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放弃
二太夫人顿时脑子一阵嗡鸣声,诧异地看着管事妈妈,“你说什么?五爷被杨家人打了?杨氏哪里来的胆子……”
刘夫人也惊呼一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还有这样的事?”
话音刚落,门口的管事就传来话,“献王太妃和献王妃来了,三太夫人也来了”
来的正好,看献王太妃现在还有什么话说,难不成献王太妃还能纵着杨氏打人
二太夫人让人搀扶着迎出去,刚走到月亮门就看到献王太妃和三太夫人
二太夫人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三太夫人急忙上前,“这是怎么说的,昨儿我还看到过,怎么一下子就听说小产了”
献王太妃目光落在刘夫人身上,刘夫人穿着藕色的褙子,梳着圆髻,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尤其是现在紧皱着眉头,一脸的心疼和担忧
献王太妃就觉得可笑
刘夫人在人前演起慈母来,若真是慈母当年就不会将刘妍宁嫁给成陵,谁会将女儿嫁给一个要死的人
几个人边说话边向院子里走,走进周三夫人的院子,隐隐约约就听到周三夫人呻吟的声音
三太夫人皱起眉头,“可请了太医来?有没有请陈老院使?”
二太夫人颌首,“请了,陈老院使身上不自在几个月不曾看诊的,让何太医来诊脉”
“那何太医呢?”献王太妃接话过去,“让何太医过来说说话”
下人立即去喊
何太医还没站稳,献王太妃已经道:“三夫人是什么情形你仔细说说”
何太医将和二太夫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但凡女人小产都有征兆,三夫人之前脉象可好?”
听得献王太妃这话,二太夫人一脸诧异
献王太妃看向献王妃,“我之前让你怎么和二太夫人说的?你可都将我的话传到了?”
献王妃急忙点头,“媳妇都说过了,太妃说三夫人的脸色不好,让我和二太夫人说,让三夫人好生在家将养,不要再出门奔波”
二太夫人听得这话兀然想起来,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话献王妃来说过……
献王太妃冷冷地看向二太夫人,“我说的话,你们就没放在心上,才会有今天的事,从前老三媳妇生沣哥时就从我手里拿的保胎药”
老三媳妇什么时候去献王府要过保胎药,这她半点不知晓,二太夫人慌忙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也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三媳妇从来没跟她说过身上不舒服
献王太妃目光在刘夫人脸上一掠而过,“家里出了事,就不好再留刘夫人,让门房备车,将刘夫人送回去吧!”
清清楚楚地逐客令,刘夫人顿时脸上一热,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说什么就是诧异地和二太夫人对视一眼,在二太夫人眼睛里看到些歉意,然后才低下头给献王太妃行礼,“我改日再去看太妃”
刘夫人带着下人上了马车,一路回到刘家,刘妍宁已经等在垂花门
母女两个进了内室,将下人遣下去
刘妍宁急忙问,“三夫人怎么样?”
刘夫人摇头,“看样子是保不住了,不知道大人会怎么样?”这话没有一点的惋惜反而有些期望
如果周三夫人死了,就算这件事和杨氏再没有关联,也是两家斗法才有的结果,太后娘娘那里杨氏也落不下什么好处,三老太爷,二老太爷两家心里也不会饶了周成陵和杨氏
周三老爷做了逃兵,就算不死也是一败涂地,不但不能承爵,有了这样的错处皇上也不会再要沣哥
已经是一张坏牌,现在就期望能舍弃的有些价值
想到这里刘夫人又有些丧气,“可怎么办?一下子可全被打乱了,哪里去寻这样好的人选”
这些年就像是在布线,从济宁侯府到周二太夫人府上,再到太后娘娘和皇上那里,父亲一步步都是算好的,只等到适当时机拉网,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这网也就破了
刘妍宁道:“也不是没有办法,父亲说只要周三老爷没到京城就还有转机”
刘夫人听得眼前发亮,“是真的?”她故意在周三夫人面前提起周三老爷的事,好让周三夫人受了惊吓,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现在二老太爷一家越恨周成陵越好,这样的恨意是如何也化解不了的,因为二老太爷现在看到的只有金光闪闪的皇帝宝座
……
献王太妃仔细端详着二太夫人,仿佛不认识了她般,“我们嫁进周家几十年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伶俐剔透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自家的孩子顾不好你要怨谁?我怎么从来不让媳妇挺着肚子出去张罗,三老爷的消息才进京,到底怎么样谁也不清楚,你怎么就让老三媳妇知晓了?”
二太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
“莫要被利益冲昏了头,为了争些功劳不管不顾,我不是没有劝说你”
二太夫人攥紧了手,“就算之前的事是我没有安排好,可是老三媳妇这样的关节,我让老五去杨家请十奶奶过来诊治,杨家人却将老五打了一顿”
献王妃睁大了眼睛,这件事她们可没听到过
到底是因为什么?
二老太爷气得胡须竖立,周五老爷也是脸色难看
“哪有这样的规矩?府里招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二话不说就将人打了,要不是看在杨氏嫁进了宗室营,我立即就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献王太妃看着周五老爷,“你去杨家可说了你是谁,要找茉兰做什么?”
周五老爷立即点头,“说了,我是去求十弟妹来救人的”
听到周五老爷这样说,二太夫人立即大声哭起来,“天哪,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好端端的媳妇小产,儿子出去请郎中也会被打”
献王妃看向献王太妃,莫不是这次老十媳妇真的失了分寸?
献王太妃还没说话,只听得门外传来呕吐的声音
二老太爷腾地一下抬起眼睛,“是谁在外面?”
话音刚落,帘子立即掀起来,周五夫人身边的妈妈忙进屋禀告,“是五夫人,五夫人身上不舒服,刚让府里的大夫看了,说是……有喜了”
二太夫人悲戚的脸上一下子有了惊喜的笑容,忙伸手,“快,将五夫人扶着下去歇着,不可有半点的闪失”
……
周三夫人疼的捂住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两个稳婆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
太医用了两次针就退了下去,汤药也送了两碗就是不见动静
周三夫人只觉得肚子沉甸甸的,扯的她五脏六腑都要掉出来,她是不是要死了,周三夫人抬起头看到两个稳婆仓皇的涅
“沣哥呢?将我的沣哥叫过来”周三夫人有气无力地说话
管事妈妈立即低下头,“夫人先安心生产,等一会儿奴婢将二爷请过来”
周三夫人摇头,眼泪淌进鬓角,“我现在就要见沣哥,若是迟一些说不得我就见不到了”
管事妈妈听得心里酸涩,想想二太夫人正在那边和献王太妃争论也顾不得这里,立即低下头,“夫人别慌,奴婢去找二爷就是”
一会儿工夫沣哥被带来床前,两个稳婆先退下去
周三夫人看着儿子,幼嫩的脸上仿佛有一丝的仓皇,眼睛向周围看过去,最后才落在周三夫人脸上,“母亲身上不舒服?怎么躺在床上?”小小的手抬起来就去摸周三夫人的脸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没有母亲了
沣哥,她都是为了沣哥啊
谁不是望子成龙,这话对于沣哥不是随便说的,沣哥真的可能会被过继给皇上,将来会承继大统坐在皇位上
只要想到这个,再辛苦也值得
可是以后要怎么办?老爷做了逃兵,不可能再承爵,一个身上有过错的宗室的子嗣怎么能过继给皇上
而她也快死了
周三夫人想想母亲给她写的信,要让她惜福,惜福就是这个意思
求的太多,承受不赚就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到底是谁的错,她比谁都清楚,是太夫人要她去施粥,是她自己明明身上难受还在支撑,消侥幸能薄孩子又做好善事名利双收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两全的事
非要临到死,她才想明白
“沣哥,如果娘走了,你怎么办?”
听得这话,管事妈妈吓了一跳,夫人这是糊涂了,怎么能当着二爷说出这种话
沣哥睁大了眼睛,“娘,你要去哪里翱”
要去哪里?她要怎么和孩子说,她要永远地离开孩子,离开这里,她不但害死了肚子里的孩子,还害死了自己,又让沣哥没有了娘
周三夫人身体里的酸涩一下子都涌进心窝
好疼,好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三夫人,”管事妈妈哭着,“您要保重身子艾千万不能放弃,”说着顿了顿,“五夫人身上也有喜了,您若是走了,二爷要怎么办?”(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第三百二十九章 惊喜
管事妈妈让人将沣哥带下去,低下头轻声道:“三夫人要为二爷想一想,奴婢听说太夫人让五老爷去请周十奶奶过来,结果五爷没有和十奶奶好好说就被杨家赶了出来,现在太夫人想要为五老爷讨个公道。”
周三夫人眼前一阵迷茫,紧接着肚子又疼起来,紧紧地握住管事妈妈的手,半晌整个身体才放松下来。
“三夫人,您想想,周七老爷家的小姐是怎么治好的,那是周七老爷和夫人亲自去保合堂将十奶奶请过来的啊,现在……这个家里,只顾得和十奶奶斗,已经……已经没有将夫人的生死放在前面,奴婢是夫人的陪房,只有奴婢跟夫人说这些,夫人……千万要自己保重身子。”
周三夫人转过头看向管事妈妈,嘴唇哆嗦了两下,“是……这样?”
管事妈妈强忍着眼泪,“救命要紧啊,什么事不能先放下,我的好夫人,现在能将您的性命放在心上的就只有夫人您,还有没长大的二爷啊。”
周三夫人睁大了眼睛,“那我要怎么办?”
……
二太夫人擦着眼泪,好像听到周五老爷被打就伤心,看向周五老爷,“快去看看你媳妇,好让你媳妇放心。”
周五老爷站起身正要出去,管事妈妈进来道:“太夫人,不好了,三夫人自己出去了。”
二太夫人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怔愣在那里和二老太爷面面相觑。
二太夫人道:“她不好好躺在床上。去哪里?”说着站起身,“这孩子糊涂了不成?”
管事妈妈低声道:“三夫人说要去杨家,若是门上不准备车马,她就要自己走着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有献王太妃将茶碗放在矮桌上时清脆的碰瓷声。
“有没有跟三夫人说。我们去请过杨氏。”
“说了,”管事妈妈道,“说了,三夫人不肯听,说什么也要自己去,这要是半路上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啊。”
管事妈妈话音刚落,二太夫人立即伸出手,“快,快将人给我拦回来,给我拦回来。”
管事妈妈已经向外走。顿时被冲进来的徐妈妈撞了个趔趄。
徐妈妈是三夫人身边的管事。见到二太夫人就扑过来跪下。“太夫人您就让三夫人自己去杨家吧,京里所有的大夫都在杨家,去了杨家三夫人才能有活路啊。”
徐妈妈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巴巴地看着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只觉得那双眼睛如同烧滚的油,直往她身上泼。
她才向献王太妃说杨氏的错处,现在三夫人就自己跑去了杨家,这个徐妈妈还说出这样一通话。
这话的意思仿佛是她不愿意请杨氏,这才逼得三夫人拼死出府。
二太夫人眼眶仿佛都要瞪裂开来,“不是我不去请,是杨氏不肯来,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就算她过去,杨氏也不会让她进门。他们只会眼看着不管。”
“不会,不会,”徐妈妈拼命地摇头,“十奶奶不是那样的人,京里多少人都被十奶奶治好了,只要是诚心诚意求上门,十奶奶都会医治,您不知道京里人都在说,想要活命就去保合堂。”
“五爷从庄子上回来,没有换衣服,这样风尘仆仆的过去,说不得杨家那边是误解了。”
“这是三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活命的机会啊。”
二太夫人被气得眼前发黑。
徐妈妈分明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不停地向地上磕头。
如果她不让老三媳妇去杨家,老三媳妇出了差池就要怪在她头上,尤其是献王妃和献王太妃也在跟前。
二老太爷勃然大怒,“我看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说出这样的话,将她给我带下去,”说着顿了顿,“请来的稳婆呢?就这样看着三夫人走出去?越来越没有规矩。”
徐妈妈一头扎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
周三夫人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刃上,说不出的疼,多亏有两个妈妈搀扶着,她才勉强能迈开步子。
门房惊呆地看着三夫人,不知道该不该安排车马。
周三夫人强打精神,“准备车,听到没有?”
门房不敢再怠慢急忙将车牵出来让人扶着周三夫人上车,车还没向前走,已经有下人追出来,周三夫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有气无力地吩咐婆子,“快,去杨家。”
去杨家。
一定要去杨家。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从前她一心盼着杨氏出差错,盼着杨氏的医术是徒有其表,现在她却期望杨氏能有起死回生的医术,能让她好起来,能让她将孩子顺利地生下来。
她一心恨着的人,现在却成了她的希望。
马车才出了胡同,却突然之间停下来。
周三夫人刚要向外看,车外传来管事的声音,“老太爷让回去,快,将马车牵回去。”
回去,让她回去。
周三夫人顿时周身冰凉。
……
杨茉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几个时辰,这场手术格外的漫长。
只因为樊老将军不肯用青霉素,将所有的青霉素都让给了董昭。
樊老将军这样安排,樊家人先是沉默而后却安静地答应下来,樊家人这份心思,让杨茉心里沉甸甸的。
董绩对董昭只是一心责问。
樊老将军却像对待子嗣一样爱护董昭。
人和人就是这样不同。
朱善带着人不眠不休地做药,几个人就好像在油和醋里泡了几天。终于又做出两瓶青霉素。
杨茉看向旁边的药,用力攥了攥手指,缓解手指的麻痛,这世上可能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可她却想要董昭和樊老将军都活下来。
济子篆担忧地看着杨茉,“十奶奶先歇歇吧。”
杨茉摇摇头,“要一次将伤口清理干净。”蛆虫疗法为他们赢得了时间,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
“止血钳。”杨茉伸出手来。
止血钳刚放上去,魏卯立即惊呼起来,“樊老将军没有呼吸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樊老将军脸色青紫,口唇发绀,这是呼吸停止的征兆。
手术还没做完,人就已经……
所有人都仿佛停止了心跳。
努力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是救不回来。
魏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进行心肺急救还是……“师父,这要怎么办。”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杨茉身上。
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要依靠师父。
杨茉仔细地看着樊老将军。
心跳还有。只是没有呼吸。
可能是分泌物堵塞呼吸道。
“魏卯,”杨茉抬起头,“快,照我们之前说的,给樊老将军清理呼吸道,快……”
魏卯顾不得多想,托起樊老将军的下颌,捏住樊老将军的鼻子,立即低头吸上去。
杨茉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
没有吸痰器,在紧急情况下只能口对口将病患喉咙里的分泌物吸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魏卯。
魏卯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吐出嘴里的东西,低下头立即发现樊老将军脸上的青紫慢慢地褪去,樊老将军又恢复了原样。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生命去了又回来,只是这一瞬间。
好了,好了,魏卯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这就好了。
他亲手将病患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好样的魏卯,呼吸道顺畅病人才能呼吸。”
就是要这样不顾一切才能救人。
杨茉看了一眼魏卯,立即又拿起了持针器。
……
从手术室里出来,董夫人搀扶着樊老太太立即迎上来。
“怎么样?”樊老太太声音嘶哑。
杨茉点点头,“最困难的一天我们熬过去了。”蛆虫疗法让她们有机会手术,现在又有了青霉素,就看后面几天的情况。
听得了好消息,樊老太太明亮的眼睛一下子红起来。
情形不好的时候她要挺着,因为她是整个樊家的支柱,只有听到好消息她才能哭,因为她终于可以将重担放下一些。
杨茉松懈下来,整个人仿佛也没有了半点的力气,回到后院就任由几个丫头折腾着换衣服。
“奶奶,十爷回来了。”
外面的声音传来,杨茉豁然站起身,身边拿着巾子的春和也怔愣在那里。
周成陵回来了,周成陵回来了。
杨茉立即撩开帘子向院子里走去。
一身甲胄的周成陵大步迎过来。
杨茉惊讶地看着周成陵,“怎么会这么快回京,不是还要有几日。”
一张素白的俏脸,比他上次在军营见的时候又多了几分的疲累,只穿了一件水青色的褙子,这样呆愣地瞧着他。
“奶奶,鞋,鞋……”小丫头从屋子里追出来。
杨茉才发现自己忘记汲鞋,刚要转身去拿鞋,只觉得身上一轻顿时被抱起来,脸颊也贴上冰冷的甲胄。
甲胄虽然凉,可她的心却仿佛被烫热了般。
他这样回京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见到她不管不顾地来迎他,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疼,早知道应该让人先传话。
“这是怎么了?”周成陵将杨茉放在软榻上目光落在杨茉的脚上。
白色的袜子已经被血浸透了。
周成陵皱起眉头立即看向春和,“快,去将济先生请过来。”
第三百三十章 甜
“没事,”杨茉忙将喊住春和,“可能是在手术室里沾了血。”
周成陵脸色难看,春和不敢怠慢还是行了礼去叫济子篆。
杨茉想要自己看看脚却被周成陵死死地攥住,“不是沾的血,血从里面透到外面,颜色深浅都不一样。”
杨茉一愣,她还真的没感觉到。
周成陵虽然没有刮胡子,微有些瘦,可是看着还是那么的英气,所以他皱眉头的时候她也不害怕,她最害怕的是他在战场上,现在已经回到京里,就算发发脾气也不过是只纸老虎。
杨茉偏过头将药箱拿过来翻找里面的东西,脚上的伤大约是她去保定时行走过多才有的,有外伤用的药粉涂上就好。
药箱里的东西大多被翻了出来,瓶瓶罐罐不少就是没有了外伤用的药膏。
药膏都用完了。
之前她是觉得脚疼,没舍得拿出药来用,磨破的伤不过就是小伤,在战场上不值一提。
没有了药,杨茉干脆也不找了,抬起头仔细地看周成陵,分开了几天,却好像过了好久。
“不是说好了回来让济先生帮忙吗?”周成陵沉着脸问。
杨茉道:“樊老将军的伤一直都是济先生治的,我也是今天才去帮忙。”
“进京几天了?”
杨茉一时被问住,是啊,进京几天了,她一直照应董昭和樊老将军,都忘记去数日子。
“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躺在床上睡觉?”
杨茉呆呆地看着周成陵。
他可真会问。让她搪塞不过去,要说睡过觉怎么没发现脚上有伤,要知道他今天回来,她一定会梳洗干净然后迎出去,谁知道让他就看到她这个模样,
周成陵凝视着杨茉,一言不发,眼底幽深仿佛要将她吸进去,让杨茉低下头不敢再直视。
片刻功夫济子篆带着药箱进门。打开箱子里面是外用的药粉和药膏。
“先用药水泡一泡,再将袜子脱下来看伤。”济子篆吩咐梅香。
梅香立即安排。
脚伸进药水里,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然后就是渐重的刺痛。
杨茉微微蹙了蹙眉毛,抬起眼睛正好就望进周成陵的眼睛里。
他好像要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到底疼不疼。
杨茉装不下去立即将脚拿出来,“疼。”
知道脚上有伤就觉得疼的厉害。从泡脚的药水里拿出来,将袜子脱掉,旁边的梅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杨茉的脚肿的这么厉害。
梅香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要不是被十爷发现,说不定小丫鬟不注意还会愣头愣脑地去脱袜子,这样肯定会将伤口扯开。
“这可怎么办啊?”梅香和秋桐紧张起来。
几个丫头也太粗心了。现在才知道着急。
他第一眼就看到她的左脚和右脚不一样。
济子篆正色起来,仔细看了伤口。“要清创才行,怎么旁边还生了冻疮,这么长时间不治,到了来年恐怕会痒。”他虽然几句话轻描淡写,但是伤口很厉害,开始只是一个破溃的水泡,现在整个脚底都好像肿起来。
周成陵的脸色更难看了。
杨茉抿着嘴向济子篆看去。又将济子篆的目光引向周成陵。
济子篆这才明白过来,“现在上些药只要养好了就会没事。”
屋子里紧张的气氛明显的舒缓不少。
济子篆给杨茉清了创。又将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才让梅香仔仔细细地包起来。
济子篆站起身刚要走,周成陵转过头,“济先生还没说要怎么养伤。”
养伤要注意什么医生都知道,更不用说十奶奶,十***医术谁也比不上。
杨茉故意皱起眉头去看周成陵,周成陵却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他这是故意要让济先生嘱咐一遍才肯甘休,“我都知道,不用济先生说了。”
“是吗?”周成陵满脸的疑问。
这时候她也不想和他理论,只好硬着头皮听济先生说,“三天之内不可走动,伤口痊愈之前不能沾水,要每天换药。”
周成陵突然问,“长时间坐着呢?”
“自然不行,”济子篆道,“不可太劳累,最好卧床抬高伤脚,十奶奶年纪尚轻万万不能留下病根,这可不是小事啊。”
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进京之后连伤口也不看一下,这样不眠不休地忙了几天,就算是铁做的人也会倒下。
等济子篆出了门,周成陵站起身弯腰将杨茉抱起来走进内室,春和几个铺了褥子,周成陵才慢慢将杨茉放在临窗的大炕上,又拿出迎枕将杨茉的脚垫起来。
杨茉看着周成陵做的一丝不苟,这是关切她,就算板着脸脾气再臭,她也不能生气,说到底她也是挨着训还捧着一颗热腾腾的心。
“不是进京就要立即去见皇上吗?现在回来行不行?”
看着她捧着热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板着的脸也松下来,还能怎么样,众目睽睽之下打她一顿泄愤。
她也不会改,还要白白受罪。
他也不能因此心安。
都是没用的。
天生的倔脾气。
周成陵沉着脸回答杨茉的问话,“皇上在上清院闭关,明日才能传见,大军已经回京,兵部先接了兵符。”
这时候皇帝还想着闭关修炼,大约他也算的上是大周朝勤奋的道士了,不过他只是一心想要白日飞升,没有学到半点道家的真谛,从古到今又不少道学者影响了后世,华佗、葛洪、孙思邈。医学上有名的人物她知道的就有不少。
可见不在于信仰什么关键在于人本身。
炼丹炉能用来做什么不死的金丹,也能用来做药,可惜了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若是都用在治病救人上,不知道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将来。
杨茉刚想要让周成陵坐在床边,这样她也能顺便给他诊脉,她是一直惦记着他的病,没想到话还没说,周成陵已经拎起了她的手腕。
她倒忘了。他也学过医术。
周成陵仔细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胸口疼不疼?”
奇怪,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胸口疼不疼,胸口和背后疼是她在现代时经常有的,回到古代之后她就没有觉得不舒服。
杨茉摇头,“没有。我没这样的病。”不知道他为何会笃信她一定会有这样的病,难不成他还能知晓她的后世不成。
周成陵翘起眼稍看她,好像有些不相信,“杨茉兰,你说给病患的那些话,自己能记得三分我就算是求神拜佛。”
火辣辣的目光下杨茉吞咽一口。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这次也是急着赶路,多亏有你准备好的手术室,否则还不能救回董昭和樊老将军。”
希望看在董昭和樊老将军的脸面上,他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算了。
周成陵长长地叹口气,浓眉还没有舒展开。
她是累极了,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情绪在他面前也不加遮掩,略带央求地看着他。
周成陵转头吩咐春和。“厨房有没有准备饭菜,拿过来给奶奶吃。”
春和应了一声刚要退下去,外面的齐妈妈进来道:“十奶奶,周二老太爷家来人了,让十奶奶一定要看看三夫人刚生下的小少爷。”
周三夫人生了?照月份不应该啊,杨茉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生产的?”
齐妈妈道:“听说是才生下来,不过……丁先生说,已经没救了,恐是在娘胎里就已经夭折,三夫人身边的妈妈求十奶奶定要看一眼,听说三夫人那边也很凶险。”
丁先生说在娘胎里就夭折了,定然已经没救。
齐妈妈说完话只听外面献王太妃道:“茉兰在里面歇着?”
杨茉下意识看了周成陵一眼,两颊也飞起了红晕,显得十分娇艳。
献王太妃进屋来,杨茉要行礼,献王太妃急忙挥手,“你好好歇着别起来,”说着去看杨茉被布巾层层包裹的脚,“怎么伤成这样,你也太大意了。”
旁边的周成陵气势更足。
献王太妃拉着杨茉要说几句话,周三夫人身边的徐妈妈一下子跪下来,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十奶奶,十奶奶求求您看看小少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少爷,能救我们小少爷的只有十奶奶您了。”
徐妈妈将头磕的“咚咚”响。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这声音就格外的大,其夹杂着徐妈妈哽咽的声音,让人觉得心酸。
徐妈妈道:“我们三夫人已经没有活的心思,说十奶奶定然能治病,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才吊着一口气,若是小少爷没了,三夫人定然也活不成了。”
周三夫人这样奔波现在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已经晚了。
既然孩子已经送来,杨茉就不能忍心不看,生下来的孩子是另一条性命,杨茉看向梅香,“将孩子抱来我看看。”
梅香立即将襁褓从徐妈妈手里接过来。
杨茉低头看过去,孩子已经面色青紫,没有了半点呼吸,心脏也没有跳动,小小的身体冰凉。
就像丁先生说的那样,这孩子早就夭折了。
杨茉像徐妈妈摇摇头。
徐妈妈一下子瘫在旁边,她一直都不肯相信,现在看到十奶奶摇头她才信了,小少爷已经没了。
天哪,为什么会这样,三夫人拼着命生下的孩子啊。
若是太夫人能让三夫人早些到杨家,何至于此。
第三百三十一章 撑腰
虽然孩子已经没有了气息,杨茉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试着做了体外心脏按摩,却没有一丁点的作用,之前只是听齐妈妈这样一说还没觉得什么,看到哭的凄惨的徐妈妈和可怜的孩子,杨茉也皱起了眉头。
杨茉重新将襁褓包好,折下包裹的软布遮住孩子的脸,才递给梅香,梅香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送进徐妈妈怀里。
徐妈妈向杨茉磕了头,“谢谢十奶奶看小少爷。”
从杨茉屋子里出来,立即就有太医和医生围上来询问,徐妈妈抬起头目光从一个个关切的脸上掠过,不知怎么的就是一心想要掉眼泪。
在府里她拼尽全力将小少爷带出来,进了杨家之后立即就有太医将孩子接过去,她还以为孩子一定有救了,谁知道还是晚了。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徐妈妈只觉得浑身的凉。
早些送来就好了,杨家这里的人看见小少爷不像太医一样推脱,而是立即将小儿科的医生叫来诊脉,没有听她哀求,也没有盘问她是从哪里来。
这才是真的要救人。
徐妈妈的脚好似粘在了地上,怎么也不想走出这扇大门,出了杨家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她。
出了这样的事,太夫人不是单单关切三夫人也不是心疼小少爷,而是仍旧在算计。
从前她跟着三夫人一起算计,现在才知道,人命在那里。若是输了命还有什么可算的。
徐妈妈茫然地向前走着,眼前都是陌生的人,可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们夫人也活不成了,我们夫人也活不成了。”
……
徐妈妈的哭声让屋子里的杨茉都听得清清楚楚。
献王太妃皱起眉头,看向旁边的管事妈妈,管事妈妈立即弯腰道:“十奶奶,五老爷是不是来过府上。”
周五老爷?
杨茉摇摇头,“没听下人说起。”
管事妈妈立即道:“这就怪了,二太夫人一口咬定五老爷来求医,却被杨家人打了出去。”
被杨家人打了出去,这种事……杨茉看向梅香。
梅香立即下去询问。
献王太妃看向周成陵,“看着瘦了不少。在外可好?”
周成陵声音清澈圆润。杨茉听起来熟悉又心安。“都好,劳太妃挂念。”
献王太妃摇摇手,“我就想着你们的事。旁的也记不住,都是她们提醒我,前些日子我连三夫人怀沣哥时跟我要保胎药的事都忘记了。”
献王太妃比较适应加强记忆的治疗,这些年又坚持让身边的妈妈将一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记下来,第二日一大早就会翻看,不同程度让延缓了病情。
“我记不住,她们心里却是清楚的很,有今天的结果她们怨不得别人。”
献王太妃说完话,梅香已经打听了消息进门。“是有一个被打出去的,是因为他们二话不说就要闯手术室……朱善几个被惹急了这才动了手。”
没想到打的却是周五老爷。
杨茉看向周成陵。
周成陵倒是十分沉着,提起二太夫人一家很不在意,“既然没开口说自己是谁,朱善又不知晓,要说动手也是他们错在先。”
杨茉看向献王太妃,“二太夫人要这样向我们问错?”
周五老爷一口咬定让人通传了却挨了打,这种无赖的做法,只怕一时不得消停,毕竟朱善身份低微打宗室怎么也是大罪。
杨茉嘴边浮起一丝笑容,“那就让他们上门来理论。”
现在周成陵已经回来京里,她更没有什么可怕,更何况她已经知道二太夫人的用意,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二太夫人要这样得意。
献王太妃不放心才会来到杨家,杨茉连哄带求,“太妃回去歇着,我保证不会吃亏。”
对付二太夫人这种人她根本不怕,更不怕二太夫人背后的刘家。
在她看来早晚有这一天,她们愿意凑过来,她也不用躲开。
……
二太夫人在府里等着消息,好半天下人来道:“有消息了,小少爷……没能救过来。”
二太夫人愣了一下,立即从椅子上坐起来,神情阴冷,“不是说杨氏有起死回生之术,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是她不愿意给我们治,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了。”
外面的风格外的大,将树枝吹的呼呼作响。
二老太爷咬牙切齿,“依我看她就是一个巫医,哪有什么本事,”说着想起来,“文正公世子和樊老将军怎么样?”
但愿人也一起死了,这样他就有了理由告杨氏。
是啊,到底是死是活,要是救活了定然早就有了消息,说不定已经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二太夫人也满脸期盼。
“听说,活了。”
活了?竟然活了?那么重的伤也能活?
这样的消息如同在火炭上浇了一盆冰水,激的人头上嗞嗞冒着白烟。
凭什么就活了。
这是什么道理,凭什么这些人都活了,只有他们家的人死了。
“等着,”半晌二太夫人才不甘心地伸出手来,“杨氏立即就会上门,没有救活人看她有什么脸面来解释。”
不但没有救活人还打了人,杨氏想要立足就必然会过来。
一切都准备停当,大家就等着门房来禀告,谁知道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二老太爷已经等不下去,“走,我去杨家,我倒看看这件事能不能一笔勾销。”
周五老爷忙上前来阻拦,却被二老太爷一拐杖打过去。“没用的东西,若是这件事让人知道了,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在宗室里立足,日后就别想抬起头来。”
周五老爷被打的生疼。二老太爷又看过来,“走,一起过去,周成陵也回来了,我们听听你三哥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在战场上就杀了我们家的家人。”
二老太爷让人搀扶着上了马车,车还没到杨家,忽然之间外面传来一阵爆竹声响让二老太爷吓得打了个哆嗦,撩起帘子看向外面跟车的下人,“怎么回事?谁在放炮仗?”
街道两边都是人。大家嬉笑着看捂住耳朵听爆竹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街边上挂了一串的红灯笼。
红得刺眼。
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
见到这样的笑容。二老太爷眼睛都要掉下来,这些人都在笑什么,都在闹什么。
“保合堂又救活了人。”
“救了好几天。终于好了,京城的崔家酒庄明天也开始酿酒了。”
“看你这点出息,没有酒喝是小事,人家大夫救人才是大事。”
二老太爷将帘子狠狠地落下来。
张狂,杨氏真是张狂,不过救活了两个人就敢这样,没有救活的人她却不敢说出口。
……
二老太爷下了车,立即走进杨家内院。
老五说的没错,杨家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人,真是世道变了。换做从前这样的女人早就应该被送去家庵。
“杨氏呢?”二老太爷看到杨名氏使劲地点着拐杖,“让杨氏出来见长辈。”
杨名氏也不含糊,“这是周家的老太爷?我们十奶奶脚伤了不得出来。”
“这时候不敢出来见人,”二老太爷吹起胡子,“治死了人就躲起来,别以为这样就算了,去保定军营又回来娘家可向长辈禀告?在娘家见这些外男,已经丢尽了我们宗室的脸面。”
二老太爷说着操起了拐杖,“看我这次不打她。”
二老太爷身边的下人忙上前扶住二老太爷的身子。
内院里顿时一阵喧哗声。
“老太爷要打谁?”樊老太太让樊大太太搀着走过来。
二老太爷凶神恶煞,眼底仿佛蒙了一层黑雾说不出的狰狞。
“二老太爷说谁治死了人?是我们十奶奶?”
我们十奶奶?
叫的这样亲切。
“定然不是十奶奶,”樊大太太忙道,“还有谁比十奶奶医术更高明,连太医院也不能治的病都让十奶奶治好了。”
“我们家老太爷若不是有十奶奶,别说胳膊保不住,性命也早就不保了,这么多天,我们还能阖眼歇歇,十奶奶却一直都在诊室和手术室里忙着。”
“要说感谢十奶奶还来不及,谁敢来闹杨家。”
二老太爷嘴角一抽,“你们没看到,杨氏治死了我的孙儿,我孙儿尸骨未寒,杨氏还想不认……”
“自然是谁做的谁来认。”杨茉让梅香和秋桐搀扶着坐在软座上。
看到养尊处优,脸色不温不火的杨氏,二老太爷头上被浇了油,忽地一下烧起来,“你说什么?”
“二老太爷,三夫人怀胎几月生产?是不是七个月?”
“胎儿不足月,不说大周朝就是京城里有多少不足月的胎儿生下就夭折。”
“三夫人从有孕是在哪里养着?”
“三夫人生子是在哪里?不是我的保合堂更不是杨家。”
“所以,孩子夭折,与我何干?”
杨茉定定地看着二老太爷,眼睛里是二老太爷气急败坏的神情。
“杨氏,”二老太爷气得变了声音,“谁让你有这样胆子说话,”说着目光落在走过来的周成陵身上。
一定是周成陵,是周成陵给杨氏撑腰。
杨茉道:“说实话不需要胆子。”
樊老太太道:“孩子送来不是就已经夭折了,二老太爷你可是冤枉十奶奶了,并不是人人都能起死回生。”
这些人都帮着杨氏说话,好像杨氏的医术就是神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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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丧心病狂
“至于五哥来杨家,没有递帖子,更没说来意,径直就要闯手术室,这样朱善几个才将五哥送出了杨家大门,这件事五哥错在先,也怪不得朱善。”
周五老爷看着朱善,这个像乞丐一样的人打了他就算了?那他就真的成了笑话。
“不光不怪朱善,就是因为有朱善和大家帮忙才做出足量的青霉素,别说董世子和樊老将军有了救,从保定回来的伤兵也能医治了。”
杨茉并不在意二老太爷的目光。
二老太爷心里冷笑,他就知道杨氏会护短,他就知道来这一趟杨氏必然会像以往一样伶牙俐齿,但是他还是送上门来,这就是障眼法。
杨氏以为他就像常家一样好糊弄,杨氏会的那些不过是小儿科,周成陵也是,刚进京不去安排兵部的事,不去要兵权而是来给杨氏撑腰。
身为宗室子弟只有一点聪明是不够的,还要懂得权衡轻重,因为宗室子弟和那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身为皇子时是这样,过了多少年在宗支里也是这样。
只要想着皇位,什么都可以舍弃。
二老太爷眼睛里露出阴冷的神情,老三在外打仗做了逃兵,如果将整件事闹成了家事而不是国事,周成陵是和他们一家不和才会如此害老三,这样一来老三的错处就不算什么,宗室的事闹到最后不过是不了了之。
二老太爷假意气得站不稳让人扶着坐下来。
今天就这样耗着,等到老三那边有了消息。他这出戏才算唱完。
杨茉看向周成陵。
二老太爷看似是为了周三夫人死去的孩子而来,眼睛里却少了悲戚和愤怒多的是假意和算计。
尤其是二老太爷身边的管事,总是向四处张望着。
二老太爷一家开始就不是为了周三夫人,周三夫人只是扔出来的一个引子,他们已经算计好了要来杨家闹出这一场。
周三夫人孩子出了事早就在他们意料之内。
杨茉想到那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死了的孩子,这些人怎么就这样忍心,那可是他们家的骨血,利用起来却眼睛也不眨一下。
周五老爷低着头,好像已经没有了思量。只是一味地顺从二老太爷,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怎么都牵连不到他身上。
这才是真的聪明。
比起周三老爷和三夫人的蠢,周五老爷一直在装模作样地示弱。
杨茉豁然想明白,这次上门来求医,周五老爷是故意闹起来。为的就是让周三夫人得不到医治。
“老太爷回去吧,”杨茉看向二老太爷,“还有病患等着我医治。”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比不上那些病患。
二老太爷瞪起眼睛。
杨茉却看向梅香,“扶我回去。”
这样就要走,连一直沉默的周五老爷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杨茉,眼看着杨茉向屋子里走去。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将他们父子扔在院子里。
这个杨氏到底在想什么。莫不是她看出来他们的意图。
……
杨茉回到屋子里,周成陵也跟进来。
这下子一定将周二老太爷气坏了,不过从二老太爷进了杨家周成陵就一个字也没说过,不知道周成陵心里在想什么。
将下人遣下去,周成陵看向杨茉,“别急,他们想要做什么我都知道。我们慢慢看。”
周成陵向来城府深,杨茉道:“二老太爷应该已经知道周三老爷的事。按理说眼下最该问你周三老爷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一点应该是周家最在意的,可是二老太爷好像只是气她对周成陵无动于衷,这只能由一个解释,就是二老太爷怕惊动周成陵,周家真正想要做的是替周三老爷开脱。
可是应该怎么开脱,杨茉思索片刻,“该不会是……”
周成陵从杨茉眼睛里看到杨茉所想,点了点头,“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周三老爷见到家管事忍不住鼻涕眼泪都流出来。
管事上前跪拜,“三老爷您受苦了。”管事抬起头立即闻到一股尿骚味儿,从周三老爷身上散发出来。
被绑在车上一起上战场,多少次眼见着鞑靼就骑马冲过来,周三老爷就控制不住地腿发颤立即尿出来。
周成陵,他这辈子都要记得这笔账,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想到周成陵周三老爷谨慎地向外看去,“你来这里别人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老太爷托人都打点好了,现在兵将都等着庆功,谁也顾不得这边。”
周三老爷竖起耳朵果然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放下心来,周三老爷立即见到管事放在地上的食盒,“快,将东西拿出来给我吃,我……快……饿死了……这几天……吃的都不知是什么……那个周成陵……说……董昭他们饿了那么多天,也让我……尝尝这里面的滋味,这个混账东西。”
管事立即将食盒打开,里面饭菜的香气冲鼻,周三老爷贪婪地闻了又闻,眼看着冰糖蹄膀被捧出来,还有蟹黄鲜菇,青瓜腰花,一小碟他爱吃的蜜饯。
真好,真好,都是他爱吃的。
下面是一大碗米饭,饭粒晶莹剔透,就跟剥皮的蛋一样。
周三老爷哆嗦地拿起筷子,顾不及吃菜直接吞了一大口米饭,吞的岔了气咳嗽起来。
看着周三老爷狼狈的模样,管事心里不禁不忍,放在腰上的手不禁抖了抖。
“慢点吃,三老爷慢点吃。”
“可惜了,可惜了,”周三老爷边吃边将胡子推到一旁,“凉,有点凉,如果是才从厨房里端出来的就好了。”
“您凑合些吧,这么远。”
周三老爷点头,“以后就好了,”说着用袖子去擦眼角,“以后就好了,回到家里都会好的,爷再也不出去打仗,拼什么功名,爷够了。”
周三老爷如同风卷残云般将所有的饭菜都吃下肚。
吃饱的感觉真好,将肚子全都撑起来,好像塞满了,一点都不觉得空。
原来满足的感觉是这样,非要等到饿透了吃饭才这样的香。周三老爷满足地靠在墙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说着顿了顿,“三夫人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少爷可还好?”
管事站起身来向周三老爷行礼,“老爷,三夫人生下了小少爷。”
周三老爷立即来了精神,“生了儿子?我又有了儿子?”忽然明白过来,“日子不对啊……孩子怎么样?”
“好着呢,”管事的低着头不去看周三老爷,“一会儿三老爷就会见到了。”
周三老爷听得这话欢喜地要站起身,“走,我们就回府,回到京里我看周成陵还能对我们怎么样。”
周三老爷说完话,忽然觉得喉咙一紧,有什么东西缠了上去慢慢勒紧,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伸出手紧紧地去抓那绳子,绳子纹丝不动,他又去抓拿着绳子的那双手。
管事的已经满身冷汗,“三老爷您先走一步,小的随后就来,小的也是没有法子,这是老太爷吩咐小的做的,三老爷去了,咱们家的少爷才有可能进宫,将来才能承继大统,承继大统啊,那是做皇帝,老太爷说,让您想想以后,您也就不会太难过,要怪都怪周十爷,要不是他老太爷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法子。”
“真是没办法了。”
“虎毒不食子,老太爷是没法子了啊,若是别的事,老太爷一定不会这样做,那是……那是……皇位啊。”
周三老爷“嗬嗬”地说不出话,眼睛向外瞪着,双脚拼命地蹬踹,仿佛这样就能让他重新呼吸,就能摆脱脖子上的绳子,整个身体都挺起来,表情狰狞可怕。
“您就想着,皇位,皇位,皇位……太后娘娘已经答应了,已经答应了,都已经答应了……”
周三老爷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身体里的东西都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去。
都安排好了,老太爷让人仿照周三老爷的字写了一封绝命书,诉说被周成陵陷害的冤屈,到时候他就说是三老爷要上路,定要让他动手,这样才能保住气节和名声。
只要人死了,别的都不重要。
管事正在做最后的努力,帘子一下子被掀开,有几个人走进来。
周三老爷还在微弱地挣扎着,管事不肯松开手。
……
二老太爷盘算着时间,现在该差不多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要下这样的杀手,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古往今来为了这个皇位多少人争的头破血流,死一个人不算什么,一家子的性命都搭进去也要争。
好不容易这个机会掉在了他们家头上,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绝不能放弃。
“病患来了,让开。”声音从远处传来,院子的医生纷纷凑了过去。
“什么病患?”
二老太爷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就转过头。
“老太爷,老太爷,”管事忽然低声喊起来,“是……是……三老爷,是三老爷。”
二老太爷顿时站起身。
管事的立即去看情形。
“怎么样?”二老太爷声音有些发抖。
“三老爷不太好,但是……会不会被杨氏救活……就不知道了,杨氏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术。”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要杀我
杨氏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术的人。
刘砚田心里反反复复在想这句话,“确定死了吗?”
刘夫人将屋子里的人遣走,只剩下刘砚田的学生和几个幕僚说话。
刘砚田的学生,翰林院编修吴思泰摇摇头,“不能确定,当时眼见是要咽气了,谁知道那个蒋平带人闯进来。”
刘砚田不想动气,他为官这么多年不论做什么都是慢条斯理,一点点地理清然后慢慢安排,这就是帝王之道,刘家出帝师,从小他就学着要如何教皇室子弟,他的学问可安邦定国可让他权倾朝野。
不管是周成陵还是那个杨氏,都不能坏了他的事,刘砚田道:“快去打听,打听清楚周三老爷的情况。”
刘砚田正要静下心来写字,吴思泰让下属问的清清楚楚才来道:“杨家那边在给周三老爷医治,听说还没有救活,我问了几个医生,那般情形应该是救不活了。”
寻常的医生救不活,杨氏呢?
刘砚田道:“蒋平发现之后,就直接将人抬去了杨家?”如果耽搁了时间太长,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没办法。
吴思泰这次特意问了个清楚,何况这种事实在是他想不记得也不容易,“不是,是那个军的姚御医救的人。”
刘砚田问的仔细,“那个姚御医没有救活所以送去了杨家?”
下属又摇头,“也……也不是……那个姚御医……和寻常的御医好像也不太一样。我让人仔细打听才知道,那个姚御医一直骑在周三老爷身上,就这样一路让人抬着他和周三老爷两个一起送去的杨家。”
骑在人身上?
这是什么救治法子?
被一个大活人压着不死也少半条命,这是救人还是害人。
刘砚田也诧异地睁开眼睛,“你说的是太医院出来的御医?”
下属不停地颌首,“是啊,是啊,是太医院出来的御医。”
太医院出来的御医为什么举动也这样荒唐,从前只是杨氏一个女子奇怪。后来带动了整个保合堂,再后来药铺一条街上都挂着保合堂的旗子,现在连太医院也像着了魔一样,不但去杨家帮忙,太医院里的郎也这样奇怪。
这个杨氏难道会什么专门蛊惑人的法术?
不能救活周三老爷,他本来已经算计的很好。不管皇上还会不会过继周二老太爷家的子嗣,周三老爷因此而死,二老太爷一家不会放过周成陵,他就是要搅浑这一池水。
可是杨氏如果救活了周三老爷,整个局面立即就变了。
……
二老太爷觉得一切正在改变,他本来已经准备好老三那边传来噩耗。他就在这里和周成陵大闹一场。
谁知道弄来弄去老三没死,还被人抬到了杨家。
人进了杨家。就在杨氏手心里,无论怎么想他仿佛都已经无力更改,现在一切都要看杨氏。
二老太爷手脚冰凉,不行,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是要对儿子痛下杀手,不这样做就保不住一家的将来。二老太爷咬咬牙,脸上才浮起了悲伤。“怎么回事,我儿这是怎么了?”
周家下人听得这话才反应过来,忙去搀扶悲痛欲绝的二老太爷。
二老太爷伸出手,“让太医院来给我儿诊治,去……快去请陈老院使,无论如何,要将老院使请来,我的儿啊,快来救救我的儿。”
吩咐完,二老太爷让人搀扶着向前去周三老爷。
走到跟前,眼前的一切让二老太爷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在救人。
板子上抬着的是两个人,周三老爷在下面,上面还有姚御医,姚御医双手在周三老爷胸口上不停地按,汗水从姚御医额头一滴滴地掉落在周三老爷身上。
怎么还有这种事。
这是在做什么?
二老太爷看得怔愣,周围人也是一阵静寂。
这是在治病救人?
这是治病救人的模样?哪个病患不是被好好地抬过来,病患已经垂死,姚御医却仿佛将全身所有力气都压在上面。
直到现在还不停地按压。
这样行吗?这是什么救命的方法。
所有人都看向杨茉。
就算是丁二这样在保合堂坐堂的医生也要怀疑,姚御医是不是做的过头了。
“人怎么样?”杨茉问向姚御医。
姚御医已经气喘吁吁,“开始还有心跳,后来没有了,我一直在按压心脏,没有停下来过。”十奶奶说过,心脏停跳的病患就要这样急救,只要按压上就不能停。
“简直是胡闹,”二老太爷瞪圆了眼睛,“快将他从我儿身上拉下来,你们这哪是要救我儿,你们这是要害死我儿。”
“谁见过这样救人?”
“这是在救人吗?”
周三老爷被按的一颤一颤,就如同一头被宰杀完要被剔骨的死猪。
姚御医似是听不到周三老爷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张牙舞爪要上前来的周家下人,他脑子里只是不停地在重复几个字。
不能停,不能停,只要停下人就没救了,这是十奶奶教他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他已经不知道按压了多久,双臂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太大,时间久了就成了下意识的按压,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周家下人眼见就要上前去捉姚御医。
周成陵看向蒋平,蒋平伸出手拎起周家下人的领子一个个将他们扔出去。
周成陵看向二老太爷,“太医正在救三哥性命,二伯父不想要三哥活着了?二伯父可知道家里人送饭菜给三哥?三哥就是被家里的下人勒成这个模样。我将兵权上交了兵部,现在兵部在查是谁买通了守卫放下人去给三哥送饭。”
周成陵声音冰冷,“二伯父最好也回去查问查问,免得一会儿被问的难看。”
二老太爷一下子脸色铁青,“你这是说谁,这是什么意思?”
周成陵的眼睛看过来,二老太爷只觉得身上如同被吹了寒冬腊月的凉风,彻骨的冷,周成陵这是知道了。
……
杨茉看向魏卯。“用手推周三老爷的胸腹,将头后仰,开放呼吸道,除了胸外按压,还要将呼吸道畅通人才能醒过来。”
师父这是肯定了姚御医的做法。
魏卯不敢怠慢立即上前,依照杨茉说的医治。
“检查病患舌骨。”
魏卯和张戈仔细检查好。将周三老爷嘴里清理干净,整套动作十分的熟练,太医院的学生看得有些惊呆。
跟着姚御医在保定府帮军医工,才知道保合堂和周十***医术有多厉害,那些包扎的方法和那些药不知救活了多少人。
每天都有新东西让他们学习,有许多他们从前根本闻所未闻的法子。这就是一个女子教的,一个民间的医生。要有什么样的医术才能超过太医院这么多。
救治周三老爷,他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别人不能做的事,现在让保合堂的人接手,他才知道他有多笨拙。
这才是正经的医术,这样的医术才能救活人。
太医院的学生贪婪地看着魏卯、张戈几个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
“师父,都做好了。”魏卯抬起头看向杨茉。
所有人看着地上的周三老爷。周三老爷的脸色方才明明已经有了好转,现在却突然整个人颤动起来。
好像一条垂死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嘴唇青紫脸色苍白。魏卯用力将周三老爷按住,紧张地伸出手来检查周三老爷的脉搏,“没有脉搏。”
二老太爷松了口气,没有脉搏,人要死了,他儿子要死了,都说老来丧子是人生最悲惨的事,可是这个“丧子”却是他亲手安排的,他没有疯,他是为了将来才这样安排,老三死了,一定会死得其所。
……
“胸外击打心脏。”
周围十分的安静,杨茉的声音就听起来异常的清澈。
胸外击打心脏,这是什么治法。
“快,魏卯,你来做,不要耽搁。”
魏卯惊讶,让他来击打心脏,虽然他在养乐堂的时候给伤兵治病用过这个法子,可那时候是事态紧急,现在师父却是亲口吩咐。
魏卯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周围的目光有羡慕有质疑,但是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件事他能做好。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定能做好,魏卯攥起了拳头,张戈拉起姚御医,魏卯一拳打了上去。
杨茉始终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地看着魏卯几个忙碌。
济子篆不停地看向杨茉,十奶奶就准备这样一直看着不动手?
是怕自己动手被周家抓住不放所以避嫌?
杨茉仔细地看着魏卯的动作,所有做法就像她亲手做的一样。
她就看着他们作为,一点点仔仔细细地做好每一步。
传承就是这样,要放开手让他们去做,他们才能学的更好。
这样击打。
一拳下去,周三老爷整个身体不再抖动,眼睛似是咕噜一下睁开,他的嘴唇也在嗡动,魏卯正要去看个仔细,周三老爷张开嘴“咔”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沫来。
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周家的下人几乎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要大喊,诈尸。
诈尸,真像是诈尸。
周三老爷只觉得疼,脖子仿佛要断裂了一样,他已经无法喘息,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蒙,好不容易他才将周围看清楚。
他这是在哪里?这些人他都不认识。
人群里,只有一双眼睛他熟悉,他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他的父亲,周三老爷忽然之间觉得恐惧,他几乎吓得大叫,张开嘴他要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第三百三十四章 捅出去
不要杀我
周三老爷仓皇的声音响起来,二老太爷顿时脸色难看,所有人都顺着周三老爷的视线看向二老太爷
二老太爷神情有些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周三老爷看到二老太爷怎么会这样害怕
“不要杀我”周三老爷哆嗦着,声音沙哑,身体不停地向后退
二老太爷红着眼睛,“你这孩子,是被吓着了,我是你父亲,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父亲啊”
二老太爷只记得被人勒住喉咙时的恐惧,那绳子仿佛要陷入他的喉咙,耳边是家中下人的声音,“三老爷您怪不得我艾我也是听命于老太爷,您死了,小的也活不成,到了那边小的做碰马服侍您”
周三老爷死死地盯着二老太爷,“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爹,你为什么要让人杀我”
这下所有人都听了清楚
二老太爷整个心脏仿佛被人攥起来,让他的气息哽在那里喘息不得
如果说方才周三老爷还说的含糊,现在就是再清楚不过,连赶过来的献王都听了清清楚楚
献王看向二老太爷,“老太爷,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要……要……”
二老太爷脸涨成了猪肝色
周三老爷喊了几声,忽然弯下腰大吐起来
刚吃进去的山珍海味通通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呕吐物,周三老爷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在战场上被周成陵绑在车上没有死,却差点死在自己父亲手上
……
众目睽睽之下,二老太爷捂住心口忽然就摔下去
二老太爷眼睛紧闭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家下人顿时慌张起来,“快,快去请太医来”
这话说出来,献王就有点想笑,他看到二老太爷鼻翼扇动,“用不着去请太医,杨家满院子都是医生”
听得这话,二老太爷真的要背过气去,听到献王的询问,他下意识地就想起这一招,却忘记了他在杨家
杨家是什么地方
哪里没有郎中,杨家也从来不缺
他是直接送上门来
献王道:“快抬去屋子里,请郎中把脉”
……
二老太爷躺在床上身上满是金针,他依旧不敢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辞,却没想到献王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周家的下人抓起来了?”献王径直问周成陵
周成陵道:“听兵部的人说已经在审了,送来的饭菜和食盒都是二老太爷家里的,还有一封信函,三老爷说不是他所写”
“方才已经让周三老爷写了几个字,兵部请了京里辨认字迹的程先生去看”
听得这话二老太爷几乎一下子坐起来
那封信函是关键,老三不认那是他写的,朝廷再让先生辨认出结果,他们就无法抵赖,完了,都完了,这件事不但没有做成,他们家还因此陷了进去
献王故意看着床上的二老太爷,“到底是因为什么?”
周成陵道:“还是问问三老爷”
听到问三老爷这话,床上的二老太爷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下子活过来
不能让献王再去问老三,老三现在神志不清,不一定会说出什么话
“我儿艾”二老太爷哭起来,“快让我问问我儿,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要见周三老爷,周成陵转过身背对着二老太爷,“老太爷好好养着,在杨家,你和三哥都不会有事”
明知道他怕什么,周成陵却这样说,这是向他心窝扎了一刀
二老太爷又要躺下去
周成陵忽然转过头,“老太爷这时候要顾及身子,您还记得闫阁老是怎么救回来的?”
那是杨氏用手去抓心脏
二老太爷顿时觉得心脏被拉扯的疼,他不能让杨氏将手伸进他胸膛里,杨氏会将他的心一下子扯出来
看着二老太爷眼睛中的惧意,周成陵忍不住想笑,二老太爷牺牲三老爷像是壮士断腕,其实不过是一心想着要荣华富贵,真的让他掉块肉他也会和周三老爷一样惧怕
周三老爷被献王接去献王府歇着,听说这样的消息二老太爷顿时如同热火蚂蚁,忙让人也将他抬出杨家
从保定回来,杨茉第一次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春和慢慢地擦着,杨茉有些昏昏欲睡
春和低声道:“奶奶不能睡,头发没干就睡对身子不好”
杨茉嗯了一声,却不停地在折睛
真是困,好像一折就能睡着,哪里还管什么头发湿不湿,悬了几天的心,恨不得立即就去抱周公
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头上的小手已经换成了一双大手
“现在知道困了?”周成陵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
杨茉老实地点点头
“傻瓜,”周成陵的声音好像在叹气,“为了治病救人就拼命,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哪里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你应该躲在内宅里为男人担惊受怕”
周成陵的手没有春和灵巧,但是十分小心,周成陵这个人表面上冷冰冰的,没想到能这样的温和
好不容易擦干了头发,春和几个将屋子里的灯拿走,杨茉靠在周成陵的怀里,听着周成陵的心跳,“真好,终于太平下来了”
周成陵用手轻轻地拍着杨茉的肩膀
这样的碰触让杨茉心里更加安宁下来,“你瘦了,胸口硌的我不舒服”杨茉故意挪动着头,拉着周成陵的手
周成陵的祖辈去世的都很早,周成陵有头疾却还要在外面奔波,不知道怎么调养才能让他长寿,她真消他永远地健康
“人都说成亲第一年什么都是好的,我们才成亲多久,你就开始嫌弃”周成陵说着收紧放在杨茉肩膀上的手,将杨茉往怀里屡
杨茉无声地笑,“快点养回来就好了,免得让我担忧”
不知道谁担忧谁
杨茉想要再和周成陵说几句,周成陵看着她疲惫的涅,“闭眼睛歇一歇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听到周成陵说闭上眼睛,杨茉一下子就睡着了
片刻功夫,她就打起了呼噜,声音不大,但是喘息很粗,要累成什么样才睡成这个涅
周成陵望着安睡的杨茉,也很快就睡着了
……
杨茉睁开眼睛看向沙漏,竟然已经到了未时,周成陵早就已经不在屋子里
杨茉忙起身穿衣服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春和进来伺候,“奶奶醒了,我让厨房去准备饭食”
杨茉边系扣子边道:“十爷呢?是不是回府了?”昨儿为了方便她就留在了杨家,没想到周成陵也陪着她住在娘家
“没有,”春和道,“十爷和董世子在说话,一会儿就过来,”说着顿了顿,“魏卯让我和奶奶说,樊老将军和董世子情形都在好转,让您安心歇着”
杨茉点点头,“魏卯和张戈几个歇了没有?”
“歇了歇了,”春和想到这个就笑,“奶奶没看到,东院里睡了一屋子,听人说呼噜震天响”
厨房将饭菜送上来,周成陵也从外面回来
“你吃了没有?”杨茉下意识地给周成陵整理衣襟儿
周成陵道:“没有,等着你呢”
都已经到中午了还等她,杨茉看着送上来的两碗肉丝面,想起在军营时两个人分吃面条的事,这一次周成陵将小碗送到她面前,“慢慢吃,你胃口不好,白老先生说要吃些药慢慢调养,这两**就忍忍,少吃些”
什么时候周成陵让白老先生来给她看症
为什么周成陵这样的她的身体,生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他能知道什么,要说预知也该是她
一顿饭吃过,喝了些汤水周成陵就一眼扫过来,杨茉只好住嘴
成了亲就有人管吃管赚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性
吃过饭,杨茉要去前面看病患,周成陵一把将她抱起来
杨茉差点惊讶地喊出声,多亏屋子里没有下人,不然她要臊死了
“我刚去看完,都没事,魏卯几个一会儿将脉案送来”
杨茉刚要还嘴
周成陵皱起眉头,“说了脚上有伤不能起身,就是不听”
外伤药很好,加上休息了好久,她觉得不太疼了就起身活动活动
“三分之七分养这话是谁说的?”
望着周成陵硬气的神情,杨茉只好乖乖躺回床上,“二老太爷那边怎么样了?”
不能去看病患,她就想起这茬事来,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周成陵道:“还没查个究竟,不过宗室营那边已经都知道二老太爷要将沣哥送去过继给皇上”
宗室营都知道了,那还不闹开了锅
都是周氏子弟,谁不想要将儿子送给皇上做储君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么多人抢一块肉,还不头破血流
杨茉看向周成陵,“这下十爷省了事,周三老爷在保定府的作为就会有人替十爷说给皇上听,二老太爷命人杀子的事也不用大费周章地去查了”
二老太爷一家成了众矢之的,上清院里的皇帝也别想接着清静,从前争储位只是皇上几个儿子的事,现在只要血脉正统一点的宗室就人人有份
不管是谁出的主意要将沣哥给皇上,都算是捅了马蜂窝(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少装蒜
皇帝刚醒来就听到上清院外一片嘈杂
“怎么回事?”皇帝的声音格外明亮,将整个大殿都震的嗡嗡作响
“有几位宗室太爷想要见皇上,还有几位王爷……都在外面等着呢”
还以为又是兵部的秦钺,皇帝松了口气,不过不管是家事还是国事他一律不愿意理睬
皇帝正要吩咐内shi撵人
外面就一阵吆喝,“你说谁是妾生子?你说谁不是纯粹的皇族血脉?”
只听得哎呦一声,不一会儿工夫韩公公让人搀扶着进门
看到韩公公的乌眼青,黄公公不禁道:“这是怎么了?谁敢在上清院动手?”
“是两位郡王爷,一位是成祖爷的四子,成祖爷的亲弟弟那支,皇上登基时抬的顺郡王,一位是太祖爷的十二子那支,现在承了端郡王的爵位,两个人因为祖上血脉的事打起来了,献王爷和醇郡王让人拉都拉不赚奴婢也上前帮忙,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
宗室的这些血脉,从兴祖元祖太祖成祖高宗肃宗宣帝到先皇成帝,虽然有些族人已经去了陪都,但是留在京里的这些也是一锅粥
皇帝平日里就懒得去算计谁跟谁,现在被韩公公一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算血脉做什么?宗人府不是一直按时发着银子吗?朝廷养着他们,他们还有什么好闹的”
难道是没有了银子?
皇帝才想到这里,韩公公为难地看着黄公公,仿佛有些话不敢说,却又想要禀告
皇帝将韩公公的神情看在眼里
“老狗,有什么瞒着朕?当朕是一尊泥菩萨,不懂得看眼se不成?你们这些狗东西”
韩公公立即跪下来,“皇上奴婢不敢说,奴婢听来那些话……不敢在皇上面前说……”
皇帝顿时动怒,一下子从莲花座上站起来,“什么话?说出来,看朕有什么不能听的”
黄公公在一旁用眼se,韩公公却当做没听见,“奴才听顺郡王说,要选出血脉最纯的周氏子弟才能过继给皇上做储君”
皇帝顿时抬起了眼睛,脸上闪过浓浓的杀意,“谁说朕要过继子嗣?是谁说的?”
……
二老太爷躺在chuang上听着窗外嘈杂的议论声
“二伯父呢?是谁说的皇上要从宗室营选子嗣过继,是谁说的?”皇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能成仙,登基时连年号也不改一下,说是这样能将先皇的功德都承继在身上
如今还是春秋鼎盛就已经天天留在上清院不去内宫,如何能生出子嗣?出了冯皇后的丑事,皇上说不定真的心灰意冷,想要过继一个嗣子
宗室营里谁有爵位过继嗣子都会抢破了头,现在是皇上,皇上过继嗣子承继的是大周江山
二老太爷想要转过身眼不见为净,却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他还没转头去看,手腕就被人握赚整个人被人从chuang上拖起来,“二哥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就将事办了,将我们扔在一旁”
二老太爷脸se难看,想要将手夺过来那边却不肯放松
“我们老太爷病了”下人忙在一旁劝说
“病了?”成郡王冷笑,“二十年前二伯父就用这招争了祖产,要是有事怎么不见保合堂的医生”
“对,二伯父别不说话,这事从你而起,现在都已经闹去了上清院,二伯父还想清静不成?”
二老太爷瞪圆了眼睛,故意lu出凶相,“谁说要将孩子过继给皇上,谁说的?”
屋子里一片静寂很快成郡王就道:“二伯父现在别吓我们,我们也不是吓大的,不是为了过继孩子,怎么可能下杀手杀儿子,现在三哥那边疯疯癫癫什么都说了,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还想按着,按不住了”
二老太爷看着满屋子的眼睛,那些眼睛里都满是红血丝,仿佛随时能将他拆了骨肉吞下肚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时候这些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说什么宗室营都要震一震,他是长辈谁都要给他几分颜面,这家事,那家的案子他没少掺和过,二老太爷早就习惯了那种被人迎合的日子,可是今天无论他用什么手段都压不住这些人
成郡王向外拽二老太爷,二老太爷顿时想要起身却被被子绊赚整个人一下子从chuang上掉下来
二老太爷“哎呦”一声摔在地上,屁股顿时如同裂开般的疼
……
醇郡王妃拉着杨茉说话,“现在二老太爷家的房顶要被掀了”
杨茉靠在软榻上拿了抹了糖霜的柿饼给醇郡王妃吃
醇郡王妃看了看外面,“三老爷的病还能不能治好?”
周三老爷受了惊吓,见到人就说被家人勒脖子的事,吵吵嚷嚷没完没了,在献王府闹了一整夜,还是丁二去了用了针人才安静下来
醇郡王妃目光闪烁,“二老太爷心真狠,连自己儿子都要杀,这三老爷死了,沣哥就能名正言顺地过继给皇上?”
杨茉笑道:“这些事谁说的准”人心不足蛇吞象,二老太爷除了皇位什么都看不到,周三老爷出了事,二老太爷就想了这样的昏招,就算周三老爷死了,沣哥也不一定会成为储君
“十爷这次立了大功听说兵部已经上了奏折,皇上那边必然要嘉奖,我听老爷说,宗人府都已经着手准备,就等朝廷的旨意下来”
杨茉点了点头
醇郡王妃笑道:“所以你要好好准备准备”
说到准备,杨茉抬起头,“都要准备些什么?”
“你艾这些事你都不在意,”醇郡王妃拉起杨茉的手,“要准备做康王妃啊”
原来是准备做康王妃,她早知道周成陵会立功,从心里上她早已经准备好和他同甘共苦,所以无论是什么事,她早已经准备好了
晚上等周成陵回来,杨茉吩咐小厨房准备了几个精致的菜,夫妻两个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了顿晚餐
周成陵吃的格外慢,只要看到杨茉吃的稍快些就停下来看杨茉,杨茉只好放慢了速度
这样吃饭的方式是现代人的通病
吃过饭梳洗之后杨茉和周成陵坐在一起,周成陵额头有些伤,不知是怎么碰撞到了,杨茉涂了些药上去,然后将手贴在周成陵脸上
她的手在他脸上轻轻蹭着,让他觉得心痒,伸出手就将她抱在怀里,杨茉将手放下来转了个身就靠在周成陵怀里
“事情办的怎么样?可还顺利?”
周成陵点头,“爵位定然拿回来,宗人府和兵部都已经递了折子,照旧例就该这样办,否则立功的将领更无法交代,大周朝还能打仗的武将不多,皇上想不想嘉奖都由不得他,不给我爵位就要给我军权”
周成陵信心十足,杨茉听着也高兴
“等康王府收拾回来我们就搬过去住”
这么快就要搬家了,她在这个院子里才住了没多久,杨茉看向窗外,“这么说,有空我要在园子里转一转,不然等到搬走了我还没有将园子走全”
周成陵缠住杨茉的手指,闻着她领子里的馨香,“将这个院子留给你安排,你可以让朱善几个搬进来”
她正愁没有好地方,朱善那里地方太小有些施展不开
杨茉抬起头看向周成陵,“你就不怕我惹出麻烦?外面说闲话的不少,宗室营也有很多人要看你笑话,你现在是闲散宗室,等有了爵位就是王爷,我在外抛头lu面你脸上多少无光……”
杨茉说着话,身后传来周成陵轻笑的声音
“若是我图个贤妻良母就不会费尽心思娶你了,能安分守己在内宅的女人不少,能带着这么多人折腾的人就你杨茉兰一个”
“我们将大宅子腾出来,给你可劲儿折腾”
原来她是在折腾
“不过是还我的王爷爵位,更大的事还在后面,只要我站在前面就没有人敢说你,”周成陵垂下头在杨茉耳边,“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所以你永远都不用害怕”
周成陵边说边伸手去解杨茉的小衣
杨茉看了看沙漏,“还早着呢,一会儿说不定有人进来”
周成陵手指不停,“我已经交代好了,让她们去歇了”
什么时候交代的,她怎么半点不知道
他的手开始顺着她的小衣mo进去,她的骨骼还那么鞋一点都不见长的样子,稍稍一用力就将她转了个身
杨茉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翻过来靠在周成陵怀里,哪有这样急的,杨茉刚要开口说话,周成陵就亲en下来
立即将她亲的气喘吁吁,天旋地转
边亲en边压着她褪她的ku子,身上硬邦邦的地方抵住她的小腹,成亲之后第一次这样衣服还没有脱完就不管不顾地靠过来
衣服乱成一团,看着周成陵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眉毛上仿佛都已经沾了lu水,她忍不住伸出手mo上去,有些湿润又有些灼热
想到他眼睛里宠溺,旁人的羡艳,她对他的牵肠挂肚,既然相爱还有什么好羞怯的
杨茉伸出手来回抱周成陵,在他耳边嗫嚅,“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
到了鲁院开始学习,消能学到很多,写出更好的故事!(去读读..cm
第三百三十六章 爱恋
要不是年轻,杨茉真觉得陪周成陵这样折腾不起,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在两边颤抖,她也告饶起来,“好了吧,我脚上的伤还疼呢。”
周成陵本来要将她的腿扶上肩膀,听得这话也就停下来。
杨茉不由地松了口气,却又被扳着身子面对面侧面进行,周成陵的眉眼好似越来越明亮,比刚才又精神不少,她就像一只气喘吁吁的小猫,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那里,没有了半点挣扎的力气,眼看着她有些颤抖,周成陵细细地摸着她的鬓角,“慢慢适应就好了。”
慢慢适应,这话听起来没错,可是她在现代也是结过婚的人,怎么却能在周成陵手里溃不成军。
想想他新婚之夜笨手笨脚的样子,这男人变得也太快了。
强逞能是对付不了他,她只能伸出手握住他坚硬的手臂,轻轻摇晃,“快点吧,我有点疼。”
周成陵僵了僵,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枕头底下摸起来,“上次用的膏子挺好的,不然用一些。”
周成陵这是故意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杨茉趁着他起身也跟着抽出身子坐起来去抢他手里的膏子。
谁知道他偏不肯给。
两个人你追我闪来来回回夺了两次,杨茉不小心将膏子盒打开,立即就有一股清淡的花香传出来。
膏子是嫣然的红色,显然不是做那种用途的东西。
周成陵笑着将膏子送到杨茉眼前,“从宗人府要来的香膏。”
原来不是那种东西,他是故意在逗她。
“我擦给你试试。”周成陵就这样拢了身上的单薄的长袍下地,在水盆里净了手然后转身回来。
他的长袍在灯光下仿佛透亮般,映着他颀长的身躯,他臂膀舒展用手指蘸了胭脂膏轻轻点上她的嘴唇。
她脸上的热度仍没褪去,眼睛眯起灯光下十分的秀长,神情带着几分的迷离。胭脂膏轻轻地点上去仿佛一下子就化开来,如同刚刚绽放的花朵,说不出的娇艳。
周成陵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让她的心脏愉悦的跳动,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仔细、安静地凝望她,看的那么仔细,仿佛要将她的分毫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她平日里都不会在意的细枝末节。
如果恨一个人会觉得他太多,如果爱一个人会觉得他太少,所以哪怕一分一毫都变得异常珍贵。
这样一折腾他似是软了些,上床来抱着她。她伸手去摸他的腿,“行不行?要不然做完了就歇着。”
周成陵笑得很舒畅,“急什么,我们有一整夜呢,明日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你。”
原来他是抱着这样的主意,杨茉忙摇头,“不行,不来了。”
周成陵望着杨茉的眉眼,“从前我是很恨这个世道。父母早早就去了,我还要过着这样束缚的生活。”
周成陵从前的日子是过的坎坷了些,杨茉道:“遇到那些事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尤其是深夜里整个府里只有我自己。对着祖先的牌位只觉得难过,没人的时候也会哭出来。”
杨茉能想到周成陵小时候的境遇。
“现在呢?”杨茉低声道,“现在心里还不畅快吗?”
周成陵摇头,“不会了。因为这个家里不止是我一个人了,遇到你之后,许多事突然之间就释怀。从前的那些事不过是为了今日。”人只有经历了生死才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才最重要,不是那些过去,而是眼前。
再多的挫折,只要能让他拥有眼前的人,一切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周成陵眼睛里有许多杨茉看不懂的东西,仿佛有什么事他知道而她不知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杨茉看着周成陵,“我有没有和你说,我觉得你很面熟。”
周成陵的目光真的很像她现代遇到的一个病患,那个大家认为已经醒不过来,她却觉得还有希望的病患。
那病患长期卧床,瘦骨嶙峋,脸色灰白,已经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面容,但是目光却和周成陵很像。
周成陵一时之间有些怔愣,很快他的神情如冰融般重新恢复平常,“没说过。”
杨茉低头,“有点像,但肯定不是。”她不可能在现代遇到周成陵,认识周成陵这么久,她很清楚地知道周成陵是个真正的古代人。
周成陵拉起杨茉的手,“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你让我变得有耐心,我将来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你,所以你永远不用害怕我会束缚你,我不会,我只会想方设法爱你,给你我的一切。”
杨茉突然有些鼻子发堵,心慌的说不出话来,她转过头看到周成陵的微笑。
那笑容安静、慢慢地沉淀下来,仿佛等待了几百年,等着她转头看过来,那一刻他的目光如此明亮,让她发现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如此让她心安、温暖的东西,她的眼泪豁然夺眶而出。
人这辈子就是在等到这一刻,不知它什么时候会来,怎么到来,就是为了这一瞬间的安宁,让你知道为何而生,因何而生。
杨茉抬起身子将嘴唇印在周成陵的唇上。
……
“皇上找太后娘娘说话了。”济宁侯夫人紧张地看着刘夫人。
刘夫人也是一阵紧张,“怎么?都说了些什么?”
济宁侯夫人脸色难看,她也是才从宫里回来,许多事都在脑子里没有理清,没想到宗室营里闹的这样厉害,他们也是用尽了法子就是不能将这件事压下去。
从周三老爷死而复生到现在不过才三天。
三天时间宗室营打起来好几次,周二老太爷也摔断了胯骨。
到处乱成一团,折子就像雪片一样递进上清院,没有别的都是宗室为自己的血脉正名,就连陪都的宗室也回到京中。
宗室拉拢礼部官员写奏折,顺道将周三老爷做逃兵的罪名也定下来,就连刘砚田这个阁老也束手无策。
大势所趋,已经不是人力能挽回了,现在就看皇上会不会有什么反应,这把火最终会烧到谁身上。
刘家和济宁侯府都是惴惴不安。
这几天刘夫人几乎就没睡着觉,刘砚田更是整夜和幕僚密谈。
“到底怎么办才好?”济宁侯夫人已经没有了主意,只要太后娘娘那里出了事,他们就没有了靠山。
他们这些年全都是靠着太后娘娘。
在宫里唯一能和皇上说上话的只有太后,他们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会谋划将周三老爷的长子沣哥送进宫内。
刘夫人心里如同生了草,再也忍不住,“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济宁侯夫人看了看屋子里,刘夫人道:“夫人放心说吧,不会有人听到。”
济宁侯夫人道:“皇上质问太后为何私下里要安排过继储君,莫不是觉得宫中生不出子嗣。”
刘夫人顿时惊呼,“皇上……不知道要过继?”这怎么行,如果皇上不知道过继的事,这件事就闹大了。
济宁侯夫人眼眶也红了,“我也不知道是这样,太后娘娘说没想要过继储君,只是想过继一个皇子为宫中冲冲喜,可是皇上不肯听,只说后宫不得干政,甩甩袖子就走了。”
刘夫人听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老爷这几天担心的事现在就发生了。
虽然太后娘娘示意娘家人和周三老爷一家亲近,又频频让沣哥进宫,是准备要将沣哥过继给皇上,但是却未必找了机会与皇上说明。
也就是说,看起来沟渠都挖好了,却没有到最好的时机,万一皇上那些不通,先通过别人的嘴知晓了,他们就算是背着皇上谋算,这罪名就大了。
现在果然如此。
这是最坏的情况。
刘夫人忽然害怕起来,“夫人从慈宁宫出来就直接来了我们家?”
济宁侯夫人一怔,立即道:“是啊,我没有了主意,忙找你来商量。”
济宁侯夫人向来都是一条筋,就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济宁侯府好利用,谁知道现在这一根筋直接就祸害在她头上,刘夫人忽然痛恨起济宁侯夫人来,如果让皇上知道济宁侯夫人直接来了刘家,那么他们刘家也会被牵连进去。
刘夫人急忙道:“夫人快回去找侯爷商量商量,我这边也想想办法。”
济宁侯夫人手脚冰凉,“你可知道,还有一件事……听说周成陵要被封为康王了。”
刘夫人没想会听到这个消息,“啊”地一声张开了嘴,“怎么……怎么……什么时候的事?”
“是太后娘娘才说的,从前的康王府也收拾出来,这两天就要赐还了。”
刘夫人突然有想哭的冲动,谋算了半天却一败涂地,周成陵不但拿回了王爷的爵位,太后这条线还出了事。
将济宁侯夫人送出府,刘夫人等到刘砚田从衙门里回来,立即倒豆子般将济宁侯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老爷,您还是辞官吧,我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地回到扬州生活。”
眼前好几条路都被堵上,刘砚田也觉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他不甘心,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行,”刘砚田咬紧牙,“忍了这么多年,我定要尝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我要让满朝文武朝拜我,我必然会被写入史书,几百年之后,我刘砚田随着大周朝的历史屹立不倒。”
第三百三十七章 警醒
刘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爷一直都是有抱负的人,他总是能高瞻远瞩地看清楚一切,大周朝上下还没有谁比老爷更聪明,但是谋划江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否则老爷也就不会这样大动干戈
刘夫人按捺不住乱跳的心脏,“老爷,万一我们家也像冯家一样,可怎么得了?”
刘砚田冷笑一声,“冯国昌是什么东西,我刘砚田比他强上百倍,我们家怎么可能沦为冯家的下超皇上现在已经是不得不用我,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臣,总不能将所有的权利都交给周成陵”
他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会这样出来管理内阁
“要知道冯国昌一倒,被冯党乾的官员上百,朝廷急着开恩科取士就是要将这些位置填补上,现在要谁来主持大局?”刘砚田眼睛里冒出光来
刘夫人握住冰凉的手指,“那……太后那边怎么办?皇上既然知道了太后娘娘的安排就会知道我们家和这些有乾”
“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只要解释清楚,”说到这里刘砚田也有几分犹疑,只要牵扯了皇位,就算是母子也要隔心,“我进宫一趟想皇上说明,太后娘娘也是好心,想过继一个孩子冲冲皇上的子嗣”
刘夫人喊了一声阿弥陀佛,多亏老爷已经有了思量,否则她这颗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地
再说,杨秉正还在他手心里,到了关键时刻,他就将杨秉正牵出来,看杨氏能不退让
……
杨茉看着董夫人喂董昭吃东西,满满一大碗面疙瘩就这样吃了下去
没有什么比瞧着病患吃饭心情更好的了
董夫人转过头看杨茉,“不知道吃这么多行不行”
杨茉说的格外痛快,“行,现在开始就可以正常吃饭了,不过最好还是先吃几天比较软的食物”
等董昭吃过了饭,杨茉去看董昭的伤
伤口是难看的紫红色,伤疤弯弯曲曲如同一只长长的大蜈蚣
董夫人看了之后心跳不由地加快,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身体从外向里的疼,想一想真是可怕,差点她们母子就要阴阳相隔
董昭低下头,杨茉很是专注地换药,这几日她很少假手旁人,只因为她的动作很灵巧,让他少了很多痛处,又或者每当看见她,他就已经感觉不到疼,而是心酸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小人,喜欢一个人直到她成了亲他还念念不忘,这颗心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他这辈子最难以启齿的话,就是如此欢喜着一个女子,不能向旁人说,而是永远埋藏在心里
“换好了药,我们爷俩再大战几个回合”樊老将军让人搀扶着走过来
杨茉转过头,“还像昨日那样可不行,”说着目光落在樊老将军身后下人的捧着的棋盘上,“下棋可以,最多一局,老将军和世子还要静养”
樊老将军伸出手来捻胡子,杨茉站起身去看樊老将军的伤口
其实伤口愈合的不太好,董昭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樊老将军年岁大了些青霉素蛆虫虽然有些效用,但是这样下去虽然没有性命之忧这条胳膊恐怕还是保不住
杨茉看着樊老将军,“如果这两日伤口还没有改善,恐怕就要换个治疗法子”
樊大太太不禁一阵紧张
董昭也皱起眉头,如果老将军没有将药都让给他,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形
“别想太多,若是不行就将胳膊切掉,”樊老将军一脸的坦然,“少了一只胳膊也没关系,这世上独臂的武将有的是,多少人都死在战场上,多少人都尸骨无存,我这条老命是十奶奶捡回来的,我还奢求什么,”说着转头看樊大太太,“不怕,没什么好怕的,我活过来了”
樊大太太听得这话不禁眼前发热,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不怕,我活过来了
她还想安慰老太爷,没想到反过来老太爷来安慰她们
樊老将军声音清晰,“鞑靼被打走了,保定薄了,我们还活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们回来一家团聚,就算少了胳膊,我们照样生活,算得了什么?谁也不准哭,就听十奶奶安排”
有多少人能像樊老将军一样豁达,将得失看的清清楚楚
杨茉心里不禁油然生出敬佩,待她白发苍苍的时候,若是也能如此,她就心满意足了
杨茉看着樊老将军,“老将军不止活下来了,还会长命百岁,”说着顿了顿转了个弯,“不过还是要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不行的事,老将军不准做”
樊老将军立即回嘴,“不能让我不下棋”
杨茉不肯退步,“只能一盘”
樊大太太又哭又笑,老太爷脾气倔强,但是只听周十奶奶的话,十奶奶说规矩的时候板着脸十分认真,不管谁看了都觉得心虚,不敢上前讨价还价
就是这样的性格才能压住这么多人
“我陪祖父下一盘”穿着鹅潢色褙子,梳双螺髻的樊三小姐低声在樊老将军耳边
樊老将军脸上才又有了笑容,“好好好,我年纪大了,董昭那小子总是趁我不注意算计我,你在我旁边看着,让我将他杀的落花流水,十奶奶说一盘棋就一盘,一盘定胜负”
樊家下人将棋摆上,董昭刚想要让子,樊老将军抓了一把棋子让董昭猜单双,“这次我有三丫头在身边,用不着你让我”
樊大太太就掩嘴笑起来
那不成了三丫头和老太爷一起对付董世子,亏老太爷还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有多公平似得
战场上打仗了一辈子,棋盘上还要厮杀,董夫人对棋也是不感兴趣就和樊大太太去外面说话
“这段日子多亏了樊大太太,”董夫人轻声道,“若是没有你们帮衬,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熬的过去,只怕昭儿没好起来,我先垮了”
“当时若不是世子爷领兵去保定,去的定然是我们老太爷,我们老太爷那时正病着,恐怕会是有去无回,再说就算是换过来,夫人也会留下来陪着我们家”
董夫人被说的脸上发烫,这一点她不如樊家,自以为守着祖荫就比别人高上一等,不太和武将家眷来往,否则这次也就将米粮和药物送一些去养乐堂
说到底是樊家和杨家不计前嫌,从此之后她再也没脸自持身份
“这步棋我下的不对”樊老将军的声音传来
董夫人和樊大太太不禁相视一笑
“祖父别急,”樊三小姐道,“慢慢来,这盘棋才开始”
樊大太太道:“只有我家三丫头才能和老太爷说上话,老太爷吵吵着要回家,我只好将三丫头叫来劝说”
董夫人眼前浮起樊三小姐清丽的面容,清亮的眼睛,“这可真是个好孩子?”
樊大太太没听明白,“什么?”
董夫人想起董昭念念不忘周十奶奶,就算她心里喜欢樊三小姐又怎么能说出口
“我听说了夫人家里的事,”樊大太太才开口,董夫人脸色立即变了,樊大太太立即一脸歉意,“夫人别嫌我多嘴,这些事我们私下里听了,就想着回避不如帮着夫人出出主意”
樊大太太说的是江氏和耀哥的事,这几日她没空也就没有理会,昭儿听说有了个弟弟也是一直沉默,真不知道日后要怎么办
樊大太太道:“妾室就是妾室,不能让她越过你,尤其是公爵爷在外纳的外室,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让夫人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是公爵爷有错在先,夫人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管束那外室,安排侍寝要经夫人的手,夫人将她禁锢在院子里就是,到时候她若是随便出门,或是在公爵爷面前诉苦,都是犯了错,夫人就更加能处置她”
“夫人这样将她放着不管不顾,将来……只会更加难管……”
樊大太太说的是,是她一时慌了神没想那么多
“夫人现在是生气,所以脑子里乱成一团,我也是乱出主意,”说到这里樊大太太顿了顿,“有件事我想要夫人知晓,我们家二太太去清华寺上香,见到了那位江姨娘,原本我们二太太也是不识得,用的香烛篮子是府上的,而且江姨娘出手阔绰,又让寺里的人引去厢房歇着,我们二太太就想,京里有几个董家……”
这事她先找了十奶奶商量,十奶奶说她应该和董夫人说
“夫人好好想想吧”
上香就上香怎么会去厢房歇着,他们母子才进京,不认不识的怎么会在外面汪,而且去厢房的事江姨娘根本没有让人和她讲
董夫人顿时觉得一阵寒意,身上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这些事她也要别人来提醒
所以樊大太太才会出这样的主意,将江氏关起来,看她还会不会出府,只要江氏再任意妄为,她就可以让人查个清楚
对,从现在开始她就让人跟着江氏,看看江氏到底在捣什么鬼
……
“世子爷,您输了,”樊三小姐没有仔细数目,“您输给我祖父一目”
樊老将军点头笑,本以为已经穷途末路,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因果
大战之后必然要嘉奖,为的是不让武将伤心,可是朝廷银子实在不够多,多的那部分皇帝还想多拿些奇珍异宝添他的炼丹炉,又不能将实权交给周成陵,最后皇帝还是觉得,还是将具体的奖励换成虚的爵位,“宣王爵位不能给他,就让他承继康王爵位吧!”
礼部立即着手去办,很快去保定打仗的官兵就都得了上次,从前的康王府因分给了文正公府一部分,朝廷就将剩下的宅院修葺一番,旁边的地也赐给康王扩建王府。
常老夫人听到消息愣在那里。
常大太太道:“那,如今杨茉兰是什么啊?”
常家经过巨变,常大老爷遍寻不到,常亦宁出去几个月就为了找父亲,三天前捎回消息,外面也是一无所获这两日就要回家来。
常大太太才彻底死了心,准备照老夫人的意思给常大老爷办丧事,如今整个常府都似被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沉着气说不出话来。
常老夫人横了一眼常大太太,“你说是什么?”
是什么?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说不出口。
常大太太眼睛中含着泪,这并不比听到老爷的噩耗来的舒服,他们家撵出去的人做了,做了……康王妃。
康王妃啊,要有什么样的风头和富贵才能超过杨氏。
杨氏做了康王妃,她却这样成了寡妇,亦宁的前程也尽毁。
常家赔给杨氏那么多银钱。如今家中也是艰难支撑,从前她觉得亦宁和杨氏是云泥之别,她确然觉得杨氏配不上亦宁,可如今。他们家和杨氏却成了天上地下。
不但没有家财,老爷也没了性命。
她好后悔,后悔没有在冯党作乱之前将老爷从大牢里救回来,那时候只要稍稍用些心力,就能办到的啊。
“娘,”常大太太擦着眼角,“昨晚媳妇梦见老爷,老爷困在一片林子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媳妇让老爷跟媳妇回来。老爷也不肯。说是无路可走了。娘,老爷这辈子就要在外游荡,再也进不了祖坟了吗?”
说到这里常大太太哽咽地哭泣。“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听到常大太太的哭声常老夫人的心也被揪起来,就算不是亲生骨肉也是在身边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的感情,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她亲生的儿子做了阁老,所以她不后悔没有救回老大,只要她儿子能太平,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
“哭什么哭,”常老夫人看向常大太太,“事已至此哭又有什么用。”
看着老夫人苍白的头发,常大太太不忍再掉眼泪。老夫人心里又何尝舒坦,“娘的意思要怎么办?亦宁……亦宁还年少,总不能就这样下去,”说着吸吸鼻子,“我昨日回娘家,听说刘阁老的女儿还待字闺中,媳妇就想,不如说成这门亲事,这样亦宁也就能借着刘家的势头再谋出路。”
听得这话,常老夫人眼睛立起来凶狠地看向常大太太,一下子将常大太太看得怔愣在那里,老夫人的模样声像是她偷了老夫人的什么宝贝。
“胡说,刘阁老家还有两个女儿,一个许给了太后娘家,一个就是与康王和离的大小姐,刘家如今势头正好,我们搅合进去,不是要搅浑这池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常大太太几乎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
怎么是他们搅合进去,怎么是他们搅浑这池水。
这,老夫人是向着刘家还是他们家,老夫人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能将亦宁和常家说成这般。
“娘,”常大太太含着泪一脸不可置信,“娘这话媳妇怎么听不懂了。”
常老夫人皱起眉头还要说话,抬起头看到帘子后的人影。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常大太太也顺着常老夫人的目光看过去。
常亦宁撩开帘子进门。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心头的悲伤立即像是找到了出路,眼泪顿时都滚滚而下,常亦宁上前搀住常大太太,常大太太顿时觉得身上的力气全都被抽走,哆嗦着道:“你父亲……你父亲……可是真的吗?”
常亦宁点点头,“是听被抓回来的朱大人说的,朱大人和爹一起趁乱出的京,爹被京营的人当做乱党杀了,朱大人亲眼看到的。”
常大太太脸上几乎没有半点的表情,半晌才一脸不肯置信的模样,“是不是弄错了,那么多人肯定会错。”
常亦宁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翠玉,“这是我爹的东西,娘让爹送给狱卒的,爹没能送出去就留在身上。”
看到这块玉,常大太太“哇”地一声哭出来,转头看向常老夫人,“娘,这是真的了,老爷真的没了,娘。”
常大太太扑向常老夫人,一只手紧紧攥着常老夫人的手,常老夫人只觉得被攥的生疼。
常亦宁静静地看着座位上的祖母,祖母眼睛里是超乎寻常的冷静,目光里甚至有对母亲的厌恶。
为什么祖母不会像她们一样难过。
为什么祖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如此的维护刘家,仔细想起来,这么多年只要提起刘砚田,祖母都是一脸的慈祥。
常老夫人看向身边的陈妈妈,“办丧事吧,要让老大入土为安。”说到这里常老夫人眼圈才有些红,仿佛很是难过。
“都是杨茉兰害的,都是杨茉兰啊,”常大太太痛哭着,“这个仇我们要怎么报?”
“母亲,”常亦宁冷着脸,“这和杨茉兰无关,要亲近冯阁老的是我们家,要和乔家结亲是父亲、母亲都看好的,冯党倒了。乔大人死了,我们家必然要受牵连,就算没有杨茉兰也是这样,母亲怎么会恨杨茉兰。”
常大太太听得这话立即止住了哽咽。睁大眼睛看常亦宁,“你这是什么话?”
常亦宁苍白着嘴唇,“我是让母亲看清楚,怨恨多了心里会更难受。”常亦宁说完就要转身出门。
“站住,”常老夫人皱起眉头,“你这是要去哪儿?”
常亦宁转过身来向常老夫人行礼,“母亲梦见父亲在树林里,我去城外看看哪里有树林,说不定能找到父亲,让父亲入土为安。”
也就是说。她方才的话常亦宁都听到了。常老夫人顿时一怔。
常老夫人怔愣间。常亦宁抬起头看向常老夫人,“祖母维护了刘家这么久,现在也该是让刘家出力的时候了。孙儿这就递帖子去刘家,让刘大人看在常家这些年扶持的份上,给孙儿找份差事,我们家总不能变卖田产求生活。”
常老夫人还没说话,常亦宁就转身退出屋子,走到廊下常亦宁无声地露出一丝笑容,这一次他要将头顶上的天看清楚。
……
听说周成陵恢复了爵位,二老太爷将身边所有的引枕都丢了出去,“放这些东西要硌死我?”
屋子里的下人立即跪下来。
二老太爷想要起身屁股上却疼的难以支撑,一下子又倒在床上。攥起拳头使劲地捶打床铺,他恨啊,不但没有能将沣哥送进宫,还落得这样的结果。
“老太爷,不好了,”下人匆匆忙忙进门,“三老爷要从房顶上跳下来。”
二老太爷咬牙切齿,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否则他也不用让人去将他勒死,谁能想到人没有死,却疯疯癫癫。
“快让人将他弄下来,这话还用我来吩咐?”
下人急忙道:“都去办了,只是三老爷说,老太爷不让他下来,他就不下来,太夫人、夫人好话都说尽了,不少人都看着呢……”
宗室都聚在这里,不能让人看笑话,他家里的笑话已经够多的了。
“就说我让他下来了,让他过来见我。”
将老三接回来之后他还没见过,他没心思见这个东西,都是因为他才会让他们家沦落至此。
下人立即应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外面传来欢快的跑步声。
紧接着帘子掀开,周三老爷快步走进来,“爹,”周三老爷伤了喉咙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般,让人听着难受。
二老太爷皱起眉头,只觉得眼前一花,旁边的下人还没看出什么回事。
二老太爷顿时传来一声惨叫。
周三老爷如同乳燕投林,结结实实地压在二老太爷的伤口上。
“爹,陪我玩吧!爹来陪我玩。”
周三老爷对二老太爷的惨叫不闻不问,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二老太爷。
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等下人七手八脚地拉开周三老爷,二老太爷已经眼睛翻起背过气去。
“快来人啊,快去请太医。”
周二老爷府上一片混乱,太医院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老院使看着眼前的奏折。
“姚御医是有功之人,怎么会现在要离开太医院?”
姚御医立了大功,在太医院前程无量,却突然递了奏折要离开,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这人莫非是疯了不成?
丁院判摇头,“也不知晓。”
“别骗我,”陈老院使合上手里的文书,“你分明就是清楚,只是不肯和我说。”
丁院判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前太医院是人人想要挤进来的,而今像姚御医这样的人却想要离开,因为什么只要仔细想想就知晓。
丁院判弯腰,“姚御医想要去保合堂。”不止是姚御医,太医院里许多年轻的御医提起保合堂都是一脸的期盼。
只有保合堂那种地方才能学到更高的医术。
第三百三十九章 辞官
“糊涂,”陈老院使突然喝斥,想到保和堂的所作所为,康王妃的医术,愤怒立即被压下几分,“就算是学医术也不用离开太医院。”
看到一个有才能前途不可估量的太医,那种心情是恨不得立即将他提携起来,特别是他已经老了,想要看到太医院能有个更好的将来。
而现在这个人却说要走。
不止是让人痛心而是让人愤怒。
丁院判将姚御医带到陈老院使跟前。
陈老院使咳嗽几声将手里的书推了过去,“我已经写了奏折,请朝廷将你升为院判,你好自为之吧!”
一下子升为院判,就是和丁院判平起平坐,太医院还从来没有这样年轻的院判,照惯例想要升迁就要论资排辈,姚御医还没有到这个资历。
太医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姚御医,这可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喜事,多少人梦寐以求,现在却落在了姚御医的头上。
惊讶、羡慕、嫉妒充斥了整个屋子。
早知道从保定回来就会这样被提携,他们也该去保定帮军的医工。
姚御医不可能离开太医院,他这样作为不过是想要个赏赐,开始有人露出不屑的笑容。
姚御医惊讶地看着陈老院使,他从来没想到会做院判,以他在太医院的名声,这辈子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太医罢了。
姚御医的手有些颤抖,心脏因为这个消息急地跳动着。做了院判他就有了地位,在太医院就有了话语权,再也不会被人忽视,更不会就此埋没,他也算为祖先争光。
看着姚御医眼睛里冒出光来,陈老院使放心地点了点头,谁不想着出人头地,尤其是在太医院这样的地方。
姚御医立即拜了下去,“多谢院使大人提携。”说到这里姚御医顿了顿,“只是学生不敢领命。”
这是什么道理?
陈老院使几乎要跳脚。
“我知道我为什么能被提为院判,不是因为我去过保定军营立下大功。”
姚御医摇摇头,“若不是治瘟疫遇到了康王妃,我永远没有勇气站起来想要去军营帮医工,更不可能用那么好的医术来帮助伤兵。”
“若是从前的我。说不得去了战场也会被吓的惊呆,更别提治病救人。”
“是康王妃,因为我知道我身后有康王妃我才坚持下来,而不是因为我出自太医院,如果我在太医院做了院判,那我一定会回到从前的我。”姚御医微微一笑,“有些东西就算死也不能失去。这是我从军营回来之后唯一明白的事。”
“如果我身后没有了康王妃,我就会一事无成,所以我要追随我想要依靠的那个人。”
“跟着康王妃我还会学到更多的医术,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什么升官发财,我若是答应留下来,就是失去了本心。”姚御医说着更深地躬身,“院使大人就成全学生吧!”
放弃官职要去保合堂跟一个女子学医术。
这个人真是疯癫了。
陈老院使看着眼前的姚御医。从前是想要求学的人这样毕恭毕敬地拜他,现在拜他却是要离开太医院。
真的变了,在他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已经变了。
可是姚御医说的却是康王妃。
康王妃,那个建了养乐堂的女人,那个让伤病有所治有所养的女人。
现在京城里到处传颂的女人。
陈老院使声音低沉,“你可别后悔,进太医院不是容易的事。”
姚御医道:“学生断不会后悔。”
陈老院使半晌才叹了口气,挥了挥衣袖。
姚御医慢慢退了出去,走出太医院这块四方的天,姚御医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不在意同僚们奇异的目光,因为他要的东西已经不在这个太医院里,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他不能再失去所求。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能明白这一点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姚御医刚要前行,身后传来呼声,“师父,师父。”
太医院的两个学生余生和赵传追上来。
看着两个还没有教成才的学生,姚御医道:“日后要跟着太医院里其他师父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做一个好太医。”
这话让他们心里突突地跳,尤其是姚御医深切的目光,是真的在关切他们,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老师这就要分开。
“师父,我也跟着你去保合堂。”赵传脱口而出。
余生愣在那里,不知怎么的,听到赵传这话,他不觉得赵传愚蠢更不觉得赵传是口不择言,他只是觉得赵传说出了他的心声,“师父,带我们一起去保合堂吧!”
望着两个学生,姚御医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又开始流动。
欢快,热腾的流动。
从学生的眼睛里,姚御医看到了和自己一样渴盼的目光。
“好,我们一起去保合堂。”
一起去那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地方。
……
一个太医走了不要紧。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学生陆续跟着走了。
太医院仿佛除了一个豁口,所有有用的人争先恐后地流出去。
陈老院使不知道怎么说出自己的心情。
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可怕。
太医院到了该有变化的时候,陈老院使看向丁院判,“我将向朝廷上奏折辞去院使之职。”
丁院判顿时脸色苍白,刚要说话。
陈老院使摇摇手,“我已经老了,不能去向保合堂请教医术,我希望你做了太医院院使之后,能改变太医院的情形,向保合堂和康王妃请教,不要让太医院成为一个笑话。对你来说,这时候做院使不一定是个好事,我已经背不起这个责任,你要做好,才能对得起太医院。”
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大的责任,丁院判眼前一片迷蒙。
要向康王妃好好请教,要仔细学医术,不能让太医院成为笑话,不能让太医们成为笑话。
……
董夫人将贺礼送去康王府,没想到春和迎上来,“我们王妃回老宅子了。”
望着康王府里来来往往的下人,“莫不是那边还没有搬妥当?”
春和立即笑着摇头,“不是,王妃要将老宅子腾出来做药用,所以让工匠重新修葺院子。”
那么大的院子要用来做药。
董夫人有些诧异,“能用得完吗?”
春和道:“我也不知晓,不过听我们王妃说,日后恐怕还不够呢。”
从保合堂到杨家祖宅又到周家的旧宅子,康王妃到底都用来做什么啊。
“我们王妃说,若是您先过来就请您等一会儿,”将董夫人让到亭子里坐下,春和接着道:“您可能还不知道,若是没有这么多的地方,用这么多的人手,哪里能做出新药来。”
原来新药是这样做出来的。
一盏茶的功夫下人来道:“王爷和王妃回来了。”
董夫人忙起身迎出去,看到杨茉,董夫人不由地心跳加,“康王妃,王爷已经知晓了吗?”
杨茉望着董夫人点点头。
董夫人虽然已经料到,但是脸色仍旧难看,“那王爷。”
“王爷去了您府上,您现在就在这里安坐。”
董夫人冰凉的手一下子拉住杨茉,夫妻同心,可是她没想过有一天要揭穿老爷。
……
正公府内,董绩将周成陵请进书房坐下,专门让人沏了尚好的龙井,“王爷,”董绩眼巴巴地看着周成陵,“兵部那边可有消息,为何不准我离开京城?”
周成陵看着董绩,不知怎么的董绩觉得那双眼睛虽然平静地不起波澜,却泛着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从身上褪去,他顿时僵立在那里,心满是惶恐,“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成陵声音冷淡,“你不知晓?若是我没有打胜仗回来,此时此刻你会在哪里?”
周成陵是宣王的时候对他十分礼遇,不止是因为他支持周成陵,而是因为两家关系私底下一直很好,于是他们之间讲的是交情而不是地位。
现在周成陵却以一个王爷的身份质问他。
周成陵是知道了刘砚田的事。
“我只是……”董绩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在外纳了妾室又生了儿子。”
面对哭哭啼啼的妻子,他能板着脸训斥妻子嫉妒,面对儿子他能拿出长辈的尊严,可是面对周成陵,董绩只能感觉到无尽的威严,让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就是绕在周成陵脚下谄媚的一条狗。
他这条狗应该对主人忠诚。
没了忠诚,他就什么也不是。
董绩心头疾跳,他胆怯,他惊恐,他不敢去看周成陵板着的脸,“我只是看江氏可怜,就将她留在身边。”
周成陵收回落在董绩身上的视线,“这么多年连妻儿都不曾提起过。”
周成陵的心思谁也摸不透,董绩不知道周成陵想要说什么,康王家有不纳妾的家风,难道因为这个就厌弃他。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门豁然开了,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进了门。
董绩看过去是江氏身边的丫鬟翠娥。
蒋平道:“王爷和公爵爷说话,这个下人在外面偷听。”
董绩睁大了眼睛,喝斥翠娥,“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三百四十章 哀求
翠娥神情慌张分明是在撒谎
周成陵看向董绩,脸上lu出讥诮的神情
董绩忽然明白过来,翠娥是在偷听他们说话,翠娥是江氏的丫鬟,自然是受江氏指使,江氏为何要偷听他和周成陵的谈话
“你那姨娘去清华寺上香,在清华寺见了刘砚田的女儿刘妍宁,两个人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从董绩的角度看过去,周成陵的眉眼舒展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就是这样的表情却让他看起来毛骨悚然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问题在这里
怪不得刘砚田知道他在边关吃空额,和报给朝廷的少了四分之一的兵卒,因此在边关打了败仗
吃了败仗后,他恐朝廷追究,战报回京时他将败仗说成了胜仗
他还想到底是谁将这件事告诉了刘砚田
他猜这个猜那个……
原来说出这话的人是他自己,董绩眼前仿佛看到他倒在温柔乡时,将所有的战情都亲**付给江氏的涅,从前只觉得风花雪月,现在却觉得恶心的想吐
原来刘砚田早就知道他丑陋的一面,早就看透了他,他还装作正人君子,义正言辞地和刘砚田交涉
董绩浑身出满了冷汗
他那么宠爱江氏,将她们母子藏了这么多年,生怕她们回到京中受苦,就一直带在身边,看着江氏jiao媚的涅,他就想起妻子老迈长了许多皱纹,颜se黯淡的脸,他不愿意直视那张脸,他愿意时时刻刻看着怀里的美jiao娘
甚至他慢慢连昭儿都不喜欢,而是喜欢好不容易得来的老儿子
他还以为这辈子捡到了宝,还以为江氏和老儿子是上天给他的恩赐,却没想到是这样
江氏啊江氏,他捂在手心里的江氏和儿子,却是别人安排在他身边的耳目,他有今日不怪董昭打了败仗,是因为他早就在身边养了一条蛇
董绩想到这里祈求地看向周成陵,“王爷,”说着整个人如同一滩泥般跪下来,“您救救我吧,我该怎么办?”
周成陵面无表情地打量董绩,“你知道的那天就应该跟我说,到了现在,我已经没办法”
没办法?不可能,王爷总是有法子,董绩跪过去,“王爷就看在我们两家一直交好的份上……”
“如今我和刘砚田都知道了你谎报军情的事,”周成陵站起身,“你要谁饶了你?我还是刘砚田?”
董绩哆嗦着嘴chun,周成陵和刘砚田本就是对立,他不可能让两个人都饶过他
周成陵道:“你别忘了,如果刘砚田能饶了你,就不会安排江氏,既然安排了江氏,你就已经无路可走”
他戎马一生,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董绩想想他骂董昭不争气的那些话,那些话应该落在他头上,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妻儿
周成陵向前走,董绩急得一头磕在地上,“王爷,王爷,您救救我吧,就算看在昭儿的脸面上”
提到董昭董绩有一种要将舌头咬掉的冲动
曾几何时他要拉出儿子来才能薄xing命
周成陵停下来,“你这次从边疆回来时可曾想过董昭?董昭是你的儿子,你对儿子的感情远及不上拙荆对病患”
“如果没有拙荆,你今日要拿谁来保命?江氏还是你的老来子?”
周成陵一声声质问,董绩堆坐在地上
他从边疆回来只想着董昭不要坏了他的大事,他没有在意董昭的死活,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将董昭抬出来保命
周成陵淡淡地道:“你早该知道,现在求我未免太晚了”
周成陵不会管他了,董绩抬起头来,周成陵身上的五爪金龙袍服将他衬的更多了几分威仪,今天是周成陵作为康王第一次宗人府受礼,他没有看错,周成陵将来必定会越过上清院里那个无能的皇帝
他没有看错,只是他没想到他会没有资格跟在周成陵身边
……
董夫人刚进了屋子,就听到一阵“呜呜”声响,转过头去看到几个婆子压着被堵了嘴的江氏从小院子里出来
江氏慌张地四处张望,目光落在一旁站着的董绩脸上,然后拼命地挣扎着,似是想要和董绩说话
董绩却冷冷地看着江氏,“愣着做什么?将她送去家庵”
这样犯了错被扔去家庵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江氏和几个婆子出了月亮门,董绩僵立在原地一会儿,才向董夫人走过来
董夫人从来没见过董绩脸上是这样的神情,苍白的没有半点的血se,面皮紧紧地皱起,连同鬓边的头发也白了不少
声像是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
“老爷,”董夫人惊讶地开口,“这是怎么了?”
董绩一言不发地走进内室,坐在椅子里,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口花斛里一枝盛开的杜鹃花,最外面的花瓣已经没有生气地垂下来
董绩正想着自己就似这花一样,那花瓣豁然就掉落在桌子上
董绩鼻子里几乎闻到的味道
他完了,就算惩治了江氏,他也完了,刘砚田掌握了一切,他已经没法为自己遮掩
“我要上奏折向朝廷认罪,恐怕会被判流放,这个家将来就要你来支撑,”董绩看着董夫人,忽然想起来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的始终是这个老妻,“昭儿有了出息,将来定然会为董家争光”
自从看到了江氏母子,听到董绩和昭儿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就无比愤恨董绩,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又为董绩揪起心来,“公爵爷不要乱想,一切都会好的”
董绩摇了摇头,“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
杨茉踮起脚尖来给周成陵换衣服,“董绩会怎么样?”
“能薄xing命已是不易,最少也是流放”
杨茉的手顿了顿,“那爵位呢?”
周成陵挽起杨茉的手,自己将家中穿的长袍拿过来穿上,“董昭立了大功,我会想办法薄董家的爵位传给董昭”
董绩这样的人无论是对妻儿还是对朝廷百姓,本来就应该受惩罚,最无辜的是董夫人和董昭
“别再想这些”周成陵弯下腰一下子将杨茉抱起来
杨茉还是不适应这样亲密的动作,尤其是在这时候,春和还在屋子里,想到这个杨茉脸se绯红两只脚不停地动,“快放我下来”
“不放”周成陵任由杨茉抓着他的肩膀,她的力气再大他也不觉得会疼
两个人进了内室,周成陵小心翼翼地将杨茉放在chuang上,静静地看着杨茉
这样安静地对视,杨茉从周成陵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的不安,不知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没有和她说
“怎么了?”杨茉抬起头来询问
周成陵伸出手挽住杨茉,“想不想要个孩子?”
成亲之后他们从来没有说过孩子的事,她不提,他也没有主动问起来,连同府里的妈妈都没有提醒她小日子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容易受孕
周成陵满是期盼,她本不该这时候让他难过,可是想想心里的担忧,杨茉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能不能过一阵子?”
话音一落,杨茉立即看到周成陵眼睛中的失落,虽然只是转瞬即逝,可是却让她心里一阵牵扯般的疼痛
周成陵点点头,“好,过阵子再说”
眼看着周成陵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要离开,杨茉心里豁然有一种不安,她立即站起身张开双臂抱住周成陵的腰身,“我要的药已经做出来了,我想……多做些手术,若是怀了孕就会行动不便,”说到这里她喘口气,“我想早些给你治铂等你病好了,我们再生孩子”
周成陵一动不动,半晌才开口,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清澈,“不是因为我的病会传给孩子,所以不能要?”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怪不得一直没有提起
周成陵心思太深,一不小心就让他胡思乱想起来
杨茉一怔,急忙道:“不是,不是,我还不知道你得了什么铂只是从老王爷的脉案里推断出结果,怎么可能就断定孩子会得和你一模一样的病症,再说,就算有几率会有相同的铂我也不能不让孩子出生”
“我也是自si的,为了做个母亲,有个孩子,我宁愿去赌,”杨茉贴在周成陵后背上微微笑,“我们会有个健康的孩子”
周成陵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杨茉,“傻瓜,想要孩子就现在要,我想要孩子陪在我们身边,我也想做一个父亲”
若是手术不成功他死了,他就永远都做不成父亲
若是他就这样死了,谁要陪在她身边
他想要个孩子,每次看到她孤身一人来来往往,他就想要个孩子
……
杨茉想要说话,却被周成陵一下子压在chuang上,chun舌长驱直入让她喘不过气来,半晌才肯松开她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等到晚上……说不定会有人进来”
周成陵已经动手解开她身上的盘扣
在这方面她总不是他的对手,她的衣扣他来代劳,他衣服的仍旧由他自己解开!(去读读..cm
第三百四十一章 医学院
这样慌慌张张地来来去去两个人衣服就敞开了大半,周成陵很急切,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成陵低下头在她耳边,“我听说,这样的姿势最容易有孕,只要在你身下垫上引枕一夜,你辛苦辛苦……”
杨茉一下子红了脸,到底是谁在给周成陵出主意,每次到了闺房的时候总是有这样一两句奇怪的话冒出来,再说哪里用得着一夜,半个时辰足够了。
杨茉突然发现,她完全接受了周成陵的提议,不过问题是,“没有引枕了。”
每次到床上来,除了她,他都会觉得周围一切东西都碍事,事实证明他有这样扫除障碍物的毛病。
周成陵看看床下的一片狼藉,“来不及了,下次吧!”
还有这样的人,杨茉哭笑不得。
趁着她不注意,周成陵一下子向前挺身,他的小腹撞着她的,气势汹汹,她有些吃痛,他却十分的从容,看着她皱眉头就缓下来。
帐子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气,他缓缓而动,她轻轻呻吟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他的身体出了层薄汗和她滚烫的气息混在一起。
杨茉故意在他脸上轻轻地蹭着,每一次她都被折腾的没有半点的力气,这次她难免要用些花样。
“周成陵,周成陵。”她开始软软地叫着他的名字。
周成陵的腰身果然绷直,向前送的慢了些。
杨茉不禁有些得意。趁着这个机会她收拢了双腿,谁知道他却在这时候撤了出来,灼热的花茎抵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颤抖,然后亲切地看着她,“别着急,还没完呢,今晚怎么这样着急。”
他清澈的眼睛闪烁着狡猾的神色。
杨茉想要在他得意的唇边咬一口,他却躲开来,她正沉下脸。整个人却一下子被他托着腰臀坐起来,结结实实地坐在他身上,她不禁惊喊了一声。
周成陵却老神在在地缓缓动着,一翻翻云覆雨,让她知道她的小手段在他眼前根本没用。
她已经疲惫不堪,他在她身体里仍旧生机勃勃。
“周成陵。”杨茉搂住他的脖子,目光迷茫地看着他,“我累了,不过,我爱你,你就接着用力折磨我吧。”
她的汗水从额头上落下来。打湿了她的鬓角,她眼睛迷蒙。脸颊上飞起了红晕,看得他心猿意马,不禁加快了度……
清洗完了,她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小心用手扳算着日子。
“月是最容易受孕,不知道今晚折腾成这样会不会怀上,怀上之后是男孩还是女孩。”
周成陵俯下身来亲吻杨茉的鼻梁。流连她的眉眼,“男孩像妈。一定是男孩。”
没想到他还重男轻女,杨茉撅起嘴,“我偏要生女孩。”
他伸出手来宠溺地摸着她的脸颊,“生男生女都好,只要像你,我都喜欢。”
才遇到他时觉得他是那般的冷清,却不知道他会这样待她,她心里泛着滚滚的热气,她伸出手臂紧紧地搂住周成陵,“那就生两个,一男一女,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周成陵亲吻杨茉的嘴唇,“这样更好。”
他们要一家人快快乐乐过几十年,他们应该得到一个完整又美好的家,这是她最大的期盼。
想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她好像已经有了幸福生活。
杨茉闭上眼睛,不知为什么这样完全放松下来,就好像回到了现代她的大床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窗台上的茉莉花发着淡淡的清香,耳边还能听到钟表滴答的声音,她总是会在手机闹铃响前十分钟醒过来。
大约现在已经快到了上班的时候。
想到这里,杨茉意识到什么,心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焦躁,顿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身边的周成陵起身点着了案几上的灯,端着灯来看她。
看着灯影和眼前的人杨茉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来到古代之后,她做过不少关于现代的梦,从前做梦只觉得亲切又怀念,可是现在,她却害怕。
害怕回到现代,她已经将这里当做家,这里更有她不想离开的人。
杨茉探身向前抱住周成陵,紧紧地抱住他,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心里的梦魇才彻底地驱赶干净。
周成陵轻声地哄着她,“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你身边。”
听着周成陵温软的声音,杨茉顿时鼻子一酸,“说不定我已经怀孕了。”
兀然听到这样的话,周成陵顿时被逗的笑起来,“哪有这样快。”
杨茉继续着她的歪理,“都是怀孕的人情绪化,我现在可不就是……”
周成陵低下头来亲吻杨茉的鬓角,“那就来吧,越凶猛越好,让为夫见识见识。”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杨茉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
杨茉很晚才醒过来,刚要撑着身子起来,就觉得浑身酸疼,转脸一看手臂都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昨天闹过头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
春和进来伺候杨茉梳洗,几个婆子忙上前换被褥。
褥单已经脏的惨不忍睹,杨茉脸颊发热,试着转移话题,“王爷呢?”
春和低声道:“王爷一早就出去了。”
杨茉点了点头,周成陵朝廷里有事,这几日都是一大早就离开家。
杨茉吃了早饭就坐车去保合堂,刚进了门,魏卯就来道:“师父,太医院丁院使来了。”
太医院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丁院使,院使不是陈老御医吗?
杨茉诧异地抬起头没想到却看到丁院判走进屋。
丁院使难道说的就是丁院判?杨茉怔愣片刻。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恭喜丁大人升为太医院院使。”
陈老院使写了奏折推荐丁院判做院使。
丁院使立即行礼,“还是因为王妃才有我丁某今日。”
这话是从何说起?杨茉没有听明白,太医院的事她并没有插手。
丁院使道:“陈老院使选我作为新的院使,只是因为我和保合堂走动的近,老院使让我带着太医院向王妃好好研习医术,于是我已经写奏折,想让太医院所有的御医学杨氏诊法。”
杨氏诊法?
杨茉从来没听说过杨氏诊法,“丁院使说的是?”
“就是康王妃教给弟子那种望诊、听诊、叩诊的方法。现在我们都叫杨氏诊法。”
她教学生的现代诊断学,什么时候成了杨氏诊法。
杨茉看向魏卯。
魏卯也是一头雾水。
丁院使道:“也不怪王妃不知道,我们这些没有学过杨氏诊法的人才会私底下聚在一起议论。”现在他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晓康王妃到底愿不愿意将杨氏诊法传授给太医院。
杨茉看向丁院使,“我的方法并不难学,但是要答应我几个要求我才能传授。”
丁院使没想到这么容易。热血顿时上头,立即又躬身,“别说几个要求,就是几十个要求我们也答应。”
“第一,要完全照我说的学习,第二。我说不行之前不能拿着我教的医术去治病救人。”
丁院使听着点头。
杨茉接着说:“第三,学了我的医术就要和保合堂的郎一样。每个月至少做五次义诊,做不到的人我不会教他诊法。”
丁院使立即道:“这个定然能做到。”陈老院使说的对,太医院该有些变化,就连养乐堂这样重要的事太医院没有一个人参与其。
只有跟着保合堂和康王妃太医院才能有出路。
如果康王妃不是女子,太医院早就交到康王妃手上。
“丁院使说,太医院要和康王妃学医术?”姚御医背着医箱匆匆忙忙进门。
丁院使道:“是,只要我管着太医院一日。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要向康王妃学习。”
姚御医睁大了眼睛。
他没有听错?
这不是在做梦吧?
太医院真的要向保合堂学习,这是多么重要的事。不管是本朝还是前朝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
如果真是这样,太医院就有希望了,姚御医看向门口风尘仆仆的沈微言,“沈郎方才和我还说,若是王妃的医术能更多人学到就好了。”
杨茉顺着姚御医的目光才看到了沈微言,沈微言穿着青色的长袍,这段日子的奔波让他看起来又黑又瘦,却因此褪去了身上的稚嫩,整个人一下子成熟起来,想到最早时他们两个在常家辨诊,一转眼大家变了这么多。
杨茉几个回到京里之后,沈微言就起身去打理养乐堂,虽然说急症的病患已经少了许多,但是除了伤兵有不少的百姓登门求诊,沈微言坐下来慢慢地将这段时日的事说了,“有很多很简单的病症,因为拖延了时间不好诊治。”
杨茉摇摇头,“别着急,学习医术要慢慢来,”尤其是教会很多人,自己会并不难,难的是教会大家。
丁院使眼前发亮,“王妃是有了什么思量?”
杨茉点点头,“我想要办一所医学院。”
医学院?丁院使愣住,“就像太医院的医学提举司?”
杨茉道:“能进太医院的都是通晓医理且药石方面有所长的郎,而我说的医学院,不管从前会不会医术,只要品行端正,想要治病救人的人都可以来学习医术。”
——
昨天和同学一起聊天,回来很晚了没写完就睡着了,今天早晨起来之后马上码字。
对不起大家了。
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就想聊聊怎么能更好的写……
捂脸……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诊病
学医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看关于药石的书籍,师父带徒弟又有限,很多想要学医的人找不到路途。
学了医之后才能进太医院的提举司,这样一来多少人被挡在门外,不知埋没了多少人才。
杨茉道:“不但我要教学生,还想请成老仵作、白老先生、丁先生分别授学,不止是要学医术,还要和朱善几个一起学制药。”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杨茉抬起头发现沈微言几个怔怔地望着她。
“杨……王妃,我,我能学吗?”沈微言话说出来才发现已经带了颤音,别说向成老仵作和白老先生求学有多难,能听康王妃传授医术不知道要增益多少,若是一下子能听到这么多人讲课,沈微言不敢去想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上涌。
无论是谁只要知晓保合堂和康王妃,都会想要来学习,只要看魏卯、秦冲几个就能知晓。
要不是这样姚御医也不会离开太医院到保合堂来。
杨茉道:“我将旧宅的主屋重新修葺了,以后里面就放各种药石、医术有益的书,等我和几位先生商量了之后,就想先征选一些人来学习。”
丁院使涨红了脸,“先……先从太医院来选拔行不行?”
杨茉摇头,“我想先选普通人家的孩子,太医院的学生已经通医理。有些课已经不用学。”
丁院使顿时泄气,曾几何时太医院要求人才能学到更好的医术,没遇到康王妃之前他还不懂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家刚说完话,梅香过来禀告,“王爷来了。”
周成陵怎么会到保合堂。
魏卯将丁院使送出去,杨茉迎了周成陵去内室里。
“朝廷里没事了?”皇帝不上朝。衙门里的气氛也很闲散,光是一个太医院就能看到整个大周朝。
杨茉转头要吩咐梅香拿碟糕点上来,手兀然被周成陵拉住。
“怎么了?”杨茉吓了一跳。
周成陵目光闪烁,神情有些低沉,“已经查到岳父的下落了。”
杨茉张大了嘴怔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周成陵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想到会突然知道父亲的消息。
“茉兰。”周成陵轻轻地喊她。
杨茉才反应过来,“我父亲在哪里?可……可还活着?”
周成陵点点头,“刘砚田有几个隐蔽的庄子,每个月刘砚田都要去庄子上巡视。”
杨茉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刘砚田,她没想到会是刘砚田。
“那要怎么才能救回我父亲。”杨茉说到这里不禁觉得周身发冷。说不清是因为被吓了一跳还是想到了父亲现在的处境。
刘砚田比冯国昌心思还要深,父亲在那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而且刘砚田每个月都要巡视几个庄子,父亲到底关在哪里就无人知晓。贸然去救人万一惊动了刘砚田,父亲就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怎么办?应该怎么办才能稳妥地救出父亲。
周成陵伸出手来拉住杨茉的手,“你听我说,若是这消息作准。刘砚田现在也不敢对岳父下杀手,他们会握着岳父用来对付我们。”
杨茉抿起了嘴唇,心里觉得父亲没有死,可是一直没有消息,她本来已经渐渐地要放弃,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普通的法子不行,要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杨茉抬起头看着周成陵,“之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和周成陵对立的人,除了冯国昌就是刘砚田,多容易想到的事,他们却足足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查到。
“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你也别急,”周成陵收拢手指,“听我的,交给我去安排。”
“你要怎么做?”杨茉眼睛中透出几分的茫然。
周成陵声音很低却清晰有力,“让刘砚田要挟我们,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岳父的情形。”
要逼着刘砚田找上门来,早些做好准备就能被动变主动。
……
保合堂渐渐步入正轨,朱善带着人在旧宅子马不停蹄地做新药,不论是康王府还是杨家都是一片的安宁。
慈宁宫却连着两夜灯火通明,宫人来来往往地忙碌。
太后这两日觉得身子十分不舒服,身体各处如同针扎般的疼痛,先是腿疼,然后到肩膀,又从肩膀串到了手肘,疼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太医院倾力诊治却不见半点的效用,第二天天不亮慈宁宫的宫人就敲响了康王府的大门。
杨茉看向早已经准备好药箱的梅香,“我们进宫去。”
丁院使早就送了消息过来,太后的病越来越重,这两日定然会让她进宫诊治。
宫人边说话边将杨茉迎进慈宁宫,“太后娘娘吃谁的药都没用,定要康王妃开的方子吃起来才舒服。”
进了夏天,阴雨绵绵,雨点落在伞上如同倒豆子一般,杨茉提着衣裙在宫中行走,冷风不停地从裙摆灌进来。
宫人将伞交给内侍,上前伺候杨茉脱掉斗篷,“这几天连着下了几天雨,就更重了。”
杨茉点点头,“太后娘娘的病,就是阴雨天愈发厉害。”
“谁说不是。”宫人说着话上前打帘。
杨茉走进内室里,太后娘娘恹恹地靠在软榻上,几个女官正小心翼翼地用盐袋给太后敷着腿,见到杨茉,屋子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康王妃来了就好,太后的病康王妃有办法。
杨茉上前行礼。
太后抬手让杨茉起身,“太医院的药平日里都是好用的。这几天却不知怎么了,不管是单方还是针灸总是欠些火候。”
内侍拿来诊枕,杨茉上前诊治。
太后娘娘伸出手揉着胸口。
杨茉抬起头,“太后娘娘除了身上疼,可还有别的病症?”
太后长长地出了口气,“心慌,总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旧疾发了。”
谁都知道太后病重是因为过继的事。
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也因此十分紧张。
“太医院都说是发了心疾,”太后让人扶着坐起来些,这样气息才更顺畅,“哀家觉得和之前又不一样。”
所以才匆匆忙忙将她请来。
杨茉上前仔细给太后检查,太后嘴唇青紫呼吸稍有些短促。
“怎么样?”太后捂住胸口。
杨茉摇摇头。“太后的病恐怕比往日都要厉害些。”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太后忍不住心慌,眼前也有些发黑,“康王妃可有好方子?”
“方子没有,但是有个法子,”杨茉抬起头看向太后,“不知道太后能否让我医治。”
到底是什么法子?太后看向杨茉。康王妃的医术谁都知晓,她也亲眼见过,她也听说康王妃会将水灌进人的身体里。用刀给人开膛破肚,总不能是这样来给她治病。
若是平时太后会仔细思量,可如今的疼痛让她顾及,“康王妃说说。是什么法子?”
杨茉打开药箱从里面拿住一根长长的针头,“我要将这样的东西刺入太后娘娘的心脏,看看是否能从中抽出液体。”
周围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屋子里安静的让人觉得骇然,杨茉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清晰,那长长的针头好像一下子扎进人的头皮,让人浑身打着哆嗦。
用那样的东西刺进人的心脏,还要看看能不能从心脏中抽出东西。
就算知道康王妃的治病法子向来非同一般。亲眼见到康王妃手里的东西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恐惧。
那些东西怪异又狰狞,不像是要拿来治病,而是如同监牢里的刑具,发着惨白的光。
太后看向身边的女官。
女官脸上早已经没了血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有别的法子?”女官低声问。
杨茉道:“没有别的法子。”
软榻上的太后气息一岔顿时咳嗽起来。
……
丁院使听到杨茉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诊治的消息,太后娘娘传他诊脉,他忙吩咐学生背上药箱跟着内侍去了慈宁宫。
“康王妃怎么说?”
提到这个,内侍脸色难看,用手比划了一下杨茉针头的长度,“要用这样的东西扎太后娘娘的胸口,别说太后娘娘这样的贵体不能这般,就算普通人……吓也吓死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
“康王妃胆子也太大了。”
丁院使心里一颤。
“院使大人,您说说,这是不是闻所未闻的事?”
“是,”丁院使说到这里却顿了顿,半晌才接着道,“不过康王妃既然这样说,就有她的道理,说不得病症只能这样治。”
内侍诧异地看向丁院使,没想到丁院使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换做平时,太医早就站出来反驳。
“院使大人,您也跟着糊涂了?”
丁院使摇头,“整个大周朝所有大夫加起来医术也不如康王妃,太后娘娘我们每日都过去医治却不见半点好转,要说谁能治好太后娘娘的病,定然就是康王妃。”
定然就是康王妃。
……
太后病了的消息一路传到上清院,皇帝皱起眉头,“可传了太医去医治?”
韩公公躬身道:“太后娘娘请了康王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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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不夸张啊,一直写到现在还没睡觉,这几天课紧,行程也满,我每天都惦记着更新,很努力啊,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也在不停地调整时间,不是不重视读者,否则我也不会熬到现在。
希望今晚能早更,将所有的时间调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