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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吉时医到txt下载     吉时医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章 闹上门

    张二老爷听着杨茉的话,想起妹妹和杨家的婚事,父母并不是想利用妹妹这门亲事在京中扎根,而是因为杨家开药铺乐善好施让父亲觉得杨家家风很正,加之那时候杨家长辈看上了妹妹,这才顺理成章做了这门亲事。

    可是妻子始终对妹妹的嫁妆耿耿于怀,其实这里面的事他是清楚的,杨家帮过张家,张家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给这门亲事添个光彩,为什么妻子就不明白这个道理,难道父母留给他的不比妹妹的嫁妆多吗?他成亲时候拿出的聘礼,已经让妻子娘家上下十分风光,他毕竟是嫡子,娶了一个身上有缺陷的女子为妻,虽然开始长辈阻拦了一番,可是自从妻子嫁进来,家中长辈没有再难为她。

    到头来都是银子惹的祸。

    张二老爷想到这里叹口气,看向杨茉,“常家的事明天我上门去问,看他们还有什么说法,你也不要着急,不将这件事办妥当,我就暂时不回去。”

    说到这里张二老爷话锋一转,“以后你都准备开药铺了?”

    杨茉点点头,“杨家从祖上就行医治病。”

    张二老爷道,“你将来是要嫁人的,夫家那边怎么肯让你这般,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会被人嫌弃。”

    她想到了,来到古代已经一段时间了,她现在明白一个道理,不止要做好她自己,同时也要适应这个时代。

    杨茉尽可能将话说的很婉转,“婚事总要两家长辈同意才能定下来,舅舅问我,我就说将来成亲之后也要做女医。”

    也就是说,做女医是第一个条件。

    这孩子胆子真大,张二老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是她的舅舅,他希望她能好好的。

    天色已晚。张二老爷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杨茉将张二老爷送出去,张二老爷走到门口吩咐杨茉回去,“不用送了,我们住在这边不远。”

    杨茉蹲身行礼。

    这一次的谈话比第一次又要愉快许多,杨茉回到内宅,陆姨娘立即迎上来,“怎么样?”

    杨茉笑着点头,“没事,舅舅只是问我常家的事。没说别的。”特别是连提也没提起她的生母姨娘,从这一点看,舅舅不想要将简单的事复杂化,而是要帮着她解决眼前的困难。

    这足以让她觉得心里温暖。

    “这就好,”陆姨娘顿时松了口气,“已经到年关了,张家长辈如今都已经不在,不知道舅老爷全家会不会在京中过年,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大家就能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说着话春和带着丫鬟来伺候杨茉梳洗。

    吃过饭杨茉安安稳稳睡了一会儿,第二天早晨乔家的车马来接,杨茉道:“跟乔家人说,我先要去保合堂。一会儿自己坐车过去。”

    乔家下人只好赶了空车回去。

    乔夫人听到下人来禀告,睁大了眼睛,“是不是她反悔了?”

    下人忙道:“没有那么说。”

    乔月婵咬紧了嘴唇,半晌才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乔夫人的声音颤抖。“这次不要为难杨大小姐,要好好伺候着,先拿一袋金叶子算是我们的诊金。”

    管事妈妈低声应着。现在夫人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杨氏身上。

    这边乔家在紧张地准备,那边杨茉处理完保合堂的事带着朱善、魏卯几个准备一起去乔家。

    朱善很不放心,“他们不承认怎么办?”就算乔家拿了虫子,也不可能会乖乖地还给杨大小姐。

    那可是官宦人家,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

    杨茉摇摇头,“由不得他。”

    没想到杨大小姐这样有信心。

    几个人坐车到了乔家,乔家人看到魏卯几个不禁皱起眉头,管事妈妈迎上来道:“给夫人看病,大小姐还是自己进去。”

    杨茉态度很是强硬,对乔家人没必要客气,“不行,我带的学生无论到哪里都要帮衬我。”

    这些人都要进府?管事妈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些郎中看起来还好,只是还有一个顶着大大的头左顾右看,虽然穿着还算整洁,看起来却让人觉得邋遢。

    管事妈妈迟疑片刻,只得去安排,夫人说过不要为难杨氏,只要杨氏能治好夫人的病,现在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满足。

    杨茉走进乔夫人的院子,乔月婵隔着帘子向外张望,不禁皱起眉头,“怎么让这些人都进门。”

    管事妈妈立即躬身,“杨氏说了,那些是她的学生,她看诊的时候要这些人帮衬。”

    学生?乔月婵捏紧了帕子,一个女人不但收了徒弟,还这样光明正大地带着徒弟到处治病。

    “小姐还是去屏风后躲躲吧!不好让这么多人看到。”

    当然,她是闺阁中的小姐和杨氏那个贱人不一样,乔月婵冷哼一声带着丫鬟去了屏风后。

    屋子里准备妥当,管事妈妈将杨茉请进内室。

    乔夫人躺在床上,杨茉走到屋子门口就不再向前走。

    朱善不禁紧张,大小姐该不会这时候就要开口要东西?

    魏卯看了看萧全,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杨茉两边,乔家家人很多,万一闹起来,他们要想方设法护着师父周全。

    杨茉的神情一直很轻松,“济子篆先生和太医院的御医已经给夫人诊治过,为何还要让我过来?”

    杨大小姐没有上前看夫人,倒是停下来问这些话,管事妈妈一时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乔月婵不禁冷笑,杨氏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她们,就是想要她们将她高高地捧起来,她才肯给母亲治病。

    乔月婵早就料到杨氏不敢不来,不过是个郎中,若是真的有几分胆色,就不要来治病,可是现在还不是巴巴地自己找上门,杨氏是怕得罪了官宦人家,将来保合堂不能在京城立足。

    见好就收,亏杨氏还明白这个道理,上不了台面的贱人,不过尔尔罢了。

    乔月婵舒坦地坐下来,伸出手扶了扶鬓角,就算用一只狗也要先给它骨头,日后再勒死它,权当杨氏就是条狗,这样她就会觉得无比的舒坦。

    管事妈妈目光闪烁她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人,杨氏的心思都摆在脸上,这个年纪的小姐都喜欢别人说几句好话,“因为杨大小姐医术最好。”

    屏风后的乔月婵扬起一边嘴角。

    杨茉摇摇头,“听说夫人是外伤,这样的病症还是请外科郎中才好。”说着杨茉转头就要离开。

    管事妈妈有些慌张立即上前赔笑,“听说大小姐治好了一个手上有伤的人。”

    “那要用蛆虫。”杨茉皱起眉头。

    管事妈妈立即道:“我们夫人说了愿意签文书,愿意照大小姐说的做,蛆虫……也行……只要大小姐说行……但用无妨。”

    杨茉转头看向乔家管事妈妈,“蛆虫不够用了,现在这个季节不好找这样的药。”她要一步步引着乔家人将蛆虫的事说了。

    乔夫人听得这话,支持着坐起来,不等下人来搀扶就急匆匆地道:“我们有,杨大小姐要用多少,我们有,”说着吩咐下人,“快……快……去拿给杨大小姐。”

    那些蛆虫差点就被老爷扔出去,是夫人拼了命地护着,不准别人靠近,现在看到杨大小姐就跟献宝似的让人将蛆虫递过去。

    杨茉看到一个旧木盒子,大约乔家觉得偷个蛆虫无关紧要,连遮掩也不肯,或者嫌那些东西太过恶心才没有过手,不过这样一来正合了她的心意。

    杨茉接过木盒子看向身边的朱善,朱善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杨茉将盒子递过去,朱善立即护在怀里,“大小姐,咱们有虫子用了。”

    杨茉点点头。

    见情势有些不对,管事妈妈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忙催促,“杨大小姐去看看夫人的病吧?”

    杨茉笑着看向管事妈妈,“我说了,夫人的病最好请一个外科郎中来看,我治不得。”不是所有的病都能用生物疗法,乔夫人伤在鼻子,七窍相通尤其是五官这样的地方,生理结构很复杂,随随便便就放蛆虫进去,蛆虫钻到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取出来,那不是作死?

    乔夫人怔愣在那里,空张合着嘴,屏风后的乔月婵脸色发青一下子站起来。

    管事妈妈不知说什么才好,“大小姐,你不是说了用蛆虫,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夫人治病,怎么又反悔。”

    “我何时说过?”杨茉声音清亮,“我何时说过我会给乔夫人治病?”

    杨氏说要上门,却没说治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氏来一趟是为了什么?管事妈妈将目光落在朱善怀里的盒子上,总不会是为了那些蛆虫。

    “朱善家丢了些蛆虫,我们找到了偷窃的人,那人说是乔家人吩咐做的,”杨茉看了一眼朱善怀里的盒子,“现在看来确然如此,我也不必再问的更仔细。”

    杨氏哪里是来问,分明是故意引得他们自己拿出来。

    乔夫人只觉得胸口窒闷眼前一阵阵发黑。

    真是可笑,杨氏带着这么多人来乔家,竟然是为了这些虫子。

    除了这些虫子,杨茉淡淡地看着乔家人,她今天上门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这不过是开了个头。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唇枪舌剑

    乔家向来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如今沦落的要去偷蛆虫来用,让人觉得又可恨又可笑,不要以为所有东西只要偷偷拿来就可以。

    拿来了你也不能用。

    管事妈妈看到杨氏绷起的脸,不知不觉心生几分忌惮,这人不是好惹的,并不像大小姐说的那样随随便便就能对付。

    乔月婵忍无可忍从屏风后走出来,径直看向杨茉,“本是好言好语将你请来给母亲看病,谁知道你竟然上门闹事。”

    杨茉看着乔月婵豁然笑了,“乔大小姐说的是上门闹事吗?不知道是谁花了大把银子,让人上保合堂闹事。”

    乔月婵豁然想起她买通老鸨的事来。

    “做了这么多事,还想让人尊敬?要不是保合堂里有病患急着用药,我也不会登门来讨要你们不问自拿的东西,”杨茉指了指朱善手里的木盒子,“在这里我也劝告乔大小姐,这些东西不是谁都能用得的。”

    “若是拿来乱用,救命药说不得会变成了害命药。”

    乔月婵想要争辩,床上的乔夫人听了,急得整个人向前扑,顿时落在地上。

    乔家内室里乱成一团。

    乔月婵转头想要去看母亲,却又不甘心被杨茉压制,攥紧了帕子,“别以为你现在仗着我们请你看症就猖狂,你若是不给我母亲好好治病,我管叫你将来后悔也来不及。”

    前世杨茉兰跪下给乔月婵敬茶,乔月婵就是这样的神情,不断地打压杨茉兰,让杨茉兰觉得自己卑微不堪,常家人冷眼旁观,乐见其成地看着杨茉兰从一个正室到妾室最终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杨茉一直不明白,那好歹是常亦宁第一个孩子,常家人竟然也那样狠心。

    杨茉能感觉到杨茉兰的伤心和恐惧。

    一心一意爱着的夫君和信任的姨祖母就这样看着她和孩子去死。

    就是想要反抗这样的命运。也许才会将她带来古代。

    重新开始,她要做的就是维护自己和家人的性命,痛痛快快过这一生。

    面对乔月婵,她自然觉得畅快,因为如今她和乔月婵早已经不是那样的情形,乔家再也不能任意欺压她。

    所以杨茉会想笑,她不用面对面目可憎的乔家和常家。

    杨茉看了看身边的婆子。

    婆子道:“乔家是不是被抓起了个下人?”

    竟然让一个婆子来问这话,乔家的管事妈妈看向乔月婵,乔月婵铁青着脸不说话,管事妈妈也只好低下头。权当做没听见。

    杨氏让一个婆子问出口,分明是没将乔家人看在眼里。

    “我们家的事,我们不知晓,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乔月婵冷冷地开口。

    杨茉也不做声,只等婆子接着道:“是衙门的人让我们小姐去认失物,说是乔家下人从乔家带出来变卖的一箱子书和物件。”

    从乔家带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会让杨氏辨认,乔月婵道:“笑话,我看你们……”话说到这里乔月婵越发觉得不对,对上杨茉的眼睛。

    杨茉兰微微抬着头。眼睛里仿佛都带着笑意,就这样看着她,并不像是恶意的玩笑,而是有种畅快的神情。

    乔月婵忍不住要去看乔夫人。却生生忍住。

    杨茉道:“我已经仔细辨认清楚,那些从乔家庄子里偷出来的东西,全都属于我们杨家,敢问乔夫人。我家的东西为何会在乔家,莫非我祖母托孤不光是托给了常老夫人还有乔夫人?”

    乔夫人在那边将杨茉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杨氏不是来给她治病。是来找乔家算账的,当年杨秉正出了事,常家稳住了杨老夫人,常大老爷来找老爷谋划,要将杨家的书信都拿到手里,只要事关杨秉正的文书都要一把火烧掉,最重要的是找到朝廷给杨家打的欠条,上面记着朝廷赊欠杨家药材的数目。

    那时候老爷如日中天,轻而易举就将杨秉正这样反冯阁老的人死死地捏住,皇上利用冯阁老打击宣王,对冯阁老信任有加,政事完全依靠冯阁老,所以任凭杨秉正这些人闹的再大也被压了下去。

    闫阁老因此案上奏了几次,却差点被牵连,那时候的政局可比现在明朗的多。常家一心想要攀附过来,于是整个杨家就轻而易举被里应外合地掏空了,剩下杨氏这个孤女,进了常家早晚是个死,要不是杨家那些欠条没有找到,常家早就让杨氏“病死”。

    常家和乔家早有默契,只要拿到朝廷给杨家的欠条,就会送杨氏归西,没想到欠条没有找到,杨氏却先有了动作。

    杨氏本来不能顺利从常家搬出来,都是嘉怡郡主当场撑腰,杨氏才有了机会踏出常家家门,再往后,太医院童应甫和老爷商议好,让杨氏死在疫区,谁承想杨氏不但活着还立下大功。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这样慢慢叠加起来,到了如今,杨氏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孤女,反而能站在乔家,用这样的口气嘲笑他们。

    杨氏一个女子怎么会比杨秉正和杨老夫人还难对付,难不成真的是天意?天意如此?因为没有斩草除根,杨氏反过来就要向常家和乔家报仇。

    乔夫人想到这里,心脏乱跳个不停,觉得喘息越来越困难,几乎要晕厥过去。

    乔月婵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杨茉的话,只是转过身向乔夫人求助。

    杨茉却气定神闲,“常家和乔家结亲,乔大小姐是不是要拿杨家的财物做嫁妆?乔家不止是贪了杨家的财物吧?”

    “来人,”乔月婵气急败坏,“将这些闹事的人绑送去官府,这里是天子脚下,怎么能任由这些刁民上门生事。”

    乔夫人不说话,乔月婵这样气急败坏说不出反驳的话,就印证了她刚才的那些话,乔家和常家合谋一起害杨家。

    杨茉想到突然去世的祖母,祖母病倒在床榻上,常老夫人和常大太太就成了杨家的常客,不知祖母的死是不是和她们也有关系。

    杨茉道:“衙门里的吏官还在乔家门口等着,我就要和吏官去衙门里写证言,既然乔大小姐也有冤屈,不妨让人随我们一起去衙门状告。”

    乔月婵想要说话却被乔夫人一把拉住,现在情形不明,还是少说为上,一切要等老爷回来再商议。

    乔月婵却忍不住胸口的怒火,“杨氏,你不过就是个身份卑贱的罪臣之女,敢和权贵作对,早晚要你死无全尸。”

    乔夫人听着女儿的话心中焦急,一张嘴顿时咳出刺目的鲜血。没想到女儿这样沉不住气,一个女孩子家说出这样的话,定然会名声受损。

    乔月婵只觉得母亲的手指仿佛要陷入她的皮肉里,她却仍旧抬着头看杨氏,她就是要杨氏知道,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杨氏好过,杨氏早晚要后悔今天的作为。

    杨茉失笑,“生死由不得你算计,否则我们就不会有今日。”她早就死在了常家,又怎么会站在这里替杨家伸冤。

    乔月婵恨不得一掌掴向杨茉兰那张脸,早知道她应该促成常亦宁将杨茉兰收成侍妾,这样她就能正大光明地折辱她,让她凄惨地死在她眼前。

    魏卯几个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尤其是乔家小姐说要让乔家人将他们绑出去,他不禁有些手脚冰凉,他们身为男子还不如师父这个女子有胆色。

    杨茉带着魏卯几个人出了乔家大门,杨茉径直登上马车去顺天府。

    ……

    乔夫人这边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旁边的管事妈妈走到乔月婵身边低声道,“大小姐说那样的话,只怕会被杨氏传出去。”

    那怕什么,她是因为母亲病成这样杨氏不肯医治才口不择言,再说杨茉兰说的是常家和乔家合谋害杨家,她也是为常家抱不平,难道常家人还会因此怪罪她?

    现在无论是常家还是乔家都要一致对付杨茉兰。

    乔月婵冷笑,“一个孤女看她能有通天的能耐?你们未免太高看她了。”

    乔夫人迷迷糊糊地醒来,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希望,杨氏是不可能会给她看病了。

    “母亲,”乔月婵用帕子来揉眼角,“还是请太医院的御医来治病吧,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乔月婵哀求着乔夫人,乔夫人满头冷汗如同做了个噩梦,只觉得浑身没有了半点的力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家的旧事不停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杨老夫人死了之后,她和常家人看杨家那些书信和药方,当时她还觉得好笑,杨家这样的蝼蚁不过有些银钱就要和冯阁老为难,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们不自量力。

    她看到那些杨家的药方又是欢喜,那些都是杨家百年留下的血肉,如今白白便宜了他们。

    人在世上最重要的是权力。

    权力能换来富贵,能换来性命。

    而今,她却怀疑,到底能不能换来性命,就算再有权力也没有第二条命。

    乔月婵这时候吩咐管事妈妈,“快去太医院请御医来,就说母亲病重了,要御医现在就治病。”

    ……

    乔家这边忙碌着请人治病,那边乔老爷也是焦头烂额,不过看了几本书就让他起了一身白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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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告状

    “这是从哪里来的?”乔文景在官场上混了多年关键时刻还知道要收敛心神,一脸诧异地看向葛世通。

    葛世通早就料到乔文景会如此,不慌不忙地道:“都是从乔家抬出来的,乔老爷您看看,装东西的箱子上面还刻着你们乔家的大名呢。”

    乔文景激愤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眼睛看葛世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东西就是我乔家的?”

    葛世通笑着看乔文景,“乔大人,我只是将审来的口供和物证送去都察院,至于到底是不是您家的东西,我说了不算,”说着顿了顿,“您说了也不算,”然后拱了拱手,“咱们都要听上面的意思。”

    葛世通这时候装起好人了,一副和颜悦色公事公办的样子,与前几天态度大相径庭,乔文景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葛世通让人最恶心的并不是他那阴沉的脸,而是在他假惺惺笑的时候,让人看着脊背发寒,却不能伸手去打那张笑脸。

    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有人暗地里有意将杨秉正的案子提出来,从王振廷到他面前的这些东西,就是在将他和杨秉正的案子连在一起。

    这一次乔文景觉得不再是巧合,也不是件小事。

    “府尹大人,”顺天府经历进门禀告,“杨氏来了,认了杨家的物件,还写了文书,要大人您替杨家做主。”

    乔文景听到这话急着向前走,却不料撞在桌角上,顿时疼的变了脸,却顾不得这些,“杨氏在哪里,我倒要看看她写了什么文书,这样的刁民就该抓起来重责,看她还敢不敢再胡言乱语。”

    “乔大人。”葛世通转头看过去,“这件事就照您说的办?”

    乔文景一怔,没明白葛世通的用意。

    葛世通笑着将话音一转,“不过要等你什么时候兼了顺天府尹,才能在我这里发号施令。”

    乔文景咬紧了牙,“葛世通,你就不怕哪天犯在我手上。”

    葛世通甩了甩袖子,走了几步忽然转身用手指向乔文景,“先擦干净你屁股上的屎,再来要挟别人。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顺天府尹,奉命查你的案子,岂容你这般恐吓,你我今日的话就记录在案,随案卷一并呈上去……”

    乔文景急的跳脚,“你敢。”

    葛世通脊背笔挺,沉着脸看乔文景,“朝廷授我官印。掌管京师重地,你看我敢不敢。”

    葛世通话音刚落,就有人掀开帘子进门,“葛大人。乔大人,阁老命我来拿王振廷的案卷。”

    乔文景眼前一亮,心头的大石顿时被挪开几分,立即看向来人。来人短暂地和乔文景对视一眼,彼此立即心知肚明,乔文景几乎要哆嗦着喊。我的天啊,可算来救我了。

    ……

    杨茉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葛世通。

    葛世通脸色如常,只是神情稍稍低沉,“这案子,冯阁老伸手了,后面会怎么样,就不是我一个人能掌控。”

    早晚会有这一天,乔文景是冯阁老的狗,狗出了事就要牵扯后面的主人,冯阁老出手帮忙那是早晚的事。

    杨茉起身向葛世通行礼,“这些日子多亏了葛大人帮忙,才算查出这样的结果。”

    葛世通也忙站起来,“大小姐千万莫要这样说,我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晓,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他虽然是主审,但是这案子周成陵一直出面帮忙,就像乔家下人“变卖”的这些杨家财物,那也是周成陵想方设法从乔家带出来的。要是没有这个证据,就算乔家下人一口咬定是受了乔老爷指使去帮衬王振廷害杨大小姐,朝廷也定不下什么罪名。

    葛世通说到这里想起常家,看向杨茉,“杨大小姐一定要从常家搬出来,是因为看出了苗头?”

    常老夫人做事细致周到,就连常大太太从表面上也看不出对她有什么不好,就是常家的下人说说闲言碎语说她配不上常亦宁,就算是常亦宛不过是暗地里对她存了坏心,常亦宁始终和她保持不近不远的关系,何况常家还没流露出要将她以妻做妾……

    若不是重生一次,杨茉还真不会那么快就看透这些,尤其是常老夫人,那是她亲姨祖母,论血缘比舅父还要亲。

    葛世通立即觉得是自己问的多了,杨大小姐那么聪明的人,当然会知道谁对她是真正的好,谁是虚情假意,“杨家的事大小姐不要着急,现在这样也未必就是不好,这案子牵扯越多往往越容易判。”

    葛世通亲眼看到杨大小姐颌首,并不是勉强地答应而是十分痛快点头,甚至眼睛里还有一丝的希望和笑意,有些话他不好仔细说,但是他确定杨大小姐听明白了。

    多聪慧的女子,怪不得妻子说,杨大小姐不光会医术,若是管理内宅也是一把好手。

    “大人可知晓高正春?”在顺天府不好说太多冯党的事,杨茉转开话题。

    葛世通思量了片刻,立即道:“是那个要告科场舞弊的秀才?”

    杨茉看向秋桐,秋桐将盒子递过来,杨茉转交给葛世通,“这是高正春默写下来的文章,这篇文章是侯子安在进贡院前诓骗高正春写下来的。”

    葛世通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文章仔细地看起来,果然是本次秋闱的礼记、四书义、经论几道题目。

    “高正春因为误了时辰没能进贡院,等到科考结束之后,他才知道侯子安和他一起论的题目就是此次秋闱的试题。”

    葛世通看着试卷思量,他也是科举入仕,每年的乡试、会试、殿试题目他都格外关切,知道那些题目之后他也会在心里琢磨,试试自己如今还会不会写出锦绣文章,“我虽然未做过主考却能看出来这是一篇好文章,若是其他几科也是这样的水平,定能取上举人。”

    这就是了,为什么侯子安要陷害高正春,难道只是为了少一个对手?若是为了少个对手何必这样麻烦,不但要告诉高正春试题,还要害他不能进贡院。

    葛世通道:“历朝历代都有科举舞弊的案子,有找人替考、有买试题,若是这件事果然为真,侯子安八成是拿了高正春的文章应考。”

    杨茉点点头,“用有才学的先生提前作答,未免要花费一笔银钱让人守口如瓶,找上高正春这样的人,即使高正春明白受了陷害,却也不能让自己昭雪。”如果不是高氏找来京中,高正春只怕就要饿死在京外的破庙里,哪有可能状告侯子安。

    葛世通看着试题直摇头,“没想到他们已经这样明目张胆,侯子安是什么人?我听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人也能拿到题目,更遑论他人。”

    葛世通说着站起身来,十分的悲愤,“别人十年寒窗苦,他们就用银钱来买。”

    杨茉想到侯家急着贪侯三奶奶嫁妆的事来,八成是要用这些钱来买题目,差点就将侯三奶奶逼死。

    只要侯三奶奶死了,程家人就不能上门要嫁妆。

    侯子安在京中待考一直都是程家帮忙,现在为了考上举人就做出这样的事。

    现在程家人拿回了嫁妆,侯家没有了足够的银钱,就找上了高正春。

    一切到这里再清楚不过。

    就看接下来要怎么将整件事揭开,还高正春一个公道。

    ……

    杨茉从顺天府出来径直回到保合堂。

    高正春立即迎出来,前堂不好说话,杨茉和高正春一家去后院堂屋里坐下。

    杨茉就将去顺天府的事说了,“能不能行,还要看朝廷怎么办。”

    高正春眼泪都要流下来,他没想到冤屈还能诉出去,这样想着高正春看向高氏两个人一起跪下来向杨茉磕头,“只要能状告那侯子安,我就算死了值得。”

    杨茉忙让魏卯和旁边的婆子将高正春夫妻扶起来。

    高正春道:“要不是大小姐,我们一家早就在黄泉路上,我也想了万不能牵连了大小姐和保合堂,我们一家这就搬出去。”

    这次科举舞弊定是和冯党有关,高正春是怕告不成生出事端,其实不管有没有高正春这件事,冯党都不会放过杨家,她不会天真的认为只要行医治病独善其身,就能一辈子平安,之前来了一个王振廷,她和姨娘、族妹侥幸逃过一劫,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王振廷,既然她答应了帮高正春将文章送去顺天府,就不怕后面有什么事。

    再说高正春一家离开保合堂又能去哪里。

    杨茉道:“中哥的病还没好,一时半刻你们也不能离开,保合堂里正好缺人手,高家嫂子又能帮衬。”

    高氏听了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杨茉,就呜呜地哭起来,“这可怎么得了,让我们一家如何还这恩情啊。”

    杨茉吩咐梅香去拿药箱来给高正春的伤口换药。

    高正春伤口上的腐肉已经去了干净,创面也明显有了愈合的现象,虽然已经换了两次蛆虫,看到肥硕的虫向外爬,梅香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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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好事

    皇帝这一晚睡的有些不踏实,换句话说,每年的这天他都会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多少年前的这天先皇和他说过一句话,“我大周的江山早晚败在你手里。”

    “竖子。”

    先皇这样称呼他。

    每次想到先皇说这话时的神态,皇帝就忍不住捂住嘴,免得肚子里馊臭的恶水都喷出来。

    他被迫鼻涕眼泪直流发誓要将皇帝做好,给大周朝一个盛世。也许盛世的诺言他无法做到,但是他不能让江山败在他手里,否则就算是被先皇言中。

    这晚皇帝焚香沐浴早早安寝,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就是要冲破每年的惯例不要在噩梦中醒来,屋子里很安静,有安息香的滋味,甜甜的香香的。身上的被子轻软还有一股阳光残留的热烈气息,顺着他的鼻子钻进他的身体,让他觉得温暖柔和,只要深吸几口气他就能安睡,就像在母后的寝宫中,让他无比的踏实。

    皇帝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睡着,因为他想的都是让他无比愉快的事,说不定他第二天醒来就发现已经置身天宫中。

    “啪啪啪,啪啪啪。”不知道哪里来的清脆撞击声。

    好像扳指撞在茶碗上,并不悦耳而是有种要让人粉身碎骨的焦躁。

    皇帝抬起头,立即感觉到迎面飞来一样东西,“啪”地一下撞在他的脑门上,撞的他发蒙。

    他却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父皇的脸,那张脸威严中带着浓烈的怒气,眼睛里猩红的血丝在翻滚,大声地吼叫着,“竖子。”

    皇帝顿时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来,额头上似是有什么淌下来。皇帝伸手触摸,手指上满是汗液。

    头还闷闷的疼痛,如同被打过一样。

    每年的今天,他都要梦见先皇将手里的扳指甩在他的头上。

    皇帝无比的焦躁,先皇会那般气愤,都是因为他将痘疮传给了弟弟,他那亲爱的弟弟不如他命硬,因此夭折了,这样一来父亲膝下能承继皇位的就只有他。

    皇帝想到这里露出一排干净洁白的牙齿,就是那时候他知晓先皇有多么不想将皇位传给他。

    “来人。”皇帝忽然站起身来大叫。

    尾音在大殿里嗡嗡作响。

    内侍立即推开门走进来。恭敬的小碎步让皇帝心情略微好一些,他重新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天家,奴婢给您倒水。”内侍弯腰去沏茶,然后小心翼翼地端上来要递给皇帝。

    皇帝就在那茶水在面前时挥了挥袖子,茶碗顿时落在地上。

    内侍吓得脸色苍白立即跪在地上,袍子也被茶水浸湿了,外面的奴婢听到声音急忙进来收拾,皇帝就这样冷眼旁观,渐渐觉得束缚在身上的锁链松了许多。他不必再害怕先皇,先皇已经死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他再也不必被任何人束缚。

    一瞬间大殿又被重新打扫干净。皇帝坐在床榻上,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那些文武大臣天天上奏,叫着喊着让他处理政务,他们怎么不知道在他想要理政的时候将奏折呈上来。

    现在他就想要看奏折。他是一个皇帝,他应该对自己的江山了如指掌。

    皇上想到这里振奋起来,他一定要看点什么。否则他会觉得心中空荡荡的难受,“去,”皇帝忽然道,“去将递给朕的密折都拿过来,朕要看。”

    密折是皇帝让信任的臣工递上来的折子,方便他更好的掌控政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皇帝想到这里冷冷一笑,他不上朝听政,可是谁也别想糊弄他。

    内侍先去捧密折盒子,转头看了一眼沙漏。

    卯正。

    卯正,皇上看奏折。

    保定的情况写的十分清楚,董昭是武将他看到的就是军备、布防,鞑靼每年都会在冬季入侵几次,保定大营这样军需短缺,很有可能会吃败仗。

    皇帝看得脊背发凉,他总觉得他的修行已经到了一定的层次,就算不能解谶言,却能对许多事先知先觉,或许梦到先皇,正是他修炼的结果,提醒他,如今他的江山不稳……他总觉得他会在某年的这一天丢掉他的江山。

    皇帝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十分恐惧,伸出手来指向内侍,“去,将户部尚书张尔正叫来。”

    ……

    皇帝传张尔正的事很快传开,张尔正整理好身上的官服,一步步走进上清院。

    冯国昌听到官员将今天一早的事说了一遍,睁开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皇上为何会在这时候传户部尚书?可知道皇上都看了谁的密折?”

    旁边的乔文景摇头,“不知晓,按理说这时候不会啊,皇上已经很久不理朝政……再说上清院已经算出皇上该在这个月闭关修行……等到皇上出关之后,我们的账目也就理顺了。”

    听着这些话,冯国昌有些坐不住了,伸手让乔文景将他扶起来,“这是要出事了。”

    要出事了?难不成皇上会追究起来?

    “应该不会吧,”乔文景身处户部,每日里就是盯着户部尚书张尔正,“张尔正没有什么动作,连账目也不看一眼,更没有吩咐户部里的人去做什么事,要说他要查账目,总要找几个帮手啊。”

    事是一定出在户部,到底是谁从中做手脚,怎么做手脚,皇上会如何追究,这就是他们现在猜测不到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皇上身边,听皇上到底怎么说。

    人的心是最难揣摩的,虽然冯国昌了解皇帝,可谁能保证皇帝会不会突发奇想,问起政事来。

    ……

    杨茉这边也在看时辰,宫中出事很久才会传出来,不过按照周成陵的安排,一切都应该会很顺利。

    陆姨娘并不知道这些事,只能在一边看杨茉的神色。

    杨茉问陆姨娘一些她不知晓的事,“母亲有没有说借据的事?”

    陆姨娘摇摇头,“没有。太太从来不说这些,只是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舅老爷又离的远,也不知能不能帮衬上,太太还说,老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受牵连,咱们杨家的亲眷又少,到了要紧的时候不知道要请谁来帮忙。”

    母亲还是想过这些事。

    杨茉就想起舅舅来,舅舅会不会知道这些事。

    正想到这里。婆子进来道:“大小姐,衙门里来人了,说是要见小姐。”

    陆姨娘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会不会是出了事,忙看向杨茉。

    杨茉道:“姨娘安心,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现在是关键时刻,谁也不知道冯党会用处什么招数,杨茉这样想着一路去了前院,衙门里的人正等在那里。看到了杨茉便将手里的文书递过去。

    没等杨茉打开来看,衙门里的吏员就起身离开。

    杨茉拿着文书到了内院里才让人拿刀拆开来看,旁边的陆姨娘紧张的心跳如鼓。

    “怎么样?到底是什么事?”没等杨茉看完,陆姨娘就急着问。

    杨茉放下手里的文书。着看陆姨娘,“是官司的事。”

    “官司?是谁告了我们不成?”

    没想到陆姨娘这样紧张,杨茉道:“不是别人告了我们,是我们和常家的官司。常家没有将余下的财物归还,朝廷准我们上门催促。”

    是好事,是让她去常家催债的好事。

    杨茉吩咐管事的崔妈妈。“去舅老爷住的院子,请舅老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议。”

    崔妈妈应下来,“奴婢就去安排。”

    杨茉点点头去内室里换衣服,如果舅舅肯一起去常家那是最好不过,也好让舅舅亲眼看看常家人的嘴脸。

    不消半个时辰,下人就来道:“舅老爷来了,就在前院等着小姐呢。”

    舅舅来京中也一段时间了,知晓了来龙去脉,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一定会和她去问个清楚。

    杨茉换了衣服去前院,张二老爷和张郁正在屋中等着。

    杨茉上前行了礼,张二老爷道:“乔家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舅舅是问王振廷的案子,杨茉低声道:“从乔家那里找到了我们杨家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张二老爷怔愣了片刻。

    杨茉道:“常家一直和乔家走动,想必这里面少不了常家,我祖母去世时将家里的事都教给常老夫人,如果有人从杨家搬东西常老夫人不该不知道。”

    “欺人太甚。”张二老爷一下子站起身。

    旁边的张郁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见过父亲发这样大的脾气,他更没想到看起来很亲善的常老夫人竟然是这样的人。

    “走,”张二老爷看向杨茉,“我跟你去常家,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

    张郁目光闪烁,一时激愤一时又犹豫不决,看了几眼父亲才支支吾吾,“父亲,母亲说……还是不要去常家……”

    张二老爷的脸色豁然变了。

    杨茉装作没有听见免得让舅舅难堪。

    事到如今舅母还是想要攀附常家。

    张二老爷冷笑一声,“我们张家的事,还由不得她做主。你妹妹被人欺负,我们就坐视不理?从前不在京中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来到这里,就要替她找个说法,否则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姑姑和姑父。”

    张郁抬起眼睛看杨茉,然后点头,“父亲说的对,母亲是……被常家蒙蔽……才会如此……若是母亲知晓这些,也会和父亲一样护着妹妹。”

    听着儿子为妻子遮掩,张二老爷目光一软,“你知道就好。”

    门房备好了车马,三个人一路到了常家。

    常家下人见了忙去通禀,很快常大太太迎出来,常大太太身后跟着一脸憔悴的荆氏。

    荆氏未施脂粉,一条胳膊瑟瑟发抖,看起来十分的凄楚,看向张二老爷,“老爷……怎么来了?”

    丈夫的弱点她最知道,丈夫就是耳根软,禁不起几句好话,她算准了丈夫会跟着杨氏来常家,于是早早就来等着。

    妻子的模样勾起张二老爷几分怜爱,转念想想杨茉这几年的经历,还是硬下心肠,“我听常家长辈说,茉兰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应该听长辈安排,如今她的长辈来了,今天就要替她撑腰,为她做主。”

    常大太太听得心里一沉。

    荆氏也没料到一向软弱的丈夫为何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你说什么撑腰、做主,难不成常老夫人不是茉兰的长辈。”

    张二老爷不理妻子,而是将手中的文书递给常大太太,“朝廷下了文书,让常家将剩下的财物归还给杨家,我虽不是杨家的长辈,然杨家一脉已经没有了正经的主事人,杨家能维持到今都是因茉兰持家,我是茉兰的舅父,娘亲舅大,我今天就帮衬她一起将这笔账算算清楚。”

    张二老爷说完这些微微一顿,“在此之前,我也说清楚,杨家的财物,理应归杨家所有,不论是常家还是张家都没有权利挪动分毫,若是谁起了贪心,别怪我不顾情面。”

    谁起了贪心,这话是在指她,荆氏气得浑身颤抖,想要和丈夫辩一辩,却发现丈夫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再看看旁边的儿子也是低着头不说话。

    张二老爷道:“别的东西我不好说,我们张家抬进杨家的嫁妆我是清清楚楚,”说着看向常大太太,“大太太向老夫人禀告一声,就带我们去清点,我们也好去衙门里请吏员来。”

    之前是杨氏来闹,杨氏不过是个女子他们总好拖一拖,如今是张二老爷……

    常大太太不好在门前争执,忙将张二老爷和杨茉迎进花厅里坐下。

    不一会儿功夫,常家人将常大老爷请回来。

    见到悠闲喝茶的杨茉,常大老爷胸口一团火一下子烧起来,这些日子乔家安排对付杨氏,怎么没将杨氏的气焰打下去,反而让她更加嚣张。

    常大老爷看了一眼旁边的常大太太,母亲不是已经安排好要将亦宛嫁去张家,两家结亲就能同仇敌忾,怎么现在又生出这种事。

    常大老爷耐着性子和张二老爷说话,“上次我们不是已经说了,常家怎么会有那么杨家那么多财物。”

    “没有?”张二老爷抬起眼睛,“杨老夫人去世之后杨家是不是交给了常老夫人和大太太?”

    “我母亲不过是帮衬,哪里来的那么多东西,再说杨家早就外强中干。”

    张二老爷冷笑一声,“外强中干?若杨家没有银钱,常家怎么肯结这门亲,还不是因为茉兰嫁妆多。”

    被这样揭短,常大老爷的眉毛都竖起来,“那是因为两家有亲,才想着亲上加亲,哪里来的这些话。”

    张二老爷道:“没有?”话说开了,常大老爷就变得凶狠起来,可想而知平日里对茉兰是什么模样,“那大老爷倒说说,为什么乔家家中会有杨家的物件,为什么现在常五爷要娶乔家的小姐,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难道不是常家和乔家合起来算计杨家?”(未完待续。。)

    ps: 讨论区里的意见贴我看后就会删啊,如果觉得合理就会有相应的调整。

第二百三十五章 账目

    说实话常大老爷虽然不太了解张二老爷,却在为数不多的边缘亲戚团聚宴席中已经摸头了张二的脾性,张二懦弱、惧妻的名声在外,他对这种人十分了解,没有什么主见和抱负,不过是靠着祖产浑浑噩噩的度日。

    可是今日,这人一下子变得滔滔不绝起来,仿佛要将一辈子积攒的话全都说完,开了口就没有要收住的意思,旁边的荆氏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张二老爷道:“我说错了?常大老爷说说,这些年我给你写的信,你们有没有向茉兰说起?”

    常大老爷咬紧牙关,半晌才道:“我们常家上上下下都对得起杨家,没必要我收几封信也要原原本本告诉杨氏。”

    张二老爷愈战愈勇,“亲舅舅的信也不用说?”

    常大老爷想要冲上去将瘦小的张二老爷一把扔出去。

    张二老爷道:“我没瞧见哪家是刚推了这边的婚事,就立即找了另一家结亲,前后不过十几天,你们常家的婚事也太容易定下,我们才到了京中几日,你们就要和我们张家再结一门亲事。”

    竟然拿这样的话来堵他的嘴,常大老爷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这样能说。

    这个张二老爷没有抽风吧?他还是那个人人嘲笑的锯嘴葫芦?

    常大老爷道:“是你们张家想要高攀我们家,也不看看你们张家是什么身份,族中有多少人在朝为官,祖上有没有人堂官。”

    听得常大老爷这话,张二老爷忽然一笑,“不过是嫁个女儿都这样算计,更遑论为儿子娶妻,还说不是看上了杨家的钱财。”

    痛脚被人踩了一次,不能被人踩第二次。

    常大老爷怒不可遏。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杨家有什么钱?杨家的药铺开遍了京城,药材也都赊给了朝廷,你也不看看杨家的账目,看看上面有多少现银,有多少古董,杨家那些东西早就卖去了当铺,如今留下的都是不值钱的样子货,你们将那些古董折算了银钱。那些东西根本就是假的。”

    舅舅终于将常大老爷的实话逼了出来,如今常家也说起了朝廷借药材的事,还提起杨家账目,这样说杨家的账目果然在常家手中。

    常大老爷说完话,旁边就传来清晰的咳嗽声。

    常大老爷转过头看到了常老夫人身边的陈妈妈。

    陈妈妈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抿起嘴唇然后低下头。

    常大老爷这才发现自己被气得失言了,杨家的事他不该提及太多,之前他明明说不知晓杨家的家事。

    杨茉站起身来,“大老爷。你说看过杨家账目?我家的古董都是假的?”

    常大老爷脸色发青,“我只是这样说,外面早有这样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清楚?”

    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杨茉道:“大老爷凭什么说杨家的古董是假的?难不成我祖母托付给你们的时候。已经在财物单子上写了?”

    常大老爷说不过这舅甥两个,皱起眉头看向常大太太。

    常大太太忙道:“自然是没写的,我们一直没有开箱,这也是朝廷来清点这才发现。”

    张二老爷冷冷地道:“你们光是凭口这样一说就要赖掉几十万两银子?”

    荆氏听着夫君说几十万两银子。不禁眼前发花,杨家哪里有这么多银钱,杨家出事之后还给她药铺的本钱。除了一些金瓜子还有许多金首饰,如果有金瓜子谁会将头面也放进去。

    杨茉抬起头看舅父,舅父是真的动了气,才会这样和常家争辩。

    这些话本来该她说。

    常家要么赔来这些银子,要么讲出些内情来,她就是要用这个要挟常家,常家变卖家产也好,出卖乔家也好,不要想着随随便便过这关。

    常大老爷有一种要气炸了的感觉,难不成要将整个常家赔给杨茉兰,乔文景和他说好了,朝廷那边的事乔家出面解决,可现在乔家那边也乱成一团,他不能这边死撑着,万一乔家出了事,还是要反过来牵连他们家。

    常大老爷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几十万两银子,足够买一个官职了,常大老爷只觉得脚下如同烧着了般,头顶偏偏像是被泼了盆冰水,说不出是冷还是热。

    ……

    常老夫人这边听着消息。

    陈妈妈匆匆忙忙来道:“大老爷那边撑不住了,老夫人快想想法子。”

    知道他就是个窝囊废,打小她就已经看透了他,“真的出了事,只知道发脾气,连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也对付不了,更何况还来了张二老爷。”

    陈妈妈道:“咱们也没想到,张二老爷会……突然转了性……这是图什么呢,杨大小姐不是张氏亲生的啊,他也不算亲娘舅,何必这样……放着一门亲不结,要帮衬杨家说话。”

    所以说人心难测,常老夫人以为荆氏能压住张二老爷,却没想到荆氏也是个不中用的。

    常老夫人道:“亦宁呢?有没有到前面去看看?”

    陈妈妈摇摇头,“只要和杨家有关,五爷就不会插手。”五爷也是奇怪,到现在好像也不愤恨杨大小姐似的,要知道被杨家退婚脸上最无光的是五爷,听说五爷在外没少被人笑话,但凡有些心性的人都会生气。

    “老爷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好,乔家那边也没有消息。”陈妈妈一早去打听了几次,乔家那边都在忙乔夫人的病,乔老爷那边的情形仿佛也不是很好。

    陈妈妈说到这里,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她仗起了胆子,“老夫人,咱们家到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向刘家……问问……”

    听到刘家这两个字,常老夫人的眼睛突然睁开。

    陈妈妈顿时打了个冷战,她不该在这时候提起刘家。

    老夫人绝不会让刘家牵扯到这样的事。

    只是陈妈妈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难道要输掉整个常家,老夫人真的不在意常家?

    “老夫人,您是最疼五爷的,五爷这时候不能出差错啊!要不然我们就将实情说出来,大不了得罪了乔家,我们五爷也能靠自己考个功名。可若是赔上了银钱,我们常家不知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陈妈妈说着眼睛有些发红。

    常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你以为这是我的意思?”

    陈妈妈不敢再说话急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的管事妈妈慌慌张张进来禀告,“老夫人,不好了,大老爷将杨家的账目拿出去了。”

    常老夫人撑起身子,“杨家的账目不是在我屋子里收着……”

    陈妈妈也有些慌张,“奴婢也不知晓。”大老爷怎么就找到了账目,还拿出去给了杨大小姐。

    常老夫人深深吸一口气,强按住胸口翻滚的气息,“将大老爷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陈妈妈忙出去喊常大老爷。

    过了好一会儿,常大老爷才进了门。

    常老夫人脸色难看靠在床边喘息。

    常大老爷恭谨地上前,“母亲怎么不歇着,外面的事有我在,”说着为难地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儿子杨家的账目交给了衙门,杨氏别想要坑走我们家那么多银子。”

    常老夫人突然捂住胸口,来不及弯腰一下子就吐出来,污秽顿时喷了常大老爷一身。

    常大太太也正好进门见到这种情形脸色也变了,忙惊呼,“娘,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郎中来。”

    常家下人忙上前伺候常老夫人清洗,常大老爷换了脏了的袍子也去伺候常老夫人。

    “娘,”常大太太低声道,“您先别急,老爷也是想要先应付过去,再……想别的法子。”

    常老夫人厉眼看向常大老爷,“你知不知道,杨家拿着那些账目能生出多少事来?上面记着借给朝廷的药材……你以为杨氏要的真是那一百两银子?她是要给杨家翻案,要替她父亲伸冤,你现在将账目给杨氏,将来只会作为证物,杨家若是翻了案,朝廷就要追究冯阁老,你还一心想要投靠冯阁老……”

    常老夫人说到这里咳嗽起来。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了办法,是杨家咬着他们不放。常大老爷道:“母亲,我们也是没法子,还不是乔文景那边出了差错……”

    “亦宁呢?”常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让亦宁去冯阁老府上,将今天的事说了,就说杨家上门闹事,我们家大太太不小心将账目拿了出去,让冯阁老有个准备,毕竟账目不是朝廷给的欠条,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常大老爷道:“我就让亦宁过去。”

    ……

    杨茉仔细地看着手里的账目,许多事都渐渐清楚了,父亲出事的时候杨家的境况确实不好,祖母当了不少的物件,多数都贴补给了药铺。

    吏员在旁边道:“我们要将账目拿去核算。”

    杨茉颌首,将账目交还给吏员,然后蹲身行了礼,虽然没有朝廷的欠条,药铺的账目也算是一样证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误认

    杨茉和张二老爷一起到了杨家堂屋坐下,管事妈妈带着下人出去,张二老爷才看向杨茉,“接下来要怎么办?”

    杨茉还不知道,有些事要等到外面有消息才能接着安排。

    不过有了这样的大事,还牵连到了冯党,她肯定不会闲着。

    杨茉才想到这里,秋桐进来禀告,“小姐,高正春夫妻过来了。”

    杨茉让人将高正春夫妻请进府,高正春匆匆忙忙进来,见到张二老爷,杨茉道:“这是我舅舅。”

    高正春夫妻忙向张二老爷行礼。

    张二老爷仔细地看着高正春,他上次去保合堂看到的就是这个病患,才隔了几日,高正春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张二老爷不得不惊讶,茉兰的医术真是高超到了这个地步。

    “有什么事?”杨茉低声问高正春。

    高正春急忙道:“侯子安写了状纸,说我诬陷他坏他侯家声名,”侯子安告他,他不害怕,就是怕牵连到杨大小姐,“说我是受了杨大小姐和程家指使。”

    侯家就是一只恶狗到处疯咬。

    张二老爷听得这话皱起眉头来,“是不是唬人的?再说这和杨家有什么干系?”

    侯家不会唬人,人说做贼心虚,侯子安如今考上了举人,更怕别人对他说三道四,干脆先下手为强。

    杨茉吩咐秋桐给高正春夫妻上了茶,“知不知道状纸是怎么写的?”侯家来威胁高正春,一定会透露些让高正春害怕的消息。

    高正春点头,“侯子安说,考完秋闱之后,他和几个同窗一起论过秋闱的试题,有人看到我在附近偷听,”说到这里高正春低下头。“还说我以此为要挟,已经去侯家要过银子。”

    看到高正春面露惭愧,杨茉心里一沉,仔细地看着高正春,“那你有没有去侯家要过银子?”

    高正春一阵沉默,旁边的高氏从刚才的不在意,慢慢变得脸色难看,“你……怎么不说话?杨大小姐在问你啊?你怎么不说?”

    高正春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收紧,“我……我去过侯家要银钱。”

    高氏脸色顿时变了。怔愣了片刻,“你……你真的去要银子,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骗我们?现在你连杨大小姐都牵连了……你……”骂着骂着就哽咽起来。

    高正春慌乱地摇头,“我没骗人,我只是……以为告不成……又没有银钱回家……我想着反正已经拿不到功名……总不能让你和小三饿死……我想要点银钱拿回去……我……”

    高氏哭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那人抓住了把柄,谁还会相信你的话?”

    怪不得侯子安一定也不怕高正春,原来是手里攥着高正春的把柄。

    高正春忽然站起身。“我……说什么都不会牵连杨大小姐……我这就去和侯家人说……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杨茉一时沉默下来,她只是想将所有的事理清楚,看看有什么法子对付侯家。

    张二老爷也在思量,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如果再被别的事牵连,很有可能会坏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高正春的案子分的清清楚楚,想到这里张二老爷叹了口气。别说翻案,他就是连衙门也不曾进过,虽说他想要帮衬茉兰。可也不知道从何做起。

    杨家老夫人在的时候对杨秉正的事也是束手无策,现在换做茉兰一个孤女,茉兰能有多大的本事?

    在常家他是硬着头皮和常大老爷辩驳,其实他心里是十分惧怕,他没有那个要翻案的心气儿,其实他是想给茉兰找个好婆家,妥妥当当的嫁出去,看着茉兰生活的舒坦……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常大老爷说的话没错,茉兰毕竟是个孤女,不论是张家还是杨家都没有靠山。

    张二老爷正要端起身边的茶来喝。

    崔妈妈进来禀告,“大小姐,那位蒋爷来了。”

    蒋爷是谁?张二老爷有些诧异。

    崔妈妈目光闪烁,脸上浮起怪异的神情,张二老爷也是经过事的,看到这里不禁眉头一耸。

    杨茉倒是没发现舅舅的脸色变化,“将人请进来。”说着就站起身来向张二老爷蹲身行了礼,然后迎出去。

    张二老爷看向屋子里的秋桐,秋桐也低着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张二老爷不禁心里盘算,这个蒋爷是什么人,这样想着张二老爷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窗口看到一个年轻人走进院子。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还算讲究,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的威武,光这样看过去,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子弟。

    和茉兰说话的时候,他头微低,露出几分尊重的神情,茉兰也不躲不避很自然地和他说话,仿佛和他很是熟悉,张二老爷心里油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杨茉听了蒋平的话,和蒋平一起走进屋子。

    “高正春,”杨茉径直看向高正春,“内侍要带你去上清院,你可知道上清院?”

    上清院。

    高正春觉得很熟悉,却一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就这样怔愣了片刻又立即恍然大悟,“杨大小姐,您是说……您是说……皇上……是皇上……”

    谁也没想到皇上会亲自问科场舞弊。

    高正春一下子慌张起来,“那……那……侯子安……”

    冯党肯定会利用侯子安大做文章。

    高正春仿佛连话也不会说了,只是害怕的手脚冰凉。

    杨茉道:“你要尽量将话说清楚,你不会撒谎,只管实话实说。”像高正春这样的老实人,撒谎更容易被戳穿。

    高正春急忙点头。

    杨茉道:“一定会问你在保合堂的事,你也实话实说,不用担忧会牵连我,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对付我。”

    这些话一定要说在前面。

    高正春又点头。

    杨茉道:“现在你们回去保合堂,等着内侍找上门,不要让人看出来你们已经提前知晓。”事情紧急没有太多的时间。

    高氏吓得只会吸鼻子。高正春也是一副大梦未醒的模样。

    “快回去吧!”杨茉又催促,好在高正春不知道杨家的事,这个时候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高正春和高氏才站起身出门,蒋平也跟着告辞,张二老爷想了想跟着一起出了门。

    蒋平本想快些回去复命,却不料被张二老爷喊住。

    “你是京畿人士?”走到院子里,张二老爷问向蒋平。

    张二老爷是杨大小姐的长辈,蒋平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道:“家父原在京中任职,致仕之后就举家迁出了京城。”

    是官宦人家子弟,张二老爷接着问。“家中父母可在?”

    蒋平不知道张二老爷怎么会问这样仔细,“家父家母已经过身。”

    原来是没有长辈,也许就会少了些阻力,这一点倒是和茉兰相似,张二老爷转过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蒋平,“你在朝廷任职?”

    蒋平摇头,“没有,没有。”

    蒋平觉得张二老爷的目光有些奇怪,说不出是因为什么看得他汗毛竖起。

    难道刚才他礼数上不够周到?蒋平这样想着。不免显得有些紧张,停下脚步躬身听张二老爷说话。

    一个官宦子弟能这样听他说话,自然是存了那样的心思。之前听传什么文正公世子和茉兰有些牵扯,那是勋贵之家就算结亲也不会看上杨家。想来也就是闲话而已。

    倒是这个蒋平,虽然出身不错,但是家中父母已经亡故,身上又没有官职……

    杨家下人目光闪烁。茉兰又对他态度温和……

    张二老爷紧绷着脸,“日后不好就这样上门,让人知晓了要说闲话。”想及礼数。不知不觉就带了些许训斥的口气。

    蒋平一怔,急忙赔礼,“事出突然……是我没有想周到……”主子吩咐的急,他生怕坏事,进了门直接就将事和杨大小姐说了,不过这种事总不好交代给管事妈妈,蒋平一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张二老爷对蒋平的表现颇为满意,既然这件事让他撞到了,他就不能不管,“你是出自哪个蒋家?”他怎么也要让人打听看看。

    蒋平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可是他又不知道是错在哪里,很少有人问他家中的事,要是旁人他不说也罢,可是张二老爷不同,不论是主子还是杨大小姐,他都不能不回答。

    “是漳州府蒋家,家父曾被选授为御前侍卫。”

    张二老爷听了一惊,被皇上信任的家族才能有子弟被选授为侍卫,也就是说蒋家的地位不低。

    蒋平还有事,就向张二老爷行礼告辞。

    张二老爷满怀心事地点点头,蒋平脚底抹油赶紧溜走。

    ……

    崔妈妈远远地看着张二老爷和蒋平说话,虽然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不过看张二老爷的神情,崔妈妈觉得张二老爷是知晓了宣王的事,忙回到屋子里禀告杨茉,“舅老爷恐怕是发觉了,大小姐要有些准备。”

    知女莫若母,周成陵和她的事,陆姨娘那边她遮掩不住,家里的管事妈妈自然也知晓一些。

    没想到现在连舅舅也看出了端倪。

    杨茉就想起周成陵说要拜访舅舅的话……这样胡乱想着,正好迎上舅舅饱含深意的目光,杨茉不禁脸上一热。

    有些话不好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二老爷咳嗽一声,“我一直没有问你,你的婚事,自己可有打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要求

    张二老爷问完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妥,长辈哪里能这样问一个晚辈婚事,不等杨茉说话张二老爷道:“将你姨娘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舅舅不想这样和她说婚事。

    杨茉看了看身边的崔妈妈,崔妈妈点点头。

    陆姨娘换了件干净的姜黄色素花褙子,带着下人进了门,陆姨娘上前给张二老爷行了礼,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杨茉。

    张二老爷道:“茉兰先退下。”

    长辈们要说话,杨茉只好站起身来走出去。

    等杨茉出了门,张二老爷拿起茶来喝了一口,看向旁边低着头的陆姨娘,陆姨娘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和张二老爷想的完全不一样,真没想到这样脾性的女人生下了茉兰。

    “茉兰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张二老爷的声音,陆姨娘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可是想到茉兰就生生地停顿在哪里,“我想……这事……要听茉兰的。”

    听孩子的,还有这样的说法,张二老爷看看规规矩矩的陆姨娘又好气又好笑,之前他还担心陆姨娘越过妹妹的名头在杨家作威作福,现在看来他完全是自寻烦恼,陆姨娘看起来指向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怎么能都听她的,就算将来成了亲也会被人说闲话,”张二老爷说着顿了顿,“我听说杨家的长辈在家中?”

    张二老爷说的是杨名氏?陆姨娘点点头,“是有,自从搬出来就有族中婶子跟着。”

    那就好,遮掩起来还容易些。

    张二老爷道:“若是有长辈看好的后生,不如正式让我们也瞧瞧。”

    陆姨娘有些惊讶,张二老爷是要完全顺着茉兰,现在更是想要促成这门亲事,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可是王爷他现在虽然不是王爷了还是宗室,她也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行。

    陆姨娘脸上闪烁着为难的神情。

    张二老爷眉头微皱,“怎么?有什么为难?”

    陆姨娘轻声道:“也不是……就是我们家现在这样,不知道……不知道……”

    陆姨娘虽然没说出来,张二老爷却已经明白过来,是门第之间的差距,“有什么可为难的,若是觉得我们家门头低,这门亲事就作罢,现在嫌弃我们和常家有什么区别。将来茉兰嫁过去也要受委屈。”

    舅老爷这样说是没错,可是宗室和普通人不同……

    陆姨娘不说话。

    张二老爷道:“你不方便去说,我打发人去问……”

    听到舅老爷要安排……陆姨娘忙道:“我,我就去和茉兰商量。”

    “和孩子商量做什么?”张二老爷道,“让杨家长辈去说,若是那边有什么顾虑以后也不要再上门来,不论他是什么身份,祖上有多显赫,不过就是官宦人家子弟。只要想娶我们家女儿,就要有诚意,能打动我们家才行。”蒋家能怎么样?杨家要不是杨秉正出了事,也是官宦人家。还能怕他们?

    舅老爷说的没错,可宣王爷从前是双王爵啊,祖上哪里是显赫而已,那是皇族。官宦子弟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舅老爷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不成。刚要开口问。

    “要说茉兰父母已经不在,我听说那边的父母也已然过身了。”这样两家也就不用互相挑剔。

    王爷的父母是早就不在了,陆姨娘点点头,“舅老爷说的是。”舅老爷的性情好像变了,面对宣王这样的家事一点都不在意似的,很能稳得住。

    张二老爷道:“就这样,既然我在京中,这些事我不能不问。”

    陆姨娘觉得之前提起的心,现在仿佛稳稳的落下来,家中有人帮忙主事也好,否则茉兰的婚事她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深了吧她只是一个姨娘,浅了吧,她在一旁干着急,就算有一天有保山上门,她也不知道茉兰是什么意思。

    陆姨娘是个没主意的,不过这些年听吩咐听的多了,被张二老爷这样一说,慢慢觉得张二老爷说的有道理。

    张二老爷想了想,“没有正式上门拜见,以后就不要再进杨家,有什么事在外面说或者打发人进门。”

    陆姨娘忙应着。

    张二老爷道:“茉兰在外行医的事,要他家中长辈知晓,不能光听他说什么,要他家中能做主的长辈来说清楚。”

    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能会让蒋家为难,但是茉兰一门心思要继续行医,早晚都要过这一关,如果蒋家不愿意,倒也算是早早了结。

    想要结亲哪里是两片嘴唇一碰就万事大吉的,他看那个蒋平虽然威武有余,不免有些过于木讷,年纪又轻,怎么能想的周全,别因此委屈了茉兰。

    张二老爷想到这里,远处的蒋平觉得脊背发寒恨恨地打了几个喷嚏,旁边的阿玖见了,翘着脚乐呵,“我看你印堂发黑,快去庙里烧香拜佛,免得飞来祸端落在你头上。”

    蒋平狠狠地看了阿玖一眼,刚要竖起眉毛恐吓,不料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

    ……

    张二老爷和陆姨娘说完了话又嘱咐杨茉,“有了消息一定要去告诉我。”

    杨茉点点头。

    张家都是女眷张二老爷不好久坐,带着张郁回去了张家。

    陆姨娘听了张二老爷的话,不知道跟谁去商量,只好吞吞吐吐地和杨名氏去商量,“你说怎么办才好?茉兰也没说到底行不行,舅老爷又那么急……”

    杨名氏睁大了眼睛,她觉得很诧异,“舅老爷真的这样说?”

    这还能有假,否则她也不会这样着急。

    “舅老爷是想要作为长辈给茉兰张罗亲事。”说起来这是好事,外面人看也是顺理成章。

    陆姨娘道:“舅老爷还不让我和茉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万一她坏了事可怎么办。

    杨名氏道:“你不是也担心王爷身份太高,将来不能娶我们大小姐。”

    陆姨娘就点点头。

    杨名氏笑道:“我看是好事,什么都不做哪里知道对方的意思,不如就这样试试,你心里担心。大小姐就不在意?再说,舅老爷将你喊过去,大小姐能不知道是为什么?大小姐没有阻止就是从心底里还是……至少不觉得不好。”

    陆姨娘听得这些话豁然开朗,紧紧拉起杨名氏,“要不是你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这个姨奶奶好在遇到一个好主母,否则以姨奶奶这样的性子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换了地方说不定渣都没了。

    杨茉不知道陆姨娘和杨名氏在说这些,她在仔细想整件事。

    杨名氏和陆姨娘才说完话,崔妈妈就来道:“宣王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话还真是……陆姨娘就看杨名氏,一副要向杨名氏讨主意的样子,“要不然今天就算了,王爷也是有事。”

    杨名氏叹口气,“不管算不算,舅老爷的话总要递过去,舅老爷是正经的长辈,我们总不好这边骗着,那边瞒着。”

    杨名氏说的很有道理。

    陆姨娘道:“那我……我总不好过去……”

    杨名氏想了想。她也怕陆姨娘到时候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我去说吧!”

    陆姨娘觉得心头一轻,感激地看向杨名氏。“那就劳烦您去一趟。”

    杨名氏让人将周成陵请到堂屋坐下,亲手端上了茶,“我们舅老爷今天来了。”

    杨名氏提起了张二老爷。

    “我们舅老爷说,杨家毕竟都是女眷。我们大小姐又是未出阁的小姐,总不好常常这样见外面的男子。”

    杨名氏还从来没有正式和周成陵说话,她觉得自己平日里胆子很大。却到了关键时刻也有点头上冒汗,说不出话来。

    只得这样支支吾吾地表达,不能将话说的太清楚。

    旁边的阿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杨家这是要拒绝少爷上门?那以后可怎么办?阿玖小心翼翼地看少爷一眼,却不料看到少爷脸上露出了些笑容,阿玖有点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周成陵看向杨名氏,“我一直想要拜见张老爷。”

    哎呦,没想到这样就算将话说清楚了,而且周成陵脸上没有抗拒的神情。

    杨名氏道:“我们大小姐不容易,在外诊治病患……还要在意闺中名声。”

    周成陵点点头,杨茉兰的辛苦他知晓,他要娶她就必然是光明正大,风风光光,怎么会让她受半点的委屈,“这些事大小姐可知晓?”

    杨名氏摇摇头,“舅老爷不让说。”

    张二老爷这个娘舅很好,能真心护着茉兰,只有一心为茉兰着想,才会想要见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诚意和打算。

    杨名氏觉得周成陵虽然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却是极好说话,至少对待大小姐的事是这样,如果这门亲事能成该多好啊,说不定周成陵真的会顺着大小姐的意思,让大小姐成亲之后接着行医。

    ……

    杨茉见到周成陵就是一炷香之后。

    “准备好了?”周成陵抬起头看向杨茉。

    两个人交换着彼此的目光,从对方眼睛中找到了自己清晰的影子。杨茉不用多说只是点点头。

    她想要进宫去,自从看了母亲留在舅舅那里的东西,她就想着有了机会就要主动出击,不能等着被人逼得无路可走再想办法。

    高正春那边出了差错侯家一定会连带上她,她想要帮高正春也想要帮自己。

    周成陵站起身踱步到杨茉跟前,他微低着头,俊朗的五官慢慢沉下来,目光收敛了几分,多了让人看不透的威仪,就是这样看一眼也会觉得寒气入骨。

    杨茉这才知道,原来周成陵从来没有这样正色看过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神医(上)

    周成陵此时的目光就像是有冰滴在她脖领里,说不出的凉。

    周成陵沉着眼睛,似是能洞悉一切,却又让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我见过他这样对着镜子做他的神态。”

    他指的是皇帝?

    现在也只有周成陵会在私下里这样称呼皇帝,在宫中和皇帝一起长大,想要不了解也不容易。

    周成陵的意思是皇帝的威严都是练出来的,“我就不用怕他?”杨茉抬起头询问周成陵。

    周成陵摇摇头,“不是,如果他这样的话,你就应该害怕,至少装作害怕,那他就会觉得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可以左右任何人。”

    杨茉不禁笑起来,“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吓我。”不管是什么,至少现在开始她不那么紧张了。

    周成陵道:“等你回来,我就去见张二老爷。”

    本来是很紧张的事,却让他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慢慢给淡化了,杨茉本来满脑子都是安排自己如何谨慎地一步步向前走,而今都成了周成陵嘴边的一抹笑意。

    “你不一定能说动我舅父。”长辈那一关不是好过的,尤其是周成陵这样的身份。

    “还有宗室营,未必能接受我的身份,”杨茉说着抬起头向周成陵微微一笑,“不过在这方面,我也是绝不会退一步,不能做妾室,也不能放弃杨家,更不会离开保合堂。”

    周成陵从小就长在权势圈里,应该知晓那些权贵定不会允许她这样的身份嫁入宗室营。

    “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亲,”周成陵道,“有些事虽然要波折,不过大权还是握在你手里。”

    有些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到那一步。

    “时辰差不多了。”外面的蒋平低声道。

    杨茉这才想起正事来。

    周成陵嘱咐杨茉。“进宫之后,只要想着你是保合堂的东家,大周朝难得的女医,不必和冯国昌争论政事,也不要让他借你父亲的案子牵制住你。”

    杨茉要走出堂屋去准备,周成陵拉起杨茉的手,他的手很暖和,“万一做错了什么,就看皇上身边的内侍,平日里有两个公公伺候皇上。一个是黄公公,一个是韩公公,能帮忙的是韩公公,他的个子高人也清瘦,上次你在宫中见过。”

    杨茉点头。

    杨茉走出屋子,周成陵带着蒋平离开杨家。

    不但半个时辰,就有内侍上门来道:“杨氏随我们去上清院,圣上传你觐见。”

    陆姨娘那边听了消息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杨茉请内侍在堂屋里坐下,“两位公公稍等。我换件衣服就随公公去。”

    杨茉说完回到房里,陆姨娘脸色煞白,“这可怎么办才好?”

    杨茉拉着陆姨娘到了内室里,左右无人。杨茉低声道:“姨娘,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我想进宫去。”

    所以让高正春在皇上面前提起她和保合堂。

    “父亲的案子,冯党肯定会想各种法子遮掩过去。我们不能给他们时间安排,要一鼓作气地捅破天,我们才有可能翻身。反正侯家已经借着高正春牵扯到了我,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不如就迎上去。”

    陆姨娘不明白,“科场舞弊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父亲的案子牵扯了冯阁老,如果我想的没错,冯阁老和这次科场舞弊有关,侯子安不过一根线头,后面不知连带了多少人,往小了说我当然和这件事没关系,往大了说,他们会互相牵连,将顺天府尹葛大人和反冯阁老的人牵扯在一起,不论是我们还是高正春都是有意陷害冯阁老。”

    陆姨娘越听越心惊,“早知道,我们宁愿不翻案。”

    那也不对,杨茉道:“我们不能永远做人砧上鱼肉,这次避开了,下次呢?”古代动辄就会连坐,现在父亲虽然没了,但是谁又知道不会牵扯到她。

    “与其让人说我故弄玄虚是个不折不扣的巫医,不如我现在就去为自己证明,为自己申辩。”

    陆姨娘听不懂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杨茉没有半点的害怕就稍稍稳下心神,“如果你有事,王爷会救你吗?”

    陆姨娘是说周成陵。

    杨茉点点头,她相信如果她出了事,周成陵会想法子。

    ……

    杨茉换了衣服随着内侍去上清院。

    杨茉站在偏殿外,立即就有道士上前向杨茉身上扫了符水,等到道士退下去就听殿内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殿门立即打开了,从里面飘出一缕缭绕的香云。

    殿中的宝座上没有人,高正春跪在大殿上,旁边是侯子安,椅子上坐着冯阁老,闫阁老、葛世通立在一旁,还有几个杨茉没见过的人……

    杨茉上前跪拜,大殿里却没有半点的声音。

    闫阁老皱起眉头来,不知道皇上将这些人叫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自从进了大殿还没有听到皇上说一句话,都是冯阁老在询问高正春和侯子安的案子。

    只有皇上身边的韩公公和黄公公来回的穿梭,仿佛皇上是在那屏风后面听着。

    谁又知道屏风后面到底有没有人。

    皇帝荒唐举动闫阁老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他不明白,既然皇上对政事漠不关心又将他们都叫来做什么。

    闫阁老看向冯阁老,冯阁老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对所有事都了如指掌,或许皇上将冯阁老叫来只是为了警告冯党,闫阁老想到这里有些心中忐忑,和冯党斗了许多年,他太熟悉这样的节奏,他们安排的天衣无缝,可是到了皇上这里,就如同石沉大海,悄无声息,皇上信任冯党,信任冯皇后。

    冯阁老咳嗽一声,“皇上命我问话,”说着喘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官吏,“你是刑部侍郎,你来问吧。”

    刑部侍郎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杨茉,“杨氏,高正春状告侯子安的状纸可是你递去顺天府?”

    葛世通心里一惊,没想到冯阁老从此入手。

    这样就毫不费力地将他和杨大小姐连在一起。

    杨茉道:“是民女所为,高正春想要告侯子安科场舞弊,却不知该如何将状纸递上衙门,民女因乔家的案子去顺天府,便帮高正春将状纸交去了衙门,不过不是顺天府衙门,而是大兴县衙,大兴县衙如何转去顺天府,民女就不知晓了。”

    “狡辩,杨氏惯会狡辩,”跪着的侯子安忽然道,“高正春说学生舞弊是因为提前知晓试题,高正春不是想要告学生一人,而是告秋闱的主考、副考官大人,高正春在没有见到杨氏时不曾写状纸,如何见到杨氏之后就想到了告状,分明是受了杨氏指使。”

    “杨氏,”侯子安看向杨茉,“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就算你闭嘴不提,大人们也定会查出实情。”

    这样审问她,是想要逼她咬出别人来,就算她不说冯党也会借此将她下大狱,然后想方设法捏造她的供状就像父亲经历的一样。

    周成陵说的没错,冯党已经控制了局面,杨茉想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大殿里的内侍,内侍向她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皇帝在屏风后看着殿内所有的人。

    皇帝如果完全相信冯阁老,就不会坐在屏风后。

    就如同周成陵预料的,这次是一个好机会,现在她就要想到一个好法子脱困。

    她该用什么法子。

    杨茉静静地思量。

    “杨氏。”刑部侍郎开口喊杨茉。

    杨茉却没有立即应声。

    “杨氏。”

    等到刑部侍郎喊第二声,殿内的冯阁老抬起眼睛看向杨茉。

    杨氏仿佛被吓住了一般,低着头跪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杨氏身边的高正春在瑟瑟发抖。

    在皇上的天威之下,所有人都会惧怕,尤其是杨氏这样无知的妇人。冯阁老靠在椅子上,高耸的椅背上他觉得更加的舒服,只要让杨氏进了大牢,杨秉正的案子就可以慢慢地审。

    冯阁老想着正要开口,却发现杨氏不停地看向大殿里的内侍。

    仿佛要从内侍脸上看出什么答案。

    冯阁老心里豁然一亮,也许有人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内侍,这是个好机会,通过杨氏能抓到杨氏背后的人,葛世通、张尔正这些人谁也逃不掉。

    这就是博弈。

    “杨氏,刑部侍郎问你话,你为何去看内侍?”

    听到冯阁老的话,闫阁老不禁一惊,众人纷纷看向殿内的内侍。

    韩公公和黄公公都抬起头,韩公公不做声,黄公公发现杨大小姐正看着他,不由地道:“冯阁老您这是什么意思?”说完他也觉得诧异,杨大小姐为何看她。

    杨茉很清楚自己在看谁,周成陵说韩公公能帮她,现在她看的却是黄公公,她不是要混淆视听,而是……

    众人低声议论的时候,只听传来杨氏的声音。

    “间歇性跛行。”

    间歇性跛行是什么东西?杨氏在说什么?

    什么是间歇性跛行。

    刑部侍郎喝问道:“杨氏,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杨茉径直看向黄公公,“冯阁老,民女看黄公公,是因为黄公公身上有疾患,公公表现出来的症状是间歇性跛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神医(下)

    趁着没有人出来说话。

    杨茉缓缓地接着道,“黄公公端茶进内殿的时候行走还很正常,从内殿里出来右腿就有些难以承重,所以每次都要靠着柱子才能站立,只要休息片刻,内殿里铃声响起,黄公公却又能进内殿伺候,这样反反复复进了内殿三次都是表现出同样的症状,于是我认为不是巧合,而是一种病症。”

    本来是在议论一桩案子,杨氏却说起病症来,刑部侍郎刚要呼喝。

    杨茉道:“黄公公最近有没有觉得腿脚麻木,休息片刻却又会立即缓解。”

    黄公公本是留意听大殿里众人说案子,却没想到杨大小姐径直说起他的病症,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黄公公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屏风后,顿时他听到一声清脆的铃声,皇上仿佛也很想知晓,杨氏到底在说些什么。

    冯阁老眼睛微抬。

    黄公公道:“年纪大了就是腿脚不灵便,宫中许多老人都如此,不光是咱家一个,”说着看向身边的韩公公,“韩公公每日也是要捶打腰腿才能走动,是不是韩公公。”

    宣王爷交代他要照应杨大小姐,到了关键时刻他可以给杨大小姐一些暗示,但是在寻常时候他不能表露出半分异样,韩公公笑着道:“黄公公说的是,咱家的腿脚也不大灵便。”

    “黄公公能不能走五十步?如果只是腿脚不灵便不会走不了五十步。”杨茉低声道。

    听这口气,杨氏怎么笃定黄公公走不了五十步。

    荒唐,现在就是一场闹剧,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上清院这样胆大妄为。

    杨氏这么做在故意将话题转开,刑部侍郎看向冯阁老,他应该阻止杨氏可笑的作为,杨氏太可笑了,旁若无人地说起病症来。

    “杨氏……”刑部侍郎的才说了两个字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听到清晰的铜铃声响。伴随铃声的是轻轻的脚步声。

    有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就站在幔帐后。

    是皇上。

    大殿里片刻安静。

    “黄英你就走五十步。”皇帝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众人立即跪下行礼。

    黄公公躬身道:“是。”然后抬起脚在大殿里走起来。

    真可笑,就因为杨氏一句话,问案就停滞下来,现在所有人都在看黄公公走路,刑部侍郎从来没见过这样可笑的事。

    不过让他惊异的事,眼见着走路好好的黄公公忽然颠簸起来,然后不由自主停住脚步,只走了二十几步,才走了一半就要停下来。

    真的被杨氏言中。黄公公知晓自己腿脚不灵便却从来没仔细算过到底能走多少步。

    旁边的杨茉松了口气,在现代她可以迅速判断出疑似病例,那是因为现代有时间让她进行求证,现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她不但要诊断疑似病例,更要保证诊断的准确度。

    杨茉道:“黄公公歇息片刻,就立即可以再走完剩下的二十三步,想要再向前走又要歇息,这就是我说的间歇性跛行。”

    这个杨氏怎么如此猖狂。面对这么多人都能神情自若地说出这些话,仿佛这里是她的保合堂。刑部侍郎想要开口说话,可是现在皇上就站在幔帐后,现在凡事都要看圣意。刑部侍郎转头去看冯阁老。

    冯阁老神情如常,仿佛并没有被杨氏的话吸引。

    黄公公让宫人扶到旁边,宫人拿起帕子给黄公公擦汗,看样子黄公公连剩下的二十几步都走不了了。

    黄色的幔帐掀开。众人就看到了龙袍上波涛翻滚的水脚,奇怪,在上清院里议事皇帝却难得地穿上了龙袍。

    冯阁老眼皮一跳。不合常理的情形出现,就是要出事的先兆。

    黄公公向皇帝行礼,“天家,奴婢这几日是有些不适。”

    皇帝没有看大殿里的众人,而是一步步上了台阶,然后盘腿坐在殿中的青莲垫子上,“有没有让太医院看过?”

    黄公公忙道:“请太医院的御医来看过了。”

    显然太医院没有对症下药,否则就不会被杨氏一眼看穿。皇帝从来没想过要仔细看一个女人,如今却眯起眼睛向杨氏看过去。

    很寻常的一个女人,看起来和普普通通的宫人没什么两样,穿着甚至不如宫人讲究,这就是民间的女子。

    冯阁老忽然咳嗽一声,仿佛大梦初醒,嗓音有些沙哑,“皇上,还是请太医院来给黄公公诊治。”

    杨氏是坊间的医生,如何能比得上太医院。

    皇帝靠在旁边的软垫上,乜着眼睛看人,神态自在随意,“杨氏,你说黄公公是什么病?可能治好?”

    完全不问案子,而是径直问黄公公的病情,杨茉松口气,她的目的达到了,只要冯党的节奏被破坏,她就有可能掌控部分局面。

    杨茉看向高正春,高正春汗透了衣襟,旁边的侯子安也不如方才那样安稳,开始小幅度地向左右张望起来。

    侯子安想到程氏的病就是被杨氏治好的,不免心中忐忑,民间对杨氏和保合堂十分推崇,保合堂那里更是养了一群以杨氏马首是瞻的疯子。

    千万不能让杨氏给人治病,否则就……就……侯子安转头看向刑部侍郎,想要传递自己的想法。

    刑部侍郎狠狠地瞪了侯子安一眼,“皇上,还是请太医院当值的御医来给黄公公诊治,”不能任杨氏在这里故弄玄虚,“眼下……科举舞弊案……还另有内情。”

    “不急,”皇帝似是并不在意朝政,而是对黄公公的病有了兴趣,“去问问太医院如今是哪位御医当值。”

    自从他听到有人说起杨氏,杨氏就和巫医连起来,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倒想看看杨氏到底是别有心计,还是真的医术了得。

    宫人听了立即下去询问。

    刑部侍郎看向冯阁老,冯阁老闭着眼睛。皇上的性子他知晓,到了这个时候就要顺着皇上的意思。

    皇上就像一个小孩子,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想要去做。杨氏这么短短的时间不一定能诊治出黄公公是什么病症,太医院的御医来了不过就是像之前一样辩症,皇上听那些枯燥的话很快就会腻烦了,只要皇上不在意,杨氏说什么都没用,冯阁老想着将官服袖子拢了拢。

    葛世通却心里说不出的欢畅。

    从进了上清院就被冯阁老这个老贼压着,现在杨大小姐来了就有了变数,杨大小姐说的那么肯定。就一定会治这病症。

    等到杨大小姐治好了黄公公的病,看这些人还说杨大小姐的医术是假的。

    太医院的当班御医很快上了大殿,杨茉抬起头看过去,是丁科丁御医。

    丁科上前跪拜。

    皇帝向韩公公挥挥手,韩公公立即代为问话,“丁御医可给黄公公诊过脉?”

    丁科道:“今天一早黄公公不舒坦,下官已经请过脉了。”

    韩公公就看向杨茉,“方才杨氏说,黄公公是……是……”

    杨茉道:“间歇性跛行。”

    韩公公点点头。丁科下意识地向杨茉看过去,杨大小姐说的他并没有听过。

    “皇上想知晓,可有这样的病?”

    丁科摇头,“没有。下官没听过。”

    刑部侍郎忍不住想要冷笑,果然,杨氏说的果然是假的。

    “不过,”丁科立即道。“杨大小姐说有这样的病症,必然就是有的。”

    冯阁老也忍不住惊讶,没想到丁科一个堂堂的太医院院判会说出这样的话。

    刑部侍郎也惊奇地吸一口气。

    莲花座上的皇帝眼睛又睁开几分。他从来没听过太医这样夸赞一个民间郎中。

    丁科道:“杨大小姐医术了得,之前治好了痘症和杨梅疮已经是旁人难及,还能用输血的法子救活重伤的病患,武举人陆贽就是杨大小姐救活的,这些医术都是微臣不会的。”

    保合堂治愈杨梅疮病患的时候,丁科是从头到尾看了病患脉案,从那时开始他就对杨茉万分敬服。

    韩公公又去看皇上脸色,皇上向黄公公努了努嘴。

    韩公公立即道:“杨氏,黄公公的病你可能治?”

    杨茉道:“我要上前仔细诊断才能知晓。”

    立即就有宫人将黄公公扶到一旁坐下,杨茉上前仔细给黄公公诊治。

    刑部侍郎脸色难看,这案子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恐怕会节外生枝,尤其是那个侯子安,本来就神情慌张,现在如同一滩泥般瘫坐在那里,甚至不如旁边的高正春,冯阁老坐在椅子上不吭声,最心急如焚的人是他。

    他真是恨不得一掌将杨氏拍死。

    “是消渴症。”杨茉一边说一边起身。

    “消渴症?”丁科道,“可是黄公公并没有肺热伤津、口渴多饮兼消瘦的病症。”

    古代将糖尿病归于消渴症,但是经过现代的研究饥渴症只能发现一部分糖尿病,并不能发现2型糖尿病,2型糖尿病病人年纪大,身形多肥胖,糖尿病的症状不明显,仅仅是轻度的乏力和口渴。

    “大人平日里诊断消渴症,是不是年轻人居多?有一种消渴症是年纪大的人多发,病症不明显所以不容易辨症,等到病重时再治已经来不及。”

    听到病重再治就来不及了,黄公公不禁慌张,胸口就如同有块石头压在上面,让他越来越透不过气来,汗不停地淌下来,他想要拿出帕子来擦却又没有力气。

    杨茉道:“最明显的症状就是间歇性跛行和眼、足的损害,所以我会问黄公公脚上是否有破溃。”

    丁科听到这里觉得万分的兴奋,忙问向黄公公,“公公脚上可有伤?”

    黄公公想要说话,刚张开嘴却眼前发黑,顿时向后倒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破天

    旁边的小公公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黄公公,旁边的韩公公道:“别惊了天家,快,快将人扶下去。”

    立即上来几个宫人七手八脚抬了黄公公就向外走。

    韩公公转过头来看向丁科,“丁御医快去吧。”

    皇帝看了看被人抬着下去的黄公公,然后转头向韩公公颌首。

    韩公公立即道:“杨大小姐也去看看吧,天家应允了,让两位去给黄英治病呢。”

    葛世通瞄着旁边苦脸的刑部侍郎,皇上都让杨大小姐治病,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不服,不服去和皇上争辩啊。

    杨茉站起身规规矩矩地从大殿上退下去。

    杨茉看向旁边的小公公,“可知晓黄公公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小公公已经变了脸色,怔愣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道:“吃了好多点心。”

    皇上喜好吃甜食,御膳房要定今年的点心单子,做出了几十种点心,黄公公生怕手下人办不妥当,就亲自尝点心。

    杨茉道:“点心都是甜食,消渴症病患不能吃甜食。”

    丁科也点头,如果是消渴症,肯定是和吃大量甜食有关,“黄公公气满发逆,热气盛,我一直都是按热病治,”说着仔细看黄公公的情形,“现在要怎么办?”

    黄公公怕是要糖尿病昏厥,现在要紧的是输生理盐水,宫中没有这些东西。

    杨茉摇摇头,“不行,要将人送去保合堂,或是让我的徒弟将药箱和我要的东西拿进来。”

    ……

    刑部侍郎清清嗓子想要谈案子,就有内侍快步进来道:“天家,杨氏说在宫中不能治病,太医院没有她要的东西,要将黄公公送去保合堂。或是让她的徒弟拿药箱和药进宫。”

    还有这种事,刑部侍郎冷笑,“圣上,这可是更古未有的奇事,太医院会比不上一个保合堂不成?”

    葛世通道:“只是各行各法,大人这话有些重了,方才丁御医也说了,杨氏的医术还是能依仗的。”

    刑部侍郎冷笑,“葛大人是因为杨氏治好了你妻儿才会这样替杨氏说话,怪不得会接了高正春的案子。”

    “因为你的私心。朝廷就要彻查秋闱的主考、副考官员……”

    葛世通向刑部侍郎甩甩袖子,“方才你说杨氏指使高正春,现在又成了我指使杨氏不成?大人这案子查的真好,还没有审问侯子安,到将我诛连进去,”葛世通说着举起双手,“何必为难一个十几岁的女子,来吧,我葛世通不怕你那刑部大狱。给我戴上锁链,我也逛逛你那阎王殿。”

    两个人吵闹的声音如同勺子刮着铁锅,说不清的聒噪,皇帝皱着眉头看两个就要掐架的大臣。他想要蹲下来看他们斗。

    对,掐他,咬他,打死他。

    他可以拿着一根棍戳戳这个。挑挑那个。

    不,他的权利根本就是草棍,让他们红了眼睛拼的头破血流。皇帝想着拂拂袖子。

    刑部侍郎向皇帝行礼,“皇上圣明,秋闱的举子将来都会成为朝廷栋梁之才,不能听一个落第考生一面之词。”

    葛世通道:“皇上,就因为这些孝廉将来要在朝廷中任职,说不定其中有人会成为如冯阁老、闫阁老般股肱之臣,忠信行道辅佐我皇,才应该更加谨慎小心,不能有半点的差错。”

    之前所说的都是废话。

    最重要的只有半句。

    如冯阁老般股肱之臣,忠信行道辅佐我皇,这是宣王爷教他说的,在关键时刻一定要将这半句话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皇帝想到了从上清院里拿到的字条,上面写着那些将来要辅佐他大好江山的人名,这些人在秋闱没有放榜的时候就已经被选出来。

    科举是朝廷选拔官吏,选拔出来的人会效忠朝廷,可如今这些人是冯国昌选出来的,那么这些人将来只会效忠冯国昌,将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地?

    忠信行道,我呸,皇帝想要向殿上站着的官吏吐口水,借着这个机会,他就看看,他脚底下这些臣子在耍什么花样。

    皇帝想着看向旁边的小公公,小公公一脸的焦急。

    还有那个杨氏,皇帝忽然之间十分的好奇,“让保合堂的人将药拿去黄公公的下房。”

    让保合堂的人拿药来治黄公公,皇上难不成信了杨氏的话?刑部侍郎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

    “除掉黄公公的袜子。”杨茉吩咐旁边的内侍。

    内侍愣了一下,黄公公不想让人知晓他脚上有伤。

    “到了这个时候不检查清楚,黄公公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杨大小姐这样说,小内侍再也不敢怠慢立即将黄公公的袜子脱下来,露出包裹着的脚。

    都被杨大小姐说中了,黄公公脚上有伤。

    丁科不禁汗颜,他在宫中诊治这么久,还不如杨大小姐看上一眼。

    他和杨大小姐之间的医术,何止是差一星半点。

    将脚上包裹的软布拿下来,上面擦着厚厚的药膏,杨茉看向宫人,“那谁来洗干净,我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宫人应一声立即去安排,片刻功夫温水就被端过来,宫人蹲下来清洗,药膏抹了一层层,一时半刻似是洗不干净。

    “公公早就有脚麻的病症,一直从太医院拿药膏,一年四季离不开这药。”

    杨茉看着黄公公的脚,不禁皱起眉头,“等一等,”杨茉伸出手去盆里将黄公公的脚抬起来细看。

    一个大小姐竟然这样不管不顾地去摸别人的脚。

    这杨大小姐还真像外面传的那样,和寻常人家女子不一样。

    “不是药膏,这是坏疽。”杨茉转头看向丁科,“丁大人,你来看,黄公公第二、三脚趾已经坏疽了,要立即用活血祛瘀的药,然后进行手术截趾。让伤口更好愈合。”

    要截趾?

    杨茉道:“就算不截趾,拖的时间长了,坏疽的脚趾也会自动脱落,创面反而不好愈合,早些治疗可以保留性截趾,病患日后还能自如行走。”

    丁科连连颌首。

    大家正说着话,保合堂的弟子已经到了。

    杨茉连忙吩咐魏卯,“准备盐水,要给黄公公输液,快……不能再耽搁了……”

    魏卯立即将药箱放下。拿出输液的瓶子、管子及杨茉需要的各种工具。

    旁边的宫人欠头看过去,不禁怔愣住。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

    皇帝听着韩公公禀告,“保合堂的人都很奇怪,天家还是不要去看了。”

    皇帝已经到了内殿歇着,躺在软榻上,十分自在,“怎么奇怪?”

    韩公公道:“有个叫秦冲的,原是考上了太医院学生,却去给杨氏做了徒弟。太医院可是医生正途,为此秦家动了家法,秦冲却宁可不行医也要拜杨氏为师。还有那个魏卯是京中最有名的老仵作徒弟,顺天府衙请他去做正经的吏役他也不肯。还有那个朱善,将家财都用来养蝇虫,这几年游说民间郎中用他的蝇虫治病,没有人理会他。倒是杨氏……用了他的蝇虫。”

    “这些人都是疯疯癫癫的,天家去看一眼就知晓了。”

    韩公公话说到这里,就有内侍来禀告情形。“杨氏说要将黄公公脚趾割掉。”

    不过是晕厥,就要割脚趾。

    皇帝道:“丁院判怎么说?”

    内侍忙回话,“丁院判觉得该按杨氏说的治,杨氏说就算不割掉脚趾,那脚趾也会自己掉下来。”

    内侍刚说到这里,就又有宫人来禀告,“黄公公的脚趾掉下来了。”

    韩公公也露出惊讶的神情,躬身伺候皇帝,“皇上,这……都被杨氏料中了,杨氏真是有些医术。”

    皇帝听得这话撑起身子,“朕要去看看。”

    “看不得,看不得,”旁边的内侍低声道,“只怕是病气要过给天家,天家龙体为重,再说那边乱成一团,恐怕冲撞天家。”

    皇帝不加理会径直向殿外走去。

    ……

    太医院的学生眼看着保合堂的郎中们将针扎进黄公公胳膊。

    针扎进去就将管子上的夹子松开,真是奇怪,大家就要上前仔细看清楚,魏卯立即站起身挡住。

    “让我们看看。”

    魏卯摇头,“不能看,我们师父没教过,谁也不能乱看乱动。”

    有什么了不起,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太医院的学生低声议论,杨氏教出这样一群人,不但对她毕恭毕敬,还惟命是从,仿佛谁说了杨氏半句坏话,他们都会拼命似的。

    外面的皇帝挥了挥手,旁边的宫人悄无声息地将帘子掀开。

    皇帝嫌恶地捂住鼻子向内看了一眼,本来只想看看罢了,却看到黄英身上连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皇帝立即向宫人点头,宫人进屋安排,让丁科带着太医院的人去侧室里。

    下室顿时安静下来,皇帝这才抬脚向里面走去。

    杨茉听到脚步声响,周围人都离开,只有一个人走进来,走到门口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应该是皇帝。

    皇帝这样关切她一个孤女,不止是为了杨家的医术,应该也和周成陵有关,皇帝还是怀疑她背后的人是周成陵。

    怀疑周成陵为杨家翻案,在皇帝背后操纵朝政。

    杨茉尽量稳住心神仔细地给黄公公清创,仿佛没有发现屋子里的变化。只要让皇帝相信她只是个女医,一切关于医术上所说的话皇帝就能相信。

    高正春和葛世通都是因医术才和她联系起来的,而不是因为她认识周成陵。杨茉觉得自己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液,又要专注于眼前的伤口,又要在意身后皇帝的动静。

    细白的手指握着刀,在黄英脚上穿梭,杨氏是真的在治病。

    皇帝转过身走了出去。

    杨茉彻底松懈下来。

    旁边的魏卯一直看的入迷,看着杨茉将线截断,魏卯忍不住惊呼,“师父缝合的太精细了。”

    魏卯大约一直不知道皇帝进屋又走出去。

    杨茉笑着看魏卯,“你可看仔细了?”

    魏卯慌忙点头。“看仔细了。”说着还伸出手来比划。

    杨茉道:“明日我教你这样缝合。”

    魏卯的脸豁然红了,几乎兴奋的手舞足蹈。

    杨茉站起身,旁边的小内侍道:“黄公公醒了,黄公公醒过来了。”

    黄英仍旧觉得头昏眼花,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耳边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黄公公的脚还有溃烂的地方,要照我说的治,否则伤口难愈。”

    黄英方才就听到屋子里说话的声音。

    仿佛很多人都在喊,“师父。师父……”

    那些人喊的就是杨氏?

    这些男子喊杨氏为师父,喊的那么自然,只要杨氏说话,所有人都会安静下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真不能相信一个女子能做到如此。

    黄英看向自己手上的管子。

    丁科仿佛怕黄英会有异议,立即道:“黄公公安心,这样的治法保合堂已经用了很长时间,要不是这样治。公公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杨茉点点头,“要这样连治几日。”

    屋子里所有人都跟着杨氏颌首,这杨氏还真是让人敬服的女医。

    杨茉和丁科一起开了方子,吩咐魏卯几个在一旁照应黄公公。然后跟着内侍重新回到大殿上。

    皇帝已经在内殿歇了片刻。

    冯阁老、闫阁老几个也在外面议过事,如今就看皇帝对科举舞弊案如何裁定,到底要不要查下去。

    科举舞弊非同小可。

    皇帝在大殿内坐下,看了看闫阁老。“两位阁老有何见解。”

    皇帝没有看冯阁老而是看向闫阁老。

    葛世通不禁心中欣喜。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闫阁老立即上前道:“想要辨出考卷到底是出自谁的手也不难,只要将侯子安的试卷找出来。问清楚二人其中言语有何出处。若是辨别不出,再出一题让二人作答。”

    侯子安听得这话明显有些惊慌。

    皇帝挥挥袖子,“依朕看,既然要查,就将这次秋闱的举人都查查,”说着抬起眼皮,“朕记得高宗皇帝时有科举舞弊案,就照此案办,这案子就交给闫阁老。”

    闫阁老心中欣喜立即上前应下。

    刑部侍郎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旁边的侯子安趴在地上一天,早已经眼前发黑,欲昏欲死,如今听得要查下来,顿时堆缩成一团,嘴唇发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相较之下,高正春眼睛里却露出期望、欣喜的神情,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精神了些。

    “还有何事?”皇帝故意抬起眼睛询问。

    葛世通上前一步,“皇上,杨氏上交杨秉正一案的证物,微臣请皇上御览。”

    冯阁老抬起头看葛世通。

    刑部侍郎也诧异地僵立在那里。

    葛世通竟然借着这次机会要送上杨秉正一案的证物。

    韩公公上前将葛世通夹在公文中的东西接过去,然后递给皇帝。

    “这是什么?”皇帝看着里面一张张纸笺,上面盖着朝廷的红印。

    “是借据,是朝廷向杨家征借草药的凭据。”

    杨茉清清楚楚地回答。

    每次提到朝廷她总是十分闷郁,从来没有如同今天这般畅快过,这一次她瞒过了所有人,将杨家的借据直接送到皇帝眼前。

    这次她是真的捅破了天。

    杨家的借据,是父亲出事时母亲让人托给舅舅保管的,舅舅原本以为只是一些信函,交到她手中,她打开之后才知道,原来常家、乔家找的东西一直在舅舅手中。

    常家将舅舅请来原本是为了教训她,却没想到反而拉进了她和舅舅之间的关系。

    常家和乔家那么精心地算计她,如今她也要他们脱不开干系。

    “这借据是从何而来?”皇帝淡淡地问。

    杨茉低头道:“是从被常家拿走的杨家账目中找到的。”感谢常大老爷给了她借据的出处,这样一来无论成败都不会牵连舅父。

    皇帝紧紧地握着借据,看向大殿上的冯阁老,他早知道借据之事,却没想过会有多少,光一个杨家就借了如此之多,那些借来的草药要换做多少银钱?上清院就算烧又能烧掉多少。

    他每天开丹炉,说不得会落得一个昏庸的罪名,谁又知道他丹炉中烧掉的,比不上冯党贪墨的一半。

    皇帝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进了内殿。

    一盏茶的功夫,内殿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命三法司会**,彻查此案。”

    ……

    杨茉从宫中出来一路回到杨家。

    张二老爷已经在杨家等消息,杨茉走进堂屋立即向张二老爷行礼,“多亏舅父,父亲的案子要重审了。”

    真的能重审。

    张二老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都是真的?”

    杨茉点头,“父亲、母亲泉下有知,这下可以安心了。”

    张二老爷好不容易才忍住心头涌起的酸涩,不停地点头,“好,好,好,明日一早我去给你父亲、母亲烧些纸、香,也好让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

    又说了会儿话,张二老爷才安心离开。

    杨茉才进屋换了衣服,秋桐过来道:“周爷来了,在后门呢,想要和大小姐说句话。”

    杨茉心中说不出的愉悦,她多想将宫里的事仔细地和周成陵说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后悔

    秋桐提着灯站在门口,杨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隔着打开的门向外看。

    阿玖牵马站在一旁,周成陵的披风上积了雪,顺着灯光看过去,雪在风中缓缓地飘荡而下,本来是很冷的天气,却让人觉得和顺。

    杨茉已经记不清站在寒冬大雪中也不觉得冷是什么时候,就这样傻傻地站着,所以人世间的情爱是最难以理解的东西,有时候会觉得荒唐的可笑,有时候又觉得可爱,无论过多久都让人看不透。

    不知道它何时会来,何时会去。

    雪好像越下越大,风灌进来,这时候确实不适合在外面说话。

    杨茉只觉得脑子一热,“进来说话吧,喝杯热茶也好回去。”

    周成陵却摇摇头,他的眼睛里露出笑容来,声音如同往日般清晰悦耳,“我要遵从长辈定下的规矩。”

    杨茉听了不禁笑出声,好像他是真的很守规矩似的,看起来好像比谁都端正,其实性子就像脱缰的野马,否则就不会做出粘着胡子四处奔跑的事来。

    周成陵轻声道:“回去吧,明日我们在药铺见面。”

    杨茉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这一时半刻,风灯都仿佛吃不消了似的。

    这样答应下来,却不见谁先走开。

    走吧,走吧,她是生怕明月皎皎照出谁的心底事,杨茉先退一步,门上的婆子仿佛很是伶俐,立即上前将门掩上。

    秋桐上前给杨茉整理披风,杨茉却没听到马蹄声响,如果走开应该会有声音。

    总是磨不过,杨茉看向门上的婆子。

    婆子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着将门打开,周成陵果然还站在亮的发白的雪地里,好像知道她会回来一样。正好迎上她的目光,“我让人准备了食盒,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凉了。”

    不知道是说他聪明还是说他傻,这时候准备食盒,自然会凉透了。

    杨茉看向婆子。

    婆子忙提了裙子去拿来。

    杨茉吩咐,“将里面的饭菜放下,再放些热拿回来。”

    婆子应了一声立即去安排。

    今天家中的饭菜尤其丰盛,姨娘让人做的都是她爱吃的,她也借此见花献佛,她是要感谢他能这样仔细地安排。否则父亲的案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审。

    婆子很快将食盒拿回来,阿玖要上前去接,周成陵却亲手接在手中。

    眼看着周成陵拿走了食盒,杨茉才想起来,她还笑周成陵傻,她不更傻,换了热菜又怎么样,没等他到家就又凉了。

    这可真是……

    “风雪可能要下一夜,快点回去吧!”杨茉又催促一句。

    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走。看着她身边那一盏风灯就觉得很暖和。

    周成陵刚要挪步,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的弟子秦冲还守在门前。”

    自从出了王振廷那件事,秦冲几个就轮流在她家门前守夜。撵也撵不走,因此周围很多人夜里有了病都往她门前抬。

    现在这种天气,冻着要出事。

    周成陵道:“我正好住在药铺,不如我将他一起带走。”

    杨茉点点头。那是最好不过,“你怎么会住在药铺。”

    周成陵笑着,“因为宅院在修葺。院子不大若是不仔细收拾,只怕是到时候拿不出手。”

    这话说的,怎么让她觉得不太自在。

    周成陵这人不太厚道,故意让她窘迫。

    “我回去了。”杨茉从秋桐手中提起风灯,转身走回院子。

    这一次等到杨茉走开婆子才轻轻地将门掩上。

    周成陵也不骑马,而是迎着风雪慢慢地走回去,脚落在地上,踩的雪咯吱咯吱作响,周成陵从来没觉得就是踩雪的声音也这样好听。

    ……

    杨茉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径直去了陆姨娘房里。

    陆姨娘张罗着让人将汤婆子放好,让杨茉去炕上躺着,“今天在家歇着吧,就别去药铺了。”

    杨茉摇头,“天冷了,京里很多人家都开始施粥,我想着买米施粥倒不如多看些义诊。”

    陆姨娘叹气,“这一天天忙忙碌碌,就不能有一天歇着的时候?”

    杨茉笑着拉起陆姨娘的手,“等过年的时候,我和姨娘一起张罗。”

    吃过饭,杨茉坐车去保合堂。

    杨茉才走,门上的婆子就来禀告,“姨娘,有位鸿胪寺卿家的太太上门了。”

    鸿胪寺卿家的太太,定是来找大小姐看病的,陆姨娘忙道:“去跟那位太太说一声,我们大小姐去药铺了,若是问诊就去保合堂吧!”她这个身份不好去见客。

    婆子应了一声出去,很快却又回转,“那位林太太说是找姨娘的。”

    陆姨娘不禁怔愣,怎么会是来找她的。

    婆子低声道:“姨娘,要不然将人请进来?”

    陆姨娘这才回过神,“快,快将客人请去堂屋里,”眼看着婆子出去,陆姨娘看向崔妈妈,“将族婶也喊来。”

    崔妈妈点点头。

    陆姨娘换了件衣服匆匆忙忙去了堂屋。

    只见一位穿着藕色妆花对襟褙子年近四旬的夫人坐在椅子里,身边的丫鬟正收莲青锦上添花氅衣。

    那妇人抬起头来,梳着圆髻的头上戴着一只吉祥如意钗,看到陆姨娘立即笑着站起身,“这就是杨大小姐的生母?”

    陆姨娘上前行礼,林太太还礼道:“原是想让人通禀一声……来的急了些,还望姨娘不要见怪。”

    陆姨娘立即红了脸,“太太这是哪里的话。”她哪里能和正经的太太们客套。

    说着话杨名氏进了屋。

    见到杨名氏,陆姨娘松了口气。

    下人们上了茶水和八宝果盘,林太太才言归正传,不好意思地看着杨名氏和陆姨娘,“我也是头一遭做说客,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听得这话陆姨娘一脸的惊讶,没想到话才递过去,就有说客上门。

    林太太道:“姨娘也别误会。我们只是觉得舅老爷不是京城人,也不知那边有什么说法,便来提前探探风,别看这边是宗室,我们老太妃说了,您不要担心定然都会安排好。”

    两家结亲之前都会请相熟的人来说项,这林太太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

    这可怎么好,陆姨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在大小姐的婚事上说一言半语。

    陆姨娘半晌才道:“我……也做不得主,都要。都要看舅老爷那边……您知道我家老爷、夫人去的早……”

    林太太就自然的多,“我已经递了帖子,明日就要去张家。”

    陆姨娘没想到事情会办的这样急。

    林太太从陆姨娘的神态中看出什么,“我们太妃是着急的,杨大小姐正是好年纪,怕是来求亲的人太多错过了。”

    林太太这样夸女儿,陆姨娘脸上也露出笑容。

    ……

    杨家这边说着话,常大老爷听说了乔家的事和常大太太一起去了常老夫人房里。

    “杨氏那贱人太狡诈,竟然说朝廷的借条是从我手里拿来的。方才乔文景让人来问我……我是怎么也说不清楚,这分明就是设了陷阱让我跳进去。”常大老爷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愤恨。

    常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儿子,“我早就和你说。不能将账目给杨家,你就是不肯听。”说着捂住胸口咳嗽起来,她是觉得杨氏会拿账本做证物却没想到会说借条是从账本中找到的。

    常大太太忙上前给常老夫人揉胸口,“眼下可怎么办才好?”

    常大老爷道:“乔文景被都察院提审。也不知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家,”说到这里常大老爷脸上露出惧意,“要是……真的查我们……可如何是好?”

    之前他怕杨氏真的要拿一百万两银子。现在他更怕不是用银子就能了事,“我已经让人上下打点……”

    常大太太听着脸色煞白,“我们也没有什么过错,要说有事也是乔家,老爷没有插手杨家的案子,总不能就真的牵扯到我们家。”顶多就是给乔家传消息而已。

    之前出了事可以去乔家求助,现在乔文景眼见就要下大狱要去依靠谁。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常大老爷只觉得身上瘫软提不起半点力气。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杨氏就闹出这样的动静。

    早知道杨氏进了常家门就该和亦宁完婚,常大老爷想到这里伸出手来指向常大太太,“都是你,要不是你拦着,杨氏已经成了我们家的媳妇,又怎么会有这些波折。”

    “都是你在我面前哭着说杨氏无父无母,将来恐怕累了亦宁的前程,还让我跟母亲说说,将杨氏收为义女,要不是因为你这些话,这婚事怎么会拖下来。”

    常大太太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老爷会怨她,“老爷,妾身可没有拦着,杨氏进了门就大病一场……老爷怎么怨到妾身头上,再说想要和乔家结亲的是老爷啊。”

    谁能想到只是一步走错,竟然到了如今的田地,不光是要拿出杨家的财物,可能还要被杨家的案子牵连丢官。

    常大老爷想到这里,就看到管事脸色难看地进门,“老夫人、老爷、夫人,不好了,顺天府来人,说要将五爷叫去说话。”

    叫亦宁去说话。

    到底是什么事,就算是杨家的案子也牵扯不到亦宁。

    常大老爷站起身来,“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管事的结结巴巴地道:“小的只是听说……什么科场舞弊……”

    科场舞弊……

    这是要绝了常家不成?(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报应来了

    “科场舞弊的案子怎么会牵连到我们家?”常大老爷声音嘶哑。

    管事的哪里知晓。

    常大太太声音颤抖,“也许只是叫去说话,我们亦宁的才学人人知晓,绝不可能做出舞弊的事来。”

    乔家已经出事,常家脱不了干系,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不能让人安心。

    常大老爷跟着管事去前院。

    常亦宁换了衣服正要和顺天府的吏员离开。

    常大老爷已经板着脸走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顺天府说抓人就抓人,我好歹是朝廷命官,容不得你们这样胡来。”

    顺天府吏员一脸笑容,“常大人是误会了,朝廷只是让常爷过去问话,哪有抓人之说。”

    问话,说的好听,传出去谁能相信,都会以为亦宁的功名来的蹊跷。

    “常大人知晓侯子安吗?侯子安说和常爷相熟……侯子安说从贡院出来之后与几个考生一起论过文章,朝廷现在叫那几个考生回去核查。”

    常大老爷瞪圆了眼睛,“侯子安说了和亦宁一起论文章?”

    吏员赔笑道:“那倒是没有,不过那些考生又说出一些人来,其中有五爷。”那些考生以为越多人作证越好,已经到了胡乱咬人的地步,常亦宁有才子的名声在外,若是说出常亦宁仿佛更能说服人,于是一个提起常亦宁,后面的人就纷纷效仿。

    总之不审问则罢,一问才知道都是些无用的书生,这些人看似气度非凡,一个个胸有成竹都能指点江山,见识了真正的牌衙之后,不过威吓几句,就哭爹喊娘起来。

    这些人可都是举人老爷,要么是今年的考生太怂。要么真的有舞弊,否则怎么越查越觉得奇怪呢。

    常五爷那才子的声名从前是挺让人羡慕,现在倒成了拖累。

    书院的博士天天挂在嘴边夸赞的常亦宁,常五爷要是想科举,早就一举得了状元。

    现在常五爷终于科举了,却摊上了科举舞弊案。

    世上还有这样可笑的事。

    吏员说完板起脸,“常大人,卑职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告辞了。”径直看向常亦宁,“常五爷。我们走吧!”

    常亦宁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他从十二岁开始已经是同辈人中的翘楚,他一直在等机会展露他的才华,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出仕就能按照他想的那样步步青云,然后去做他想做的,改变朝廷的政局,让世人大吃一惊。

    常亦宁脑子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浑浑噩噩地随着吏员到了县衙。

    听说常亦宁来了,衙门里聚着的几个考生立即转过头来看。“常少府来了,常少府来了,常少府你说句话,那天我们是不是经常一起谈论文章。我们这些人哪里像是科场舞弊……”

    常亦宁站着不说话。

    旁边的吏员道:“常五爷我在这劝你,现在可不是才子聚在一起的诗会,您这里绷着也脱不开干系,有什么快往出说吧。若是真和此事无关也好将自己摘出来,难不成您这以后不想要科举了?”

    风流才子一字千金,现在已经快成了阶下囚。再玩那一套就没用了,花船船头站着能慕煞旁人,进了大牢只会吓死自己。什么仪表非凡、才气惊人,那都是假的,就看常家干的那些事,也让人不齿。

    葛世通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的常亦宁。

    常家的事,这常大才子不会是一点都不知晓吧?

    说他不知道,家里的事都不清楚还谈什么治国,说他知道,如此才德真是让人惊叹,怪不得杨大小姐说什么也不嫁他。

    “来吧,不能说话就用纸笔写下来。”葛世通挥挥袖子让人将纸、笔拿上去,仿佛常亦宁连话也不会说。

    周围皂隶轻笑声传来。

    什么才情卓越的才子,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都不会为自己辩驳,还写什么锦绣文章。

    常亦宁站在那里,想起这几天外面的闲言碎语。

    “常少府只会靠裙带,算什么才子。”

    “常少府这是想要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既有了钱财又有了前程。”

    侯子安看向常亦宁,葛大人一直对他们冷声冷气,对常亦宁倒是很好,现在还给了他纸笔和软座。闫阁老夸赞过常亦宁,说常亦宁是大周朝几十年里难得的才子,如果就紧紧拉着常亦宁不放,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

    “常兄,少府兄,”侯子安声音如同被压住嗓子的公鸡,“你丈人在醉月楼请我们吃过宴席你可记得,那时候我们不是阔谈文章?少府兄还对我多有指点,少府兄你说是不是?那天晚上我还说咱们就要做连襟了。”

    连襟。

    常亦宁似是记得侯子安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他没有在意,现在听侯子安提起他不禁一怔。

    葛世通忍不住想要唾弃,怪不得这个侯子安和常亦宁那么相熟,原来都是一路货色,侯子安要霸占正妻的嫁妆,这个常亦宁也是如此。

    要不是杨大小姐救了程氏,这个侯子安就要将正妻活活逼死,如果杨大小姐不离开常家,说不定也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葛世通忽然觉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很有道理。

    来,接着审,今天这个位子他做的很舒坦。

    常亦宁抬起头来从侯子安眼睛里看到让人恶心的期盼,又湿又黏好像要牢牢地将他糊住。

    衙门里其他人都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他和侯子安一样。

    一转眼间他就成了让他最厌恶的人。

    常亦宁忽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他最小心经营的名声没有了。

    ……

    杨茉坐在保合堂里,保合堂里的伙计笑着议论外面的事,魏卯今天一早送成老仵作去顺天府,正好遇到吏员去常家请常亦宁。

    常亦宁和科举舞弊案有关的消息就这样传开了。

    这让杨茉不知道也想起常亦宁来。

    杨茉兰被乔月婵欺凌,常常去哀求常亦宁为她做主,在常家她觉得和她最亲近的就是常亦宁,她能依靠的也就是他,常亦宁却并不理睬。

    在常家在常亦宁心里,杨茉兰从来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但要付出整个杨家的家财,还要付出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性命,也许多几个杨茉兰这样的女子,就能换来常家的富贵荣华,常亦宁的前程。

    大家正说着话,外面有人道:“杨大小姐可在?”

    杨茉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昨天在上清院见到的小内侍。

    杨茉将小内侍迎进内堂,小内侍道:“黄公公让我来说一声,他要来保合堂看症。”

    黄公公的病要连着治才有效,不过没想到他会自己来保合堂。

    杨茉点点头吩咐魏卯,“去叫朱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蛆虫。”黄公公脚底有破溃的地方,需要蛆虫吃掉腐肉才能更好的愈合。

    魏卯应了一声立即去喊朱善。

    不一会儿功夫黄公公让人扶着来进了保合堂。

    杨茉准备出诊室让黄公公坐下,秦冲几个拿来了盐水和金针。

    黄公公抬起头来,看着保合堂的郎中和弟子站在两边,要说杨大小姐可真不简单,能让男子这样心甘情愿地听吩咐。

    朱善跟抱着宝贝似的将蛆虫拿来。

    看到朱善的模样,保合堂里传来一阵笑声。

    黄公公不禁发愣,一个小小的保合堂怎么气氛这样愉快,之前他听说杨大小姐要拿蛆虫来给他治病,本来还很紧张,现在却松了口气。

    朱善哭丧着脸,“好不容易才又长出来的,要不是被乔家夺走了那些,那至于会这样。”

    ……

    保合堂气氛轻松,乔家却一片愁云惨淡。

    内院里传来乔夫人惨叫的声音。

    乔月婵吓得手脚冰凉,不停吩咐身边的下人,“快去看看什么时候才能好。”

    管事妈妈苍白着脸回来,“还没好,夫人的病拖了太长时间,御医说要将腐肉全都割掉,夫人疼的厉害,我看到全是血。”

    乔月婵顿时颓然坐在椅子里,“这可怎么办?”说着眼泪淌下来,“御医不是说能治好?”

    管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是从前,现在过了这么久……”她眼前浮起满脸是血的夫人,先不说割掉鼻子之后会怎么样,现在就已经很吓人,夫人治到一半就说什么也不肯再治,推开身边的妈妈跑出来。

    管事妈妈想着打了个哆嗦。

    还是几个婆子强按住夫人……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受了这么多苦,病能不能好。

    乔月婵睁大了眼睛,她的命很好,母亲请过师太算过她的八字,她将来已经会大富大贵……

    现在家中出了事,都是暂时的,一定会好起来,父亲会安然无恙地回来,母亲的病也能好,常家也会没事,常亦宁能考上状元,她会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一定会,一定会这样。

    要是父亲出了事,母亲又一病不起,她要怎么办才好?

    “大小姐,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听得这话乔月婵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走,扶着身边的丫鬟才站起身,“快,我们快去看看母亲。”

    乔夫人院子里的下人端着东西进进出出。

    乔月婵撩开帘子快步走进内室,徒然看到满脸鲜血躺在炕上人事不知的乔夫人,乔月婵怔怔地站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狗眼看人低

    母亲在乔月婵眼里是十分慈祥的人,对她总是温声细语,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都会很快原谅她,她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可是如今看到满脸血污的母亲,她只想转身跑的越远越好,是谁让她有这样的噩梦。

    “大小姐快去看看夫人,跟夫人说说话。”身边的管事妈妈催促。

    乔月婵却一步步向后退去。

    她害怕,现在她是真的害怕了,都是因为杨氏,都是因为杨氏母亲才会这样。

    管事妈妈看到乔月婵惊慌失措的模样,伸手去拉乔月婵,“大小姐,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快去看看夫人……”

    话还没有说完,乔月婵扬起手一个巴掌甩过去,管事妈妈顿时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乔月婵瞪圆了眼睛。

    管事妈妈顿时怔愣在那里。

    “现在这个家里还是我做主,容不得你们放肆。”

    管事妈妈低下头,“大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算是个什么东西,那些下贱的人随便来管她,谁都想在她身上踩一脚,她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谁也不能对她指手画脚。

    太医用火针灸过,床上的乔夫人才如同被噎着般睁大了眼睛,半个身体挺起深深地喘了口气。

    乔月婵这才扑到乔夫人跟前,“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

    鼻子被太医用厚厚的布巾堵住,乔夫人只能用嘴大口大口的喘息。乔月婵知道母亲的病治起来不容易,可是她还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真的不能出去见人了,本来应该是鼻子的地方深深地塌陷下去,厚厚的布巾下有血透出来,她不能去想那布巾下面是什么模样。

    没有了鼻子。就觉得像是缺了什么……

    再也不能挽着她的手出去宴席,再也不能在夫人面前说笑,一个人没有了鼻子竟然会这样的可怕。

    如果杨氏给母亲看症就不会这般,她家有今日都是杨氏害的,都是杨氏。

    乔月婵刚想到这里,手腕忽然被乔夫人捉住,乔夫人的手指紧缩仿佛要陷进乔月婵的骨头里。

    乔月婵立即大喊起来,“母亲松手,母亲你……疼……母亲快松手。”

    疼痛中发狂的乔夫人已经顾不得乔月婵的叫喊,她不停地抓握着。

    旁边的下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拉扯。

    屋子里顿时又乱作一团。

    ……

    黄公公从保合堂里回来径直去伺候皇帝。

    皇帝打坐完长长地吐了口气,觉得身体里无比的通畅,“怎么样?”皇帝掀开眼睛看了看旁边的黄公公。

    黄公公立即道:“宣……”

    皇帝安然地接口道:“没有爵位了,就喊他的名字,不用遮遮掩掩。”

    黄公公恭谨地低下头,“周成陵真的在保合堂旁边开了药铺,奴婢让人打听,最近他都住在药铺里,除了去药铺就是去醇王府看书。还找了几个编书的准备重新给藏书排目。”

    这和皇帝遣出去的人打听的结果一样,周成陵好像丢了爵位之后,就真的老实起来,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宗室子弟。没有爵位和祖产的宗室子弟。

    皇帝想要笑,哈哈,先皇褒奖最聪明的人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那个杨氏呢?”

    “杨氏,”黄公公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是该褒奖还是惊奇或者又是惋惜,“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小姐。捧着奴婢的臭脚医治,奴婢算是什么东西,也能经得起这个。杨大小姐还真是应了外面的那些话,医者仁心。”

    皇帝轻笑一声,神情徒然变得十分意味深长,“照你这样说,杨氏真的就是一心行医。”

    黄公公道:“奴婢也不好说,不过能这样教徒弟治病患,可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人只有一颗脑子,这一颗脑子能做多少事。

    皇帝拿起茶来品,半晌放下道:“若是周成陵要娶杨氏……”

    黄公公不禁有些诧异地怔愣在那里,“这……怎么可能,宗室营怎么可能同意杨氏这样的身份……再说杨氏整日里在外抛头露面,这让宗室颜面何存。”

    皇帝站起身来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这可是一等一的荒唐事。

    “已经有人向朕密告,你说朕要如何处置?”

    如果都已经告到皇上面前,自然就是大事,黄公公身子尚十分虚弱,这样说几句话就起了一身的汗,眼前也觉得发黑,“天家,您是天家,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奴婢想不出,全看天家如何安排。”

    “朕要看着,看着那些为他说话的宗室长辈,现在要怎么办。”皇帝说到这里觉得心中多了几分的欢乐。

    黄公公低声道:“冯阁老递话来,想要面见皇上。”从前冯阁老进上清院都是畅通无阻,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皇上见是不见。

    皇帝道:“朕最讨厌有人欺瞒朕。”冯国昌将他当做一个傻子耍的团团转,如今他是一个连军资也凑不齐的皇帝,他要让冯国昌知晓大周朝谁说了算,冯国昌就算是内阁首辅,不过就是他手里的奴婢,“朕这次要给他个教训,安庆府的账目呈上来给朕仔细的算,用一个安庆府推算推算,他们一年到底从税收中贪多少银子。”

    这下子冯阁老注定要摔个大跟头。

    皇帝说完坐下来,“如今看来还是太傅说的对,朕早该听太傅的话,对朕忠心耿耿的就是太傅。”

    黄公公低声道:“皇上是不是想要将太傅传进上清院。”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黄英,你可不能死,朕身边还少不了你这条狗伺候。”

    皇上说的没错,他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听皇命办事不能有半点的错处,这样才能活的更久些。

    “下去歇着吧,养好病之前,这里不用你伺候。”

    黄公公应了一声,让小内侍搀扶着退下去。

    ……

    荆氏到现在还不能从巨大的变化中缓过神来,才来京城几天,周围一切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以为了如指掌的夫君让她难以捉摸,不仅不赞成她要和常家结亲的事,还亲自带着杨氏在常家大闹了一场。

    紧接着杨秉正的案子重审,乔老爷下了大狱,常家也惊慌起来,常亦宁还和科场舞弊牵连在了一起。

    她还没好好地琢磨这里面的事,张二老爷却又和郑重其事地和她说,“我要给茉兰操持婚事,你是舅母,也要上心安排,不要让张家、杨家丢了脸面。”

    荆氏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茉兰的婚事?”说着瞪大了眼睛,“我们在京中谁也不识得,你要让我怎么操持婚事?自己的儿子不管,如今要管起甥女了,难不成京中的子弟都站好了,等着她来挑选?”

    看着荆氏讥笑的模样,张二老爷皱起了眉毛,“听你这样一说,京里的达官显贵都等着跟我们张家结亲。”

    荆氏顿时被堵住了嘴,刚想要抖着胳膊撒泼,“我倒是说错了?我是为谁?还不是为了张家,为了郁哥……杨茉兰的婚事是那么好找的?有这样的精神怎么不见你为郁哥张罗。”

    “用不着你去找,”张二老爷冷笑着看荆氏,“已经有人要上门提亲,你只要做好长辈的本分,我从前以为你只是嘴上不饶人,你说妹妹嫁人时拿走了多少嫁妆,我从来不还嘴,哪家女儿嫁人不准备嫁妆,张嘴银子闭嘴银子,你嫁到张家来难道就为了张家的财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外面人等着看笑话也就罢了,你是家里人,也要盼着家里人过的凄惨?茉兰已经没爹没娘,我这个做舅父的再不护着,还是个人吗?就算你没有这个慈善的心肠,常言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就不怕和常家一样遭了报应。”

    荆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二老爷,“你说……我……会遭报应?你……你……怎么能说得出口?”

    “想要攀高,不是算计就能有的。茉兰小小的年纪知道靠着自己撑起杨家,还用家中的财物义诊治病救人,你这个做长辈的连个晚辈也不如。现在有官宦子弟看上了茉兰,就要请人来说项,你最好收起你那见不得人的算计,免得丢尽脸面。”

    官宦子弟看上茉兰,这怎么可能,谁家瞎了眼不成会要一个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不可能,荆氏觉得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

    荆氏带着颤音,“老爷是不是听错了,官宦子弟?”哪有那么多的官宦子弟让杨氏选,推了一个常家,难道还有一个常家等着?

    张二老爷冷眼看着荆氏,“我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是正正经经的官宦子弟。”

    荆氏一手捂住胸口,杨家败落至此,杨氏又有那样的名声在外,还能嫁给官宦子弟。

    看着妻子一脸的惊愕,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张二老爷的气才消了些,“将来杨家的案子翻了,茉兰不再是罪臣之女,怎么就不能嫁给官宦子弟,我就说你,不要整天想着赚便宜没有了人性,更别目中无人,小心将来后悔也来不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媒人上门

    张二老爷站起身走出去,他希望妻子听了他的话能收敛收敛,作为长辈他不可能直接和来家中的女眷说话,这件事还是要妻子来办,起码这第一脚要她来踢。

    张二老爷走进前院里,立即就有管家迎过来。

    张二老爷道:“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这么多年都是荆氏操持家里,他是从来都不过问,他自认没有功名在身,也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人,荆氏怎么折腾也是家中那些事,现在不同了,这是茉兰的婚事。

    杨家出事的时候他没有帮忙他已经追悔莫及,他不能一错到底。

    管事低声道:“老爷从来没跟太太红过脸,这次闹的这么大,太太定会照着老爷的意思办。”

    这就好。

    张二老爷道:“去将帖子给太太看,让太太快些安排。”

    管事应了一声,将鸿胪寺卿家太太的帖子交给内院。

    ……

    “老爷说,一会儿就要有人上门说项。”吴妈妈接了帖子立即向荆氏禀告。

    荆氏将帖子看完,手忍不住颤抖,看向吴妈妈,“你看看,你看看,他竟然……什么都瞒着我,这帖子昨天已经送来,他却扣下了故意不和我提起。”

    吴妈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爷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这样和太太闹起来。

    荆氏眼睛一红,眼泪掉下来,“我就知道,我这样子……早晚有一天留不住他的心。”说完哀哀戚戚地哭起来。

    吴妈妈忙上前劝说,“太太别急,老爷也是一时生气才会如此,您想想,姑奶奶去了之后老爷一直没有表露过伤心,也许这次来到京中,看到杨家这般。老爷是心中难过,才对太太发放起来。”

    荆氏用帕子擦擦眼睛,“他是觉得我毒蝎心肠,难道我不心疼自家甥女?我也是听了外面的传言才会如此,就因为是自家人我才上门教训她。”

    吴妈妈倒了杯茶给荆氏,“太太也是被常家骗了,”说到这里吴妈妈话音一转,“不过,现在一切明了,太太也该有些准备。不要让老爷因为这件事伤心。”

    荆氏不由地心里一凛,她倒是不怕老爷,她想起一件事来,“你说,为什么会有官宦子弟想要娶茉兰?”

    为什么?这谁说得准,吴妈妈摇摇头。

    荆氏显然不是真的想要听吴妈妈说什么,思量片刻忽然眼睛发光,“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杨家的财物?”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不是为了地位就一定是为了钱财。两家没有无缘无故结亲的道理,朝廷不是让常家归还杨家一百万两银子的财物,如今虽然不用常家归还那么多,却找到了朝廷欠杨家草药和银钱的借条。

    那可是很大一笔的财物。

    荆氏的脑子忽然快速转起来。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她就不会去保合堂骂杨氏,荆氏说不出的后悔。

    “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荆氏看向吴妈妈。

    吴妈妈道:“奴婢觉得,眼下太太就顺着老爷的意思。等到老爷气消了,太太再说说心头的委屈。”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吵的时候难免都动气说些不入耳的话,不过转头就会忘记了,如果因为这个伤心,就不能过好日子。

    荆氏看向吴妈妈,“快准备好茶点,一会儿客人就要上门了。”

    这就对了,老爷的心肠软,看到太太改了态度一定会既往不咎。

    想到杨家没有了旁人,那么多银钱就落在杨茉兰一个人头上,荆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对方是官宦子弟,应该对婚事很讲究。”

    吴妈妈点点头,“所以老爷才特别叮嘱太太。”

    荆氏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笑容,“其实我是很喜欢茉兰这孩子,她小时候我就夸赞过她伶俐。”

    吴妈妈一时摸不透太太的意思。

    “所以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我才会生气,我是爱之深责之切,老爷偏不明白我的心思,和常家结亲我也是想要缓和两边的关系,毕竟常老夫人是茉兰唯一的姨祖母,我也怕茉兰没有好归宿,想要将常家这门亲事找回来。”

    听到太太这样说,吴妈妈心里明白了些,太太是要向杨大小姐示好,化干戈为玉帛。

    吴妈妈笑着连连点头,“太太说的是,”这样一来老爷也就不会抓住太太的错处不放,“奴婢去和老爷说,就说太太很伤心……”

    荆氏道:“仔细想想茉兰一个人在京中也不容易,将来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连个撑腰的人也没有,在外面行医说起来容易,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出来阻拦,我想想就不放心,夫家的门槛再高些,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荆氏喝口茶,放松地坐在椅子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觉得自己想到了好方法,“茉兰比郁哥小了四岁,要说年龄也是正合适。”

    吴妈妈这才明白过来,“太太想要亲上加亲?”

    那有什么不可以,荆氏道:“有什么比嫁到舅舅家更好的,我不会嫌弃她行医治病,郁哥性情更是没的说。”

    表兄妹成亲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可是,吴妈妈道:“已经有人要提亲了,看老爷的样子,好像很满意。”

    否则就不会这样郑重其事地和太太说,还因此说了那么多狠话。

    吴妈妈总觉得这件事行不通,太太之前还和杨大小姐在保合堂里起了冲突,这日后要如何相处。

    荆氏轻笑一声,“我自然有法子,这样的亲事只要稍稍为难一下他们,他们就会退缩。”而且她会做的不动声色,看起来就是她一心为了茉兰着想。

    吴妈妈不知道太太要怎么做。

    荆氏道:“家里都要收拾好,我们要照老爷说的十分在意这件事。”

    吴妈妈立即颌首,“我这就去安排。”

    张家刚准备好,就有下人来道:“林太太来了。”

    荆氏立即迎了出去。

    林太太进了门见到来的荆氏不禁一怔,她没想到杨大小姐的舅母……有病在身,一条胳膊抖的很厉害,但是仍旧满脸的笑容,见到她立即先行了礼,“这就是林太太吧。”

    林太太也笑着回礼,“张太太。”

    两个人进了堂屋,荆氏立即让人摆了茶点,很自如地和林太太说起话来,“我们才到京里,院子还没有收拾好,林太太不要见怪。”说到这里言归正传,荆氏在林太太注视下提起了帕子擦眼角。

    荆氏提起杨茉就很伤心,“林太太可见过我们家茉兰?”

    林太太听说过荆氏上门训斥杨大小姐,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不管荆氏说什么,她都要促成这门亲,毕竟这是太妃托付给她的大事,“不曾见过,倒是听过杨大小姐的事,杨大小姐重开杨家的保合堂,如今可是咱们大周朝最有名气的医生,就连太医院的丁院判也对杨大小姐赞不绝口。”

    杨茉兰的名声是很大,荆氏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女子能弄出这样的名堂。

    荆氏点点头,“我们茉兰是个苦命的孩子,那么小就没有了依靠,好不容易才撑起了杨家。这孩子从小就孝顺,所以才承继了杨家的医术。”

    林太太仔细地听着,她想要知道这位舅母到底要说什么,不过看着荆氏发抖的手臂,满脸的泪痕她又觉得荆氏也不容易。

    荆氏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才又抬起头来,“让林太太见笑了,我只是想起我们家的姑奶奶……我们姑奶奶在的时候,我们经常通信,她就这样没了……我这心里真是难过,我们姑奶奶身下无子,茉兰出嫁之后,杨家连个延续香火的都没有,所以我们茉兰才想要招赘。”

    听到招赘两个字林太太脸色一变,不过立即遮掩住,“招赘不是不好,若是有更好的亲事何必招赘,张太太说是也不是?”她也听说过杨大小姐就是这样才从常家搬出来,不过常家哪里及得上宗室。

    林太太想要说些宗室的好处,这可是一门好亲事,谁知道还没开口,荆氏就又接口,“只不过杨家的医术不知要怎么传下去,杨家的祖产也不知道如何分配,茉兰若是生子能承继杨家也就好了。”

    生子承继杨家。这话的意思是杨大小姐生了儿子要姓杨?林太太看向荆氏,荆氏点了点头,宗室家的子孙怎么可能改姓杨,这是不可能的。

    这个舅母怎么会这样说,从来也没有听过这样的事。

    吴妈妈眼睛一抬,原来太太是想到了这样的主意。

    荆氏叹口气,“所以我们老爷想和长辈直接说说话。”

    直接见长辈也不是不行,只是说出之前话立即就提长辈,这不是带了要挟的意思,好像只要周家不答应,就连长辈也不用再上门了。

    这个舅母可真会提条件。

    她要怎么说才好?林太太有些坐不住,笑着看向荆氏,“我会回去说,若是方便当然越早见面越好。”

    荆氏笑着点头,“那可太好了,我们也想看着茉兰能早些成亲,杨家也算有个好结果。”

    林太太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是她答应了荆氏的要求,再这样坐下去也没了意思,千万别好心办了坏事,她还是回去原原本本和太妃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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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解决

    林太太和荆氏说了几句家常,就笑着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荆氏忙挽留,“那可怎么好,我都让人准备好了宴席。”

    林太太笑着道:“下一次我在家中设宴,我们再好好说话。”

    荆氏心中欢喜,站起身将林太太送出门。

    回到房里,荆氏换下衣服,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张二老爷皱着眉头进门,“你都说了些什么?怎么客人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荆氏故意诧异,“妾身没说错什么啊,妾身连那边的情形都没问,林太太就急着告辞走了,”说着望向张二老爷的眼睛,“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人欢欢喜喜地来了,却这样走,不是说错了话是什么?

    张二老爷想到这里,径直地盯着荆氏,“你将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跟我讲一遍,一句话也别漏下。”

    荆氏顺从地点头,开始从头说起来,说到入赘两个字,张二老爷瞪圆了眼睛,“你说入赘做什么?”

    荆氏道:“我也只是说了说,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说,茉兰将来成亲之后,若是能多生几个子嗣,能不能过给杨家一个,将来咱们家的姑奶奶也好有人供香火啊。”

    张二老爷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就是这样和林太太说的?”

    荆氏无辜地抬起头,“老爷,妾身又做错了什么?是老爷说要为茉兰着想,妾身从前做的是不好,老爷教训的也没错,从今天开始妾身一定会事事周到。”

    张二老爷注视着荆氏。

    荆氏怔愣了片刻立即道:“老爷,妾身说的是真的,妾身已经让人准备些点心给茉兰送去。”

    张二老爷皱起眉头,“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蒋家因此不愿意结亲。我定然和你没完。”

    没完又能怎么样,等到这门亲事吹了,她就将郁哥向前一推,老爷还会觉得自己儿子比不上外面人不成?荆氏十分了解丈夫,所以这么多年才会将丈夫握在手心里。

    ……

    林太太将荆氏的话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然后看向献王太妃,“您说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故意出难题不想做这门亲?”她是第一次做保山,没想就遇到这种事。

    献王太妃听的仔细。

    林太太道:“是不是杨大小姐的意思。”

    献王太妃让身边的下人搀扶着坐起来,才道:“不是说要长辈上门?那明日我就亲自去趟张家。”

    这样就上门去问?宗室结亲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大动干戈过,就算是献王府的后辈说亲。献王太妃也没有出面,谁都知晓献王太妃身子不好,不敢让献王太妃太过操劳。

    林太太娘家母亲得了献王太妃照应,她小时候也经常来醇王府,早就拿老太妃当亲祖母般,现在不由地担心老太妃的身子,“要不然明日我再去一趟,我也是没问的仔细,到底是不是杨大小姐的意思。”

    献王太妃摇头。好像在努力想什么,“让我想一想。”

    林太太知晓太妃的病,一下子记不起那么多事,她不好一直追问。于是看向旁边的管事妈妈,管事妈妈想林太太点点头。

    林太太这才放心地站起身告辞。

    等到林太太走了,献王太妃看向管事妈妈,“我没记错什么?成陵有没有说杨大小姐想要给杨家安排子嗣承继?”

    管事妈妈忙摇头。“没有,没有,奴婢都给记着呢。没说过这话。”

    那就奇怪了,怎么舅母会突然这样说。

    管事妈妈道:“要不然让人将十爷叫来问问。”

    献王太妃眼睛阖上些,“就问问成陵。”

    管事妈妈急忙下去安排,不一会儿功夫周成陵来给献王太妃请安。

    献王太妃招招手让周成陵坐在床边,“书编的如何了?前日里我还听人说你弄出了些名堂,”说着点点头,“从前老王爷就说过,能让你来帮忙整理那些书是最好的,没想到你到底是顺了老王爷的心思,他若是知晓,也该心安了。”

    周成陵从管事妈妈手里接过汤婆子,恭敬地奉给献王太妃。

    献王太妃接过汤婆子,转头看向管事妈妈,管事妈妈立即将张家那边的事说了。

    献王太妃道:“你听听,这话可像是杨大小姐的意思?”

    周成陵摇了摇头,“不是,若是她有这样的想法,只会将来亲口和我说。”杨茉兰做事干净利落,绝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对周家施压,就算是她想要安排人来承继杨家,也会光明正大地和他讲。

    献王太妃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脸上浮起些笑容,“可见我还没太糊涂。”

    管事妈妈立即道:“太妃比谁都清楚,要说糊涂也是我们这些人。”

    献王太妃听了很高兴,不过转眼却有些担忧起来,“皇上那一关要如何过?你才和离不久,现在提起婚事,只怕不会太顺利。”

    大家都为许多事着急,周成陵永远都是稳当当的。

    “只要杨家答应,后面的事我会安排妥当。”周成陵将话说的清清楚楚。

    献王太妃好笑地侧头看周成陵,“你说的是杨家丫头答应吧?”说完,“嗯”了一声,“我看杨家丫头应该慢慢思量,也好让你急上一急。”

    周成陵被献王太妃这样一说,脸上满是笑容,他是怕她真的这样拖下去,就开着一条门缝和他远远地看着。

    “人老了,这时候就想着能招人喜欢,”献王太妃道,“我就不难为你,明日一早我去张家将这件事定下,你也好收拾后面的烂摊子,都办妥当了,好让杨家丫头欢欢喜喜地嫁过来。”

    献王太妃将身上的锦被向上扯一扯,想起康王太妃那张温宜的面孔,如果康王太妃知晓了今天的事,也会觉得高兴,不知怎么的,她虽然多忘事可是从前的那些事却让她觉得越来越清楚。

    ……

    第二天,荆氏和张二老爷才吃过早饭,就接到了拜访的帖子。

    荆氏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样为难蒋家,蒋家的长辈还会前来,荆氏看向张二老爷,“来的是蒋家的哪个长辈?不是随随便便找了个远亲凑数吧?”蒋家人不在京中,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张二老爷眼睛盯着帖子上的字,不禁僵立在那里。

    ————

    今天先到这里,好困,下去睡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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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医到介绍:
从前,杨茉兰爱着常亦宁,为他倾其所有,却委屈做了妾室又难产而死。
而今,现代内科医生杨茉回到杨茉兰的人生,注定凄苦的人生将从此绚烂、耀眼多姿多彩,得天独厚的现代经历,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败涂地。
从前所托非人,而今被谁生死相许。
他将蝴蝶发笄别于袖口,被人耻笑儿女情长。
朝堂之上,万千兵马之中,他又在耻笑谁。
生恒爱之,生恒敬之,吾往也。
★★职业简介:现代内科医生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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