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并无瓜葛,因言获罪
随着厉出尘到场,房间内原本气焰嚣张的一众人等。
悉数呆愣。
刁天源嘴角抽动了两下,看着姬昊天,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厉家可是六阀之一,尤其最近大肆扩张,风头正盛。
而面前这青年,至多二十四五岁年纪。
乳臭未干!
为何却被厉出尘称为主人?
这,这怎么可能呢?
厉出尘站在门前,目光阴鸷无比。
看见这目光,刁天源便清楚,自己今日恐怕真的惹下了滔天之祸。
而且这姬昊天的身份,似乎更是比他想象当中,还要复杂万分。
“厉先生,今日之事,乃是我源普公司内务,你们不请自来,是否太过于轻视我刁家了?!”
刁海棠虽满心震惊,但仍旧起身相驳。
“笑话!我堂堂厉家,何曾将你刁家眼在眼内过,又何谈轻视?!”
厉出尘目光一凛,环视周遭众人:“凭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跟我家主人共处一室!你们也配?!”
恶语相加。
无人敢于回应。
之前这些未将姬昊天看在眼内之人,此刻悉数噤若寒蝉。
毕竟六阀的威慑,早已深入人心。
厉出尘一番喝骂,迈步走向姬昊天,神色恭卑:“少座!出尘护卫来迟,万望您莫要动怒!”
“没事,说起来,刁先生对我也算照顾有加。”
姬昊天微微摆手,全然没讲此事放在心上,微微挪动步伐,向刁天源走去:“刁总,丰碑集团,如今确实在我手上,你说我是鸿运加身也好,巧取豪夺也罢,但它终究是我的,没错吧。”
刁天源此刻不知姬昊天意欲何为,不发一语。
姬昊天站下脚步,距离刁天源数步之遥:“而你今日开口,只想用一个亿,就买走丰碑集团最叫座的生意,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欺人太甚吧?”
厉出尘一步上前:“居然敢跟我家主人玩这套强买强卖的把戏!你找死!”
“算了。”
姬昊天止住厉出尘,微微一笑:“既然是生意,总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此刻我对你说,我不接受你的条件,可以吗?”
“这自然可以。”
刁天源听见姬昊天的回应,心下莫名感觉轻松:“姬公子此话不错,既然是生意,总有讨价还价的可能,你不接受我的价码,也是人之常情。”
今日之事,刁天源原本以为,只要能够把姬昊天带到面前,那么以自己在云州的势力和影响力,在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手中,拿下城南开发项目,简直易如反掌。
即便姬昊天身后有厉阀撑腰,那么自己事后只要割让一部分利益给予厉阀,再凭借自己的关系,自然能够将此事平息下去。
却不曾想,这个丰碑集团的新主人,实力居然比之前的段九指还要浑厚,已经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索性,姬昊天还算客气,居然没有因为此时迁怒于他。
居然还跟自己谈起了生意经。
念及此处,刁天源的心情轻松许多:“今日之事,的确有颇多误会,但姬公子如此宽厚,倒是让老夫自惭形秽,这样吧,我立刻叫人准备午宴,为厉先生接风,同时也想姬公子赔罪,今日之事,老夫自当罚酒三杯!”
“不必,我的话还没说完。”
姬昊天恬淡一笑:“生意可以讨价还价,但有些事,不行。”
刁天源听完姬昊天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你、你还想要干什么?”
刁天源本以为,既然姬昊天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而且自己也压低了姿态,此事也就可以就此作罢了。
但看姬昊天意思,绝非准备如此善罢甘休。
“姓姬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刁海棠见姬昊天似有不依不饶之意,当即变得愠怒:“关于城南开发项目的事情,我们今日邀你前来,不过是为了协商,既然你不愿意签字,只当谈判不成,从此我们双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是,你何故咄咄逼人?!”
刁海棠对姬昊天怒目而视,自认为有礼有节的争论一番。
虽然今天姬昊天是被胁迫至此。
但源普地产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拿下城南新区开发的资格。
故此,虽然对姬昊天多有恐吓,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况且现在又主动退步。
即便姬昊天心有不满,可刁天源毕竟也给他道歉了。
还要如何?
“咄咄逼人?”
姬昊天嘴角上扬,目光瞟向刁海棠:“你可还记得,在我进门之时,你说过姬某素无教养,还把我比作了阿猫阿狗?”
“海棠!快,给姬公子道歉!”
刁天源见姬昊天果然准备发难,当即提点一声。
姬昊天虽然有厉家撑腰,但他刁家也不是白给的。
只是当下局势紧迫,刁天源自然好汉不吃眼前亏。
刁海棠看见父亲的眼神,自然知道这是缓兵之计,当即冷着脸开口道:“我之前言论,的确有所不当,还望姬公子别往心里去。”
“别往心里去?”
姬昊天瞳孔一缩,杀气升腾:“先父姬振南,医术闻名遐迩,学术比肩大儒,对我姬家兄妹管束极为严格,故此,我姬昊天平生从不行昧心之事,行走世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从不敢辱没我姬家门风,而你我素昧平生,却说我没有家教,此举,不仅对我,也是对我姬家最大的侮辱!”
刁海棠闻声一愣,更是不觉间退了一步。
因为姬昊天的语气,不像是在争辩。
而更像是。
审判!
姬昊天脚步微挪,无限威压逼得刁海棠连连退步;“在你眼中,我与猫狗无异,但你可知,与我而言,辱没姬家的畜生,枉为人!”
“咣当!”
刁海棠连退两步,身体不觉间撞在了一张桌子上,随后强忍畏惧站直身体:
“你!你这是什么道理?!即便我真的骂了你,可我也给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辱没姬家的罪名,光道歉是不够的。”
姬昊天伸手接过温可人递来的短刀:“得用血洗!”
“住手!!”
刁天源看见姬昊天伸手接刀,当即一声呼喝:“这里是我源普地产!不是你们可以肆意横行的地方!”
即便刁天源对于厉家有所恐惧,但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独生女的安危坐视不理。
既然自己的退步已经起不到作用,刁天源当即怒从心头起:“都愣着干什么!保护小姐!”
“呼啦啦!”
十几个打手纷纷向家后天冲去。
“噗嗤!”
温可人挥手之间,两具横尸倒下。
下一刻,厉家护卫如潮涌上。
杀声四起。
血腥弥漫。
厉出尘雷厉风行,直接动手。
“嘶——”
一时间,倒吸冷气的声音接连不断。
十几位集团高层,眼见厉家大动刀戈,全然不敢妄动。
“啪!”
姬昊天伸出手掌,搭在了刁海棠的肩膀上。
一个举动,让刁海棠犹如泰山压顶,周边飞溅的血液,不断地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女性的脆弱终究被激发出来,刁海棠身体颤抖,脸色惨白:“爸!救我!救我!”
“没人能救你。”
姬昊天的目光犹如凶兽临凡:“因为!你!罪无可恕!”
“噗嗤!”
刀锋入体。
血流成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爸!爸……”
刁海棠大声呼救,呼吸之间,喉咙犹如破旧的风箱,声音最终低微不可闻。
刁天源看着女儿逐渐涣散的瞳孔。
身躯一软,重重栽在了椅子上。
失望!绝望!无助!
悲愤欲绝!
却又,无可奈何!
“咕咚!”
刁海棠中刀身亡,身躯轰然倒地,伤口溢出的大股血液,触目惊心。
看着满地尸体,和凶戾宛若豺狼的厉家众人,刁天源面如土色,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独生女,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命丧当场。
纵然自己千亿身家,又有何意义?
然而,源普地产的一番血雨腥风,并没有因为刁海棠的死而宣告终止。
姬昊天蓦然转身,面容惬意的看向了尤劲松。
沉默。
一片死寂的沉默。
姬昊天眸光平静。
可越是平静。
越是让心惶恐不安。
尤劲松眼角跳动,如临十殿阎罗,先前颐指气使,气盖山河的傲气荡然无存。
姬昊天微微一笑:“你之前说,要给我姬家满门购置墓地?”
笑容荡漾。
摄人心神。
“不、不是的,我、我……那只是因为商业纷争,我、我只不过是想给你增添压力而已!”
已经年过七十的尤劲松,语无伦次,抖如筛糠,毕竟活得再久,面对死亡,天下苍生皆为新人。
他,也不例外。
姬昊天微微挑眉:“增添压力?”
“没错!没错!”
尤劲松连连点头:“当今乃昌盛之世,天下各处皆有王权法度,杀人是要偿命的!老夫只是威胁而已,怎么敢真的去杀人呢!我没有那个胆子”
尤劲松在辩解,同时也在提醒姬昊天。
杀人,是要偿命的。
“你没有杀人的胆子?”
姬昊天走到之前刁海棠的位子,落座后,一脸轻松地靠在了椅子上:“我有。”
语气之平常,一如聊家常般平静。
简短二字。
凶似虎狼。
姬昊天语罢,根本不能等温可人动手,厉出尘便猛地一挥手:“愣着干什么!杀了!”
“哗啦!”
一名厉家护卫掏出随身手枪,利落上膛。
“不要!不要!”
直至此刻,刁天源才从刁海棠身死的悲愤中缓过神来,起身后,一脸颓丧的看向了姬昊天:“今日之事,本是因我而起,你已经杀了我女儿,何故还要苦苦相逼,杀我公司老臣!”
刁天源此举,并非重情重义,而是源普地产内派系众多,全凭尤劲松以长者身份压着,倘若尤劲松一死,公司的诸多矛盾,绝对会井喷式爆发。
姬昊天眸光冰冷:“提及我家人的生死,与我而言,是为大忌!”
刁天源拳头紧握:“只因寥寥数语,便要大开杀戒,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
“放肆!我家少座的决定,凭你也敢指手画脚!”
温可人面色一冷,犹如玉面罗刹:“莫非,你要给他陪葬不成?”
“呼呼!”
刁天源闻言,呼吸急促不堪,他已经看出来了,对于这满屋人的生死。
姬昊天并不重视。
甚至,满不在乎。
“愣着干什么!”
厉出尘见温可人已经说话,当即一声暴喝:“杀!”
“踏踏踏!”
话音未落,走廊内脚步声泛起。
沉闷如雷。
整齐划一。
随即,至少二十名魁梧干练的男子,集体出现在了门口。
为首一人,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锦衣华服,贵气逼人,且眉宇间充满上位者的气息,一双鹰眼更是精光闪烁,看起来就绝非等闲之辈。
见到厉出尘的一脸愤怒,这名男子微微一笑:“厉家四爷,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云州,是你厉家一门的天下呢!”
“怎么,我厉家做事,莫非还需要通传你栾家不成?”
厉出尘看见来人,也针锋相对的呛了一句,但之前的嚣张气焰,也着实淡然些许。
“栾二爷!今日厉家人擅闯我源普集团,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袭杀我女海棠!您万万要为我做主啊!”
刁天源看见这名男子出现,一声凄厉的哀求,充满了老年丧子的悲戚之感。
同时,心中的恐惧也逐渐消融。
因为到场的这名男子,乃是六阀之一的栾家人。
而且还是栾阀现任门主栾秋寒的亲弟弟。
栾秋雨。
数月前,栾阀老家主栾华年意外身亡,嫡长子栾秋寒年仅三十一岁,便接管了栾阀大旗。
刚刚步入中年。
便手握滔天权力,凌驾于万人之上,更让栾秋寒平添无限嚣张。
而这位栾家二爷栾秋雨,跟现任栾阀门主栾秋寒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自幼一起长大,兄弟二人情同手足。
故此。
栾秋雨在栾阀的地位,与家主别无二致,而栾秋雨的生母,跟刁天源还是远亲,说起来,刁天源还算是栾家二爷的舅舅。
只是六阀身份尊贵,刁天源自然不敢妄自尊大,但还是凭借这层亲戚关系,向栾秋雨不断献金,并且藉此取得了栾家的庇护,也正因如此,刁天源才会在明知道姬昊天身后有厉阀的情况下,将他裹挟至此。
却不成想,本来是谋取一场滔天富贵的鸿门宴。
最终却演变成了家破人亡的危局。
“云州六阀,凌驾苍生万物,区区几条人命而已,倒也不值一哂。”
栾秋雨把话说了一半,目光倏然一凛,向厉出尘质问道:“但你厉阀草菅人命,是否也该看看地方?外界谁不知道,普源地产向来与我栾家交好!你此举,可是要与我栾家树敌吗!”
“二爷!我女儿并非死在厉家人手中!而是这个狂徒!”
刁天源伸出手掌,怒不可遏的指向了姬昊天,此刻他女儿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刁天源即便心如刀割,但总也得活下去。
而此刻栾秋雨把矛头指向厉家,只能为他勾来更多的麻烦,所以,他只想除掉姬昊天,以告慰女儿的在天之灵,同时,要拿下丰碑地产作为赔偿。
“是你干的?”
栾秋雨闻言,侧目看向了姬昊天:“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栾阀的地界上杀人,此举,你可知后果?!”
目空一切。
趾高气扬。
似乎已经将姬昊天定罪,甚至书写了结局。
“我的事,你管不起。”
姬昊天端坐如钟,对于栾秋雨的出现,连看都没看:“滚。”
“你说什么?这位可是当今栾阀的二爷栾秋雨,高高在上的存在!”
旁边的一名下人以为姬昊天阅历尚浅,不认识栾秋雨,当即色厉内荏道:“居然敢对二爷如此不敬,你立刻给我跪下!否则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他妈找死!”
厉出尘听见栾家下人对姬昊天如此不敬,当即怒目:“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给我杀了!”
刹那,厉出尘的几名贴身护卫纷纷掏枪。
“你敢!”
脾气火爆的栾秋雨见厉家人掏枪,愤然起身:“厉出尘,你厉家近来插手俗务,还同门相残,吞并方家,早已声名狼藉,此刻居然还敢对我栾家指手画脚,莫非你还真以为这云州,可以唯你独尊不成?!”
霎时间,栾秋雨身后同样出现数眼枪口,与厉家相对。
栾阀养精蓄锐多年,掌权的栾氏兄弟又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自然不惧厉阀。
“今天我倒是要看看,我栾家要动的人,谁能保得住!”
随着身边护卫与厉家族人针锋相对,栾秋雨也变得底气十足,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姬昊天:“在我栾家的地界上张狂妄行,今天你若不给我个交代,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嗖——”
栾秋寒话音未落,姬昊天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盖,手腕一抖,激射而出。
“嘭!”
站在刁天源身边的尤劲松遭受重击,半边头颅当即塌陷,甚至都没意识到死亡来袭,便倒地气绝。
当场身亡!
姬昊天整理了一下袖口,看向栾秋雨的目光中,满是嘲弄:“人我杀了,可你,能奈我何?”
周身气势暴涨而起。
如黑云压城。
城欲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百年磨砺,毁于一旦
栾秋雨贵为栾阀二爷,一生杀戮无数。
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尤劲松的生死存亡。
可姬昊天当着他的面杀了尤劲松,此事已然不是简单一件人命官司。
而是关乎栾家盛名,关乎栾秋雨的脸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到此举,栾秋雨钢牙紧咬,眼中怒火难抑:“小子,你可是在挑衅我栾家?”
“栾秋雨,跟我家少主对话,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
厉出尘见姬昊天手刃尤劲松,便知道今日之事无可退避,不管是为了厉家脸面,还是为了姬昊天带给厉家的富贵荣华,他都必须要强硬起来:“我今日对你一再忍让,乃是因为故去的栾老家主与我父亲私交甚笃,这才不愿与你撕破脸面,莫非,你还真以为我厉家怕了你栾家不成?”
“笑话!六阀门第,向来扶持有加,同仇敌忾!而今你厉阀出尔反尔吞并赵阀,吃相有多难看,还用我来提醒你吗?”
栾秋雨不为所动,愤怒难平:“何况如今的栾阀早已经换了新主,你少用那些陈年旧历来压我,明告诉你,今日我一定要将这个杀人凶徒绳之以法,若你敢拦我!”
栾秋雨微微停顿,目光中满是威胁:“我必定联络兄长,集合我栾家之力,为被你们吞下的方家,讨回一个公道。”
“呵呵。”
姬昊天听闻此言,一声轻笑。
恬静之色,在栾秋雨看来,却是直白无比的嘲讽和蔑视,当即怒目道:“小子!你笑什么?!”
“天下之事,自有其道理,但若细细品味,却也难逃一个巧字。”
姬昊天面色不变,看向栾秋雨:“你刚刚说,要为方家讨回一个公道,如此倒是巧了,因为方阀,也是覆灭在我的手中。”
寥寥数字。
云淡风轻。
却如冷冰入热油。
掀起一片沸腾喧嚣。
就连栾秋雨也是一怔:“你说什么?方阀覆灭,与你有关?”
“正是。”
姬昊天颔首应答:“今日之事,乃是我的私事,本与你栾家无关,所以,你还有离开的机会。”
“你威胁我?”
栾秋雨咬牙喝问。
“威胁?”
姬昊天微微晃动手指:“我行事简单直白,从不屑于用威胁恐吓之手段,但你若还不走,就得把命留下!”
狂妄至极。
栾秋雨居然被气的周身颤抖。
关于方阀覆灭的真相,整个云州清楚其中细节之人,唯有赵阀与厉阀。
栾家虽知道此事,但是至于方阀究竟灭于谁的手中,确实不甚清楚。
而栾家兄弟刚刚接手栾阀不久,终日为栾家之外之事奔劳,所以对方家的事情关注甚少。
加之姬昊天身居高位,且性格内敛,虽然接连做出了一桩桩足以震惊云州的大事,却都在事后被消弭与无形,民间根本难以听闻。
是故,也就导致了姬昊天的名声,在云州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未曾传扬。
栾秋雨没听过这个名字,自然也不会不怕他,此刻见到姬昊天对他如此轻视,当即勃然大怒:“无知小儿,你真当我栾阀几百年经营,是吹擂出来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此刻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跟我开玩笑!”
“与我而言,栾家百年沉淀,无非沧海一粟,微不可言。”
姬昊天眼神平和:“如果栾家也不识时务,那么今日,六阀当中只会再缺一门,而已。”
“小子!你找死!”
栾秋雨此刻已经无法再忍受姬昊天的一再寻衅,当即怒极失智,一把夺过了身旁护卫的手枪。
栾阀声威。
不容玷污。
姬昊天当着他的面杀人,此刻又将栾家贬低的一文不值。
已经触怒了栾秋雨的底线。
他要杀人!
他要用这人的血,壮大栾家声威!
“少座小心!”
厉出尘看见栾秋雨的举动,当即一声呼喝。
“嗖——”
下一刻,一股劲风贴着厉出尘的脸颊轰然前行。
“噗嗤!”
栾秋雨颈部中刀,身躯顺势后仰。
“砰!”
枪走火,子弹打在旁边一名护卫腿上。
“啊——”
护卫的惨叫拨动了所有人紧绷的心弦。
“砰砰砰!”
刹那间,枪火接连震颤。
厉家护卫齐齐开火。
随着栾秋雨身亡,他身边众人集体失神,还没等看清局势,已经倒下大片。
“全都给我跪下!有反抗者!杀无赦!”
厉出尘下达严令,众护卫蜂拥而至。
“咕咚!”
一旁。
刁天源看着被温可人一刀毙命的栾秋雨尸身。
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今日差人将姬昊天带回集团,原本是准备用自己的影响力加以威慑,准备从姬昊天手中强行抢下城南开发的项目。
却不想。
不仅自己的女儿和公司重臣接连殒命,此刻,就连他最大的靠山栾秋雨,也命丧黄泉。
满地殷红血色,犹如一把巨锤,不断敲击着刁天源的心脏。
他一生行商,做过无数决断。
其中对错参半,胜负两平。
可唯有今天。
输的最惨。
周遭。
一群原本以经营自居的源普地产高层。
像极了一群把头压低的鸵鸟。
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
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所适从。
片刻之后。
栾家众护卫便悉数被制服。
厉出尘腾出手来,迈步走向瘫倒在地的刁天源,目光尽是睥睨之色:“刁天源,你这老贼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巧取豪夺,强买强卖的生意,居然做到了我家少主头上,今日我要你以死谢罪,你可有话说?”
“哈哈哈哈!”
满心绝望的刁天源,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恐惧之意,狂笑之间,眼中却满是狼狈之色:“你厉家势力庞大,连栾家的人都敢杀,我刁某一介草民,谈何抗衡。”
“既如此,你便安心上路。”
厉出尘讪笑一声,接过了护卫递来的枪。
“人生自古谁无死,你们今天凌驾在我头上,昔日,必然也会有强人如此待你!”
刁天源昂起头颅,眼中满是咒怨之色:“你真的认为,即便你厉阀和丁阀联手,便能够纵横云州吗?九州之辽阔,强手如林,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如鱼虾入鲸口,老夫即便做鬼,也要看见你惨遭报应的一天!”
“你这老狗,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有什么话,去跟阎王说吧!”
厉出尘听见刁天源颠三倒四的一番话语,手枪上膛。
目露杀机。
“慢。”
姬昊天轻声开口,止住了厉出尘的动作,侧目看向刁天源:“今日之事,与丁家无关,可你为何提起丁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族荣誉高于一切
刁天源听见姬昊天的问话,狂笑一声:“事已至此,所有谜团早已经浮出水面,你们既然连栾家的人都敢杀,行事手段狂妄如此,何故还要处处保护丁阀。”
姬昊天目光一凛:“我在问你,为何提起丁阀!”
目光凶戾。
无限威压。
即便是刁天源这悍不畏死之人,竟然也被吓得一阵心悸,避开了姬昊天的目光:“之前我还始终怀疑,你为何可以如此顺利的扳倒段九指,但此刻,我已经想清楚了,段九指根本不是你杀的,而是厉家和丁家合力除掉的,没错吧!”
姬昊天微微蹙眉:“你是说,段九指身后的势力,是丁阀?”
刁天源狼狈的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靠墙:“是不是,又如何?”
姬昊天惜字如金:“回答我,你能活。”
“真的?”
刁天源听闻此言,心中略微升起了一抹希冀。
这世上,没人愿意去死,尤其是,刁天源这等坐拥无数财富之人,他盯着姬昊天的眼睛看了看,发现对方不似诓骗,叹息道:“多年来,我与段九指争斗数载,始终没有放弃对他的调查,费尽无数凄厉,这才终于发现,他跟丁阀交往颇深,但具体的事情,我查不到,也正因如此,我才投靠栾家,企图靠他们的力量抗衡丁阀。”
话至此。
姬昊天心中通透,段九指身后的势力,必定是六阀之一的丁家无疑。
以段九指那种草莽出身,如果没有强大势力支撑,他断然不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跻身云州顶层商人之列。
想必,丰碑集团必然也是丁阀的产业,而段九指,无非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傀儡罢了,如此看来,段九指当日见到伐髓定宫丸,一言不发悍然赴死,必然也是为了保全丁家,
念及此处。
姬昊天心中呼啸,眼中闪过腾腾怒意。
当年田元正弑师,荼毒姬家之事,本就疑点重重。
以他当时的能力,想要除掉在云州颇负盛名的姬家。
即便不是难于登天,也绝不会那般顺利。
除非,身后有庞大势力相助。
对于此事,姬昊天早就心存疑虑,只是毫无证据。
但此刻,事情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当年姬家惨案,丁家其罪难逃!
“咯嘣!”
姬昊天紧握双拳,关节泛响。
周身气息外放。
衣襟鼓荡。
空气中的浓厚杀气让人如泰山压顶。
怒气难平。
“少座。”
温可人见姬昊天动了真怒,朱唇轻启,轻声开口。
企图拉回姬昊天的思绪,防止他内息紊乱之下,牵动旧疾。
“呼呼!”
姬昊天强压愤怒,调整了一下呼吸,从牙缝间迸出了几个字:“备车,去丁家!”
……
片刻后,姬昊天在温可人和厉出尘的护卫下,迈步走出了源普地产的办公楼。
厉家数十护卫,早已经在车队旁等候多时。
“少座,请!”
厉出尘打开车门,恭敬站在一旁。
姬昊天脸色阴沉,坐进车内,今日之事,已经让他愤怒无比。
“嗡嗡!”
与此同时,又是一列由豪车组成的车队飞速疾驰,向姬昊天所在的方向飞速赶来。
“吱嘎!”
头车停稳后,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纷纷下车,围在了一台整车防弹的骑士十五世越野车边。
车门敞开。
栾阀门主栾秋寒冷着脸走到车下。
脸色苍白如纸,身躯瘦骨嶙峋,但一双狭长且充满凶戾的眸子,却让人望之生怯。
门阀之主。
气场强大。
栾秋寒今年刚刚三十岁,人到中年便接管家业,成为了六阀当中最年轻的掌门人。
生杀予夺。
意气风发。
故此,他也是六位门主当中锋芒最盛的一个人,不仅做事雷厉风行,手段更是令人发指。
面对年少轻狂的栾秋寒,即便是赵桂亭也要退让三分,足见其性格霸道。
而就是这么一个横行霸道之人,自己的弟弟居然被人杀了。
怎能不让栾秋寒怒发冲冠。
几分钟前,栾秋寒在听闻栾秋雨身死的消息之后,当即集结了府中所有的护卫力量。
甚至还动用了府中的秘密护卫“凶魔”一同到场。
此举,不仅是为了给二弟报仇雪恨,也是为了伺机吞并厉家。
六阀能够长盛不衰,其中的几位掌门人自然也不是俗辈。
栾秋寒虽然张扬,但并不傻。
自从厉家吞并方家之时,他早已垂涎三尺,但始终苦于找不到缘由参与其中,毕竟他刚刚接手栾阀,本就根基未稳,一旦妄动,被其他门阀抓住把柄,难免不会伺机吞并。
而今日,栾秋雨死在厉出尘手中。
虽然让他心痛,可也让他看见了机会。
斯人已逝。
栾秋寒作为一阀门主,自然不会悲天悯人难以释怀,但他却要让弟弟死得其所,藉此让栾家更上一层楼。
栾秋寒这边下车后,一名亲信当即走上前来,指向了聚在源普地产门前的一伙人:“家主!厉出尘就在前方,看这意思,他们是准备离开!”’
“笑话!”
栾秋寒面色一冷:“杀了我栾家的人,居然还敢在如此横行,今日,我便血洗云州,讨个公道!”
栾秋寒语罢,周遭上百护卫面色凛然。
没人怀疑家主的话。
以栾阀和厉阀的能量,一旦大动干戈,必定横尸千里,血流成河。
语罢,栾秋寒已经大步向源普地点门前的车队走去,同时朗声吩咐道:“听我命令!前方诸多贼人,皆为残杀二爷的凶嫌!给我悉数带回府上审问!如果有人抵抗!不分身份!格杀勿论!”
“是!”
齐声回应,杀声震天。
“踏踏踏!”
步伐如鼓。
沉闷如雷。
源普地产门前,厉出尘身边的一名亲信看见向这边云集而来的百余人,当即目光一凛:“四爷!栾秋寒带领诸多护卫前来,想必自然是因为栾秋雨的死,而藉此寻衅!此子暴戾乖张,残忍嗜杀,定然是要对您不利!您先走,这边我带人挡着!”
“屁话!”
厉出尘非但没有领情,反而一声呵斥:“六阀明争暗斗数百年,纷争从未平息,可我厉家的名声,是生生拼杀出来的,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栾秋寒,我如果退避三舍,日后还有何脸面立足云州!”
世家子弟。
荣誉高于一切。
厉出尘即便明知自己不敌,仍旧毫无惧色:“吩咐下去,让一半侍卫护送少座先行离开,其余人跟我留下!为少座殿后!”
“是!”
众护卫闻言,朗声回应。
数名死忠当即位列厉出尘身边。
刀枪在手。
严阵以待。
周边行人看见这一幕,纷纷逃开,唯恐避之不及。
前方,栾秋寒一脸暴戾,目光满是杀机。
两阀碰撞。
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猛将在侧,谁能奈我何?
人群如潮,栾家百余死士在栾秋寒的带领下。
一往无前。
锐不可当。
今日,栾秋寒盛怒之下,精锐尽出。
除了身边的百余武夫,周遭暗处更有无数凶魔成员蛰伏,只待家主令下。
便,斩尽杀绝。
厉家车队旁。
一名侍卫听完厉出尘的吩咐,快步跑到劳斯莱斯边上,微微俯身,对车内的姬昊天恭敬道:“少主人,此刻栾阀家主栾秋寒,已经带领大批人马奔赴此处,四爷担心对方会对您不利,让我等护送您先行离开!”
“栾阀?”
姬昊天目光微挑,隔着车窗看向了距离自己这边不足五十米,杀气弥漫的人群,微微一笑:“厉出尘呢?”
“四爷说,您的安危和厉家声威高于一切,他固然知道自己难以匹敌,但,宁死不退!”
护卫说出这番话的同时,眉目间同样闪过一丝悍然之色,似乎不能留下与厉出尘一同赴死,是一件很惋惜的事情。
氏族子弟,血脉相融,对于他们而言,为家族死战,乃是无上光荣!
“厉家不过是一门小小的地方氏族,不过倒也出了几个有骨气的汉子。”
姬昊天笑谈间,一步迈到车下:“去看看。”
“少主人!”
护卫见姬昊天下车,一脸惶恐:“四爷刚刚说,让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呼你周全,这……”
姬昊天不予理会,径直前行。
厉出尘见姬昊天走到一旁,也露出了惶恐之色:“少座,此地危险,您……”
“无妨。”
姬昊天负手而立:“栾秋雨死在我手中,我何须你为我承担恶果,今日我倒是要看看,这栾秋寒,能翻出什么浪花。”
得知姬家惨案还有真凶逍遥法外,姬昊天早已震怒。
栾家此来,简直是在刀尖起舞。
转瞬间,栾秋寒跟姬昊天的距离已经拉近至十五米,双方已经可以清晰地看清众人的容貌。
温可人看见气势汹汹的一伙人,微微侧身,贴近姬昊天道:“少座,今日栾阀前往,准备十足,身边这百余人不足为惧,但蛰伏在暗处的十六名高手,确实难以对付。”
一语至此,温可人面露赧颜:“这些人,比方阀的狼蛛强悍许多,若十六人合力围攻,我虽不惧,但他们若分而击之,恐怕我分身乏术,难以顾及到您。”
温可人话音未落,脸上已经浮起红晕,姬昊天于她有大恩,温可人更是愿意奉献一切作以偿还。
多年来,温可人勤奋无比,刻苦修为,为的就是能够回报姬昊天的似海厚恩。
拼命努力之下,她以中人之姿,硬生生突破自身极限,位列天境强者。
但,较之赵必安之流,仍旧逊色许多。
此刻温可人声音低微,说出自己无法保护姬昊天一番话。
羞愧难当,心如刀绞。
“没关系。”
姬昊天微微一笑,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自从栾阀的凶魔成员出现在周围,姬昊天便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
对于俗世之人,这些人着实凶险。
不过作为姬昊天的对手,他们还不配。
二人对话之间,栾秋寒已经跟众人保持十米距离,负手而立。
“踏踏!”
百名护卫收住脚步。
整齐划一。
气势汹涌。
“栾秋寒!你今日带人冲撞我家少主,可还将我厉家看在眼内!”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厉出尘已经无心客套,当即一声质问。
“笑话!我乃是堂堂栾阀之主,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有资格跟我对话!”
栾秋寒满脸倨傲,猛然挥手:“悉数拿下,抵抗者,格杀勿论!”
“是!!”
上百护卫齐齐应声,喊声在商业区久久回荡,振聋发聩。
“保护少座!”
厉出尘抽出手枪,一步挡在姬昊天身前:“为宗族而战!虽死!犹荣!”
“想死,我就满足你!”
栾秋寒目光一凛,随手抽出后腰弯刀,他七岁从师化外高人,身手卓绝。
虽,身份高贵,历年来鲜有争斗。
但,若战,还从未败过。
“呼啦啦!”
栾秋寒弯刀在手,众护卫鱼贯而出。
杀伐将起。
风云色变。
“哒哒哒!”
众人刚动,一阵枪声猛然响起。
如猛龙咆哮。
“嗡嗡!”
随即。
四台军用卡车引擎轰鸣。
直直涌入人群,横亘在双方之间。
“咣当!”
罩着帆布的卡车后车厢敞开,无数士兵鱼贯而出。
“咔咔!”
军靴坠地。
一百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集结,手中钢枪蓝光闪烁。
队伍前方,一名上尉军官目不斜视:“听我命令!子弹上膛!”
“哗啦!”
一百多名士兵如同克隆,动作整齐划一。
百余枝枪同时上膛,声音重叠,如同只有一响,但弹.仓之内,一闪而过的橙黄却在清楚昭示。
枪内填充的,乃是实弹!
一列由士兵组成的人墙,将厉家与栾家隔绝开来。
栾秋寒看着面前至少一个连的兵力,眯起双眼,满是不解之色,他今日前往,栾家精锐尽出。
以栾家的血魔十六人组,对付面前这百余士兵,不费吹灰之力。
可今日莫说来的是一支部队,哪怕一个兵。
身后也是整个华夏。
面对这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铁血雄兵,谁敢造次?
不仅他,就连厉出尘看见面前这个阵仗,也怔在了原地。
他和栾秋寒同样不解,为何军方会参与进双方争斗。
难道是怕两阀纷争,影响地方稳定?
“吱嘎!”
在两人迷惘之际,又是一台军车停滞。
车门敞开,一名高级军官迈步下车,肩膀之上,将星夺目。
此人乃是云州军区203师师长,杜润发。
随即,樊珂也从军车走出,衣着朴素,却英姿勃发。
杜润发环视一周,目光停留在姬昊天身上时,露出了一个笑容:“姬先生,好久不见。”
姬昊天微微点头:“杜师长,你好。”
双方打了个招呼过后。
全场哗然。
厉出尘心下大喜,他虽然知道姬昊天权势无双,却没想到他居然跟本地驻军高官也有往来。
本以为今日注定要拼死一战,却不想出现了如此转圜。
怎能不为之欣喜。
栾秋寒的脸色,却倏然冰冷。
他今日前往,本来是准备大开杀戒的,此刻被军方的人搅乱节奏,自然愤怒难平。
可面对上百卫兵,栾秋寒一时间又束手无策。
“姬公子,你没事吧!”
樊珂看见周边杀气腾腾的栾家一伙人,面色关切的走到姬昊天身前,重重松了一口气:“我听闻有人要对你不利,立刻就通知了杜伯伯赶往此处,幸好,我来的还算及时。”
“我没事。”
姬昊天微微摇头,连脸色未见喜悦,反而变得有些冰冷。
他身为三军之主,平素最反感这种私自调兵的举动,却不想,今日因为自己,居然却出现了这种事情。
虽然命令不是自己下达,但,姬昊天仍旧感觉极度不舒服。
“说起来,今日之事也是巧合,刚好我师下辖的一个团在城外演习,我又刚好带着卫队在视察路上途经此地,举手之劳而已。”
杜润发微微摆手,随意看向栾阀一族,朗声道:“姬公子,今日我既然在此,这云州,谁也碰不得你,你自管离去,我看谁敢阻拦!”
“既如此,就有劳杜师长了。”
姬昊天听闻杜润发乃是因为公务路过,愤怒消散,随即微微颔首,转身:“去丁家!”
既然丁家与姬家惨案有关,姬昊天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栾家。
今天姬昊天不与他们计较,已然算是万幸,算是他们捡了天大的便宜。
厉出尘等人见姬昊天迈步,纷纷跟上。
樊珂见姬昊天要走,站在杜师长身侧,为姬昊天压阵。
“我看谁敢走!”
栾秋寒见厉家人要撤,当即一声呼喝。
“踏踏!”
上百士兵一步上前,面容刚毅。
“杜师长,你身为一方军官,却带兵干预俗务,敢问,这是何道理?”
栾阀身为地方大族,栾秋寒自然也认得杜润发,但杜润发身居高位,栾家人根本难以企及,更惹不起。
不过今日栾秋雨的死,已经深深刺痛了栾秋寒的神经,即便知道自己跟杜润发相比,身份低微。
仍旧,据理力争。
“俗务?”
杜润发咧嘴一笑:“我今日到此,只因公务,与私事无关,但如若有人敢于妨碍军务,后果自负!”
“刷!”
语罢。
百支钢枪平端,黑漆漆的枪口遥指栾阀众人。
“嗡嗡!”
与此同时。
厉家车队已经护送姬昊天逐渐远去。
栾秋寒看着面前的一支铁军。
无边愤恨。
却又,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令人不安的眼神
云州丁家,位列六阀之一。
乃是真正的望门贵族,贵不可言也。
丁阀府邸,位于城东傲来巷。
整整大半个街区皆为丁家宅院。
植绿菱而动微风,舒丹莲而制流火。
金钉朱户。
甲第星罗。
尽显滔天富贵,无际声威。
“嗡嗡!”
引擎震颤。
一列由三十台豪车组成的车队风驰电掣,直奔傲来巷。
不仅如此,在街道两侧的楼宇之上,也有无数身影闪动不止,始终拱卫在车队三百米范围之内,速度居然比疾驰的车辆不差分毫。
这些高手,乃是厉家隐藏多年的神秘护族势力,狼骑。
今日,姬昊天手刃栾秋雨,已经彻底跟栾阀结仇。
而且此刻还准备去丁阀讨个公道。
再加上之前得罪的赵阀。
灭掉的方阀。
云州六阀。
姬昊天降服一门!灭掉一门!又得罪了三门!
一系列的举动,已然彻底搅动了云州这一潭百年未见风波的死水。
厉家人不傻,他们自然也清楚,倘若姬昊天出事,恐怕其余世家必然会对自己合兵围剿。
既然无路可退,只能放手一搏!选择死站在姬昊天身边!
转瞬之间,车队逼近傲来巷。
巷口,岗亭林立,无数护卫挺立如枪。
过了这道哨卡,再往后便是一望无际的丁阀庄园。
虽然景色胜美,楼阁林立,但对于云州百姓来说。
这里,视为禁区。
眼见一条如龙车队径直向哨卡驶来,为首的一名丁家护卫当即挥手:“封路!”
“哗啦!”
下一秒,地面翻动,两排防止冲卡的爆胎钉跃然路面之上,寒光森森。
“停下!”
丁阀众多护卫一拥而上,将厉家车队拦在了巷口之外。
“刷!”
为首一台车的车窗降下,副驾驶的厉出尘斜了护卫一眼:“不认识我?”
“呦,厉四爷,您怎么来了!”
护卫头目看见厉出尘,当即赔笑,脸上的严肃散了几分,能够守护傲来巷第一道关口的人,代表的是丁阀的安危和门面,故此,这名守卫绝非底层,一眼便认出了厉出尘的身份:“您今日来此,有何贵干啊?”
“我要干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厉出尘眼睛一瞪,露出不悦之色:“把路让开。”
护卫微微撇嘴,脸上赔笑道:“四爷,您不是第一次来丁家,自然也该知道丁家的规矩,今日您来,我并没有接到府中通知,敢问,您可有请柬?”
“怎么,我没有请帖,你还敢拦我不成?”
厉出尘说话间,挡在车门之内的手已经握住了手枪,此刻姬昊天正在气头上,他自然不敢耽搁时间。
“四爷,您折煞小人了,凭您的身份,我怎敢阻拦,只是职责如此,还望四爷海涵。”
护卫言语客气,但语气中却满是果决,寸步不让:“如果您真有要事,也请稍安勿躁,小人这就去通传。”
厉出尘眼色冰冷:“要快。”
“好,您稍等!”
护卫语罢,转身便向岗亭走去。
厉出尘此番前来,车辆数十,人员至少上百,怎能不让人警惕。
“砰!”
一声枪响,如雷炸裂。
“咕咚!”
刚刚转身的护卫身子一挺,随即仰面栽倒。
“咣当!”
枪声骤起,厉家车队的车门大敞,无数手下直接向守在巷口之人扑了上去。
“车队不停,直接去丁家!”
厉出尘一声呼喝,车队鱼贯涌入傲来巷内,同时,厉家狼卫的数道身影已经先人一步,向远处的黑暗中而去。
车队中,姬昊天坐在第二台车上,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除了第一道岗哨遇阻之外,接下来的路途上一路畅行。
只是,途经的每处岗哨周围,早已残肢遍地,鲜血淋漓。
车队一路行进。
厉家庄园的景色尽收眼里。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车队最终停在了丁阀正宅门前。
一座巨大的广场,占地辽阔,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的旗柱,一展黄旗随风舞动,四个大字格外耀眼。
——千秋万世。
旗台背后,是宽约二十米的雕龙围屏。
两旁有十九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象征着丁阀的十九任家主传承。
影壁后方,一栋仿古建筑大气磅礴。
仰望殿顶,屋脊之上有一条巨大的盘龙,龙口里垂下一颗色彩斑斓的巨大圆珠,星光之下,七彩斑斓闪烁。
梁枋彩画。
穷奢极欲。
隔着龙壁站在殿前广场之上,让人顿生渺茫之感。
“踏踏!”
车队逐一停滞,厉出尘快步走到车边,为姬昊天敞开了车门:“少座,我们到了!”
“嗯。”
姬昊天眉目清冷的应了一声,随后在上百厉阀护卫的拱卫之下,径直前行。
“站住!”
随着一声暴喝回荡在丁家门前的广场之上,周遭四野,无数身影浮现。
顷刻。
便将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刷!”
随着照明设施纷纷启动,广场上光芒泛起。
灯火辉煌。
亮如白昼。
影壁之后,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迈步走出。
国字脸,鹰钩鼻,衣着华贵,气势压人。
身边八名护卫鹰瞵鹗视,周身气流氤氲,散发出强大内息,此八人,乃是丁家秘卫“吠罗”成员。
为首中年,乃是丁阀门主丁海沧之子,丁阀的家主继承人,丁金成。
丁金成目光阴鸷,看向了厉出尘:“厉出尘!我丁家与你厉家素无瓜葛,并无仇怨,但你今日却率领族众,来我丁阀大动刀戈,真当这傲来巷,是谁人都能涉足之地吗?”
语气冰冷。
饱含责问之意。
“笑话,我家少主要去的地方,还没人能拦下,你更没有资格发问!”
厉出尘目光一凛:“告诉丁海沧,我家少主要见他,让他速来接驾!”
呼喝之间,十一名狼骑护卫犹如鬼魅般出现在身畔。
“呼啦啦!”
气息外放,风声如鼓。
满地落叶被推向丁金成方向。
丁金成身边八人,纹丝未动,身边气压却徒增不止。
“嘭!”
气息碰撞,冲撞到身前的落叶尽数化为齑粉,在场的双方护卫更是脚步踉跄,口鼻溢血。
丁金成见厉出尘来势如此凌厉,又将目光移到了姬昊天身上:“多年来,我还从未听闻,云州六阀,还曾有人屈居人下,甘为人奴。”
姬昊天目光锋利:“天下浩渺,你这等乡野村夫,没见识过的事情,有很多。”
勾魂摄魄。
震人心神。
丁金成眉头紧蹙,因为这个眼神。
竟,令他心生不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两阀间的剧烈碰撞
厉出尘看见姬昊天只用一个眼神,便让丁金成产生了恐惧之色,笑道:“丁金成,你丁家势力,在我家少座面前,犹如弱风扶柳,不堪一击,我劝你一句,还是让丁家门主丁海沧出来,见我家少主一面,否则我家主人一怒,今日必然要添上许多无辜横尸,毁了你丁阀百年基业。”
“笑话!这傲来巷,乃是我丁家十几代经营的根基所在,你们居然敢口出狂言,要踏平我丁家,如此自不量力,到也当真是张狂的紧。”
丁金成看着周遭数百丁阀族人,心中的恐惧只是浮现片刻,便消弭于无形:“我父亲贵为一阀之主,岂是你们这些人想见就能见的,厉出尘!我奉劝你一句,你厉阀虽然近来獠牙张狂,可我丁家也不是吃素的,真与我族交恶,你也得想清楚,这个结果,你厉家能否承担得起!”
语罢,丁家族人刀枪在手,齐齐上前。
局势再度紧迫。
姬昊天气度从容,对于周遭虎视眈眈的人群视若无睹:“也就是说,丁海沧,不见我?”
丁金成梗起脖子:“不是不见,而是你,没有资格!”
针锋相对。
气势凌然。
这傲来巷本就是丁阀根基所在,此刻周遭又有丁阀四百族人,自己身边还有吠罗高手护航。
如此强盛阵容。
面对厉出尘和那名只有二十几岁的无名青年。
有何惧哉?
姬昊天微微摇头,目光似是有着淡淡惋惜:“既如此,看来这云州六阀,今日,又要再灭一门。”
“狂妄至极!我丁阀兴盛数百年,岂容你这无知小儿玷污!”
丁金成见姬昊天一语定下丁阀生死,当即勃然大怒:“众族人听令!今日厉家率领贼众,无端来我丁家寻衅滋事!其罪难恕!立刻将这群贼人拿下!我要枭贼首祭天!壮我丁家声威!”
“杀!!”
喊杀声起。
人群如潮涌动。
霎时间,数百名丁阀族人和护卫,纷纷手持刀枪冲向姬昊天一行人等。
“砰!”
厉出尘对天一枪,目光如炬:“丁阀狂妄至极,忤逆少座!其罪当斩不饶!此刻又向我厉阀宣战!简直不自量力!厉家众儿郎听令!给我尽数诛杀贼獠!事后,我厉家散尽千金!论功行赏!”
“砰!砰!”
厉出尘呐喊声起,周遭枪火乍现。
霎时间,双方便有十数人倒下,短短片刻之后,双方人马短兵相接,刀光剑影不断辉映,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厉出尘手握尖刀,挥砍间便解决了两名冲上前来的丁氏族人,沾满鲜血的脸上尽显狰狞:“狼骑听令!保护少座!”
“踏踏!”
十一名狼骑成员步伐沉稳,顷刻将姬昊天与温可人围在人群当中。
厉出尘部署完姬昊天的护卫后,面色镇定:“少座!丁阀以武立族,门风骁勇,此番抵抗必定十分激烈,但今日,出尘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您杀出一条血路,让您亲自对质丁海沧那老贼!”
“一个地方门阀,何须如此麻烦。”
姬昊天抬起手臂,轻轻拨开面前一名狼骑:“我要见的人,即便有万军阻挡,又有何用。”
语罢,步伐从容,径直走向影壁。
温可人跟在身后,身段婀娜。
一主一仆,端的是霸气十足。
“少座!”
厉出尘见姬昊天走向丁金成,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惶恐之色:“丁家护卫唤为‘吠罗’,已经数十年未曾现世,外界传闻,其战力绝不输于赵阀影卫,您切莫以身犯险!”
“厉出尘,你是何意?”
温可人微微侧身,凤目中流露出凌厉锋芒:“你是认为,区区吠罗贼众,便可以阻挡少座声威?”
“出尘不敢。”
厉出尘被温可人一声呵斥,当即避开目光,但心中却焦急万分,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虽然他嘴上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姬昊天的安全,但实际上心中并没有多少底气。
门阀争斗,武力只是胜负的因素之一,更重要的,乃是身后势力和手中财力的较量,在这一点上,丁阀是不及厉阀的,可单论武道,厉家的确弱了几分。
毕竟丁家祖上乃是武侯出身,不仅门人众多,而且族人也大都是武道高手。
即便厉家的护族秘卫狼骑已经出动半数,但并不是其中精锐,所以今日胜负,的确犹未可知。
影壁之前,丁金成看见迎面走来的姬昊天和厉出尘等人,目光一凛:“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真当我丁家平日行事低调,就可以随意欺凌了吗!诸位!今日还请几位诛杀贼子,护我丁家太平!”
“呛!”
丁金成话音刚落,身边八名吠罗高手身形未动,负在身后的长剑已经跃然在手。
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宛若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
身姿俊逸,形同鬼魅一般。
“少主小心!”
八名吠罗刚动,厉家狼骑众人便已经横刀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
铮鸣不断。
双方高手缠斗之间,激起劲风猎猎。
高手过招,仅仅片刻之间。
“咕咚!”
厉家狼骑十一人,尸身纷纷自半空坠落。
丁阀吠罗剩余的四人,悉数退回到了丁金成身边。
胜负已定。
厉出尘看着满地尸身,心中惊骇无比。
狼骑组织,乃是厉家耗费数十年,挥金如土才培养出来的一群高手。
如果不是面对吠罗,仅凭狼骑这十一人,绞杀周遭数百丁阀族人,不费吹灰之力。
六阀间争雄斗势,对外横行霸道,对内却罕见刀兵,因为一旦战火燃起,便是同级别豪门的轰然碰撞,拼的就是底蕴和心血。
腥风血雨之下,既要战,自然该底牌尽出。
简短片刻,厉家伴随而来的精锐便死伤殆尽,怎能不令人心痛。
同时让厉出尘震惊的,还有吠罗的强大战力。
八对十一,仅仅伤亡半数,便全歼对手,称得上大获全胜。
但厉出尘的诧异仅仅片刻,便很快释然,虽然此刻狼骑十一人被全歼,已然占了狼骑全部人手的半数,但这些人,也是狼骑中修为最低的一半人马,真正的高手,全都镇守在水云山厉家府邸之中,拱卫厉金洪安危,不到灭族危难降临,绝不会妄动。
而丁家此刻完全是在自保,展露的力量自然会强悍许多。
乱战之中,姬昊天除了发梢被激起的气流微微拨动之外。
步履从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对于周遭接连进行的杀戮,视若无睹。
丁阀以武立足,满门尚武,历朝历代,出现了无数武道高手和军中显贵,丁金成作为丁阀嫡系子弟,自然身手不凡,所以姬昊天刚刚靠近,丁金成就感受到了一股凌厉霸道的气息。
外人看不出姬昊天的强大之处,但丁金成却清晰的察觉到,这青年,绝非凡俗。
“你,究竟是何人?”
丁金成回过神来,看向姬昊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严肃,比面对厉出尘的时候,还要正色许多。
“我是谁,对你而言并不重要,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也无法给我回答。”
姬昊天目光悠然:“把路让开,你,还能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让人震惊的气势
姬昊天的一番话,在丁金成看来,已然狂妄至极。
他丁家立足百年,何曾有人敢来府邸门前闹过事?
而今天,这青年不仅带着厉家人来了,居然还全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内,想到这里,丁金成更是大为光火:“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如今你们带来的几名高手,已经悉数丧命!如此情景,你不向我求饶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口出狂言,简直荒谬至极!”
姬昊天微微一笑:“所以,你不退?”
四目相对。
丁金成心中依然怒火滔天,杀意迸现,在他看来,厉家狼骑悉数命陨,今日丁阀依然稳操胜券。
本想着将厉家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而面前这个败兵之将,居然没有看清局势,还敢对自己出言威胁。
如此狂妄,倘若不给他们些颜色看看,今日丁家的脸还往哪放?
“我便是不退!又当如何!”
丁金成心中有了主意之后,当即一声暴喝,一拳袭向姬昊天。
习武数年的丁金成信心十足,今日便是一头牦牛,也扛不住自己这一击。
姬昊天纹丝未动,手腕翻转,轻松扣住了丁金成的手腕。
“咔嚓!”
指尖发力,丁金成的小臂骨骼当即碎裂。
“啊——”
乾坤突变,原本胜券在握的丁金成感受到手臂的剧痛,当即惨叫失声,面容扭曲。
“找死!”
身边四名吠罗高手横剑在手,剑锋直刺姬昊天咽喉而去,势若雷霆万钧。
“刷!”
温可人翩若惊鸿,婉转之间,已经出现在几人身后。
“滴答!”
血液汇集,沿刀尖滴落。
“骨碌碌!”
人头滚动。
四具无头尸身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丁金成双目圆睁,如同白日见鬼,周身各处传来的寒意,甚至已经让他忽略了手臂部位的剧痛。
刚刚这四名护卫,全都跻身地境行列,居然被这青年身边的一介女流斩于瞬间。
何其恐怖!
“我曾发过誓,此番归来云州,要屠尽姬家仇敌!即便云州伏尸千里,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姬昊天眯起双眼,目光阴森异常:“而你,已经将我今日的耐心,彻底消耗干净!”
“与我丁家为敌,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丁金成性格刚猛,即便此刻被人制住,仍旧毫不屈服:“在这傲来巷之中,向我丁家寻衅!你真以为,自己能够活着离开吗!我告诉你!今日我即便死,但我丁家余下族人,也会将你碎尸万段!给我陪葬!”
姬昊天闻言,神色漠然:“既然一心求死,我可以成全你,见到十殿阎罗,记得别急着投胎,因为今日丁家,绝不会只死你一人!”
一念之间。
丁金成的身体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影壁之上。
“嘭!”
丁金成的身体在碰撞之间,血染龙壁,早已经化作一瘫烂泥。
但余力未消,花岗岩堆砌的影壁,生生被撞塌一角。
“咣当!”
巨石落地,闷声如雷。
霎时间,在场的数百人悉数将目光投向此处。
原本杀意盎然的丁阀族人看见丁金成和吠罗高手悉数暴毙,呆若木鸡。
姬昊天站在一片血色荼蘼当中,身影被灯光无限拉长。
犹如战神附体,至尊无双。
厉出尘见丁阀族众被姬昊天震慑,当即朗声道:“我等今日前来!只清算丁阀嫡系!无意滥杀无辜!此刻愿意缴械离去者,既往不咎!如果有人还敢负隅顽抗,丁金成便是你等下场!”
丁阀众族人听见喊话,面面相觑。
这些族人,平日里全都仰仗丁阀庇佑,忠诚度极高,此刻被人打到家门口,自然不愿退去,可姬昊天刚刚的一番举动,着实让他们惊恐万分,不敢抗衡。
姬昊天丝毫没有理会广场之上的混乱,脚步挪动,径直走向影壁之后的丁家主宅。
此刻,如同宫殿一般的丁家主宅内灯火通明,人影闪烁。
姬昊天在厉出尘和温可人的陪同下,缓缓走上台阶。
百年来。
丁阀长盛不衰,能够不请自来,擅闯主殿者。
姬昊天还是第一人。
三十三层台阶转瞬即至。
“嘭!”
厉出尘一脚踹开了主宅大门。
灯光顺着门内倾泻而出,映在姬昊天身上。
丁家主宅大厅极为宽敞,内部共有十二根雕龙附凤的廊柱支撑,侧立在过道两旁,厅内整体装修以金色为主,放眼望去金碧辉煌,足以媲美王府。
大厅尽头,丁阀家主丁海沧坐在纯金铸就的家主宝座上,不怒自威。
丁海沧年过五十,身形魁梧,常年身居高位,眉目间满是让人望之生畏的霸道气息。
身边,丁海沧的其余三个儿子持剑拱卫身旁,与站在厅门前的姬昊天相对而视。
身后,便是门主一脉的嫡亲家眷。
老幼妇孺,足有数十人。
双方之间相隔十几米的通道上,站满了丁阀死士,悉数手持刀剑,无一人使用火器。
对于丁阀这种门中尚武的深门大户来说,枪械打出的子弹,无非是速度快一些的暗器而已,根本伤不到修为精进的武道中人。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闯到这个地方!”
丁海沧眯起眼睛,看向了为首的姬昊天:“刚刚下人来报,说厉家做了他人的爪牙,居然敢与无端向我丁阀寻衅,那人,就是你?”
“正是。”
姬昊天目光略过诸多护卫,直视丁海沧:“你,就是丁阀之主?”
“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如此撒野!”
姬昊天话音刚落,站在丁海沧身边的丁家二少爷丁金翀当即一声呼喝,目眦欲裂道:“前方影壁,明明是我大哥在守!你们是如何蒙混进来的!”
“蒙混?”
厉出尘一声嗤笑:“丁金成有眼无珠,当众冲撞我家少主,此刻,早已经死在大殿之外了!”
语罢,大厅当中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无比。
丁金成乃是丁阀长子,下一任的家主继承人,本该前途无量。
可今日,居然横死身亡。
对于丁家来说,这个消息,与惊雷何异?
丁海沧身后,丁金成的妻子瞪大眼睛,犹如雕塑,泪珠大滴滚落。
“你,你他妈居然杀了我大哥?!”
片刻后,心中疼痛无比的丁金翀,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的怒吼。
“如若今日我在丁家,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要去死的,绝不止这一人。”
姬昊天负手而立,面对诸多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不为所动。
听见这个回答,丁海沧的目光倏然一凛。
这青年。
不仅可以号令厉家沦为鹰犬,明目张胆冲进丁家,还可以突破丁金成和八位吠罗护卫的防线,冲进这丁家主殿之内。
此刻,居然还嚣张跋扈,口出狂言,一副全然不把丁阀放在眼内的架势。
这,究竟是个何等狂妄的人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十二红衣卫士
姬昊天一语出口,房间内气氛再变。
丁海沧看见姬昊天全然没有将丁家看在眼内的模样,眯了眯眼:“你今日既然擅闯我丁家,凡事总有缘由,想必,恐怕不是为了徒增杀孽而来吧。”
姬昊天微微一笑:“当然不是。”
姬昊天的从容,让人不难看出他的强大自信,丁海沧见状,继续道:“你刚刚说,你来丁家,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所为何事?”
姬昊天神色冷漠:“段九指,可是丁家门人?”
“段九指?一个市井商人,怎配入我丁阀门下。”
丁海沧一声嗤笑,眼中充满鄙夷,言语中已经满是回绝之意。
姬昊天闻言,微微挑眉:“你不认?”
“无稽之谈,哪有什么认与不认。”
丁海沧面色如常,心神安定。
如今段九指已死,不管他丁家是否跟段九指有所瓜葛,此事都已随风去,况且段九指孤家寡人一个,更是死无对证,他有何惧哉。
“呵呵。”
姬昊天淡然一笑:“我说过,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丁家,今夜注定不得安宁!”
“小子!你当自己是谁!我丁家太平与否,岂容你做主!”
丁金翀此刻刚刚死了兄长,本就处在盛怒之下,再一看见姬昊天如此狂妄,当即勃然大怒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究竟是谁!可你今日擅闯丁家,平添杀孽,而且还敢杀我长兄!我绝不饶你!”
“丁金翀,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跟我家少座如此无礼!莫非你丁家死了一个丁金成还不够,此时还准备不自量力,蚍蜉撼树吗?!”
厉出尘当即一声呵斥。
“我看,自不量力的人,该是你们吧!”
丁金翀怒目圆睁,脖子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你们此刻站在我丁家大殿之内,如同自投罗网,今日就算天王老子到场,也救不了你们!我兄长的死,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不!该是百倍偿还才对!我要将你们绑在龙壁之前的丁家旗杆上!千刀万剐!受尽世间一切苦难!只有这样,你们才会知道,你们今日激怒的,究竟是一个多么强大!多么恐怖的对手!”
丁金翀目眦欲裂,双眼中充满了红色的血丝。
怒发冲冠。
杀意盎然。
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他始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姬昊天身上。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恐怕姬昊天此刻早已万千穿心。
“我年少从戎,见惯了嚣张狂徒,也见惯了毫无人性的杀人机器,这世间,盼着我死的势力,如浩瀚星海,恒河沙数,这其中,按捺不住冲动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而这些人,都有一个通病,他们都认为,凭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势力,可以让姬某粉身碎骨。”
可惜,丁金翀的威胁,对于姬昊天而言,毫无作用。
他,仍旧负手。
双眸沉稳如海,毫无波澜:“但你知道,那些意图除掉我的人,都是什么结局吗?”
家主位上,丁海沧不发一语,却心中一凛。
姬昊天霸道的语气,和桀骜不驯的眼神。
让他无端感受到一种威压,让人血脉寒凉。
即便姬昊天没有出口,他也能猜到,那些意图跟姬昊天作对之人的下场。
必然是,惨绝人寰!
“小子!此刻面对我丁家的全部精锐,你居然还敢跟我叫嚣!”
丁金翀大口喘着粗气,语气尖锐无比,但却总让人感觉,底气不足。
姬昊天笑而不语。
丁金翀看见这眼神,已经感受到了无边侮辱,当即准备开口。
“众族人听令!”
同一时刻,坐在家主位上的丁海沧骤然起身,眼中坚毅刚猛,家主威严铺天盖地:“大家合力而上,诛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獠!”
厉出尘一声呼喝,举起了手中的弯刀:“丁海沧,你这是在自取灭亡!”
此刻狼骑已经尽数毙命,即便知道姬昊天和温可人手段卓绝,但面对丁阀吠罗的精锐,和丁阀诸多死士。
他仍旧有些没底。
“呼啦啦!”
家主令下,如海啸山崩。
霎时间,大厅内的几十名护卫,悉数向前冲去。
“刷!”
与此同时。
十二道红色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自殿顶落下,身法飘逸,宛若仙人。
随即,化作厉鬼。
“噗嗤!”
“噗嗤!”
“……!”
血液抛洒,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原本气氛肃杀的大殿之内,转瞬便化为了修罗场。
在场的吠罗守卫看见恍然出现的十几名红衣卫士,纷纷调转方向,仓促迎战。
“咕咚!”
殿前台阶之上,丁海沧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家主宝座上。
败了!
即便战况还未分胜负,但丁海沧已经提前预见了结局。
能够留在大殿中拱卫家主亲眷之人,自然是丁家最为精干的力量。
自从厉家车队擅闯傲来巷之时,丁海沧便接到了汇报,之所以没有将家眷疏散,是因为他怕贼人在半路袭击,如此,还不如聚集一处,共同护卫。
同时也因为,他对丁家的底蕴有着十足的自信心,他根本没想过,有人能够硬生生冲进这丁阀主殿之内。
即便是赵阀影卫,都不可能有这种实力。
如此自信在胸,足以见得他对丁家耗尽举族之力,选拔培养出来的吠罗守卫,有多么雄厚的信心。
可吠罗众高手在主殿拱卫多时,居然连殿内埋伏了十几人都没有察觉出来。
可见,对方的人已经强悍到了什么程度。
血液挥洒,金碧辉煌的大殿已经被染成殷红。
片刻间。
让丁阀引以为豪,增添无数雄心的死士护卫。
悉数毙命,无一幸免。
“刷!”
十二名红衣卫士刀锋暗藏,悉数转身向姬昊天单膝参拜:“御字门卫士,参见少座!”
余音绕梁。
震彻寰宇。
“免了。”
姬昊天微微摆手,踏着满地积血,缓缓走向前方。
看似无害。
也很安静。
但每一步迈出,都让前方的丁家人心头紧缩一分。
家主位后方,众多嫡亲家眷,早已抖如筛糠,一片哀鸿。
十数米的距离。
在丁家人眼中,犹如万丈深渊,他们多希望,这距离是天涯海角。
可惜,姬昊天还是走到了人前。
“现在,需要我告诉你,那些与我为敌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姬昊天看向丁金翀,笑容温和。
却让人,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浮现在脑海中的面孔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丁金翀看着站在台阶之下的姬昊天,踉跄间向后退了一步。
他不明白,明明是他在居高临下,可为何确是对方气焰喧天。
“我说过,姬某前来,是为了要一个答案。”
姬昊天动作缓慢,逐步走上台阶。
每一步,都留下了一个血红的脚印。
那是,丁家人的血。
少顷。
姬昊天已经站在家主位之前。
这个位置,百年来,从没有异姓人踏足过。
但姬昊天对此不以为然,平视丁海沧:“段九指,可是丁家门人?”
故话重提,只字不差。
“小子!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质问我父亲!”
姬昊天话音落,丁海沧的三个儿子纷纷持剑上前,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豪门家风,仍旧让他们在胆怯之下,保持着孝道。
“当!”
金属铮鸣,温可人挥袖一闪,三人手中兵刃尽数折断,在强大内息的牵动之下,纷纷倒飞而出,撞在墙壁廊柱之上。
十二名红衣卫士当即上前,横刀将三人制服。
姬昊天不为所动,神色认真的盯着丁海沧的双眼。
“你今日一再寻衅,如此笃定段九指与我丁家来往颇深,究竟意欲何为!敢问,我丁家莫非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丁海沧喉结蠕动,眼中已经呈现复杂之色,他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但,还是想在姬昊天口中听到答案。
“此物,你认识吧。”
姬昊天修长的手指捻着用来装伐髓定宫丸的锦盒,轻轻放在了家主座椅的纯金扶手之上:“我是姬家二子,姬昊天!”
“这、这是何物,我不认得!还有你说的什么段九指,老夫根本不认得此人!他跟我丁家,毫无瓜葛!”
丁海沧看见扶手上的锦盒,脑海中一声轰响,宛若雷击般立在原地。
他的猜测,果然应验了。
“不认识?”
姬昊天嘴角上扬。
“噗嗤!”
温可人身形一闪,丁阀家眷的人群中,一名青年应声倒下,身首异处。
“啊——”
旁边的几名妇孺看见此状,当即惊恐万分,失声哀嚎。
血液飞溅,姬昊天视若无睹:“段九指,可是丁家门人?”
声音平和。
但谁都知道,他的话语,已然跟在场的数十名丁阀嫡亲的命运,融为一体。
“我、我……”
丁海沧身为一阀门主,何曾如此落魄,如此纠结过。
想要抗衡,但举族精锐已经消耗殆尽。
想要屈服,可结局,他不敢想。
“噗嗤!”
血溅高墙,又是一名老妪气绝身亡。
“你!”
丁海沧眼见家人不断倒下,气血翻涌,喉头一甜。
“呵呵。”
姬昊天笑若春风,但在丁家人眼中,却像极了恶魔。
“噗嗤!”
温可人手腕翻转,一名年仅十几岁的男孩应声倒地。
短短数秒之内,昔日象征丁阀无上权威的家主座位周围。
血流如注。
人头滚滚。
“噗!”
惨状入目,丁海沧不觉间吐出一口鲜血,目光满是悲愤:“姬昊天!当年姬家浩劫,你也是虎口逃生之人,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连妇孺都不放过!”
“我说过,今日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丁家人,一个都活不成,还何谈妇孺。”
姬昊天仍旧笑容不减,但眼中,却分明闪过了一抹苦涩:“我姬家三十三条人命,何尝没有老弱妇孺!此番归来,我已经对天盟誓,只要能为我姬家英灵复仇,即便血洗云州,也在所不惜!莫说你丁阀一门,即便整个云州与我姬家惨案有关,我也要这繁华之地,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目光狠戾。
怒如阎罗。
作为当世强者,姬昊天早已凌驾苍生,但,仍旧难抑心魔。
姬家惨状,早已深深烙印进他的骨血、灵魂。
挥之不去。
满是凶残暴戾的眼神,让丁海沧望而生畏。
一瞬间,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泛起。
似乎,丁阀数百年基业,或许,会在今夜,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还是不说,对么。”
姬昊天挪动脚步,体态放松的坐在了家主位上。
“噗嗤!”
血溅金椅,又是一人倒下。
“停下!!”
丁阀族人的不断倒下,彻底刺痛了丁海沧的神经,这个向来高傲,毕生养尊处优的一阀门主,终是,低下了头:“我说……”
姬昊天靠在椅子上,不发一语。
“段九指,的确是我丁阀门人。”
丁海沧面容倏然憔悴下去:“六阀身居高位,垄断了这座城市中大部分的行业,但是为了避免激起民愤,还是划定出了一些不予插手的行业,而房地产便是其一,但近年来,云州愈发繁华,地价高涨不下,丁阀盯上了这块肥肉,但苦于六阀互相制约,不能直接涉足,而丰碑地产,便是由丁家出资成立的,段九指,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笃笃!”
姬昊天指尖微动,轻轻敲了敲扶手上的锦盒:“说正题。”
“呼呼!”
丁海沧看着姬昊天手掌之下的锦盒,做了一个深呼吸:“当年姬家惨案,丁阀,的确参与其中!”
“爸,你说什么?”
被红衣卫士按跪在地上的丁金翀闻言,当即睁大了双眼。
不仅是他,就连其余的丁家族人也是一脸惊讶之色。
丁阀以武立家,讲究的便是凡事光明磊落,当年姬家灭门之事,乃是云州高层众所周知的一桩惨案,却不曾想,其中居然有丁家的影子。
“嘭!”
话出口,姬昊天心中怒意翻涌,锦盒应声在手中粉碎。
丁海沧看着姬昊天紧握的双拳,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当年,我的父亲,也是丁阀上一任的家主重病,我求遍天下名医,皆无效果。
最终,我将姬振南请来丁阀,亲自为我父亲望诊,但他说,我父亲已然病入膏肓,即便是他,也回天乏术,可当时我看着父亲每天承受痛苦,心如刀绞,但只能强忍心中悲痛,开始为父亲准备后事……却不曾想,在姬振南走后,有一人却唐突来到了我丁阀府上,他对说我,我父亲,还有救。”
姬昊天钢牙紧咬,手臂青筋暴起,双目呈现赤红之色。
他已经猜到了那人身份。
往事在目。
无际辛酸。
无限怒气之下,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浮现在脑海当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丁阀主殿的血光
“来者,是姬振南的关门弟子,田元正。”
丁海沧并没有兜圈子,直言道:“当时田元正对我说,姬振南耗费半生时间,炼制出了一种奇药的名字,唤做伐髓定宫丸,他还说,此药堪比仙丹,可令白骨生肌,百病痊愈。”
果然是他。
听见“田元正”三个字从丁海沧口中讲出,姬昊天眼睑低垂,深邃的目光中宛若火山喷薄,欲焚尽一切。
丁海沧感受到姬昊天不觉间散发出的威严,感觉肩上如有千钧压迫,强大的压力让他不敢抬头:“当日,我在田元正口中得知此事以后,便怒气冲冲的找到了姬振南府上,质问他既然有此灵药,为何不早些献出来给我父亲续命,但姬振南却声称,此药虽奇,但是对将死之人,并无益处。”
提及此事,丁海沧满目懊悔之色:“当时我父亲已然处于弥留之际,我本就满心焦躁,自然无心去辩证此药功效究竟如何,姬振南不给,我便准备生抢,但姬家多年来广开方便之门,善缘遍布云州,我若动他,必然会遭受千夫所指,毁了丁阀名声,是故,只得强压怒火退下山去。”
姬昊天对于此事,有些印象。
但他当时年幼,并不知道六阀是什么,却清楚的记得,在姬家覆灭的前几日,曾经有大批人马将姬家重围,凌巧云为了避免他们三兄妹受到惊吓,还把他们关进了书房。
在他的印象中,当日姬家解围,乃是一名高官前来求药,这才斥退了那些捣乱的人,直到今日方明白,原来当日围住姬家的人,正是丁阀。
“之后呢。”
事情了解至此,姬昊天已经无比愤怒,姬振南一生坦荡,不管病患是何等身份,从不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以他的柔软心性,倘若丁阀老家主的病还有救,即便伐髓定宫丸再珍贵,也绝不会藏私。
换言之,哪怕是为了救一名乞丐,姬振南也舍得。
这种胸怀坦荡之人,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我退下旋秀山的当日,刚回到府中,当时家父的病情已然极度恶化,开始大口吐血,也就在此时,田元正再次登门,跟我提出了一笔交易。”
丁海沧依旧在讲述:“田元正说,他需要丁阀的力量,配合他去做一件事情,只要我答应,他就有办法能够让我拿到伐髓定宫丸,当时我急躁不堪,为救家父性命,便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
即便田元正跟我说,他要颠覆姬家,我也没有异议,但为了顾及丁阀名声,我并不同意让丁家族人参与,哪知田元正说,他早就找好了人手,联络我,只是要用丁阀的力量,压制那些会在当日对姬家伸出援手之人。”
大厅空旷寂静,只有丁海沧一人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我与田元正达成交易的两日之后,旋秀山惨案的消息便扩散出来,姬振南当年救人无数,自然有许多人准备前去帮忙,而田元正的消息也递到了我这里。”
“当日,我也是很挣扎的,因为以丁阀的力量,想要阻拦那些人,不费吹灰之力,虽然姬振南没有将伐髓定宫丸交给我,但他是医生,想救什么人,是他自己的自由,我们无冤无仇,对于是否帮助田元正,我纠结良久。”
“我原本是打算放弃的,但当时下人来报,我父亲病情恶化,已经彻底无法支撑。”
“一念之差,我下达了家主令。”
“因为丁家的关系,当日云州高层,没有一人向姬家伸出援手。”
“姬家,就此覆灭。”
随着丁海沧不断道出过往,姬昊天的拳头愈发紧握。
“吱嘎!”
纯金的座椅扶手被硬生生攥出一道拳印,榫卯结构的金椅泛起酸牙声响,几乎快要解体。
看见姬昊天的举动,丁海沧眼角跳动:“姬家覆灭之后,田元正如约将伐髓定宫丸送到了丁家,但我父亲接连吃下两颗,都于事无补,还是于当夜病逝。”
“我得知田元正编造谎言利用了我,却又怕此事外传,会伤了丁家脸面,只能就此作罢,吃下了这一记暗亏,再之后,段九指作为丁阀傀儡立起了丰碑集团,始终尽心竭力,我便将余下的一枚丹药作为赏赐送给了他。”
“其实段九指死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最近在云州,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但仍旧心存侥幸,认为此事不会查到丁家头上,却忘了,苍天有眼。”
话音落,丁海沧头颅低垂,语气真诚:“对于姬家三十余人的死,我难辞其咎,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我历任丁阀门主数载,手中染血无数,几十条生命,对我而言,其实并不算重要!但姬振南一生磊落仗义,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事,我愧对姬家!”
一阀门主,低头致歉。
但这份道歉,对于姬昊天来说,对于姬家三十余口冤魂来说,太轻了。
姬昊天微微起身,盛怒之下,脸色反而出奇的平静:“你认为,我一门血脉和袍泽的性命,仅仅用一句道歉,便可抹去吗?”
“自然不是!”
丁海沧紧闭双目,倒吸一口凉气,随后重重吐出。
“咕咚!”
双膝一软,直挺挺的跪在姬昊天身前。
“父亲!”
“爸!”
“家主!”
“……!”
一时间,丁金翀等人和一众丁阀族人,纷纷开口。
丁海沧贵为门主,代表的是丁氏一族,经过百年传承下来的脸面和尊严。
家主一跪,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还有云州丁家一脉和历代祖宗!
“我丁海沧自知罪孽深重!而且全然不是你的对手,今日愿自裁向姬家谢罪!”
丁海沧目光坚定,毅然决定悍然赴死:“但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丁家人全然不知内情!故此!还请姬少爷高抬贵手!让我丁家得以延续!”
说话间,丁海沧捡起地上的半截残刀,抵在咽喉:“我丁海沧对天起誓!愿在地府永世为姬家之奴,即便投胎,也永生为姬家牛马!偿还孽债!”
“噗——”
话音落,刀锋滑落。
“咕咚!”
丁海沧尸身倒地,脖子上豁开的伤口血流不止。
姬昊天眼见丁海沧自裁身亡,神色漠然,眼神冰冷。
“少座。”
温可人微微迈步,走到姬昊天身边。
“一个人的血,如何祭奠我一门英灵。”
姬昊天面无表情:“在丁阀嫡亲中,杀够三十三人,血债,血偿!”
语罢。
十二名护卫杀入人群。
一时间,往日威严无比的丁阀家主座椅四周,呼喊与哀嚎不断回荡。
刀光血雾不断渲染着奢华无比的主殿。
无尽杀戮当中,姬昊天迈步走下台阶。
身影渐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快过年了
夜色阴沉。
整个丁阀庄园之内,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姬昊天走出丁家主殿之时,门外的纷争已经结束,厉家带来的上百死士,仅剩半数左右。
之前跟随丁金成在前殿御敌的丁氏族人,已经撤了个干净,那些不愿走的,早已横尸当场。
放眼望去,昔日繁荣奢华的丁家广场上,此刻满目疮痍,尸横遍野,无尽尸体当中,姬昊天步伐平稳,目不斜视的向车队方向走去。
“少座,今日您亲手杀了栾秋雨,此刻丁海沧也已经被逼自裁,加上之前的赵阀,和被您灭掉的方阀,如今六阀当中,您已然与四阀交恶,日后,恐怕难免遭人报复,我知道您不将六阀看在眼内,但这些氏族盘踞云州,经营多年,其实力,不容小觑啊!”
厉出尘跟在姬昊天身边,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忧虑道了出来。
自从吞并方阀大多产业后,厉阀实力激增,这一切,当然是与姬昊天捆绑的结果,但姬昊天行事狠辣,从不留情,如今在六阀中得罪的家族,早已超过半数,除了归顺的厉阀,只有周阀没有参与其中。
今日丁阀的秘卫吠罗被清剿干净,门主丁海沧更是被逼自刎在了家主位之前,百年底蕴已经伤筋动骨,险些毁于一旦,短时间内,根本形不成有效战斗力。
可栾家和赵家,都还虎视眈眈,一旦他们真的忍无可忍,决定大肆反扑,厉出尘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与至抗衡。
姬昊天听完厉出尘的一番话,脚步微微停顿:“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少座误会了,出尘只是担心您的安危而已。”
厉出尘一愣,悻悻作答,之前姬昊天踏平方家,厉出尘并未亲自到场,只觉他手段雷霆,直到今日,亲眼目睹姬昊天手刃栾秋雨,又以铁血手腕对付丁家,方才晓得姬昊天的恐怖比他想象中的强悍百倍,自然震慑无比。
但想了想,厉出尘还是继续道:“少座,今日之事,出尘有一事实在想不通,当初方阀惹怒了您,您直接就将其灭族,而丁阀同样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即便丁海沧自裁谢罪,您也取了三十几条性命为姬家抵命,可您为何没有斩尽杀绝,而是选择放过丁阀子嗣,留下祸根呢?”
“刷!”
姬昊天听见这个问题,微微眯眼,看向了厉出尘。
看见姬昊天的眼神,厉出尘身躯一震,当即面露惧色:“少座息怒,是我多言了!”
随即,温可人打开车门,将姬昊天让进车内。
随着车门关闭,厉出尘才感觉威压散去,大口呼吸,随即招呼着众人撤离。
“嗡嗡!”
引擎轰鸣,厉家车队沿着来路,逐渐离开傲来巷。
朗月当空。
姬昊天靠在座椅上,看着繁星烂漫,声音低沉:“快过年了。”
除旧布新,迎禧接福。
这是十年来,姬昊天第一次能跟家人过年,即便心如磐石的他,今日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没有让丁阀于今日覆灭,也算是他为凌巧云母女,积德。
……
车队一路疾行,最终停在了镇南医馆门前。
姬昊天刚一下车,停在门外的宾利随即推开车门,樊珂快步迎了上来,脸色关切:“你没事吧。”
“云州境内,还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姬昊天莞尔一笑:“今天下午,面对栾家之事,麻烦你了。”
“咱们不是朋友么,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樊珂明媚一笑,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下午你离开之后,我总是难以放下心来,又怕在你家里等候,会打扰阿姨和素素妹妹的休息,此刻见你无碍,我也就放心了,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改日,我登门道谢。”
此刻的时间已经入夜,外面有天气寒凉,姬昊天见樊珂要走,也就没有挽留。
几句寒暄,樊珂从新回到车内,绝尘而去。
简短的一个举动,却让一旁的厉家子弟们羡慕不止。
堂堂平西王府郡主,在家门口等候一个下午,只为确认一人平安,这是,何等殊荣。
……
翌日。
一台商务车停在穆氏集团楼下,林韵抱着胸前的一个文件夹,迈步走进了集团大厅。
随着镇南慈善基金会的规模日益扩大,名下分支的各种慈善种类日益繁多,林韵终日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她生日那天,姬昊天在龙脉山庄除掉扈玉刚夫妇,又被军方的人带走之后,她的心中,却忽然产生了很多异样的情绪和想法。
因为家庭的原因,林韵性格难免有些自卑,尤其是面对美女环绕的姬昊天,她更是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她和姬昊天的相遇,本就是源于一场巧合,初次见面,姬昊天的英雄救美就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按理来说,龙脉山庄之事,该让林韵对姬昊天好感大增,而事实也是如此。
可那日之后,林韵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却忽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配不上姬昊天,虽然姬昊天同样出自一个覆族的家庭,而且还只是一个姬家的养子,身份跟自己一样微不足道。
但实际上,姬昊天不仅容颜俊朗,而且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价值数亿的基金会,轻易交到他人手中,甚至很少过问,诸多权贵争相巴结,就连厉家这种门阀大族都俯首称臣,而他,却满不在乎。
再看他身边的女人,温可人日夜陪伴左右,穆离为了支持他的基金会,动辄几个亿的出手,而今的平西王府郡主樊珂,更是跟姬昊天交往密切,甚至不惜为他而只身前往军营,只为护他平安。
相比其他人,林韵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姬昊天赐予的,她有什么资格跟其他人去争抢姬昊天的感情。
正因如此,纵然心中对姬昊天百般留恋,林韵仍旧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和理智,也在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要跟姬昊天保持距离,以免在这场遥不可及的感情中,遍体鳞伤。
很快,林韵便在文员的带领下,赶到了穆离的办公室内。
“穆总,你好。”
林韵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签署文件的穆离,调整好情绪之后,笑着打了个招呼。
“刷!”
穆离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林韵,俏脸上却遍布冰冷:“你来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个女人的争吵
林韵自从认识穆离之后,对方给她的感觉,始终是那种直爽,干练的热情形象,这种感觉,让林韵很是亲切。
而穆离今日几乎快要写在脸上的冷漠,是林韵从未见过的,但她也没有多想,只当穆离是在生意上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所以才心情不好,于是迈步上前,笑道:“是这样的,这不是很快就要过年了吗,而镇南基金会又是今年刚刚成立的,所以我让财务做了一份详细的报表,其中囊括了基金会所有的账目往来,其中包括资金收入,还有支出部分,而你作为镇南基金的股东之一,是有权过目的,如果没什么问题,还要麻烦穆总在这份文件上帮我签个字。”
说话间,林韵已经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了桌上。
“哗啦!”
穆离随意翻动了几页,微微蹙眉:“这份文件,是需要所有股东都签字吗?”
樊珂微微点头:“是的,原本镇南基金的股东有三家,分别是姬先生,厉家,还有你,但是厉家人已经表态,将全部股权转让在了姬先生名下。”
穆离脸色阴沉:“既如此,你直接去找姬昊天签字便是,毕竟他才是基金会的最大股东,何故来我这里。”
“穆总,你有所不知,虽然姬先生的股份,足以对镇南基金形成控股,但这种财务报表,必须由所有股东签字,才可以留档封存,所以姬先生一个人的签字,是不够的。”
林韵此刻十分好奇,穆离作为穆氏集团的掌门人,自然该对这些基本的商业条款了若指掌才对,但今日却如此漠然,而且她对姬昊天的称呼,向来都是“昊天哥哥”,如今日这样直呼姬昊天其名,林韵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事,难道你还不能做主吗?”
穆离见林韵向自己解释起了最基本的商业规则,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她身为集团总裁,怎么可能连这种最基础的常识都没有。
林韵这是在挑衅?还是在炫耀?亦或者,是嘲笑自己?
穆离此刻对林韵横眉冷目,就是因为在林韵生日那天,她曾看见了林韵和姬昊天街边依偎的场景。
在姬昊天回到云州之前,穆离无依无靠,正是姬昊天的归来,才让她摆脱了身边的各种麻烦,得以重振穆家基业,不论于公于私,穆离都对姬昊天感情颇深。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感情,还是公司的未来,甚至于出于感恩的心态,穆离都希望,自己能跟姬昊天有一个结果。
本以为,以自己和姬昊天青梅竹马,还差点定下娃娃亲的关系,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曾想,居然被凭空出现的林韵抢得先机。
穆离本以为自己的情敌是整天黏在姬昊天身边的温可人才对,却没想到,林韵居然也参与其中。
穆离对姬昊天十分了解,知道他不是一个到处拈花惹草的人,如果不是林韵主动投怀送抱,两个人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林韵更加气愤:“我这里还有事,你先走吧。”
“穆总,我今天过来,只是要签一份文件而已,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到了此刻,林韵已经明显感受到,穆离的情绪跟往日有极大的差别,于是关切道:“穆总,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了?”
林韵这话不说还好,出口之后,当即点燃了穆离的情绪:“林韵,你今日到此,究竟是来签合同的,还是来挑衅的?”
“挑衅?”
林韵一愣:“穆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
“别装了!”
穆离冷声打断了林韵的话,黛眉紧蹙:“当初我得知你身世凄苦,自小无依无靠,感觉你身世可怜,这才让你在穆氏集团担任高管,之后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更是不遗余力的推荐你去镇南基金做了理事长,却不曾想,我的一片苦心,居然是引狼入室,反噬自身!”
“穆总,你在说什么?”
林韵听闻此言,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因为她万万没想到,林韵今日情绪中的愤怒,居然是源于自己,想到这里,林韵当即解释道:“穆总,你对我的帮助,我始终铭记于心,也把你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从来没做过什么愧对于你和公司的事情,所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穆离冷冷一笑:“你所谓的误会,就是利用工作时间跟昊天哥哥出去泡温泉,购物?你所谓的误会,就是夜幕之下,你在街边为他投怀送抱,是吗?”
“你、我……”
林韵听完穆离的一番话,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泛红:“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怎么,只许你做,就不许我调查了,是么?”
穆离看见林韵惊讶的表情,心中当即笃定,林韵对姬昊天,绝对是有所图的,而且在林韵生日之后,穆离也确实找私家侦探调查过林韵和姬昊天那日的行程。
不过姬昊天身份尊贵,涉及他的事,有无数人在善后,况且当日霍玉刚的死,还关乎云州军分区前任统帅赵暮阳的丑闻,事后自然会被掩盖了下去,故此,穆离只知道姬昊天和林韵在龙脉山庄的私密别苑中相处良久,但对里面的情况,却丝毫不知。
虽然不知道二人究竟干了些什么,但孤男寡女相处,难免不会让人想入非非。
“穆总,我想,你真的是误会了,我承认,我确实曾经跟姬先生单独相处过,但那日是我的生日,他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陪我过了个生日而已,至于那个拥抱,我只是思念亲人,触景生情之下跟他拥抱了一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林韵停顿了一下:“你这么做,是不是对我和姬先生,太不信任了。”
“我跟昊天哥哥之前并没有什么,你们的关系,无需向我解释,至于其他的问题,我跟昊天哥哥自小长大,当然相信他,至于其他人,知人知面。”
穆离顿了顿,脸色阴沉:“不知心。”
“你……”
林韵眼圈泛红,心中百感交集。
毕竟,每个女人,谁都渴望有生之年,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而林韵,也真的很喜欢姬昊天,纵使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姬昊天,可这种想法埋在自己心里,跟从从别人口中是说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
一念至此,林韵打开文件夹,直接在里面抽出两张文件摆在了桌子上:“文件我放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决定签字,我会通知人过来取,至于我跟姬先生的关系,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信不信,随你!”
语罢,林韵蹬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离开。
“哼!”
穆离看见李云离去的背影,也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将脸侧向了一边。
……
穆氏集团楼下。
“咣当!”
林韵拽开车门,坐在座椅上,胸口起伏。
司机看出林韵似有愠怒,轻声问道:“林总,我们接下来,还要不要去姬先生府上?”
林韵听见司机问话,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车外:“算了,回公司吧,这份合同,让别人送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年关将至。
整座城市中都开始张灯结彩,市政部门已经开始在街上悬挂霓虹,布置街景。
解决完丁阀一事之后,姬昊天再度清闲下来,终日坐镇医馆。
除了终日不停登门的病患,姬家却变得有些冷清。
在沈牧之的精心调理之下,樊精忠虽然仍旧不能开口说话,而且四肢僵硬,但意识已经恢复许多,樊珂遵从樊勋彰之意,带人护送樊老家主返回燕京平西王府休养,暂离云州。
而最近时日,姬素素和施洪霄愈发走近,两人总是结伴出去游山玩水,姬昊天对施洪霄的为人比较放心,凌巧云也对这个未来女婿颇为中意,何况姬素素年纪也不小了,也就随他们去了。
樊珂离开,穆离和林韵也没有一人登门姬家。
并不知道两人产生矛盾的凌巧云,还总是念叨,为什么这两个丫头,像是把自己给忘了一样。
日子逐渐平淡,但凌巧云却对这种平淡格外珍惜,脸上的笑容也变得逐渐多了起来,就连姬昊天也感觉轻松无比。
毕竟过去的十年,这种毫无起落,古井无波的生活,却是他们母子二人心中,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阖家团圆。
九州太平。
天下间最让人痛快之事,莫过如此。
……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被生活蹂躏十年的姬家人,心中所求之事,无非安乐太平。
可是对于曾经处尊居显,至高无上的丁阀来说,即将到来的春节,确实历年来最惨痛的日子。
吠罗秘卫被一网打尽。
门中嫡长子丁金成被击毙于龙壁之下。
宗亲三十三人,为姬家当年惨案丧生之人偿了命。
就连一阀之主丁海沧。
都……
至此,云州六阀除了已然覆灭,名存实亡的的方家。
丁家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无力与其他四阀抗衡。
可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
丁阀即便遭此大难,但只是死了人,百年的基业还在,其族中财力,仍旧足以睥睨云州,让其他氏族难以望其项背。
门主、长兄接连毙命,二十九岁的丁金翀临危受命,以门主二子身份,顺延接管丁阀大旗,成为了新晋门主。
腊月二十二。
北国小年前一日,有冬雪。
这一天,也是丁海沧的出殡之日。
与赵阀门主夫人方浩月那场盛大的葬礼相比,丁海沧这个门主的葬礼,显得简陋许多,甚至可以用寒酸形容。
整颗阴沉木制作而成的棺材,价值数千万。
但抬棺者,只有八人。
宾客,无。
丁海沧堂堂一阀之主,无比显贵之人。
举刀自刎,晚节未保。
按照云州民俗,横死者,不可入祖坟,灵位不可入宗祠。
永世不能受后人瞻仰祭拜。
对于宗门大户来说,此为奇耻大辱。
……
云州近郊,一处地势平缓,景色秀美的山坡之上。
冬景萧瑟,长天寂寥。
“落棺!”
丁金翀披麻戴孝,一声呐喊,面容悲戚。
“咚!”
八名丁阀族人肩膀下沉,巨大的乌木棺材缓缓落入墓坑。
顷刻,便覆上了一层雪花。
“家主。”
一名下人看向丁金翀,目带询问。
“埋吧。”
丁金翀看着父亲的木棺,一声叹息,拂袖开口。
“为老家主封墓!”
下人语罢,其他人纷纷拿起铁锹。
“咚咚!”
冻土落在棺材之上,不断泛起闷响。
声声如鼓,震彻人心。
很快,一座低矮的坟包便立在了荒野之上。
曾经意气风发,权势滔天的丁海沧,最终归于尘土。
“都散了吧。”
坟茔立起之后,丁金翀摆手打发了下人,掀起孝服前摆,缓缓跪在坟前,良久无言,肩头逐渐积雪。
“二哥。”
片刻后,丁金翀的三弟丁金腾走到墓前,缓缓跪在了一边。
丁金翀微微抬头,将目光投向远处刀凿斧刻般的峭壁,尽显凌厉:“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丁金腾点头应和:“已经通知下去了,他们都同意,今晚与您相见,地址,在丁家名下的飞燕酒楼。”
“咚!咚!咚!”
丁金翀闻言,额头触地,三拜九叩,再抬头时,目光满是悍然之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枉而为人!”
……
入夜。
风不止,雪未停,寒气凛冽。
飞燕酒楼,是一座只对会员开放,不对外营业的高档场所,占据着云州最好的地段,其中的会员非富即贵,均是德高望重之人。
而且这酒楼当中,并不是单纯吃饭的地方,这世间一切,酒色财气,吃喝嫖赌,权钱交易,只要人们能想到的一切,这酒楼都有涉猎,端的是日进斗金,称得上丁阀最赚钱的产业。
而今日,飞燕酒楼闭门谢客,即便最高等级的会员,都无法入内。
酒店顶层,一间无比奢华的包房之内,酒香弥漫。
酒桌之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百年老酒琳琅满目。
其奢侈程度,比之国宴仍有富余。
酒桌边缘,东西南北,共围坐四人。
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两名孔武有力的男子,从周身不断散发出的气息便能看出,他们绝非等闲之辈。
主位之上,丁金翀正襟危坐。
周遭宾客,均目不斜视,每个人的眉宇之中,都透出让人心悸的威严之感。
这些人坐在一起,即便不发一语,产生的气场也足以让人感觉胆寒无比。
此刻,如果有其他云州高层在此,绝对会被同桌这几个人的身份,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赵阀门主,赵桂亭。
栾阀门主,栾秋寒。
周阀门主,周天明。
丁阀门主,丁金翀。
这张酒桌之上,居然坐着六阀当中的四名家主。
这些人,可全都是这座城市中,最有权势的人,如若这四人合力,即便说要覆灭云州,恐怕都不会让人怀疑。
“哗啦!”
丁金翀自顾倒满一杯酒,端起杯遥敬众人:“诸位,今日是小年前夜,丁某又刚刚接管家族大旗执掌丁阀,故此,特设此宴招待几位门主,若有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丁金翀,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要如此虚与委蛇了吧。”
丁金翀语罢,脾气暴躁的栾秋寒第一个开口将其打断:“你今日以丁阀家主的名义,以家主令邀请我们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栾家主快人快语,如此,我丁某人也不饶弯子了。”
丁金翀目光一凛:“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云州社会阶层最顶峰的人物,所以,对于这座城市近日来的诸多风浪,我想你们不会一无所知,既然大家心知肚明,我便只说用意了。”
几名家主听见这话,目光各异,但都严肃了几分。
丁金翀丁顿片刻,目光变得狂热暴戾:“云州,是我们的云州,试问诸君,我们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足以撼动云州的回答
飞燕酒楼,顶级包房内。
随着丁金翀一番话出口,众人目光一凛,脸色全都阴沉了下去。
今日酒桌上的几位家主,都是聪明透顶之人,自然知道丁金翀口中,那个在他们卧榻旁边安之若素的人,指的是谁。
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丁金翀看见众人模样,微微握拳道:“诸位,就在几个月之前,这云州,还是六阀的天下,百年来,我们赵、栾、周、厉、丁、方六门,虽然彼此制衡,但从不互相干涉,全都是这座城市当中的王者,而如今呢?一个姬昊天,搅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难道,你们还准备继续忍耐,看着他胡作非为吗?”
“呵呵!”
正在丁金翀讲话之时,他身边一名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眉清目秀,而且眼神阴鸷狠辣的中年一声冷笑,目光阴鸷的开口道:
“丁家主,周某人不才,但也要纠正你一句,如今的云州,早就没有六阀喽,恐怕从今往后,该说是五阀才对!否则的话,这酒桌上还应该坐着一个方家人,不是么。”
丁金翀见有人插话,微微一愣,因为说话这名凤目阴鸷的男子,正是六阀之一的周阀家主——周天明,此人刚刚继任家主之位不久,脾气刁钻却又十分精明,是一个很难缠的人物。
“没错!”
周天明身边,栾阀家主栾秋寒也微微点头,也随声附和道:“往年的时候,我云州的权柄,都是由我六阀平分秋色,而如今,当年姬家那条漏网之鱼却跳了出来,大行乖张暴虐之举,不仅连续诛杀韩元德、李锦秀、林东、王硕、马天娇等等商界人士,而且还猖狂到敢于对六阀动手!简直是个魔头!”
“外贼尚可抵御,唯有内鬼让人不安啊。”
周天明随意的靠在座椅上,冷声道:“我六阀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那是因为我们彼此间虽然有所制衡,不过也互助互利,故此,才让人不敢觊觎这权力巅峰,可现如今,六阀中的方阀被一个覆了门的余孽血洗之后,厉家不仅没有出手帮助,反而伺机大肆吞并方家的产业,吃相可是难看得紧啊!”
“没错,这件事,也正是丁某人要说的!”
丁金翀接过了周天明的一番话:“当年云州六阀成立之时,各大门阀的家主曾有过祖训,六阀起源于云州,自然也该共存于云州,彼此间该同仇敌忾,共御外敌,并且在危难之时伸出援手,如今方家被灭,厉家没有帮忙也就罢了,近日又接连吞并方家的产业,这究竟是何人指使,我想,大家不会一无所知吧?”
“丁家主,此言差矣吧?”
周天明见丁金翀接话,眸中闪过一抹精明之色,讪笑道:“据我所知,厉家对付的人,可不仅仅是一个方家,你若不说,我倒是忘了问,我记得,一个月前,我还见过丁老家主,而且彼时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可是硬朗的紧,此时距离我跟丁老家主见面,时间不过才短短月余,为何你却忽然取代丁老叶子,发布了家主令?按理说,一阀门主的权力交接,该是空前盛大才对,为何你丁家,此番行事却如此低调呢?”
周天明语罢,在场的其他人脸上,也全都浮现出了各异神色,以各大宗族的耳目能力,自然早就知道丁家遭遇了什么,而周天明此刻将事情摆在明面上,已然是直戳丁家痛处。
但谁都知道,周天明此举,并非是在找茬,而是在为自己争取着最大的利益,推翻了丁金翀的六阀互助之理论。
丁金翀听完这番话,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虽然今日在场的人,都是权力通天的一族之主,而且此时的力量也都要强于丁家,不过归根结底,丁家此时仍处在六阀之内,还是这云州的主人之一。
“呵呵,我知道周家主的意思,也能理解诸位的心情,毕竟云州的资源有限,六阀中人此消彼长,一门倒下,其余人就能瓜分到更多的资源,譬如方家覆灭,厉家大举吞进,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不是么!”
丁金翀嗤笑一声:“如今我丁家蒙难,数百年基业险些被姬昊天毁于一旦,可是诸位,你们也要想清楚,今日姬昊天能对付我丁家,难保明日不会对付其他人……唇亡齿寒!这个小学生都懂的道理,诸位家主,难道会不明白吗?!”
“丁家主,我周某人虽然才疏学浅,但也知道这世上,除了唇亡齿寒,还有一个词语,叫做李代桃僵。”
周天明点燃一支烟,眼中满是精明,根本没有被丁金翀一番看似忠厚,实则没有任何利益往来的对话扰乱思路。
丁金翀被见周天明根本不为所动,心中也有些没底,当即决定再去拽上一条大腿,于是转头看向了栾秋寒,朗声道:
“栾家主,据我所知,在我丁家出事那天,姬昊天是先残害了你家二爷,随后才去的丁家,谁都知道您义薄云天,跟栾二爷更是情深义重,莫非此事,您也准备袖手旁观吗?”
“嘭!”
栾秋寒闻言,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浮现出愤怒神色:“扯淡!秋雨自幼跟我一起长大,我二人情深似海,如今他被人荼毒,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即便今日你不找我,我也打算去找那个姓姬的,为我二弟讨个公道!”
“栾家主所言非虚,姬昊天这个魔头自从回到云州开始,行事便狂妄至极,丝毫不将我六阀看在眼中,屡屡以武犯禁,动辄残杀无辜!而厉家更是骨气尽丧,居然还做起了姬昊天的走狗!”
丁金翀见栾秋寒有意结盟,继续看向了赵桂亭:“赵家主,方家和你赵家乃是联姻之好,更是您夫人的娘家,如今方家被灭,您夫人也横死贼人之手,而且令公子赵尚卿也被斩断双臂,至今仍旧没有恢复,难道你也跟周家主一样,准备袖手旁观,让厉家和那姬昊天沆瀣一气!凌驾于我们众人的头顶之上吗?”
“没错,赵家主,今日只要您发话,我栾家和丁家全都愿意追随在您的左右,我们一起向姬昊天和厉家讨个公道!”
栾秋寒听完丁金翀的话,当即随声附和,毕竟赵家乃是六阀之首,实力最为雄厚,只要赵桂亭点头,即便没有周家的参与,以赵、栾、丁三门之力,他也有信心跟厉家正面抗衡,拼上一拼。
栾秋寒语罢,所有人全都把目光投在了赵桂亭身上,而一旁的周阀家主周天明,则始终没有表态,请观其变。
霎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
众人皆在等待着赵桂亭开口,说出那个足以撼动云州格局的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