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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瓜     汉末孤峰txt下载     汉末孤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9、巧换装,未过关

    卷八: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看到那主事公公走远了,我俩正要往偏殿门口去,我忽然又想起来对止战道,“一会儿我会突然进去对如薰动手,看她瞬间的反应。你今儿这衣服就别进去了,再给认出来了,就在外面策应我吧。”说完,我摸了摸身上口袋。

    止战本来点着头,看到我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还缺块面巾蒙脸。”我看着他道。

    “这还不简单。”止战抬手就要撕他膝前的袍子。

    我重重地捶了他一记,“你要臭死谁吗?”

    他先是愣了一下,看看自己的脚,想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必是在想女人真麻烦。

    “好将军,王府里面你有脸面,去帮我找块布子来。”我摇着他的袖子,催着他,“偏殿门口有人来回巡视,我就这儿等你。快去,快去。”

    止战白我一眼,“等着。”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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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萼儿自桌几上倒了杯水走到案前,从身上小药瓶里取出了药,看着正在绣蟒袍的如薰道,“小姐,那绣活儿不急着干,今日的药可该吃了。一会儿若王爷来了话长了,再犯了喘鸣就不好了。”

    如薰眼睛没有离开蟒袍,伸了左手拇指和食指从萼儿手中捏过药丸,放进嘴里又接过杯子喝了水咽下。绣了几针,忽觉得眼花失神,抬不动胳膊,转头不可置信地对着萼儿道,“安神药?”说完手里的箍子便掉到了地上,整个人瘫软了下去,闭上了眼。

    萼儿赶紧伸手托了如薰,慢慢扶她伏在案上。

    “小姐,萼儿是换了您的安神药,今晚若是王爷前来便最好,若是别人,就让萼儿代您会会吧。”

    说着,迅速动手将自己的外衫除下,又把如薰的红衣也除了,换了过来,取出了粉盒,极快地沾了白粉涂在脸上,又取了如薰之前的帷帽戴上。看看如薰,把她的发髻拆了,沾了杯中水擦掉了她脸上的白粉。看着那些红色的斑点,心疼地用手指轻轻拭过。

    利落地拾掇了周边一切,才捡起来地上的箍子,坐到侧面椅上,替如薰继续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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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战找了块黑布回来,我围在脸上系了,跟他点了点头。

    一对府兵提了灯笼自偏殿门口走过去,我俩才闪身到了跟前。

    顺窗缝往里看看,两个女子,一个伏在案上,一个正是着了红衣戴了帷帽的如薰,坐在旁边绣着朝服。

    我一个鹞子翻身,从窗口翻了进去,快速出击直取如薰。

    在我意料之外的是,如薰居然全无武功,“啊”的一声,中了我一掌,整个人震了出去扑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手里的针线活儿跟着飞到了一边。

    那针,那针本来是我准备给她,只待她见了刺客本能出击的,我便知道她的身手如何,究竟是否是她害了库鲁。然而,我猜错了,是我冤枉了好人?我心中一惊,略有迟疑。

    忽听如薰道,“你是谁?怎知我便是红叶?”

    她居然自认了。

    我跟着过去扯了她的帷帽,扼住她的喉咙,厉声道,“世子库鲁可是你出手加害?”

    她哼了一声道,“若要报仇便动手吧。”

    “为何要嫁祸于任怡?受谁指使?究竟有何阴谋?”我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就加大了。

    如薰盯着我的眼睛,说不出话来,我手上稍稍松了一下,她才道,“无人指使,你要杀便杀,不要再累及无辜之人。”

    不对,我心中明明觉得不对,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是这样?蓦然,我想起了那枚红叶,如薰的红叶印记。

    我伸手一把扯开了她的襟领,她惊道,“你做什么?”

    “假的。”当我看清了她胸口并无那红叶印记,长舒了一口气,把她往后重重一推。

    是那婢女,在冒充她的主子。我当下用蛟筋弦缚了她的手臂至背后。

    “你便是任怡?”婢女问我道。

    我懒得理她,径直走向伏在案上的如薰,这半天她一点动静都没有,以她对这婢女的维护,不应如此,该是被下了药,我伸手去搭她的脉,果然。

    “仿你的针是我去做的,是我陷害了你,有什么你冲我来。小姐,她是个可怜人,她心地善良,但是身不由己。”

    我耳中听着,身不由己,意味着受人指使。我望向如薰的脸,粉已擦拭干净,我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五官十分秀丽,但是和我长得一分也不像,再看到她一脸的疹子,我大致明白了,这是敏感的人被人皮面具胶在皮肤上后的反应。

    看到这里,我扯下面巾,对着在窗户后的止战挥了挥手,他开了门进来。

    “高将军。”婢女看到止战,脸色惨白,缚着手跪着往前行了几步道,“请将军明鉴,我家小姐被逼无奈,受人驱使,请看在王爷的份上饶她一命。”

    止战看着她道,“你家小姐犯得是什么罪你可知道吗?此刻也就是我们在此,若大理寺面前你张口就让人看在二王爷的面上放她一马,可知连二王爷也会牵连上?”

    我倒了杯水,过去泼在如薰脸上,不,红叶脸上。水一激,她努力睁了睁眼睛,指尖轻轻按了下太阳穴,坐了起来。

    看着我、止战、和被缚在地上的着了她红色袍衫的婢女,惨然笑了一下,“傻丫头。”

    “刚刚在我和高将军面前,你的婢女已经都认了,是她害了世子库鲁。”我挽臂道。

    “任姑娘,幸会。自天泽岛一见,便十分仰慕姑娘风采,旷世才华,如薰自愧不如。”这女子如此淡定,不焦不燥不出手救人,竟跟我攀谈起来,上来还给了一定高帽。

    “不是红叶姑娘吗?轻而易举把天大的罪扣在我身上,是你表示仰慕的一种方式吗?还有只见过一次,便对我的面貌仿的惟妙惟肖,也是旷世才华呀。”

    “姑娘心细如发,竟能发现如薰便是红叶,还找了主事公公试探我和萼儿。行走江湖这些年,能折在姑娘手中,倒也无憾。”红叶丝毫不否认。

90、揭药毒,谋策反

    卷八: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红叶姑娘倒是痛快人,那就说说为何要陷害于我?抑或是授何人指示?”不知为什么,我心中竟是希望她能说出个名字,虽是恨她伤库鲁在先,诬陷我于后,但是看到她当街救人的情形,总觉得此女的恶不是出于她本意,也确实没有动机,且宛似她内心是有些许良知的。

    她低头婉笑,“既生亮何生瑜?兰陵历来只为如薰一人的舞台,姑娘一出现就先声夺人,尤其是皇室权贵面前,往下可让别人如何混世于京都,所以除之而后快,一时脑热,出此下策。累及年少世子我亦悔过,不过那日瞧得姑娘身手,知道如薰直接出手,未必有足够胜算,这才转移了目标。”

    好理由,女人的嫉妒是疯狂的,最毒妇人心。而偏偏以红叶出身风尘却纤尘不染的气质,今日帮衬母子时又那般的视钱财如无物,用这个理由却是牵强了。那原因便只有一个,确实是为人所迫,而背后那人才是真正要陷害于我的凶手,不找到此人,我将不得安宁,而被我殃及的人,今日是库鲁,明日又会是谁。

    “看来姑娘是不打算说实话了,还是萼儿比较诚实,她说你是可怜之人,受人驱使。既然如此,还是问萼儿吧。”我声音越来越冷,晕出一团杀气向着萼儿走去。

    “且慢,萼儿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如此编撰的。”红叶的语气终于是有了变化。

    我边走边跟止战对望了一眼,他抱着胳膊的拳头里悄然竖了下拇指。

    “小姐,……”萼儿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满未知的恐惧,无助地喊着红叶。

    “萼儿仿了我三枚针是吗?可知我的针真正厉害之处不是在于直接取人性命,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玉魄针已出现在我手中,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第一枚针取你笑穴。”

    我只是出声还未动手,红叶便鬼魅似地飘至我身边,向我袭来。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身法快的出奇。而止战又怎容得她碰到我,闪电般地出手化解了她的攻势。两人在偏殿内展开了游斗,只因红叶知止战内家功夫扎实凌厉,正面比拼不是对手,便借身法灵活斗得上下翻飞。红叶几次引开止战欲回身来取萼儿,最后都还被止战拦截。终于还是止战更胜一筹,寻得红叶身法的漏洞,一下拿住了她的手臂,反到背后制住了她。

    我眼见红叶跟止战过手这么多招,其身手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了,尤其是轻功身形确似翩翩红叶,想来便是这么得名的。等他们安静下来,我才对萼儿道,“你家主子尽力了,不过也还是救不了你。看在你的忠义,不惜一死策她安全的份上,我最后一次问你,指使红叶冒充我的人是谁?”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萼儿昂着颈子回我。

    “那就看你的嘴硬还是骨头硬喽。”这些年来,即便在一群杀手家人的培养下,我也没怎么对人下过狠手,但是事关重大,我必须硬起心肠,对着萼儿脚底的涌泉穴,一针掷去。

    足底的涌泉穴常人就是挠挠也痒得不行,而我用玉魄针,透过鞋底刺入脚心穴位,再有我的灵力加持,痒法便超出平常何止五倍。

    “哈哈哈,哈哈哈,……”萼儿笑得全身抖动,泪流满面,不一会儿就翻倒在地,头在地上乱蹭,蓬乱不已,双脚在地上不停踢腾,折腾地上气不接下气,传出来的不似笑声,全是哭腔。

    红叶心疼地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萼儿,摇着头泣不成声,“放开萼儿,你们要杀要剐或拉我见官都随你们,放了萼儿。”而说着她忽然瞪大了眼睛,面色苍白,张着口大口大口地吸气,似已喘不过气来。

    止战看得一脸惊异,对着我道,“桃子,不似伪装,你来瞧瞧。”

    我旋即拔了萼儿的针,又过去搭红叶的脉,眼见她已憋得透不过气,一试之下,她脉象中分明有严重的喘鸣旧疾,奇怪的是又不是单纯的是喘鸣,她气道痉挛的厉害,整个人都萎靡了。

    地上的萼儿平息了一下,用嘶哑的声音道,“快救救小姐,药在我的左袖中,红瓶是安神药,取绿瓶的清心丸。”

    我迅速自萼儿身上取了药出来,拿了一粒给红叶塞到嘴里,她服了下去,闭了眼睛。

    萼儿道,“麻烦姑娘给我家小姐盖条毯子,她服药后会发冷,出虚汗。”

    听了萼儿的话,我忽然想到一种药物,便又取了一粒药闻了闻,问道,“这药是谁给的?”

    “尊者。小姐每个月的药都是尊者给的,每日一粒,不让多服。”

    “影都的药你们也敢吃?这不是根治喘鸣症的药物,而是致人成瘾的药物,靠的是暂时的药性刺激压制喘疾。服久了有害无益,人会形似骷髅,被侵蚀至死;而一旦停服,人又会失控,或者引发更严重的顽症而亡。”我把“药”性分析给萼儿听。

    “她们怎么能如此泯灭人性?小姐这些年来……”

    “萼儿。”刚刚缓过神来的红叶虚弱地喊了一声。

    这一喊,萼儿方觉不对,赶紧闭紧了嘴巴,防备地望着我。

    “萼儿,你希望你家小姐能真正康复,以后的日子不再受人控制吗?”我柔声问她。

    萼儿点点头,看看倒在止战怀中的红叶,眼中噙满了泪水。

    “姑娘,如薰自知罪孽深重,没有生机,不必费神为我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

    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让她这么早醒过来,“你也不介意萼儿陪你一起死是吗?”

    “萼儿没有伤人,罪不至死。”红叶一听我提到萼儿,撑着坐起身来。

    “我只知道她刚宁愿替你去死,如果你被定罪,她能独活?”我反问她,“再有,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影都能够通过药物控制你作为爪牙四处害人,同样也有其他人为其所害。今日来时遇见你救那母子,便知你本心不坏,尚存良知,不如与我们一起揪出幕后主使,让所有被迫害的人重获新生。”

91、消业障,激生念

    卷八: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红叶沉吟半晌,一双美目幽幽地望着我,凄然一笑,“姑娘来兰陵未足一月,对影都究竟了解多少呢?”

    来兰陵未足一月,看来红叶连我的背景也调查过。

    我未作回复,先过去扶了她起身坐回到椅上,又收了缚在萼儿腕上的蛟筋弦,才回身坐到对面椅上,坦诚道,“我从大理寺明靖明大人处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知道是影都在设计加害世子且构陷于我,之后纵火毒马匹的索被毒害,害他的廖氏毁灭证据随后自杀,边城县令配合廖氏提供死囚执行任务,破坏案牍举家逃离,结果一家四口被灭门,更有为你们仿制玉魄针的原昆自绝于他的兵器库。短短几日,至此已是七条人命了。今日又见了一心求死的你,啊,可能还会再附赠萼儿一命。江湖传闻不提,这便是现下我所知的影都的全部了。”

    我每说一句,她的眸子便暗下去一分,直至听到原昆已死的消息,她深深闭目,睫毛微微颤动,想来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

    终于,红叶直直身子,看看身旁的萼儿,轻轻挽了她的手,道,“姑娘,影都等级森严,如薰所知亦有限,我可以知无不言,只一个请求,这些年来萼儿与我情同姐妹,我死不足惜,唯望姑娘护萼儿以周全。来世……”最后两个字却是对着萼儿说的,萼儿吓得一伸手掩住红叶的嘴,她望着红叶,蹙着眉缓缓摇头。

    看到她主仆二人的神情,我莫名的有些心酸,该是天涯沦落人这些年的相依取暖吧。

    “若信得过桃子,便说于我听,我保你二人今世往后仍是好姐妹,不必来世。”说完了这话又暗自思忖会否托大,毕竟宫有宫规,国有国法。萧衍此刻不在我身边,我只得看看止战,他笑着对我点点头。

    红叶对我的保证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低语诉来,“八年前,我尚是京城万香楼的一名小舞姬,只因在太后寿宴上表现出色,被当时的文臣赞为再世飞燕,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被影都盯上了。一日晚上,有个蒙面人出现在我房中,对我说我身骨绝佳,是练武奇才,学武一来可以强健体魄,二来有助于疗治我的喘鸣旧疾。

    让我拜他为师,当时我尚年少,见他除了授我技艺,却无任何要求,便随了他学武。此人姓娄,虽然授艺过程十分严苛,但对我也是以礼相待,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轻慢于我,久了我对他便信任有加。

    三年后的一天,师傅对我说万香楼的兰老板不日便会身故,此后便会更名为罗袖坊,万香楼所有资产、人员将悉数归于我管,让我一肩挑起此任。当时我回他我于歌舞技艺方面胜人一筹已不在话下,但毕竟年轻,长于我的姐姐们多的是,若要服众论资历还尚早。

    而师傅说我艺已成,无论是舞艺还是武艺,要对自己有信心。当然他所授之艺无须人前展示,只要听他的话,一切自有人替我处理。另则他会助我罗袖坊扬名立万,条件有二,一、罗袖坊的收入中除了要上缴户部以外,剩余部分一半要交予影都;二、利用我的身份获取南来北往客的身家讯息,士、农、工、商只要他们盯上的,便掺一脚。

    这些年来,我为他们掘金无数,目前也只是堂主身份,我师傅本是舵主,已是位份极高,但,”说到此处,红叶声音明显滞了一下,抑制着情绪的波动,“据说他四年前在一次任务中失利,被影都断尾。”

    断尾?我望向止战,止战解释道,“壁虎逃命时会自断其尾,影都估计是遇到了较大的麻烦,对组织里位高之人宁愿忍痛割爱。”

    “你也不必难过,尊者之前,这药该是你那娄师傅先给你服的吧?”

    “师傅并非坏人,便是他给我服药,也断不是出自他本意。”红叶居然在为他说话。

    不可救药的少女情怀,我不与她争,接着问道,“这些年来你主要参与的任务就是这些?”

    “姑娘是觉得我怎会手不沾血腥是吗?不错,之前我确为影都清理过门户,但是动手前也都查过,有贪官,也有影都门人,无不是极恶之辈,世子是我伤的第一个无辜之人,之所以没有当场击杀,也是盼他神灵庇佑,兴许被救。”

    我心道,神灵庇佑?你陷害于我并未成功,但为救库鲁我确是搭上半条性命。

    “尊者是什么身份?那幕后之人你又知道多少?”

    “尊者位份仅此于主上,但通常是传递命令,也是因为师傅故去,这条线才直接到我这里。影都行事极为隐秘,别说主上,就是尊者我也从未见过脸面。”

    此言一出我倒是相信,但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拿什么在萧衍面前保你。

    忽然我望见刚给她喂药的那枚绿色药瓶,“关于这清心丸的来源你可知道?”

    “我曾听尊者提过,清心丸来自南境,成本极高,制药程序繁杂,又经过长途运送,层层关卡,能得到的数量极少,主要还是让我感谢主上恩典。”

    听到此处,我不禁望向止战,他已然与我同样感受到这两句话里面的信息量足够大。

    “此药害人不浅,你自己从此不可再服,这绿色药瓶我暂且留下,你既查过我的来历,自然也知道我有医馆,我会想方设法助你拔毒。再者如果能查出此药来源,便可解救无数被影都控制之人,红叶可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戴罪之身若能为其他受害之人做些事,也可消我业障,有什么需要姑娘尽管吩咐就是。”

    至此,我终于在她眼中又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今夜你和萼儿先回去,便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等我们商量好了自会前往罗袖坊找你。”

    红叶点头与萼儿对我施了礼。

    目送红叶与萼儿相携离开,我才对止战道,“此事不能耽搁,明日便要与陛下商量。”

92、置死地,而后生

    卷八: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世子案发后的第六日,为了避人耳目,一大早我还是穿了前日的太监服,拿着止战给我的腰牌进了宫。

    萧衍卯时上朝,我来的时候离他下朝为时尚早。按照之前约好的,为了避免我走丢,小德子专门出来迎我。他一见我就想张嘴招呼,桃主子的桃字还没出口,我便赶紧冲他使个眼色,他看看往来巡视的守卫,双手背到背后到,清了清嗓子道,“昨日陛下吩咐你出宫办的差事怎样了?”

    “德公公,正待复命。”我低头抱拳。

    “跟我来吧,陛下嘱咐了让你等他。”

    “是。”

    我一路跟在小德子身后走着,自昨日查清了红叶底细,知道了来龙去脉,便心情极好,只觉得今日的皇宫天边丹霞似锦,云淡风也轻,空气中一阵阵初夏的芬芳,不似初来之时的高高在上,一派肃穆,反而亲切了许多。

    到得御书房,小德子早给我备好了零食、果子,跟我一一介绍了,才掩了门出去。我坐在萧衍宽大的龙椅上,看着小德子说的刚从枝子上采下来的已经被御膳房剥好浸在冷水里的妃子笑,摆成了塔状,从上到下的晶莹剔透,忍不住一连吃了几颗,整个舌尖儿便似浸在蜜汁里,甜得我端杯喝了一口案上香茗,苏州进贡的碧螺春,味觉上找回了平衡,回甘无穷。

    本还觉得萧衍的帝王日子不赖,看到案上的那一堆折子,随手翻了翻,歪下来一桌,忍不住咂舌,若让我天天看这些本子准得瞧的眼斗了。刚要放回去,忽见有一本上署名任行远。

    想了想还是拿起来打开来看,我爹的字一笔一划方正得体,字如其人,与他一丝不苟的性格极为相像。原是各地的春季财报,不仅横向做了各行业的贡献对比,也有和去年,前年的数字对比,以及注了各地呈报的升降变化的原因,看天吃饭的营生,旱了、涝了的灾荒有影响,暴动、疫情的也有影响。总体上看江南不愧是鱼米之乡,农耕贡献一年好于一年,其余各地虽有波动,也是上扬的趋势,而独独南境,变化虽不明显,却每况愈下。这就比较奇怪了,日照时间长,雨水丰沛的地方,怎么会如此景象。

    正想得出神,便听到萧衍的声音快到了门边,我匆匆收拾了一下,码好折子,拢在一起,这才走到书案一边等着。萧衍推门和止战、明靖一起进来,并示意明靖掩了门。

    萧衍一见我便笑道,“听止战说你昨日收获颇丰?说于朕听听,桃夭都查得什么讯息?”

    “前面猜测如薰便是红叶,也验明正身了,这你该知道的。至于红叶刺杀库鲁,并非她本意,一来影都以药物控制她伤人,二来她并没有当场赶尽杀绝。不过影都内部等级森严,从她身上很难查到主使。但是去王府的路上,你也看到她出手助那母子。所以,……”

    “所以桃夭便打算为凶犯开脱,希望能放她生路。你忘了当日你知道被人构陷有多恨?忘了她害你差点失去性命?这些你都忘了是吗?”萧衍一板正经地对我道。

    “也不尽然,因为还听她提到那致瘾药物来源其实是南境,成本极高,制药程序繁杂,还经过层层关卡才到京都。我考虑以红叶这些年来在罗袖坊打探消息来源的手段,应可协助陛下,断了此毒脉。”我此言一出,萧衍收声看我,该是听进去了。

    “另则,红叶毕竟不是幕后主使,降罪于她不过是多饶上一条性命,对我并无多大益处,还不如让她戴罪立功。为朝廷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明卿怎么看?”萧衍望向明靖。

    “臣以为此案关键在于红叶不仅涉及构陷任姑娘,更重要是伤了世子,若不结案,任姑娘是戴罪之身无法开脱,于汗王更无法交代。”明靖拱手道。

    即便明靖陈述的都是事实,我心里也完全明白,国体当前,红叶的命便似蝼蚁,我却是不死心,“世道怎可如此不公?查不到背后组织,便以一个女子去终结此案。”

    “朕也认为红叶必须死!”萧衍眼神凝重,说得斩钉截铁。

    听得我心一阵寒凉,转身便要离去。

    “桃夭!”萧衍唤我。

    我继续前行,蓦然,止战一晃身,挡至我跟前,“将军拦我做什么?难道要一并治罪?”

    止战低声道,“莫急,听陛下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命如草芥,都是你们说了算。”我负气伤心不肯回头。

    “红叶的命即便我们不取,也长久不了,你记得廖氏死前发出的同门信号吗?还有原昆自绝于地下兵器库,此事不日也会传出。有了这些消息一起推断下来,影都还会容她活在世上?再者汗王只是当下需以世子身体恢复为重,杀子大仇,来日女真真若查起来未必便查不到是红叶下手。”

    萧衍的话句句敲在我心头,寒意蚀骨,不怪红叶一心求死,她是早知她命运如此。

    “所以若要解开死局,朕便要大理寺拿她归案,要人尽皆知,或还可引蛇出洞,即如果影都出手截杀灭口最好,我们有机会继续追查此线,即便还是查不到影都主使,朕也要以红叶之死敲山震虎,杀他威风。”

    我听着,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而更让我灵光一现地,我突然明白了,回身迎上前问道,“解开死局?置之死地而后生?红叶只有在面上死了,才有生机,是吗?”

    萧衍见我终于开窍,才微笑道,“如何让红叶死的所有人都相信?如何让她用另一种面貌再重新活于人世?这些都是你擅长的。至于让她为朝廷效力,协助彻查南境药物一案,便是作为她能活下去的交易了,这一点桃夭你要让她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南境另起炉灶吧,于她也正好远离京都的是非之地。”

93、遇萧腾,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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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高明,民女受教。”既然结果已如我所期,我也不吝给萧衍一顶高帽,心里却翻着大大的白眼,话有一万种说法,偏偏就是不能直着说,如此便是为君之道吗?嘴上又问道,“那何时抓捕红叶?”

    说好的,我要给她准备解药,这还没动手研究呢,又添了新活儿,还要再准备假死药,易容药。

    “越快越好,免生变故。议事结束后,大理寺即刻动手。”明靖正色道。

    来不及通知她们了,红叶和萼儿得经历场生离死别了,萼儿心中一定恨死了我,以为我出卖她们吧。而转念一想又道,“也好,若是没有准备,一切才发生的最为真实,不惹人怀疑。”

    “大人,何时行刑?”见明靖的眼神有所疑问,我又补充道,“我是想知晓有多久的时间让我准备?还有会已何种方式处决?”

    “以红叶罪行应判斩立决,例行行讯不过半日,但能争取时间的是会请汗王前来京都监斩。如此姑娘应有一日的时间准备。”

    “于我时间应是够了,红叶人带到大理寺之后,我再去见她,还烦你安排。”

    明靖躬身拱手。

    见我们在红叶的事上已想法一致,萧衍又向明靖道,“明卿,死囚索查得如何了?”

    “陛下,大理寺索元礼酷吏案的案牍上查过,索确在名册,当年索元礼被判斩立决,索家一门被判秋后问斩,索杨氏当场咬舌自尽,索家次子索狱中身亡,长子索因大赦而一直在边城狱中,另有一女索失踪,未能缉捕归案。至于此次影都为何会选择索下手,需要抓捕红叶之后进一步审讯。”明靖将当下结果一一呈报。

    萧衍袖子一挥,“既是如此,便速速去吧。”

    明靖和止战应声转身的时候,萧衍本眼神示意我留下,但是我一来没心情,二来没时间,我得跟着明靖去罗袖坊瞧瞧才放心,何况刚刚他那般绕我,于是也一拱手,“民女很忙,先退下了。”

    转了身去,又想起来刚刚看到的折子,便撂下一句,“你案上的折子刚倒下来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的,最右边上面的第一本,你仔细瞧瞧,隐约透着些奇怪。”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说到折子,萧衍这次居然没唤我。

    因明靖要回大理寺带差役过来,我便先于他一步来到罗袖坊门外。第一次来这名动京都的罗袖坊,高院红墙,朱漆栏,碧纱窗,远远地也闻得舞曲歌腔,往来着形形色色过客,而带动了周边的买卖的繁华,各类摊贩比比皆是。我人来了也不能进去知会她们,只能乔装买根糖葫芦吃,蹲在小贩旁边远远地看着。

    一边嘎嘣嘎嘣嚼着糖,一边想着一会儿红叶被带走了,那丫头萼儿可如何是好。此时我不便出面呀。

    正想着脑袋上就挨了一记,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此时惹我,我瞪眼过去,竟见萧腾笑嘻嘻地站在我旁边。

    我举了糖葫芦签子就去扎他,他连忙躲了,赔笑蹲在我身旁,“桃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莫不是也来寻花问柳?”我斜倪着他。

    “不懂了吧你,若我萧腾想找姑娘,哪个还不赶着自己送上门,直接往王府跑?”他瑟着。

    “切~”我吃着糖葫芦懒得理他。

    “二哥让我来帮着盯着些,昨日他与庞威闹得不快,又怕他今日仍来寻如薰的不痛快,二哥不便再出面,更不善武力,就遣了我来。”他竖着拇指对着自己道,“昨日场面不合时宜,若今日庞威再不识抬举,小王爷我定得好好教训他。”

    我摇摇头,这时刻不忘自吹自擂的人呐。

    而我更想不到那看似目中无人的二王爷萧坚竟如此怜惜佳人,默默地为红叶处理着这些事,若他要知道红叶即将被捕还被处死刑,怕是得心碎一地吧。

    不过有萧腾在,萼儿倒是有人照顾了。我本待跟萧腾商量一下,一见跟前龙蛇混杂,耳目众多,便拉了他往河边树从走去。五月的柳树枝条宛如泉涌,层层叠叠,密密实实,这样的地方才适合说话。

    谁知他一惊一乍地道,“桃子,你这是做什么?要带我去哪里?树林里这么安静,我,我害怕。”

    “一个大男人你怕啥?”我突然止步,回身问他。

    萧腾却没有停步,这一下便撞了个满怀,吓得我差点摔倒,结果一把被他抓住了肩膀。他在我耳边轻声道,“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我想都没想,惹花式当即拍出,虽然只用了三成力,他还是被震出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胸口道,“桃子,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我回忆了一下,上次在盛天瀑将他和萧衍二人击落潭中,我用的是二成力,今日是三成,我大概知道任督二脉通了后我的功力究竟如何了,便笑着过去要拉他起来,“你是应该怕我,我神功初成,还真需要个沙包实验功力。”

    他吓得往后躲着。

    “起来吧。有正事跟你说。”

    萧腾笑着一骨碌爬起来道,“河沿儿上坐,那里有树荫,凉快。”

    我把昨晚如何试探如薰得知她便是红叶,又了解了相关她的种种,以及今日与萧衍、明靖商量准备要做之事都一一说与他听。

    他惊讶地道,“说要七天自证清白的,才五日你便查到了。好厉害。”

    “我说与你听的目的是要你配合我,萼儿需要有人照顾,从红叶被逮捕到行刑,你得跟着萼儿,最好城外找个落脚处。回头带红叶与你们汇合,送她们离开。”

    “怎么办事儿的时候都想到我了?二哥让我看着如薰,你要我照顾萼儿。我就是你们跟班儿的,还没有工钱。”萧腾一脸怏怏。

    似乎也是,认识以来,都是他在为我做事,便道,“当我欠你一回。”

    “桃子,你说的。”他泼皮笑道,“我说怎样便怎样?”

    “那你待要怎样?”想反悔已然来不及。

    “想到了再告诉你。”

94、起朱楼,楼塌了

    卷八: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已临近巳时了,太阳却躲了起来,空气中泛着些许的闷。顺着河堤林荫,我和萧腾回罗袖坊的路上不期然地便想到了萧坚,问道,“二王爷那边你待怎么回他?他似对红叶很是在乎,为她出头不说,还特意找你来罗袖坊守着。”

    “二哥是文人骚客,他府上门客也多,跟他好同一口,吟诗作对,鼓瑟笙箫。平日里往来的多了吧,才子佳人的。不过都说二哥放浪,我原以为红叶早是二哥的人了,昨天听了萼儿那丫头说的,才知这罗袖坊头牌这么多年还守身如玉,倒也难得。这也好,红叶便是从此再也不见了,二哥也不会太难过。你放心,我不是自己来的,带了府兵,在前面茶棚喝茶呢。传个话还不快。”

    我俩说着话就见到明靖带了十几个差役到了罗袖坊跟前,还推了辆囚车。

    一见此情景,院门口很快挨挨挤挤地站满了围观瞧热闹的人。我俩也顺着人流往前挤着看着。

    两个差役前面开路,见人就往外扒拉。里面的人一见,都一个个贴着墙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院里一个身着葱绿色罗裙的女子本正挥着丝帕一脸媚笑地跟客人说着话,忽然觉得人都往外走了,这往外一瞥便见到明靖寒着一张脸,带着一队人气势汹汹而来,一个哆嗦,赶紧回身跟楼梯上的紫衫少女道,“怎么一下来了这许多官爷,紫曜,快去跟姐姐说。”

    那少女估计从来也没见过这阵仗,张着嘴巴“哦”了两声,才转身飞也似地跑去。

    明靖朝那少女的方向使个眼色,后面的一队人跟着也冲了上去。

    绿衣女子拿着丝帕的手捂在胸口,怯怯地笑着上前道,“敢问这位官爷,罗袖坊一向做正经生意,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吗?”

    有个捕头打扮的人一进入正门,便大声道,“罗秀坊老板如薰,于六日前边城四方馆谋害女真世子,罪名已查实。即刻缉拿归案,即日起,罗袖坊查封,财产充公,坊内所有人立即遣散,不得有误。”

    这一嗓子吼完了,那绿衣女子惊的嘴巴就再未闭上,所有小间的门悉数打开,一众人边拾掇着穿衣戴帽,边匆匆地下楼出去。

    那绿衣女子喃喃念着,“谋害世子?查封?充公?”侧身往后挪着步躲着,闪到楼梯后的一间屋子里,转眼又出来,双手护着胸口,貌似比刚才鼓了许多,顺着墙边慢慢往外走。

    捕头目光如炬,抽出腰间佩刀,对着她一伸,拦了她的去路,女子一声尖叫便坐到了地上,朱钗项链珠子碎银子地便散落一地,掩着面呜呜地哭了出来,“官爷放了民女吧,不是民女贪心,出了这罗袖坊以后一点盘缠都没有,却让民女哪里安身?”

    没想到她这一哭,被差役从屋内撵出来的十几个女子跟着便一起哭了出来,平日里莺声燕语的罗袖坊一下呜咽声一片,感觉整栋楼便要被那泪水淹了般。

    唉,眼见朱楼起,眼见宴宾客,眼见楼塌了。

    明靖一蹙眉,捕头举刀“咔嚓”一声切了半片八仙桌,吼道,“不许哭。”

    这哭声又戛然而止。

    忽听得楼上一女子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声音居然还很是骄横,说着便见了一个橙衣立领长衫女子被差役推搡着下了楼来,“是如薰杀人,又不是我橙香。要抓去抓她呀。”

    后面的差役烦她嗦,拿刀背在她肩上狠狠就是一下,又踹了一脚道,“少废话,赶紧滚下去。”

    我心中暗道,这等翻脸如翻书,毫无情意之人,便是该重重地打。在这样的一群人中红叶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女子了。

    想到红叶,便要见到红叶。我听到楼上萼儿撕心裂肺哭着的声音由远而近,“小姐,小姐,你们不能带走小姐。”

    我不禁往边站了站,借着萧腾高大的身躯挡着我。

    再抬头看去,只见红叶一身藕色丝质长裙,长发随意散着,脸上无妆,看来前一刻是尚在休息,一个差役拧着她的胳膊徐徐下楼。

    不穿舞衣的她显得羸弱无力,半分也想象不到她会是影都无情的杀手。

    想来那捕头也是见了她的样子于心不忍,才没有催她。

    她脸畔珠泪潸然,却凄凄地笑对萼儿殷殷嘱道,“萼儿,我是罪有应得,与任何人无关,你不必为我难过。去寻个好人家,过好自己的后半辈子,……”说到此处便已再也说不下去了。

    旁边一个差役拖着哭成泪人儿却死活不肯松开红叶手的萼儿,出言恫吓道,“再不放手连你一起捕了。”

    “求求你官爷,捕了我去吧,便是斩也把我和小姐一起斩了吧。萼儿这一辈子都不要跟小姐分开呀。”被差役重重地一推,她哭着跪到在楼梯上。

    “萼儿别说傻话,快走!”红叶哭着斥责她。

    再也看不下去了,在人群中我不断往后退着,即便我知道她们分离是暂时的,情绪还是被她主仆二人的情意所牵动,萧腾转身找我,我冲他摇摇头,让他继续他的任务。

    ==============

    皇宫内,此时的御花园里一片姹紫嫣红,虫鸣鸟叫,热闹不已。依水而建浮碧之上的千秋亭内,大着肚子的长公主来看望裕融太后。

    太后轻抚着怀里的猫儿亚朵,对长公主道,“锦儿,你身子沉,这些日子就不用老往宫里跑了,自己可得先养好了。”

    “太后体恤锦儿,锦儿知晓,这孝道该尽仍是得尽哪。不然母妃泉下有知也不依的。”

    这话说的太后很是称心,微笑点头。

    “再说,昨日坚儿生辰,有几桩事还可拿来闲聊。”长公主随口道。

    “你是说练儿把金陵赐给了他,还封他惠亲王一事是吗?”太后道。

    长公主轻笑道,“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我本来想让腾儿选吴越一带的封地,他倒是快了一步。吏部本就快要落在伍氏手中,他这封赏做在前面,也没有太额外地赐予,无非就是赚个人心而已。”

95、议灭口,探红叶

    卷八: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腾儿的事还得劳您老费心。兵部、刑部练儿都拿得紧着呢,户部是个老古板,吏部礼部都是伍氏一族的,便只有工部了。偏腾儿尚未定性,眼中无事,我这做姐姐的都不知怎么帮他才好。”长公主停了手中剥成小山的殷红石榴籽,慢慢推到太后眼前,说道。

    太后晃着摇椅笑道,“锦儿啊,咱们驸马爷不是已经把他那同乡工部侍郎于思通招致麾下了吗?”

    “太后,那可也只是打个旁手儿。”长公主低头浅笑道。

    “知道了。昨日可还有什么趣事?”太后伸手从盘中拣了颗石榴籽喂到亚朵嘴里,好奇道。

    长公主微微一笑,“昨日镇南王府世子庞威于生辰宴上醉酒调戏如薰,坚儿跟他反目的厉害,这世交看来是破了。不过说起这镇南王府近年来是有些嚣张,昨日练儿在的场合庞威也完全不知回避,言行举止肆无忌惮。”

    “反得好,镇南王那是瞧着你父皇不在了,这些个小辈儿压根儿也没放眼里。”太后正说着,眼见天空一道电闪,闷了一上午的天,终于下起雨来。

    韩尚宫上前道,“太后,……”后面却不说下去。

    太后回头看去,一见暗卫远远地跟在韩尚宫后面,便对长公主道,“锦儿,今日天色不好,你还是赶紧回府吧,一会儿雨大了地滑。”

    长公主一见眼前湖水已被雨水溅地噼啪作响,赶紧起身道,“太后说的是,锦儿告退。”接着在婢女的簇拥下撑伞离开了。

    韩尚宫和暗卫走到太后近前,躬身道,“禀太后,大理寺的消息根据那任怡提供的线索,明靖刚刚亲自率众查封了罗袖坊,缉拿了红叶归案。”

    太后脸色一变,直起身道,“那丫头竟查到了红叶?什么线索?”

    “应是从红叶使用的针上查到了制造的来源是原昆,又从原昆那儿追查到红叶。自得知廖氏自尽后,暗卫昨日出发前往原昆的地下兵器库查看时盘龙石已放下了,以他视财如命的性子,只要放下盘龙石便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必是已自绝于内。”韩尚宫揣测道。

    “他们行动居然如此之快。”太后有些出乎意料。

    韩尚宫又道,“太后,要不要即刻派人前往大理寺灭口?”

    “为何?”太后反问道。

    渐暗的天空中又是几道闪电划过,雷声轰轰。

    韩尚宫看了一圈,周围没有别人,在雷雨声中略微提高了声音道,“她若供出影……?”

    太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怀里的猫递给暗卫,在韩尚宫的搀扶下起身,慢慢地自长廊里回走,低语道,“供出影都什么?红叶除了知道她的堂主身份,以及她自己做的那点事儿,她还能供出什么?她杀得那几个贪官谁会知道是因为分赃不均,清理门户?江湖上都人人得而诛之的东西,说出去是影都做的还大快人心了呢。至于索是谁她都不知道。还灭口?明靖就替你灭了。记住,天子脚下切记鲁莽。”

    “是,奴婢知道。”

    ===========================

    回到桃庐,子凌见我泪痕犹在,情绪极是低落,先打了盆水给我洗脸,又给我端了杯茶。

    “桃子,你昨晚让我准备的药材都在这里了,缺了的一会儿汇仁药材行便给送到。”

    我点头道,“你忙吧,不用管我了。”

    好在提前都让子凌研磨好了,分在不同的托盘里,我给红叶配了治喘鸣症的药和拔她体内毒瘾的药,又用殷桃镜让鬼泣给我从荏萝宫里带来我娘留下的医书,配了假死药和易容药,忙得废寝忘食。

    入夜,我披了斗篷,冒着瓢泼大雨赶赴大理寺。大理寺金色牌匾高悬,门外两头高大的石狮子瞪着巨目,于雷鸣闪电中面目加倍狰狞,幸我从不做亏心事,于这一派肃杀中从容前行。

    我扣了几下门环,里面的人开了个门缝,出示了一下腰牌,大门为我敞开。我迅速闪身进入,“你家大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大人密室审讯,请跟我来。”

    跟着那差役一阵疾行,密室门口我见到了明靖。待那差役离开,我才问道,“大人,案情审得可有进展?”

    明靖摇了摇头,“与姑娘了解到的一样,其他事情红叶一概不知。我提到索,她竟全无印象。”

    我点点头,又道,“我进去看看她。”

    “姑娘稍等,此刻不便。”明靖一向直言的人,言辞间有些闪烁。

    他见我对他的行为若有所思,只好道,“二王爷刚进去。”他让开身,往里面看了一眼。

    原来如此,这风里雨里的,萧坚对红叶还真是有情有义。

    “大人,你不用在此守着了,去休息一下吧。我在侧面候着,一会儿待二王爷走了,自会进去。”

    明靖拱手离开。

    我靠在秘室一侧等着,不是我想听他俩的谈话,无奈耳力被婆婆的轻功训练出来了。

    “你怎会做出如此之事?是本王小看了你。”萧坚道。

    “王爷是来讽刺如薰的吗?”

    “我只是不能相信,也不能理解。如薰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尘女子所做一切目的不是只有一个吗?”又这么认下了,这么说怕只是为了萧坚对她失望,从此不记在心上。

    “罗袖坊头牌如薰缺什么?你想要金银财宝多少人愿意双手奉上?再不济你可以依附于本王。到底是什么人驱使?给了你多少银子?”

    如薰笑了一下,道,“如此风雨交加的深夜大理寺探视,究竟是王爷的情意更重些还是王爷的好奇更多些?”

    “你,”萧坚气得一顿,忍了忍道,“怎会如此不知好歹?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在皇兄面前争取?明明你和女真汗王只有一面之缘,有什么理由去杀他儿子?”

    “王爷,你问的问题明靖明大人都已经审过了,重金雇我之人我亦不知是何身份,无论再问几遍也是如此。如薰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我这样的人,不值得王爷为我挂心。如薰感谢王爷能瞧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来送我最后一程,如有来世,如薰做牛做马再报答王爷知遇之恩。”如薰声音平淡至极,无一丝涟漪,听不出任何感情,但我明明感知她心中的苦涩。

95、议灭口,探红叶

    “腾儿的事还得劳您老费心。兵部、刑部练儿都拿得紧着呢,户部是个老古板,吏部礼部都是伍氏一族的,便只有工部了。偏腾儿尚未定性,眼中无事,我这做姐姐的都不知怎么帮他才好。”长公主停了手中剥成小山的殷红石榴籽,慢慢推到太后眼前,说道。

    太后晃着摇椅笑道,“锦儿啊,咱们驸马爷不是已经把他那同乡工部侍郎于思通招致麾下了吗?”

    “太后,那可也只是打个旁手儿。”长公主低头浅笑道。

    “知道了。昨日可还有什么趣事?”太后伸手从盘中拣了颗石榴籽喂到亚朵嘴里,好奇道。

    长公主微微一笑,“昨日镇南王府世子庞威于生辰宴上醉酒调戏如薰,坚儿跟他反目的厉害,这世交看来是破了。不过说起这镇南王府近年来是有些嚣张,昨日练儿在的场合庞威也完全不知回避,言行举止肆无忌惮。”

    “反得好,镇南王那是瞧着你父皇不在了,这些个小辈儿压根儿也没放眼里。”太后正说着,眼见天空一道电闪,闷了一上午的天,终于下起雨来。

    韩尚宫上前道,“太后,……”后面却不说下去。

    太后回头看去,一见暗卫远远地跟在韩尚宫后面,便对长公主道,“锦儿,今日天色不好,你还是赶紧回府吧,一会儿雨大了地滑。”

    长公主一见眼前湖水已被雨水溅地噼啪作响,赶紧起身道,“太后说的是,锦儿告退。”接着在婢女的簇拥下撑伞离开了。

    韩尚宫和暗卫走到太后近前,躬身道,“禀太后,大理寺的消息根据那任怡提供的线索,明靖刚刚亲自率众查封了罗袖坊,缉拿了红叶归案。”

    太后脸色一变,直起身道,“那丫头竟查到了红叶?什么线索?”

    “应是从红叶使用的针上查到了制造的来源是原昆,又从原昆那儿追查到红叶。自得知廖氏自尽后,暗卫昨日出发前往原昆的地下兵器库查看时盘龙石已放下了,以他视财如命的性子,只要放下盘龙石便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必是已自绝于内。”韩尚宫揣测道。

    “他们行动居然如此之快。”太后有些出乎意料。

    韩尚宫又道,“太后,要不要即刻派人前往大理寺灭口?”

    “为何?”太后反问道。

    渐暗的天空中又是几道闪电划过,雷声轰轰。

    韩尚宫看了一圈,周围没有别人,在雷雨声中略微提高了声音道,“她若供出影……?”

    太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怀里的猫递给暗卫,在韩尚宫的搀扶下起身,慢慢地自长廊里回走,低语道,“供出影都什么?红叶除了知道她的堂主身份,以及她自己做的那点事儿,她还能供出什么?她杀得那几个贪官谁会知道是因为分赃不均,清理门户?江湖上都人人得而诛之的东西,说出去是影都做的还大快人心了呢。至于索是谁她都不知道。还灭口?明靖就替你灭了。记住,天子脚下切记鲁莽。”

    “是,奴婢知道。”

    ===========================

    回到桃庐,子凌见我泪痕犹在,情绪极是低落,先打了盆水给我洗脸,又给我端了杯茶。

    “桃子,你昨晚让我准备的药材都在这里了,缺了的一会儿汇仁药材行便给送到。”

    我点头道,“你忙吧,不用管我了。”

    好在提前都让子凌研磨好了,分在不同的托盘里,我给红叶配了治喘鸣症的药和拔她体内毒瘾的药,又用殷桃镜让鬼泣给我从荏萝宫里带来我娘留下的医书,配了假死药和易容药,忙得废寝忘食。

    入夜,我披了斗篷,冒着瓢泼大雨赶赴大理寺。大理寺金色牌匾高悬,门外两头高大的石狮子瞪着巨目,于雷鸣闪电中面目加倍狰狞,幸我从不做亏心事,于这一派肃杀中从容前行。

    我扣了几下门环,里面的人开了个门缝,出示了一下腰牌,大门为我敞开。我迅速闪身进入,“你家大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大人密室审讯,请跟我来。”

    跟着那差役一阵疾行,密室门口我见到了明靖。待那差役离开,我才问道,“大人,案情审得可有进展?”

    明靖摇了摇头,“与姑娘了解到的一样,其他事情红叶一概不知。我提到索,她竟全无印象。”

    我点点头,又道,“我进去看看她。”

    “姑娘稍等,此刻不便。”明靖一向直言的人,言辞间有些闪烁。

    他见我对他的行为若有所思,只好道,“二王爷刚进去。”他让开身,往里面看了一眼。

    原来如此,这风里雨里的,萧坚对红叶还真是有情有义。

    “大人,你不用在此守着了,去休息一下吧。我在侧面候着,一会儿待二王爷走了,自会进去。”

    明靖拱手离开。

    我靠在秘室一侧等着,不是我想听他俩的谈话,无奈耳力被婆婆的轻功训练出来了。

    “你怎会做出如此之事?是本王小看了你。”萧坚道。

    “王爷是来讽刺如薰的吗?”

    “我只是不能相信,也不能理解。如薰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尘女子所做一切目的不是只有一个吗?”又这么认下了,这么说怕只是为了萧坚对她失望,从此不记在心上。

    “罗袖坊头牌如薰缺什么?你想要金银财宝多少人愿意双手奉上?再不济你可以依附于本王。到底是什么人驱使?给了你多少银子?”

    如薰笑了一下,道,“如此风雨交加的深夜大理寺探视,究竟是王爷的情意更重些还是王爷的好奇更多些?”

    “你,”萧坚气得一顿,忍了忍道,“怎会如此不知好歹?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在皇兄面前争取?明明你和女真汗王只有一面之缘,有什么理由去杀他儿子?”

    “王爷,你问的问题明靖明大人都已经审过了,重金雇我之人我亦不知是何身份,无论再问几遍也是如此。如薰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我这样的人,不值得王爷为我挂心。如薰感谢王爷能瞧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来送我最后一程,如有来世,如薰做牛做马再报答王爷知遇之恩。”如薰声音平淡至极,无一丝涟漪,听不出任何感情,但我明明感知她心中的苦涩。

96、坚表白,叶期待

    卷八: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萧坚似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如薰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本王从没有夸过你,是为什么?”

    他竟有此一问,我不禁侧耳倾听,红叶不语。

    萧坚续道,“是为了你不必活的仰人鼻息,小心翼翼,天地为何,身份为何,只要你开心,你自盛放。本王又何尝不知背后你追随的目光,不假辞色,是为了你习惯于寂寞,王妃自是要与本王身份匹配,太妃伍氏一族不允许子嗣做出有背祖训之事,我不能给你正室的身份,但日后亦可以给你宠爱,只是有些苦便要如水自饮。”

    顿了一顿,他又道,“你可还记得曾经你借门客宫允之对你的倾慕试探于我,借诗赋互诉衷肠,相谈甚欢,但那日之后便再无此人音讯。后来你再来王府时还问过伍洲为什么不见此人,他去哪里了。伍洲回你他回老家了。

    本王承认你使对了手段,激得本王忍无可忍。你出身泥沼,但不慕荣华,不羡名利,本王珍惜你感情的真挚纯粹,也曾想保留最好的馈赠于你,但你却没有给我机会。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可甘心于为人鱼肉,韶华横死?说出真委自可海阔天空。若你一心求死,落花成冢,本王也遂了你的心愿。言尽于此,直到问斩前一刻,你都有机会。如薰要思虑清楚。”

    言罢,萧坚推门而出,我自墙边窥视,在门关上的一刻,他回头望去。与前一日寿宴上得赐封地爵位无限风光之时相比,本就有些瘦弱似不健康的他,半日之间更显苍白,离去时脚步略有蹒跚。

    萧坚此番真情实意的表白在我一个外人听来都深受震撼,母系书香门第的血统果然给了他优秀的口才,我还从未听萧衍跟我说过如此情意绵绵的话语。我心道,你俩死别不至于,生离却是无可挽回的了。

    看他出了大门,我才推门进秘室,便如我猜测一般,红叶促膝坐在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静寂无声,只默默看了我一眼,却已说不出任何话语。

    “你知我要来?为何不问?”我放下包裹,在她旁边并肩坐下,递了帕子给她,忍不住问,“有没有想过我没按约定到罗袖坊找你,其实是拿了证据便告官抓你?”

    她拭去脸上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道,“早说了,如薰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寄希望于任何人。不过从未质疑姑娘的品性,此刻见到你,便知无论明日如薰命运如何,萼儿自有人照应了。”

    “其实,今日明靖去查封罗袖坊的时候,我一直在外守着,没能提前通知你便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萼儿哭得撕心裂肺才不致惹人怀疑,毕竟影都耳目众多。还有我已经请小王爷帮忙照看萼儿了,她被带出城寻地落脚,等明日的事了了,我在与你前往跟她汇合,送你们离开。”

    红叶感动地眼圈儿一红,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剪水双瞳凝望着我,“欠姑娘最多,如何还得?”

    我心道,有的是有的,不过此生最怕见此神情,人家一要感谢,报答便不知如何是好。尤其这泪珠子,太沉。

    “惺惺相惜,举手之劳。”忽然想到,便露出狡黠的笑容,反握着她的手换话题,“刚才,二王爷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俩谈话,只是来得巧,得等他人走了,才能给你送药。”我解释道。

    一提到萧坚,她星眸微动,瞬及黯淡,“初时便只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爷一向极爱惜羽翼,如此骄傲之人能对如薰说出肺腑之言,便是明日去了也此生无悔了。”

    ”你要对桃子我有信心,我都说了可以救你便会救你,只要你好好配合于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恼她总是说丧气话。

    她见我大包大揽的模样,终于破泣为笑,笑容里有种如释重负,宛若新生的灿烂。但至此我才发现,真正激活她生的意志不是那日我的劝慰之言,而是萧坚对她的切切之心,拳拳之情。

    这倒无碍,只要想好好活下去便好,不仅她能重获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且南境一脉的毒源也可以查下去。

    我笑着打开我的包裹,开始逐件献宝,“这是你昨日给我的绿色药瓶,里面所谓的清心丸其实是南境的罂粟提取物,我已经悉数换了缓解你瘾症的药物,注意哦,只能缓解,每日服用,发作之时虽不至于似万蚁蚀骨了,但仍旧会让你痛苦,需要你用强大的意志力克服,连续二十一日,你的瘾症方可解。”

    说着我又取出红瓶,“安神药我也带了,今晚你就同服了吧,唯恐于大理寺内你的异恙多生事端。难受的时候直接睡去就好,但是安神丸有反噬,平常尽量不用。”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又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这安神丸之前也或是她无比信任的那师傅让她服用的。

    我又取出一粒黑色药丸,“这粒是假死之药,你现在就服了,明日在众人面前我自想法救你出来。”

    她毫不迟疑地取了咽下,见她此刻已对我信任有加,我心中极为欢喜。

    我再次拿出了一个白瓶,“这是易容之药,我记得你的皮肤敏感,人皮面具带了会起斑点,所以直接做了药丸,记得三个月服用一次即可。今晚倒不必服用,先说与你知道。”

    最后我取了一纸信笺出来,“这才是根治你喘鸣症的方子,但是一来是汤药,我没法带,二来是需长期服用方才有效,并且此症不是迫在眉睫。所以除了你今天服用的药,余下的我都会带着在身上,后面交予萼儿。只要你按方使用,再见面之日,必是健健康康的。”

    红叶听到此处,举眸望向秘室门外,眼神悠远,“还有再见面之日吗?”是萧坚离去的方向吧。

    “正是我所要说的,今日能为红叶所做的一切,不是桃子擅自主张,皆是为陛下所允。陛下说京都于红叶是是非之地,不如南境另起炉灶。但不是发配南境,只要切了影都毒源一脉,救得一众无辜之人,红叶功成身退之日,金陵封地再会惠亲王又岂是难事?”

97、以彼道,施彼身

    一语惊醒梦中人。

    蕙心兰质的女子就是明辨是非,易于交流,我与红叶击掌为盟,看着她服药安睡方才出了秘室。

    后堂我又与明靖商定了次日移花接木的计划,并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直至丑时过半才离开大理寺。

    快马加鞭回到听潮阁,准备倒头就睡,拉开纱帐却见一身衣裳在我榻上,正是上次萧衍为我准备的,本要我参加萧坚生辰所穿那身月白丝缎长袍,外罩红襟鹅黄提花桑纱的衣裳,我当时仍是嫌疑之身,所以不宜盛装出席,才拒了他,选了身上这小太监服,低调出行。

    萧衍着人送来,是要我明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洗清污点,伴他左右。

    在看我身上这身儿,这一连两日,不仅没顾得换洗,加之风雨里一路疾驰,靴子、襟摆上皆是泥浆,照照镜子原来我已如此不堪,速速泡了个澡才睡去。

    次日大早,正是世子案发的第七日,睚眦毛茸茸的尾巴在我的脸上来回蹭着,弄得我痒痒地,“走开睚眦,我没睡够呢。”用手拨了它一下,翻身正要再睡,便听到一阵急促叩门声。

    “桃子,快起来。”

    天杀的,是萧腾。

    “什么事?”我一下坐起来。最恨扰人清梦。

    “大理寺门外已张榜,世子案牵扯到的相关命案红叶具已认罪,于今日午时三刻西市问斩。”萧腾语速极快。

    我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便是如此安排的,离现在尚有几个时辰,你倒是急什么呀?”

    “我不放心二哥,今日一早先去了他府上,想瞧瞧他,结果,结果见他正在点兵。”

    他此言一出,我先前混沌的脑袋一个激灵,一下就醒了。这二王爷是得了失心疯吗?竟要劫法场?此刻绝对不能再出任何乱子。

    “你等着,我这就出来。”我擦了把脸,三两下套了萧衍准备的衣衫,不及绾发束了起来,便给萧腾开了门。

    一开门,萧腾定定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瞧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迫在眉睫的当口,你却在这里发呆?”

    “桃子,清水,芙蓉。”他伸指指我。

    前言不搭后语的,我懒得理他,一个箭步抢在他身前,跑下楼去。

    “等等我,你去哪里?”萧腾翻了楼梯,跃下来跟上。

    “皇宫。”

    院门口,我解开缰绳,牵过雪儿,翻身上马,萧腾也跟着上马。

    “这个消息重要吧?”唉,又来那副神情,他就是个要糖吃的宝宝。

    “做的好,小王爷。”不过这次我是由衷地夸他,“计划的完美在于没有任何意外,我还真是忽视了二王爷这个不稳定的因素。也是我不太了解他,看表面是何其冷静自制的一个人。”看来是对红叶的感情压抑了太久,藏得太深,才如此难以接受。

    “桃子,你是要去找皇兄和止战将军出马吗?这下会大动干戈吧。我该怎么做呢?”萧腾开始担心他的立场了。

    “小王爷不必担心,我怎会让陛下去出这种头,他说过二皇弟是计较的性子。”我一边策马,一边回他。

    “那你去皇宫做什么?”萧腾一脸不解。

    我婉笑侧头望他,“我陪你去的。”

    “桃子,你再不明说,我回府了。”他作势要调转马头,“不让皇兄去让我去,到底给我挖的什么坑?”

    “别,我的好王爷,听桃子说完,我不是让你带人去以暴制暴,而是让你做个好人,卖个消息。”

    “卖与谁?”他假做不耐。

    “二王爷最怕之人。”昨晚听来的,那个口口声声不能有背祖训的人自己说的。

    萧腾眼神动了动,眸子豁然一亮,“你说的是瑛太妃?”

    “然也。”我给了他一个夫子式的笑容。

    “妙,桃子,此计不动一兵一卒,只要太妃出马,二哥必定老老实实的,大门都出不去。”

    “阻止了二王爷的大逆之罪,瑛太妃感激你不?”

    “哈哈,太妃赏我的任何东西都有你一份儿。”

    “说定了!事不宜迟,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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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午时,哑巴太阳躲在云后,又是那闷热的天气。

    西市市口远远地便见到一队差役高举着回避的牌子,押着一辆囚车缓缓行近。

    车上正是上了枷锁的女犯红叶,也是罗袖坊曾经的头牌如薰,便是此刻一身白色囚衣也难掩五官精巧,身形曼妙的绝美容姿,无怪恋上她的人那般情难自制。脸上惯是那面无波澜的淡漠神情,微风撩起了她鬓边一缕云发,反复纠缠在嘴角颌边,更加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城楼之上,我陪在萧衍身畔,静观一切,止战护卫在侧。萧衍另一边是携世子库鲁监斩刑犯的女真汗王完颜辉,身旁是一直伴着他父子的大将济尔博特。

    红叶到来之前,我们本相谈甚欢,天泽岛一别,库鲁身体的恢复速度与日俱进,见了我无比亲昵,打了之前止战教他的一套形意拳给我展示他肢体的灵活性。

    我望着止战拍手赞道,“这法子甚好,越是恢复到后来,越需要合理的运动加速身体血脉的流通,库鲁能恢复的这么快,和勤加练习这套拳法分不开。”我当即着小德子去买了串糖葫芦奖励库鲁。

    大漠的孩子还真没吃到过这样的零食。库鲁看着晶莹剔透被糖衣裹着的山楂果子的本就心动,舔了一下甜甜的,再用力一咬就皱了眉头,嚼了两下忍不住一咧嘴儿,“父汗,这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真好吃,我要买一车拉回大漠。”说着便吃得开心不已。

    完颜辉和萧衍哈哈大笑,场面很是融洽。

    而直到见到红叶的囚车由远而近,完颜辉和济尔博特瞬间面露杀机,对车内的红叶怒目而视,一副恨不得亲自出手行刑的神情,气氛瞬间凝滞到冰点。

    萧衍转头低声问我,“阿坚那边确定已经无事了吗?”

    “瑛太妃一早亲自去了王府,当即遣散了所有府兵,现下人就在那儿守着二王爷呢。”

    去了一桩心事,萧衍微微颔首,看看正在被提上法场的红叶,又冲我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完颜辉。

    我起身走向完颜辉,盈盈拜倒,“汗王,任怡有个不情之请。”

    “姑娘这是做什么,你两次相救于库鲁,我父子二人尚未如此,有什么话说,快请起身。”说着上前搀我起身,手将将碰到我的胳膊,便即撤回。

    我起身昂首朗声道,“人犯红叶重创世子,冒我之名,以我之容,甚至仿制我的玉魄针下手,差点因此破坏女真与大梁长久交好之谊。如此构陷,欺我太甚,请汗王准许任怡亲自行刑,借玉魄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98、借天威,震人心

    “姑娘是要手诛命犯?”完颜辉明亮的眼神中全是赞赏之意。

    我向他抱拳,“正是。汗王可同意?”

    “不瞒姑娘,若非顾得陛下在此,大梁律法当前,完颜辉也恨不得手刃此女,你的心意此刻我完全了解。”他转而对萧衍道,“完颜辉也请陛下成全,由任姑娘代完颜辉父子报此大仇。”完颜辉一脸诚恳向萧衍拱手。

    萧衍自是顺水推舟,正中下怀,当即拍案,“传令明靖,命犯红叶由任怡代汗王执行处决。”

    此时,一阵风吹来,远处阴云密布,竟快速向城楼涌来。

    “陛下,看这天色暴雨将至,不必待得三刻了,我们还是即刻行刑吧。”当街行刑,人群若散了,可就失去意义了。

    萧衍当机立断,“准!”

    我对济尔博特一伸手,“大将,法场请。”若不是问斩掉个脑袋那么显然易见,还是近距离监刑更为妥当。

    完颜辉与济尔博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完颜辉点头示意,济尔博特当即随我移步法场。

    “明靖接旨。”小德子前往宣旨。

    明靖与法场上所有差役皆跪下听旨。

    “陛下口谕,着任怡代汗王处决命犯红叶。即刻行刑,不得有误。”

    “臣接旨。”明靖袖子一挥,刽子手躬身退下。

    城楼下,围观罗袖坊头牌被处决的百姓本就挤地水泄不通,男人们趁机一睹芳容,女人们恨不能用口水淹了她。

    一听说不是刽子手问斩,另有人前往行刑,更稀罕地翘首以待,你推我搡之间,有人就跳脚骂起娘来。

    我忍不住摇摇头,和济尔博特并肩走向法场。上得楼梯,明靖已在等候。

    “任怡见过大人。”今日毕竟是我洗去污点之日,所以心情也格外不错,对着明靖灿然一笑。

    明靖微一迟疑,旋即点头向济尔博特和我示意,引着我们向场中走去。而人群却发出了阵阵骚动。

    场下听到有人在议,“刚才传得陛下口谕似是个女子行刑,难道是这女的?”

    “坊间都说罗袖坊如薰美,我瞧这女的犹在如薰之上。有趣了,美人儿杀美人儿,这背后不知道有什么故事呢。”随之就是一片不怀好意的笑声,哄声。

    听得我头皮一阵发麻,人言可畏,便是如此。

    “好了,别乱嚷嚷了,这位是桃庐的桃先生,在兰陵救人无数。”是位老妪呵斥众人的声音传来。

    终于有句能听得下去了,我不禁投去感激的目光,竟是我曾救治重瞳之症的李东老娘,满是褶皱的脸对我露出慈爱的笑容,我也边走边施以微笑。

    来到红叶跟前,本当问斩,她的枷锁已拆。此刻挺着身子跪在地上,我们一众人走来,她的眼神也未动一动。

    明靖自案上取了令牌往地上一掷,“午时已过,即刻行刑。”

    “命犯红叶,你冒我之名,重创世子犯下大逆之罪,更连带数条人命,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唉,人前我必要作势一番。

    红叶举眸睨我一眼,即垂下长长的睫毛,“要杀便杀,我无话可说。”

    我对着人群朗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仿我玉魄针害人,我今日便以玉魄针取你性命。黄泉路上悔过吧。”

    刚说到这里,天空一道闪电劈过,明晃晃地,映得红叶别下头去,跟着便是一声炸雷。

    我趁势道,“红叶之罪行,苍天可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言罢,玉魄针抬手掷出,直取红叶心脉。红叶只嘤了一声,脸色一白,当即软到在地。胸前白色囚衣上,片刻晕出一朵血染的花,便似那妖冶的曼殊沙华。

    整个过程,乌压压的人群竟是静的无丝毫声息,俨然为神旨天意所摄。直到大雨倾盆而下之时,才悉数反应过来,抱着头顷刻如鸟兽散去。

    雨势迅猛,差役已为我们撑了伞,我提高声音对济尔博特道,“我以玉魄针震碎了红叶心脉,也算她咎由自取。”

    济尔博特上前一探鼻息,再一搭红叶白皙的腕子,冲我和明靖点点头。

    明靖又一挥手,差役蒙了白布在红叶身上,抬上架子“敛尸”而去。尸体抬上敛尸车,差役又扔上一层厚厚的草席,推着往乱葬岗而去。

    正是在这敛尸车的底层有着机关。红叶假死乃是服用了我的假死药后的龟息之法,我的玉魄针也只是刺在了她心脉外的血包之上。红叶人被抬了扔上车的时候,经过震荡她即苏醒,打开暗格便可下沉,白色囚服之内是一袭贴身黑衣,为她行动方便之用。而摞得尺高的草席之间尚有一具真正女尸,便是用来代替红叶的。

    昨夜和明靖正是在这处以极刑的女囚身上做了手脚,我喂了她易容丸,用符咒定格了她与红叶一般的容颜,并在她胸口同红叶一样的位置上刺了一枚红叶,才以玉魄针震碎了她的心脉。死前能变如红叶一般美丽,香消玉殒也算作对她的补偿了。

    随在济尔博特与明靖背后,我远远望向西市入口街角,雨幕之中,萧腾的马车已经备在那里了。推车人行近到马车旁边之时,车底黑影一闪,红叶那登峰造极的轻功,便已伏入萧腾马车车底。马车底层是活门儿,红叶便可藉此攀入马车。瞬间马夫扬鞭一路疾驰而去。

    看到她人已离开,我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回肚里。

    而就在此时,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再次引起我注意,西市口外一人一马挥斥马鞭,风一般疾驰而来。我定定神,仔细看去,身形竟是二王爷萧坚。

    我随着明靖等人正往城楼上走着,心道,万幸这大雨来得及时,行刑没有待得到午时三刻再进行。倘再晚一会儿,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

    片刻萧坚人已到法场跟前,而面前却已经空空如也。

    随着雨中的闪电骤明,我眼见他脸色煞白,甚是骇人,一甩手,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扔在地上,于雷雨声中嘶吼道:“为什么你不等我?”

99、待无花,空折枝

    分不清萧坚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却不难发现他全身地震颤,感受到他心如刀割般地痛。

    三刻前能赶到法场,尚不知他与太妃之间产生了多大的冲突,才得以走出王府。

    而不但救不了红叶的人,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我于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幕得日后再说与红叶知道,眼下说了更增她离别烦恼。

    而眼见他一人伫立在风雨中,明靖示意上前送伞,一队差役此时却无一人敢上前。该是怕一个应对不慎,沦为王爷手底冤魂吧。

    不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一个护卫打扮的人策马飞奔而至,高声喊着,“王爷,伍洲来的路上看到了,尸身……啊,如薰姑娘还在。”

    “在哪里?”萧坚猛一回头。

    “不远,王爷请随我来。”说着,便调转马头。

    萧坚一见俯身拾起马鞭,三步并作两步,翻身上马,跟着那护卫转眼消失在雨中了。

    “落花成冢,本王也遂了你的心愿。”那夜言犹在耳,于他就是红叶的一具尸身也胜于化作一缕青烟什么也不见。人云多情总为无情伤,这位二王爷却实属自伤,有花堪折不去折,偏待无花空折枝。便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再见面之日才知珍惜。

    我们行至萧衍近前,萧衍正在对完颜辉道,“今日对世子案是个终结,本当与汗王、桃夭一起庆祝一番,一来突降大雨,天不作美,二来毕竟桃夭刚刚手诛命犯,身染煞气。朕考虑今日便不做安排了。

    十五日后是京都蟠桃节,朕邀汗王一起感受一下兰陵风物人情,这盛况不亚于春猎庆典,而且上次天泽岛一行,汗王并没能带世子来京都游玩,看这几日世子身体恢复的也不错,加之大漠至兰陵千里迢迢,难得来一趟,不如让朕一尽地主之谊吧。”

    完颜辉还没有表态,库鲁已经在摇晃着他的袖子了,完颜辉挑眉看了看库鲁那一脸乞求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臭小子,我看干脆把你留在兰陵好了。出了门心就野了,还知道家在哪儿吗?心里还有大漠吗?”

    他一说,库鲁骨碌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们嘟嘟嘴,又冲完颜辉吐舌做了个鬼脸,古灵精怪得很是可爱。

    我忍不住道,“汗王,这几日我可以再给库鲁施针,助他早日康复。”

    萧衍也毫不犹疑地跟着点头。

    完颜辉抹了一把脸,笑道,“姑娘还给他帮腔。那就如陛下所说,我们父子再多打扰些日子,也正好待库鲁彻底恢复再返回大漠。”

    直到看着他父子二人上了萧衍的马车,目送他们离开,我才撑了伞骑了雪儿赶赴城外三里与萧腾约好的一处湖边别院。

    我赶到的时候,天已放晴。大雨过后,跟前的青石路和小院整栋建筑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一道彩虹横跨在小院和湖边竹林之上,看得我激动不已。要不是此刻红叶她们不宜见人,我早就喊她们出来瞧了。

    我过去扣了几下门环,开门的正是萧腾。他一脸喜色,“桃子,你来的好快呀。”往我身后看了几眼,赶紧把我拉进去。

    “看什么,我来的时候早看过了,雪儿的脚程除了凌云骢没别的马匹能跟上。”我嗔他装模作样。

    “小心驶得万年船,桃子,你今天这一身太惹眼了,还刚刚在西市跟前亲自行刑。以后兰陵不知道你的恐怕没有几个了。”边说他边引着我前走。

    这么一说我才觉得也有些道理,不过也不愿意承认,便打量了一下小院儿,觉得在这山野之间,居然布置的有品位,假山嶙峋,盆景有的盘根错节,有的鲜果累累,不禁赞道,“这宅院是小王爷你用来金屋藏娇的吧?”

    “藏是藏了,还不是你让藏得。不过这宅院可不是我的,你要求那么多,又得是城外,又得是最好别人都不知道的,皇家别院谁不知道呀,我只好找了任家大小姐任真。这是她家众多老宅之一,之前只有个下人每天来这里打扫。让我给打发回家了。”

    “小王爷思虑周全,果然找的好地方。她二人可还好?”我赶紧表扬他。

    “她俩都好,我不好。”说到最后三个字,不仅加重了语气,眼神还充满了怨气。

    我有些心虚地看他,隐约地想到些什么,轻声问道,“为何?”

    萧腾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萼儿那丫头,红叶被带走了之后,罗袖坊那帮娘们儿本来就对她虎视眈眈,跟红叶的仇这下都算在她头上了,几个人上去一顿暴打。我本想去救她,又怕被人给认出来。

    这才先安排了府兵换了百姓衣裳,又找了辆马车,让人从人堆里把她揪出来给我扔车上。谁知道她那会儿就跟疯了似的,我不想让她叫出声儿,便捂她嘴巴,你看她给我咬的,你看,比狗都狠。”他伸出左手给我看,虎口处好深的牙印儿。想来金贵的小王爷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一见到了门口,我赶紧去捂他嘴巴,“我保管给你治好,到门前了,小点声。”

    手一碰到萧腾脸上,他立时一僵,我赶紧撤回手来,耸肩冲他笑笑,转身去敲门儿。

    萼儿来开门,一见她我吓了一跳,萼儿虽不是美人,但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此刻却一只眼睛已经紫污充血,脸也肿了半边,嘴角下巴都是血,她见到我倒是笑得很灿烂,“姑娘,姑娘受萼儿一拜。”一说话漏风,唉,连牙齿都掉了一颗。

    她动作再快也没有我快,给我抓住了胳膊托起来,“萼儿怎么伤的如此严重?”我望着红叶道,“你那些姐妹居然如此没有人性?”

    红叶起身迎出来,“她们也都是些可怜人,突然之间,傍身钱没有了,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了。萼儿的伤给她慢慢调理好了就没事了。”

    “姑娘不用替萼儿担心,小姐平安便是姑娘最大功德,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我得护着小姐去南境,才不与她们计较。”

100、近朱赤,近墨黑

    “就你这丫头那点本事,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到底跟你主子谁护谁呀。”我食指轻点萼儿脑门子,她哈哈笑着往后仰去。

    红叶不语,笑着去倒了竹叶青茶端给我。

    我喝了一口,即取出身上的小药袋,拉萼儿坐下,边轻轻给她脸上伤处擦着百花药油,边嘱她,“萼儿,我上次见红叶脸上有对人皮面具过敏的疹子,便给她备了易容丸,白瓶里有十二颗,三个月一次,定时得服用。

    绿瓶里是缓解之前红叶瘾症的药物,一日一粒,昨日服了一粒,仍有二十粒。此去南境路途遥远,你二人行进得不必过急,每日晚上她发作的时候,萼儿一定要提前安排好夜宿,守着她不要引起旁人注意。

    再就是喘鸣症这里我写了方子,你按方抓药,给她煎服就好,三个月左右才能根除。这些才是你能护得你家小姐的地方,萼儿如此伶俐,我不用多嘱咐的。”

    “姑娘放心,萼儿都记下了。”萼儿认真应道。

    我把药袋递给了萼儿,看着她收好到包裹里。才回头看看红叶,她身上已是一身儿普通人家的粗布青衫罩肉桂色外襟。

    红叶只一眼,便知我所想,“是小王爷,不止给我们准备了丰足的盘缠,还带来了几身随身的衣裳,刚到这竹林小居时还说马车也留给我们了。”说着,一双美目向门口示意。

    “果然近朱者赤,认识我后长进了不少。”我一时得意,突然觉得不对,“呸,近墨者黑,怎么被他带地我也开始自夸了。”

    这下惹得红叶与萼儿娇笑不停,笑罢了,红叶欲言又止,看着我不做声。

    “这是什么神情?有话你就直说,我可不惯朋友间藏着掖着。”我甚是不满。

    “红叶若说错了姑娘莫见怪,也不知自己瞧得对不对。天泽岛庆典的时候便见到陛下对姑娘青眼有加,那种关心是无法掩饰的。这两日又觉得小王爷对姑娘唯命是从,这才对红叶爱屋及乌的鼎力相助。”

    红叶竟一语道出我内心最怕的事,我矢口否认,“那是他跟二王爷感情好,为你做的这些都是瞧着他的面儿上。”

    其实想想此话也不假,生辰宴次日我在罗袖坊碰到萧腾的时候,正是萧坚安排他去看着,怕世子庞威再寻红叶闹事。而今日也正是萧腾担心红叶被处决,不放心萧坚,才一早在王府发现他点兵欲劫法场的。只是此刻我不能把这些事一一说与红叶知道,徒增她离别之痛。

    我有些慌乱的神情却没逃过已然过尽千帆的红叶的那双法眼,她垂眸微笑,持了壶继续为我们倒茶。萼儿听了红叶和我的对话却有些好奇,忍不住一直盯着我瞧。

    唉,我一直以来连家人也不能说的心事,却是跟红叶分享了,“罢了,我知道你其实是担心我,我不是那种摇摆不定的人,早跟萧腾说过了,我心悦阿练,他也说过他知道如何自处。”我双手撑着下巴,幽怨地看着她。

    “你信我,这世上,唯感情一事是不能收放自如的。我不担心姑娘人品,我担心你不知日积月累的相思溃堤是何等可怕的事情。”红叶柔声细语娓娓道来,却如今日法场的炸雷响在我耳畔,我眼前出现的是风雨中萧坚无所顾忌的骇人神情。我心道以往不知,今日才知。

    她眼见我听进去了,才又道,“聪明如姑娘,早日想个解决的法子。”

    “医不自治,红叶说来听听。”我萎靡地趴在桌上。

    “要么早日走到陛下身边,让他断了念想,要么助他早日觅得佳偶。”红叶伸出两根葱指,食指、中指依次敲在桌面上。

    “嗯。”我点了头口头答应着,眼前出现太后对我厌恶的嘴脸,而我又不想去讨她欢心,此举怕是没有这么容易,还是给小王爷找个伴儿似乎更为妥帖。

    “还有一事,”红叶抬腕退了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之上系着的一根茜草色的细绳,拴着一片光泽莹润的红玛瑙做的叶子,结合着玛瑙纹路的叶形,雕工极为精湛,她一把扯了下来,伸出手来,示意我也伸手。

    我连忙摆手,“这是你的贴身之物,又有你名字的含义,我可不要。”

    “不出明日,姑娘手诛红叶之事便会传的兰陵人尽皆知。这枚玛瑙红叶是王爷赏赐之物,他一眼可认出。若王爷真的因此寻你麻烦,见得此物他便知红叶心无怨怼,告诉他是红叶求姑娘留下全尸,才致你无奈出手。是恩人,不是仇人。”

    红叶温言软语总是有催人信她之效,我想着自己还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就觉得火候还不到,萧坚的为人保不齐真能与我计较,而思索间手就被红叶捉了,轻轻按在桌上,细心地为我系好。

    “可他会信我吗?万一以为我夺人所爱,可就罪加一等了。”

    “何须勉强留春驻,自有人间枫叶红。王府中赏我之时他说的。”红叶的眼神瞬间迷离而悠远,不自觉氤氲了一层雾气。

    见我还在一边,萼儿轻声提醒她,“小姐。”

    红叶面上一红,侧头拭泪道,“让姑娘见笑了。”

    我赶紧岔开话题,“差点忘了正事,红叶此去南境有何打算?如何谋生?”

    “虽还未想,但谋生应不是难题。歌舞坊生意断然不做了,姑娘不必挂心。”红叶抚着萼儿那张脸笑道,萼儿咬着嘴唇看我。

    以红叶的才气,我的确是不用担心的,“嗯,不做最好,那是虎狼之地,昨日差点把萼儿撕碎。还是寻件正经事情做起来。我是想说,红叶擅画,描个合适的面貌出来,易容丸可改容,而我的符咒之术可以助你锁成你想要的样子。”

    萼儿一听脸上便有雀跃之色,“好啊好啊,姑娘本事真大。小姐快动手画起来。”说着起身去取来文房四宝,铺纸研磨,着手准备。

    红叶微一沉吟,提笔在纸上浅浅描画了起来,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写意自如。

    我和萼儿一边观望着,都好奇她会如何描绘她接下来的人生,是老是少?是绝色是平庸?

101、把我身,当你身

    红叶的画一气呵成,至她落笔,我和萼儿走到她身前一看,萼儿一下捂住了嘴巴,我也惊得盯着那画一时不知说什么。

    是他!红叶UU小说却是活脱脱的女版二王爷萧坚。二王爷脸型瘦削,眉眼似极了母亲瑛太妃,一双传神的丹凤眼,鼻正唇薄,霁月风清的模样,如今被红叶画成了女相,竟也极为好看。看来是在她心中烙印太深,所以即便不见其人依然画得毫无二致。

    “呃~红叶确定是这副模样?”半晌我才问出口。

    她似是极为满意地欣赏着,我一问,她又想了想,提笔在左眼角下,轻轻点了一颗泪痣,登时画中人平添了几许妩媚,“便是这副模样了。”她眯着眼笑着,明媚得春风化雨,便如萧坚已在她眼前般。

    我叹了一口气,终是明白她所想,若把我身当你身,便可日日不分离。

    这俩人用情如此之深,什么伍氏?什么祖训?我赌这辈子八竿子也打不散,我才不信情深不寿的鬼话。

    “好,我们开始。”取了易容丸递给她,让她茶水送下,然后扶她站在房内中央,告诉她全程闭目即可,以免被光焰刺伤眼睛。

    萼儿忐忑地小声问道,“姑娘,需要萼儿做什么吗?小姐不会有事吧。”

    我瞪了她一眼,“需要小姑奶奶你禁声,打扰了我们,一旦走火入魔先掐死你。”

    吓得萼儿双手捂着嘴巴躲到一边。

    我又以玉魄针刺破食指,在符上划了一个“拓”字,闭上双目,嘴中念着,“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命由己造,相由心生,着!”

    轻轻一摇,手中符咒立时燃为灰烬,我伸手抛向画上,立时符灰滚动着向画中人的五官轮廓靠近,待吃尽了纸上墨迹,我右手凌空一指指向红叶,一团光焰便把她罩在其中。随着我一反手的手势,食指指尖缓缓抬起,她的身体也跟着冉冉升起到离地面一尺。

    我左手拈花指轻扫画上符灰,亦指向红叶,那符灰瞬间扑向光焰中的红叶。右手食指凌空画圈,她身体随着我的手势向外慢慢转去,半刻之后才调她慢慢回转身子。右手向下,食指指尖慢慢下滑,红叶重新落回地面。

    我做了一个收势,她身上的光焰随即消散。

    我呼出一口气,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才道,“成了。”

    红叶微启双眸,萼儿举步迎了上去,口中喊着“小姐”,刚要伸手去扶她,见到红叶此刻的模样,惊异地缩回双手至胸前。

    我笑着坐回椅上倒茶喝,红叶看到萼儿的表情,巧笑倩兮地看我一眼,自顾走到铜镜前去一睹新容了。

    却在看到镜子的一刹那,笑容凝滞,片刻才抬起微微抖动的左手轻触在自己的脸庞,成串的珠泪啪啪的滴落在妆台前。

    我心道,这又是何苦。取了身上的丝帕递给依然在愣神的萼儿,她才反应过来,走过去拥住红叶为她拭泪。

    红叶揽镜稍事整理,凝望着镜中的自己道,“从此之后,世上再无如薰,也无红叶,我名浅浅,对我以往罪过及所有亏欠铭记于心,一力偿还。”萼儿扶她走到我面前,那颗泪痣还真是点睛之笔,跟萧坚神似,又更加俏丽。

    “浅浅,好名字。”我点着头一拍脑袋。

    “何事?”浅浅问道。

    “我说感觉总少了点什么。”我笑着起身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她二人相视一眼,纳闷看我。

    “得有壶酒,庆祝新生的浅浅,也顺道为你们送行。”说着,我拉开门。

    萧腾正倚坐在回廊长条木椅上,一脚架在木板上面,一脚踏在青砖上,嘴里衔着根狗尾草,看着池子里的游鱼发呆呢。

    我轻唤了一声,“小王爷。”

    他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浑似未觉。

    若搁往日,我必上前打掉他手里的狗尾草,嗔他一番,可自红叶提醒了我,我便要自己注意在他面前的言行,以后要尽量避免他再有它念。于是,我负手上前问道,“小王爷,你可知任家宅院的厨房在哪里?”

    “你找厨房做什么?”他一张嘴,狗尾草便掉落下来,他拍拍衣衫,起身问我。

    “去借坛酒来。”

    萧腾挽臂看我,“有酒无菜可容易醉。”

    我脑中突然出现初次见面便是我醉酒以玉魄针伤他的情景,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他一见眉头一皱,马上反应过来,双手叉腰道,“喂,不让你喝可不是我怕你。”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是送行酒,一杯就好,聊表心意。”我本待伸出一根手指,可却没让手抬起来,食指瞬间缩回手中。

    “好,依你。等我,我去找。”他回身向后堂走去。

    不多时,萧腾真的找到一小坛酒来,还带了四只杯子,对着我道,“桃子,我刚一揭盖子,任家的酒还真是好酒,都勾起我的酒虫儿来了。”

    我笑笑不语,把他让进屋里。

    他本大步流星地向八仙桌走去,坐在那边跟萼儿正说话的浅浅一抬头,萧腾突然一个趔趄,那坛酒瞬即从他揽着的手臂见掉落下来。

    我手疾地伸手抄起来,一滴也没撒,连忙去看他手里的杯子,好在杯子还死死地捏住了。

    我清了清嗓子,提醒呆在那里的萧腾。

    他才喃喃道,“二,二哥。”

    浅浅起身向萧腾行礼,道,“浅浅见过小王爷,谢小王爷的再生之恩。”

    “声音明明是红叶的,面容却偏偏是二哥的。这太诡异了,太诡异了!”他还是难以置信。

    我本待拉他过去坐下,想想缩回手,改为邀请之姿道,“小王爷先坐,有话慢慢说。”

    “我知道了,你原先就扮过桃子,此刻又易容成我二哥了。”萧腾坐下来,仔细瞧了瞧浅浅,做了推断。

    “可有不同?”浅浅道。

    萧腾迟疑道,“说不清,太像了!不过今日我才知道,二哥若是变做女人倒也挺好看的。”说完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浅浅笑着指了一下自己的泪痣,“为了以后不会认错。”

    “以后?”萧腾奇道,转头看我。

    我也未作解释,只把手中酒递给已经伸手过来的萼儿,她又摆好了萧腾放下的杯子,为我们四人一一斟过,果然如萧腾所说,酒香四溢。

    我举杯道,“为重生的浅浅我们饮了此杯,祝南境之行早日凯旋,再见故人。”

    浅浅与萼儿点头,和萧腾我们一起一饮而尽。

    饮罢我们三人纷纷捂嘴,萧腾吐舌,道了句,“三碗不过岗。”

102、欲挥剑,斩不断

    一杯酒下肚,我眼看着萼儿的眼神有些直,腮边现出两坨小彩霞,脸蛋儿像苹果一样可爱。

    浅浅回首看了萼儿一眼,又看看我,道,“任家的存酒是好酒,不过也着实是烈了些。小王爷和姑娘的好意我二人心领了,咱们且点到为止,就此作罢。

    留个念想,借姑娘吉言,重逢之日,咱们大家再一起饮个痛快。”果然是久经沙场的浅浅,只红了耳尖,言谈之间仍是语笑嫣然。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也有些温热,但总觉得毕竟不是第一回喝了,应该比萼儿强些。不过我知浅浅在担心什么,赶紧就坡下呗,“既然如此,客套话也不说了,你和萼儿尽快动身吧。南境有进展的时候,记得及时通信,尽可能不要孤身犯险。”

    浅浅应着,看看仍是坐在那里不动的萼儿,笑笑自己去挽起包袱。

    萧腾歪着脑袋看着萼儿,伸手到她眼前敲敲桌子,萼儿才回过神来,发现我们都已欲动身了,红着脸赶紧去接过浅浅的包袱。

    竹林小居前,难得那道彩虹还在,我指给她俩去看,雨后彩虹,难得有此好意头。

    我和萧腾把浅浅萼儿送上马车,挥别之时,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

    一路目送她们离开,直到再也不寻不到马车踪迹,我才走向门前老槐树,去解开雪儿的绳索。回望一眼,萧腾正杵在那儿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他把马车给了浅浅,没了代步工具,于是跟他商量道,“小王爷,此处离城内不远,也就几里地,到了城内你再找辆车或者马匹,可好?”

    他摇摇头,“桃子,从午时折腾到现在,我可都没吃饭呢。”

    如此一说,我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从头至尾,他都是那个配合我参与此事的人,“那雪儿给你吧,我走回去,我一点都不饿。”

    他又摇头,“我萧腾岂能做出这样的事?自己乘马,让个女儿家走路回去。你放心,雪儿是女真岁贡的马匹,壮实得很。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他居然径直走向雪儿,翻身上马,然后向我伸出手来。

    我原地未动,张开嘴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了,磨磨蹭蹭的?”萧腾催促道。

    也是我以前太没有分寸,跟他是走得近了些,以至于他在我面前完全没有距离感,我慢吞吞地道,“我不是不放心雪儿……”

    他见我没说下去,思索了一下,翻身下马,“那你是不放心我喽。好,我走回去。”说着伸出左手把缰绳往我跟前一递。

    虎口处被萼儿咬伤的血印赫然出现在我眼前,刚刚只记得忙着她主仆二人,给萼儿擦完药油后药袋一起都给了她,把萧腾的伤忘得一干二净了。

    “走吧,回桃庐,给你治伤。”至此我的愧疚之心已然大于所谓的界限。

    与上次同萧衍共乘不同,这次我在前面,萧腾在我后面。他双臂环住我抓住了雪儿的缰绳,略微伏低身子,催动雪儿往兰陵城驰去。雪儿毕竟是匹母马,虽然体健也不能与萧衍的凌云骢相比,故而行进速度不那么快。

    不知是否刚刚那杯酒作祟,萧腾一靠近我的时候,我便觉得他周身温热的气息迫人,而他的脸靠近在我左侧肩头,以至他的呼吸也在我耳颈之间,那带有酒香的气息流转一次,都让我觉得被呵痒一般的难忍。

    我不由得绷紧了肩颈,咬着嘴唇,闭目全力抵御那种异恙的侵袭。

    我明明记得上次我伏在萧衍背后的时候,是很踏实温暖的感觉。可是此刻,我却觉得萧腾翻涌的血气却似乎要把我灼伤了一般。

    真是疯了,我心中不禁自责,为何要拿他二人作比较,完全没有理由。

    如此行进了快一盏茶的功夫,我俩竟是一路无话。

    忽然,行进中的雪儿一个踉跄,待我睁眼想去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和萧腾已经随着雪儿一起跌落至一个丈于深的坑洞里。

    摔下的时候,萧腾低着头双臂紧紧地护住我,不自觉地太用力至我动弹不得。

    我心道,我需要腾出手来,掷针钩住路边的树,才不至于就这么摔下去。

    于是连忙道,“快放手。”一回头,嘴巴却从他温热的脸庞滑过,他不禁瞪大眼睛望向我,我俩均是一滞。

    再做反应却已然来不及,死心眼的萧腾哪里肯放手,我俩重重的摔在雪儿旁边的地上,确切说,我人被裹在他怀中,也因此没有一处伤到。

    而萧腾落地的刹那便晕了过去,手臂却依旧未松开。我掰开他的手臂,赶紧坐起来去看他,还好是个土坑,头未撞倒石头,应只是受到了震荡才晕过去,此刻后脑略有肿起。

    也就在此时,头顶的洞口被覆上了一张大网,阻断了我们的出路。所以这当然不是意外,而是中了埋伏。

    我赶紧过去喊道,“何人暗算?有种报上名来?”

    “等着吧,主人有空自会来见。”一个声音冷冷道。

    都怪萧腾的乌鸦嘴,果然被他说中了。我自以为没有人跟踪,眼下却是着了别人的道。

    而我眼见他刚刚遇险,不顾自己拼了命护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走到他身边坐下,慢慢扶起他的头,让他靠在我肩上,给他推穴助他苏醒。

    片刻,他悠悠醒转,看着我道,“桃子,如果刚刚我就这么摔死了,你可会记得我?”

    “傻瓜,你明明没事,我可是桃庐的桃先生,这么容易让你被阎王收走了,以后我在兰陵怎么混?”

    “刚才,……”他没有再往下说,看着我伸手摸向他的脸庞。

    “什么刚才?刚才都怪你,我本来可以出手掷针钩住路边杨树,那样我们根本不至于跌落这坑洞,甚至够快的话都不会被困住。”我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他撑着地坐起来,急急对我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故意……你的,我就是担心伤着你。”

    明明是他护我受了伤,却成了他在跟我道歉。浅浅,我该怎么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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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孤峰介绍:
孤峰独瞰万重山,野鹤闲云不胜寒。主角王耕因黑拳违规被丟进大海中喂鲨鱼,遇到古战场海市蜃楼,魂穿到汉末名将田晏之子田峻的身上,此时正值公元177年田晏与檀石槐草原大战惨败,田峻率二千亲卫断后,身陷绝境。绝地求活后,立下功勋,努力争取到辽东太守职位。在广褒的东北平原上大力拓荒,收容(收购)流民,护住民族元气,败鲜卑、高句丽、夫余、辰韩、马韩,建立根基,潜心发展势力。待天下变乱之时,南向而争天下。汉末孤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末孤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末孤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