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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吉时医到txt下载     吉时医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备嫁

    刘砚田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在皇帝面前说话一个字也错不得,一个字也容不得他错,他却鬼使神差地说错了一句话。

    他本来沸腾的血液一下子被压制下去,憋进了心里,让他喘息不得,一时之间不甘、悔恨、愤怒布满了全身。

    他隐藏了那么久,小心翼翼地算计每一步,眼见就要成功……他太急切了,就因为急切才会被周成陵利用,刚才来的那个内侍他还以为是黄英遣来的,他竟然问也没问一句。

    皇帝目光果然微微闪烁,却装作若无其事,“太傅在说什么?密折上怎么会有人动了手脚?密折是太傅亲手办的,太傅不是说从前都是冯国昌把持朝政,朝廷用人都经冯国昌之手,被提拔的官员都想着冯国昌而不是朕,所以才会有冯党,而今,”皇帝说着站起身,“朕亲自选人,选上来的人会念朕恩,”皇帝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看向刘砚田,“太傅,是不是这样说的?”

    刘砚田伏在地上,“微臣是这样劝皇上。”

    “现在太傅却说密折被动了手脚,是谁敢动手脚?”

    “微臣一时急切,是……方才一个小内侍和微臣说,有人将密折换了。”

    皇帝皱起眉头,整个五官都带着怒意,“谁敢换朕的密折,”皇帝甩开袖子,看向黄英,“将密折拿来,一封封核对。”

    黄英应了一声,上前几步不禁不安地看向刘砚田。

    刘砚田心里一点点的希翼顿时去的无影无踪,没错他是掉进了周成陵的陷阱,密折根本没有被换,周成陵就是要他质疑,离间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

    “皇上,密折都拿来了,上面都有各位大人的密印。这错不了。”

    皇帝没有看地上的刘砚田,“大家推举的是谁啊?”

    “多数密折推举的是刘太傅。”黄英低声禀告。

    刘砚田控制不住热血冲头,“皇上,微臣糊涂,微臣是过于焦虑,恐怕宫中仍有冯党余孽。”

    刘砚田的聪明就在于不会说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他只能抬出冯党来遮掩。

    皇帝仿佛很认同刘砚田的话,“自从冯党叛乱,太傅一直被朝廷政务缠身,委实辛苦。朕也明白,冯党的案子牵扯极多,全交给太傅一个人恐怕太辛苦,这个不讨好的差事,还是交与旁人。”

    终于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心里有多悲伤。

    那种揪心的疼,不能要人命,却足以让人一直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刘砚田脸皮抽动,几乎不能自已。

    “皇上要用谁?”刘砚田忍不住问。

    皇帝转过身,“就用周成陵吧。朕看他赋闲已久,朝廷又发着他宗室的俸禄,也该让他为帝君分忧。”

    “皇上,您要重新用周成陵?要他回来办事?万一……万一……”周成陵也是他的学生。他再清楚不过周成陵的手段。

    “太傅是怕朕管束不住他?”皇帝声音有些清冷,“太傅过虑了。”

    刘砚田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太傅审了冯党这么长时间却未能找到多少贪墨的银钱,朕不好再为难太傅。”

    皇上仿佛是因为体谅他,若是周成陵将冯党一案办好。整个功劳就会落在周成陵身上,周成陵不是傻子,他会利用这个机会发展他的党羽。

    刘砚田想到这里整个人一瞬间堆坐下来。

    皇帝看向刘砚田。“太傅拟旨吧!”

    还要他拟旨,这是要他尝尝给他人做嫁裳的感觉。

    他这样小心地密谋,却拱手让人,他多少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愤怒却不能有半点的表露,他还要是那个一心为君的忠臣。

    刘砚田低下头,“只要能找到冯党贪墨的银钱为国所用,只要皇上的江山稳固……只是皇上万万要防备周成陵,免得他成为第二个冯国昌。”

    皇帝挥挥手,“太傅放心,朕有思量,朕乏了,跪安吧!”

    刘砚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下去。

    ……

    刘砚田照皇帝的意思拟了旨,这才回到家中,刚进府门,管事立即上前道:“老爷,济宁侯和夫人来了,济宁侯在院子里等着呢。”

    刘砚田听得这话连衣服也不换直接去了堂屋。

    “刘太傅,”济宁侯一脸的难看,“我是来给太傅赔罪的,若是府上名声有损,都是我们的错。”

    刘砚田不知是怎么回事惊讶地看着济宁侯,“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济宁侯脸色难看,“是我家夫人自作主张要给府上大小姐说亲事,不想连累了大小姐的名声……”济宁侯有些说不下去,“刘家的名声……我们不知道要怎么补救。”

    刘砚田本来被剥的鲜血淋漓的心脏顿时被人撒了一把盐,让他牙根都咬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侯爷府上摆寿宴吗?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

    刘妍宁十分安静地吩咐丫鬟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给刘四小姐,“这些衣服都是没穿过的,我们是姐妹,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将来无论我去了哪里,都要跟我时时寄信。”

    刘四小姐顿时哭起来,“大姐,你不能走,为什么非要走,就说这是误会,是被人陷害,我们只要澄清……”

    刘妍宁摇摇头,“没有人相信,杨氏请出了献王太妃,郑三老太太也闹的厉害……我的名声已经没了,若是我不去家庵,将来你们都难出嫁,父亲在外也会被人笑话,”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当年替二妹出嫁的时候我就已经想了清楚,早晚都会如此,你也不必为我悲伤。”

    刘四小姐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大姐将衣服拿出来,那都是大姐喜欢的式样,什么时候人会将自己喜欢的东西留下,是觉得自己已经用不着了,就好像要和她别离一样,刘四小姐摇头,“为什么会没有转机?让我替大姐嫁人,我……嫁去郑家,就说郑家弄错了,要嫁人的是我。”

    刘妍宁皱起眉头,“乱说,你年纪还小,郑家那门亲也不太好,年纪相差悬殊不说,而且是要继室。”

    刘四小姐已经拿定了主意,“我愿意嫁过去,我愿意替姐姐解忧,我愿意帮父亲,我可能没有姐姐那么聪明,但是嫁去郑家我愿意所有事都照姐姐说的做,只要能帮父亲。”

    刘妍宁惊讶地看着刘四小姐。

    刘四小姐拉住刘妍宁,“姐姐就让我去吧。”

    刘四小姐说完站起身去寻刘夫人,将这些话一股脑说给刘夫人听,刘夫人也没想到女儿如此。

    “母亲,姐姐为家里做了那么多事,难道我们就要眼看着她去过青灯古佛的日子。”

    刘夫人想到刘妍宁的凄苦顿时心里难受,眼下却也没有别的法子,正好下人来道:“济宁侯夫人来了。”

    刘夫人带着人迎出去。

    见到济宁侯夫人,刘夫人眼睛顿时红起来。

    济宁侯夫人忙上前拉住刘夫人的手,“都是我的错,三老太太那边不知道听了谁的闲话,这下让刘家名声有损,我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没想到夫人会误解我们的意思,”刘夫人用帕子擦擦眼睛,“我是有意和郑家结亲,说的却是我的小女儿,谁知夫人却……想到妍宁身上……弄出这样的乱子。”

    济宁侯夫人不禁惊诧。

    刘夫人接着道:“我没想到夫人这样看重妍宁,这下可真是好事办成了坏事。”出了这样的事就要利用济宁侯府的愧疚,这样才能让济宁侯府完全站到她们这边来。

    ……

    杨茉给李氏用了针,李氏很快睡着了。

    献王太妃望着瘦得皮包骨的李氏摇了摇头,“希望她病好了之后,不要再被刘家利用。”

    刘妍宁如今失了名声,不管她用什么方法补救,都不能像从前一样被人张口称赞,尤其是刘妍宁那样的心肠,就算想到好主意也是损人不利己,利用身边的人达到目的,早晚会油尽灯枯。

    献王太妃拉起杨茉的手,“接下来就好好等日子。”

    这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杨茉每日都要抽出几个时辰做针线,将其余的时间放在保合堂上,每日都要去闫阁老府上看望闫阁老。

    闫阁老的病情时好时坏,如果有抗生素在,恐怕这病早就见好了。

    朱善那边药做的也不顺利,有些制药的工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就像青霉素,收集青霉是最简单的,分段收集有效成分却很难,何况还要不停地测试药的有效度,还好朱善是一个十分有耐性的人,不怕繁琐、困难,一根筋走过去,不走出一条路绝不甘休。

    周成陵的聘礼源源不断地送来。

    大大的樟木箱子要将杨家院子都摆满了,除了绫罗绸缎、金银器皿,古董书画,还有各种头面,各种的宝石,就说梳妆盒子都各种式样,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周成陵开始办冯国昌的案子,没有平日里那么清闲,杨茉给他诊病的时候才会见到,眼见聘礼送了十几天,杨茉忍不住埋怨,“你在查冯党贪墨的银钱,这样大张旗鼓地送聘礼,就不怕被人猜疑。”

    周成陵面不改色,“这些东西都有单子在,都是康王府攒下的家底,一直在献王太妃手里收着,谁会乱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出阁

    这段日子听周成陵说起朝政,杨茉也免不了关切,“冯党贪墨的那些银钱找到了没有?”

    周成陵微微一笑,“谁说一定是银钱,我查出了一些屯粮,正好用来赈灾,已经写了奏折上去,只等着皇上裁夺。”

    粮食而不是银钱,这样赈灾就显得顺理成章,皇上也不会拿来另作他用。

    “不但可以赈灾,还可以做军饷,董昭那边军需短缺,如果不补上恐怕不能打个胜仗。”

    不能找不到贪墨的银钱,更不能让这些银钱进了上清院用丹炉烧光,于是周成陵想出粮食的法子,杨茉抬起头,“哪来的这么多粮食。”

    周成陵道:“我盯上冯国昌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冯国昌被抓,多拷问几个冯党大约就知晓了贪墨的银钱,再将那些贪墨的银钱向当地富绅征用米粮。”

    杨茉还是有些担心,“皇上会不会察觉。”

    “不会,朝廷还在抓与冯国昌有牵连的人,现在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不会有人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话,那些富绅平日里就和冯党勾结,他们不拿,我自然有办法整治。”

    杨茉轻声道:“那刘砚田呢?如果刘砚田让人查起来你要怎么说。”

    周成陵道:“自从上次密折的事,刘砚田一直投鼠忌器,我就是让他查出来,他也会觉得是我设下的陷阱,不敢随便跳下去,有些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他回过神来,朝廷已经将赈灾的米粮分下去,银钱也都换成了军需,他还能跟灾民和戊边的武将抢粮食不成?”

    杨茉脑海里就浮现起刘砚田跳脚抢粮食的神情。

    还真是,刘砚田一个吃的脑满肠肥的京官,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上也不能和戊边的将士和灾民争抢粮食。否则他这个为国为民的忠臣要怎么扮演下去。

    周成陵做事可真是一气呵成,让人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知道别人的弱点在哪里,一刀戳下去,定然会冒出血来。

    不过还是不能轻敌,皇上毕竟对周成陵很是忌惮。

    杨茉点点头,“你刚回到朝廷里,还是小心点的好。”说着帮他活动手臂,显而易见他最近握笔太多,稍稍抻拉一下都会疼。

    “少骑马,少说话。少写字,”杨茉顿了顿,“头还疼不疼?”

    周成陵道:“疼。”

    “活该。”她一般不会对病患这样粗鲁,对不听话的病患,只能板起脸来训斥,这样他才能老实几日。

    好在自从周成陵明目张胆送了聘礼之后,她每次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治病,太后娘娘没有再流露出要将她抬进宫的意思。

    杨茉也没有再在慈宁宫遇到刘妍宁。

    日子就这样平坦地过下去。

    ……

    周成陵送的聘礼不仅多,而且种类花样繁多。比如送一车石花菜,虽然没说是聘礼,可既然是给她的也应该算在其中。

    石花菜是用来熬琼脂的,最是经济实用。将东西熬出来,就可以用来培养细菌,她已经让人做好了温室,她教朱善将细菌放在琼脂上。送进保温箱内,培养十二个时辰之后看结果。

    她尽量将她所会的东西拿出来教给大家,也许不会立即见成效。不过她相信知道了这样的法子,有一天定能出成果,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历史的进程,手里有了能成功的所有东西,接下来就是试验到底哪条路能获得最后的结果。

    一旦知道了这个程序,以后就能制造更多的东西。

    朱善在温室外守了一晚上,第二天看到琼脂上平白长出来的东西,顿时怔愣在那里,没等杨茉说话,朱善就带了哭腔,“我明明看着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魏卯几个怎么劝说都没用,还是杨茉赶过来看了一眼琼脂,“这是正常的,我们就是要在合适的温度下,让这些让人生病的东西繁殖,这样我们才能想办法做药,看看哪种药才能让这些东西减少。”

    朱善几个仔细地听着。

    杨茉道:“现在来试我们之前做的药。”

    朱善忙将之前做好的药端来,杨茉做示范,将浸好药的纸片放进琼脂培养好的细菌中间,杨茉放完之后,将培养基盖好盖子,然后和朱善几个走出温室说话。

    “只要进温室就不能说话,打个喷嚏,说句话做的东西都会没用了,要穿戴整齐才能进温室,不要对着培养基喘气,装培养基的罐子要经过高温蒸煮,温室里用的所有东西都要经过消毒,一批药没有效果就重新来过,千万要将所有制药步骤记录清楚,只要药有了效果就立即要进行第二次检验,三次反复检验都有效果才能算做出了新药。”

    “即便是做出一些新药,第二次也未必能做出更多,就像我们之前用的麻醉药一样,不一定次次都能做出来。”

    这一点朱善已经知道。

    杨茉看着朱善,“我们现在做的两种药都急着用,你要多叫几个人轮流来做,早做出一天就能拿来救人。”

    朱善忙颌首。

    因为周成陵的病,她下决心定要研究现代用的西药,至少做出那些用不着合成,只是需要提炼的药。

    从庄子出来,杨茉径直去了闫家。

    看过闫阁老,闫夫人将杨茉请进闫老夫人房里说话。

    虽然闫阁老的病不太好,闫家却没有急着催问杨茉该怎么办,闫老夫人反而笑着道:“今天是二月初三了吧!”

    听得闫老夫人这样说,杨茉才意识到,婚期就在眼前了。

    闫老夫人道:“难得你母亲还能将你出门。”

    说着话下人来禀告,“三姑奶奶回来了。”

    片刻功夫,闫三小姐就进了门,大家互相行了礼,闫三小姐忙拉起杨茉,“你怎么还敢出来乱走,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杨茉点点头,“已经备好了,明儿一早我们就搬回祖宅,我要从祖宅出嫁。”

    闫三小姐和杨茉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样?”

    闫三小姐羞红了脸,杨茉也有些耳根发热。

    闫老夫人站起身找了借口和闫夫人去内室里就留下闫三小姐和杨茉说话。

    杨茉看着闫三小姐,“夫家那边对你怎么样?”

    闫三小姐向旁边看看,等下人走开些才低声道:“婆母不太好对付,我每天都要早早去请安,吃饭的时候不敢太动筷子,不比在家里,不过别人都还好,侯爷还说让我坚持几日,等过阵子婆母满意也就好了。”

    杨茉听得这些也替闫三小姐松口气,这一点她比较好,周成陵家里没有长辈,不过还要拜见宗室营的长辈,好在献王太妃疼她,这一关她不算难过。

    闫三小姐低声道:“你也别想闲着,成亲当日不能没有长辈,周家那边够你认一阵子的。”

    可不是,要论大族,现在谁能和周家相比,周成陵的喜帖也一定送出去不少,周家不知道要摆多少宴席。

    这样一想,还真让人觉得紧张。

    “没关系,到时候只听族里的嫂子帮忙认亲,记得记不得都不要紧,谁也不会为难新娘子的,你只要记得成亲当日你最大,谁出了难题,你就露出为难的样子,自然会有人解围,谁也不想搅浑了婚事。”

    杨茉点头,闫三小姐将所有的经验都传授给她。

    “到时候我也过去帮忙,你找的全福人是谁?”

    杨茉道:“是程夫人。”

    程夫人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陆姨娘去了一趟程家就拉了程夫人来给她梳头。

    说起这个,杨茉又觉得婚事离她还尚远,她还能糊涂几日。

    不过这几天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

    天不亮杨名氏就进屋张罗,杨茉从床上起来却没有半点的睡意,本来这一晚她都没怎么合眼。

    程夫人笑着进了门,看到杨茉还没准备好,“快点动起来吧,我看周十爷的花轿会来的早,守门的几个也敌不过十爷,门很快就会被叫开,到时候我们没准备好,可成了笑话。”

    所有人的笑容都很明亮,特别是陆姨娘眼睛里似是闪着泪光,杨茉不敢去看陆姨娘,看一眼她也忍不住鼻子发酸,好像就要和最亲近的人别离,过了今天她虽然还是杨茉,陆姨娘还是她的生母,可是她们却不能每日在一起。

    出阁虽然让人高兴,却也让人难过。

    从此之后她不完全是一个女儿,还要是另一个人的妻子。

    “姨娘,”杨茉叫了一声陆姨娘。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眼睛红起来。

    “大喜的日子,你看看,”程夫人笑着挽起陆姨娘的手,“这可是好事啊。”

    陆姨娘急忙道:“是好事,是好事,我也是高兴的掉眼泪。”

    杨茉坐在凳子上,大家立即按照规矩忙碌起来,闫夫人和闫三小姐也来帮忙,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一开始杨茉还能都认出屋子里来往的都是谁,后来人越来越多,开始有生疏的脸孔,杨茉穿上大红嫁衣,开始有婆子伺候上妆。

    螺子黛画长眉入鬓,金花燕支涂两腮,然后涂上口脂,最后是在头上戴各种头饰,一件件地放在头上,杨茉觉得头越来越沉。

    还没将所有的头面戴上,外面传来一阵鞭炮声响。(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娶走

    屋子里的夫人们纷纷笑道:“来了,来了,花轿来了。”

    杨茉抬起头,看到所有的目光投过来,她的眼泪豁然就落下来,她还以为出嫁的时候不会哭,可是那种感觉就是一下子汹涌而来,让她没有任何的准备。

    也许她一直期待着有这样一天,所有人都望着她,所有人都带着祝福和喜悦,只因为她要出嫁。

    她心里一直紧张,怕自己没准备好。

    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她就明白,她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接受幸福。

    幸福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却又那么安静,一切仿佛都停顿下来,等着她起身,为她遮上头盖。

    今天她终于长大了。

    感谢所有陪伴她长大的人。

    陆姨娘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没想到大小姐一转眼就长大了,要嫁人了。”

    杨茉点点头,“姨娘一直在身边照应,才有我的今日。”让她忽然想起杨茉兰小时候,杨家繁盛时的模样,还好她没有糊里糊涂地交给常亦宁,她等到这一天自己踏出这个门。

    杨茉不禁又有了些哽咽,“走之前,我想去拜别祖母、父亲、母亲。”

    旁边的喜娘道:“可别误了吉时。”

    杨茉眼前都是鲜艳的红色,“拜别长辈不会误了吉时。”

    杨茉去拜祖先。

    外面打听消息的丁二几个伸头伸脑地盼着。

    “怎么样?杨大小姐上花轿没有?”

    “还没有,”小郎中在杨家和药铺之间来回跑着气喘吁吁,“还没有呢,还没到吉时,可能要等等。”

    丁二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真是急死人了。”

    这话一说,大家不禁笑起来,“丁二。又不是你要出嫁,你急什么。”

    “是啊,丁二,不是你要成亲,也不是你嫁的女儿,你替人家大小姐着什么急。”

    “呸,”丁二看向看笑话他的人,“你们不是也在等消息,就我一个人着急啊?你们还不是一个个听到有人说话立即伸脖子来看。”

    “你,你。你,”丁二指指点点魏卯和几个小郎中,“你们都是没有娶妻的,不嫌害臊,盯着人家花轿做什么?”

    魏卯几个被点的脸红,立即缩了缩脖子,可是又忍不住留下来听消息,师父要出嫁了,谁不想听一听情况。

    这可是他们的师父啊。

    人这辈子。除了爹娘老子,最重要的人就是教导自己的人,因为有那个人,跟着那个人你这一辈子定然差不了。

    虽然他现在还是个普通的郎中。魏卯还是魏卯,但是只要跟着师父就能学到更多,假以时日,当别人只能庸庸碌碌活下去。魏卯还能接着学习,人只要一直地学习就会永远走下去,走的比谁都远。

    这是师父说的话。他永远都记得。

    为了将来那个魏卯,他也一定会踏踏实实地学着,为了将来他也能救回一条性命。

    有那么一个人,就是那么一个人,只要跟着她,人生就会变得不同,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跟紧她,不能放松。

    魏卯正想着,萧全匆匆忙忙跑过来,“快……收拾收拾……让我们过去了。”

    “什么?”四周忽然静下来,大家怔愣地看萧全。

    “师父的婚事啊,让我们过去周家呢。”

    白老先生看向济子篆,济子篆又看看周围的人,“怎么说的?都让谁过去?”

    “让我们想过去的都过去,周爷是这样说的。”

    想过去的都过去?

    周爷到底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现在整个一条街的人都在听杨大小姐的消息,这样的话传出来,整个一条街的人都去周家?那还不挤破了门。

    济子篆道:“别是说错了。”

    “错不了,错不了,”萧全整个人如同炉盖上的黄豆,被烤的又酥又脆,想要噼里啪啦地裂开,难以掩饰心里的高兴,根本看不到济先生的暗示,“周爷就是这样说的,快过去吧,一会儿花轿到了,我们就等不到了。”

    萧全话音刚落就看到济子篆皱起的两条眉毛,然后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听到没有,想去的就去,不是光保合堂的郎中才能去。”

    江掌柜笑道:“你们凑什么热闹,还是等消息吧,周爷说的就是保合堂,保合堂是杨大小姐开的,你们那些和杨家没关系,过去做什么。”

    “怎么没关系。”

    “咸亨八年保合堂杨大小姐治疟病,我们一起用冰水浸的黄花蒿,沈微言呢,沈微言能作证。”

    张琰不甘示弱,“咸亨八年秋保合堂杨大小姐治杨梅疮,我们家插过保合堂的旗子,杨大小姐亲自教我们如何治杨梅疮,张戈你别躲起来,当时你也在,我是第一个来求旗的。”

    另一个郎中道:“咸亨八年冬,京城大乱,我们来保合堂帮忙,杨大小姐教我们如果包扎止血。”

    “杨大小姐是你们的师父,也是我们的,怎么你们去得我们就去不得。”

    “让开,让开,我先去。”

    声音远远地传来,大家转过头去看,只瞧见条花花绿绿的裤子和一团乱糟糟的头发,那个人怀抱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眼睛谨慎地看向周围生怕别人来抢他手里的东西,“我的药做出来了,我要去给杨大小姐看。”

    听得这话魏卯心脏剧烈地跳动,大白日的几乎让他看到了天边的星星,“是……真的?真的做出药了?”

    朱善连连点头,“做出来了。”

    魏卯简直要跳起来,伸手捞到旁边的萧全,“你听到没有?师父期盼的药做出来了。”

    师父花了很多心血想要做出的药。

    萧全急切地说不出话来,“快……快……快……师父说……快……”

    白老先生看到满脸通红的萧全顿时哭笑不得,“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保合堂要出新药的,到底是什么药?

    大家都很好奇,不管是什么药,都一定很厉害。保合堂推出来的药哪个是别人见过的,张琰忍不住张嘴问,“是什么药啊?”

    朱善将罐子死死地抱着,大大地头摇晃着,忽然裂开嘴露出牙齿,那璀璨的笑容让他显得也不那么邋遢,反而看起来神采奕奕,好像做了一件做伟大的事,高傲地昂起头,再也不怕被人嘲笑。而是让人期待。

    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说,朱善是个被蛆虫啃空脑袋的笨蛋。

    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呦,朱善啊,只是一个败家子,不学无术的疯子。

    他朱善,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他不是一个笨蛋,不是一个败家子。更不是一个疯子,他在保合堂为杨大小姐做药。

    他做出的药能惠及很多人。

    也许这些人永远不知道他朱善,却会用到他今日做出的药。

    也许他将来会成一堆白骨,灰飞烟灭。什么也不剩,但是他的药还会有人用,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人命有限,但是人这辈子总能做成一两件能让人永远记得的事。

    ……

    常亦宁在刘家等了很久却也不见刘砚田回来。

    是不是刘砚田不愿意帮忙找他父亲。自从叛党乱起来,他们一直在找父亲,可是等到大牢里清点人犯名单。他们才得到确切的消息,父亲不在大牢里,很可能是被冯党带走了,或者是趁乱逃出去了。

    被冯党强行带走还好,如果是真的跟冯党走了,那么常家就和叛党一样。

    祖母本来还要等等看再说,听到这话才算真的急切起来,让他来找刘太傅商议,刘太傅的生母和祖母是表姐妹,平日里两家没有什么联系,可是刘家应该还能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帮忙。

    至少常亦宁是这么想。

    刘太傅的名声毕竟一直都很好。

    来到刘家,刘家的下人也是毕恭毕敬地伺候。

    常亦宁坐下来喝茶,很快他就坐不住了,心里乱成一团。

    今天是杨茉兰出嫁的日子。

    杨茉兰出嫁,嫁给周十爷,这件事从年前就开始闹,一直热闹到现在,因为周家不停地送聘礼去杨家,一共送了三百六十多抬。

    这样的数目让谁都会觉得震惊。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是静下心来打理家中的事务,甚至连恩科都没有报考,他只是想一步步地来,先让家里的情况稳定下来。

    常亦宁想着继续等。

    还没有等到刘太傅,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他顺着声音走出院子停到二进院的月亮门处,就听到有个人在院子里啼哭,常亦宁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却能将说话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大小姐,您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周夫人李氏苦苦地哀求。

    “夫人快起来,”刘妍宁伸手搀扶起李氏,“不是我不肯帮忙,夫人找来的大夫都说夫人没有病症,我又认识几个大夫。”

    “怎么没有,我记得大小姐认识一个萧老大夫,给大小姐治过病,大小姐的病症不是好了许多。”

    刘妍宁叹了口气,“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人,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萧老大夫了。”

    看着刘妍宁皱起眉头兴叹的模样,李氏不知怎么的顿时觉得好笑起来,“刘大小姐,我这些年没少帮衬你,帮你上上下下说了多少好话,到头来我有了病你却连手也不肯伸。”

    旁边的下人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周夫人,您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们大小姐真的帮忙了啊。”

    “她从来都是嘴上说,什么时候真的做过谁又知道,果然就像杨氏说的那样,无论我怎么求,你不过就是搪塞,因为如果找来大夫觉得杨氏说的有理,就替杨氏长了名声,如果觉得杨氏说的没理,我死了,你不免担骂名。”

    “刘妍宁,我今天才知道,我是看错了你。”

    李氏尖声叫喊着,“你是不是将我当做傻子一样,随便的耍弄。”

    “夫人,周夫人,”刘妍宁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夫人怎么会将我当做这样的人,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

    常亦宁听得这话,不知怎么的,觉得抬起了眼睛。

    杨茉兰说的没错,这些人都在假惺惺地遮掩,说什么长袖善舞,会察言观色,都是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所以刘家才会让他在堂屋里吃茶却迟迟不见刘太傅的影子。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他以为看透了一切。

    到头来,不论是祖母还是母亲或者是外面的人,他根本没看明白。

    他不明白为何父亲进了大牢祖母只是表面上担忧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将父亲救出来,他不明白为何祖母只是嘴上疼杨茉兰,却从来没有为杨茉兰仔细打算过。

    他不明白为何母亲说将杨茉兰看做亲生女儿,却还给他张罗乔家的婚事。

    他真是个糊涂虫。

    他真是有太多没有弄明白的事。

    于是今天才像一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想着刘太傅能救他父亲,帮他一把。

    倒是杨茉兰,不管是从前喜欢他,还是后来疏离他,都是那么的真,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表露着她的想法。

    杨茉兰是他生命里最真的一个人,而他却将她放开了。

    常亦宁转过头,忽然之间觉得所有酸涩的东西一起塞进了他的心脏。

    他是第一次这样想哭。

    他尝到了想哭却哭不出声的感觉。

    她从来没跟他说过为什么要离开他,离开常家,为什么她不肯说一句,让他连一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杨茉兰时的情形,她坐在秋千里,眼睛迎着光眯起来,然后看到他,露出慌张、羞怯的微笑。

    ……

    喜娘将杨茉领进轿子,然后将花瓶放进她怀里,再三叮嘱,“千万要拿好不能掉了。”

    杨茉点点头。

    外面就传来醇郡王的声音,“新郎这时候可不能和新娘说话,要说等到洞房再说。”

    然后是一片笑声,大家都在笑话周成陵,平日里周成陵板脸的时候不少,趁着他成亲,大家自然多多少少都要闹他一闹。

    杨茉觉得好奇,也不知道周成陵想跟她说什么。

    醇郡王向喜娘招手,“快……上马酒拿来,这杯酒是无论如何都要喝的。”

    成亲的酒要喝的实在多。

    孙都统道:“别还没拜堂就灌醉了。”

    说完话,锣鼓声音响起,外面传来周成陵道谢的声音,然后花轿就抬起来。

    就这样离开家了,杨茉的心也像悬起来的轿子一样,颤颤巍巍,有些欢喜又有些别愁。(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洞房

    自己坐在轿子里,杨茉整颗心都安静下来。

    想到的是陆姨娘想掉眼泪却露出坚强的笑容,是希望她能欢欢喜喜地出嫁。

    哪个女儿出嫁是欢欢喜喜没有任何顾虑,特别是看到母亲的强颜欢笑,她更愿意和母亲抱着痛痛快快哭一场。

    从此之后就为人妇,她再也不是那个能为杨家遮风挡雨的杨大小姐。

    不管是好是坏,到这里,人生就告一段落,说一切如常,却依旧是别离。

    父母替她挽起女儿的发髻,而今她已经梳起了妇人头,就这样分别,实在太快,实在太突然,让人不能承受。

    想到现代的老父老母,说不定还翘首以盼,盼着她回家。

    杨茉忍不住掉了眼泪。

    ……

    从杨家到周府一路畅通无阻。

    轿子停下来,就有人撩开帘子来扶她,杨茉抬起头眼前是红红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耳边却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快把宝瓶接下来。”

    是嘉怡郡主,周家请了嘉怡郡主做全福夫人。

    下了轿,杨茉脚踩在软软的地毯上,然后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嘉怡郡主拉着她跨了马鞍,旁边就有人喊,“步步平安。”

    进了主屋,就听到献王妃道:“快挑了盖头吧!”

    话音刚落,杨茉看到宽大殷红的袍袖伸过来,然后她眼前一亮她看到穿着大红吉服的周成陵。

    他是那么光彩夺目,立在人群中如璀璨的明珠。

    清澈的目光,俊爽的风姿,让人看着就挪不开眼睛。

    现在他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跟着她微笑。

    屋子不小,但是也挤满了人,杨茉一个个看过去,醇郡王妃、献王妃、端郡王妃、几个脸熟的周夫人。闫夫人、程夫人也在其中。

    大家都打量着杨茉,看周成陵费尽心思娶进来的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主位上的献王太妃笑着看周成陵道:“这回可是称心如意了?”

    让人不禁想起周成陵的头婚。

    杨茉本来很紧张,听得这话也觉得好笑,转头看周成陵站在旁边眉眼也都带了笑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了声,“如意了。”

    杨茉忍不住心里嘟囔了一句,脸皮厚,若是她顶多被问的不说话。

    众人哄堂大笑。

    周成陵终于被闹的也有些脸上挂不住,脸颊红起来。

    “不容易,老十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到了成亲的时候就不用顾什么身份和脾气。想闹的就闹一通,俗话说的好过了这村没这店,周家人将这句话诠释的很好。

    就有人来推推搡搡,“十爷,还愣着做什么,快带着新娘子叩首行礼吧!”

    “十哥也是第一次,当然不知道怎么做,快饶了他吧!”

    又是一阵笑声。

    周成陵转过头,连威胁带吓唬。“十二弟,你还没成亲呢。”

    周十二爷顿时缩了头。

    献王太妃大笑,捏着帕子伸出手来指周成陵,“别听他的。今天就好好闹闹他,看她能发出什么威风来,这里有我做主呢。”

    周成陵无话可说,只是看了献王太妃一眼。杨茉觉得那目光多少带了些哀怨。

    这让献王太妃笑的不得了。

    嘉怡郡主抿嘴笑,“好了,好了。吉时到了,等行了礼,你们再好好闹。”

    杨茉被傧相牵着行了礼,献王太妃笑道:“我这个长辈可不能白做,说着看向献王妃,献王妃捧出一个紫檀盒子交给杨茉。”

    献王太妃道:“这是我给你们压福用的,从此之后茉兰就是我周家人,旁人谁也说不得。”

    献王妃忙道:“那是自然,十奶奶是老太妃心尖上的人,老太妃疼她,我们哪敢说半个不是。”

    献王太妃笑道:“就你嘴甜。”

    行过礼,大家簇拥着杨茉到了后院。

    喜娘已经铺好了枣栗子就让杨茉向西角安坐,然后周成陵大刀阔斧地坐在东边,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地方。

    杨茉挺直脊背,不论是身形还是气势都仍旧像受了欺压一样。

    一会儿工夫嘉怡郡主凑过来道:“你只管害羞低着头,让他们闹也闹老十。”

    杨茉颌首偷偷地看周成陵一眼。

    周成陵眼角含笑转过头看她一眼,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好像带了些大义凛然的气势。

    杨茉心里赞了一句,不错,这样一来她就安全了许多。

    喜娘端来合卺酒,嘉怡郡主亲手拿起来递给杨茉,合卺酒用碧绿的玉卺装着,映的酒水也如同翠竹里的汁液一样。

    杨茉端起来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看向周成陵。

    周成陵很不客气地仰脖子将一杯都喝光。

    “十哥好气魄啊。”

    “一会儿可不能少喝。”

    周围人趁机这时候哄笑着。

    周十二爷笑嘻嘻地凑过来,“十哥,你是去前面陪我们喝酒,还是让我们在这里闹。”

    周成陵站起身来,刚要走转头看向杨茉,“我去前面,你也别板着了。”

    嘉怡郡主笑道:“怎么,才坐了一会儿就心疼了,可还要坐半个时辰呢。”

    周家几位爷迫不及待地想要喝酒,上前来拖周成陵,周成陵被闹的没法子,只得先出去应付,才走了一刻钟又返回来,一位周夫人已经端了盘饺子凑过来,“十奶奶吃口饺子咬口大葱。”

    杨茉知道这个习俗,偷偷看了眼饺子,还好是煮过的,谁知道心才揣进怀里,一咬就发现里面的馅是生的。

    真的要吃生饺子啊,在现代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喜娘看到新奶奶皱起眉头,立即趁机问,“生不生啊?”

    杨茉忙道:“生。”谁敢说不生啊,不然一盘生饺子都要下肚。

    然后一根大葱递到眼前。

    杨茉咬了口大葱,喜娘趁机道:“呦,新奶奶口不小,这回要生个聪明伶俐的胖儿子。”

    杨茉看向周成陵。

    周成陵站在一旁笑。

    成亲好像将人的智商降到零。她和周成陵怎么看起来都傻傻的呢。

    饺子端到周成陵跟前。

    周成陵十分自然地道:“我也要生吗?”

    嘉怡郡主笑不可仰,“你当然要生。”

    白白的大葱上还沾着她的口脂,周成陵抬起细长的眼睛看着她张嘴然后吞下肚。

    杨茉觉得他是故意的,这样想着脸颊不由地红了。

    周成陵去前面待客,嘉怡郡主忙让人喊荆氏进门,荆氏进来看到杨茉就笑,“总算是见到了,快快快让人拿些点心吃。”

    杨茉摇摇头,“我不饿。”按理说她是该饿了,她心跳比平日里快上一倍。手脚冰凉,却什么也不想吃,只想握着手炉坐着。

    荆氏道:“不吃东西哪里行,等屋子里的人少了,你就饿了,到时候可没有吃的了。”

    嘉怡郡主笑道:“不想吃就不吃吧,外面有嬷嬷等着呢,饿了就让人端东西上来。”

    荆氏不禁心里羡慕,还是京里好啊。她出嫁那会儿饿死饿活没有人管,大家只顾得外面的宴席了,哪里像杨茉兰出嫁这样风光,八抬大轿接过来。王爷、都统陪着,献王太妃坐在主位上。

    真是热闹的让她心里痒痒的,那股攀高的心思又忍不住冒出来。

    怎么杨茉兰能嫁的这样好,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

    荆氏看到杨茉没事,就带着人去杨家送喜迅,交代一切都顺利。“我快回去,免得家里担心。”

    荆氏走了,一位穿着蓝色褙子圆脸的妈妈带着人端了几色果糕放在小桌上,然后像杨茉行礼,“十奶奶,奴婢夫家姓葛,一直都是在府里伺候。”

    杨茉叫了一声,“葛妈妈。”

    葛妈妈忙道:“十奶奶用什么只管吩咐,家里两个丫鬟一个叫暖玉的一个叫含香,都是咱们宗室家生的奴婢。”

    两个小丫鬟上前行礼。

    杨茉道:“都是伺候十爷的吗?”

    葛妈妈颌首,“十爷回府中,都是她们两个伺候,”葛妈妈说到这里连忙补充,“十爷也是最近要办婚事才回来坐坐,从前咱们老宅子那边的下人能来的都是家生子。”

    言下之意,暖玉和含香两个没有伺候过刘妍宁。

    不过也恰好将刘妍宁提起来。

    杨茉点了点头,看了暖玉、含香两个丫头,长得模样都很周正,白白净净的却不是十分的漂亮,站在那里很规矩。

    能找到这样的丫鬟也不容易,姿色、身段都盖不过她,给她脸上留下足足的颜面,进了内宅就要懂内宅的规矩,杨茉觉得这个葛妈妈是专程来跟她讲规矩的,于是将调教最好的丫鬟摆在她面前。

    昨天宗室里的大嬷嬷就已经去过杨家,给她讲了一通道理,嫁进宗室门和选入皇宫差不到哪里去,走到哪里都是皇家的脸面,衣食住行不能有半点的差错。

    听得这些话,杨茉忍不住想,日后她要行医是不是多了很多阻拦,以前想只要周成陵愿意,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葛妈妈笑着站在一旁,仿佛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不过葛妈妈好像忘记一件事。

    杨茉不愿意憋着自己,站起身,“我要去更衣。”

    身上穿着那么重的礼服不方便活动,头上的钗嚲也密密麻麻地压着,任谁穿了一天都会觉得直不起身。

    葛妈妈立即忙起来吩咐暖玉,“快去给十奶奶将衣服拿出来,让丫鬟来打水伺候梳洗。”然后又悄悄打量杨茉。

    那件事恐怕新奶奶还不知道呢。

    洞房花烛夜杨茉还顾不得葛妈妈这茬,等到梳洗好了,换上家常的褙子刚坐下,就听外面的丫鬟道:“前面要散了,十爷回来了。”

    周成陵她是经常见的,总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看到周成陵大步走进来,英气的脸上带着几分的醉意,一双眼睛十分的明亮。像是有水化在里面,却身形看起来格外的英武,杨茉还是有些慌张。

    周成陵顺手拿了桌子上的灯带到床边看杨茉。

    杨茉已经卸了妆露出素净的脸,眼睛不算大但是格外的清澈,鼻梁也没有很高但是笔挺地下来很是秀气,嘴唇倒是很小,形状很好看,少了口脂颜色依旧艳丽。

    杨茉被他看得久了不禁慌了神,“看什么?”

    “十二弟他们玩笑,说等我回来新娘已经换了。”

    这玩笑开的……想想今天他们成亲当日。闹一闹,大约也不算什么,就是说一说,谁也不会当真。

    不过周成陵却好像是信了,竟然拿灯来照他。

    这家伙肯定是被人灌醉了,她还期望他能神采奕奕地回来,表面上是神采奕奕,其实已经掉进酒缸里。

    “还好,没换人。”周成陵站在那里。举着灯,目光微微朦胧,笑着看她。

    多少年后,杨茉永远都记得这一幕。

    每次她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觉得,那晚应该是周成陵最傻的一晚上。

    他是真的怕她被换了。

    不过是一句玩笑就将他吓得回来挑灯看她。

    她也傻,忍不住回了一句,“没有。我没走,我都在这里呢。”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走,我都在这里。

    后来她后悔。没有厚着脸皮将后半句话说完,因为那时候她的眼睛实在有些湿漉漉的。

    “要不要吃些东西,我陪着你。”周成陵将灯放下坐在床边。

    杨茉摇头,“吃了些点心和果子,不想吃别的了。”

    话刚说完,周成陵道:“让人备水,我要洗个澡。”

    等到下人退下去,杨茉起身给周成陵找衣服,屋子里放着两个高高大大的黄花梨圆角柜,杨茉走过去打开一个,里面放着白缎子亵衣,拿出一套来递给暖玉,暖玉急忙接过去。

    周成陵去沐浴,春和伺候杨茉卸妆,含香上前将杨茉的头发柔顺地放下来,又帮忙脱掉杨茉穿在外面的褙子,服侍杨茉坐在床边。

    梅香和秋桐两个放了卖身契,所以不能跟着她嫁到周家,杨茉就只带了春和,于是暖玉、含香两个丫头顺理成章地做起事来。

    杨茉看着含香,“你是哪里的人?”

    含香道:“生在京里,爹娘老子是山东人,灾荒的时候来到京中被买进府,从前老康王爷在的时候就府里伺候。”

    真真正正的家生子。

    “在康王府没伺候?”

    康王是周成陵从前的爵位。

    含香道:“伺候了,那时年纪小,没有提起来,一直是三等的丫鬟,就做些粗活,”说到这里大大的眼睛打量杨茉,“奶奶的名字我们之前就听说过,都说奶奶是神医。”

    含香很会说话,看起来性子也很好,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人还要慢慢看才知道真心。

    话说到这里,周成陵从侧室里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皂角的味道。

    含香先行了礼,春和见状也跟着行礼,两个丫头带着屋子里的下人一起退下去。

    杨茉趁机向床上看了一眼,床已经铺好了,旁边放着一只小匣子,教引嬷嬷说,等到办事的时候,将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白绫铺在身下。

    杨茉一颗心都要提在嗓子眼,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和周成陵照规章办事。

    周成陵靠过来,就算洗了澡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杨茉道:“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又那么好喝吗?”之前她的嘱咐他都抛诸脑后。

    “喜酒啊,好喝呢,要不要尝尝。”他靠过来,头发低垂着,声音也十分的醇厚。

    还好意思劝她喝酒。

    杨茉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嘴唇一软,他就吻下来。

    她的心脏忽地一下被抛的很高,以为他会厮磨一会儿,舌头却一下子长驱直入,好似已经等不及了,舌尖缠着她的,她有些害羞,他动作也青涩了些,等杨茉发现,他已经用手掌拢住了她胸前的丰盈,好半天他才抬起头,就这样不说话幽幽地望着她,“好小。”

    是嫌弃她不够丰满?那谁的大?刘妍宁还是那个丫头?

    杨茉刚觉得又羞又怒。

    周成陵沉下脸,在她耳边沙哑地道:“身子好小,经不起揉,可是我就像揉一揉,早就想要……”

    她要说话,却被他含住了耳珠。

    粗重的喘息就在她耳边,“茉兰,茉兰,你叫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发颤,仿佛一只手将她的心脏也挑的高高低低。

    杨茉有些经不起他的亲吻,想要挪开些,周成陵修长的腿却压过来,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缠住。

    她这下是真的起不来了,就被他将手压在头顶,让他沿着耳边一直亲吻下来,到了嘴边却停顿一下,然后径直向下到了领口。

    杨茉忍不住呜咽,“你好沉,让我喘喘气。”她身上就好似着了火,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想要透口气。

    “这么娇啊,那我挪一挪。”

    杨茉感觉到一只手握到她腰间,然后轻轻托了托,她就觉得身上轻松很多,再回过神来浑身热汗顿时都发出来,怪不得她的腿上轻了,周成陵整个人沉到她两腿之间,手也顺着她的亵衣伸了进去。

    她觉得脊背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将灯吹了吧!”杨茉转头看跳跃的烛火。

    周成陵已经开始脱她的衣服,“不着急,让我先瞧瞧。”

    都瞧了自然用不着再吹灯。

    解开她的衣带,周成陵也开始脱衣服,大约是喝醉了,手指有些笨拙,衣服脱的格外慢,一层衣服慢慢地剥下来,露出精致的锁骨,健壮的胸膛。

    ——

    大章啊,女主都结婚了,求粉红票啊。

    现在这种情况,很多词汇违禁啊,尽量避开,免得被逼无奈去写,xxx天亮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丢枕头

    这样的厮磨,让她心痒痒,恨不得他立即脱了精光,干脆心一横,不去看,爱怎么样怎么样。

    于是眼睛只落在帐子上,周成陵显然有些不乐意,拉起她的手放在他腰上,拉着她的手指解开他的裤子,

    他的身体滚烫,扯裤腰的时候,明显感觉有一样东西从裤子里跃出来,轻翘着,杨茉不敢去看,却还是用余光扫到大概的轮廓。

    她还迷糊着,身上的底裤也被脱下来。

    周成陵开始沉身努力,弄的她不停地向前挪,床单也被拽皱了,明明还没有怎么样,两个人将床上折腾的翻天覆地,大大小小的锦垫被她抓到扔在一旁,周成陵又拿起来扔在地上。

    到底是洞房花烛夜,还是准备打一架,弄的两个人气喘吁吁,热汗直流。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周成陵还没有找到关窍,一来二去他好像有点耐不住,径直向前顶,顶的她生疼,忍不住告诉他,“好像不对。”

    本来想趁着他醉醺醺的时候好好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和刘妍宁圆房,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相信他确实没有。

    大把的时间都在用来和皇帝对抗,然后生病,又逃离京城,没时间来通人事。

    或者通人事的时,对身边的下人满意。

    反正周成陵是个执拗又脾气硬的人,大约也没有人敢来“教”他。

    周成陵抬起身子,手滑上她白生生的大腿撑开些想要看清楚。

    “别看。看什么。”杨茉羞的合拢双腿。

    周成陵却不肯,“看不清楚,怎么弄。”不但要看,还要伸手去摸。

    结果她是一个万分怕痒的人,他手指就在她大腿内侧,哈哈,真好笑,如果这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已经笑出声。

    不过下一步她就笑不起来了。

    周成陵在枕边摸索着。找到一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青色的宽口瓷瓶。

    “这是要做什么?”杨茉低声问。

    “教引嬷嬷说,要用些膏子。”不止是教引嬷嬷,几个兄弟也是这样暗示,他这一个月来就得了七八瓶膏子。

    这东西不是用膏子能解决的吧。

    “别弄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没事。”周成陵挖出来涂抹上,“都用的,几个兄弟之间还互相借呢,我闻过桃花味儿的。”

    男人脸皮厚,什么事都做得出,这话等周成陵明天清醒了她重复一遍。不羞臊死他。

    杨茉正想着,只觉得热热的东西贴在她大腿上。滑腻腻的,然后周成陵像模像样地凑过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腰,向他这边挨过来。

    感觉到身下被他抵着,然后紧张被快的心跳代替,周成陵正在努力,杨茉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头。她忘记了用白绫,“等……等一下……”

    她反手去找东西。腰身微微用力,没想到这样一来却让他顺利闯进去。

    努力了半天没得到结果,突然之前却成了。

    让她没有半点的心理准备。

    疼啊,突然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样叫一声不要紧,强健的身体顿时抽离了。

    周成陵显得有些慌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杨茉抬起眼睛,尽量舒展着表情摇头,“洞房……当然疼……没什么大不了。”

    “那你,是怎么了?让我看看还是让人进来伺候?”周成陵显然还没弄明白。

    杨茉不知道怎么说好,“我是想要找白绫垫上。”

    这样情况下大眼瞪小眼,周成陵被吓的软了些,酒也醒了一半,没有比这更尴尬的洞房了,怪不得教引嬷嬷再三嘱咐,让她就算疼也千万别喊,喊容易将男人喊的不成事,大约就是她现在的情形。

    周成陵在床上翻找,就将他的亵衣从她身下拿出来,然后用衣角又擦了擦她下身。

    杨茉抬头一看,血都淌在亵衣上,这拿出去了让人怎么说,还不笑死人了,杨茉道:“剪了吧,要不然没办法交代出去。”

    好好的缎子面亵衣这就剪了,周成陵看了一会儿,“要不然留着吧,我不嫌弃,明天接着穿。”

    亏他酒醒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杨茉伸手去抢亵衣,她越抢他越不肯给,两个人拿着衣服拉拉扯扯,那衣服做的也格外的结实怎么也扯不破,杨茉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两个人赤身**地滚在一处。

    然后她到了周成陵怀里,周成陵抱着她不动了。

    本来要享受片刻的安宁,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响起来。

    “饿了吧?”周成陵依旧向外呼着酒气,“让人端些饭食上来。”

    杨茉不客气地点点头,“现在是觉得饿了。”

    周成陵拿了件袍子穿上,又将她的衣衫找来让她穿好,才叫了下人。

    春和第一个走进来,看到屋子里乱成一团不禁脸色变了,跟进来的妈妈也吓了一跳,埋怨地看了一眼周成陵的背影,然后上前低声道:“要不要拿药粉过来,十爷也是,太孟浪了。”

    洞房都有听门的习惯,是不是他们弄的动静太大。

    杨茉忙摇头,“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奶奶还帮他遮掩。”孙妈妈低下头忙吩咐小丫鬟去打水,收拾床铺。

    杨茉起身去沐浴,回来的时候床铺已经换了新的,周成陵那件亵衣不见了,装白绫的盒子也被收走了,杨茉就看向孙妈妈,“方才,我忘记铺元帕。”

    孙妈妈点头,“十爷已经说了,让我们将亵衣剪开送上去。”说着低下头在杨茉耳边,“奶奶年纪小,身子弱,经不起……不要任着十爷的性子。”

    孙妈妈是从杨家过来的,处处都替她着想,所以才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不过,年纪小,身子弱,经不起。

    这一字字怎么都像是在说周成陵。今天这事可真是闹出大误会了,不过为了周成陵的脸面,她也只能忍气吞声,让大家误会下去。

    杨茉点点头,“我知道了。”

    厨娘送来了两碗肉丝面,周成陵也换了衣服进屋。两个人一起吃了些东西,然后重新躺回床上。

    喂饱了肚子,身上也暖和些,躺在床上就觉得头上发汗,她忍不住将脚从被子里伸出来。

    小小的脚腕压在大红锦被上显得格外的秀气,周成陵坐起来越过杨茉下床去翻东西。

    “你找什么?”杨茉起身问他。

    “我记得有一串宝石缠金的链子。刚才你卸妆的时候我还看到了。”

    妆奁里不少的首饰都是周成陵给的聘礼,她都没有记得有什么宝石缠金的链子。杨茉正想着,周成陵已经找出来,径直坐在床上,伸出手将链子系在她脚腕上。

    “好看吗?”周成陵转头来看她。

    杨茉点点头,“好看。”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好看。

    又折腾了一圈,杨茉缩进周成陵怀里睡觉,半夜里杨茉醒过来。感觉到一只手在她腰上慢慢地揉捏。

    她本想装睡,可是不一会儿功夫那只手停下来。周成陵小心翼翼挪开些身子仿佛要起身。

    杨茉转过头,“要去哪里?”

    “你没睡?”

    杨茉摇头,“不是,是醒了。”

    周成陵没见过杨茉这样细声细气的说话,自从遇见她就觉得她比寻常女子要胆大,尤其是行医治病的时候,不管是谁都压不过她的气势,可现在,她转过头,烛光下她目光略有些迷离,肌肤雪白如雪,仿佛微微用力就会烤化了。

    可是格外想伸过手,留下自己的印记。

    周成陵重新俯下身,“累不累?”

    比起方才还好,杨茉闭着眼睛不说话。

    周成陵开始试探着将手伸进她的小衣里,这次比上次就熟络多了,他低头亲吻她的耳垂,她觉得痒缩了缩脖子,这样紧绷的身子就松下来。

    周成陵找到她的嘴唇,低下头来亲吻,他的舌尖带着些茶香,好似才刚刚喝了茶。

    杨茉睁开眼睛看周成陵,“喝了几杯茶?”

    “一壶。”桌上的一壶凉茶都被他喝光了。

    笨蛋,她忍不住要骂他。

    总是在她失神的时候,他就顺势压过来,他热腾腾硬邦邦的地方就抵在她的小腹上。

    周成陵俯下身,杨茉正好听到他心“咚咚”乱跳个不停,突然就想到周成陵的病,“你有没有头疼?身上怎么样?”

    “疼。”周成陵低声道。

    杨茉有些紧张,“那……还是……”颅内动脉瘤要避免情绪波动。

    “有个地方涨的疼,”周成陵说着就箍紧了她的腰肢,身体向前凑去,“别的也顾不得了。”

    这些东西就是无师自通,尤其是已经试了一次,再做就容易多了。

    他扶着她的身子冲撞,紧紧地契合,没有用旁的姿势,只是这样不停地律动,摆好的锦垫又被扔在一旁,周成陵才扔了一个,杨茉立即护住锦垫,“别扔……别扔……让人看到……笑话。”

    周成陵好笑,她星眸微睁,嘴唇嫣红,那模样像是喝了半壶的果酒,醉上了脸,所以才说出这样的傻话,“别急,扔了一会儿我再捡回来。”

    杨茉知道周成陵在笑她,不禁脸上发羞,张嘴咬紧了嘴唇。

    眼看着她这样轻咬,他顿时觉得燥热起来,血液顿时冲进身体里,下身也被烫的一颤,又痒又麻。

    ——

    满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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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要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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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新婚

    热血上头也顾不得别的,只是被牵引着直向前撞,杨茉被磨的头昏脑涨,迷迷糊糊中撑起身子,就被周成陵扶着坐起来,坐起来才发现早已经腰疼腿酸,脚尖翘着有些发抖。

    杨茉顾不得别的,连忙掐周成陵,“好了没有。”

    周成陵摸了摸她汗湿的发鬓,“好,就快了。”

    他这话说完又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上下起伏了一阵还没有结果,杨茉恨极了张开嘴咬到他的肩膀上。

    他这才剧烈抽送了两下,然后将头沉在她的肩膀上不动了。

    杨茉先是靠在周成陵怀里喘息,后来发现周成陵半天没动静有些着急抬起头来看,借着灯光看得他闭着眼睛说不出的沉静,顿时想起他昏死时的模样,不由地扬声,“周成陵,周成陵。”

    周成陵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她恍然露出微笑,“怎么了?刚才让你喊我的名字,你偏不肯。”

    杨茉将手掌贴在周成陵胸口,感觉着他快速的心跳。

    “怎么样?有没有难受?”

    听到杨茉这样问,周成陵才知道杨茉担心些什么。

    “放心吧,我没事。”他拉起她的手快速和她换了个位置让她慢慢躺在床上,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布巾,才慢慢抽身出来。

    杨茉感觉到一股热流出来,然后全都落在周成陵放好的巾子上,然后才用白色的巾子擦自己,擦到小腹上有一丝血迹,就去看杨茉的情形,“还疼不疼?”周成陵的动作很慢也很仔细,生怕让她觉得不舒服。

    杨茉摇头。“不疼了,只是开始有点疼,现在已经好了。”

    说明白也免得他那么小心翼翼。

    周成陵道:“等一会儿要不要让人进来擦洗?”

    杨茉点点头,“我喊春和打水进屋就好。”

    周成陵喊春和进门,杨茉自己洗干净,换了一条亵裤这才又和周成陵躺在床上,这下子天都快亮了。

    ……

    听着屋子里的声音,葛妈妈目光闪烁。新奶奶还真厉害,新婚晚上就将十爷牢牢地抓住,要知道新婚之夜听起来让人向往,其实……基本上都会差强人意,刚出闺阁的小姐没见识过都会害怕根本不会伺候男人,没想到这个十奶奶倒是有些手段。

    十爷那样的人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否则也不会将锦垫扔的哪里都是,明显是让十爷很舒畅,那种事过后床上干干净净的定然是没舒坦。弄的乱七八糟才是恩爱,这些她们都懂得的。

    葛妈妈想着吩咐下人,“让厨房早些准备好饭食,十爷和奶奶起来吃了饭也好去给长辈请安。”

    去宗室营拜见长辈,那可是件大事。

    卯正时分就有婆子敲门,杨茉正睡得香,还以为是在现代,有人正敲值班室的门,正想要喊外面的值班医生去开门,听到身边有个清脆的声音。“知道了。”

    杨茉这才醒过来,眨眨眼睛看到神采奕奕的周成陵。“要起身了么?”

    周成陵点头,“要去拜宗祠,给长辈请安。”

    新妇要拜长辈,杨茉点头起身,才撑起身子才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让春和伺候着穿好了衣服,杨茉抬起头看向周成陵。他是一身红色暗绣长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欣喜,不过从侧面看去却又有几分的气势,尤其是侧脸如同精刻般。

    不知怎么的,杨茉倒想起那七八瓶膏子的笑话。

    看着周成陵杨茉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周成陵低声问过去,却看到杨茉略带羞怯的神情。

    他立即想起昨晚的荒唐事。

    周成陵故意沉下脸。

    等到葛妈妈几个出去,杨茉才伸出手去拽周成陵,轻轻摇了摇,“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

    本来是逗她,谁知道她会当真了一样来哄他,他又不是小孩子,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尝尝和她一起闹的滋味,于是故意板着脸看她那双大眼睛。

    原想他酒醒了脸皮薄,谁知道就是这么薄。

    下人将饭食摆上来,杨茉给周成陵夹菜,直到将他面前的小碗堆成山,他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小气鬼。

    非要用饭菜才能堵住他的嘴。

    杨茉才要吐吐舌头,却发现周成陵早已经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专要抓她个现行。

    吃过饭,两个人回到屋子里换衣服,周成陵站直了身让杨茉帮他系盘扣。

    杨茉踮起脚尖,身体不太稳重量就靠在他身上一些。

    他正好低头看她的耳垂,仔细地看过去,雪白的皮肤上有一丝红痕,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她今天戴了一对珍珠耳饰,如同白瓣撒红斑的茶花,白色的花瓣中夹着淡淡的红丝,不多不少衬得那皮肤格外的白,那抹红又格外的娇艳。

    今天去宗室营不知道会见到多少长辈和兄弟,只要想到有人留神会看到,周成陵心里就不太舒服,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解杨茉的耳饰。

    突然的触碰将杨茉吓了一跳,杨茉连忙看向旁边的下人,葛妈妈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瞧见,几个丫头这时候也别过脸去。

    “做什么?”杨茉忍不住埋怨。

    周成陵道:“这耳饰不好看,让人换对珊瑚的吧。”都是红色看起来就不那么明显。

    咦,原来是换耳饰,她还以为他心眼小,念念不忘刚才她笑话他的事,要突然吓她一跳报复回来。

    丫鬟将珊瑚耳饰给杨茉戴上,周成陵很满意。

    杨茉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不是很好看,男人的审美和女人果然不一样。

    “一会儿去宗室营,我要去前院说话,你在后宅,”周成陵又伸出手来将杨茉头上的发钗向发髻里送了送,“遇到什么问题不好回答,就不要出声,说听我的安排。”

    杨茉点头,“好,你在前面若是有什么事,也让人来知会一声。”

    两个人穿好衣服一起出了门,杨茉上了马车,周成陵骑马跟在一旁,一起先去了献王府。

    献王太妃已经等在屋子里,看到周成陵和杨茉立即笑弯了眼睛,“不是打发人去说了,让你们晚些来,昨日宾客太多,免不了要亏了觉,年纪轻轻睡的香就该多歇一会儿。”

    杨茉端了茶过去奉给献王太妃喝。

    献王太妃喝了一口直点头,“我怎么觉得今天早晨这茶也格外甜呢。”

    献王妃听了故意一脸委屈,“太妃是说媳妇沏的茶不好喝。”

    献王太妃差点笑岔了气,“你说你……竟在这时候逗我笑起来。”

    杨茉接过茶送给旁边的下人,然后陪着献王太妃说话。

    献王太妃道:“今天不免要将长辈都拜见一遍,等到认亲宴上也能轻松些,我年轻的时候听了这个忘了那个,将周家一个族里的妹妹喊成了嫂子,让人家臊的立即就回了屋,我吓了一跳,足足三天没有出门。”

    大家听了这话不禁都笑。

    献王妃道:“太妃从前可不曾说过这些,我进门的时候,只认了几个相近的兄嫂,别的也是一概不知,几位老太爷倒是死命地记过,还好没有弄错。”

    在宗室营就是这点不好,人太多。

    从献王府出来,周成陵和杨茉去了二老太爷府上,二老太爷那支和周成陵算是十分亲近的,周夫人李氏也是将二老太爷当做长辈,经常出入二老太爷府上。

    醇郡王妃等在门口,看到杨茉来了立即上前拉住她的手,“让你自己来我也不放心,干脆过来指指路,免得才见面你要心慌。”

    杨茉感激地看了醇郡王妃一眼,说实话,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谁都要紧张。

    说着话,大家去了花厅里,周成陵和杨茉两个先拜见了长辈,然后男人们去了前院说话,杨茉就留在后院和女眷话些家常。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杨茉身上。

    二太夫人是诗书门第出身,格外喜欢刘妍宁,从一开始听说这门亲事,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就极力反对,宗室上下一体,嫁娶虽是各家长辈做主,可也不能太离谱,否则族里长辈就会出面说话。

    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因此在皇上面前口沫横飞,却没料到献王太妃搬来了太后娘娘才算将这门亲做成。

    二太夫人本不想说话,可是看到杨茉的模样,生得虽然也有几分清秀可毕竟不如刘妍宁,坐在那里也少了书香门第的书卷气,她看过去没发现杨氏有什么地方出众,怎么就让醇郡王妃和献王太妃那般喜欢。

    二太夫人放下手里的茶,脸上带着笑意,“醇郡王妃在这里可是夸了十奶奶半个时辰,说十奶奶医术高明,大周朝也无人能及。”

    杨茉看向醇郡王妃,“是嫂嫂夸奖我。”

    醇郡王妃忙道:“哪里,我也是实话实说。”

    二太夫人仿佛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而是想到另一件事,“十奶奶可知道太后娘娘说,等到十奶奶进了门,日后就不能出去行医,也是为了保存宗室的颜面,虽然说起来可惜……可想一想也是这个理,成陵现在是没有了爵位,却也要保住名声,说不得哪日立了功,这……爵位就回来了……”

第三百零一章 针锋相对

    屋子里寂静无声,大家都在等着二太夫人训斥杨氏。

    此时此刻杨氏这个新媳妇只能坐在那里听训,今昔不比往日,杨氏不是杨家的小姐,不能一手遮天,怎么能猖狂的起来。

    嫁人了就要知道,身边会有长辈约束。

    杨茉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头来,脸上却没有大家盼望的委屈。

    而是,带着欢快的笑容,甚至如银铃般笑出声来。

    看着杨氏,所有人都诧异。

    杨氏怎么了?疯了不成?

    二太夫人皱起眉头,声音低沉,带着些怒气,“十奶奶笑什么?”

    杨茉弯着眼睛,“我觉得太夫人说的好笑,”说着看向周围的女眷,拿起帕子捂嘴,“太夫人不是在跟我说笑么?方才在献王府我们也讲了好几个笑话。”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杨氏竟然说二太夫人是在说笑。

    二太夫人已经攒足了气,就要给杨氏一个下马威,谁知道杨氏听得那些话偏偏笑起来。

    这个杨氏……她怎么敢这样肆无忌惮。

    醇郡王妃看着杨茉像花一样绽开的笑容,也有一种忍俊不禁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装作若无其事站起身打圆场,“十弟妹还没将各家走过一遍,我带十弟妹去认认亲。”

    杨氏装糊涂,还说她在说笑,二太夫人的怒火不停地从心中冒出来,恨不得站起身将杨氏那张笑脸抓破,看她还能笑得出来,她要好好教训教训杨氏,二太夫人的目光如鹰般锐利,“没有规矩,怎么能将长辈的话当做笑话。”

    听得这话,杨茉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比别人更多的惊讶,“太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媳妇怎么听不明白。”

    本来是她牵着杨氏走,没想到杨氏这样发问,若是她不重复一遍之前的话,杨氏就要装傻充愣混了过去。

    二太夫人就看向身边的媳妇,“老三媳妇,你就和老十媳妇说说,刚才我是什么意思。”

    周三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抿抿嘴唇愣在那里。怎么说周成陵之前也有爵位,她从心里上感觉杨氏高她一头似的。

    二太夫人乜了周三夫人一眼,“怎么,你这个嫂子还不能说弟妹不成?”

    对啊,周成陵被夺了爵,这辈子想必也不能翻身了,她怕什么,她应该拿出做嫂嫂的威视,周三夫人想着挺直了脊背。“太夫人是说,十弟妹再抛头露面出去行医不好,女子就应该在内宅里,否则外面人会说闲话。会伤及十弟的名声。”

    二太夫人冷眼看着杨茉,看杨茉这下要怎么说。

    杨茉看向二太夫人,“那若是二太夫人生病该怎么办?”

    杨氏面色平静却语出惊人!

    这是什么话?

    哪有人这样和长辈说话。

    就是听得这话心里都要噗通一下,更何况说出口。

    二太夫人一掌拍向桌子。脸色顿时铁青,“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咒我生病?”

    醇郡王妃也脸色大变,不停地向杨茉使眼色。有些事只能当面忍了,日后再想办法,当众冲撞长辈可是要授人口实。

    杨茉迎上二太夫人的目光,“太夫人为何这样生气,媳妇只是说实话,人吃五谷没有不生病的,我研习医术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我不再行医,若是家中长辈生病该怎么办?所有的医生和郎中都束手无策该找谁救命?”

    杨茉一口气说出来,不容二太夫人打断她的话,“太夫人是信佛之人,可是佛祖也不是有求必应的。”

    “想当初若是没有神农尝百草,先辈撰医书,我们患上伤寒说不得也要等死,那些病症可不是我们盼着不得就没有的,痘疮、伤寒、霍乱这都还不算是恶疾,却患上一个就说不得要送命……”

    二太夫人豁然站起身,“笑话,你不过是一个妇人,离了你,病患都要死了不成,我们大周朝有的是医生和郎中。”

    杨茉施施然地笑道,“那可难说,我没有求着病患治病,都是病患找上我的,一个病患能信任素未平生的人,将性命交与我,那是多重要的事,怎么能有碍名声,媳妇又没做什么坏事。”

    杨茉说着站起身,看向身后的暖玉,暖玉立即从小丫鬟手里奉上一只锦缎布包,杨茉将布包放在桌子上,“这是媳妇给太夫人做的一套亵衣。”

    杨氏笑脸相迎,却看得二太夫人胸口发沉,几乎喘不过气来,“拿走,拿走,我受不起你做的东西。”

    “太夫人火气重,兴许是家中地龙烧的太旺,晚上手脚发热难以入眠,更是口苦,若是再加大便糖泄就应该吃些疏肝补脾的药,”杨茉顿了顿道,“若不然我给太夫人诊脉开张方子,是杨家的秘方,外面不知晓的,功用极好。”

    二太夫人冷笑,“用不着你来给我看病,你真正该学的是规矩,如今老十那里没有长辈,你就无法无天起来……”

    二太夫人才说到这里,只听外面传来周成陵的声音,“太夫人怎么这般动气。”

    进了门,周成陵看了一眼杨茉,见杨茉脸上没有泪痕,想来是没受太多委屈,便向二太夫人行了礼接着道:“太夫人不该埋怨茉兰,若是不让茉兰行医,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宗室,献王太妃、七哥家的成哥,还有我,都要等死不成?”

    看到周成陵杨茉心中松口气,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二太夫人张大嘴看着周成陵,好似万分伤心,“这都是怎么了?我嫁进周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晚辈敢这样和我说话,”说着眼泪掉下来,“明日我要和太后娘娘说说,别让我传这样的话,宗室的事,我是管不得了。”再也不肯听周成陵和杨茉说话,让周三夫人搀扶着向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顿时乱起来,周五夫人忙上前劝说,“太夫人别动气,这些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有什么话慢慢商量。”刘家传出来的话没错,杨氏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成亲第一天就这样不客气。

    二老太爷听得后院出了事,胡子一翘,瞪着眼睛看向儿子,“滚,让他们给我滚,这是我家,以后这样不肖子孙,不许他们上门来,都给我清出去,”说着就去拿旁边的拐杖,“无法无天,怪不得丢了爵位,娶了杨氏这样的人,将来还要除了宗籍。”

    周五老爷听得浑身一抖。

    二老太爷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啊。”

    周五老爷摇摇头,“别,别,父亲别这样生气。”周成陵谁敢惹啊,别看没了爵位,眼睛依旧像一把刀似的,让人看着就缩脖子,他可不敢在周成陵面前耍威风。

    二老太爷刚要怒骂周五老爷,周三老爷从外面进来道:“父亲,周成陵和杨氏已经走了,说是去献王府吃宴……”

    没等他撵,人倒已经走了。

    二老太爷气得鼻头也红起来,指向周三老爷,“你有没有训斥他?”

    谁,周成陵?周三老爷摇头,“我……没有啊。”

    二老太爷觉得眼前发黑,“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

    二太夫人在屋子里听消息,周三夫人道:“人已经走了,将做好的亵衣放在了桌子上。”

    二太夫人伸出手来,“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不然要怎么办?

    二太夫人厉眼看向周三夫人,“等老三袭了爵,你就是恭郡王妃,怎么一点气势都拿不出来,杨氏那样说话,你怎么就不会驳斥几句?”

    周三夫人被说沉下头,“圣旨现在还没下,媳妇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你知道恭郡王爵位是什么意思?那是和皇上最亲近,我们是宣帝之后,他周成陵没有了爵位算是什么?论血脉早就排的老远,你怎么还能怕他们,”二太夫人说着顿了顿,“我小心翼翼地帮你们谋爵位,你们却不争气,将来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周三夫人被训斥地低着头,“是媳妇不对,媳妇错了。”

    二太夫人一腔怒火几乎都发放在周三夫人身上,“你,没有刘氏的聪明贤惠,也没有杨氏的张狂,不温不火,将来成不了大事,更不能管好这个家,要想求大富贵,就要有长进才行,”说着用手去摸周三夫人略高起来的肚子,“肚子也要争气,再生一胎男丁,我们家才能谋后路。”

    “将来别说周成陵,就是献王也要跪在你脚下,你懂不懂。”

    这话惊得周三夫人脸色通红,“娘……娘怎么说这样的话,献王……献王那是……那是宗人令,我们要听献王太妃的,杨氏就是因为有献王太妃撑腰……今天才敢和娘这样说话。”

    二太夫人冷笑,“你只看到一个宗人令,没出息的东西。”

    要说高瞻远瞩谁也比不上刘家,刘太傅最清楚皇上的脾气,所以她才喜欢刘妍宁,之前她担心刘家会帮周成陵,谁想到周成陵傻到和刘妍宁和离,还丢了爵位,她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高兴了多久,眼看着李氏上蹿下跳地去争周成陵的爵位,她却已经悄悄地将恭郡王爵位谋在手里。

    只因为她早早就知道了一个秘密。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回门

    周二太夫人坐在椅子上想着太后娘娘为子嗣着急,让娘家人送求子汤的事来,冯皇后吃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又让道士做法弄了三天三夜,最后连一个蛋也没怀上,太后娘娘急的病了好几日。

    后来太后娘娘开始为皇上选了几个女官送进去,谁知道还是没消息,那些女官后来都被指给了太后娘家人做妾室,她记得清清楚楚,四个女官出宫后两年都怀了孕。

    太后娘娘自此之后灰了心,皇上也再不问子嗣的事,所以这次冯皇后犯了错,皇上才会勃然大怒,因为后宫嫔妃不能有孕,是皇上有病在身。这种事也不是乱说,京里有些宗亲和勋贵,娶妻纳妾折腾一圈也没能有一儿半女,最后只有从族中过继子嗣来承爵,别的不说,太后娘娘很是喜欢沣哥,要不然怎么能三天两头让沣哥进宫说话。

    皇上过继当然要找宗室里最近的血源,她们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周三夫人上前将二太夫人搀扶着坐下,“娘,您昨晚又没有睡好,要不然就让杨氏来给诊脉,用张杨家的秘方,娘的身子为重……”

    周三夫人还没说完,二太夫人顿时甩开三夫人的手,一脸怒其不争的神情,“你怎么这样蠢,连别人耍你都不知道。杨氏是故意那么说,我的病她没把脉就知晓?就是要堵我们的嘴,你没瞧见李氏差点被她吓死,如果换做你,你也会跪着去求杨氏,你经常带着沣哥进宫,怎么不向太后娘娘学学。”

    周三夫人被说的眼睛通红,“我也是关切娘的病。”

    周三夫人刚说完话,二老太爷进了门,三夫人忙退了下去。

    将屋子里的下人打发出去。二老太爷皱起眉头,“没有一个争气的,老五媳妇聪明,老五却胆小懦弱,见到周成陵连路都不会走了,老三比老五强,老三媳妇却是个蠢货,你到底是怎么教的?”

    二太夫人牵了牵嘴角,“两门亲事都是老爷定的,怎么怪起妾身来。好在老三媳妇肚子争气,笨又怎么样,好在听话,我说东她不会往西,周成陵是说了个聪明的媳妇,若是咱们儿子也娶一个这样的在家中,还不要翻了天。”

    “她敢,”二老太爷瞪起眼睛,“看我不收拾的她服服帖帖。还敢顶嘴,早晚要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二太夫人笑,“看着吧,他们都不知道。咱们家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等到那时候再来求我,看我怎么整治她。”

    ……

    杨茉和周成陵一起上了马车,等到马车走起来。杨茉看向周成陵,“你怎么知道内宅的事?”

    周成陵道:“看到二老太爷得意的笑容,我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说到这里看向杨茉,“以后宗室长辈那里你就不要去了,我会去回话。”

    “不用,”杨茉连声道,“不用每次都要你出面,内宅的事应该让我自己来解决,既然嫁过来,我就要适应这里,你总不能让我在宗室面前永远不舒服吧,这次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吃亏,别人说些没道理的话,我也都能回过去。”

    周成陵的好处就是永远都能尊重她的选择,只是稍稍思量周成陵就点头,“好,就依你。”

    尽管是这样周成陵还是将二老太爷说的话仔细告诉了杨茉,“三老爷要袭爵了,是恭郡王爵,和皇上的血脉很近,皇上和太后有意提拔。”

    所以二太夫人才会这样名正言顺地训斥她,只因为周成陵没有了爵位,而三老爷要做郡王了。

    “朝廷里有奏折让三老爷领兵去保定大营。”

    杨茉就觉得诧异,“保定不是有董昭吗?那边的战事不好?”

    周成陵道:“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军资到了之后,打了胜仗,如果真是这样,现在不论谁去都会抢到一份功劳。”

    所以才让三老爷过去。

    杨茉觉得好笑,“真正打仗的时候没有人去,现在要打胜仗了,就像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去咬一口,满朝文武谁能不明白这个,也只有厚脸皮的人才能去抢,亏得三老太爷还得意,如果是我定然要臊死了。”

    周成陵被杨茉逗的露出笑容,“你说的是,这块肥肉我们不去抢。”

    夸奖的话让杨茉红了脸,扬起手去打周成陵,却被周成陵张开手指握住,她挣扎了几下,他却不放松,等到马车停了,下人来撩车帘,周成陵才装模作样地松开口,弯腰走出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到了献王太妃屋里,献王太妃已经听醇郡王妃说起二太夫人的事,“不过就是袭了爵,要不是长房没有了子嗣,哪里轮到他们家,太后喜欢沣哥是真的,说不得有些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说着抬起头看杨茉,“这么说你们也要小心点。”

    杨茉点点头。

    在献王太妃府里吃过饭,杨茉和周成陵回到家中,昨夜没有睡好,两个人早早就上床睡了,睡到半夜,杨茉忘记已经成亲的事,翻了个身,差点就从床上掉下去,多亏周成陵伸出手将她揽了回来。

    黑暗里惊魂未定,杨茉半晌才松口气,看向周成陵,“你怎么没睡?”

    周成陵摇摇头,“正好醒来。”

    怎么她翻个身他就恰好醒过来,该不会是……男人成了亲好像都不太懂得收敛,杨茉想到这里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早点睡吧,你身体还没恢复,白日里有忙……还是要好好将养。”

    周成陵是个聪明人,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听得杨茉这样说,周成陵嘴边浮起笑容,“你是这样想?觉得我是在想房事?”

    这样露骨地说出来,杨茉觉得头皮都发麻,“那你怎么会……睡不着。”

    周成陵缓缓地道:“那是因为你打鼾。”

    打鼾?怎么可能,杨茉立即道:“骗人。”她从来没听到过自己的鼾声,打鼾的人常常会被自己的声音惊醒。

    周成陵好整以暇,“你说是我,不如,你来摸摸。”周成陵去捉杨茉的手,杨茉吓得立即收回来,两个人这样抢夺了两下,周成陵整个身子压到她身上,然后她开始感觉到他身上的一个部位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样一来就稀里糊涂地被按着做了一次,这次和前两次不同,明显的时间上拉长了,开始她还觉得还好,到了后来就开始气喘吁吁,两条腿因为长时间不能合拢,觉得无比的酸疼只能用两只胳膊去撑着腿。

    不知道是这样的动作让他意外,开始动了动身子正好迎合了他,两个人紧紧地契合着,这样动了几下,瞬间他身体紧绷,在她怀里释放出来。

    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神魂颠倒,紧紧地粘着半天没有说话。

    杨茉抱着周成陵微微汗湿的身子,“用软巾擦擦吧,别让人进来了。”

    周成陵点点头,起身用布巾给杨茉擦了,又自己收拾干净,才重新躺下来,“你就睡在里面吧,免得再掉下来。你睡不安稳,我也不踏实。”

    女子睡在外面是因为要比夫君起床早,又要服侍夫君,现在天也快亮了,她睡在里面应该也不碍事。

    杨茉窝在周成陵怀里,身体疲累,躺着就觉得很舒服,于是话也不多说,就拉着周成陵的手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杨茉还想着,要注意自己到底会不会打鼾,结果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杨茉从床上坐起来,春和正拿着衣服进门,看到杨茉立即上前侍奉。

    杨茉向屋外看了看,“十爷呢?”

    “十爷在交代奶奶回门拿的礼物,”春和说着顿了顿,“十爷让准备好了热水,说奶奶想要洗个澡。”

    杨茉立即想起昨晚的事,时辰不早了,她连忙起身去洗了澡换好衣服,从屋子里出来,发现周成陵在外间喝茶,手里还拿着公文。

    看到杨茉,周成陵道:“周三老爷要领兵去保定了。”

    这块肥肉这样就被周三老爷抢到了手里。

    杨茉看看葛妈妈,葛妈妈带着丫鬟退下去。

    杨茉道:“那保定那边的捷报是真的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打了胜仗。

    周成陵道:“冯党倒了,现在官员都去谄媚刘砚田,有些消息不一定当真,我想三老爷去保定也是好事,毕竟他不是会征战的武将,但凡有一点情势不对,都会急着返京,三老爷看着很有主意,其实胆色倒还不如五老爷。”

    所以周成陵任由周三老爷抢到差事,是要借此打听消息,周成陵还是很担心董昭,要知道京城附近的军队都被皇帝牢牢掌控,那些都是皇帝的人,想要弄的清清楚楚不容易,董昭当时是临急受命,现在朝廷安稳下来,不知道刘砚田这些人心里怀着什么心思,是要眼看着董昭领功,还是会用别的手段。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吃完早饭然后去了杨家。

    周成陵去和张二老爷说话,杨茉让陆姨娘拉着手看了又看,“气色很好,”说着顿了顿,“有没有受委屈?”

    陆姨娘总是担心宗室长辈会为难她。

    杨茉摇摇头,“没有,献王太妃护着,没有人敢说什么。”

    陆姨娘连连点头,“那就好。”

    这边正说着,荆氏进了门,看到一身妆花褙子,头上戴着累金凤的杨茉,不禁心里羡慕,“谁能想到杨家能出一个宗室妇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用新药

    荆氏想到杨家出事的时候,如果那时候她来京中照顾杨茉兰,现在定然会跟着沾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刻意高攀没攀上,心里瞧不起的人转眼却成了金凤凰,荆氏突然恨自己应该请个铁口直断来给杨茉兰算算命,若是早知道杨茉兰能富贵荣华,她决计不能得罪这个甥女。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着杨茉头顶上的碧玺石,只觉得晃眼睛,那件金线织就的遍地锦通袖袍就更华贵了,从前听说那些贵妇会穿这样华丽的料子,现在可就在眼前,她想要去摸摸却想想周十爷深沉的表情,还是没敢伸出手去。

    想到这里荆氏只能堆起一脸的笑容,“如今咱们茉兰已经出嫁了,我们准备过几日就离开京城回家去。”

    想及荆氏做出那么多眼皮浅的事,杨名氏夸张地惊讶了一声,“怎么这就走了,不多留留,过了端午再走。”

    荆氏忙道:“家里也有许多事,耽误不得了。”

    杨茉向陆姨娘问起保合堂的事,“那边怎么样?听说我成亲的时候保合堂不少人都去吃宴。”她也是后来才知晓她成亲那日,周家的宴席摆满了园子,周成陵请了二十几个厨娘准备饭菜,等到周成陵回到内宅,外面一直热闹到天亮。

    说起这件事陆姨娘忍不住笑,“都是十爷安排的,恐怕没有谁宴请那么多人。”

    杨茉微微低头笑,“收了很多礼物,让人打开看了,药材不在少数。”很多珍贵的药材,她想要送回去,谁知道都没有留名字,就算她让人一家家去问。他们也不会说。

    “不知道药铺有没有事。”江掌柜也没去周家禀告。

    “你啊,”陆姨娘拉起杨茉的手。“才成亲可不能就去药铺,你要忍几天。”

    这几天她忙着打理府里,成了亲就要将内宅管起来,那个葛妈妈虽然做事很仔细,却不一定会和她一条心。她带进府的人又不多,于是也没有太多时间过问外面的事。

    “奶奶,”梅香端了茶放在旁边桌子上,和秋桐一起快走几步到杨茉身边跪下,“您就将奴婢们带去周府吧,春和一个人怎么伺候奶奶。”

    陆姨娘也忍不住替梅香、秋桐两个说话,“你就带走吧。她们两个在身边的时候最多,换了人怎么也不方便。”

    当时两个丫头是不能以陪嫁的身份进周家。

    杨茉点点头,她还是愿意带着梅香、秋桐两个,至少平日里能教她们学医术。这两个丫头很伶俐,不管她教什么她们都学的很快,“一会儿我和十爷商量商量。”

    梅香、秋桐两个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说完话。陆姨娘去张罗宴席,杨茉看向旁边的梅香,“我问你件事。”

    梅香慌忙点头。

    杨茉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说着顿了顿,“我只是问问你,我平日里睡觉会不会打鼾。”

    没头没脑的怎么问起这个。

    梅香摇了摇头可是紧接着又点了点头,“奶奶有时候会。”

    有时候会。

    她真的打鼾。她自己都不知道。

    半夜里打鼾将周成陵吵醒,竟会有这种事。

    梅香道:“可能是累乏了,不常这样。”

    这么说来还真是累乏了。

    花厅里的宴席摆好了,周成陵陪着张二老爷在前面喝酒,荆氏有点担心,吩咐下人,“和二老爷说少喝些酒,别有弄出那次的事来。”

    上次张二老爷差点回绝了这门亲事,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荆氏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想了半天还是向杨茉求救,“茉兰,还是你去和十爷说一声,让老爷少喝酒。”

    荆氏还真是被周成陵吓到了,杨茉微微一笑,“舅母不用担心,大喜的日子不会有事的。”

    荆氏强笑,“但愿如此。”

    大家到花厅坐下,几个人吃过饭下人摆上差点大家一起说话。

    杨茉才喝了口茶,管事妈妈进来道:“保合堂那边的朱善过来了。”

    提起朱善陆姨娘就觉得好笑,“你成亲那日就来了,说是有事,我才说让人去知会你,他又想起什么匆匆忙忙地走了,今天听说你回来了,就又赶过来。”

    杨茉看向管事妈妈,“让朱善进来吧,我去院子里见他。”

    这有些不好吧,回门的时候见外人……

    管事妈妈想要劝说。

    杨茉道:“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朱善不会过来。”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转身去外面领朱善,杨茉走到院子里,看到只穿着单衣抱着罐子满脸胡须的朱善。

    陆姨娘从门缝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了口气凉气。

    要不是听说过这个朱善,她一定会吓得让人去阻拦茉兰,朱善怎么会弄成这个模样,如同涌进城里的灾民。

    看到杨茉走过来,朱善晃动大大的脑袋,所有的五官都在笑,“大小姐,咱们的药做出来了,”没等杨茉反应过来,他接着道,“大小姐成亲那日就做出来了,我本要送过来,突然想起大小姐说要反复检验三次才能断定是做好了,我又回去试……都成了,咱们的药做出来了。”

    粗制的青霉素做出来了。

    杨茉没想到会这么快做出青霉素,甘露醇比青霉素做的早,甘露醇还没成功青霉素却做出来了。

    只因为青霉素提取的步骤少了两步,就……

    看到杨茉眼睛里的惊讶,朱善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划过。

    朱善你看,连杨大小姐都为你惊讶,你真的做成了一件大事,对得起祖宗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信任你的杨大小姐。

    朱善你看,你期盼的那一天终于到了。

    杨茉看着朱善半晌才接过被朱善抱的滚热的罐子,朱善穿那么少的衣服,浑身上下唯一暖和的就是被心窝捂温的药罐。

    那是心血捂温的东西。

    杨茉压制不住欢跳的心脏,她回到了几百年前,做出了百年后才会做出的药。将来它可以挽救成千上万数不清人的性命,它可以带动医学快速发展。医疗卫生技术的进步可以延长人的寿命。

    她知道,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点。

    现在的人还不知晓,就是这只罐子里面装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朱善带着人做出了药,就算她以后不在这里,这里也会彻底被改变。继续被改变。

    这就是让她欢喜的事。

    杨茉定定地看着朱善,“朱善,你知道你做成了一件什么样的事?你知道你能救活多少人。”

    这个傻朱善,还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朱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是杨大小姐让我做的。”

    “走,”杨茉拿着药吩咐朱善。“走,去闫家给闫阁老用药,一刻也不能耽搁。”

    一刻也不能耽搁。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畏首缩尾。一心为病患治病,才会有今日的保合堂,才会有他们。如果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他不知道他们都会是什么模样。

    朱善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比起他做出药的时候还要激动,做出药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有人懂这药,有人会用这药,他甚至不知道这药到底会有多大的功效。

    杨茉来不及穿氅衣就让人备车马。吩咐梅香,“和姨娘说一声,我去闫家看看就回来。”

    终于有药了,她要立即给病患用药。

    梅香匆匆忙忙地去禀告。

    陆姨娘吓了一跳,“这怎么行……十爷随时都会回来。”

    梅香道:“奶奶已经让春和去禀告十爷。”

    陆姨娘正在担心,春和进门道:“十爷说知道了,让马车将奶奶送去闫家。”

    “这两个孩子,”陆姨娘忍不住出声,“真是不怕别人说他们荒唐。”

    ……

    闫老夫人坐在闫阁老床边,看着闫阁老喘息越发急促。

    闫夫人偷偷抹泪,“要不然再找别的御医来看看。”

    闫老夫人摇摇头,御医已经说了杨大小姐的方子无可挑剔,若是病情还不能好转,也就没有了别的法子。

    没办法了,每天盼着能好起来,盼来的却是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不是谁能改变的。

    闫阁老慢慢睁开眼睛,似是要说话。

    “老三,”闫老夫人拉起闫阁老的手,“别着急,慢慢来,你媳妇和孩子都在身边,家里都安排好了,几个出嫁的丫头也都好着,你就安心吧。”

    人到了这个地步,不知道还能撑几日。

    闫夫人眼泪掉下来,“要不然让人去找杨大小姐来看看。”

    闫老夫人摇头,“杨大小姐才成亲,怎么能将人喊来诊治,宗室那边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就等着抓她的不是……”

    听得这话,闫夫人顿时惶恐不安起来,身上所有的汗毛都根根竖立,无论怎么劝慰都不能让自己心安。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老夫人,夫人,”管事妈妈快步走进屋,看向闫夫人,“杨大小姐来了。”

    杨大小姐来了?闫夫人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听错吧?

    “真的,”管事妈妈声音都发颤,“杨大小姐带人过来了。”

    闫夫人急匆匆地迎出去,看到走进院子的杨茉,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涌出来,掉在她的手背上。

    “大小姐。”闫夫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喊错了杨茉,如今杨茉已经成亲,应该喊她周十奶奶。

    闫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杨大小姐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如同希望。

    〖

第三百零四章 贼心不死

    杨茉看到闫夫人泣不成声,不禁心里一凉,“闫阁老怎么样了?”

    闫夫人摇摇头,“不太好,这几天都不太好,姚御医照大小姐的法子按时来给针灸,却从昨晚又开始热起来。”

    是因为感染,还是不能完全控制感染。

    杨茉进屋仔细给闫阁老诊治。

    几个人到了外间,

    杨茉看向闫老夫人,“我们做出了新药,只是现在还没有真正给病患用过,可能会有效用,也可能没有,会有一定的危险,但是我觉得对闫阁老来说,应该立即用新药,这是一个机会。”

    闫夫人早就没有了注意,下意识地去看闫老夫人。

    闫老夫人点点头,“十奶奶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那好,事不宜迟,”杨茉看向梅香,“将药箱和新药拿来。”

    杨茉用盐水和青霉素粗制液配好皮试药给闫阁老做了皮试。

    朱善觉得这一刻钟过的格外的缓慢,等到伸头去看闫阁老被针扎过的地方,朱善的心都凉了,被扎过的地方明显地看到一个红红的针眼,这就是杨大小姐说的对药有反应吧。

    “这……不能用药吗?”朱善心里难过极了。

    杨茉摇摇头,“能用药,注射部位要红肿才算是排斥药物,现在只是有针眼,是正常反应。”

    “接下来怎么办?”朱善忍不住问。

    “直接用新药做实验,如果这次还没事,就可以少剂量地用药。”

    这是她用抗破伤风血清得到的经验。

    杨茉看向梅香,“出去和闫夫人说一声,我们第一步进行的很好。”要让病患家人放心。

    给闫阁老用了药,杨茉从屋子里出来。

    闫老夫人立即拉住杨茉的手,“怎么样?”

    杨茉道:“让魏卯和裴度两个人留下照看闫阁老,裴度从前是兽医。希望老夫人和夫人不要介意。”

    “怎么会,”闫老夫人立即道,“十奶奶这样安排自然有道理。”

    杨茉留下来照看闫阁老半个时辰,闫阁老没有什么药物反应,这是好现象,杨茉看向朱善,“我们需要很多新药,回去之后要加紧做药,你那边需要人手就和江掌柜说,让江掌柜安排药铺的郎中过去帮忙。”说着看向魏卯,萧全,“除了裴度几个,你们也要过去帮衬,那边的事都要听朱善的。”

    有了朱善这样的人,她就可以稍稍放手。

    吩咐好了这些事,杨茉才回到杨家。

    刚进门陆姨娘就来道:“总算是回来了,前院闹的厉害,你舅舅想要和你说话。来叫了几次,多亏让姑爷按住了。”

    杨茉跟着陆姨娘匆匆忙忙往前院去。

    刚出月亮门就听到张二老爷的声音,“敬事夫主,亲爱尊卑。教示男女……”

    这是在教诲谁?

    这应该是女儿回门,父亲教诲的话。

    杨茉和陆姨娘快走几步,看到院子里的张二老爷,张二老爷对面是手足无措的荆氏。

    荆氏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刚要走开。

    张二老爷道:“我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我是替你父亲教诲你,娘亲舅大。难道不合礼数吗?”

    难不成张二老爷将荆氏当成了她?总不能醉到这样的程度吧?

    杨茉就看向旁边的周成陵。

    周成陵一副很自然的模样,嘴边甚至有些笑容。

    荆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转头向陆姨娘和杨茉求助。

    杨茉走上前喊了声,“舅父。”

    张二老爷却似没有听到般,接着道:“行则缓步,言必细语,少为人子,长为人母……”张二老爷滔滔不绝地念下去。

    荆氏觉得已经丢尽了脸面,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老爷从来没有训斥过她,现在竟然将她当做杨茉兰一样教她在夫家该有的行为举止,恰恰老爷说的这些都是她没有做到的……自然而然就有了羞愧。

    “老爷,是我啊,是我……不是茉兰。”荆氏苦苦哀求。

    张二老爷却没有听进去,抬起眼睛,“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记住了?”

    荆氏不说话。

    张二老爷瞪圆了眼睛,“记住没有?”

    老爷从来不会这样和她说话,作为夫主他从来都是软绵绵的任由她揉捏,可是这一次他却拿出威风来,让她觉得害怕。

    荆氏被逼的无可奈何只得低声道:“记住了,记住了。”

    张二老爷这才满意,让人扶着向屋子里走去,“走,再去打壶酒来。”

    荆氏忙跟了过去。

    张二老爷和荆氏离开,陆姨娘松口气,“时辰不早了,我让人去准备车马,你们也该回去了。”

    没想到回门就这样结束了,她匆匆忙忙好似一刻也没闲着。

    陆姨娘带着下人离开,周成陵才走上前看着杨茉,每次看到她,他的眼睛里都带着笑意,“跑的鼻尖都出了汗。”

    岂止是鼻尖出了汗,她的手心脊背都有些汗湿。

    “累不累?”周成陵低声询问。

    杨茉道:“不累,很舒坦。”跑了一圈别提多舒服了,比整日里在屋子里圈着好太多。

    杨茉有意看向舅父离开的方向,“你也没闲着。”

    周成陵老实地点头,“是没闲着。”陪着张二老爷喝酒,听张二老爷说张家的旧事。

    她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舅父没有醉。”

    周成陵想了想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醉了三分。”

    借着酒意来训斥舅母,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周成陵道:“舅母让人捎口讯给舅父,让他和我提提张郁的前程,看看张郁将来能不能某个一官半职,舅父听了之后就说舅母贼心不改,这样下去定要出事,将来回到家中也要好好管管舅母。”

    “舅父这么多年被舅母压制,难免少了胆色,说着说着就贪了几杯酒。”

    杨茉看着周成陵,“你还帮舅父遮掩。”

    周成陵的神情很正经,“我娶了你就是一家人,遇到这种事怎么好揭穿。”

    人和人不同,舅父借酒将心里所想发泄出来,也是他能想到的办法。

    不一会儿功夫张郁从张二老爷歇息的客房里出来向周成陵赔罪,“是父亲喝醉了,还请十爷不要见怪。”

    周成陵道:“让舅父好好安歇,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张郁见周成陵脸上没有怒气吁了口气,恭恭敬敬地将周成陵和杨茉送出去。

    两个人回到周家,周成陵吩咐厨娘去准备些饭菜,香喷喷的阳春面端上来,杨茉也跟着热腾腾地吃了一碗。

    两个人吃过之后梳洗干净躺在床上,杨茉摸着肚子,觉得里面热乎乎的,没想到她胃口不好,到了半夜肚子还饱饱的不消化,躺在床上好像压了一块石头在上面,杨茉小心翼翼地翻着身,还是吵醒了周成陵。

    “怎么了?”周成陵低声问道。

    杨茉苦着脸,“厨娘做的阳春面太好吃,贪嘴吃多了,到了肚子里不消化。”想起来拿消食的药又舍不得热被窝,想一想还是用手捂着。

    “我帮你揉吧,”周成陵接手过去,“年纪轻轻怎么吃一碗面条就这样,都是之前在保合堂饭食吃的不及时,才会这样。”

    周成陵的力道正好,揉的她很舒坦,“以后晚上少吃些就好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心窝难受不难受?”周成陵伸出手臂让她躺在臂弯里,这样揉就方便许多。

    在现代她是经常会感觉到心慌,又加上加班太多,同事开玩笑说什么别弄成过劳死,在古代倒是没这样的毛病。

    “不疼,只是吃多了。”

    这样的病,说起来臊得慌。

    “知道臊了?”周成陵深沉的声音传来。

    这人抓住她的小尾巴还真是不客气,杨茉强辩,“谁臊了。”

    周成陵抿了抿嘴,“知道臊就要听话,以后按时吃饭,不听话看我怎么罚你。”

    她硬着头皮,“罚什么罚。”

    “以为我不敢?”周成陵停下手,将手掌豁然贴在她屁股上,“罚打屁股。”

    杨茉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正要推开周成陵的手,他却倾过身嘴唇压下来,挽住她的腰身,屏住呼吸给了她一个长长的吻。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脸颊落在他的耳朵上,半晌才等他抬起头,她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着,“你这是给我揉肚子,还是要使坏。”

    周成陵将手抽出来放在她的肚子上,“都是,”低下头在她耳边呢喃,“又揉肚子又使坏。”

    ……

    闫阁老的病有所好转,药只要对症就会很快见到疗效。

    杨茉从闫家回来立即换了衣服去二太夫人府上,周三老爷带兵去保定,明天就要出发,宗室都要去庆贺,杨茉让人准备好了礼物和醇郡王妃一起坐马车过去。

    二太夫人府里一片喜气洋洋。

    周三夫人让人围着说笑,“等到三老爷打了胜仗回来,这承爵的圣旨也该下了。”

    周三夫人听得这话忙道:“还不知道呢,要看宗人府怎么定。”

    承爵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周三夫人谦虚无非是让人多说些好话。

    杨茉找了个位子坐下,周三夫人用余光乜了一眼,见杨茉喝着茶很是自在悠闲,不由地觉得心里不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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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零五章 立威

    杨茉想吃了宴席早些走,她还惦记着保合堂的病患,今天早晨江掌柜才将这两天积攒的病案送来。

    她对夫人们互相恭维其实不感兴趣,黑的白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却要说着违心的奉承话。

    周三夫人也在看杨茉,杨氏枯坐了一会儿终于开始露出没落的表情,杨氏这个模样让她看得开心。

    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老爷就要出征,家中办宴席,她被人这样簇拥着,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趁着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也想要狠狠地压制一下杨氏,周成陵和杨氏的婚事闹的宗室营人尽皆知,要压就压大头,方能显出她的神威,而且家中本就要和周成陵作对,她无论做出什么事都能得到家中人的支持。

    低头做人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只软柿子送到她手里,她要好好捏一捏。

    周三夫人想的十分欢快。

    杨茉抬起头正好对上周三夫人的眼睛。

    “十奶奶过来了,我怎么没瞧见”周三夫人的声音不阴不阳“听说保合堂又做出了新药,十奶奶送去了闫家,是也不是?”

    所有的目光多落在杨茉身上。

    这个十奶奶进门才多久?怎么就出门去闫家治病。

    找遍了大周朝,也就只有这样一个女子,偏被娶来了宗室营。

    周五夫人目光闪烁,似是想要替三夫人将话化开,这样尴尬的表情倒是让旁人更加注意杨茉。

    周围突然静寂下来,杨茉不在意地抬起眼睛“难得三夫人还知道这些事,我还以为三夫人就喜欢家里那些事,我们保合堂是做出了新药,能治许多从前不能治的病。”

    谁家里没有一两个病人,就算没有病人,也难免对杨氏说的“从前不能治的病”感兴趣。

    真是针锋相对,连周三夫人一点面子也不给。

    “十奶奶,我娘家哥哥病的厉害,看了不少的御医也不见好转,十奶奶能不能……”四夫人说着顿了顿“不一定要劳烦十奶奶,我们请了几次保合堂的白老先生,白老先生都是不得空。”

    众人看着周四夫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周四夫人是三老太爷家的媳妇,三老太爷也是不喜欢杨氏的,四夫人怎么敢在这时候问杨氏。

    杨茉点点头“我就让人去问,除了白老先生我们保合堂的丁先生和我带的几个徒弟也能很好的诊治。”

    杨氏这样有自信,面容舒展,让人觉得她一定会治好病症。

    周四夫人忙蹲身道谢。

    周三夫人顿时觉得怒气填胸,她摆宴席来不是要杨氏来张扬她的医术。

    杨氏是一点没有将太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没有半点要收敛的意思。

    醇郡王妃道:“宴席可准备好了,孩子们都饿了,吵着吃点心。”

    到了开宴的时候,周三夫人只要先压下怒气,先将长辈请出来,然后女眷们分桌坐好,这边宴席才开,周三夫人起身去厨房吩咐下人安排好花厅里的戏班子。

    三老爷进屋换了身常服准备去喝酒,看到三夫人沉着脸不说话,立即上前道:“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你倒沉着脸。”

    三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有什么用,就算老爷得了爵位又要立下军功,那些人还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都是宗室,哪里就论出个高低来,分明已经被夺了爵,偏还要那样得意。”

    三老爷听着妻子的话“说的是什么?”

    三夫人道:“我说杨氏太猖狂,当着我的面要给人诊脉看病,娘还说让我压着杨氏,我哪里能压住,我看这宗室营有一半人都被杨氏笼络了去,杨氏说什么我们都要在一旁听着,论辈分和身份,我们不是比杨氏要高一头?”

    三老爷就皱起眉头“哪里有她说话的分,上次他们走的快,这次我饶不了她。”

    周三老爷话音刚落,就有管事进来道:“老爷、夫人,保合堂的郎中过来了,说是要找十奶奶,有病患要十奶奶诊治。”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刚提起杨氏治病,现在那些民间的郎中竟然找上门来。

    “真是笑话,别人家都是达官显贵上门,我们家门口来了这些贱民”周三老爷说着挥挥袖子“也不看看这是谁家府邸,我就去教训杨氏,我看周成陵能将我怎么样。”

    “老爷”下人接着道“还有步兵营的人跟着一起过来。”

    步兵营的人怎么会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听说带来的病患是保定跑回来的逃兵。”

    周三老爷眼前顿时一亮,逃兵来让杨氏诊治,哈哈,笑死人了,他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阻拦,看杨氏能怎么样。

    ……

    陆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影晃动,有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他却不能听清楚,他想要张嘴说话,却半点动弹不得。

    他有没有到京城?

    到底到了没有?

    他要将保定府的战报送来京城,保定戊边的李总兵隐瞒战情,文正公世子让他火速回京送奏折。

    不管日夜交替,马累死了,他就用双脚向前跑,脚开始还感觉到疼痛,后来就如同两根棍子一样,只会不停地重复一个动作。

    跑,那就是跑。

    他答应了董世子,一定要跑回京城。

    快到京城时他摔了一跤,整个人扑进了雪堆里,半天才爬起来,爬起来之后他继续一瘸一拐地向前。

    他不止肩负着军令,还有千万人的性命。

    一条条的性命,所有熟悉的将士,从他眼前划过,只要他跑,他们就有可能活下来,一定要让他们活下来。

    进了京城,看到鼎沸的人群,一时间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为什么回来,直到耳边听到有人喊“快去找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不停地眨着眼睛,却看不清楚“萧全……去找师父回来……”

    陆正分不清楚这些话,眼前却浮起一个人的影子,杨大小姐。

    给父亲和陆贽治病的杨大小姐。

    是啊,杨大小姐……

    这一路上奔跑的时候,他不知道脑海里多少次浮现起一个人影,这个人坚定、执着、沉稳、理智、冷静。

    这个人是模糊不清的。

    因为他是很多人,是父亲,是陆贽,是董世子,是杨大小姐……

    就是他想要成为这样的人,才会拼了命地跑回来。

    “有脱水的症状,师父会用盐水,快用盐水。”

    “怎么还没醒。”

    “没有失血,双腿却肿胀,应该抬高双腿。”

    “发热,应该用冰块降温。”

    屋子里传来杂乱的声音,那些声音仿佛离他很远,远的他再也听不清楚,眼前是漆黑的一片,他好似永远也离不开这间黑暗又幽静的屋子。

    他是不是要死了。

    人死如灯灭,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黑暗会夺走他的性命,他的回忆,一切关于他的东西。

    也许还会有人来和他作伴,那些不能得救的人。

    不,他不想在这里见到他们,他们应该活着,他们要活着,他也不能放弃。

    快来救救他,快来救救那些人。

    谁能听到他的祈求。

    ……

    杨茉从宴席上下来,梅香上前道:“魏卯就在府门外,说药铺里有个急症,要奶奶过去看看。”

    她成亲好几日,魏卯几个从来没有找到周家去,这次真的是遇到了难题。

    梅香接着道:“那个病患奶奶认识,是陆正。”

    陆贽的哥哥陆正。

    杨茉点了点头“让人准备车马,我们这就去保合堂。”

    急症不能拖延时间。

    杨茉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周三老爷的声音“这是要去哪里?”

    杨茉转过身,看到匆匆赶来的周三老爷和三夫人。

    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夫人们,大家纷纷出来看情形。

    “家中有些事,我要先走一步。”

    有什么事?周三老爷听得这话,一下子沉下脸,语重心长“是因为保合堂的郎中来找?”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也没必要遮掩“保合堂有病患要我过去诊治。”

    周三老爷皱起眉头“你可知道去看诊的是什么人?是从保定大营出来的逃兵。”

    陆正是逃兵?怎么可能,她认识陆家父子,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

    杨茉径直看向周三老爷“不管是什么人,找到了保合堂,我就要去看看。”

    周三老爷皱起眉头“一个逃兵,怎么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若是在我的军营中,遇到这种人立即军法处置。”

    “这些我不管,我只是治病救人。”杨茉转头向梅香点头,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梅香见状一溜烟地去安排马车。

    “十奶奶,你要好好想想”周三夫人走过来“你才成亲怎么能在这时候见外面那些人,何况是给那些人动手治病,这都是不合礼数的。”

    “夫人不用担心,十爷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女医,医生诊病哪里分什么时候。”杨茉说着就要离开。

    三夫人着了急看一眼身边的婆子。

    婆子立即挡住了杨茉的去路。

    周三夫人低声道:“还是先向长辈禀告。”

    真是不分什么时候总是要插一脚,随时随地都要等她犯错,好将她带去长辈面前受训,人命关天的时候,还将礼数挂在嘴边。

    到底什么是礼数,这些人一点都不明白。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杨茉向前走一步,那婆子顿时迎过来。

    三夫人正觉得得意,只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响。

    杨茉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甩给那婆子一个耳光,打的那婆子顿时一个趔趄“三夫人让一个下人来阻拦我恐怕不合时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谁若是觉得我好欺负,再动手动脚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

第三百零六章 要活着~

    院子里所有人都呆愣住。

    杨氏看起来好似没有什么脾气,谁知道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客气。

    周三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尤其是那婆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三夫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巴掌杨氏不是甩在了下人脸上,而是甩在了她的脸上,周三夫人脸色难看,“十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宗室妇着想。”

    周三老爷瞪圆了眼睛,若不是男女有别,他早就一脚将杨氏踹在一旁。

    “是不是为了宗室妇我不知道,”杨茉转身向周三夫人走去,“若是嫌我是医女太后娘娘就不会传我去慈宁宫诊治,更不会有这门亲事,我不信宗室让我进门就是为了成亲之后在人前折辱我。”

    “我也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一再忍让就能海阔天空的事,有些人你让着她一次,她就会来第二次,你让着她两次,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算计你第三次,没完没了,永远都不会罢手。”杨茉盯着周三夫人的眼睛。

    周三夫人只觉得面皮被人揭去,粗盐洒在上面,蛰剌剌的疼。

    杨氏每一个字都如针般扎在她身上。

    什么叫做让着她一次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没完没了。

    周三夫人嘴唇哆嗦着,捂住肚子,仿佛被杨茉气的动了胎气。

    杨茉太熟悉病患的表情,不去理会周三夫人,“太祖爷起兵的时候,太祖元皇后为保住满城百姓性命曾被前朝乱臣为质,历经五年寒暑方才与太祖爷团聚,太祖爷夸元皇后心有慈悲,”杨茉扬起下颌,“救人性命从来就不是丢礼数的事。”

    杨氏拿太祖元皇后来说事。

    太祖册封元皇后时。怕人将元皇后被人掳走做诟病,特意在旨意里说起元皇后是为了救满城百姓的性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又能去争论。

    既然被人掳走名声都不会受损,杨氏不过是给人治病而已。

    周三夫人忽然发现自己的舌头打结,想要说话,却扯在一起拽也拽不开,“那是乱世,现在是太平盛世,我们就要讲妇道。”

    “三夫人是说我不讲妇道。”杨茉清清楚楚地将周三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说人不讲妇道,是很重的话。

    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能说这种话。尤其是周三夫人这种自持身份的人。

    周三夫人僵立在那里,半天才想起来向周三老爷求助,眼泪也掉下来,“十奶奶来我家做客,怎么能这样为难我。”

    “我要去看病患夫人不肯,不知道是谁为难谁。”

    周三老爷勃然大怒,“你这妇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扬起手。

    杨茉抬起头,“三老爷还要打人不成?我不是下人可以任由你打骂。”

    三夫人急忙拉住周三老爷的手,可不能在这里打了杨氏。否则就算闹到太后娘娘那里也是他们理亏在先。

    谁知这样一拉扯,周三老爷扬起的手一下子落在三夫人脸上,掌风顿时扫过三夫人的脸颊,三夫人一阵头昏眼花。

    “三哥要训妻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

    三夫人耳边鸣金般声音还没退去。身后就传来周成陵的声音。

    周成陵挽起杨茉,将杨茉护在怀里。

    周三老爷看过去,杨氏在周成陵怀里抖成一团。

    周三老爷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我们才成亲五天。尚在新婚,杨氏进周家门,周家亲眷都该爱护才对。哪里能这样当面训斥,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地,是不是觉得我丢了爵位就可以任意欺负,如果今天有半点差错,”周成陵看向周三夫人,“三夫人可是犯了七出之条,口多言,为其离亲也,论理三哥可以休妻。”

    周成陵神情淡然,“不是要去长辈面前说理?大家一起去献王府将今天的事说个清楚,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周成陵说完看向旁边的秋桐,从秋桐手里接过氅衣披在杨茉身上,拉紧杨茉的手,走出几步又转头看周三老爷,“三哥,要一起去吗?”

    献王府?见献王太妃?

    不管周成陵说什么献王太妃都会站在周成陵这边。

    献王也向来维护周成陵。

    周三老爷本来攒起的气势一下子懈下来。

    ……

    杨茉一路上了马车,坐在车里才忍不住笑。

    她在周成陵怀里笑的发抖,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周成陵向她递了眼色,让她装的楚楚可怜些。

    可她就是装不出来,他只好将她的头牢牢按住,又用氅衣遮掩,然后将她带到马车上。

    杨茉上了车,立即吩咐梅香,“快点回保合堂,病患等不得。”

    马车向前驰去,留下门口的周成陵。

    阿玖牵马过来道:“爷,我们去哪里?”

    遇到救人的事就会什么也不顾了,用完就将他扔在门口不理不睬。

    阿玖看到周成陵脸上稳当当的不快,弯腰道:“不然我们也去保和堂。”

    他还有他的事,陆正不会做逃兵,定然是保定出了事,周成陵翻身上马,吩咐阿玖,“去步兵营。”

    ……

    周三老爷气得手脚发颤,“都是那个周成陵。”

    二老太爷拄着拐杖在屋子里“笃笃”地走来走去,“明日你就出征,今天不好再闹出什么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将周成陵踩在脚底下。”

    周三老爷听得父亲这话,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

    “那逃兵不知是怎么回事。”

    二老太爷冷笑,“年年都有逃兵,没什么大不了的,杨氏愿意救就让她去救,为了一个逃兵大动干戈,传出去了我们也不怕别人笑话,杨氏就是有**份,竟然将太祖元皇后抬出来。她以为她是谁,是元皇后?就她的身份敢提元皇后。”

    周三老爷低声道:“要不然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那逃兵到底怎么样。”

    二老太爷摇头,“不能和这些人扯上干系,尤其是周成陵和杨氏,那是自降身份。”

    ……

    杨茉下了马车,魏卯、萧全两个立即迎出来。

    魏卯见到杨茉立即道:“十爷让我们回来等,没想到师父这么快就到了。”

    这要感谢周成陵,没有周成陵她还不知道要耽误几时。

    杨茉边走边问魏卯,“人怎么样了?都用过什么药。”

    魏卯开始将陆正的情形说了。“开始还睁着眼睛只是不说话,后来连眼睛也睁不开了,我们用了盐水,还用鼻饲管给了药。”

    魏卯说着将单方递给杨茉看。

    “头上好像有伤,可是看起来伤的又不重。”

    杨茉撩开帘子里面的胡灵立即站起身,杨大小姐回来了,杨大小姐回来就好,病患就有希望能治好。

    所有人都让开床边让杨茉走过去查看陆正的病情。

    撩开陆正身上盖着的单子,杨茉立即看到陆正肿胀的两条腿。“将裤腿撕开我要看的再清楚些。”

    魏卯应了一声忙拿起剪刀剪陆正的裤子。

    陆正怎么会弄成这样,要不是仔细辨认,杨茉都认不出这个人就是陆正。

    “身上有没有伤口?”杨茉边检查边问。

    “有一处刀伤,不过已经愈合了。”

    “在哪里?”

    “腰上。”萧全边说边指给杨茉看。

    杨茉看到已经愈合的伤口。没有发炎化脓的迹象。

    “陆正是怎么进京的?谁知道?”

    魏卯几个互相看看,半晌才道:“好像是跑进京的,没有看到车马,就……看到脚上的伤。”

    杨茉重新去看陆正的脚。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脚。而是血肉模糊的肉块,脚趾都磨没了,脚底也磨的不成模样。杨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不禁吸了口冷气。

    “陆正,陆正,”杨茉开始叫陆正的名字,“陆正,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这是靠什么力量支撑才能踩着自己的血肉进京。

    “陆正,我是杨茉兰,我来给你诊病。”

    陆正只觉得他的眼睛被人撑开,却只是看到一束光看不到人影。

    “陆正,陆正。”

    有人叫他的名字。

    这个人带着一股杏花的清香,人只有在心情畅快的时候才会闻到这世上美好的味道。

    所以,他还没死。

    他一定还没死,他等到了来救他的人。

    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对他竖起拇指,“好样的陆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

    “师父,这病要怎么治?”魏卯忍不住低声问。

    头上有伤口,应该是跌倒过,最终的伤在下肢,她没见过这样肿胀的两腿,就算碾压伤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伤光抬高患肢是不行的。

    “要做切开减压术。”

    什么是切开减压术,大家虽然已经习惯从师父嘴里听到奇怪的病名,但是每次听到还忍不住问。

    杨茉来不及解释只是吩咐,“两腿消毒,快,准备大量消毒好的布巾和手术刀。”

    保合堂顿时忙碌起来。

    杨茉看向陆正。

    “陆正,你要挺过来,我要保住你的腿,还要保住你的命,你也要做好你应该做的事,要活着。”

    一定要活着。

    做好他该做的事。

    陆正觉得眼睛发涩。

    两条腿简单消毒之后,杨茉拿出手术刀顺着陆正两条小腿用手术刀慢慢划开,顿时有大量的血涌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羞愧

    双腿剧烈运动会让肌肉痉挛、肿胀出血造成骨筋膜室综合症,在现代运动员和军训时的新兵会发生这样的情形。

    骨筋膜内压力增大,使血液不能循环,造成双腿缺血性坏死。

    首先必须要行双腿减压,让血液畅通循环。

    腿上划开伤口,立即就有肌肉从伤口处露出来。

    旁边的小郎中吓了一跳,一下子松开握着病患的手,他没见过这样恐怖的事,刀划开,肉自己就跳出来。

    不是亲眼见过一定不会相信,骨头、筋肉的那些东西被皮肤包裹的时候看着很好,一旦脱离那层皮,就和牲畜的没什么区别。

    太恐怖了。

    就像肉铺那些人在切臊子肉,那些肉总是血红又新鲜,仿佛冒着热气。

    平日里他见过开刀,却都不会如此。

    病患的腿已经这样,十奶奶再将两腿切开,这病患怎么能好呢?

    杨茉看了一眼对面的魏卯,魏卯立即接替吓傻的小郎中。

    “时间太久,损伤太重,双腿已经有感染,否则病患就不会昏迷,“杨茉抬起头吩咐张戈,“快去朱善那里看看,还有没有新药,我们要用新药才行。”

    对了,新药。

    师父用新药让闫阁老的病情平稳下来,新药一定能治好陆正。

    张戈跳起来,“我就去拿……就去拿药。”

    “以后遇到似这样的病患,不要将肢体抬高,会让过多的血回心,造成心脏压力,面对这样的病患,要最快将患肢划开减压,否则病患需要截肢都是小事,肢体内大量筋肉会坏死。产生毒素进入血液,夺走病患的性命。”杨茉仔细地解释。

    好久没有听到杨茉讲病案,魏卯和萧全、秦冲几个仔细地听着,生怕落下杨茉说的每一个字。

    杨茉半天没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听清楚没有?”

    魏卯先是怔愣了一下,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听清楚了。”

    萧全也跟应声。

    不知怎么的,看到师父。萧全就鼻子发酸。

    这几天保合堂里,就好像遭了强盗,里面最贵重的东西都丢了,他们几个虽然还似往常一样给病患诊治,可是很少聚在一起说话,生怕谁提起师父来,这样本来沉甸甸的心会更加难受。

    忙碌了一天,他和魏卯几个人一起坐在台阶上看早早落山的太阳。

    每天都惘若有失。

    万一师父不出来行医该怎么办?

    从前听师父讲医只觉得天黑的太早,现在却觉得人生太长。如同嚼蜡,再也没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保合堂也要沦为普通的药铺,和他们一样,就好像丢了魂。只剩下一个空壳摆在那里。

    他开始盼着来一个谁也无法诊治的病患,这样就能让师父回来保合堂。

    他实在太恶毒了,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

    直到师父回到保合堂,保合堂才豁然有了生机。他们跟着上下忙碌就像过年一样。

    他们都不敢相信,师父真的回来了。

    ……

    张戈带着朱善送来新药,杨茉开始给陆正做皮试。

    陆正没有过敏反应。杨茉开始小剂量地用药。

    朱善吩咐身边的人小心记录,将杨茉用的剂量和用药后的病情改善都要写的清清楚楚,还让人将陆正腿里流出来的血拿走一份。

    他不管治病救人,他只管杨大小姐教他的东西,他每次都要弄个清楚明白,记录成文字,这样才能对以后的新药有帮助。

    双腿减压之后,杨茉仔细清理缺血坏死的肌肉。

    济子篆听了消息也赶过来,两个人一起动手术明显快了许多,刚清理了一半,床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声音,杨茉忙放下手里的手术刀去看陆正。

    陆正眼皮轻颤着。

    有了知觉会立即感觉到疼痛,尤其是现在双腿几乎都露着骨头。

    “陆正,”杨茉低声道,“我将你的双腿切开,将其中的淤血放出来,你会感觉到疼,但是不要害怕。”

    突然的疼痛,一下子涌进他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感觉过的疼,让他整个人为之颤抖,挛缩,陆正立即想起看过的阎王殿里,小鬼们用磨盘将恶人的身体碾成血水。

    他仿佛就是那个人。

    身体在嚎叫,因为一寸寸都变成了肉泥,好像他半个身子已经没了。

    “陆正。”

    杨大小姐的声音传来,疼痛中的陆正慢慢睁开眼睛。

    杨茉看准时机,“陆正,我可以给你麻醉,让你感觉不到疼痛,如果你愿意就点点头。”

    陆正嘴唇哆嗦着。

    杨茉俯下身去听。

    屋子里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魏卯猜陆正会喊疼,再硬的汉子这时候也会觉得疼。

    “陆正,”杨茉低声道,“你想要说什么?”

    他一路从保定到京城,不分黑白昼夜,觉得到处都是黑色的,唯有现在,陆正开始有了声音,“天亮了。”

    天亮了。

    “我有军情……”他的喉结上下挪动,“我有军情禀告。”

    杨茉吩咐萧全,“握住他的手,现在立即握住病患的手。”

    萧全忙伸手过去。

    “魏卯,让人去喊十爷过来。”

    魏卯怔愣,现在去喊十爷?就因为军情?现在不是要救人性命为先吗?就算叫十爷,也可以吩咐小郎中,不用他离开,他现在还能帮忙。

    “魏卯,”杨茉抬起头看魏卯,“陆正将军情看得比性命还重,如同你看待医术,我们不能让陆正白白受罪,去喊十爷,就说,无论如何让他快些赶来,一刻不能耽搁。”

    “师父,那我们不用麻药了?”

    杨茉点头。“不用麻药了,”说着低下头紧紧地看着陆正,“陆正,我可以帮你传话给十爷,但我不是朝廷官员,我说出的话,会有人说信不得,所以,你一定要撑着十爷带人来将话说出来,期间我不能停下手术。因为你的伤口必须要快速清理,否则你也会立即昏迷,我会用简单的麻药,所以期间你会疼,疼的你觉得受不了。”

    “你觉得挨不过去的时候,你要想想,朝廷知道你的军报,你能救多少人。”

    “朝廷会派兵马去营救,那些人都能和亲人团聚。”

    “你的苦是替他们受的。如果受苦能救人性命,你可以欣然接受。”

    “没有什么是白白得来的。”

    陆正浑身都在颤抖。

    没有什么是白白得来的。

    是,他一定要救那些人,一定要让他们和亲人团聚。大家一定还会聚在一起,在火堆旁说笑,一起唱歌,一起喊。“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纪陈纲。救济斯民。”

    只有穿上甲胄,他们才不是普通的男人,他们才有脸说这些话。

    说出志向,让人羞愧,让那些只会纸上谈兵、坐享富贵的人羞愧。

    ……

    周成陵带着兵部侍郎进了保合堂。

    患上保合堂的衣服,兵部侍郎还喘着粗气。

    周成陵看了一眼病床上如同从水中捞起来的陆正。

    兵部侍郎秦钺的眼睛却落在陆正的下半身半晌也挪不开眼睛。

    秦钺的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天哪,这是怎么回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没有了人形,旁边坐着一个女子,女子拿着刀一点点地割着,另一边再用针线缝。

    像是要将那堆烂肉拼凑起来。

    恶心。

    秦钺差点就要吐出来。

    比战场上露出肠子的伤兵还要恶心。

    “秦大人,那是拙荆。”

    周成陵顺着秦钺的目光低声道。

    秦钺惊诧地吞咽,那是……那是……十奶奶……保合堂的杨氏……

    幸亏他没有吐出来,否则从此之后,他在周成陵面前要抬不起头。

    周成陵走上前,秦钺忙也跟过去,“陆正,你有什么军情,禀告给我和秦侍郎,我们会将军报上奏朝廷。”

    陆正点了点头,“董将军被围困,李总兵为自保不肯出援军,鞑靼的军队比去年多了三倍有余,若是董将军不支,保定也会被攻占,董将军命我回京搬兵,他们粮草只能用十日……”

    周成陵颌首看向秦钺,“秦侍郎可听清楚了。”

    陆正眼睛死死地盯着秦钺,终于看到秦钺点头,陆正忽然觉得鼻端又闻到了香气,是春天花开时,他和父亲在院子里练武。

    父亲说的没错,大丈夫总有用武之地。

    陆正嘴边露出了笑容。

    ……

    “病患昏过去了。”

    萧全慌忙向杨茉禀告。

    “还有没有呼吸?”杨茉低声问。

    “有,”萧全试探了,“有,有……”

    杨茉看向周成陵,“十爷和大人出去吧,我们要接着救病患。”

    秦钺不禁咂舌,这样和夫主说话,杨氏胆子可真大,不过周成陵脸上也没有异样,反而快步走出去。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秦钺道:“要怎么办?”

    周成陵脸上仿佛结了冰,神情深沉,“军情加急,阻者死,我们要立即呈上去,让皇上知晓,保定失守,鞑靼就会直取京城。”到时候别说勋贵,就是皇帝也该从梦中惊醒。

    陆正不止是救了保定带兵的董昭,而是更多的平民百姓。

    “要不要先禀告刘太傅,现在折子都是从刘太傅手上送去上清院。”

    周成陵深深地看了秦钺一眼。

    秦钺只觉得浑身动了冰碴。

    “秦大人怕什么?大周朝的堂官,连奏折都不敢上,秦大人从前在都察院,可是有铮铮的好名声,”周成陵说着翻身上了马,“不过上封奏折,用不着下身化成血水,援救了保定,秦大人就算立下不世之功……大周朝有几人能如陆正。”

    秦钺想想保合堂那一盆盆血水,那些血仿佛泼到了他脸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热血

    一个人如果能自己感觉到羞愧,那么在别人眼里,他就已经是一文不值,当年他秦钺也是意气风发地入仕,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只因为冯党把持朝政,他就和众多同僚一样只能唯唯诺诺,时间长了连奏折都不敢上,就是看着冯国昌的脸se,现在冯国昌没了,他也想过是不是该改头换面,身边的同僚们却都没有动作

    不光是他一个人,整个大周朝都已经习惯了看着jian臣的眼se求生,冯阁老倒了,立即就有人发现刘太傅得了皇上信任,不等刘太傅自己来张罗,所有人都投靠过去

    这么多年,大家在这上面倒是盘算的清清楚楚

    他这辈子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完了,死了不过是成一堆的烂肉,不像陆正这样,就算伤的再恶心,也有人全力施救

    秦钺想着催马去了兵部,刚进衙门兵部的官员立即迎上来“秦大人,这要怎么办?”

    秦钺道:“有没有去请尚书大人”

    官员道:“请了,请了,大人只说要听刘太傅怎么说”

    刘太傅,秦钺笑着看向同僚“难不成我们上奏折还要经过刘太傅,兵部的事就该我们上奏,尚书大人卧病在chuang,将职权交与我,今日我秦钺就上奏禀告皇上保定告急,朝廷应立即派出援军”

    众位官员互相看看,一脸为难“这能不能行”

    “为何不行?”秦钺说着走进衙门“我不想死了之后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误国之臣,将来子孙后代在世上没脸立足”

    “我们白白披这层人皮,更对不起这身官服”

    同是人,吃五谷杂粮,伸手能做的事他却不去做,不如一个女子,不如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吏

    平日里被人喊做“大人”

    大在哪里,人又在哪里

    别人嘴上喊着,心里不过当做是一群脑满肠肥的东西,人前光鲜,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真正能让人钦佩的是陆正,是保合堂的杨氏

    保合堂的那些郎中看杨氏的目光是火热的如同翻滚的油,用不着hua哨的言语,全心全意地跟随着杨氏

    看到那一幕

    如同让他喝了一碗的辣酒,年少时的抱负重新浮现在眼前,让他热血沸腾,他不能这样下去,他不能让余下的岁月再蹉跎

    “列位”秦钺眼睛明亮“准备和我一起上奏折的留下,不准备上奏折的就回家去吧,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不死不休”

    疯了,秦大人这是疯了,多少年了在衙门里几乎一言不发的秦大人,突然之间这样起来,这是

    “多少人和我一样进了朝廷一本奏折都没写过,冯党叛乱的时候想要收拾细软带着家人逃走,不瞒列位,我当时也是这样打算,现在冯党被压制了,等到鞑靼进京,列位又要如何?想尽臣子本分的现在就提笔,不想尽本分,快回去收拾东西未雨绸缪,万一出了事,别逃的太难看”

    很多时候,他觉得胆小懦弱处处被人限制不敢说半句真心话,现在站在诸位官员面前,将这些话说出来,才发现

    畅快,太畅快了

    秦钺当着众位官员的面坐在案前提起笔饱蘸墨汁

    笔尖落在纸上,秦钺从来没觉得自己写的这样顺畅,字体这样好看

    紧接着传来落座的声音

    有官员跟着去写奏折

    一个,两个,三个

    兵部的十多封奏折写好,秦钺紧紧地抱着直接奔去上清院,到了门口只见一个小内shi站在那里

    “秦大人,您怎么来了?这真的是保定出了事?”

    秦钺微微颌首“公公怎么知晓?”

    “周十爷到了一个时辰了,皇上让咱家去传三老爷进宫”

    周三老爷不过就是个草包,让这样的草包去保定,就等于让那些兵将去殉葬,他一定要据理力争,推选良将去保定

    杨茉将陆正的伤口缝合好,看着陆正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这才坐在椅子上休息

    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是用过的布巾,全都染着血,乍看过去真的有些吓人,还好血不算白流,人算是救回来了

    接下来就看抗生素能不能起效用

    “师父”魏卯端来一杯茶给杨茉“喝些水吧”

    杨茉伸手去端茶碗,一口气将水喝了个见底,这样才觉得舒畅

    陆家人已经赶过来,陆奶奶领着一双儿女一动不动地站着,两个孩子发觉气氛不同寻常也都不敢动一下,只是偶尔用眼睛看着母亲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木然呆愣的母亲,他们不敢问父亲在哪里,他们只能孤零零地站着

    好半天才看到一个笑容很温和的姐姐走过来,母亲好像一下子活过来,甩开他们的手紧紧地拉住那个姐姐

    “十奶奶,十奶奶,我家相公如何了”

    杨茉低声道:“眼下病情是稳定了,还要看接下来几天如何”

    陆奶奶松了口气才想起两个孩子,急忙将两个孩子拢在怀里,两个孩子仿佛找回了母亲急忙用手紧紧地抱住母亲不松开

    陆奶奶道:“我们能不能进?”

    杨茉点头“让梅香给你们换衣服,你们可以进去”

    “谢谢十奶奶”陆奶奶抬起红红的眼睛“十奶奶是我们陆家的大恩人”说着目光涩然“我们不知该怎么报答”陆家没有许多的银钱,不知怎么答谢恩人

    杨茉将陆奶奶扶起来“奶奶不用感ji别人,陆正救了更多人的xing命”杨茉说着蹲下身用帕子去擦陆家孩子脸上的污秽“你们的父亲是个不顾一切ting身而出,为国效力的人,你们知道这样的人被称作什么吗?”

    陆家孩子半晌摇摇头

    “英雄,被称为英雄”

    “不一定非要身份贵重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不一定要有气吞山河的气势,不一定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不一定要完美无缺世上少有,也不一定非要载入史册被人称赞”

    “而是尽全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哪怕付出再多的辛苦”

    “人活着就要做英雄,做出让人敬佩的事”

    陆家孩子好似没有听懂,眼睛却紧紧地看着杨茉,半晌才抬起头看向陆奶奶“母亲,这是在夸父亲,对吗?”

    连小孩子都知道什么是夸奖

    陆奶奶含泪点头

    眼看着陆家人进去了里面的诊室,杨茉将魏卯几个叫到一旁吩咐怎么照应陆正“万一有什么苗头不对,立即就去府里喊我过来”

    魏卯认真地应了一声

    杨茉坐上马车回到周家,葛妈妈忙带人进屋给杨茉换下衣服“周三夫人让人来问奶奶回来没有,说若是奶奶回来了,就吩咐人去府上说一声”

    周三夫人想要知道陆正的情形

    还真是光明正大地来问

    保合堂那边她已经嘱咐过了,谁也不能将陆正说给周成陵和兵部shi郎的话透lu出去,也不许说陆正的病情,所以周三夫人才来直接问她

    葛妈妈见杨茉半天没有说话,低声道:“要不要去知会?”

    杨茉摇头“不用了,我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葛妈妈不禁迟疑“这不太好吧,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杨茉转头看葛妈妈“葛妈妈听说宴席上的事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葛妈妈想必已经听到了风声

    葛妈妈老老实实地点头“奶奶也别在意,宗室营本来就是不藏事的,现在三夫人让人来说话,就是有缓和的意思”

    缓和?真是笑话,要不是陆正真的带回了军情,周三夫人一家不一定要说出什么话来

    杨茉微微一笑“葛妈妈可愿意在我身边做事?我嫁进来之前就知道葛妈妈是伺候过刘妍宁的人,葛妈妈也一定听到不少关于我的传言,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葛妈妈和我一条心,我必然不会亏待妈妈,要么葛妈妈回去养老,我会照例给葛妈妈一笔养老银子”

    葛妈妈手一颤,没想到十奶奶会这样说

    杨茉道:“话说在前头,葛妈妈若是在我身边,心里却想着别人,别怪我知晓之后不客气,就像妈妈说的,宗室营本来就是不藏事的”

    这个十奶奶并不像外面人说的那样只顾行医不懂得内宅那些事

    葛妈妈立即低头“不瞒奶奶说,奴婢整日里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的不对,奴婢没有mo透奶奶的脾xing,没想到奶奶今天这样说,奶奶进门开始奴婢就心向着奶奶,以后也是如此”

    杨茉点点头“这样就好,周三夫人那边不用回话了”

    葛妈妈恭敬地退下去

    杨茉靠在chuang边看书,不时地去看沙漏

    周成陵还没回来

    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朝廷会不会立即派出援军

    mimi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仿佛感觉到有人将她的身子放平,杨茉睁开眼睛立即看到周成陵

    “怎么样了?”杨茉忍不住问

    周成陵低声道:“没拿到差事不敢回来”

    这是在逗她

    杨茉撑起身子“是什么差事?你要跟着去保定?”

    周成陵点头“我去保定,点了周三老爷做副将”(未完待续!(去读读..cm

    〖

第三百零九章 不敢

    熬了一晚上,将皇上逼的暴跳如雷,兵部侍郎慷慨激昂论了一篇又一篇,将所有人都镇住了,周成陵也没想到这个秦钺会这般。

    秦钺是少数还算有思量的官员,见到陆正的模样定然会有所触动,却没想到触动这样大,从来不上奏折,上了奏折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谁也插不上嘴。

    秦钺好像将多年积攒的东西一下子掏出来,从头到尾一个音调,嗡嗡地声音在耳边,让皇帝目瞪口呆,他们也跟着怔愣。

    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没看到这样敢磨皇帝的官员。

    朝臣看似一盘散沙,其中却还有这样的人物,只因为陆正带动了秦钺。

    看起来好像是多么不起眼的事,却有这样的力量。

    如果没有秦钺,他还要多费些心思。

    杨茉定定地看着周成陵,“要什么时候走?”

    周成陵直起身,“军情紧急,明日一早就走。”

    也就是还有几个时辰而已,杨茉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我去给你准备带走的东西。”除了衣物还要带些药丸。

    周成陵的病她最清楚,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恢复的不错,其实一不小心就会出事,前些日子她和白老先生一起做了不少随身带的药丸,是怕周成陵在外时不方便服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处。

    “只要像上次一样有了恶心的感觉,就要停下来休息。”杨茉知道周成陵在做一件大事,她也支持他这样做,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

    说着话,杨茉将暖玉和含香、春和几个丫头叫进来,一时之间她又不知道都要收拾什么东西,“贴身的衣物要带几套吧,还有靴子。束发的发冠,还要准备些什么?”

    周成陵摇摇头,“就这些东西足够了,其他的朝廷会统一安排。”

    杨茉要去开柜子拿东西,周成陵看向下人,“让她们去找,我们坐下来说说话。”

    忙碌起来其实是要缓解她心里的紧张,安静地坐着她倒是心跳如鼓,打仗不是儿戏,她知道代表着什么。

    在现代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但是战争纪录片也看过不少,打起仗来没有谁是一定安全的。

    周成陵拉起杨茉的手,指尖有些微凉,“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我将蒋平留下来。”

    杨茉手指收拢,仿佛也想到了什么,仰起脸,“不如我跟你一起去保定?不是有随军军医吗?我带着几个徒弟一起去战场。”

    周成陵脸一下子沉下来,“不行。你是准备让我一心牵挂你,还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打仗上,如果我都放在打仗上一定不会输,如果心有旁骛就说不定了。”

    威胁她。

    杨茉伸出手要拧周成陵的胳膊。谁知道他的胳膊那么硬,好像怎么拧也拧不疼,她一时来了倔劲,“让我去不过是在营里给伤兵治伤。我不会拖累你。”

    “用点力气,要不然张嘴咬,闹够了就好好在家等着。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我让蒋平守在京城,你就等消息。”

    这男人板起脸来就是说一不二。

    “别说那些了,”周成陵伸出手将杨茉抱住,“就这样陪着我坐一会儿。”

    ……

    周三老爷垂头丧气地走出宫门,让小厮服侍着骑上马,一路到了府邸下马的时候靴子差点别在马镫里,扯了两次没扯开不说差点摔在地上,顿时将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厮急忙上前伺候又是摸脚又是拍打腿,却也没能让周三老爷缓过神来,周三老爷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进了院子,走到二太夫人房里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好好的人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这到底是怎么了。

    二老太爷站起身来,“怎么样了,皇上怎么说?明日可还要让你去保定?”

    周三老爷觉得嘴张不开,好像张开嘴心就会从里面跳出来,于是他死死地闭着嘴只是点头。

    周三夫人顿时觉得心被扯了一下,眼前发黑,“为何还要老爷去,不是出事了吗?老爷怎么还能去保定。”

    出事了,不是去捡现成的功劳,周三夫人觉得要哭出来,“老爷从来没去打过仗啊。”

    二老太爷跺了跺脚,“住嘴,不嫌丢人,让人听了还以为你男人是个窝囊废,没用的东西。”这样直白地将话说出来,成什么样子?

    二太夫人看向旁边的管事妈妈,管事妈妈立即带着下人退出去。

    “说,”二老太爷拿起拐杖指着周三老爷,“是让你做了主将?明日就去保定?”

    周三老爷摇头。

    “说话。”二老太爷眼珠子快瞪出来。

    周三老爷这才张开嘴,“不是主将。”

    二老太爷松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来喝,临喝之前道:“不是主将就好,胜败和你无关,你只要打着宗室的名头呆在大营里,带上几个家仆见事不好就往京城跑,”说着去吹茶叶,然后将嘴凑过去,“谁是主将。”

    见二老太爷脸色缓和,再听听应对之策,二太夫人和周三夫人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只有周三老爷嘴唇仍旧哆嗦着,脸上的惧怕没有少半分,半晌才道:“是周成陵。”

    这话如同一记惊雷。

    二老太爷喝进嘴的水顿时喷出来,落在他雪白的胡须上,然后不停地呛咳着。

    周三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谁?

    是周成陵?

    主将是周成陵?周成陵怎么能放过老爷,他们今天还一起对付杨氏,是谁都行,就不能是周成陵啊。

    周三夫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早知道她不该为难杨氏,可是泼出去的水要怎么挽回。

    “老太爷,太夫人,我们快去求求十弟吧,让十弟千万顾着我们三老爷。战场上刀枪无眼,这要是伤到了可怎么办才好。”

    周三夫人的声音不知道冲撞了周三老爷那条神经,周三老爷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摔在地上,他想要走到椅子上坐下,可是两条腿像面条一样偏偏使不上一点力气,好不容易捱到椅子旁,一下子就瘫在里面。

    半天才如同母鸡下蛋般“咯”一声将嘴唇高高地吹起,模样猥琐,“周成陵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公报私仇。我要死在保定了……”

    听到死字周三夫人热血冲到脑子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起身去拉周三老爷,“我们去求十爷吧,我们也不要功劳,只求能保住性命,总归是一家人,都是宗室啊。”

    二老太爷一下子将茶碗拂在地上,“你们一个个要气死我不成?还去求他,凭什么求他。就跟着他去打仗,我看他能将你怎么样?杨氏不是在京中?若是你出了事,我就让杨氏来抵命,周成陵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你有什么好怕,去打仗,最好顺便将他除掉,等回来之后功劳还都是你的。”

    二老太爷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你觉得皇上是愿意将功劳给你,还是给周成陵?你怎么连这个都弄不清楚,真是个废物。”

    周三老爷瞪大眼睛看父亲。

    二老太爷指向周三夫人。“尤其是你,什么都不懂的妇人跟着搀和什么,回你屋里去吧,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周三夫人紧紧地扯着周三老爷的袖子。

    “快去。”二老太爷一声怒吼。

    周三夫人只好红着眼睛一步步地退了下去。

    周三老爷目光茫然。

    二老太爷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老走去。

    二太夫人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二老太爷道:“如果换做旁人你还会这样害怕?”

    周三老爷摇头,“我……不怕……我是宗室。”

    “你是宗室,记住这一点就好,无论谁是主将都不能将你怎么样,见势不妙就带着人跑,回来京城编造理由,就说回来报讯,我会仔细帮你安排,我就不信他周成陵还能骑到我们头上来。”

    二老太爷顿了顿,“不过就是个黄毛小子,”说着看向二太夫人,“快去给老三准备东西,明日按时出征,别丢了我家脸面。”

    等周三老爷退下去,二老太爷和二太夫人回到内室,二老太爷一脚踢翻了眼前的痰盂,“本来都安排好的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老三不但没有当成主将还被周成陵管制。”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二老太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当着周三老爷不能说的话,现在全都发放出来。

    “这世上所有的好事怎么都掉在周成陵头上。”

    二太夫人低声劝,“老爷别生气,保定告急……算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会死在那边。”

    “你也是妇人之见,万一周成陵立了大功回来会怎么样?加官进爵……你懂不懂?你儿子的风光就要被人抢走了。”

    二老太爷握起拳头,“这是我们想方设法要得到的军权,没有军权将来就算坐到冯国昌的位置又如何?一夜之间就会什么都没有。”

    眼底下这样的好机会就白白溜走。

    都是因为杨氏救了那个什么陆正,让周成陵抢了先机。

    “稳住你儿子,让你儿子不要慌张,只要跟着回来,将来也会有他的好处。”说到这里二老太爷就怒气就撞上来,小心翼翼才能等到周成陵吃饼,他们捡个渣。

    二太夫人紧张地抬起头,“老爷,你就不怕老三出事吗?”

    二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睛,“量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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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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