天经过的时候,他的目光被营地其他的地方吸引,还真没有在意营旗下这块不起眼的石头,这时候看得明白,火光之下,那石头发着幽幽乌光,外表看上去十分的光滑。
镇虎石并不算太大,秦逍两臂足以抱住。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秦逍回过头看了一眼,却见到何队正带着几个人跟了过来。
他心下冷笑,知道这帮人无非是过来看自己的笑话。
“干什么?”秦逍
靠近营旗,守卫营旗的兵士立刻喝问道。
秦逍拱了拱手,面带微笑,指着镇虎石道:“两位大哥,这块石头是不是可以随时搬起来?”
两名兵士对视一眼,一人诧异道:“你说什么?搬石头?”
“我想试试能不能搬起这镇虎石。”秦逍笑道:“他们说要是能搬起镇虎石,就可以成为战兵,所以我们过来试试。”
两名兵士上下将秦逍细细打量一番,脸上都是显出惊诧之色,但很快,一人“噗”的一声笑出来,挥手道:“走开走开,开什么玩笑,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胡闹。”
“我听说谁都有资格过来搬石头。”秦逍道。
那兵士道:“这话没错,就算不是白虎营的人,也有资格来搬镇虎石。你在哪里做事?”
“马料场。”秦逍答道。
另一人道:“小兄弟,我劝你还是老实回马料场干活,这镇虎石岂是你能搬动的?你别看镇虎石不大,这可是正宗的黑曜岩石,沉重无比,你这身体,别说搬起镇虎石,一不小心,只怕要折了手。”
便在此时,一队巡逻兵刚好从营旗这边经过,巡逻领队见秦逍站在营旗下,听到对话,也笑道:“这小子要搬镇虎石?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镇虎石在这里十几年,我还没听说有谁能搬起来过。”
其他巡逻兵也都笑起来。
秦逍再次向那两名守卫拱了拱手,认真道:“我想试试!”
众人见秦逍一本正经,不像是在说笑话,笑声顿时都停了下来。
“小兄弟,你可要想好了。”一名守卫道:“镇虎石至今为止,没有人是通过这个方法成为战兵。你折了手不算大事,可真要是搬不起来,那可就会成为白虎营的笑柄。”
秦逍点点头,道:“我知道!”
他很清楚,真要搬不起来,确实如这名守卫所言,从今以后,白虎营的所有人看到自己,必然就像看一个笑话。
此刻何队正就站在不远处,背负双手,身后跟着数人,耿弘和另一名落入粪坑的杂工没跟过来,自然是跑去冲洗,不过马料场其他人显然得到了消息,又或者是何队正想让更多人亲眼看秦逍的笑话,包括郭旺在内的马料场一干人,此刻也正往这边过来。
两名护卫互相看了看,那巡逻领队见有人要搬镇虎石,显然也来了兴趣,甚至忘记带队继续巡逻,向那两名守卫道:“两位兄弟,老侯爷当年就有明令,谁要是愿意搬镇虎石,无论出身,都不能阻拦,既然这位兄弟有这个胆量,让他试试也无不可。”
一名守卫不再犹豫,向另一人道:“敲鼓吧!”
秦逍一怔,不明白为何要敲鼓,巡逻领队看出秦逍的疑惑,笑道:“搬镇虎石前,敲响惊鼓,那是告诉大家,有勇士敢出手,也是让大家过来做个见证。”
秦逍没想到搬个镇虎石,竟然还有这些啰嗦事,见到那守卫已经走到距离营旗不远处的一面皮鼓前,拿起了鼓槌,对着那面皮鼓猛敲了八下,“咚咚咚”之声远远传开。
“你可以搬镇虎石了。”剩下那名守卫指着镇虎石,向后退了一步。
秦逍撸起袖子,上前两
步。
镇虎石通体乌黑,光滑的很,甚至不好着手,火光之下,乌光幽幽。
秦逍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不敢确定自己一定可以搬起来,但他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紧张之色。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逍弯下身子,抱住了镇虎石,低喝一声,四周众人都屏住呼吸,何队正一群人也是睁大眼睛。
但镇虎石却纹丝不动。
秦逍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摇摇头,四周众人见状,不少人先是一愣,但马上都笑出声来。
“真是不自量力。”何队正第一个嘲讽道:“镇虎石要是那么容易搬起来,马料场的人也都早就成战兵了。”
边上一人笑道:“队正,要是用嘴巴搬镇虎石,我觉着他真的可以搬起来。”
四周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秦逍四下里环顾一圈,除了郭旺带着一丝期待望着自己,其他人都是面带嘲弄之色。
他这第一抱,只是想看看这镇虎石的着力点在何处,并没有使力,却不想四周众人还以为自己失败,见到大部分幸灾乐祸的样子,秦逍忍不住摇头。
惊鼓一想,惊醒了不少梦中的兵士,从四周围拢过来不少人。
秦逍皱起眉头。
他本以为过来只是搬块石头,悄无声息搬起来,三五个人在旁边看着也无妨,可是却不想竟然围拢过来这么多人。
他并不喜欢大出风头,更不喜欢出头鸟。
但这时候自己当然不能退却,硬着头皮也要上。
知道接下来可能围观的人会更多,再不犹豫,再一次弯下腰,刚才已经弄清楚了着力点,此时双臂环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沉下心来,随即丹田内力迅速涌入双臂。
“起!”
秦逍低喝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围观的人们惊骇地发现,多少年来都无人搬起的镇虎石,竟然被秦逍一点点地搬离地面,直等到秦逍已经抱着镇虎石站直身子,四周发出惊呼声。
何队正本来一脸冷笑,此时瞧见秦逍搬起镇虎石,长大了嘴,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秦逍搬起镇虎石,随即放了下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一次搬起。
他记得何队正之前说过,要是能从地上将镇虎石搬起来三十次,就可以直接成为正式战兵。
既然已经开始,就不会半途而废。
三十次确实压力不小,但撑下去,应该也能做到。
等秦逍第十次将镇虎石搬起来之后,一名守卫才回过神来,向边上的同伴道:“快.....快去.....快去禀报统领大人!”
同伴也回过神来,转身便要去禀报,还没跑出几步,只见一名身着黑甲的中年人就站在不远处,正要开口,那黑甲将却抬手止住,那一双豹眼,正透过人群的缝隙,远远看着秦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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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取而代之
秦逍有着与他体型不相符的体质,但他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镇虎石看起来不大,但却实在沉重的很。
幸亏小师姑用洗髓功帮助自己通了经脉,能够将丹田内力用上来,否则自己今日定然要闹大笑话。
既是如此,连续搬起十下镇虎石,也让他耗费了不小的体力。
“十二!”
当秦逍第十二次搬起镇虎石的时候,四周死一般寂静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郭旺此时就在人群中,他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进入兵营的这个年轻小兄弟,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一开始他只是惊讶,等到秦逍连续搬起十一次,他甚至比秦逍更加兴奋,镇虎石被第十二次搬起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叫出声来。
郭旺打破沉寂,四周一阵骚动,围观的将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大多数人分明都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十三!”
“十四!”
接下来,每当秦逍搬起一次,四周的将士们都齐声数数,一开始还有些散,甚至有些杂乱的声音,到第十六次搬起时,四周没有一点杂音,所有人的声音整齐划一。
秦逍拼力搬起二十三次,只觉得身体有些发飘,两腿发酸。
“加油,再挺一下!”
人群中有人叫起来。
“小兄弟,你没问题的,咬咬牙,你一定可以!”
秦逍环规四周,却见到将士们不但脸上显出钦佩之色,许多人甚至充满了期待。
秦逍深吸一口气,心想要搬起三十次才算成功,还差六七次,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本来站在远处的黑甲将,此刻已经从人群中缓步走上前,边上的将士看到黑甲将,纷纷行礼,而黑甲将目光自始至终都盯在秦逍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开。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在整齐划一的声音中,秦逍感觉自己的两条手臂似乎都要断了,便在此时,却见那黑甲将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只皮袋子,递给秦晓。
秦逍一怔,那黑甲将含笑道:“喝口水,再坚持一下!”
秦逍点头道:“多谢!”一天下来,没吃饭,连一口水也没有喝,虽然还不至于饿得难受,但却是口干舌燥,额头上也满是汗水,接过水袋子,仰首灌了一大口,入口却觉得辛辣无比,差点吐出来。
这哪里是水,分明是烈酒。
他看着黑甲将,黑甲将却是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黑甲将四十五六岁年纪,一脸虬髯,雄武健壮。
秦逍眼珠子一转,也不客气,仰首又灌了两口,烈酒入腹,全身一阵发热。
“谢谢大哥!”秦逍将皮袋子递还给黑甲将。
四周众将士听秦逍称呼黑甲将为“大哥”,都是睁大眼睛,一阵错愕。
深吸一口气,秦逍再次弯下身子抱起镇虎石。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当秦逍第三十次搬起镇虎石的时候,四周的气氛热闹无比,不少人甚至都已经欢呼起来,仿佛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而此刻何队正额头的汗水,甚至比秦逍渗出来的汗水还要多。
放下镇虎石
,秦逍几近虚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能不能撑下去?”黑甲将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秦逍摇头摆手道:“不搬了,搬起三十次就能成为战兵,我已经满了三十次!”
黑甲将一怔,疑惑道:“三十次?谁说要搬起三十次才能成为战兵?”
秦逍心下一沉,急道:“三十次还不够?”心想老子拼了命搬起三十次,你要再多加十次,老子实在是搬不动了。
“不是。”边上守卫忙道:“小兄弟,当年老侯爷立下了规矩,只要能将镇虎石搬起三次,就可以正式入营,你搬起三十次,绰绰有余!”
秦逍一怔。
三次!
他赫然扭头,想在人群中找到何队正,但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却已经不见了何队正的踪迹。
他此刻只想骂人。
何队正先前对他说过,若是能够将镇虎石搬起三十次,才可以成为战兵。
但事实上,搬起三次就算成功,自己不但达到要求,甚至超过了目标次数的十倍,如果只是三次,自己即便谈不上是不费吹灰之力,那也是轻而易举,这多出的二十七次,几乎将自己的体力耗尽。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四周的将士对自己满是钦佩,甚至有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怪物。
秦逍叹了口气,道:“这样说来,我已经有资格成为真正的战兵了?”
“自然有资格。”黑甲将含笑道:“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你三十次搬起镇虎石,你没有资格,还有谁能有资格?”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见统领大人,让他收我入营?”秦逍问道。
黑甲将摇头道:“你不用去找他,他就在这里。”
秦逍一愣,守卫已经道:“这就是统领大人!”
秦逍闻言,忙从地上爬起身来,拱手道:“统领大人,我.....我不知道是你,我......!”想不到黑甲将竟然就是白虎营统领袁尚羽。
袁统领拍了拍秦逍肩头,道:“不知者不罪。你叫什么?”
“我.....不,小的王逍,拜见大人!”
“王逍?”袁尚羽一怔,问道:“就是今天刚入营的王逍?”
“是!”
袁尚羽打量秦逍一番,终于道:“不错。”沉声道:“苏晁!”
白虎营副统领苏晁从人群中钻出来,上前拱手道:“大人!”
“营中可有编制空缺?”
“目前满编满员,并无空缺。”苏晁立刻道:“王逍被安排到马料场,本来也是权宜之计,末将是想等营中编制空缺再让他补上。”
袁尚羽想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就只能按照老侯爷当年的命令行事了。”抬手扯了扯自己虬髯,这才向秦逍道:“王逍,你现在有资格挑选兵营中任何一人作为替代,你顶替他,他去马料场,等有了空缺他再补上。”想到什么,笑道:“不过本将你无法替代。”
秦逍颇有些诧异。
看来白虎营还真是遵守与朝廷的协议,八百编制,不敢多出一人。
一个萝卜一个坑,白虎营满编满员,进来一个,便要退出一个。
苏晁还以为秦逍没有听懂,指着四周一圈兵士道:“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从这里面随意挑选一人,挑中了谁,你即刻补缺,被挑中
的人就先去马料场替代你的位置,你听明白了?”
秦逍点点头,目光扫过,发现自己目光所到,周围的兵士要么往后缩,要么低下头。
先前自己搬起镇虎石,这群兵士都是大声助威,但此刻却已经是一言不吭,谁都不敢出声。
秦逍看在眼里,心里明镜儿似地。
白虎营的这个规矩确实很古怪,但他记得自己前来白虎营之前,宇文承朝说过一句话,声称白虎营是以强者为尊。
当时还没怎么在意,但现在却是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在白虎营,要往上爬,就必须成为强者,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强者。
只有成为了强者,才能在白虎营立足。
秦逍心中明白,白虎营的大多数兵士,都是寒门出身,入营未必是真的效忠于宇文家,无非是这里有丰厚的军饷和待遇,能在白虎营当兵,至少可以凭借军饷养活一家老小。
无论取代哪一个,都会给他带去沉重的打击。
白虎营只有八百编制,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离开兵营,除非在剿匪的时候出现伤亡,否则白虎营也很难出现空缺。
他能感受到这些兵士心中的恐惧,害怕自己的手指指向他们。
秦逍心中叹气,暗想这狗屁规矩,难道真的要自己生生断了一个人的前程?目光扫动,猛地停住,落在了一人身上。
那人穿着短褂,身体健壮,正是白天带着秦逍去往马料场的耿绍,也正是被自己打进粪坑的耿弘堂兄。
耿绍见秦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先是一惊,但脸上立刻显出冷厉之色,并不畏惧秦逍,反倒是与秦逍目光对视。
“他!”秦逍不再犹豫,指向耿绍:“取他而代之!”
四周将士都是长出一口气,没有指向自己,就等若是躲过一劫,但看清楚秦逍指着耿绍,不少人都是微微变色。
耿绍大步上前,冷笑道:“你要取代我?”
秦逍很认真地点头:“就是你了!”
他与白虎营旗他人无仇无怨,也不想断了其他人的前程,倒是耿绍,今日入营的时候,这家伙就对自己颇为不屑,不过对秦逍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但耿弘在马料场飞扬跋扈,与何队正串通一气与自己为难,说到底,就是因为背后有耿绍这座靠山。
秦逍就是要推倒他们的靠山,让他们日后不敢在马料场继续飞扬跋扈。
“王逍,你还是换一个人为好。”苏晁开口道:“若是取代普通兵士,你现在就可以入营,但是要取代将官,哪怕是队正,你都要先击败他再说。”
袁尚羽摸着自己的虬髯,笑呵呵道:“苏副统领所言极是,王逍,你虽然搬起来镇虎石,却也只有取代普通士兵直接入营的资格。若想取代骑校,就要与他比试比试,除非你能取胜,否则可没资格取代他。”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为好。”苏晁淡淡道:“莫非刚一入营,你就想成为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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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匪夷所思
秦逍选中耿绍,要取而代之,着实让在场的将士们都大吃一惊。
“副统领误会了,我没想过成为骑校。”秦逍道:“只是刚好选中了这位骑校大人,既然已经选择了,自然不能悔改。”
苏晁淡淡道:“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也不阻拦。不过我可要和你说清楚,你搬起镇虎石,白虎营内,除了统领大人,你有挑战任何人的资格,便是我,你也大可以取而代之。不过你听明白了,要取代将领,必须击败他,若是胜了,可以取而代之,不过若是败了,那就是以下犯上,要罚军棍二十。当然,就算败了,你还可以重新选择其他人替代,但这二十军棍免不了。”
袁尚羽依然带着笑容道:“王逍,本将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指着四周兵士道:“你可替代的人选多如牛毛,倒也不必非要选择耿绍。”
秦逍转身向袁尚羽行了一礼,道:“大人,做过的决定,不好改变,否则岂不是反复无常?”
“说得好。”袁尚羽哈哈笑道:“耿绍,王逍既然选了你,你是否还能留在骑校的位置上,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耿绍缓步走上前,逼视秦逍,冷冷道:“你要怎么比?比骑马还是射箭?”
秦逍心想老子和你比骑马射箭岂不是自取其辱,说什么也不可能和你比那些。
“我刚刚入营,骑马射箭的功夫稀松平常,若是耿骑校非要和我比骑马射箭,我只能认输了。”秦逍叹了口气。
周围的兵士不但钦佩秦逍搬起镇虎石,而且秦逍没有选择普通兵士替代,反倒是直接冲着骑校去,这更让大家佩服他的勇气,甚至内心有一丝感激没有挑中自己。
大家心里也清楚,秦逍刚刚入营,和所有刚入营的兵士一样,骑马射箭的功夫定然很平常。
如果耿绍坚持与秦逍比试骑马射箭,那就是明摆着占便宜了。
能够搬起镇虎石,这年轻人的力气自然是大的惊人,最好的比试方法,自然是拳脚功夫,有如此骇人的力量,即是拳脚功夫稀松平常,那也有机会战胜耿绍。
苏晁咳嗽一声,道:“王逍,你莫非要与耿骑校比试拳脚?”
“不知是否可以?”
“不可以。”苏晁摇头道:“骑马,射箭,兵器,这三样你可以任意选择,偏偏不能比试拳脚。”看了耿绍一眼,才向秦逍道:“你既然不愿意比试骑马射箭,就只能选择兵刃了。”
统领袁尚羽只是摸着胡须,面带微笑,也不说话。
凭心而论,袁尚羽虽然是白虎营统领,看上去也威猛的很,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温和之感,并无没有行伍统帅的杀意凛然气息。
秦逍道:“既然如此,就只能遵守规矩。”
“给我一把刀!”耿绍沉声道。
边上立刻有兵士呈上了一把大刀,耿绍握住刀柄,从里面直接抽出刀刃,盯着秦逍道:“你不必非要用刀,兵营中的任何一件兵器,你都可以使用。”
秦逍左右看了看,四周兵士面面相觑,虽然大家对秦逍十分钦佩,但他与耿绍这一战胜负难料。
若是这时候借刀给秦逍,一旦耿绍取胜,那么他依然是骑校,到时候自己很可能就要遭受报复。
秦逍理解大家的心思,心知这时候无论向谁借刀,都会让对方忐忑不安。
袁尚羽也不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秦逍。
“给我一根棍子吧。”秦逍终于道:“我不习惯拿刀,与耿骑校比试,也是点到为止,棍子就成。”
耿绍脸色骤变,厉声道:“你说什么?要用木棍和我比?”满是愤怒。
秦逍虽然想要教训一下更少的傲慢,倒也没有真相侮辱他,见他如此反应,明白过来,对方手拿战刀,自己却要以木棍与他比斗,在耿绍看来,当然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不过秦逍也不在意。
自己挑中耿绍的时候,已经大大得罪了他,无法挽回,秦逍也不想挽回,就算对方此时以为是侮辱他,那也有他去想。
“拿两根木棍来。”耿绍沉声道。
他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拿了两根木棍过来,手臂长短,耿绍接过,丢给秦逍一根,秦逍也是探手接住,握在手中。
说也奇怪,当握住木棍的一刹那,秦逍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想到在山中与巨猿的日子。
山中数月,几乎每日都与木棍相伴,虽然此木棍非彼木棍,但木棍入手,就仿佛回到了水帘洞外的大石台,与巨猿比斗的画面在脑海中一时挥之不去。
他抬头看了看夜幕苍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臂,手中的木棍指向了耿绍。
这是他与巨猿每次比斗之前,秦逍习以为常的起手式。
若依剑法而论,这起手式稀松平常。
不过那时候巨猿逼他出手的目的,是为了击中巨猿胸口的铜盘,所以每次起手,秦逍木棍直指那铜盘。
后来他才慢慢发现,这起手式固然平常,但却更容易变招,上下左右随时都可以变化,居中而指,恰恰是适于变化的最佳位置。
营中兵士平日操练的时候,自然也会互相比斗演练,可是谁也不曾拿起木棍作为兵器。
此刻秦逍与耿绍以木棍为兵器,着实让在场将士感到诧异。
耿绍目光如刀,手臂没有提起来,木棍向前方斜指,陡然间,他身体猛地前欺,整个人就如同一头猎豹般,迅速冲向秦逍,手中的木棍自下而上斜起,速度极快,却也是颇有气势。
秦逍与耿绍对峙之时,心无杂念,却只想着一个问题,该以耿绍身上哪处为目标。
他与巨猿对战三个月,始终以对方胸口的铜盘为目标。
有了目标,他才在数月之间利用无数变招去攻击,也在攻击中防备着巨猿的反击,从而攻守一体,娴熟无比。
对秦逍来说,如果没有认定的目标,他反而不知该如何下手,更不知道该如何发起攻势。
所以动手之前,找寻目标必不可少。
在耿绍出手的一刹那,他便已经认定了目标。
耿绍身强体壮,自己的木棍点在耿绍身体上,很难对耿绍造成伤害,实际上秦逍也没有想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对耿绍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虽然咽喉必然是耿绍身上最薄弱的地方,但如果自己到时候力道一个控制不好,万一戳中对方咽喉,戳死了对方,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
他将目标对准了耿绍握着木棍的左手手脉。
他心里很清楚,若是能将耿绍的手腕击中 ,让他手中木棍脱手,那自然就是分出了胜负。
这是最简单而直接的办法。
寻思之间,耿绍已经冲上前来,木棍自下而上划过来,劲风呼呼,亦可见耿绍的力量也确实不弱,而且他虽然手握木棍,但动作娴熟,那是以木棍打出了刀法。
秦逍在耿绍冲过来的时候,镇定无比,眼睛甚至不看对方的木棍,而是死死盯着对方的手腕。
当初那巨猿对自己发起攻势的时候,体型如山的老猿都不会让秦逍有丝毫的畏惧,更何况区区耿绍。
“好机会!”
秦逍低喝一声,耿绍木棍上挥之时,秦逍身体后仰,那木棍几乎是擦着秦逍的面门划过,耿绍这一招没有连招,木棍被秦逍闪过,门户大开,手腕近在眼前,可说是破绽百出。
对秦逍来说,耿绍此时的手腕,就像生长在路边的野花,伸手便可摘下来。
他出手从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这时候既然有机会,他自然不可能错过,需知与巨猿对战的时候,机会都是稍纵即逝,一旦错过,就很难有第二次机会。
那时候就因为秦逍的犹豫,与巨猿对战时候错过了无数良机。
也正是因为三个月的锻炼,他不但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对手的破绽,而且一旦破绽出现,便有了毫不犹豫的决心。
“噗!”
秦逍脸色冷峻,长棍出手,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木棍以最快的速度戳破空气,重重戳在了耿绍的手脉上。
且不说秦逍在出手的一瞬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使用了数成内力,即使不用内力,这一下也是全力以赴,没有丝毫的留守。
只听得耿绍闷哼一声,木棍脱手而落。
手脉被击,五指在一瞬间麻软无比,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秦逍躲过耿绍一招,尔后出手一招,然后耿绍的木棍就脱手而落。
四周一片死寂。
眼前这一幕,没有人敢相信,便是袁尚羽也是显出诧异之色。
白虎营是宇文家手中最强精锐,为了留在白虎营,每一个人都是拼命训练,因为谁都知道,一旦懈怠,随时都可能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耿绍是白虎营的骑校,除了袁尚羽和两名副统领,他在营中已经处于极高的地位。
为了保住自己的骑校地位,耿绍训练的甚至比普通兵士还要刻苦得多。
大家也都知道,耿绍不但骑马射箭十分了得,刀法也是异常出众。
虽然秦逍搬起镇虎石,但与耿绍对战,大多数人对秦逍根本不做任何期望,只是猜测秦逍能够在耿绍手底下坚持几招。
但秦逍只用了一招,便将耿绍手中兵器击落。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盯着秦逍,无法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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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风林火山
耿绍呆若木鸡。
他甚至很清楚地看到秦逍出手,却偏偏无法自救,电光火石之间,就被秦逍手里的木棍戳中手腕。
当他右手发麻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手中的木棍脱手而落。
兵器脱手,那是败的不能再败了。
围观的将士们觉得匪夷所思,耿绍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低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木棍,竟是脱口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招数?”
但所有人都看到,秦逍的招式再简单不过。
一闪,然后长棍出手,直直戳过去。
其实就连秦逍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易取胜,感觉有些不真实。
苏晁也是惊诧莫名,终于回过神来,道:“王.....王逍获胜!”
耿绍双手握拳,脸上显出不甘之色,但所有人都见证他落败,他根本无话可说。
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袁尚羽和苏晁拱了拱手,这才转过身,快步而去。
秦逍将手中的木棍丢开,也向袁尚羽拱了拱手。
“王逍.....!”袁尚羽念了一下秦逍的名字,上前来,轻拍了一下秦逍肩头,含笑道:“你是第一个搬起镇虎石的勇士,也是第一天入营就直接晋升为骑校的男人。”
秦逍立刻道:“大人,小的绝无担当骑校的心思。只是希望能正式成为白虎营的战兵。”
秦逍这话倒不是虚言。
今日他前来搬镇虎石,只是希望离开马料场,不想在日后与何队正那帮人继续产生矛盾。
本以为偷偷摸摸地搬起石头便可以,万没有料到竟然有惊鼓引来一大帮子人。
他到白虎营,是想低调隐藏,哪知道却适得其反。
与耿绍比斗,也不是存了晋升骑校的心思,只是不愿意断了其他人的前程,刚好与耿弘有些矛盾,那就让他的堂兄耿绍付出代价。
“你当白虎营的规矩是儿戏?”袁尚羽皱起眉头:“老侯爷当年立下的军规,岂能任你胡来。既然击败了耿绍,那么他的位置就是你的,而他也将替代你前往马料场。”不等秦逍说话,已经沉声道:“秦逍听令!”
秦逍知道若是当众抗拒袁尚羽,那就是损了统领大人的威严。
一营大将,最要紧的就是在兵士们心中的威严,自己要真的有损袁尚羽的威严,定是要惹他心中不快。
自己进了马料场,与何队正等人有冲突,无非离开马料场,要是让袁尚羽心生不悦,自己日后在白虎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当下单膝跪倒在地,拱手道:“小的在!”
“自今日起,由你担任火字骑骑校,务须要从严带兵,不得有误。”袁尚羽沉声道。
秦逍只能硬着头皮道:“遵令!”心下苦笑,暗想老子连骑马射箭都不会,带个屁的兵啊。
“都不要围着了。”苏晁挥手道:“各回账歇息。”
他一声令下,将士们不敢多耽搁,迅速撤走,片刻间,营旗之下便已经没有几个人。
“秦逍,你跟我来!”
袁尚羽也不废话,转身便走,秦逍忙跟在后面,直接到了中营大帐,跟着袁尚羽入账之后,袁尚羽在一张案前一屁股坐下,拿起方才给秦逍的那只皮袋子,仰
首灌了一口,这才看着秦逍道:“找你过来,是交代你几件事情。”
袁尚羽虽然在白虎营地位无人可及,但他没有架子,而且方才给了秦逍一袋酒,也算是鼓励他,所以秦逍对他倒是颇有好感。
秦逍做人很简单,他会用内心直接去感受与他接触的人对他是好是坏。
待他好的人,他也不负对方,可是若有人想要坑害他,他也绝对以牙还牙。
他恭敬等待袁尚羽训话。
“你从哪里来,我不管,你为何有那等伸手,我也不管。”袁尚羽虽然嘴角带着浅笑,但目光锐利:“你进了白虎营,就是白虎营的人。以后你若是立功,我会赏你,可是你若犯错,我也会罚你。”
“大人赏罚分明,小的钦佩万分。”
“上阵的时候,你是骑校,就要冲锋在前,如果真的到了战场上,我发现你比自己的士兵跑的还要慢,那就是畏战。”袁尚羽声音微冷:“对于怯战畏缩之人,本将从不手软。”
秦逍心下顿时有些发虚,心想当官确实威风,可是打起仗来,那也是最要命的。
“若是你的火字骑立了战功,你居功首位。”袁尚羽继续道:“但你的火字骑若是战场上失利,我第一个要罚的也是你,你可听明白了?”
秦逍苦着脸道:“大人,恕小的斗胆直言,我虽然有些力气,可是.....可是不擅长骑马,更不会射箭,而且.....而且从来都不曾带过兵,您还是免了我骑校之职,让我做个小兵就好。”
“不会骑马,你不会学?”袁尚羽翻了个白眼:“不会射箭,营里别的不多,多的就是弓箭,你给老子去箭场,一天练它五六个时辰,我就不信你没长进。”仰首又灌了一口:“至于带兵,你也不用多想,白虎营拢共才八百人,四名骑校,你手底下也就两百人,还有几名队正辅佐你......!”想了一想,还是很干脆道:“也不用那么啰嗦,训练的时候,瞧谁偷懒用马鞭子抽他,上阵的时候,你带头往前冲,也用不着你部署战术,你不用自作多情。”
秦逍一怔,有些尴尬,挠了挠头。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袁尚荣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搬石头白天不也一样,干嘛非要三更半夜?闹的一营的人都睡不好。”
“大人,小的回哪里去?”
“你是火字骑的骑校,当然回火字骑。”袁尚荣一愣,但马上明白,笑道:“是我胡涂了。”叫道:“来人!”
大帐外的护卫立刻入帐,袁尚荣吩咐道:“你带王逍去火字骑。”
护卫拱手领命,秦逍也是深深一礼,跟着护卫退了下去。
出了大帐,一阵夜风吹过来,秦逍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世间的事情真是玄妙莫测。
天黑的时候,自己还在马料场切料,是白虎营最卑微的杂工。
转眼之间,自己竟然成为了火字骑的骑校,如果这事儿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是听别人说,秦逍打死都不相信。
“王骑校,恭喜您了。”护卫在旁轻声道:“弟兄们一直都说,那块镇虎石只怕永远都不会有人能搬起来,不成想王骑校今日技惊四座,小的真是钦佩万分。”
秦逍笑道:“侥幸,侥幸!”心想如果不是小师姑帮自己突破,再加上自己服食了那么
多的赤果,那块镇虎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搬起来。
“没有实力,运气屁用也没有。”护卫笑呵呵道。
“对了,大人让我去火字骑,听说这白虎营除了我之外,还有三名骑校,那又是什么骑?”秦逍问道。
护卫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是建营的时候,老侯爷说过的话,从那时候开始,白虎营就分为四骑,分别是风、林、火、山四字骑,每骑二百人,骑校您的火字骑便是其中之一。”
“风林火山?”秦逍立时便想起来,当年自己和钟老头一起生活的时候,老头子经常会拿出一些杂书让自己阅读,这风林火山好像在一本书中有记载,不过看书太杂,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出自哪本书。
护卫显然也愿意和秦逍贴近关系,解释道:“骑校,四骑的训练重点不同。虽说四骑都会训练骑马射箭,但风字骑以训练骑术为主,他们的骑兵都是骑术了得,林字骑主要训练箭术,山字骑平日里主要训练刀法,至于你火字骑......!”
“火字骑训练什么?”
“火字骑最辛苦。”护卫道:“骑马射箭刀法,全都要训练,休息的时间比其他三骑都要少,四骑之中,火字骑被称为精锐的精锐。”
秦逍无奈摇头。
自己运气真是太好,四骑之中,刚好选了火字骑,兵士们训练的时间多,也就代表自己也不可能偷懒修习。
这几年他在甲字监悠哉乐哉,可说是舒服得很,如今突然要经受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得住。
此时他异常怀念在甲字监的幸福时光。
护卫对兵营显然非常了解,一边走一边介绍,秦逍也逐渐明白了大致的情况。
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再看,士兵营地果然分成了四片,而且各骑的旗帜颜色大不相同。
风灰、林绿、火红、山黑。
虽然只区区八百人,但井然有序,各营之间还有木珊栏作为界线。
“骑校,那里就是火字骑。”护卫领着秦逍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营地,营地木门前,竖着一面旗帜,夜里也分辨不出颜色,但秦逍却已经瞧见,大门里面,人影晃动,却有一群人站在那边。
“骑校,小的就先告退了。”护卫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秦逍往火字骑营地走过去,还没到大门,里面数人已经抢出来,距离几步之遥,那几人却都已经单膝跪倒在地,齐声道:“属下参见骑校大人!”
秦逍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本想抢上前去扶起,但脚只踏出一步,便即停下,咳嗽一声,道:“大家都起来吧。”
几人站起身,当先一人上前道:“骑校,火字骑五名队正均已到齐,请骑校大人训话!”几人都是站直了身体,静候骑校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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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血仇
火字骑五名队正毕恭毕敬站在秦逍面前,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秦逍在这几名粗壮汉子面前就更显得文弱,心下颇有些尴尬。
“几位前辈不用这样。”秦逍拱手道:“大家也都知道,我是搬起一块石头,本来只是想做个小兵,阴差阳错成了骑校。我和统领大人说,不敢担此重任,可是统领大人说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能任我胡来,所以我只能遵从军令。”摊开手,苦笑道:“其实我就只是力气大些,哪有资格做你们的骑校,这真的是赶鸭子上架。”
几名队正互相瞧了瞧,当先那人已经道:“骑校今日的能耐,我们都是亲眼目睹。骑校,我们都是粗人,说句话你可别见怪。”
秦逍笑道:“你尽管说,以后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遮掩。”
“我们打听了一下,骑校入营的时候,听说是大公子派人送过来。”那人道:“耿骑校.....唔,耿绍说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大公子随便安排个人进来,心里都还不服气,不过听说骑校被安排到马料场,我们心里还有些欢喜......!”
他还没说完,边上一名队正干咳两声,似乎在提醒这人不要信口乱说。
“不用提醒,没什么不可说的。”秦逍很直白笑道:“我和你们说,我要是看到别人任人唯亲,提拔无能之辈,我心里也不舒服。”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绷着的几名队正立时都笑起来。
秦逍在甲字监混了三年,那可不是白混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手段那是炉火纯青。
刚入火字骑,秦逍知道要在这里混下去,首先便要和手底下这几个队正搞好关系。
自古至今,得人心之得天下。
大家捧你,你才能坐在高处,没人捧,那就定然要重重摔一跤。
这几名队正自然是出身寒门,而且行伍中人,心直口快,不似读书人那般绕着花花肠子,和这些人说话,就要直来直去,越是坦诚,对方就越会将你当成自己人。
“本来大伙儿觉得你被调到马料场,那是理所当然。”那人笑道:“可是今晚骑校大人大展身手,我们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老卢,胡说什么。”边上人骂道:“骑校大人英雄年少,样貌出众,风度翩翩,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卢队正一怔,明白自己说错话,秦逍却已经摇头道:“卢队正说的不错。我这身子太单薄,说句实话,要是在战场上,敌人与我们对阵,恐怕一群人想要跑过来先杀我,为啥?容易对付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骑校大人的本事,我们心服口服。”老卢竖起大拇指:“以后有骑校大人统领火字骑,咱们定然所向披靡。”
秦逍道:“要不咱们进去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骑校大人已经在门外等了半天,迅速让开道路,卢队正抬手道:“大人快请进!”
进了火字骑营地,瞧见不少兵士在四周远远望着,有人交头接耳,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秦逍极善于察言观色,大概明白兵士们的心思。
说话的兵士,大都脸上带着敬服之色,听话的士兵则是带着怀疑。
很显然,方才自己在营旗下搬起镇虎石,一招击败耿绍,这两手已经是将白虎营的将士们镇住。
一群兵士前去围观,却也不是全营的人都跑过去。
亲眼见过的自然会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没亲眼见到的则是充满怀疑。
数名队正簇拥着秦逍到了营中一处帐篷,不算太大,卢队正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骑校大人,这是您的住处,不过耿.....耿绍收拾好了东西,一直待在帐内没有离开。”
秦逍点点头,知道耿绍心有不甘。
他掀开帐门,直接走了进去,几名队正却不好跟进去。
帐内很简单,角落一张席子铺在地上,有桌椅,桌上还有茶水,此刻耿绍就坐在桌边,秦逍进来时,耿绍抬头看了一眼,犹豫一下,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向秦逍拱了拱手。
秦逍见耿绍兀自有不甘之色,心想你要怪也别怪我,就怪你有个好堂弟。
要不是耿弘作祟,秦逍或许就待在马料场撑几个月。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耿绍看着秦逍道:“你今夜选中我,是因为白天我怠慢了你?”
秦逍摇头道:“新兵入营,身体单薄,你骨子里瞧不上,这不算大错,只能说明你以貌取人,没有什么眼光。”淡淡一笑,走过去在桌边坐下,道:“当然,我便再心胸狭窄,也不会因为这点破事就报复你。”
“那你.....?”
“耿弘!”不等耿绍问出口,秦逍直接吐出名字,“你可以去问问他。”
“耿弘?”耿绍皱起眉头,似乎明白什么,点头道:“我明白了。”拱了拱手,过去拎起自己的包裹,想了一下,才道:“我的盔甲太大,不适合你,刚才我已经交代最后一件事情,让他们去给你准备合身的盔甲,需要几天时间。”也不多言,抬步边往帐外去。
秦逍忽然道:“等一下!”
耿绍停下脚步,回头道:“还有什么吩咐?”
“从骑校瞬间成为马料场的杂工,你心里是不是很不甘?”
耿绍淡淡笑道:“技不如人,我没什么好说的。”犹豫了一下,才道:“如果可能,若是出现空缺,希望你不要阻拦我入营,我可以做一名士兵。”
“哦?”秦逍倒是很意外耿绍会这样说:“因为军饷比马料场高?”
耿绍哈哈笑道:“王骑校,你也实在太小看耿某人了。”却不多说,抬步便走。
“站住!”秦逍冷声道。
秦逍终究是骑校,耿绍脸色虽然恼怒,却还是停下脚步。
“不为军饷,为何当兵?”
“杀人!”耿绍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握拳,声音森然:“杀兀陀人!”
“兀陀人?”秦逍一愣。
耿绍转过身,道:“十六年前,兀陀破关攻打西陵,骑校应该听说过?”
秦逍点点头,西陵老幼,不知道兀陀之乱的还不多。
“兀陀骑兵入关,纵兵劫掠,屠戮生灵,西陵无数百姓惨死在兀陀人的马刀之下。”耿绍目中寒意凛然:“耿庄二百多口人,最终只活下来不到六个人。”
秦逍身体一震,明白什么,皱眉道:“你是其中之一?”
“不错。”耿绍拳头紧握,手背青筋暴突:“我与耿弘死里逃生,但当时走散。”似乎觉得说的太多,摇头道:“这些与骑校大人无关,只是以后有机会,希望大人能放我一条路,可以让我继续当兵。”
“你先坐下。”秦逍指了指边上的椅子。
耿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了下去。
“以你的能力,迟早能回来。”秦逍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秦逍对耿绍本来没有什么好感。
初见之时,这家伙冷淡无比,此后马料场又有耿弘跳出来,耿弘在马料场耀武扬威,说到底是因为背后有耿绍做靠山,秦逍骨子里对狐假虎威的人素来反感。
耿弘让人厌恶,因此也让秦逍对耿弘背后的耿绍没什么好感。
但此刻听他说当兵是为了杀兀陀人,这让秦逍对他的反感减弱了不少。
“不是什么故事。”耿绍淡淡道:“耿庄被兀陀人几乎屠灭,我与耿弘流离失散,什么苦都吃过。耿弘沦为乞丐,我知道他冒犯了你,只是他流落街头,一直与地痞无赖混在一起,直到多年后我找到他,才让他与那些地痞脱离了关系,那种欺软怕硬的性子也难改。”
秦逍心想你这话倒是没错,耿弘确实像个地痞流氓出身。
“你又如何加入了白虎营?”
“兀陀人被黑羽将军打退之后,长义老侯爷很快就建了白虎营。”耿绍道:“当时招募新兵,我才十四岁,身体单薄,根本没有资格入营。”
秦逍心想白虎营建在十六年前,那么这样算来,耿绍今年刚好三十岁。
“我为了达到新兵的要求,干了十年的力气活,日夜强身。”耿绍目光却是十分坚毅:“六年前我来到白虎营,先在马料场干了半年,又在铁匠铺抡了一年的铁锤,终于等到编制空缺,正式编入了火字骑。”
“这样说来,你在火字骑已经四年多。”秦逍微微点头:“四年多的时间,你能从兵士晋升到骑校,倒也不容易。”
耿绍自嘲笑道:“可惜如何努力,却不敌骑校一招!”
秦逍此时知道耿绍的过去,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兀陀人十几年没有入关,要杀兀陀人,一时也没有机会。”
“我可以等。”耿绍肃然道:“兀陀人垂涎西陵,迟早还会杀进来,到了那个时候,老侯爷定会拍我们上阵杀敌,那也是我为耿庄报仇雪恨的日子。”站起身,拱手道:“所以我一定重新成为骑兵,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砍下兀陀人的脑袋。”
耿绍身材高大,体魄健壮,秦逍此时才明白,此人将自己练成精锐之士,只是为了完成心中报仇雪恨的目标。
“你先去马料场待一段时间吧。”秦逍寻思自己可没有耿绍一样的抱负,迟早都要离开,耿绍毕竟是当过骑校的人,营中有空缺,自然会优先让这样的人补上来,“应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来。对了,你骑马射箭的功夫很好?”
耿绍露出一丝傲然之色,道:“白虎营中,骑马射箭比我更强的人,并不多。”
“你虽然没有了编制,但还是可以抽时间跟我们一起骑马射箭。”秦逍道。
耿绍眼睛一亮,眉宇间显出惊喜之色:“当真?”
“我骑马射箭都不行。”秦逍道:“你要是愿意,以后骑马射箭你就教教我,你看如何?”
耿绍显出狐疑之色,似乎觉得秦逍是在开玩笑。
“没什么好避讳的。”秦逍厚着脸皮道:“我本来骑马射箭就不成,刚才统领大人还说,以后多练就是,你既然能骑马能射箭,刚好可以教教我,自己也可以多练练,真要是一直待在马料场,我担心等兀陀人再杀来,你都拉不开弓了。”
第一百零四章 诺言
当夜耿绍自去马料场报到,秦逍则是入住火字骑骑校帐。
新官上任,秦逍心中想着与手底下的将官处好关系,而手底下的人更想得到新骑校的赏识。
虽然已经是半夜三更,卢队正还是抱了新的被褥进来,就像小媳妇般给秦逍铺好床铺,又道:“骑校大人,您的战甲末将已经亲自去往铁匠铺那边,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来。另外大人如果觉得营中的兵器不称手,可以告诉我您想要怎样的兵器,或者画出图来,我去让他们打造。”
秦逍心想我最称手的兵器,应该是木棍了。
不过自己现在好歹也是骑校,每天拿着一根木棍在手中,总是有些不像话。
“大伙儿都练刀,给我配一把刀就成。”秦逍笑道:“一切有劳卢队正了。”
“大人客气了。”卢队正对这位时常带笑的新骑校十分殷勤:“大人以后有什么吩咐,随时传末将。”
秦逍点点头,问道:“对了,卢队正,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违不违反军规。”
“大人您说。”
“耿绍去了马料场,不过我觉着他骑马射箭的功夫应该还不错。”秦逍道:“我的意思是,以后空闲的时候,能不能让他到我们火字骑来骑马练箭?”
卢队正一怔,有些诧异,不知道秦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人,恕末将斗胆直言。耿.....耿绍虽然败在您手里,但他的本事确实了得。无论是骑马射箭,他在火字骑都是首屈一指,整个白虎营中,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他。他虽然担任骑校才半年,但这半年来,他不但没有因为晋升有丝毫懈怠,而且比从前训练的还要辛苦。”
秦逍点点头,轻声道:“听说他以前的遭遇很不幸。”
“一族人所剩无几。”卢队正叹了口气,满是同情,随即目中显出寒意,握拳道:“都是该死的兀陀人。耿绍一心想要等到有朝一日上阵与兀陀人对战,耿庄二百一十四口人,只活下来六个,被兀陀人杀了二百零八条人命,所以耿绍立过誓言,这一辈子要砍下二百零八颗兀陀人的人头,少一颗,他死不瞑目。”
秦逍顿时咋舌。
二百零八颗首级!
这耿绍的志向还真是远大。
唐军与敌交锋,能砍下两三颗人头,就足以晋升受赏,这耿绍要真的能够砍下二百零八颗兀陀人的首级,只怕兀陀人再提起这个人,心里就会发毛。
“如果让他一直待在马料场,荒废了本事,以后上阵就不是他杀兀陀人了。”秦逍叹道。
卢队正心里还真是有些奇怪,暗想今晚可是你亲手将耿绍从骑校的位置拽下来,这才刚刚发生的事情,怎么转眼间就变了心,又要帮助耿绍。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低声道:“以前倒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军规里,也没说不许马料场的人骑马射箭。如果大人真的要让耿绍在咱们火字骑训练,应该不算触犯军规。”
“那就好。”秦逍伸了个懒腰,道:“卢队正,营里可有什么吃的?一天没吃东西了,有些饿。”
卢队正一愣,但马上笑道:“大人稍候,末将去给你弄吃的。”
次日一大早,秦逍跟着几名队正来到火字骑训练的场地。
训练由几名队正主持,火字骑五名队正,每人管理三十九名士兵。
按照训练的安排,火字骑兵士每天天不亮便要起
来锻炼体能,上午训练箭术,下午则是训练骑术,每个月会有固定的时间安排考察,技能优秀者另有赏赐,若是排名落后,则会受到惩处。
秦逍在卢队正等人的带领下,视察训练情况,发现火字骑的兵士果然都是箭法娴熟,知道那确实是下了苦功夫。
宇文氏给白虎营定下的许多军规,就是给将士们带来危机感,让他们始终保持着上进心甚至是竞争之心,只有如此,才能训练出精锐之士。
中午有休息的时间,秦逍吃过饭,想到耿绍。
一上午看到手底下的兵士一个个箭法娴熟,自己这个骑校竟然连长弓都拿不住标准,心中还真是有些尴尬,知道时不我待,既然已经有机会练习骑马射箭,就不要耽搁,正好让耿绍过来教教自己。
他自然知道马料场的位置,抽时间来到马料场,刚进马料场,里面众杂工的目光瞬间投过来。
秦逍扫了一眼,没有瞧见耿绍,倒是看到了郭旺,走上前去,招手笑道:“郭大哥!”
郭旺一怔,立刻满面通红,急忙起身,上前弯腰拱手道:“王.....王骑校。”
“什么骑校不骑校。”秦逍握住郭旺手腕,笑道:“我还是你的王兄弟。”
马料场的人当然都知道,昨天还只是马料场新人的秦逍,今日已经是火字骑的骑校,身份和昨天相比,已经是天地之别。
马料场的何队正,虽有队正之名,却无队正之实。
风林火山四骑加起来有二十名队正,这都是编制内的将官,虽然是最低一层的将官,却都属于正式编员。
何队正只是管着马料场的十几号人,冠上一个队正之名,但和营中真正的队正完全不同。
何队正见了火字骑的卢队正等人,那都要毕恭毕敬,更别说秦逍的身份比队正还要高上一级。
而郭旺在马料场,地位比何队正还要低微,此时面对秦逍,内心已经是矮了三节。
“扑通!”
秦逍还没和郭旺多说,就瞥见边上一道人影忽然跪倒在地,扭头看过去,正是耿弘。
耿弘昨夜被秦逍打进粪坑,想必是洗了又洗,此时秦逍看到他,便想起昨夜他浑身沾满大粪的样子,不由后退一步,皱眉道:“做什么?”
耿弘也不说话,只是对着秦逍一直叩头,力气极大,额头砸在地上,“咚咚咚”直响。
“有什么话就说。”秦逍皱眉道。
虽然耿绍昨晚向秦逍坦白了过往,但秦逍对耿弘实在是生不出任何好感。
耿弘抬起头,额头上已经叩破了皮,有鲜血渗出来,看着秦逍道:“骑校大人,是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昨天冒犯了你,罪该万死,你要打要罚,小人绝无怨言,小人只求你不要因为小人的过错,对.....对我大哥心生怨恨。”
秦逍心想原来这家伙是为耿绍求情。
“大哥这些年很辛苦,他有今天不容易。”耿弘眼圈泛红:“小人犯浑瞎了眼,连累大哥受罚,罪该万死。只求大人以后不与大哥为难,这双眼珠子,小人就抠出来当做谢罪。”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往自己的眼眶去抠。
秦逍见他并非作伪,迅速上前,探手抓住他手腕,他虽然对耿弘十分厌恶,但这人能够为自己的兄弟不惜自毁双目,倒也不能说一无是处,沉声道:“我要你眼珠子做什么?瞎了眼,连自己都不能养活自己,还要继续连
累你大哥照顾你?”
耿弘一怔,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个后果。
“我只希望你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踏踏实实做个好人。”秦逍叹道:“虽然知道本性难改,不过你若继续在白虎营惹是生非,倒霉的只能是你和你堂兄。”
便在此时,却听后面传来脚步声,便听到何队正的声音传过来:“王骑校,王骑校。”
秦逍转过身,便见到何队正一脸笑容,几乎是小跑着过来。
“王骑校吃过饭了?”靠近过来,何队正立刻躬身行礼,笑道:“小人在这里向骑校大人贺喜了。不瞒大人,昨日您刚到马料场,小人就知道您非池中之物,一定大有前程,哈哈哈,不想竟被我猜着了。”抬手道:“大人若不嫌弃,进屋去喝杯茶?小人珍藏了上好的茶叶,清香扑鼻,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今次大人荣升,那是说什么也要拿出来庆贺一下。”
秦逍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何队正。
“话说回来,大人虽然只在马料场待了一天,但发放过腰牌,那就曾是我们马料场的人。”何队正正色道:“大人一飞冲天,不但是大人的荣耀,更是我们马料场的荣耀,以后看看谁还敢小瞧咱们马料场。”
秦逍从怀里取出昨天何队正丢给自己的腰牌,含笑问道:“何队正说的是这个?”
“大人还留着?”何队正立马笑道:“大人重情重义,果然没有忘记咱们。”
秦逍丢过去,淡淡道:“何队正错了,我留这块腰牌,只是想亲手还给你。我确实很重情义,只是很可惜,你和我有什么情义?”
何队正一张脸立时尴尬无比,却还是勉强笑道:“大人.....大人说笑了。”
“本骑校忙得很,哪有时间和你说笑?”秦逍走过去,拎起一筐马料,将马料竹筐放在何队正脚下,微笑道:“我知道何队正应该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何队正昨日信誓旦旦承诺过,如果我能搬起镇虎石,何队正便要将一筐马料吃了。”抬手指着马料筐道:“何队正,请吧,可别让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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