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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吉时医到txt下载     吉时医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交心

    “周成陵,”杨茉觉得不能再躲闪下去,对周成陵她应该有什么说什么,就像他时时刻刻会帮她一样,“我不想去猜想政局,”可是人在这里,不可能独善其身,“我不会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就像我母亲和其他女子一样,满心都是内宅,都是夫婿,我做不到,我有我的想法,我想要好好地用我的医术,教更多弟子救更多人。”

    周成陵是古代人的思想,他大概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和古代男人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但是既然是他,她就愿意花些时间去解释。

    “每个人在世上只有几十年,他们都要经历做子女,做父母,做长辈,若是大家都一样,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这几十年还有什么意思,将来老了想起来也会觉得后悔,我不想后悔。”所以就算来到这里,她也会想方设法去好好生活,不想随波逐流浑浑噩噩地生活。

    周成陵早就已经想到,她不是为了撑起杨家才开药铺,她是真的想要一辈子行医治病,他曾想过她也许某一日会放弃,而今看来,她是没有这个打算,她是和别人不同,没有认识她之前,他会觉得一个女子哪有这样多的想法。

    他也一直很奇怪,她为何会这样想,“成亲之后生儿育女,打理中馈,若是喜欢多请几个人照顾药铺,也可以再教学生。”很多人并不是凡事亲力亲为。

    杨茉道:“那不一样,喜欢的事就要自己做,就像你不可能找个人代你写字看书。”

    “还有,”杨茉干脆一口气说完,她抬起头用清亮的眼睛看着周成陵,“周成陵,我的要求很多,虽然我出身卑微。但是我的要求很多,我不会委屈自己,否则委屈将来会换做怨恨,你也不可能与我心无芥蒂,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现在放开,相忘于江湖。”

    她仰起头,他静静地瞧着她。

    “你的想法还真是奇怪。”

    “和别的女子并不相同,杨家教谕并非异类,如何出你这样的女子。”

    杨茉知道。她再怎么遮掩,不过是做给外面人看,她内心里还是现代的杨茉,没有半点改变,否则她也不会一定要行医,在这里做出惊世骇俗的事。

    她觉得她不能整日里操心内宅,盯着自己肚子生养,还要将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安排在夫君床上,整日出去宴席和那些夫人们聚在一起话家长打机锋。

    周成陵看着她坦诚的目光。就少了行医时的老练,有些憨直,有些天真,就如同姑母说他一样。说他木讷,不知如何去留住一个人。还好他没有因为这些让她完全抗拒,如果喜欢一个人,不会看着她成为被驯养的鹰雀。而是要看她到底会飞多高。

    彼此喜欢,就是要在她高兴的时候,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如果遇到这样的人,就要纵容自己的心意。也好,人生几十年,陪着她自由自在,她欢喜的时候陪着她欢喜,不过就是这样简单罢了。

    周成陵道:“你可知谶书?”

    谶书?那不是道士卜算的东西,周成陵也看谶书?难不成周家的子孙都有这样的偏好。

    杨茉道:“知道。”

    周成陵点点头,将手里的《撼龙经》递给杨茉,“我懂谶纬之术,能探知将来。”

    说的一本正经好像是真的。

    他的神情淡淡的,看样子十分的笃定,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泉水般清澈,第一眼看到他只是匆匆扫过他的脸,印象中他的衣服总是那么漂亮,暗纹细致衬得他很出众,而今仔细看看,是他将衣服穿的好看,平平常常地坐着,也觉得坐的一丝不苟恰到好处。

    杨茉看一眼撼龙经,上面绕着弯的言语让她看着迷糊,立即还给周成陵,谁知道竟没有拿住差点就掉下去,杨茉伸手去接,周成陵也迎过去,两只手撞在一起,书倒掉在地上,杨茉刚要弯腰,手却被周成陵挽住。

    他的手挽住她的指尖,他手上碧绿清透的约指碰在她的手指上,让她觉得有些凉意,这样紧紧地贴着她,让她忍不住有些发颤,不知是因为约指的凉意还是他手掌的温热,“我知道你日后必定行医。”

    杨茉忍不住笑出来,心底的一块大石就这样落下,被人阻拦和被人纵容,是不一样,一种是闷闷的疼,一种是如此欢愉。

    两个人这样近,屋子里如此的安静,仿佛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远远的看来就像是已经将她拥在怀里,这样无声无息过了好久,外面传来蒋平的咳嗽声。

    “主子,保合堂来病患了。”

    蒋平一直在门外,定然听到刚才他们说的话,杨茉脸颊微红,想着站起身,“我去前面给病患看症。”

    周成陵道:“我跟你一起去。”

    恐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闲人,跟她去看病患……

    “将来总不能一直不去看。”

    这话意有所指,像是在说将来的事。

    杨茉没有拒绝和周成陵一起去了前面。

    “师父。”魏卯迎过来,意外地看到后面的周成陵,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魏卯是少数知晓周成陵身份的人。

    魏卯上前躬身,周成陵点点头,魏卯到了嘴边的话又缩回去。

    “病患在哪里?”杨茉转头问。

    魏卯这才回过神来,“在外面,不肯让旁人诊症,就等着师父。”若是旁人他们一定不会去打扰师父,那妇人带着的孩子看起来着实可怜。

    杨茉点点头几步走出去,立即听到有妇人惊慌的声音,“听说保合堂要找得疟病的人,我儿就是,请大小姐一定要看看我儿。”

    这次为了治杨梅疮,京中很多药铺去帮忙找得了疟病的病患,承诺病患会无偿诊治,但是并没有什么疟病病患上门,疟病这样季节性强的疾病,在冬季基本上是不可能会有人患上的。

    杨茉这样想着,撩开帘子看到了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她头上只简单插了个木簪,身上的衣裙补丁连着补丁,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大小,那孩子的眼睛透过妇人的臂弯,正打量着周围。

    看到杨茉,妇人怔愣了片刻,还没开口就听杨茉道:“魏卯,将病患请进内室里诊治。”

    “杨大小姐,是杨大小姐吗?”妇人回过神来。

    魏卯道:“这就是我们师父。”

    是杨大小姐,妇人立即站起身,向前走两步顿时跪下来,额头几乎碰触到杨茉的鞋尖,如同拜佛的善男信女,不停地行礼,“大小姐,大小姐,求您救救我儿,求求您救救我儿,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快起来。”杨茉就要将妇人扶起来。

    那妇人却固执地不肯起身,“大小姐,您救救我儿吧,您救救我儿吧!”好像只要她不恳求,杨茉就断然不会看她儿子一眼。

    魏卯几个又不能上前去搀扶,忙去喊婆子过来,谁知那妇人有一把力气,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妇人早就打算好了,只要她们母子能见到杨大小姐,她一定豁出性命求杨大小姐,这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艰辛,她不能放弃孩儿的一线生机。

    “让我看看孩子。”杨茉看着几乎疯癫的妇人,开口道。

    妇人听得这话,才止住了叩头,想起怀中的孩子,停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杨茉道:“里面已经铺好了床,将孩子带过去,我好诊治。”

    妇人拼命地颌首,“都听大小姐的,都听大小姐的。”额头上已经出了血印,发髻更加散乱,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妇人跟着婆子将孩子放在床铺间,周围看到的人不禁抽了一口凉气。

    这孩子,真是瘦弱,细细的胳膊如同竹竿般,头显得格外的大,脸上嘴唇苍白没有半点的血色。

    妇人心虚地看着杨茉,听说保合堂的事,她就想着假称孩子得了疟病,好请杨大小姐诊病,她是见过得疟病的人,并不是她儿这样的模样,大小姐一看就会知晓……

    杨茉走上前,伸出手来摸向孩子的额头,孩子体温很高,“魏卯,准备凉水给病患降温。”

    这样虚弱的孩子,不能一直高热,首先先要防止恶性发热。

    魏卯应了一声。

    杨茉仔细看孩子,孩子的腹部,身上没有半点脂肪,竟然瘦的皮包骨,杨茉看向那妇人,“孩子怎么会这样?”

    那妇人哭起来,“是我……都是我……我也小心照应着,可还是成了这模样,我原想着,等他爹考上了,家中也就好了,哪里想到他就病起来,要我如何向他爹交代。”

    妇人哭得站立不住蹲在地上,“他爹这次定能考上,定能考上,”说着看向杨茉,“贡院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将人放出来,我要去找他爹。”

    杨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妇人说,定能考上?秋闱不是早已经发榜?想到这里杨茉看向旁边的周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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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病急 二更求粉红票

    从周成陵眼睛里杨茉看到了肯定。

    秋闱结束之后要等到来年才会开春闱,这段时间考生一般都会回家报喜,怎么这妇人却没听到消息?

    妇人道:“我们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会来京里……主家已经容不得我们,我……我来找孩子他爹。”

    如果有喜早就报回家,没有听到消息很有可能是没考上。

    杨茉心里想着,手下没有耽搁给床上的孩子检查,孩子不时地发出咳嗽声。

    妇人不停地念叨,“他爹说这次一定会考上,我们连家中过冬的柴禾都卖了,才凑的盘缠送他来京啊。”

    “一定会考上,一定会考上,等考上了就好了,就好了。”

    魏卯端来温水,将洗好的布巾擦在孩子身上。

    外面渐渐黑下来,萧全让伙计多点几盏灯,白老先生和丁二已经离开药铺,听说药铺里点了灯,丁二又赶回来和杨茉一起诊治。

    “大小姐觉得如何?”丁二低声道。

    杨茉已经听到明显的双肺湿啰音“我觉得是肺热。”也就是西医说的肺炎,长期营养不良免疫功能下降,染上了肺炎,三四岁的孩子最怕的呼吸道疾病就是肺炎。

    肺炎要两种抗生素治疗才会效果明显,现在是连一种抗生素都没有的古代。

    丁二点点头,“脉浮滑而数,咳嗽气急,寒战身热,呼吸不利,应当是肺热之症。”

    “该怎么治才好?”魏卯低声问道。

    肺热,应该用苇茎汤加减,杨茉看向丁二,“苇茎汤。”现在除了中医的疗法,她想不到任何西医的用药能来帮助眼前的孩子。

    丁二道:“应再以小柴胡汤加杏仁、桔梗、陈皮、生石膏。”

    杨茉道:“就请先生开方子。”

    丁二应了一声带着弟子下去。

    妇人听到开了药方,自己作揖谢杨茉。“谢杨大小姐救我孩儿性命,谢杨大小姐……”

    杨茉摇摇头看向妇人,“我也是尽力而为,孩子病重,身体虚弱,你要有些准备。”

    也就是说这病可能治不好……妇人听得这话僵立在那里,倒没有了哭声。

    萧全也没听说过师父说这样的话,难道真的而不能治了?

    妇人忽然开始全身上下一阵乱翻,终于找出一个铜钱来,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大家看着都怔愣在那里。

    “先按我说的治。”

    杨茉一开口。秦冲立即拿了脉案上来写。

    “先输一瓶盐水,然后用丁先生的方子,”说着杨茉看向梅香,“将我的针拿来。”

    保合堂门口挂起了灯笼,旁边药铺准备关门临走之前却都看向保合堂,杨大小姐又有病患了。

    济子篆忙完手头上的病患,从济家药铺出来径直走到保合堂,才踏进去就看到来来往往的郎中和伙计。

    保合堂才真是不管白天晚上都这样忙。

    看到周成陵,济子篆先上前行了礼。然后走到杨茉跟前,“杨大小姐。”

    杨茉刚查看完孩子的病情,听到济子篆的声音抬起头来,“济先生怎么来了?”

    保合堂没有严重的外伤病患。济子篆就留在济家药铺,这些日子杨茉一直在治杨梅疮,所以很少见到济子篆。

    “乔家又来人找我,让我过去给乔夫人治病。”济子篆低声道。

    乔夫人。杨茉这些日子倒是听说了乔夫人的事,却没有放在心上,也没去打听乔夫人到底是什么病。现在济子篆提起来,杨茉道:“是什么病?”

    “摔了鼻子,没有仔细诊治耽搁了病情,我看着像是起了痈。”

    鼻子伤口处理不当化脓感染?

    怪不得乔家上下那么着急。

    杨茉道:“先生要去治吗?”

    济子篆想也没想摇头,“治痈症要动刀,乔家未必肯用我的法子,再说我并无把握能治好。”最重要的是乔家的品性,谁也不想去治一头中山狼。

    济子篆说完抬起眼睛,“只怕乔家会来请杨大小姐。”

    虽然乔家害杨大小姐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但是有些人就是仗着身份高人一等,害人时不手软,用人时也不觉得脸红。

    济子篆才说完话,就感觉到迎面的寒意。

    周成陵站在窗边,脸色看似和平常一样,只是眼睛里涌动的神情让人看不透,却觉得害怕。

    济子篆这才觉得自己糊涂,有周成陵在,哪里还有乔家的戏唱。

    济子篆想着重新看向杨茉,不知道杨大小姐会不会给乔夫人诊治。

    屋子里一时的安静,很快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刚才跑出去的妇人,去而复返,几步就跑到孩子床前,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之后露出两个馍,妇人送到孩子鼻子下,“小三,小三,快起来,看娘给你买什么回来了,你不用再偷着吃,娘这次是用钱买的,小三,快起来吃馍。”

    杨茉看着有些神经的妇人,眼睛里顿时一热。

    ……

    粉彩勾莲碗里盛着刚做好的燕窝,乔月婵握着瓷勺小心地吹着,然后看向床上的乔夫人,“母亲,”乔月婵眼睛红肿,“吃些燕窝吧。”

    乔夫人眼皮略动了动,却无力地摇头。

    黄妈妈有些焦急,“这可怎么办才好。”老爷被人叫去了衙门,家里就只有夫人和小姐,夫人又病成这样。

    外面还有许多的闲言碎语。

    那些来探病的夫人连门也没进让马车调头走了,夫人听说这样的事病的更加厉害,两日没有吃东西,这样下去就算没有病,人也要拖垮了,小姐昨日守了一晚,也是熬的面容憔悴,御医天天进府,用的药也不见有效,真是愁死了人。

    “听说常大太太来了。”乔月婵将碗放在一边,走出来问黄妈妈。

    黄妈妈点头,“是来了,不过也和别人一样,走了。”

    两家已经要结亲了,却和别人一样,就站在外面看笑话,口讯也不捎来一个。要知道乔家到了这个地步,也和常家有关。

    乔月婵咬紧了嘴唇,“明天一早让人去保合堂请杨氏来府中给母亲诊治。”

    黄妈妈睁大了眼睛,“小姐……这……这……”

    “怕什么,”乔月婵冷冷地看过去,“外面的传言又不是真的,我们家怕什么?那些女人的话也信得?开药铺就要行医,不给人治病做什么女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秘密

    现在府里也只能听小姐的安排,黄妈妈点点头就要下去,管事妈妈过来禀告,“常老夫人让陈妈妈来了。”

    陈妈妈是常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没想到这么晚了常老夫人还让身边的人过来,乔月婵心里顿时像流过一股暖流。

    陈妈妈让乔家下人簇拥着进了内院,见到乔月婵陈妈妈脸上露出规矩又怜悯的神情,“小姐受苦了。”

    乔月婵不禁鼻子一酸,低声道:“我没什么,只是父亲、母亲。”

    乔家的事京里已经都知晓,陈妈妈眼睛微闪,将手里的匣子交给乔月婵,“这是我们老夫人让我送来的,都是这几日在京里买来的伤药,很多都是漂洋过海才来的,咱们也不知能不能用,小姐送给御医看看,说不得有效。”

    这样送药过来常老夫人是头一份。

    乔月婵想到自己的祖母,也不过是这样,若是家中有这样的长辈护着,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六神无主。

    乔月婵将陈妈妈迎进屋子里。

    陈妈妈去看了乔夫人,乔夫人挣扎着起身却不能开口。

    陈妈妈立即上前扶住乔夫人,“我们老夫人说了,夫人要好好歇着,千万莫要着急,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乔夫人点点头靠在迎枕上。

    陈妈妈又仔细看了看乔夫人的伤,才告退下去。

    乔月婵将陈妈妈送到门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能请的人都请了。”

    陈妈妈停下脚步,“杨氏呢,有没有请?”

    乔月婵脸上露出痛恨的神情,“杨氏怂恿那些人来我们家闹事,她怎么肯好好医治我母亲。”

    陈妈妈不禁叹口气,“真没想到。杨大小姐会这样,从前……我也是常常见到杨大小姐的……”

    人心叵测,表面上看着这样,谁又知道她在想什么。

    乔月婵心里冷笑,她不会让杨氏那么自在。

    陈妈妈道:“我们杨大小姐和我们家的官司小姐知晓,所以,我们老夫人也不好出来说什么,免得反而坏事……我们五爷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都看这次能不能考上。”

    乔月婵点头,之前对常家的不满。现在立即去的干干净净,还是常老夫人想的周到。

    陈妈妈停下来向乔月婵行礼,“大小姐留步,奴婢这就走了。”

    陈妈妈一路回到常家,径直去常老夫人床前禀告,“乔夫人的样子,奴婢看着不好,鼻子肿得厉害,话都不能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常老夫人半阖着眼睛不说话,半晌才道:“我的话都和月婵说了吗?”

    陈妈妈低声道:“说了,看样子乔大小姐听进去了。”

    “那就好,不能让月婵对我们家心生怨恨。”

    就算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不去伸手管。也要找个借口说清楚,免得日后落下话柄。

    常老夫人叹口气,“月婵这孩子,也太不小心。”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杨氏没有紧盯着常家,而是被乔家缠住,老夫人也有时间去向娘家求助。陈妈妈越来越能明白老夫人的心思。

    其实老夫人最怕的是乔家对杨氏不理不睬,乔家和杨氏闹起来,也就是下意识地帮了常家,这个道理大老爷不懂,只是一味地去求乔老爷,倒让乔老爷生厌。

    陈妈妈越来越觉得,老夫人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

    “亦宁刚才来了,问我杨家的事,”常老夫人叹口气,“没想到这孩子心里一直惦记着杨氏。”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料到,她一直觉得亦宁虽然喜欢杨氏,却并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老夫人,少爷也是一时没有想明白。”

    常老夫人点点头。

    老夫人最疼五爷,甚至多于老爷,自然心里最怕少爷绕不过弯来。

    常老夫人不再说话,陈妈妈以为老夫人要歇了,立即将锦被给老夫人盖好,轻手轻脚地退下去。

    屋子里没有了人,常老夫人睁开眼睛,亦宁是越来越像那个人了,不像他父亲愚钝的就像那个女人。

    常老夫人长长地叹口气,想到自己未出阁的时候,听到有人上门说亲事,说的是一门三进士父子皆探花的刘家,她那时心情又是羞怯又是紧张,还有几分的诧异和欢喜。刘家那是书香门第,她们邱家不过只是两代的好名声,如何比得上那些大族,只是没想到,她会嫁到常家,她的姨母抢了她那门亲事,让愚钝的表姐嫁去了刘家,她那妹妹,也就是杨老夫人,竟然还帮衬着表姐。

    表姐嫁去了做帝师的刘家,妹妹嫁去了万贯家财的杨家,只有她嫁给了地位不上不下的常家。

    这是个错误,以她的聪慧不应该如此,现在她要纠正这个错误,在她闭上眼睛之前,她要完全地改变结果。

    ……

    杨茉一早就赶去了保合堂。

    进了门魏卯就将昨日送来的高氏母子的情形说了,高氏一路也染了风寒,不过没有大碍,孩子是最可怜的,折腾了一晚也没能完全退热,早晨起来才好些。

    杨茉走进诊室,听到高氏的声音,“真的已经发榜了?真的已经考完了?”她才知晓朝廷已经发榜的消息。

    高氏说完话怔愣在那里,半晌才道:“不可能,不可能,放榜了,小三他爹为何不回家,他……他……不要我们母子了?”

    高氏说完嚎啕大哭起来,床上的小三听到高氏的话挣扎着睁开眼睛,轻轻地喊,“娘……娘……娘,你说……爹爹怎么了?”

    杨茉走过去搀扶起高氏,“你吓坏孩子了。”

    高氏看向床上的中哥。

    杨茉也是才知晓,中哥看起来二三岁,其实已经足足四岁有余,只不过长期营养不良身上骨瘦如柴,缩成一团起来很小。

    高氏和杨茉走出屋子,杨茉还没有说话高氏就瘫坐在地上哭道:“他若是真不要我们母子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可怎么办才好啊。”

    看着孤苦无依的高氏和中哥,杨茉看向江掌柜,“让人去看看榜,看中哥他爹在不在榜上。”

    高氏听得这话惊诧地抬起头,她没想到杨大小姐会这样帮忙,“大小姐,大小姐,”高氏跪下来磕头,“我们全家定给您立长生牌位。”

    杨茉让婆子将高氏扶起来,“你可记得中哥他爹的名字?”高氏的模样不像是会认字,不一定知道夫君的名讳。

    高氏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匆匆跑去旁边撩开外面的褙子,仔细去翻找,半天才又跑回来,“我……我用中哥他爹的褡裢做了裤子,那褡裢上有他爹自己缝的名字。”

    杨茉看向秋桐,这几个丫头中秋桐识字最多。

    秋桐意会立即上前和高氏一起去看名字。

    杨茉回到屋子里去看中哥的脉案。

    萧全正准备给中哥输生理盐水,秦冲仔细地教着,将萧全将针扎进中哥的血管中,床上的中哥忽然剧烈地咳嗽几声。

    萧全顿时慌了手脚,立即将扎进去的针拔出来,盐水顿时顺着针不停地向外流。

    床上的中哥面目发青,眼睛上翻,似是没有了呼吸,众人怔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下手。

    “将孩子放平,快。”

    听到杨茉大声喊叫,离床边近的魏卯才回过神来,立即将中哥平放在床上,孩子手脚冰凉,喘息微弱,这样的情形分明像是救不过来了。

    杨茉立即上前检查,胸口起伏微弱,口唇青紫,肋间隙增宽,叩诊浊音,她现在没有时间想太多,只能想最可能出现的情况,并且要立即做出处理。

    “拿我的药箱快,将针筒拿来。”

    刚才还好好的说话,突然变成了这样,萧全手不停地哆嗦着,是不是他的错,一定是他弄错了。

    “萧全。”

    听到杨大小姐大声喊,萧全打了个哆嗦看向眼前。

    “和魏卯一起扶着孩子,快点。”

    萧全睁大了眼睛,立即上前去帮魏卯。

    “翻过身,侧着对我。”杨茉边说边打开消毒水。

    “衣服解开。”

    萧全的手已经完全不能动,他一直看着孩子,盯着他脸,青紫青紫的脸,鼻端没有半点的呼吸。

    死了,死了,孩子已经死了,师父救不回来了。

    秋桐将消毒的布巾递过来,杨茉铺在孩子后背。

    “输液管。”杨茉伸手向萧全要。

    萧全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输液管,输液管是什么,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秋桐立即上前将输液管连同瓶子一起拿来。

    小姐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在病患后背输液?

    紧急情况下已经找不到比输液管还要合适的引流管,杨茉利落地吩咐,“将输液管拿下来,靠近针头处留下五寸长的管子,剪断,快。”

    秋桐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听旁边道:“给我。”

    那声音低沉,让秋桐无从拒绝,顺从地将东西就送到那人手里,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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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了,要输液几天,白天基本都耗在医院,想着拿笔记本过去写,才想起来一只手输液,只有一只手没法码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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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拒绝

    管子很快被弄断交到杨茉手里,杨茉拿好针刺入明哥的后背,慢慢地进针,杨茉一瞬间汗湿了衣襟。

    孩子瘦弱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她要格外小心,不能伤到肺。

    针头一点点向前移动。

    手稳稳地捏着,不能有半点的偏移。

    旁边的魏卯紧紧地按着孩子,生怕一点点的挪动都会妨碍师父。

    有血从管子另一边流出来,一滴滴地落在杨茉的脚面上。

    杨茉在寻找那种针头突破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太瘦小,还是她太紧张,她始终感觉不到……

    突然之间,针头一轻,她找到了,就是这里。

    外面传来高氏的声音,“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明哥的胳膊仓促中反背着,看起来凄凉又无助,小小的孩子,才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受这么多苦。

    魏卯手一松,明哥鼓囊囊的怀里立即掉出个馒头,是高氏急匆匆跑出去买来的,馒头上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小小的孩子,在将馒头当宝贝一样吃。

    若是他就这样死了,他在这个世上,最终连馒头都没舍得吃一大口。

    魏卯心里觉得难过,旁边萧全的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他跟上一个师父学习医术的时候就见过死人,却没有见过这样的,明明已经断了气,却还被脱了衣服用针扎,一团小身体扭曲地蜷在那里,好可怕。

    他都觉得又冷又疼,想想高氏将孩子抱过来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一定没想到孩子会被这样……

    他一时不明白,这真的是在救人吗?

    杨茉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她专注地看着孩子身上的引流管。伸手接过递来的针筒接在管子上抽吸,有液体立即被抽进针筒里。

    门口的婆子没能拦住高氏,让高氏闯了进来,高氏看到床上的中哥,和中哥身上奇怪的东西,不禁一阵心跳眼前发黑顿时人事不知。

    杨茉转头看了一眼,看到倒下的高氏,“愣着做什么?快将人扶去床上。”

    ……

    蒋平正拎着一个臭烘烘的男人来到保合堂,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蒋平不禁有些迟疑。主子交代过,只要找到这人就带进保合堂,他是不是要进去。

    蒋平没有想太长时间,就和男人一起来到内间,屋子里的小郎中不知看了什么,苍白着脸捂着嘴跑出来。

    屋子里传来杨大小姐的声音,“愣着做什么?将人扶去床上。”

    外面的婆子听到了立即进门帮忙,来来往往中,屋子了的情形蒋平也看了清清楚楚。旁边的男人开始颤抖,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

    外面传来沉闷的哭声,杨茉无暇顾及,视线都落在针筒上。

    脓胸。和她想的一样,中哥是得了肺炎引发脓胸。

    将脓抽吸出来才有可能会让病患恢复呼吸。

    针管已经抽不出东西,杨茉将针拔出看向魏卯,“将孩子翻过来。”

    旁边的萧全紧紧地攥着手已经完全呆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魏卯将孩子翻过来,孩子的鼻翼似是有一丁点的扇动,脸上的青紫正一点点地化开似的。

    萧全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这是怎么回事?

    杨茉将中哥的头向后仰,尽可能地让他的呼吸道更加畅通,中哥渐渐缓过来。

    “好了,好了。”魏卯激动地大喊,“师父,活了,活了。”

    杨茉看向魏卯,“给病患抽血进行血液配型。”说到这里杨茉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前给人输血用的都是病患家人的血,如今这里只有高氏母子两个,配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古代人对抽血之事还是心存恐惧,她不可能从街上拉人来配,就算是用药铺里郎中和伙计的血,也要争得大家同意。

    杨茉思量片刻,吩咐魏卯,“尽量找些人来试,贴张文书出去,征身体康健的人来试血,一经采用,我们回给五两银子酬谢。”

    用血的规矩早晚要建立起来,不可能每个病患都能拿到免费血,拿不到的时候就要想别的办法。

    魏卯一怔,这是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五两银子争血,不知道会怎么样。

    杨茉正要让人去请白老先生过来商量中哥的病情,转过头就看到周成陵。

    周成陵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没有一点的印象,他就站在她身边,她却没能感觉到。

    杨茉低声道:“什么时候来的?”在现代的时候她和陈东经常为工作的事吵架,陈东说她工作起来就像一个机器人,她同样对他政途上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表面上倒是没受什么影响,等她发现的时候,才知道一切早已经破碎。

    和周成陵在一起的时候,每当她和他对视,她总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想法。

    她本来不期望能被一个古人理解。

    却没想到就会遇到周成陵。

    她又是踌躇又是害怕。

    她心里设下一道道的槛来拒绝周成陵,他却始终没有放弃。

    已经跨越了几百年才相识,为何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他那么努力,她为何还要对他那么苛刻。

    一味地要求别人,她有付出了多少,这样比起来未免太不公平。

    这一次杨茉没有躲闪而是大方地迎上周成陵的目光。

    她只要给病患治病就会格外的专注,好像身边过来谁她都不会发现,这样也挺好,免得被人打扰,屋子里乱成一团,没有个坚定的性子一定会被影响。

    周成陵道:“你让剪管子的时候。”

    原来是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是身边的郎中帮忙,她要什么周成陵都会立即递过来,若周成陵行医,定然会有不小的成就,他对任何事物都仿佛很容易就接受了,从不过于刻板考究,这就是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听到外面传来白老先生的声音,杨茉看向周成陵,“我去外面和白老先生一起商量单方。”

    她从来不会在人前和他说话,这是第一次。

    虽然大家都没有从刚才的慌张中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又格外的低,不会有人注意,可也是自然而然地看着他,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周成陵点点头,杨茉撩开帘子走出去。

    “大小姐。”

    杨茉走到前堂,江掌柜立即迎了过来。

    江掌柜接着道:“乔侍郎府上请您过去诊病。”

    乔府还真的有脸找上门,杨茉抬起头看到药铺里神情闪烁的乔府管事。

    “我不去,日后乔家来人请,我都不去。”杨茉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药铺里所有人都听见。

    乔府管事脸上顿时出现讪然的神情,如果是别的药铺这样和他们说话,他们肯定要闹起来,可这是保合堂,这一条街所有人都唯杨氏马首是瞻,谁敢在这里和杨氏吵闹。

    乔府管事眼睛一转,“不是说,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杨大小姐还分人救治不成?”

    乔府管事结结巴巴地说着,本来要转头走的杨茉,又将目光挪过去。

    难得乔月婵连《备急千金要方》里面的大医精诚都看了,用这样的话来堵她的嘴。

    杨茉微微一笑,吩咐江掌柜,“将治杨梅疮时我们写的文书给乔家管事一份,若是病患能亲手签了,又亲自来我药铺求医,我再想想是该遵从大医精诚,还是该学迂腐懦弱无能的东郭先生。”

    “就算是中山狼走投无路遇到东郭先生时也要先苦苦哀求,”杨茉看向那管事,“难道不是吗?”

    保合堂外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乔府管事顿时面红耳赤,杨大小姐不但不去诊治,还不给他留半点的情面,还将给那些风月女子签的文书让夫人签。

    这是当乔家是什么?当夫人是什么?

    “杨大小姐,你怎么敢这样……”乔府管事提起身上的气势,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姐,他用不着害怕。

    “你回去向老爷、夫人、小姐禀告,就说,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想要任意欺凌我一个孤女,从今往后也没有那么简单。乔夫人的病并非我害她,礼义廉耻,要论,论不到我头上。”

    乔府管事正说不出话来。

    杨茉转过身,“我杨家与乔家的事任人议论,若是觉得我不对,自可嘲笑。”

    若是夫人听说杨氏说这话,定然会气得昏倒,连大小姐也没想到,杨氏会这样拒绝。

    乔府管事站在那里。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都说不治了,还不快走。”

    “是啊,快走快走,堵在这里做什么?”

    ……

    听到外面的喧闹,蒋平看向主子,“要不要我出去将人撵走?”

    周成陵摇头,明知道她能办好,他何必去伸一手,他要做的不过是听着她那些话,替她痛快。

    她不是迂腐的东郭先生,乔家却是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

    “亏你出自官宦之家,就算民间女子也不会这般粗俗。”有人拨开人群,一个穿着藕色如意云纹妆花褙子,戴着长长幂离的夫人在下人簇拥下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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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忘记说了,感谢md12打赏的和氏璧,有时间我就加更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惧

    杨茉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药铺里的人都向门口看过去。

    那妇人显然是嫌弃药铺,等到下人们先进门开出一条路,这才提起裙摆进了门。

    妇人才站稳了脚,便道:“说你是开药铺,病患上门又不肯治,说你不是开药铺,你说什么也要行医,外面怎么说杨家你知不知晓?杨家的脸面都被人丢光了。”

    妇人到了跟前,杨茉透过幂离看到妇人模糊的五官,杨茉兰的记忆一下子跃进她的脑子里。

    “舅母。”杨茉上前行礼。

    荆氏的声音立即提高了几分,“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舅母,你舅舅远在几百里外听说你的事,你将长辈定下的婚事退了不说,还去衙门诬告长辈,现在又抛头露面在外……要不是刚才亲耳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说什么也不信……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变成了这样。”

    “都说娘亲舅大,如今你没有了亲娘,做这么大的事,竟连舅舅也不禀告一声,”荆氏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上上下下地看杨茉,仿佛不认识她了般,“你是不是被魇着了?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杨茉看向荆氏。

    杨家出事之后,荆氏倒是第一时间让管家来杨家,要将京中和母亲一起合开的药铺兑给杨家,拿走了一盒金叶子。

    现在舅舅和舅母来京里是为了什么?真的是来管教她这个孤女?若果然如此,她尚会和两位长辈解释,毕竟古人和现代人的思维不同,她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不过舅母进门之后字字如针,一味地要打压她,处处向着乔家,她也就没必要和她客气。

    杨茉想到这里就觉得可笑。抬起头看向荆氏,“舅母多长时间没见甥女了?”

    荆氏想了想,好多年了,她好久没来京中,就算姑奶奶死,她也没来看一眼。

    杨茉道:“怪不得舅母觉得甥女像是变了个人。”

    荆氏被堵的脸色发青,“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这样对长辈说话?真是要无法无天。”

    “舅母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要和甥女说出什么长短了?若说乔夫人的病,甥女已经说了不会救治,若说常家的婚事。如今常家和乔家已经定了婚约,若是关切甥女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日后如何过活,舅母委实晚了三年。”

    杨茉兰什么时候这样牙尖嘴利。

    荆氏厉声道:“跪下……我要替你母亲管教你。”只是她没有在京里,否则哪里容得杨茉兰这样无法无天,现在她来了,她就要好好管教管教她。

    “如果我不听舅母的又如何?”

    荆氏手一抖,“你这是不敬长辈。”

    “您应该护着我,”杨茉看向荆氏,“您应该护着我。乔家是外人,我是您的亲甥女,我身边没有长辈,自己顶着杨家过日子。我和舅母相见应该是母慈子孝的佳话,舅母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

    “我一个女子开药铺本就艰难,唯一的亲人还要帮着外人对付我,我只有心寒的份。哪里还能敬重舅母。舅母还想存半点情义就请现在回去吧!”

    荆氏冷笑道:“什么叫不护着你,不护着你,我们千里迢迢来京里为什么?我和你舅舅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知晓在外的名声?”

    “我在外的名声是什么?舅舅和舅母,常家和乔家在外的名声又是什么?”杨茉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议论声。

    “杨大小姐是神医。”

    “是啊,就是神医。”

    “救活了那么多人,难道不是神医?”

    “我们都敬重杨大小姐。”

    议论声中,杨茉笑着看荆氏。

    荆氏不禁惊诧,她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有这么多人替杨氏说话。而且声音越来越高,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没有要止住的意思。

    荆氏涨红了脸,“不过都是些不懂礼仪的乌合之众,我看日后谁肯将你娶回家中,没有妇德,没有礼义廉耻,就算是你舅舅和我也跟着你羞臊。”

    “舅舅和舅母就像从前一样不闻不问,全当没有我这个甥女也就是了。”杨家最危难的时候,他们都不见人影,现在哪有权利站在这里问罪。

    杨茉不想再和荆氏废话,转身向屋子里走去,看到魏卯怔愣在一旁,杨茉淡淡地吩咐,“将文书贴出去,做正经事要紧,病患等不得。”

    什么叫做正经事,和她说话不算是正经事?荆氏顿时觉得一股热流在胸口爆开,让她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妈妈替主子说话道:“大小姐可不能这样,这不是白白费了我们太太的好意。”

    杨茉抬起头却没有转身,“舅母来京里做什么?有事快去做,免得在这里费了时间。”舅舅和舅母是无利不起早,他们要做的事定然不是来骂她一顿这样简单。

    荆氏被说中了心事。

    “还在这里做什么?”

    “是啊,不是杨大小姐的舅母吗?怎么张嘴就骂人,还帮着乔家说话。”

    荆氏被议论的心烦,只觉得无数双眼睛透过她的幂离落在她脸上,那些低贱的人肆意窥探她的容貌和打扮,让她恶心,她刚想要走,外面就传来声音道:“杨大小姐,要用血救人吗?抽我们的吧,免得耽搁了治症。”

    荆氏迎着声音看过去,已经有人大步走进来。

    荆氏耐着性子站在旁边没有走,她就是要看看杨茉兰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怎么就成了旁人嘴里的神医。

    杨茉转过头来看到陆贽带着几个人进了保合堂。

    陆贽中了武举,今日看了榜单就带着人给杨茉送礼物来。

    后面的人抬了几口箱子进门,陆贽道:“我哥哥有孝在身不能过来,也让我向大小姐问好。”

    杨茉想要拒绝陆贽的礼物。

    陆贽已经先一步打开箱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保合堂平日里用的布巾和一些药材,大小姐经常诊治付不起拿不出银钱的穷人,我们帮不了什么,也就是尽些绵薄之力。”

    这样她就无法拒绝,都是她平日里需要的东西,看似不值钱,其实这样精致的棉布不好买。

    保合堂总是缺各种东西,怎么买也不够用。

    杨茉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多谢陆少爷。”

    陆贽脸上一红,旁边的人来解围,“大小姐要用血?我们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后面的人道:“既然都来了,大家就都试试。”

    “我也来。”

    荆氏捂着鼻口,不知道这些人在喊叫什么,看向旁边的妈妈,旁边的妈妈低声道:“是要将身上割开,流出血来用。”

    无故将身上割开取血?还有这么多人主动要取血,这些人都疯了不成?荆氏想到这里看向身边的妈妈,妈妈脸色也十分难看。

    荆氏再也呆不下去,皱起眉头提着裙摆,恨不得立即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真的像常家人说的那样,如今保合堂里都是群乌合之众。

    ……

    杨茉的注意力都在中哥身上。

    中哥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眼鼻青紫,五官单薄地舒展着露出几分凄楚和疲惫。

    高氏盯着身边的男人哭个不停,“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有没有考上?你不是说这次一定会考上,我们家连过冬的米粮都没有了啊。”

    蒋平在京外的破庙里找到了高氏的男人,几个没有盘缠回乡的落第秀才都聚在那里。

    高氏看着男人发怔。

    她辛辛苦苦到了京里,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小三一病不起,小三他爹一身狼狈如同街头乞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还活着做什么。”

    高氏说完抬起头脸上是万念俱灰的神情。

    眼见高氏就要冲向门外,杨茉忙吩咐婆子,“快拦住她。”

    婆子急忙抱住高氏。

    高氏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望着哭闹的高氏,男人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沙哑着开口,“我能考上,我能考上,是他们舞弊,有人科场舞弊,是侯子安,是侯子安骗了我呀……”

    侯子安,不就是要逼死程家小姐的那个侯三爷。杨茉想起侯太太得知儿子高中,去杨家门口大吵大闹的事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有些人就是避也避不开。

    ……

    荆氏这边气愤地回到常家,径直去了常老夫人屋里。

    常大太太看荆氏面色不虞,不由地心中生出几分快意,如今张荆氏也对杨氏不满,大家等于同仇敌忾站在一条线上。

    “我来之前还不敢相信,怎么好端端一个人就成了这样的模样,做的都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荆氏越说越气,“保合堂倒不如不重新开起来,真是辱没了杨家的先辈,她用的都是些旁门左道,治的也都是下贱的人,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我说她,她竟然敢明着辱骂我,我是她的长辈啊。”

    常大太太一脸的为难,将荆氏的目光引向常老夫人。

    别说荆氏,就算老夫人这样的长辈还不是落得如今的下场。

    “若是在我们张氏族中,有这样的女子,就是打死也不为过,”荆氏将话说出去,不禁又后悔,这样一说不免显得她心肠狠毒,“我是怕她真落得这样的结果啊,怎么说,她也是记在我们姑奶奶名下。”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败血症

    荆氏说完咳嗽起来,伸出一只手来拿杯子,却手指颤抖,根本无法抓握杯子,荆氏看着自己的手就眼睛发红,“我小时候就有这样的病症,我母亲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出嫁,还好嫁去了张家,家中长辈处处照应我,这是我想也不能想的事,我平日里未免不方便,夫家也从来不让我多操持家中的事,没想到就让茉兰误会起来,说我对她不闻不问。”

    荆氏伤心地用帕子擦眼角,就算这样的小动作做起来仿佛也不容易,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怜,“我是有心无力,杨老夫人毕竟定下了婚事,”说着看了一眼常老夫人,“将茉兰托给老夫人照应,谁都知晓老夫人最疼茉兰,所以两家才有意要结亲……我是没想到会有今天。”

    “听到消息,我被吓到了,才说什么也要过来一趟。”

    常大太太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怜悯,荆氏的手总是藏在袖子下,每次和人谈话她总是露出很自卑的模样,尤其是现在被杨氏冲撞后,一脸的惊慌未定,仿佛做了错事。

    荆氏看向常大太太,“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茉兰不是有病要静养,怎么会突然之间搬出常家。”

    常大太太握住荆氏冰冷的手,认真地看着荆氏,“我也想知晓,我是一直将茉兰当女儿看待。”

    荆氏抬起头想要说话,看到了帘子外的皂靴,声音更加轻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了话,听说茉兰大庭广众之下那么说话,我就将她当做了不懂事的女儿。”

    荆氏低下头擦抽气的鼻子,下人撩开帘子进来道:“大老爷和张二老爷来了。”

    听说夫君来了,荆氏更加不安起来,站起身来向常大老爷行礼。

    张二老爷看着哭得眼睛发红的妻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十分难过,本来想要责怪妻子直接去保合堂质问茉兰,却看到妻子哆嗦的手臂,一下子提不起气势来。

    他们成亲几十年了,他很理解妻子的处境,要不是他当年不小心在花园里碰到哭泣的荆氏,他也不会那么坚定要娶荆氏为妻。

    他性子软弱,这些年多亏荆氏里里外外的操持。

    荆氏看到老爷欲言又止。

    还是常老夫人道:“茉兰这孩子是一时想不明白,再怎么样,也要依靠长辈。长辈还能害她一个孩子不成。”常老夫人说到这里用手撑住额头,模样很是疲累。

    荆氏站起身来告辞,“老夫人有病在身,还是好好歇着,我们明日再来。”

    常大太太站起身将荆氏送到垂花门。

    荆氏上了马车,很快回到京里暂住的院子,张二老爷换了衣服和荆氏坐下说话。

    张二老爷很是关切杨茉兰的事,“茉兰怎么说?”

    荆氏憋不住委屈,抬起眼睛看张二老爷。“老爷,茉兰说,我们三四年对她不闻不问,要知道老爷是经常给常家写信询问茉兰的啊。”

    张二老爷怔愣在那里。“怎么会这样说。”

    荆氏道:“我哪里知晓,我们走了那么多路来京城,就换来这样的结果?”说着话音一转,“说不定茉兰当我们是来争杨家家财的。”

    听妻子这样一说。张二老爷的心彻底凉了。

    “你知道茉兰在药铺里都做什么?和男人们在一起,我说了,她却没有半点的羞臊。还跟乔家说什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那些话我都学不上来,茉兰和婠姐年纪差不多,茉兰说的那些话婠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二老爷道:“大约是她年纪小,受了什么人教唆。”

    荆氏抬起头,“老爷醒醒吧,在家的时候老爷听说茉兰的事整日睡不着觉,就想要来京里替茉兰做主,还说什么就算不要婚约,你也要帮茉兰寻一门好亲事,结果来到京里如何?说到底……毕竟……茉兰不是姑奶奶亲生的,没有将老爷当舅舅,现在更是和生她的姨娘住在一起,让姨娘打理内宅,若是杨秉正尚在,说不得就要以妾做妻了。”

    这话说的太重,张二老爷皱起眉头,“你不要乱说,不能听常家一面之词,常亦宁将来必定要入仕,嫌弃茉兰是罪臣之女也尚未可知,杨家的长辈给我们的信函里不就是这样说。”

    到现在还替杨茉兰说话,荆氏抬起头,“杨家给了老爷什么好处,让老爷这样维护,明日老爷就去保合堂看看,看看你心里那个要受你庇护的甥女,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荆氏掉了眼泪,张二老爷只觉得气势又少了些,温声劝道:“这些年我是没有来京里,妹妹去了之后,我就想着要照应茉兰,是我……没有做到,茉兰这样说也有她的道理。”

    “一个女子这样抛头露面到底有什么道理,”荆氏豁然站起身,“老爷若是这样说,我也没有法子。”

    荆氏说着转身去了内室,张二老爷颓然坐下来,这次来京中,他是想要帮衬茉兰,可是进了京之后,一切就不像他想的那样。

    ……

    杨茉第一次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治脓胸,除了抽出脓液让中哥恢复呼吸,分多次输血纠正中哥营养不良、贫血的症状。

    高氏伏在床边用手一遍遍地摸着中哥的头发,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时候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馍凉了,母亲帮你温一温,等你醒了就能吃了。”高氏将馒头踹在怀里,眼泪掉在中哥的手上。

    高正春蹲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三快醒来,娘带你回家,小三快醒来,晚了路上就冷了,你又要喊冷。”

    床上的中哥一动不动,小小的人仿佛要被埋没在被子下。

    高氏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站起身冲向旁边的高正春,“你还我儿的命来,都是你,都是你,给你带的干粮,没有给小三留一块,他看着流口水……我舍不得……我和小三说好了,等你考中之后回来再给他吃馍,我们说好了,你怎么就不回来?你怎么就不回来?”

    高氏嚎啕大哭,用力扯着高正春的长袍,一下子就将高正春的袍子扯开,高正春怔愣地看着高氏,“侯子安在贡院写的文章是我的,是我的,侯子安早就知道考题,他骗我,他骗了我,他给我茶里下药,等我醒来的时候,贡院已经关门了,我没能进贡院,我……”

    “我要告侯子安。”高正春看着床上的中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如今家破人亡,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

    “怎么告……”高氏顾不得擦鼻涕眼泪,“怎么告,谁能信你的话。”

    是啊,谁能信他的话,高正春一屁股坐在地上,所有人都当他是疯子,侯家家人将他打了一顿,侯子安现在是举人老爷,他只是一个落第秀才……他没有了机会,十几年寒窗苦读,为了科考他连累死了爹娘,饿死了儿子,高正春想到这里只觉得眼前发黑,一下子歪在地上。

    高正春醒来的时候身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然后看到杨大小姐蒙着一层布巾的脸。

    “你的手伤过?”

    听到杨大小姐的询问,高正春才想起被侯家家人打过的手。

    “手还能动吗?”杨茉接着问。

    高正春抬起手掌。

    “抓握。”

    听到杨大小姐的声音,高正春困难地动着手指,整只手却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杨茉看向济子篆,“伤口没有愈合,拖的时间太长,已经波及到了整个手背。”

    高正春的伤势和乔夫人的一样。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

    济子篆道:“我从前遇到过这样的情形,都是要割除上面的皮肉,然后敷药粉,才有可能会好转。”他虽然不愿意治乔夫人的病,但是他在乔家说的话都是真的,乔夫人不能没有鼻子,所以他不能用这样的法子治病。

    “杨大小姐要怎么办?”济子篆很是好奇杨茉的想法,有好几次他想要和杨大小姐论乔夫人的病情,只是因为好奇杨大小姐会用什么样的医术。

    “要立即清理伤口,祛除周围的腐肉,最后进行缝合。”现代伤口处理的方法和古代的大同小异,只不过在缝合上有所区别。

    高正春听着这些话,挣扎着开口,“我……还能……握笔写字吗?”

    杨茉道:“伤口完全好了能握笔。”

    “要多长时间?”

    最好的情况,杨茉道:“至少要一个月。”

    高正春的伤太重,还不知道到底要割除多少腐肉,手上的皮肉本来就少,这样割掉之后什么时候能长出来,这都是不一定的,最重要的是没有消炎药,不知道手术后会不会感染。

    高正春道:“有没有可能治不好了?”

    杨茉道:“有可能。”

    高正春摇头,“那我不治了。”

    “不治的话,伤可能会更严重,你现在已经有了发热的症状,很有可能会高热不退。”炎症蔓延就会引起败血症,到时候就是无药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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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今天不能chayexs..chayexs.更新了,病越治越重了,从医院回来都要虚脱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奇怪的药

    高正春坚定地摇头,“那我也不治了,我留在京里就是为了状告侯子安,状告他们科场舞弊,等到朝廷受理了案子,就能重开科考,我就能入场考试,我就能考上……”

    高正春是一心想着科举出人头地,改变家中的情形,所以秋闱明明已经发了榜,他还不肯回家报信。

    看着嘴唇裂口,面黄肌瘦的一家三口,在现代不可能因为一个馍家人们推来推去。

    高正春黯然地低下头,“不然我对不起妻儿。”

    就因为这个宁愿不去治手。

    济子篆叹口气,“要告人科场舞弊哪有那么容易,大周朝至今不过才有两次重考,再说,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再开贡院,你的伤耽搁不了那么长时间。”

    这话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不要说告状不容易,更难的是将整个科考都推翻,凡是考上的举子都不愿意重考一遍。

    “蝼蚁尚且贪生,”杨茉吩咐魏卯将高正春的手拉起来,“你自己看看,手已经溃烂成这个模样,不出七日你就会死在这里,你妻儿都要为你发丧,性命不保更别提告人科场舞弊,现在动刀虽然不能保证肯定痊愈,却有机会好转,治与不治都是你自己决定。”

    高正春只觉得手臂说不出的疼痛,却紧紧咬着牙,当杨茉说到妻儿发丧的时候,高正春下意识地去看床上的中哥和有些疯癫的高氏,妻儿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若是这样死了,他们要怎么办?家中已经没有一件值钱的物件,他们回去又有谁会收留。

    现在保合堂治中哥的病,可是并不是哪里都能遇到杨大小姐这样的善心人。

    “有一个好心的郎中给我看过,他说病重了就要将手切掉……他不是吓我。”高正春说着苍白的最初有些颤抖。

    杨茉不瞒高正春,“他没吓你。以你的病症如果严重了就要截肢。”早就在《灵枢?痈疽篇》里就记载着,发于足指,名脱痈。其状赤黑,死不治;不赤黑,不死。不衰,急斩之,不则死矣。

    现在外科郎中已经能做截肢手术。

    高正春哆嗦着道,“就算不切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握笔。”

    看着脸色难看的高正春,济子篆只能摇了摇头。

    有些人穷其一生只为了科举。每年进贡院的考生有不少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对读书人来说,科举是最重要的事,不能再科举和杀了他们没有区别,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济子篆还是想要说几句,“你可知乔侍郎?吏部侍郎是多大的官阶?乔侍郎的夫人请杨大小姐去诊治,杨大小姐却没有去。”

    “杨大小姐医术高明,错过杨大小姐。你的病症就没有谁能治好。”

    高正春明白济子篆的意思。

    那边高氏这时候扑过来,“天杀的,你要坑死我们娘俩不成。”

    高正春看着身边痛哭的高氏,半晌才回过神来。艰难地爬起来向杨茉磕头,“我们身无分文,杨大小姐救命之恩,只有日后再报。”

    高正春答应了治疗。杨茉立即吩咐魏卯几个准备好外科工具和济子篆一起商议要怎么剪出腐肉用什么药粉敷盖。

    内室里收拾出来,杨茉名人将高正春挪进屋,几个人穿上干净的外袍才跟着走进去。

    杨茉道:“先要清创。用盐水反复冲洗,然后用麻药药酒。”

    魏卯几个仔细地听着。

    高正春强忍着疼痛。

    一刀割下去就有脓血流出来,见了血就让人心跳加快。

    萧全见过中哥的情形,现在已经镇定多了,帮着魏卯将干净的布巾用夹子递过去。

    要将所有的脓血都挤出来。

    杨茉道:“那块布巾让病患咬着。”

    虽然用了自制的麻药,仍旧免不了疼痛,免得病患咬伤自己,先要让他咬紧布巾。

    杨茉看向济子篆,济子篆也拿起了手术刀。

    张戈几个看得惊心动魄,没想到师父外科医术一点不比济子篆差,这样柔弱的女子,处理这样模糊的血肉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

    杨茉仔细地看着伤口,要尽量小范围的处理高正春的伤,也好让他能早一点复原。

    手术刀将皮肤划开割掉腐肉,高正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外面的高氏听得声音吓得瘫倒在地上。

    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杨茉用布巾压上去止血,尽量地看清楚血管的走向,千万不能不小心损伤血管。

    “济先生停手。”杨茉皱起眉头突然喊道。

    济子篆抬起手术刀看向杨茉。

    杨茉摇摇头。

    杨大小姐是什么意思?济子篆顺着杨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血管和腐肉已经分不清了,不能再接着割除。”血管和神经已经黏连在一起,现在割除就会伤到大血管,不能保住这条手臂,在没有进行截肢准备的情况下还可能会大失血而死。

    很多手术就是打开之后发现根本治不了。

    “济先生,我们先缝合吧!”

    这样肯定治不好。

    简单处理之后,魏卯将高正春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高正春满头冷汗,哆嗦着嘴唇看向杨茉,“杨大小姐,我的病是不是不能治了?”

    杨茉沉默,医生最难受的是面对一个病束手无策,中哥她没有把握治好,高正春她也没把握治好。

    怎么办,该用什么方法才行,杨茉脑海里都是西医的发展史,没有抗生素的时候医生都用什么药来治伤。

    杨茉眼前是高正春的伤口,济子篆慢慢地在上面敷着药粉。

    对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杨茉忽然想起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拿破仑的军医用蛆治疗外伤,蛆和水蛭一样是生物疗法,没有抗生素的时候应用广泛,现在对那些耐抗生素的外伤也会用到它们。

    可是杨茉不确定现在还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东西,而且古代没有实验室,没有无菌蛆虫,现在又是这样的季节上哪里去找现成的蛆虫用。

    本来想到的一个方法,就这样被推翻了。

    “大小姐想到了什么?”济子篆已经熟悉杨大小姐的沉默,每一次杨大小姐沉默过后就会有新的疗法。

    杨茉看向济子篆,“济先生听没听说过肉蛆入药?”

    她没有很清楚地问起来是怕济子篆觉得她的想法太不可行。

    济子篆想了想,杨茉以为济子篆会摇头,济子篆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杨大小姐也听说朱善用蛆虫治病?”

    济子篆的话倒让杨茉觉得惊讶,没想到这个时代会有人用蛆虫治病。

    “济先生说的朱善是用这样的法子?”

    济子篆颌首,“不过朱善的法子不能取,他用那些新鲜的蛆虫委实……让人无法相信。”

    真的是用新鲜的蛆虫。

    不管能不能用蛆虫,杨茉都想见见这个朱善,“济先生可能找到朱善?”

    济子篆皱起眉头,“难不成大小姐真的要用朱善的法子?那法子可是治死过人的,现在京里可没有人再找他看症,我听说他平日里就躲在屋子里和蛆蝇为伍,很少踏出家门,这样的人……可不能相信。”

    再说实在让人恶心。

    请这样的人来,不是要坏了保合堂的名声。

    杨茉思量片刻,她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明明已经有过生物疗法的历史,现在遇到了他不可能连看也不看一眼。

    杨茉拿定了注意,“济先生,就让人请朱善过来,我只是想问问他,用不用这样的法子还要看看再说。”

    济子篆有点后悔他提到朱善,万一坏了杨大小姐的事,他万难弥补。

    可是杨大小姐心意已决,济子篆看向胡灵,“你就带着人去一趟朱家,看看朱善是不是还用这样的法子。”

    朱善不是出自医药世家,医不三世,不服其药,朱善不懂本草、针灸之法,很少有人找他去诊病,再说自从上次摊了官司,朱善就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说不定现在已经放弃了骇人听闻的治法。

    胡灵去请朱善,杨茉去内院里歇着。

    进了屋杨茉就闻到饭菜的香气,肚子立即咕噜噜响起来,她本来是找书看的,没发现已经到了吃饭的时辰。

    周成陵打开食盒,一盘盘的菜端出来,布菜的样子和看公文时的架势一样,他的眼睛清澈的抬起来看着她,让她的心噗通、噗通乱跳个不停。

    两双筷子,两碗饭。

    周成陵这样等着她吃饭,倒让她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看着单薄的身影靠过来,周成陵将一大盘焦熘丸子放过去,怪不得人越来越瘦,吃饭简单不说,又不准时,吃饭的时候还喜欢看书,医理在她心里已经学的烂熟,放在自己身上却忘了。

    东西都备好了,杨茉不好拒绝,坐下来拿起筷子,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吃起饭来。

    有周成陵在身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她那些坏习惯都用不出来了,这个人吃饭规矩,她也不好太过分,不服气是不行,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有木有样,也说不上讲究,就是举手投足那么端正,眼观鼻鼻心,吃个饭也像在写小楷一样。

    不知道周成陵有没有听到她在外面说的话,亏他还能这样淡然,一点不见嫌弃的样子。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生物疗法

    杨茉刚吃好了饭,就听到魏卯来敲门,“师父,那个朱善来了。”

    魏卯说完话,就有婆子要来伺候杨茉穿衣服。

    杨茉看了一眼周成陵,周成陵站起身走到屋子后面的窗前,伸手推开窗子,翻身跃出去,等在外面的蒋平听到声音忙绕去后面,看到整理长袍的主子,蒋平就觉得好笑,主子那身量真不该走窗子,难不成高高在上的人,就算沾点地气儿也是和寻常人不一样。

    杨茉让婆子进来,侧脸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秋桐进门二话不说将碗筷收进食盒里,杨茉这才发现,周成陵那双筷子被他拿走了。

    婆子看到两只空碗,笑着道:“咱们药铺厨房的婆子就是做饭粗,外面买来的饭菜小姐吃着就顺口。”

    婆子还以为两碗饭都是她吃的,杨茉不好意思接婆子的话,治好含含糊糊,“今天有些饿了。”

    婆子道:“饿了好,明儿让厨房的下人也学学这几道菜。”

    杨茉看向秋桐,秋桐正笑意吟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屋子里出来,魏卯迎过来道:“那朱善有些奇怪,师父……心里要有些准备……”

    有些奇怪?杨茉不知道魏卯到底指的是什么。

    两个人走进前堂,杨茉立即听到议论的声音。

    “这是什么人啊。”

    “是杨大小姐找来的,说要请他帮忙治症。”

    “这个人?不会吧?杨大小姐怎么会用他。”

    济子篆听到这些议论声坐在一旁面色不虞,偏偏满脸胡子的朱善不以为然,站在济子篆身边道:“济先生是不是觉得我的法子能用才向杨大小姐说起?”

    济子篆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本来他以为杨大小姐知道朱善,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为朱善引荐。

    朱善一脸的激动,“济先生,我的法子好吧?我就知道京里也就只有济先生能听明白我的话。”

    “我早就说过,这法子不是我乱想的。《本草》里面有记载,他们谁都不肯听我的,”朱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口沫横飞地向济子篆说着,“哈哈,我就等这一天,等有人信我,济先生,你不愧是外科正宗。”

    这话说的,像是没有人赏识他似得。济子篆笑着摇头,“你别谢我,我原本不是信你的,是保合堂的东家杨大小姐听说你的事,才让人将你请过来问问。”

    杨大小姐是谁,朱善怔愣在那里,将他叫来的竟是女子?

    看着朱善一脸茫然的模样,济子篆道:“你多长时间没有出门了?”

    朱善仔细地思量,想不出个道理。转头看看外面的天气,“大约……有一年了。”

    怪不得,连杨大小姐都不知道。

    济子篆抬起头看到走过来的杨茉,站起身来。“朱善,这就是杨大小姐。”

    朱善转过头,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头戴幂离,身量娇小的女子。脸上的喜气顿时去了大半,原来叫他来的是个女子。

    “这位就是朱先生?”杨茉低声道。

    朱善怔愣片刻才应了一声。

    杨茉道:“听说朱先生会用肉蛆治烂疮、毒疮。”

    朱善点头,“我是会。”

    “能不能给我看看?”

    看什么?朱善没有反应过来。

    杨茉道:“朱先生现在手中还有没有用来治病的肉蛆。能不能给我看看。”她要看过之后才知道和现代医疗用的那种蛆虫是不是相同。

    这女子要看肉蛆,那是多少男人看了都会害怕的东西,他去了多少家医馆,只要听说是肉蛆,大家都会一脸嫌恶,身体自然而然地躲避,就算济子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来,让他将蛆虫收起来。

    现在这个女子主动要看那些蛆虫。

    女子见了都会惊呼的东西,她要看……他没听错吧。

    朱善眼睛里露出怀疑的神情,“大小姐可见过那些东西?”能开保合堂这样的药方,想来是被人伺候,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蛆虫就算小虫子也不一定见过。

    杨茉道:“从前见过一些,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将东西带来。”

    朱善故意整理一下袍子,“自然带了,我就怕拿出来小姐看了会惊慌。”

    胆子再大也是女子。

    杨茉笑道:“不会,先生只管拿来就是。”

    反正他有话在先,万一吓到谁他是概不负责,朱善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只木桶,打开木塞,将虫子倒在铺好的布巾上。

    药铺里的医生和郎中看过去,白花花的蛆虫和平日里见的没什么区别。

    朱善看向杨大小姐,杨大小姐没有躲开反而走上前几步查看,“这些虫是怎么来的。”现在这个天气,苍蝇都已经很少见,更别说这些白花花的小虫。

    这女子可真胆大,朱善道:“自然是我养的,我用肉和糖养它们,屋子里早就烧了炭,可都是尚好的银霜炭。”

    说到这里,旁边的人不禁觉得可笑,朱善的样子就跟乞丐差不多,竟然用银霜炭养蛆虫,怪不得人人都传朱善疯魔了。

    也就是说,这些蛆虫不是那些乱吃东西的苍蝇产的,人工培育出来的虫子身上少了许多病菌。

    本来杨茉觉得有三四成能用的可能,现在经朱善这样一说,她就有了七成的把握。

    “家中还有这样的虫子多少?”

    杨大小姐竟然没有离开,而是接着问朱善,旁边的济子篆越来越弄不明白,杨大小姐真的要用这些东西?

    朱善道:“上百条是有的。”

    这样的话用生物疗法应该够用了。

    杨茉道:“朱先生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杨大小姐是害怕了吧,所以不敢在这里说。

    朱善不禁叹气,一屁股坐下来。

    朱善刚落座,就有人道:“呦,朱老四,你穿的是什么啊?你这裤子怎么还带着花纹,像是女人穿的。”

    屋子里有几个人看着朱善的裤子忍不住笑起来。

    朱善红了脸。“去去去,我就不信,你们没穿过老娘的裤子。”如今他是家徒四壁,有的只是那些蝇虫,听说济子篆叫他来,他没有出来穿的裤子,只好将死去老娘的套在腿上,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他就不来了。

    “朱老四,你就为了这些虫子变卖家财?连媳妇也没娶上?”

    “就不怕你老子、娘从祖坟里面爬出来掐你?”

    朱善听到有人质疑他的虫子立即站起身。“等有一天我用来治好了人,你们一个个就傻了眼,叫你们有眼不识金镶玉。”

    “哈哈。”外面的人听说疯魔的朱老四来了,都聚在门口笑起来。

    ……

    杨茉撩开帘子去了里面的诊室,高正春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杨茉准备将两种治疗方案仔细地跟高正春讲一遍。

    高正春转过脸,嘴唇一抖开口,“杨大小姐,你可见过哪个考生少了一只手或是没有胳膊?”

    这杨茉还真的没见过,不过应该也会有。

    高正春道:“若是不能科举。我一家也活不下去了。”他没有别的本事,这些年也只会读书。

    “若是有别的方法治呢?旁人没有用过,也可能会出现不好的情形,可如果有效了。你的手也就能保住,你可愿意试试?”杨茉打断高正春的话。

    本来已经万念俱灰的高正春,眼睛豁然亮起来,仿佛找到了出路。“杨……杨大小姐,有这样的法子?我愿意试,我愿意试试。”

    很多病患因为接受不了蛆虫疗法所以不得不中断治疗。

    杨茉将用蛆虫去腐的法子说了。“你若是害怕就不要勉强。”

    用蛆虫能治病?高正春第一次听说,那些虫子吃腐肉,不会将他整个人都吃掉吗?想到这些高正春觉得心里一麻仿佛有无数的虫子钻进来,不禁哆嗦,可是想到自己的手,高正春抬起头,“杨大小姐给我治吧,我……我不怕。”

    杨茉道:“蛆虫只是吃腐肉,没有坏的地方它们不会吃,而且放置的时间很短,一天就会打开来换,我会将虫子清理干净,然后用盐水冲洗。”杨茉尽可能将步骤讲的清楚,很多害怕是因为不了解。

    “会有一点疼,但是比用刀好太多了。”

    高正春听着点头。

    济子篆不禁奇怪,听杨大小姐这样说,好像对这样的方法很清楚,看到那些虫子没有一点的犹疑就要用,更没有质疑朱善是疯子。

    他还以为至少在医术上他已经十分熟悉杨大小姐,可是今天的事却让他觉得,杨大小姐永远有让人惊奇的地方。

    杨茉从里面出来,朱善站起身,准备听完杨大小姐的话就走,反正杨大小姐是不可能用他的虫子。

    “朱先生,劳烦您将家中的蛆虫都拿来,我有一个病患想要试试这种方法。”

    朱善睁大了眼睛,周围传来吸冷气的声音。

    杨大小姐要用这样的方法。

    杨大小姐相信了朱疯子。

    “大小姐。”丁二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却看到杨大小姐向他颌首,目光清澈十分自信。

    ……

    乔月婵陪在乔夫人床边,听着管事妈妈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保合堂那边接治了一个病患,听说……听说是手受了伤,很重,杨大小姐接了……要……要用什么蛆虫来治,活生生的蛆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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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白莲教徒搬了英文原文翻译,让我长了不少知识。

    maggottherapy(蛆療法,無中文條目),裡面是說近代最初的蛆療法記載是拿破崙遠征埃及時的案例,一戰的貝爾博士則是將蛆療法有系統的作為正規醫療手法實行。

    原来网络上的翻译是: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拿破仑的军医署长和整形外科医师威廉贝尔()博士就曾采用蛆治疗方法医治战争创伤,之前类似的医学治疗案例还有许多。

    我已经将文章中相关的地方模糊处理。英文好的翻译们乃们能不能将全文译全了,否则让我这样的英文小白去哪里找资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试药

    乔夫人正觉得恶心,听到管事妈妈这话再也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乔月婵忙从丫鬟手里拿过痰盂,“母亲,您别急我们肯定能找到治病的法子。”

    乔夫人面如死灰地摇摇头。

    管事妈妈低声道:“夫人您就听小姐的,奴婢听说这样的法子只觉得恶心又惊奇,杨大小姐没有外面传的那样厉害,奴婢看她不过也就是会治那几个病而已,咱们还是听太医院的,早些让外科太医来治病。”

    外科太医,那些人说,要割开她的鼻子,若是还不好就要将鼻子割掉……乔夫人看向管事妈妈。

    那凶狠的目光让管事妈妈打了个冷战。

    “你是想要老爷休了我,再纳新夫人进府。”

    管事妈妈立即跪下来,“奴婢没有那个的意思,眼看着夫人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奴婢是担心。”

    乔夫人没有生气地靠在大大的迎枕上,她沉下眼睛就会看到肿大的鼻子,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粉每天都会撒上去,但是一点不见好转……

    “母亲,听说通州有位坐堂医擅长治痈疮,将他请来给母亲医治。”

    乔夫人摇头,奇奇怪怪的方法她已经用了很多,她够了,受够了……

    看着母亲面如死灰的模样,乔月婵觉得一把火在胸口烧起来,“母亲,我们会想到办法的,无论是什么法子,都比那女人用蛆虫治病要好。”

    谁会用活生生的蛆虫治病,根本是闻所未闻。

    乔夫人没有了心力闭上眼睛不说话,乔月婵流了一会儿眼泪才跟着管事妈妈出了屋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乔月婵低声问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道:“听说是要将蛆虫放在伤口上。”

    乔月婵觉得一阵反胃,杨氏就像蛆虫一样恶心。

    “能治好吗?有没有谁说能治好?”这时候她要弄清楚,杨氏的方法到底能不能治病。

    管事妈妈摇头,“听说连济子篆先生都觉得不妥,只是杨氏……一意孤行,而且用蛆虫是那个城南的朱疯子的主意。那朱疯子祖上是杀猪卖肉的,根本……根本没有谁会医术。”

    乔月婵听到这里冷笑,杨氏是疯了才会用那个人。

    “小姐,”管事妈妈不知该不该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老爷现在忙于朝廷上的事,现在内宅都靠着小姐,小姐要是下不定决心,我们……就更不知晓该怎么办。”

    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月婵微微思量,“妈妈有话不妨直说。”

    管事妈妈道:“快让外科御医来给夫人治病吧。就算是用那种法子,也好过……这样下去,”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们真怕夫人有个差错。”

    最怕的人是她,父亲出了事,母亲若是再一病不起……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因为鼓动妓女去保合堂的事已经让外面人议论纷纷,那些要来探望母亲的夫人再也没有登门,乔月婵忽然觉得只要冷静地想想她就会害怕。她害怕,现在的处境不得不让她害怕。

    没有了名声,再没有为她撑腰的家事,一心为她打算的母亲。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去劝母亲,说不定治起来没有我们想的那样可怕。”

    管事妈妈颌首,“小姐,这就对了。”

    乔月婵点点头。“等母亲醒过来,我就去劝……”

    ……

    比起乔家的慌乱,杨茉做起事来很有条理。

    “盐水。”

    魏卯立即将盐水递过来。杨茉仔细地冲洗那些小虫子。

    朱善睁大眼睛,“这样会弄死。”

    “还有很多,”杨茉道,“有些会死,死了就不用,用那些活着的。”

    这是什么法子。

    “你这些虫子身上可能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要洗干净才能用来治伤。”

    魏卯看的头皮发麻,觉得那些虫子顺着他的手指爬到了他的头皮上。

    “然后呢?这样就直接放进病患身上?”

    杨茉道:“要将没有损伤的血管结扎,免得虫子会钻进不该去的地方。”

    朱善从开始的怀疑到钦佩,要不是身边有人挡着他,他就快跳起来,之前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法子。

    说话间,白老先生进屋来看情形,“这样能不能行?”

    没等杨茉说话,朱善抢着道:“《本草纲目》上记着凡疔疮、臁烂可用五谷虫研末,香油调而外敷。鲜者更妙,取咸寒解毒,蠕动攻散也。”

    本草纲目虽然这样写,但是未免有些断章取义,这些毕竟是偏方,白老先生看向朱善,“听说你治死过一个病患?”

    朱善大大的头一颤,想装作若无其事,却还是脸上有些讪然,“我也治好过人。”

    这算什么说法,朱善果然不懂医术,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杨茉看向白老先生,“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样的方法不是不可行,我们就一起试试,若是没有效用,再用截肢的方法。”

    杨大小姐已经不是才行医的时候,事事都要依靠他才能下决定,很多脉象都要和他商量,白老先生点点头,做一个医生最重要的是思路清晰,胆大心细,不像朱善只要一张口就会被问住。

    “胡灵,你去取血,准备找合适的血来。”万一这个方法不行,就要紧急开刀。

    大家都准备妥当,杨茉看向高正春,“不用害怕,你只要想着过了这一关就能接着科举。”

    高正春点点头。

    杨茉道:“用布巾挡住。”

    朱善翘着脚想要进诊室,却被保合堂的弟子拉住。

    “朱先生,您这个样子进去恐怕不妥,我们进去都要换干净的衣服。”

    他不能错过那一幕,他多少次做梦都梦见的时刻,让人认同他的方法,不要将他当疯子,不,当做疯子也无所谓,只要他的法子可行。

    “我换衣服,我换衣服。”

    朱善说着将外袍脱下,穿着补丁的小袄和大花裤子,大家忍不住笑起来。

    白老先生看着疯癫的朱善,想想自己年轻时为了一味药加减和师父争论,只有这样坚持才能做成大事。

    朱疯子说不定真的做出大事了。

    大家聚在诊室里,杨茉开始将蛆虫放进高正春的伤口,“放好虫子,我们为了避免虫子爬出来,要进行包扎。”

    张戈见过身上长蛆虫的人,那些人上门求治,他们是将蛆虫除掉,从来没见过要主动放这些东西进人的伤口,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再看看高正春一脸的苍白。

    天哪,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包扎好,要等到明日这时候打开伤口。”

    将蛆虫放在身上一天,一天时间能有什么改变?治好病患的伤处?

    要不是师父决定这样治,他肯定早已经反对,张戈转头看看萧全,萧全早已经将目光瞥向旁处。

    只有魏卯和秦冲在师父身边时间长了,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似的,他们也更相信师父的医术。

    从诊室里出来,江掌柜立即迎过来,“小姐,舅老爷和表少爷来了,我将人请进了内院。”

    在杨茉兰印象里舅舅不爱说话,整个家都由舅母一个人打理。

    杨茉脱掉外面的褂子迎过去。

    张二老爷带着张郁正四处打量着屋子,屋子里装饰很简陋不像是一个女孩子家休息的地方,他的几个女儿就算出门上个香,暂时休息的厢房也要经过一番布置。

    张二老爷是见过杨家从前的模样,比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张二老爷想到这里一阵心酸,将妻子哭哭啼啼的模样又抛诸脑后。

    杨茉上前给张二老爷行礼,舅舅脸上没有笑容,但是目光柔软和之前来闹事的舅母完全不同。

    “长大了,人也瘦了。”不过倒是看着没那么娇弱,眼睛里透出一股的朝气,跟换了个人一样。

    张二老爷想到死去的妹妹,不禁眼睛湿润,“你母亲去的早……也怪我没来京里看你。”

    杨茉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二老爷道:“我是接到了常家的信,说你拒了婚事,要从常家搬出来,后来是杨老太爷让人捎信说,常家待你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话杨茉不知道从何说起,尤其是常家,那些事是她前世经历过的,没有人会真正的明白。

    杨茉道:“毕竟是寄人篱下,恰好遇到那样的机会,干脆就搬出来,舅舅不知晓吗?我们家的财物都握在常家手里,若是真正待一个人好,不会如此,常家若是重视我更不会如此,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

    “你没想想,亲事是杨家长辈一早就定好的,”张二老爷说着叹气,“我听常老夫人说,常家还是愿意结亲。”

    常家愿意结亲不过是表面上罢了,真等她进门就会死死地将她攥住,她倒是也能和她们周旋,可是她找不到一个理由要这样做。

    为了死去的长辈?为了常亦宁?

    杨茉面容舒朗对上张二老爷的眼睛,“祖母很疼爱我,只要我过的好,祖母就会高兴,不会在意我嫁给谁,我父亲教我身为女子虽柔弱却又要刚强,因为我母亲就是这样的女子,长辈对我的教谕很多,不光是这一门亲事。”

    张二老爷皱起眉头,有什么能比父母之命重要,一个女子不应该在外抛头露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动容

    张二老爷想起妹妹殉夫之前托人给他捎的东西,嘱咐他适当的时候拿出来,他不知道什么是适当的时候,总觉得是要等到茉兰成亲之后,却没想到茉兰从常家搬出来。

    这件事该不该和妻子商量又要不要告诉茉兰,始终让他无法下决定,本以为来到京城许多事迎刃而解,可是到了京中,又是两下为难。

    如果听妻子的话,茉兰这样胡来,他就不该提起这件事,反而应该将东西交给妻子,两个人将东西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往后怎么处置,可是想到茉兰无依无靠,他又狠不下心肠。虽然茉兰将陆姨娘接到这边,可是对妹妹之前说的话还记得清清楚楚。

    张二老爷正踌躇间,外面婆子来道:“大小姐,您快去看看,那个小孩子醒过来了。”

    中哥醒来了?

    杨茉心里不禁一喜,站起身向舅舅行礼,“甥女要去前院诊治病患。”

    张二老爷点点头,眼看着杨茉被人簇拥着走向前院。

    张郁看看父亲又好奇地看看外面,“爹,我们也跟着表妹去瞧瞧吧!”他还没见过女子治病,更何况外面对表妹的医术传的那般厉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张二老爷想了想也站起来,走出了屋子,张郁立即跟了过去。

    ……

    “师父来了。”魏卯将杨茉迎进病室。

    杨茉立即看到了睁着大大眼睛四处看的中哥。

    中哥脸上有一丝的胆怯,看到了床边的母亲却格外高兴,张开嘴就说话,“娘……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高氏忍不住要掉眼泪,中哥病的迷迷糊糊将一路进京的事都忘了。

    “我们在京里。”高氏低声道。

    中哥豁然来了精神,抬起头看高氏,“找到爹爹了吗?是不是爹爹考中了,将我们接来。是不是。”

    外面的高正春本想去看儿子,听得这话在门外蹲下来。

    高氏摇摇头,“你忘了,我们说来京里保合堂找杨大小姐给你治病。”

    中哥豁然想起来慌忙不迭地点头,“娘说到了保合堂,杨大小姐肯定会救中哥,中哥就不会死了,”说着转头看杨茉,怯懦地伸出手来拉住杨茉的袖子,“你是不是杨大小姐。”

    杨茉点点头。笑着看中哥,“对,这里是保合堂,我就是杨氏。”

    中哥很认真地问,“杨大小姐,我是不是不会死了。”

    小孩子就会揪着一件事问,其实他们不懂得什么是死。杨茉轻声道:“只要你按时吃药,病就会好转。”说着伸出手去摸中哥的额头,烧还没有完全退。这孩子已经烧了好几天,又有这样重的肺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熬过去。

    杨茉看向旁边的秋桐,“将我准备好的糕点拿来。”

    秋桐端了托盘上来。上面摆着京中有名的各式点心,“这是丝窝膏、芙蓉卷、豆沙卷、莲花卷,还有咸甜的锅盔。”

    中哥紧紧地盯着,奶香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子里。他忍不住吞咽,“这都是给我的?”

    杨茉点点头,“是。都是给你的。”她早就想着等到中哥醒来,将这些点心拿给他吃。

    高氏那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杨大小姐,杨大小姐救了她一家人,没有要他们分文诊金,还供着他们吃喝,现在还给中哥买了这么多点心,她就是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杨大小姐的恩情。

    中哥眼睛离不开那些点心,“那能不能现在都给我。”小小的手张着,好像恨不得拿到那些点心塞进嘴里。

    杨茉点点头,将点心摆在中哥床边。

    中哥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他伸出手拿起点心,大家以为他要塞进嘴里,他却看向高氏,“娘,杨大小姐将这些给我了,我将这个给娘,娘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原来中哥是要将吃的给母亲。

    小孩子这样纯真,一举一动让大人都羞惭。

    高氏陪着中哥吃了些东西,中哥立即躺下来小小的脚翘着去蹬床脚,努力地挺直身体,“娘,看我长大没有?娘说多吃东西就会长大,中哥要快快长大,长大之后就不会总饿了,就会像娘一样,不饿了。”

    杨茉眼前出现高氏母子两个互相推让吃东西的情形。

    哪有吃了块点心就能长大的,平日里听起来很好笑的话,现在却让人鼻子发酸。

    高氏看向杨茉,杨茉点点头,这时候要让中哥高兴,不管病有没有好,要尽可能地让孩子高兴。

    “长大了,长大了些。”

    听到高氏这些话吗,高正春再也忍不住走进病室。

    中哥意外地看到高正春不禁一怔,爹爹眼睛红红的,手用布巾包着,“爹爹,”中哥张开手,“爹爹有没有考中?爹爹怎么哭了?”

    这一家三口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磨难。

    “爹爹没有考中。”高正春嗓子沙哑。

    高氏那边已经放声痛哭。

    中哥的嘴也要咧开,他却生生地忍住了,“没事,爹爹下次再考,中哥不饿,中哥以后不跟娘要吃的,中哥真的不饿,爹爹考吧,爹爹下次再考就会考中了……”

    高正春上前抱住中哥。

    站在门口的张二老爷见到这一幕不知说什么才好,旁边张郁也跟着眼睛发酸,怎么会有这样可怜的人。

    张二老爷刚要转身走,身边传来粗壮的嚎哭声,“真可怜,这一家人真可怜。”

    张二老爷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只见哭泣的人一身邋遢,身上的袍子满是污渍和补丁,穿着半截的花裤,比街边的叫花子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人竟然会哭别人可怜。

    这保合堂里都是些什么人啊,如果不来看看,谁能想的到。

    张二老爷摇了摇头,她还以为茉兰得了大笔的银钱和陆姨娘生活的自在,却没想到茉兰真的在保合堂行医,还接治这样的病患,平日里这样的人倒在路边也不会有人看一眼。

    “这是张老爷吧?”白老先生让人搀扶着走过来和张二老爷说话。

    张二老爷抬起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这是他来京里见到最让他熟悉的人。

    杨家最有名的的坐堂医。

    两个人走到旁边的屋子里说话,张二老爷看着须发全白的白老先生,“老先生也在保合堂坐诊?”

    白老先生点头,“从大小姐将药铺拿回来,我就来了。”

    张二老爷一时沉默。

    “张老爷这次来京中是来帮衬大小姐?”白老先生先问道,“大小姐撑起杨家委实不容易,哪家的女子这样忙碌,药铺中有病患时大小姐连家也不回,不眠不休地照应病患,老爷若是前几日来京里,就会看到整个药铺一条街挂的可都是咱们保合堂的旗子,可惜杨老爷和夫人去的早,否则看到今日的情形,不知要怎么高兴。”

    “只是辛苦了小姐,将银钱都用来行医,家中省吃俭用,每天都要义诊很多病患,赠药更不在少数,现在这京里知晓保合堂的人,也不比杨老爷在世时少啊,慕名来看诊的更是数不胜数。”

    白老先生这样说,倒让张二老爷不知怎么开口。

    “就说刚才您看到的那一家子,孩子若不是杨大小姐早就没了,现在大小姐要帮高秀才保住手,好让他有机会再科举,这些都是不收诊费的啊。”

    白老先生叹气,“您说这保合堂能开起来,还不都是杨大小姐一个人在支撑,”说着期盼地看着张二老爷,“都说娘亲舅大,现在张老爷来了京里,可要好好帮衬帮衬大小姐。”

    白老先生的话正好戳进张二老爷心里,杨家败了之后,他们却收到了合开铺子一半的银钱,一盒金叶子只多不少,这些年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何时想过这个甥女,是他这个做舅舅的不对,他们到了京里没有仔细打听茉兰的情形,只是听信常家的一面之词,妻子就上门训斥茉兰。

    现在想想,若不是真的在常家过不下去,茉兰怎么会出来受这份辛苦。

    “我是不愿意让她在外抛头露面,一个女子应该在内宅了,就算不要常家这门亲事,也要请人来说亲,将来嫁去夫家就有了依靠。”

    白老先生脸色一变,“万万不能啊,大周朝找不出第二个如大小姐这般医术之人,没有杨大小姐,许多病患只有等死……”

    听得这话张二老爷惊讶,茉兰的医术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让白老先生如此夸赞。

    张二老爷想起刚才的情形,保合堂所有人都围着茉兰,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和表面上的恭敬是不一样的。

    保合堂的人都像白老先生一样,一心一意地追随着茉兰,仿佛能随着她哭,随着她笑,所有人因她动容,不止是那些病患,可茉兰这样,谁肯娶她,娶了她又怎么会让她这样在外行医。

    张二老爷想要教训杨茉的念想顿时去了干干净净。

    张二老爷带着儿子回到住处,荆氏立即迎出来,直接问向张二老爷,“老爷,怎么样?有没有教训杨氏?”说着顿了顿,“快去换衣服,常家还等着我们去宴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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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最后打了一天针,明天不去医院了,开了不少中药,在家熬药吃。

    5555,可怜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结亲

    一进门妻子就先问有没有教训茉兰,更要欢欢喜喜地去常家。

    张二老爷胸口燃起一股无名之火,“亏你说的出来,还杨氏,杨氏是你叫的?你是长辈,怎么能这样说一个晚辈。”

    荆氏被骂的一怔,惊讶地看着张二老爷,“你发什么疯,倒骂起我来了,杨氏做的事本就有辱家风,我怎么不能说她,就算是姑奶奶现在活着,我也照样说。”

    张二老爷看着荆氏张扬的嘴脸,不知怎么的一巴掌扇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荆氏下意识地捂住脸,瞪大眼睛看张二老爷,张二老爷仿佛也才回过神来。

    “我跟你拼了。”在儿子和下人面前他竟然动手打她,荆氏顿时红了眼睛,整个人撞进张二老爷怀里。

    张二老爷悴不及防顿时被撞了个趔趄。

    “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现在动手打起我来了,你怎么不拿刀杀了我,你嫌弃我不是一日两日了,是不是杨氏寻来了好淫妇勾着你的心,让你回来这般治我。”

    荆氏越说越不像话,张二老爷皱起眉头,“你再乱说,什么淫妇?什么治你?”

    荆氏伸出那只残臂哆嗦着挡在身前,“我知道,你是要弄死我,我这样不人不鬼早就不想活着了。”说着就要去撞墙,发髻凌乱不堪,脸上妆容早就被泪水冲花了。

    张郁见到母亲这般,吓了一跳忙上前拉住母亲,“母亲,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父亲和我去了保合堂,表妹不像外面人说的那样。”

    荆氏哭的更厉害,“你们都觉得她好,这里面就是我最坏。如今你也长大了,用不着我照应,我就一死了之,免得被人嫌弃。”

    张郁听得这些话,皱起眉头看父亲,“父亲,你就说一句,让母亲消消气,你看母亲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荆氏哭的几乎上不来气,从小就残废的手臂在一旁抖动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悲凉。

    看到妻子这样悲惨的模样。若是平时张二老爷也就算了,可是想想保合堂里那些更加凄惨的病患,张二老爷突然发现妻子这病其实算不得什么

    每次只要一吵架,妻子的手就会成这样的模样,看着仿佛比平日里严重,可是又不会怎么样,开始他还提心吊胆,现在已经不会那么慌乱。

    张二老爷板着脸,“从今往后。只要我没答应,不准你再去常家,”说着顿了顿,“有空我们去趟杨家。本来就该问清楚的事,能不能只听别人一面之词。”

    荆氏知道张二老爷的脾气,他性子软,只要她一哭他就没了办法。这次是怎么了,这样跟他闹,他的气势也不消。

    他们爷俩到底在保合堂看到了什么。态度才有这样大的变化。

    张二老爷拂袖过去,荆氏看向旁边的儿子,“是杨氏和你父亲说什么了?”

    张郁摇摇头,“没有,没说什么,只是说一定要开医馆。”

    张郁将荆氏送进内室,“娘,姑父家传的医术那么厉害?”

    听得这话荆氏本来松开些的眉头又紧紧地皱起来,“谁说的?如果厉害他为何要走科举为何要做官?”

    张郁被母亲训斥的脸色有些黯然,可是想到表妹吩咐徒弟治病的情形,忍不住开口,“表妹的医术真的很高,咱们家的大夫不说,听说京里也没有谁能比上,”张郁津津乐道,“母亲上次去是没有看到表妹治病,下次去看看就知道了。”

    下次去?

    荆氏的脸豁然黑下来,她是要丈夫和儿子去教训杨氏,而不是让他们回来跟她说杨氏有多厉害。

    “你们要跟着杨氏一起疯不成?那常亦宁是将来有前程的人,她都可以毁了婚事,”荆氏说着看向张郁,“若是杨氏还能找一个比常亦宁家世好,比常亦宁有前程的,我就将眼睛挖出来扔在地上让你们踩。”

    张郁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生气,呆愣地看着母亲。

    荆氏想到伤心处眼睛红了,“我都是为了你啊,是你说想来京里,我是想给你在京中成个家……当年你姑姑出嫁的时候,你祖母怕杨家瞧不起,给你姑姑凑了二十几箱的嫁妆让她嫁来京里,为的就是将来给你父亲在京里找个门路,结果,你姑父不肯出力,连合开个药铺都要和我们出钱,我写封信说家里银钱不凑手让你姑姑想个法子,你姑姑却说娘家的事她不好插手,银钱都要一笔笔算清楚,”荆氏说着冷笑,“我让你父亲来京里看看情况,结果你父亲倒痛痛快快将银钱给了,还不是听了你姑姑的话,我嫁进张家这么多年,却不如一个已经出嫁的姑奶奶。”

    “谁家不是给儿子留下祖业,哪里有嫁女倾家荡产的,你祖母偏心你姑姑,也不能偏到这样的地步。”

    张郁没听父母说过这些,惊讶地道:“可是我们这些年不是过的很好。”

    “好?”荆氏冷笑,“若是你祖母将张家完整地交到我手里,我们早已经举家搬来京城,哪里会用个银钱也仔细算计,我们眼前倒是还不至于饿死,将来呢?你要娶妻,我活着自然仔细为你打点,我若是死了,你父亲再娶,你过不下去谁又管你。”

    张郁没想到母亲是为了这个,“母亲……说我的亲事……那……那是怎么回事。”

    荆氏道:“常老夫人夸你长得出息,我知道常家有位三小姐比你小上几岁,刚好合适,若是你做了常家的女婿,还怕将来不留在京中么?”

    张郁怔愣在那里,没想到母亲是想要和常家结亲。

    张二老爷不知道妻儿在屋里说些什么,他现在心里却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吩咐下人,“你四处去打听打听常家和杨家的事,打听来的消息不要和太太说,径直想我禀告。”若是常家真的黑了心肠,他不能就这样算了。

    ……

    董昭从保定府回来。径直进了家门换下衣服,给董夫人请了安正要去看幕僚。

    董绩撩开帘子进了门,看到儿子眉头皱起,“又要去做什么?朝廷的差事办好了?”

    董昭行了礼道:“办好了,去保定府就是例行巡营。”

    “例行巡营?巡营为何让你去?你可知晓?是不是皇上有命你驻防的意思。”

    父亲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董昭道:“保定大营那边问题很严重,防卫松松垮垮不说,军资也甚少,若是真的打起仗来根本不够用。保定府守备陶胜勋急的不得了,见到我之后说要弹劾冯党。”

    董绩听得眼睛发亮,“这是好事啊,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弹劾冯国昌,皇上让你去保定府,就是这个意思。”

    董昭没有做声,皇上让他去未必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冯党的事闹到这样大。也不见皇上惩治冯党,可见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父亲回京这么久,朝廷还没有办下军资。更没说让父亲回去边疆,从前哪有这样的情形。”

    边疆战事是一日都少不了主将的,这次朝廷不但让父亲回来,还让他一直留在京中。

    董绩听出这话的意思。“你是说皇上对我们家起了疑心。”

    董昭迎上父亲的目光。

    董绩沉下脸来,“皇上让你去保定府,难不成是在试探你?”

    试探他会不会弹劾冯党。也就是说皇上知晓保定府的情形,一个看似不问政事的皇帝,却突然对这些都了如指掌。

    他不能不防。

    “你有没有去找宣王商议?”

    虽然皇帝已经夺了周成陵的爵位,可是在董绩心中,宣王就是宣王。

    董昭沉默下来。

    “糊涂,”董绩冷哼一声,“我都听你母亲说了,难不成为了一个女子,你仕途不要了,宣王那边也要跟着生分,”董绩瞪圆了眼睛,“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就不让杨氏进董家门。”

    眼看着两父子又吵起来,董夫人忙上前,“快让昭儿去见幕僚吧,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耽搁了。”

    董绩厌烦地挥挥袖子。

    等到董昭出了门,董夫人上前,“老爷,你怎么就不相信昭儿呢?昭儿有昭儿的想法。”

    董绩道:“我也有我的想法,”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里,“要么不冒险,要冒险就要得大利,我们认识宣王那么长时间,总不能让旁人抢了头功。”

    董夫人听得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她张了张嘴,董绩已经转身去了书房,剩下她自己站在冰冷的屋子里。

    ……

    董昭换了衣服一路到了周成陵暂住的院子。

    阿玖已经等在门前,“世子爷来了。”

    董昭点了点头跟着阿玖一起进了书房,没有幕僚说话的声音,周成陵只是在整理眼前的书籍。

    下人奉了茶,两个人坐下来。

    董昭简单地将保定府的事说了,“若是不加军资一定会出事。”可是这件事要怎么说。

    皇上有心打击冯党直接说就是了,为何要让他去保定府。

    看着董昭深沉的表情,周成陵道:“这件事很简单,既然弄不清楚皇上是不是要试探你,你就丢开冯党不说,就事论事。”

    董昭隐约明白周成陵的意思,静静地听着周成陵的下文。

    周成陵道:“皇上让你去保定府,因为你是武将,武将不参政,你不说政事只要将保定府大营的情形事无巨细禀告给皇上,谁造成如今的局面都与你无关。”

    “你只要说缺多少军资,要怎么驻防,至于用多少银两,朝廷要如何拨款,为何军资会如此之少,那都是文官的事。”

    董昭之前只是隐约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事情仓促他并没有完全想清楚,被周成陵这样提点,他心里豁然开朗。

    这样一来这件事无论怎么闹起来都和他无关。

    这些事上他不得不佩服周成陵,政事上周成陵总是能算无遗策。

    和周成陵说了会儿话,董昭从屋子里出来,正好听到蒋平和阿玖说话。

    “用虫子,我看着都害怕。”阿玖缩着脖子。

    蒋平终于找到阿玖的弱点,“你可见过浑身长了蛆虫的人?”

    阿玖牙齿发颤,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脊背在爬,他伸出手来抓一抓,“你说杨大小姐怎么胆子那么大,女子不是都怕那些东西。”

    蒋平嗤笑,“杨大小姐是什么人,她做的那些事哪个女子能做。”

    这倒是,阿玖抬起眼睛就看到董昭,立即迎上去,“世子爷,您不多坐一会儿。”

    董昭走过去道:“你们在说什么?”

    阿玖呵呵笑,本来不准备开口,旁边没心没肺的蒋平舒展了身姿,痛痛快快地道:“杨大小姐用蛆虫治伤,我们白日里见了那些虫子,这没出息的就怕起来。”

    “谁没出息。”阿玖说着去看董昭的脸色。

    天黑着,董昭的神情看不清楚,他才离开几日她就做了这样的大事,用蛆虫治病,又是谁都没用过的法子。

    想着杨茉那柔弱、温和的面容,这一次真的能行?怎么一次比一次让人觉得难以想象。

    他总想给她些依靠,她在他面前却恭谨守礼,难不成一个女子不该如此?不,他并不是这样想,只是她胆子那么大,甚至不曾在他眼前放松地笑一笑。

    就是那种陌生的感觉,无论他们相处几次都始终陌生。

    唯一一次莞尔,就是在他醒过来的瞬间。

    笑得那么粲然,那么无所顾忌。

    董昭沉默着,阿玖不由自主地又缩了缩脖子,这两位怎么就能同时看上一个女子,偏偏现在他看着两个人各有各的好处。

    董昭上了马,不知不觉地来到保合堂那条街上。

    只有一家药铺尚点着灯笼,柔和的光洒下来,在黑暗中给人种心安的感觉,离京这几日他怅然有失,可是看到这盏灯,那些情绪莫名其妙地顿时消散。

    ……

    杨茉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保合堂。

    很多人听说蛆虫的事都来等消息,这次和从前不同大家不再乱哄哄地吵闹,而是静静地等在自家药铺门前。

    杨大小姐第一次用蛆虫治病,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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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成功

    杨茉小心翼翼地将布巾打开。

    秋桐端着盘子凑过去,突然看到伤口的情形,秋桐没有准备顿时大喊起来,“啊……”

    蛆虫争先恐后地向外爬着,而且大小已经和昨天的样子完全不同,一夜之间虫子竟然长了这么大。

    “镊子。”杨茉伸出手来。

    秋桐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将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剪子。”

    女孩子看到这个肯定要害怕,她没有想到这一点,杨茉看向魏卯,“递我镊子。”

    “我来,我来,”秋桐立即又递了镊子过去,她脸色发红却强忍着不适,“我已经好了。”

    杨茉点点头接过镊子,将伤口里爬出来的蛆虫都放进托盘中。

    眼看着养的又肥又大的蛆虫在瓷盘里扭动,最兴奋的就是朱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每当杨茉取出一条虫子,他的眼睛都会亮一分。

    杨茉小心地数着,旁边的秋桐和魏卯也帮着一起数。

    高正春虽然不觉得疼,可是身上起了一层的冷汗,没事了,没事了,虫子已经被夹出来,最难熬的时间已经过去。

    杨茉边清理虫子边翻看伤口,济子篆也站在一旁仔细地看过去。

    “济先生,您看看,是不是腐肉少了很多?现在血管都已经能看的清楚。”

    济子篆目光随着杨茉手中的夹子挪动。

    是真的,腐肉真的少了,留下的是那种粉红的皮肉,没想到蛆虫会有这样的疗效,不过是一日而已,就让伤口变了模样。

    “用盐水冲洗。”杨茉吩咐。

    盐水灌下去,里卖的蛆虫更加快速地向外爬。

    “伤处没有严重,而是发红好转。就说明治疗起了效用,这样只要再用两三次,就可以直接清理伤口缝合。”

    杨茉说着看向魏卯,“病患今天的情形如何?”

    魏卯道:“已经退了热。”

    杨茉笑着看向济子篆,“济先生,这法子生效了。”

    济子篆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些肿胀的腐肉去了不少,蛆虫也变得比放下去的时候大数倍不止,要不是眼前所见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朱善在后面手舞足蹈。

    整屋子的人,自从看到蛆虫取出来之后都傻了眼。

    杨大小姐太厉害了。这样的法子都敢用。

    朱善唠唠叨叨,“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快拿出来,哎呀我怎么没想到,用盐水冲洗这些东西就自己出来了。”

    正当朱善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杨茉道:“将新鲜的蛆虫拿来。”

    朱善立即将瓷罐递过去。

    有了第一次经验,第二次就更加容易,将蛆虫冲洗放置好,再行包扎。

    杨茉处理好了,站起身从诊室里面出来。

    刚走出门就听到有人道:“恭喜杨大小姐找到了治伤的新法子。”

    济子篆看着微微笑着的杨茉。要说杨大小姐之前的方子都是杨家的秘方,那是没法子的事,可如今杨大小姐用的是朱善的法子,一年前朱善就拿着虫子找过他。他却没有相信,更觉得那是无稽之谈。

    所以,这和秘方没关系,是眼界。要眼界开阔才能有杨大小姐现在的成就。

    朱善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像一只鸟一样在屋子里转圈地跑,模样比平日里更加疯癫。

    “济先生。怎么样?真的有奇效?”

    济子篆出了门很快就被外科医生围住。

    济子篆点点头,“用刀除不去的腐肉都被蛆虫吃掉了,现在看起来好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仅仅一夜之间啊。

    什么方法能让伤口在一夜之间有这样大的改变。

    “杨大小姐,”旁边药铺的医生来道,“我们那里也有重伤的病患,能不能都抬来保合堂医治。”

    话音刚落就有人笑,“贾三你倒是开口快。”

    杨茉道:“现在才开始治病,要等几日才能知道后面的成效。”这样的方法她也是第一次亲手去用,虽然看了不少医学期刊,不过都是理论知识罢了。

    “再说,还要问朱先生那里有没有足够的蛆虫。”

    听杨茉这样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朱善身上。

    朱善自从养蝇虫以来从未被人这样直视过,出了门他主动说话大家也会用嫌恶的目光看着他,他还以为这辈子都要抱着蝇虫过日子。

    “老朱,你家里还有虫子吗?”

    “还能救几个病患?”

    “是啊老朱,多少钱卖啊,卖给我们治病救人吧!”

    平日里十分疯癫的朱善听得这些话忽然安静下来,在众人面前张了张嘴忽然嚎啕大哭,“成了,成了,我没疯,我没疯……你们都说我是疯子……你们都说我是疯子……”

    很多医生一辈子才能研究一个课题,那还是在研究工作已经很寻常的现代,在古代没有人理解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甚至倾家荡产真的不容易。

    杨茉看向周围人,“大家先回去吧,现在的季节想要拿到很多蛆虫也不容易,现在知晓了法子,治疗还要慢慢来。”

    大家应了一声,向杨茉和朱善等人行了礼然后退出保合堂。

    朱善哭的越来越厉害,特别是看到大家向他行医,他就说不出的悲伤。

    要不是杨大小姐,他就是烂死在家里也没有人知道。

    这么多年,没想到相信他的是一个女子。

    也多亏这个女子,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见到杨大小姐。

    朱善抽抽噎噎,“大小姐,我这辈子都给你养虫子,只要你要,我朱老四就想方设法都给你弄来。”

    “我这辈子……到现在就知足了,”这么多人肯用他的虫子,他就算死也值得了,朱善说着坐下来,摸摸身边空无一物,就揪着自己的花裤子,“老娘,老娘啊,你家老四没疯,你听到没,你家老四没疯,你可以闭上眼睛了。”

    朱善的哭声不停地从保合堂传出来,高正春和高氏都站在一旁跟着抹眼泪。

    “你这辈子还长着呢,”杨茉走过去看朱善,“如果你信我的,日后你除了养虫子还可以做些别的,不过养虫子不能像之前一样随便养,要每日像记脉案一样记下来。”科学研究最重要的是要有目的和计划有系统的进行观察、记录,然后从其中得到进一步的认识。

    朱善慌忙不迭地点头,“大小姐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杨茉只是想将朱善的研究引上正规,现在研究出了虫子,将来还会做其他研究,朱善家的情况不好,她也愿意拿出银钱来供朱善使用。

    杨茉几个在保合堂里说话,外面的人互相打听,知晓杨大小姐的方法又有了效用。乔家很快知晓消息。

    管事妈妈禀告给乔夫人,“说是有用了,很多人都围着那个疯癫的朱老四,问他要蛆虫呢。”

    乔月婵有一种胸口冰凉的感觉,杨氏竟然又做成了。

    乔夫人听得这样的消息撑起身来,“是什么法子,要用虫子怎么做?”她不想让人来割她的鼻子,那是作奸犯科的人才会遭受这样的刑罚。

    “母亲,”乔月婵忙劝说,“母亲千万不要信保合堂那些见不得光的法子,还是听御医的,就让御医来医治,将来……将来再想法子。”

    “你懂什么,”乔夫人眼睛里透出戾气,将乔月婵的手推开,“我那个样子不如死了算了,我……就要成为旁人的笑柄,那黄夫人不过是牙大一些就被人骂是兔子精,连她吃块白菜大家都要忍不住笑,她才三十岁就已经足不出户,我没了鼻子……那岂不是白日见鬼……”

    乔夫人眼眶发青,发髻散乱,高高肿起的鼻子看起来十分可怕,如果张牙舞爪地鬼魅。

    乔月婵害怕的眼泪直往下淌。

    “去……去给我请保合堂的杨氏来,只要她能治好我的病,我……我就给她磕头。”

    管事妈妈不知该怎么办,看看乔夫人又看向乔月婵。

    乔夫人瞪着眼睛,“我还没死呢,我说话没用了不成?”

    管事妈妈吓了一跳忙道:“夫人别气,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好好请。”

    管事妈妈说着退下去。

    半个时辰的功夫,管事妈妈就来禀告,“奴婢去请了,杨氏不肯来。”

    乔夫人慌张地道:“有没有跟她说,她那个什么文书我愿意签,就算她不来,我也可以去……”话说到这里,乔夫人差点从床上扑下来。

    这几天她天天做噩梦,梦见没有了鼻子被人嘲笑,那些她嘲笑别人的话都用在她身上,甚至连黄夫人都可以出门了,因为京中夫人们有了新的笑话。

    管事妈妈道:“奴婢说了,杨氏说……夫人的病她治不得。”

    乔夫人整个人身子沉下去。

    乔月婵睁大了眼睛,“杨氏怎么敢这样。”

    “都是你,”乔夫人看向乔月婵,“若不是你想出那样的法子,杨氏怎么可能不来?你父亲的病症就是她治好的。”

    父亲打她,如今母亲也怨她,她不过是想要下人教训杨氏,乔月婵惊呆地看着乔夫人,“母亲……母亲怎么这样说女儿,都是那个杨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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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疯了 md12和氏璧加更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乔夫人一脸激动,乔月婵眼泪直流,管事妈妈见情势不好忙上前解围,“奴婢听说那法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将虫子放在伤口上,那个朱老四家还有蛆虫,让人想法子取来一些,然后请御医来帮忙……”

    “未必就要请杨氏过来,再说用蛆虫的法子也不是源自保合堂。”

    乔夫人听得心里一亮,伸出手来,“快……快去办……去问问谁会那种法子。”乔夫人说完话,鼻子旁有脓水流下来躺在嘴边,她却浑然不觉。

    折腾了好些日子,夫人是熬的受不住了,管事妈妈再也不敢耽搁立即去办事。

    乔夫人靠在床边眼睛盯着门口,恨不得立即就有人出现在门口。

    乔月婵站在一旁,脸色难看,母亲怎么变成了这样,蛆虫听起来就可怕,母亲却要尝试,到底为什么。

    那么恶心的东西真要拿来试。

    乔月婵正想着,管事妈妈已经请了人来。

    朱家没有上锁,很容易就找到了蛆虫,乔家人又拿了牌子将太医院御医请来。

    御医看着那盒子里的蛆虫吓了一跳,“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乔夫人撑起身子,眼睛冒着光,“大人没听说杨氏用虫子治好了病患的伤,”说着看向管事妈妈,“你说是不是?”

    管事妈妈急忙道:“是,是,是,保合堂那边传出的消息,那个病患也像夫人这样的病症。”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御医沉吟着,“该不是那些偏方吧,那可信不得。”说着话御医皱起眉头,乔夫人的病已经拖的时间太长,再不治他也没有了法子。

    “夫人如今是数脉。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刀去痈,千万不可再犹豫了。”

    不,不,不,乔夫人摇头,她不要割鼻子。

    “用这虫子,”乔夫人突然坐起来,面目狰狞,将御医吓了一跳,“就用这个。用这个给我治病,一定能治好。”

    乔夫人说着吩咐管事妈妈,“将知道这样治法的人叫来。”

    管事妈妈立即下去,很快就将保合堂对面药铺的郎中带进门。

    小郎中不敢得罪乔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也只是听大家说,没有真正看到,不过那个朱老四一年前却到处嚷嚷过那法子,简单的很,就是将蛆虫放在伤口处。那虫子就钻进腐肉中,等到它们吃完了腐肉自然就爬出来。”

    御医仔细地听着,只是听到后面眉头皱的更厉害,这方法耸人听闻。他听着都觉得不舒服,乔夫人竟然要试?

    病急乱投医,御医并不是没见过这样。

    乔夫人的病要割开鼻子,若是严重说不得整个鼻子都不保。女人为了容貌拒医是常事,为了保住鼻子试这样的法子,他也能明白这种心情。但是他没这样治过,不好就下手,“夫人,用蛆虫的方法,下官委实不会,若是夫人一定要试,还是请保合堂的人来吧。”

    乔夫人脖子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动,她不声不响地看着前面仿佛已经被定住了般,怔怔地看着御医,“不是已经将方法说了,大人就可怜可怜我,帮帮忙。”

    御医起身行礼,“下官着实不敢下手,也无从下手。”

    御医没有了法子,只得起身要告辞。

    乔夫人不说话,管事妈妈将御医和那小郎中送出门。

    屋子里安静下来,乔月婵看着床边那装蛆虫的盒子就头皮发麻,连忙起身走到窗边透气。

    静立了一会儿,乔月婵才倒了茶走回乔夫人床边,“母亲……”乔月婵刚刚抬起头来说话,看到乔夫人的情形,立即仓皇地惊叫起来,手里的茶碗也顿时掉落在地上。

    乔夫人正用手将蛆虫拿起来放在鼻子上。

    那些虫子有的爬上了乔夫人的鼻子,有的掉落在被褥上,乔夫人脸上没有半点的惧意,反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有了放松的神情。

    如同噩梦般让乔月婵头皮发麻,双手也攥成拳头紧紧地贴在耳边,然后她用尽力气不停滴尖叫,早已经忘记要上前将那些蛆虫拿开。

    外间的下人听到声音连忙走进内室,看到乔夫人的模样,所有人都惊呆了。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乔月婵的叫声不停,才垂头丧气从顺天府衙回来的乔文景走到院子里,听到凄惨的叫声,不禁一阵恍惚,仿佛还身处阴森的大牢之中。

    乔文景快走几步推开怔愣在门口的下人一脚迈进内室,床上的乔夫人听到下人喊,“老……爷。”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乔文景见到脸上爬着虫子的妻子,顿时整个人一抖,如同在冰冷的黑夜里才撒了尿,浑身上下一机灵,那种寒意一下子遍布全身,他开始后悔这时候回到府中。

    下人已经认了罪,他也是百口莫辩,葛世通以他教唆王振廷的罪名上奏朝廷,他的官职恐怕要不保,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可怕的了,没想到进了家门却看到这样的情形。

    乔文景涨红了脸大吼一声,“你疯魔了不成?”说着看向下人,“都愣着做什么,快将夫人脸上的蛆虫拿下来。”

    听到老爷说要将虫子取下来,乔夫人捂住鼻子,“别,谁也别动,这是治病的,这是治病的。”

    乔夫人张嘴说话,那些虫子还在脸上爬着,其中一只已经到了她嘴边,仿佛立即就要掉进她嘴里。

    疯了,都疯了。

    耳边是女儿的尖叫声,眼前是疯癫的妻子,乔文景再也忍不住转身走出门去。

    到了院子里,乔文景只觉得肚子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张开嘴那些酸臭的东西顿时从嘴里喷出来。

    ……

    去乔家诊病的御医回到太医院将保合堂用蛆虫治病的事说了。

    “这个杨氏真是奇怪,怎么总用这种刁钻的法子治病。”

    现在保合堂杨氏的名声很响亮,民间的医生、郎中虽然对杨氏十分推崇,可是太医院还是抱有不同的看法,杨氏的诊治方法并非正宗。

    御医和学生们听到这样的话都凑过来,“杨氏有没有给乔夫人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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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温馨

    杨氏怎么能拒绝乔家,哪有医生不给病患看症的。

    御医凑在一起议论,“那个杨氏走的真不是正途。”

    大家正议论纷纷,丁科带着太医院的学生从药房出来,听到这些话,不禁皱起眉头,沉声喝斥,“不知道缘由,不要随便议论。”

    御医们听得这声音纷纷噤声,一下分散开来各自回到座位上。

    等到丁科去慈宁宫诊脉,大家才又互相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知道?”

    和杨茉一起治过痘疮的姚御医道:“保合堂不是每日都有义诊吗?怎么偏偏不给乔夫人治病?诸位有没有想过这个。”

    “我听说杨大小姐说乔家人是中山狼。”

    中山狼是反咬一口救命恩人。

    “好像是王振廷的事,还有治杨梅疮的事。”知道一些内情的小御医口没遮掩。

    这句话提起大家的兴趣,这些天京中有些关于乔家不好的谣言,因乔夫人的病,这些事不免也传进太医院。

    宫外的趣事多,在太医院当差的宫人仔细地听着,然后低下头悄悄议论。

    真没想到,乔老爷那么大的官竟然会对付孤女,这里面一定有别的愿意,俗话说的好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三分利,谁起早五更,“杨家是有大家财的,没听说吗,常家贪了杨家的财物就有几百万两。”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这时候杨茉的嫁妆在人口中翻了几番。

    杨茉这边却还觉得银钱总有不够用的一天,才不过做个苍蝇房前前后后就花销不少。

    朱善家不适合养将来用来医疗的无菌蛆虫,杨茉让江掌柜买了处地点不算好的宅院,里面按照她说的层层布置。

    “后院的几个屋子用几道门隔起来,院子要简单修葺一番,尤其是房顶千万不要漏雨,窗子也是。再怎么省钱这个不能少,否则见了风着了水,就要白白辛苦。”杨茉仔细地交代,这就是她觉得朱家房子不适合养虫的原因,整个房子就像一个破旧的棚子。

    江掌柜仔细记下来。

    杨茉看向朱善,“朱先生觉得还需要些什么?”

    朱善一边摆手一边跳脚,“大小姐千万别叫我先生,就叫我朱善,我和魏卯他们一样,只要直接喊我名字。”

    看着疯颠颠的朱善。杨茉笑着答应,“那好,日后我就直接叫你的名字。”在保合堂大家都互相喊名字。

    朱善裂开嘴笑得如同一朵黑黢黢的狗尾巴花。

    杨茉指着桌子上保合堂的长袍,“将来不论谁要进养虫的屋子,都要穿干净的长袍。”

    这样才能保证得到无菌蛆虫。

    “蝇虫也不能随便吃东西,要用糖水喂。”

    朱善点点头都记下来。

    杨茉笑道:“剩下的就是你用过的法子,不管冬天要将屋子烧暖,我想将屋子里换上地龙。”

    江掌柜越听越诧异,养一个小小的蛆虫竟然要这样这样麻烦。

    杨茉道:“别看养起来不容易。治病却好用,将来可以放在小竹筒里随着药箱携带。”

    朱善干脆蹲下来听。

    杨茉指了指椅子,“这里有椅子,过来坐。”

    朱善有点不敢。这是东家啊,不知道杨大小姐有没有将他当做保合堂的伙计,可是他心里早已经将杨大小姐当东家。

    “东家,我还是这样蹲着舒服。”

    旁边的萧全也忍不住笑起来。

    杨茉道:“过来坐吧。大家都一样,我们一起将高正春的脉案写好,特别是用了蛆虫治疗的地方。”

    忙了大半天。杨茉回到后院里歇着,阿玖恭敬地进来向杨茉行礼,“大小姐,我们少爷说,乔家那件事有消息了。”

    杨茉听了心里一喜,终于有了进展,看向阿玖,“周……他现在可在吗?”

    阿玖点点头,“在呢。”

    杨茉听到外面传来梅香几个的笑声,现在有些不大方便。

    “我们少爷说,我们那边方便,小姐愿意过去,就让人安排安排。”

    杨茉点点头换了件衣服带着秋桐去了周成陵那边。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杨茉走进屋子,周成陵走过来将手里的书递给杨茉,“看看这是不是杨家的东西。”

    杨茉将书翻开,是一本手抄本,“前胡、防风、独活、升麻、苦参、白鲜……”这是杨家教后代子弟的药籍。

    杨茉脑海里出现她边跑父亲边追的情形,她笑着摸着长廊上柱子生怕父亲追上,母亲在后面喊,“慢点追她,小心摔了。”

    杨茉回过神来,已经有泪水到颊边,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她就是杨茉兰。

    生怕周成陵看到,杨茉转头擦眼泪。

    谁知道周成陵偏偏不挪开眼睛。

    杨茉故意转过身,她一共就哭那么两次,怎么都在这个人面前,“你就没哭过?看着稀奇?”

    身后传来周成陵的声音。

    “哭过,祖父过世时哭过,父母过世时人前没哭,背着人哭过。”

    难得他现在这样坦然。

    其实古代人很有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见过面的两个人,也许性格、思维上不相配却能白头到老,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想过会不会走这条路。

    不过任何一个现代人,不由自主地都想为自己做主。

    既然这样频繁见面,她也不应该继续糊里糊涂,至少对周成陵应该有些了解,也不枉周成陵爬墙,她这样惊世骇俗坏了女子德行,杨茉想着转过身来,“周成陵,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时头脑发热说要和我在一起,还是认真地想过。”

    周成陵看杨茉,忽然笑容变得很清澈,“你愿意让我仔细地说清楚?”从前只要说到这个她都会仓皇地逃走。

    杨茉脸不禁一红,“我可没这样说。”现代人谈恋爱怎么也要处一段时间,知道彼此的喜好,再判断在不在一起。

    周成陵道:“你刚才说。”

    杨茉不禁蜷起手指,刚说这人实在一回,现在又精明地抓住她的话不放。她一时口快,他就不能当做没听过,想想这女子如此大胆妄为,实在并非良配,杨茉想着就觉得好笑,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合古代贤妻的标准。

    谁叫她是个死心眼,认准自己的心宁愿烈性的软硬不吃,也绝对不会假惺惺将委屈无奈化成圆滑事故,装腔作势。

    想要她说一句心里话,就要慢慢地磨,他倒是不怕费时间,就是怕她不踏出这步,好不容易她说了,他就不能放松。

    “我是想要娶你为妻,若是你和旁人一样,我就请宗室营的长辈上门提亲。”

    “我知道你为何心里不舒服。不管有没有你,我不可能和一个给我端了毒药的女子结百年之好,她是一早就想好了要这样的结果,我在她心里不过是个想方设法要算计死的人。”

    “在我心里,至少要爱恨清楚,黑白分明,所以自从离开京城,我就没有再进过宣王府,选择不是从你开始,是一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杨茉想要挪开目光,只是周成陵不肯,他牢牢地盯着她。

    “我现在只想知晓,”周成陵道,“先父头疾发作到过世是六年时间,我自头痛已有四年了,我将来是不是……”

    “怎么会,你别乱想,”杨茉立即开口,“你的病我还没诊出来,”至少不该是恶性的脑瘤,没有什么脑瘤是病发之后又自愈,“济先生也说现在没有症状就是好的情形,从前……老王爷是一直都头疼,”说着担忧地看着周成陵,“你疼不疼?”

    她轻轻的声音,眉眼温婉如波如雾,看到他心里就如同被烫了一下,她还认真地问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周成陵低声道:“你舅舅来京中,我能不能见一见。”

    杨茉耳根发热。

    “男人说起话来方便些。”

    杨茉道:“在这之前,我还想和舅舅说说话,毕竟这么多年不见,第一次见到舅母又是那个情形。”

    周成陵颌首。

    外面传来清晰的咳嗽声,然后是蒋平道:“保合堂那边好像有些事。”

    不知道是什么事,杨茉看向周成陵,“我回去看看。”

    每次见面都是来去匆匆,没想到来到古代比现代还要忙。

    杨茉回到保合堂,就听到朱善大喊大叫,“不知是谁偷了我的虫子,不知道还够不够杨大小姐用,几次就要用上百条啊。”

    蛆虫丢了?怎么这边才用了蛆虫疗法,那边朱善家就被光顾。

    “到底是谁,竟然连蛆虫都要偷。”

    魏卯们互相看看,张戈对朱善道:“你别急,我陪着你回去再好好找找。”

    “不用找了,我放好的地方没错……”朱善满头大汗,抬起头看到杨茉,顿时一脸的愧疚,一个大咧咧的汉子就要哭起来,“大小姐,我的虫子被人偷了,你明日还要用,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些人偷蛆虫也就罢了,还弄的满地都是,那些脏了的虫子定然不能用了。

    杨茉看向魏卯几个,“和朱善一起回去找找,再问问周围的邻居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进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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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爸爸去哪儿哈哈。(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算账

    魏卯、萧全跟着朱善回家找蛆虫,不到一个时辰几个人就垂头丧气的回来,“真的没了,就算老朱记错了地方,也不可能虫子散落一地。”

    也就是说真的有人偷蛆虫,会是谁?连虫子都会偷。

    朱善道:“平日里从来没有上门……我哪里知道会有人偷……我家中一直烧着炭火,就是怕蝇虫会死。”

    “蝇虫都散落在地,还是少了很多?”杨茉尽量问的仔细。

    朱善仔细地想,半晌才道“就算都爬走了,也不可能那么少,从前我用来装蛆虫的盒子也没有了。”

    家徒四壁的朱家,就只有那些虫子,平日里谁也不会去看一眼,现在将那些偷走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用虫子来治病。

    杨茉问魏卯,“还是去打听一下,朱家旁边的那些人家。”闯进朱家偷东西,应该是熟悉周围情形的人,否则也不会朱善刚出门就动了手。

    魏卯应了一声,带着人去打听。

    杨茉叫来婆子,“你出去听听消息,特别是有用虫子治病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特别是乔家。”

    乔家人请她去治病她没有答应,紧接着朱善的虫子就丢了。

    杨茉的料想没错,魏卯急匆匆地带来了人,“在我们药铺门口打听消息呢,我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那人被推推搡搡地进门,刚踏进药铺就喊叫,“抓我做什么。”

    魏卯就向跟在后面的妇人道:“这位刘婶子您说说,是不是瞧见他进了朱家?”

    刘婶子道:“是,他就住在离朱家不远,这几天就探头探脑,我就想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那人就如同杀猪般叫起来,“搅肚蛆肠的老虔婆,你这是胡乱说。一准是你那傻儿子偷吃了,竟诬陷给我,”说着推开左右,挽起袖子,“小心我告你们诬陷之罪。”

    刘婶子呸了一声,“谁不知道你,整日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人家保合堂拿虫儿来救人,你偷走要做什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起来。

    杨茉抬起头来看向魏卯,魏卯不用杨茉说话。立即会意凑过来听杨茉吩咐。

    杨茉低声说了一句,魏卯抬起头大片:“袖子上还有蛆虫呢,看你还抵赖。”

    听得这话那人立即去看袖子,等看到袖子上什么都没有才知道中计,脸色顿时一变却又很快缓过神,“你们无凭无据……”

    她不需要凭据,她只要知道这人确实偷了蛆虫,就能顺藤摸瓜知道他卖给了谁。

    杨茉不准备在前台就留,而是将江掌柜叫到后院吩咐。“只要弄清楚他偷给了谁,看看是不是乔家……”

    江掌柜不知道大小姐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大小姐已经说了乔家,必然是有几分把握。这样查起来也就容易的多。

    “那偷蛆虫的人该如何处置?”江掌柜低声问。

    没有凭据怎么抓人,杨茉道:“不用管他,将他放了就是。”闹大了难不成还能这样上公堂打官司。

    江掌柜应了一声出去安排。

    不一会儿功夫朱善几个也进来,朱善连说话都没有了气力。“大小姐,就这样算了不成?”

    当然不能算了,不要说现在高正春至少还需要蛆虫治疗两日。这是朱善所有的心血,总要弄个清清楚楚。

    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文,朱善是用全家财物才换来的。

    “是乔家。”江掌柜进门低声禀告。

    “是户部侍郎乔家。”

    朱善不禁伸出手指算户部侍郎是多大的官职。

    在院子里洗布巾的高氏听到蛆虫被偷了,搓着通红的手站在旁边听消息,自从中哥醒过来,高氏就在保合堂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杨茉阻拦了好多次,高氏都哭着恳求,“大小姐就让我做吧。”杨茉只好答应。

    杨茉看向一脸焦急的高氏,“先别急。”

    高氏重重地颌首,仿佛生怕给杨茉添麻烦,“我们不急,没事,大小姐也不要急。”她却不停地搓着手指头。中哥的病时好时坏,如果夫君和孩子都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杨茉道:“我们会拿回来的,”说着吩咐江掌柜,“乔家不是要我去看症?我明日一早就去乔府。”

    众人怔愣在那里,这,该怎么拿回来。

    那是明日的事了,首先要安排今天的事,杨茉道:“先要将朱善家的东西都搬进我们买的院子,天气越来越冷要找个妥善的法子将蝇子养起来,现在剩下的不多,就要好好护起来。”

    都说朱善是疯子,用那么多心血养蝇虫,现在杨大小姐也是这般,还因此专门买了院子,这样的事传出去,大家也要说杨大小姐疯癫。

    魏卯不禁觉得世事变化太快,之前他还觉得不可能的事,现在却为之焦急,恨不得朱善再多养点蛆虫出来。

    太奇怪了,生像是转眼之间沧海桑田。

    这样相比之前,他之前的人生如同虚度,万一哪天离开保合堂,他不知道要怎么度日。

    才拜杨大小姐为师的时候,他听到的都是别人奚落的话,现在走出去落在他身上都是羡慕的目光,他这一步没有走错。

    ……

    杨茉坐马车回到家中,杨名氏已经等在门口。

    见到杨茉,杨名氏立即道:“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舅老爷来了,正在前院等着。”舅老爷坐在那里不说话,连水也不喝一口,定是来兴师问罪的,陆姨娘急得团团转,差点就要让人收拾衣物出去。

    杨茉点点头一路到了屋里换衣服。

    陆姨娘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杨茉就道:“一会儿见了舅老爷,大小姐就说,我这就要搬出去。”

    陆姨娘怕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杨茉拉着陆姨娘,“不是姨娘的事,姨娘不用着急,我虽然将姨娘接在身边,逢年过节却都没有忘记祭拜父亲、母亲。”

    话说的没错,可是在舅老爷那里,她毕竟是个妾室,不应该这样在大小姐身边。

    杨茉道:“姨娘在屋里听消息,我去和舅舅说些话就回来。”

    陆姨娘点点头,帮衬着给杨茉换了衣服,杨茉一路到了堂屋里。

    张二老爷已经等了好久,看到杨茉咳嗽一声,“这么晚才回来。”

    “药铺里忙,就晚一会儿。”

    张二老爷抿了抿嘴,这才拿起身边的茶来喝,“你说常家吞了杨家的财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舅问到常家,就是想要弄清楚来龙去脉,否则他只要听常家一家之言就好,何必来仔细地问她。

    杨茉觉得这是一个将话说清楚的好机会,杨茉仔仔细细地说和常家的官司,张二老爷听得入神,时不时地皱起眉头。

    “就算我嫁去常家,杨家的财物还是杨家的,常家长辈也不该插手,更何况谎称连十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明明是有财物单子却迟迟不肯拿出来。”

    张二老爷道:“是下人说了,还是常老夫人也这样说?”

    舅舅的态度明显的变了,现在说话也是用向着她的口吻。

    杨茉道:“就算是下人,也是常老夫人身边得力的,而且事情闹得那么大,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知晓。”

    这样一说就怪不得茉兰要离开常家,张二老爷想起常老夫人慈祥的脸孔,亏他一直觉得有待人宽厚的常老夫人在,茉兰在常家不会受委屈。

    张二老爷这时候想起妻子说的话,又问杨茉,“我让人捎了很多信给常大老爷,常家可有人和你说起?”

    原来这些年舅舅问过她。

    杨茉摇头,“没有。”在杨茉兰记忆中,母舅早就对她不闻不问,原来都是常家人有意要让她和舅舅之间起隔阂,就让她完全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张二老爷豁然起身,“杨家长辈真是所托非人,我给杨老夫人写过信,想要将你接到张家,杨老夫人说你和常家有婚约,常老夫人又欢喜你,反正将来你也要进常家的门……我这才……”

    张二老爷道:“你和乔家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乔家,杨茉更是有许多话要说,前世杨茉兰会死八成离不开乔月婵这个帮凶,她穿越过来之后,乔家也几次对付她,乔家会在她这个孤女身上下功夫,自然是和父亲的事有关。

    她是一个医生,不论病患的身份如何都要救治,但是有一种人她是绝对不会治,那就是一心想要她死,并且可能和她有杀父之仇的人。

    杨茉只说一件,王振廷的事,“舅舅可知道,我父亲从前的下属韩季告发王振廷陷害父亲,现在王振廷已经被抓起来。”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张二老爷后悔应该早些问清楚。

    而且,杨茉想说的是,她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直接面对乔家,要将杨家受冤屈的事彻底地挑开,让世人都看清楚,杨家满门背了多大的冤屈,如果父亲活着说不定哪天可以重见天日,死去的母亲也可以安详地闭上眼睛。

    没错,她就是要为全家伸冤。

    她走出常家,让京城里的人都认识她杨茉,就是为的这一天,她虽然是个身份低微的民女,她却要京中的达官显贵看到她头顶的“冤”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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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医到介绍:
从前,杨茉兰爱着常亦宁,为他倾其所有,却委屈做了妾室又难产而死。
而今,现代内科医生杨茉回到杨茉兰的人生,注定凄苦的人生将从此绚烂、耀眼多姿多彩,得天独厚的现代经历,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败涂地。
从前所托非人,而今被谁生死相许。
他将蝴蝶发笄别于袖口,被人耻笑儿女情长。
朝堂之上,万千兵马之中,他又在耻笑谁。
生恒爱之,生恒敬之,吾往也。
★★职业简介:现代内科医生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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