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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吉时医到txt下载     吉时医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危险

    葛家嫂子在一旁葛太太,葛太太的反应却越来越微弱。

    快点,快点,杨茉心里不由自主地着急,沈微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工具拿来。

    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婆子撩开帘子进门,拿来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外面的沈郎中说,这是大小姐要的东西。”

    这么快就拿了过来,说不定真的能赶上。

    杨茉上前去将包裹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她不禁一怔,包裹里的东西仿佛让她回到了现代,三个大小不等的透明针筒,拿在手中才知道是水晶的材质,旁边另一只盒子里放着三排针头,和她之前用的银质针头不同,这应该是精钢打造的。

    这不是她让首饰店老板做的东西。

    尤其最大号的针筒,那要用多大的水晶才能做得,要花多少银钱,她也不过是用银的罢了。

    古代的精钢也很贵,尤其是要打成针头大小。

    “太太,太太……”急切的声音从杨茉身后传来,杨茉顾不得多想,吩咐梅香,“去问问有没有消毒?”

    梅香应了一声,很快回来道:“已经水煮过又用烈酒泡过。”

    知道将工具做出来还消毒的人不多,她在疫区用血清时因为小竹筒不能看到里面到底抽进去多少觉得十分麻烦就和姚御医一起说过,如果是透明的就好了……想来想去能有时间做这个的就是周成陵了。

    顾不得那么多,现在就算是玉皇大帝送来的东西,她也要借来用。

    杨茉吩咐梅香,“再去药铺里将济子篆先生请来,说不得要配血型以备输血。”

    听到输血两个字,葛家人更加害怕起来。

    醇郡王世子是得了难救的重病才输血,难道大太太真的似稳婆所说,现在也是命悬一线?

    屋子外的下人骚动起来。

    好久没有听到大太太叫喊了。这可不是好事。

    哪个女人生孩子会这样悄无声息。

    “稳婆说了,身体涩,下不来了。”

    “杨大小姐只会输血,接生哪里会啊。”

    屋子里的杨茉找不到别人帮忙,看向旁边的稳婆,“大娘帮我按住大太太的肚腹,一会儿我针刺的时候,不要让大太太动。”

    稳婆哪里干过这样的事,有些不敢,“老身可不敢。老身忙了一晚上,如今已经眼花了,怕是会坏了小姐的事。”

    这时候谁敢上前帮忙,死了人算是谁的?别说她一个稳婆,外面的郎中也没有人敢再开药。

    稳婆找借口推辞不肯,旁边的葛家嫂子心中焦急,“我来帮杨大小姐。”

    杨茉点点头,教葛家嫂子应该怎么办。

    简单做了消毒,杨茉先在腹腔内进针试着抽吸。精钢做的枕头太好用了,像现代的一样趁手,一下子就扎了进去,杨茉再抽吸。水晶针管里没有见到什么液体。

    太好了,没有腹水。

    杨茉果断地拔出针,换掉一个针头,摸清楚肿块的位置。缓缓进针扎入肿块。

    囊性的,一定要是囊性的,杨茉心里默念。虽然她经过触诊已经有了八分的确定,可是任何治疗中都可能会出现意料不到的结果。

    明显感觉到了冲破感,杨茉开始将手挪到活塞上抽吸。

    杨茉紧紧地盯着水晶的针管,有一种粘液性的东西被抽了进来,杨茉心中顿时一喜,现在应该断定是卵巢囊肿没错。

    葛家嫂子看着杨大小姐手里怪异的东西脸色惨白。

    真的有东西被抽起来,这是人身体里的东西,天哪……她想到这里手脚发软,不由地松开了按着葛太太的手,好在葛太太已经疼了一天,已经对针扎没有了任何感觉。

    “太太。”杨茉转头看向葛家嫂子。

    葛家嫂子这才缓过神来,“对不起……我……我……”声音发颤,忙伸出冰冷的手又按了上去。

    针头和针筒脱节的好处在于不能拔出针头,这样给她赢得不少的时间。

    可是当杨茉开始抽吸第三管时,葛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又发动了一轮攻击,整个肚子一下子紧绷起来,枕头险些就移开了位置。

    “啊……”葛太太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抽出这点液体,对于一个巨大的卵巢囊肿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而且液体粘稠根本不好被抽出来。

    趁着宫缩挤压,杨茉接着用针管抽吸。

    似是在抢时间。

    “有没有好一些?”葛家嫂子颤声道。

    杨茉已经无暇理会。

    “挤压,挤压腹部。”这一轮宫缩过去,杨茉看向葛家嫂子。

    “快……快点……”

    葛家嫂子这才紧张地伸出了手,她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冲动说要帮忙,万一她没有做好,伤了葛太太的性命该如何是好。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她只好硬着头皮按照杨茉说的做。

    挤压,使劲的挤压,杨大小姐说了这个东西不是孩子。

    小丫鬟端热水进来,看到这种情形手一松“咣当”将盆扔在地上。

    屋子里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外面的葛世通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回走动。

    小丫鬟恍恍惚惚从屋子里出来,几乎已经不会言语。

    “怎么样?”

    葛世通问过去。

    小丫鬟看着老爷,半晌才张开嘴唇,却嚎啕大哭起来。

    葛世通心中更没了底。杨大小姐和这小丫鬟年纪差不多,杨大小姐在里面治病,小丫鬟却吓成了这样。

    到底是什么样的医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种的结果。

    葛世通正盯着内室的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婆子道:“杨大小姐找稳婆,稳婆快来帮忙。”

    那稳婆早就溜去一旁喝水,听得这话刚要推辞,葛世通上前几步瞪圆了眼睛,“看什么?快过去了,再敢推辞,今日就别想出我家的大门。”

    稳婆被吓得放下手里的杯子,一溜烟地走进内室。

    杨茉在和葛太太说话,“太太醒一醒,睁开眼睛看看……这时候就该用力了,小少爷还在肚子里……不能再迟。”

    葛太太耳边听得这话,却疲倦地睁不开眼睛。

    稳婆快速地向葛太太的肚子上看了一眼,肚子小了,肚子竟然小了,杨大小姐用的什么法子让葛太太的肚子小了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怪异东西,稳婆就觉得心底发寒,这些哪里来的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杨茉皱起眉头,“大娘愣着做什么?快看看大太太的情形。”要说接产,谁也比不上这些有经验的稳婆,更何况现在她分身乏术。

    稳婆忙应了一声,撩开葛太太腿上的单子一瞧,“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快,快拿热水来。”

    杨茉抬起头看梅香,“去看看济先生有没有配好血?”

    梅香出去询问,很快回来道:“还没有呢。”

    真正的出血还没开始,子宫收缩乏力,引起胎儿、胎盘滞留,很快就会有大出血的症状,除非快点让葛太太将孩子生出来。

    “大太太,大太太。”杨茉针灸葛太太的穴位,然后低声喊。

    葛太太这才挣扎着睁开眼睛。

    “要用力了,大太太。”

    虽然卵巢囊肿还嵌在产道里一部分,但是她已经抽不出液体,现在就成了生产的最好时机。

    葛太太目光渐渐聚合起来看向杨茉,杨茉点点头,“太太,肚子再疼的时候就要用力,我们都会帮忙。”

    葛太太有气无力地颌首。

    稳婆拿出布单来将葛太太的肚子绑起来。

    很快疼痛又袭来,葛太太用足了力气。

    “大太太快,快,已经下来了,下来了。”

    听说孩子要生下来了,**和婆子忙跟过来准备接孩子。

    葛太太捏紧了手,感觉到全身都在挣扎,挣扎着要让肚子里的孩子来到这个世间,她不能放弃。

    “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稳婆的声音响起来,葛太太整个身体如同一块石头般深深地沉入床铺之中,可是立即地她就发现,为何孩子没哭?

    葛太太重新抬起头,眼睛在屋子里胡乱找着,“孩子呢,快将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稳婆抱着葛太太刚生出来的孩子,那孩子浑身是灰白的颜色,不哭也不动。

    如果是浑身青紫的孩子只要拎起来打两下让他哭出声也就好了,这样的孩子……根本就活不成,或者没生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稳婆将孩子裹好放进乳母的怀里,葛家人都傻了眼。

    看起来根本不像足月产下的婴孩,这分明就是死胎,旁边的婆子忙拎起婴孩猛地拍向屁股,“啪啪”地声音传来,孩子却没有半点的反应。

    这样凶险生下来的孩子,竟然是死胎。

    没救了,没救了,本来还是个少爷……葛家嫂子想着葛太太豁出性命才生下孩子,不禁腿一软差点就摔在地上,死了,就这样死了,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样,孩子已经先去了。

    “让我看看。”杨茉走过来,从婆子手中接过孩子,将耳朵贴向孩子的胸口,有心跳,虽然心跳不规律,但是小少爷还有心跳。

    杨茉看向婆子,“将锦被铺去东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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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新生儿急救

    “你们要去哪里?别带走我的孩子。”葛太太挣扎着从床上支撑起来。

    杨茉看向旁边的稳婆,稳婆在一旁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一边是没有呼吸的孩子,一边是才生下孩子的葛太太,她是分身乏术,这边不能不管,那边也不能不顾。

    杨茉将孩子交给旁边的婆子,“快将孩子带过去。”

    婆子带着孩子去东侧室,杨茉快步走回葛太太身边,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沙袋放在葛太太肚子上。

    “为什么还要放上这样的东西。”稳婆在旁边道。

    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身上还要压上这个,“这样会让血流的更多啊。”

    “现在流血是好事,淤血流出去能让身体别处血流更加通畅。”那么大的囊肿和孩子一下子出来,会瞬间让腹部减压,造成淤血滞留,杨茉没有时间解释更多,吩咐婆子将沙袋给葛太太绑好。

    “一定不能拿下来。”杨茉急切地道。

    葛家下人亲眼见到杨大小姐的医术,不管杨大小姐再提出多么奇怪的要求,她们都会照办。

    葛太太用最后的气力眼看着杨茉,“杨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杨茉顾不得劝慰葛太太,快速跑去东侧室。

    “怎么样?”杨茉看向丁二和济子篆。

    丁二摇摇头,“恐怕是不好。”

    杨茉将手放在孩子心窝,心跳时有时无,胸口一点不见起伏。

    丁二叹息,“月份太小了,又耽搁了太长时间才生出来。”

    旁边已经有婆子在抹眼泪。

    小小的身体还有温度,还有心跳,杨茉使劲地回忆着该怎么办。

    杨茉转身看向旁边的婆子,“帮我将孩子翻过来。”

    两个婆子七手八脚地将小孩子翻过来。杨茉伸出手去拍孩子的后背。

    “有了,有血水,从少爷嘴里出来了……”

    杨茉忙看向孩子的口鼻,这是孩子呼吸道里的羊水。

    伸手向济子篆要东西,“快,鸭肠管拿来。”

    济子篆急忙送进杨茉手里。

    但愿孩子吸进去的羊水不多,这样就还有救,清理了孩子口腔里的羊水,杨茉拿起鸭肠管插入孩子鼻腔,抓住另一边吸过去。然后又将管子放在另一侧鼻腔吸口气。

    实行人工通气之前一定要确保孩子的呼吸道通畅,她这样做就是自己充当了人体的吸引器。

    旁边的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杨大小姐。

    杨大小姐用嘴吸那管子,拔出来之后,从一端中流出了东西。

    天哪,如果让她去吸她都不敢,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竟然能做这样的事。

    “济先生,”杨茉看向济子篆,“一会儿照我的样子给孩子做胸口按压。”

    杨茉说着伸出手来演示双指按压法,“我吹气一次先生按压五次。不能力道太重,大拇指按压,其他的手指要托起孩子的背部,就像我这样。一点都不能有误。”

    济子篆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然后点点头。

    杨茉迅速地和济子篆换了位置。

    捏住孩子的鼻子缓缓地将一口气吹过去,吹起的频率要两秒钟一次,比抢救大人时快很多。杨茉看着孩子的胸部微微隆起。

    有希望,只要一个小时内孩子有改善,就有希望能活下来。

    ……

    葛世通在外面等着消息。孩子生下来就应该有人来传信,却不见一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形。

    终于葛家嫂子撩开帘子出来,葛世通忙走过去,行了个家礼,“三嫂,里面怎么样?太太如何了?”

    “太太现在没事,孩子……孩子……”葛家嫂子觉得已经没有了力气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到底是什么情形?”葛世通五脏六腑如被火烧般。

    葛家嫂子摇头,“杨大小姐还在救,不过稳婆说……孩子生下来就不行了。”她看了一眼孩子,全身清白没有一点的血色。

    葛世通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一面是庆幸妻子活下来一面又为没见面就夭折的孩儿心痛。

    本以为会立即有两个孩儿,却没想到妻子并不是怀了双胞,而是生了病,听说妻子难产他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却没能留住,早应该听杨大小姐的,提前治了病那会有今日。

    “杨大小姐说,太太没事了?”葛世通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葛家嫂子摇摇头,“没……没说……”

    如果妻子再出事,葛世通不敢往下想。

    府里的管事妈妈这时候过来禀告,“向外散消息的人抓到了,就是平日里出去买菜的苏婆子。”

    葛世通眼睛扬起,“问她,是谁让她来回传消息。”

    “问了,”管事妈妈道,“是宗室营的人……”

    宗室营,葛家嫂子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李氏,“可是前几日来的李氏?”

    那管事妈妈点头,“正是。”

    葛家嫂子只觉得愤怒的情绪油然冲到头顶,“亏我们太太平日里还和她经常来往,她竟然这样歹毒的心肠,上次也是李氏来劝太太不要让杨大小姐来治病。”

    葛世通听着就皱起眉头,“我们和宗室营向来没有牵连……”

    葛家嫂子道:“若不是她,说不得太太会母子平安。”

    葛世通脸色难看,人和人有这样大的不同,有人高台看戏,有人落井下石,有人拼尽全力的帮忙,他识人无数,从来没见过杨大小姐这样的人。

    沈微言站在旁边焦急地看着杨大小姐,一刻钟过去了,杨大小姐的脸色有些不好,换做谁这样不间断的吹气都会难以支持。

    杨茉抬起头看向丁二,“丁先生替换济先生。”

    胸外按压虽然讲究技巧,但是给新生儿口对口通气更加要小心,现在她不能放心地交给任何没有经过新生儿急救培训的人。

    杨茉看一眼沙漏,继续低下头吹气。

    看着弱小的孩子在床上被按的一颤一颤。旁边的妈妈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这么长时间一点没有变化,怎么能行吗?杨大小姐真的能将小少爷救回来?

    葛家嫂子想走进屋子,可是抬了好几次脚只能停在外面,她不敢,她害怕,心脏在她胸腔里跳的厉害。

    族中也不是没有人生下这样的孩子,都是救不回来的。

    不论怎么折腾总是没有用,孩子不会说话,不会配合,什么也不会。小小的身体就那么大,要怎么下手。

    杨茉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小的鼻子也被她捏的有些红肿,她正要再俯身,眼前的小脸忽然一皱哭起来,苍白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变成了红色。

    “啊……啊……”小孩子动着手脚小声的哭泣。

    杨茉仔细地看着孩子半天没有动,“哭吧,哭吧,多多呼吸。多多呼吸……”杨茉仿佛也随着孩子的呼吸慢慢的喘气。

    只要呼吸,正常的呼吸就能活着,就能在这个世上好好长大。

    所以母亲会忍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孩子生下来,就是因为生命的震撼。远胜于一切。

    葛家嫂子只觉得心脏一下子爆开了,想要马上去看孩子却被牢牢地粘在地上,动不得一步。

    丁二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一个两刻钟都没有声息的婴孩,竟然能放声啼哭,“活了。活了……”

    丁二激动的有些失态,仿佛眼睛中就只有杨大小姐的影子。

    “为什么?”

    “为什么?杨大小姐这是用的什么法子。”

    “活了,真的活了。”

    窒息是新生儿常见的症状,条件好的医院会选择第一时间用喉镜下气管插管,没有这个条件的医院就是清理呼吸道之后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

    只要掌握新生儿急救的知识就能让很大部分新生儿有自主呼吸,在现代每天都有很多孩子因此活下来。

    只要婴儿的肺脏已经发育成熟,就有希望被挽救。

    杨茉伸手去摸孩子的心跳,只要心跳能到每分钟一百二十次以上就算已经正常。

    杨茉心里掐算,大约是一百六十次上下,又低下头听了听孩子的肺部,呼吸均匀没有杂音,很正常。

    杨茉这才发现屋子里静谧无声,周围的乳娘和婆子都怔怔地看着她。

    葛家嫂子更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了,这就是外面传的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

    就是这样吧……如果没有杨大小姐,她不敢想象葛家上下会是什么情形,也会传来哭声,但一定是大人的哭声。

    太太会死,孩子也会保不住,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仔细想起来,刚才那些发生在她眼前的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杨大小姐这个人她也会永远都记在心上。

    丁二给孩子诊了脉,杨茉才将孩子包起来抱去葛太太屋里。

    葛太太听到孩子啼哭声就一直睁大眼睛盯着门口,期望下一瞬间孩子就能出现在她眼前。

    终于眼前的帘子撩起来,葛太太眼睛一热,只要能见肚子里的孩子一面,就算她的病治不好立即会死,她也能闭上眼睛。

    杨茉将孩子抱到床边,看向旁边的婆子,“将太太的被子掀起来。”

    那婆子不明白,诧异地看着杨茉,杨大小姐这是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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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堂审 coolsake和氏璧加更

    婆子虽然心里诧异,还是照杨茉的吩咐,轻手将葛太太的被子掀开,杨茉弯下腰将小孩子轻轻地放在葛太太胸口上。

    这种叫袋鼠式早产儿护理,这样能保持孩子的体温,还是调整孩子的呼吸和心跳,对葛太太来说也是最好的安慰。

    葛太太几乎豁出性命还不就是为了将孩子生下来。

    葛太太看着怀里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才好,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杨大小姐,听说您名讳有茉兰两个字,这孩子是您救的,就取您一个茉字可好?”

    杨茉笑着摇头,“少爷怎么能取女子的名字。”

    “我就是让他记得,没有杨大小姐他不能来到世上,”葛太太说着看向葛家嫂子,“劳烦嫂子去和老爷说,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愿。”

    葛家嫂子擦了擦眼角,这才想起来没有将好消息传出去,葛家嫂子出去片刻就回来道:“老爷说,就依太太的意思。”

    杨茉仍旧推辞,“这是我为医的本分,太太千万不要这样。”

    “也是我们的心思,杨大小姐一定不要推辞。”

    杨茉没有法子,“既然这样,取个近似音可好?”这样一来范围大了许多。

    葛太太点点头,“那好,就听杨大小姐的,”说到这里,葛太太脸上露出羞臊的神情,“我开始还不肯相信杨大小姐……到了紧急关头又厚着脸皮去请杨大小姐,杨大小姐不计前嫌救了我们母子,这份恩情葛家会永远记得。”

    杨茉能理解葛太太这种感情,母亲总是永远担心自己的孩子,怕他们有半点的危险,不管她做出的决定到底是错还是对,她永远会用自己的判断给孩子一个最好的选择。

    葛太太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正好打了个哈欠。

    葛太太不禁惊喜。“你看他,你看他,还没睡好呢。”

    大家都凑过来看,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今天最轻松的笑容,葛太太指指点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大家正说着话,外面传来葛家小姐的声音。

    “大妞。”葛太太抬起头向外张望着唤了一声,葛家小姐立即推开身边的妈妈跑进屋,一下扑在葛太太身边。

    葛小姐脸上明显带着泪痕,看到母亲安然无恙就红着眼睛笑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怀中的小弟弟,带着几分的好奇和喜欢。

    葛太太伸出手来抚摸女儿的头顶,她从来没有这样珍惜过生命,仿佛一切都慢下来就为了让她享受眼前的幸福。

    母子三人就这样拥在一起。

    杨茉看着就觉得心中暖暖的,她从来没想过会回到数百年前的古代,也没想过在古代还能在医学这条路上走多远,当现代和古代的医术上有了碰撞的时候,她曾有过泄气,在没有医疗工具她无法得到想要的治疗效果时。她心里也曾问自己,一门心思想要将现代所学的医术用在古代,是不是太理想化了,这条路上困难重重。会不会有一日真的就有越不过去的难关。

    可是现在,这里的一切让她越来越放不下,她喜欢这里,喜欢利用自己所学来帮助别人。这种感觉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所以她要坚持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坚持下去。

    “杨大小姐,”葛太太看着她笑。“让大妞代我磕个头。”

    杨茉刚要阻拦,葛家小姐已经跪下来,一头磕下去。

    杨茉抢先几步将葛家小姐扶起来,葛家小姐顺势扑到杨茉怀里,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呜呜地哭泣。

    这孩子整整一天该觉得多么难熬。

    等到葛家小姐让管事妈妈带出去,杨茉才说到葛太太的病情,“现在要好好的将养,如果肿块不再长大就可以开几副单方吃吃看。”

    葛太太心中一阵轻松,也许这样就好了也不一定。

    杨茉接着道:“重要的是太太要放松心情,这样病才能好得快些,少爷没有足月生产,难免要多加照顾,太太就放心交给乳娘,免得累坏自己,我每日也会过来看太太和少爷。”

    葛太太点点头。

    还好现在才入秋屋子里不冷不热正好适合早产的孩子。

    杨茉想了想还是嘱咐,“要在少爷屋里放几盆水。”要保证屋子里的潮湿免得早产的孩子皮肤过于干燥流**体里的水分。

    管事妈妈和婆子连忙仔细记下。

    说完这些,杨茉又净手检查了葛太太的肚子,肚子里的肿块没有比生产的时候大,这就证明里面没有出血,没出血就是好现象,她可以等到葛太太身子好一些再做下一步治疗。

    忙到天快黑了,杨茉才从葛太太房里出来。

    葛家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葛家嫂子将杨茉送上车,“刚才大兴县衙上门来说,小姐和常家那桩案子明日就要过堂。”

    没想到大兴县衙会径直将消息送到了葛家,这样快过堂是因为有葛大人知会吧,杨茉点头谢过葛家嫂子。

    梅香放下车帘,跟车的婆子吆喝车夫前行,马车径直回到杨家。

    下了车,杨茉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陆姨娘,陆姨娘上前来道:“可还顺利?”

    杨茉点点头拉着陆姨娘向院子里走去。

    进了内宅,陆姨娘忽然握紧了杨茉的手,杨茉抬起头来,陆姨娘向东边院子望去,家中的下人似是知晓什么,跟着管事妈妈依次退了出去。

    院子中安静了一会儿,杨茉正迟疑着要转身离开,从小院子中慢慢走出一个人,他不言声缄默地看着杨茉,黑亮的眼睛就像天边一闪一闪的星辰,当杨茉觉得他不会说话时,他却开口,“我是来解释,我为什么要问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明知道时机不对却还要开口询问,因为这就是追求,追求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无论前面有多少阻隔。都会忍不住要试,幻想着也许伸出手就能握住,”周成陵的呼吸忽然放缓下来,垂着眼睛看杨茉,“我可以永远得不到结果,但是我不能不说出口。”

    “你很坚定,你很铁石心肠不给我一点的机会,”周成陵喘口气,呼吸间脸上已经带了朦胧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昙花一现。温柔、漂亮的难描难述,“但是你不能让我放弃。”

    周成陵看着杨茉,“如果一个人就想追逐光明,那他永远都会有办法。”

    杨茉站着还没说话,周成陵挪开眼睛从她身边走过,杨茉转过头看着陆姨娘脸上惊讶的神情。

    ……

    华灯初上,葛世通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妻儿。

    葛太太注视中醒过来,“老爷……老爷怎么来了……”

    葛世通端起旁边的粟米粥,“吃些东西再睡。”

    葛太太摇摇头。“刚吃了鸡蛋,肚子里还饱着。”

    葛世通拉起妻子的手,“辛苦你了。”只是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人总是在情不自禁的时候口不择言或是无言以对。

    “杨大小姐说的对。”葛太太眼睛里一片湿润,“我要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孩子们不能没有母亲。”

    葛世通颌首,“你要好好养身子。”

    葛太太沉默片刻。“刚才我一直在想杨大小姐,杨家的长辈一下子都走了,杨大小姐在常家一定过的艰难。”葛太太仰起头,“就因为没有人给她做主,常家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她,老爷,您从前是小小七品父母官的时候帮那么多人,现在做了府丞难道还不能帮帮救了妻儿的恩人?”

    “明日县衙就要审案了,常家定会暗中贿赂……”

    看着妻子担忧的神情,葛世通道:“我已经知会县丞,要朝廷派吏官清点常家送还杨家的财物,一件也不能少,杨秉正的那桩案子也有人暗中安排,将来也一定能翻过来。”

    听到有人暗中安排,葛太太忍不住问,“是谁?”

    葛世通却不肯说,“这些事你知道也无益。”说着轻轻地拍着葛太太的肩膀,“杨大小姐这样帮忙,倒让我想通了不少,一个十几岁的小姐为了救人都有浑然不顾的勇气,我也要留在京中和冯党斗到底。”

    葛太太靠在丈夫的肩头,听着窗外隐约还有蝉鸣的声音,她心里说不出的宁静,“我陪着夫君一起。”她要看着孩子长大,和夫君一起相守到老,她要一直活着,一直到头发苍白,子孙满堂。

    ……

    第二天一早杨茉戴了幂离出门,这样正式过堂她还是第一次。

    “杨大小姐一定要拿回自家的财物。”

    “是啊,一定要拿回来。”

    杨家周围的邻居都出来相送。

    马车径直到了大兴县衙,杨茉下车来走到栅栏前就有隶卒上前询问,“可是杨氏?”

    杨茉点头。

    隶卒立即将杨茉放了进去,杨茉还没有在大堂上站稳,隶卒就已经高声呼喝,“常家人可在?杨氏告常家侵吞嫁妆财物,被告常家人可在?”

    听到呼喝声,常家管事才灰头土脸地从人群里出来,昨日已经拿了府中的银钱打理,说好了这桩案子要悄悄地审,这隶卒怎么一上来就放声大呼,周围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常家管事忙解释道:“不是侵吞,不是侵吞,这里面有误会。”

    隶卒冷笑一声,“有没有误会不是你说了算,要听老爷怎么判,”说着竖起眼睛,“还不快进去,要人来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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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赔钱

    常家管事听得这话再不敢怠慢,忙低着头上堂。

    杨大小姐神医的名声在京中已经传开,加上这次是向常家讨要嫁妆,想常家那样的大族竟然欺负一个孤女,百姓们就都来挤着看热闹,看看这案子到底要怎么判,父母官是要维护官绅人家,还是会给杨大小姐一个公道。

    升堂鼓一敲,周围也就安静下来。

    大兴县丞“啪”地一声将惊堂木拍在桌子上,喝问,“下面所跪何人。”

    杨茉道:“民女杨氏。”

    县丞点点头,伸出手来,“杨氏,念你是弱质女子,本县准你站着回话。”

    杨茉谢了县丞站起身来,旁边的常家管事见了不禁脸色难看,这样一站一跪就像是已经定了常家的过错。

    “下面所跪何人?”县丞又问起来。

    常家管事忙低声道:“常府的管事。”

    大兴县丞脸上一抹冷笑,“大些声,连一个女子也不如不成?”

    管事被骂的脸上羞臊,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是一阵笑骂声。

    常家人被告不过叫了一个管事来,那管事还满脸的心虚,一看就是真的贪了人家的财物,没脸呆在这里。

    常家管事就看向旁边的讼师,京中达官显贵若非是出了大案,都是讼师代为官司,下人在堂下听审。

    “杨氏告常家侵吞杨家财物可是实情?”大兴县丞厉声问。

    “没有,冤枉啊,”讼师忙道,“哪来的侵吞,一直都是杨老夫人交给常老夫人代为保管。”

    白老先生站在栅栏外轻笑一声,带动着旁边的人也跟着笑,真可笑啊,让人一纸状书告上了官府。竟然还敢说是代为保管。

    这若是妇人私下里嚼舌还能没理咬三分,现在大堂上,竟然也用这样的借口搪塞。

    常家要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这样狡辩。

    大兴县丞道:“那常家是承认握着杨家的财物不放了?”

    讼师道:“这里可能是个误会,帮忙管了几年的财物,当然要经过盘点再交上去,哪里有握着不放之说。”

    大兴县丞看向下面的管家管事,“本官就问你杨家索要财物,常家是否没有及时归还,杨家的状书递交本县已久,常家是否没有立即将财物单子呈上来。”

    常家的管事从先遇到的案子都是上下打点好的。充其量走走过场,问他话也是事先都准备好的,哪里会这样抓住他的话柄径直追问,一下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是……不是……不是……”

    大兴县丞皱起眉头,抬高了声音,“到底是也不是?”

    “威……武……”皂隶提起水火棍一阵的击打。

    常家管事转头去讼师脸上寻找,企图能找到答案。

    讼师也焦急地要说话,大兴县丞却并不理会他。

    “来啊。常家管事怠慢本官,棒责二十,本官再审。”大兴县丞说着抽出火签扔在堂下。

    常家管事一见慌了神,立即道:“草民没有。草民没有啊……”

    皂隶见令一下,哪里管常家管事改口,立即用水火棍叉好,抡圆了棍子一连串打下去。常家管事顿时哀嚎出声。

    皂隶打完之后,只听外面有百姓喊道:“好,青天大老爷断的好。”

    “好……断的好……”

    喧哗的声音压过了常家管事的呻吟声。

    大兴县丞从来没有被这样称赞过。不由地心里高兴几分,常家虽然用了银钱,但是常老爷岂能比得上顺天府府丞葛老爷。谁不愿意在能讨好上峰的情形下,在县衙上大放异彩,这是名利双收的事,百年难遇的好机会。

    一顿棍棒过后,大兴县丞道:“我再问你,杨氏离开常家之后是否索要杨家的财物?”

    “是。”常家管事有气无力。

    旁边的讼师忙道:“不是,不是……”

    常家管事这才回过神来也急忙要改口。

    大兴县丞却接连问下去,“杨氏离开常家之后,常家是否没有将财物单子归还?”说着看向堂下,“带人证。”

    众人看过去,只见有人跪在堂下道:“草民陈兴,家有店铺在东二街,杨大小姐要租草民店铺开药铺,订下十年契约,杨家长辈说杨家财物在常家手中保管,草民去常家要租金,谁知常家说,杨家代管财物不过一万两,只给了草民一年租金……”

    杨茉就是在那天及笄搬出了常家,这件事闹的京城人尽皆知。

    大兴县丞看向常家管事,“你还有何话说?”

    讼师忙道:“大老爷,常家只是怕杨氏年幼不能接管财物,这才代管……”

    大兴县丞似是犹豫了片刻,“那照你说,常家无罪?那杨氏是诬告之罪?”

    讼师一怔,立即道:“这……这……要大老爷来判……”

    大兴县丞将惊堂木一拍,“你知道就好,断案的是本官不是你,要不是看在你功名在身,我立即就治你扰乱公堂之罪。”

    若是县丞不买面子,讼师根本说不上话,他平日里和县衙里的老爷们都有些交情,接了这么多案子,今天被这样斥责还是第一次,想到这里讼师不敢再说话。

    这案子大老爷从心里早已经有了决断,任他口吐莲花也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大兴县丞将杨家财物单子拿起来看清楚,然后展开一截,“这些财物只有一万两银子?”

    堂外更加喧哗起来。

    常家管事抬起头看向杨大小姐,葱绿色的绣花鞋,鹅黄色的宫裙,脸上是坚定的神情,站在那里有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哪里像他们平日里谈论的孤女。

    这个他们以为不久就会不声不响死在府里的孤女,为何一下子成了这般模样,不但开了店铺还真的就将常家告来了衙门。

    听到杨大小姐状告常家,他们还以为这个孤女一定会受到教训,却没想到这个官司竟然让杨大小姐占了先机,常家管事越想越觉得害怕,明明是要看杨家大小姐的笑话。却先被打得屁股稀烂,再往下,万一真的判了常家有罪,要怎么办才好……

    他还是不敢想象,常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因为杨大小姐。

    杨大小姐的肩膀怎么能扛得过常家。

    大兴县丞道:“按照大周律,侵占旁人财物未遂者应处其财物价额两倍以下价额以上罚金。”说着将杨家的财物单子递给旁边师爷,“可核对了杨家的财物,共计多少银钱?”

    师爷道:“庄子和田地一起折合,约有一百多万两。”

    大兴县丞道:“常家处罚金一百二十万两,限常家三日内归还杨家所有财物。如若不还当以侵占论处。”

    侵占未遂是罚金,侵占就要有牢狱之灾。

    下面顿时一阵哗然。

    常家赔是认罪,不赔这案子就要审继续下去,再审一次常家的脸面就真的要丢光了。可是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这罚金委实不少。

    常家老夫人已经交代这案子不能拖下来,可是这么多的罚金,讼师也惊呆在那里,大兴县丞没有给常家留半点的颜面,他想到这里不由地看向县丞。一边是孤女一边是朝廷官员,明眼人看来都是极为简单的官司,怎么却变了模样。

    大兴县丞看向师爷,“将口供拿给常家人画押。”

    常家管事将口供看了一遍。迟迟不肯按下手印,旁边的皂隶很体贴地帮忙抓住他的手按了上去。

    大兴县丞看了一遍口供,满意地点点头,拍一下惊堂木。“退堂。”

    杨茉上前给大兴县丞行礼,这案子断的太快,在审案过程中只提了人证、物证。甚至没有让她说话。

    杨茉从大堂里走出来,只听耳边道:“杨大小姐,恭喜你,你家中的财物要回来了。”

    “杨大小姐真不容易啊。”

    “好人有好报。”

    杨茉笑着看左右,要回了杨家的财物,她就不用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还可以打造更多的医疗工具。

    这一天终于让她争来了。

    杨茉上了马车,让她半晌才回过神来,

    ……

    常家下人跌跌撞撞地将堂审结果传回常家。

    “什么?让我们赔多少?”常大老爷豁然起身。

    “说是一百二十万两。”

    常大老爷向前走几步却脚下一滑撞在旁边的椅子上,顿时疼得他眼前冒金星。

    这已经是最差的结果,不但判了他们侵占未遂还赔出那么多银子,常大老爷眼泪都要流下来,“我不服,大兴县丞竟然敢这般,哪里来的胆子,”说着伸出手吩咐下人,“快去乔府问问情形,为何会这样。”不但拿出了杨家的银子,还要赔一百多万两。

    常大太太道:“不是说好了今日不会判下来?”昨儿送了银子打点,县丞已经答应要仔细审证物,择日再判,怎么这么快就审结了案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看向高位上的常老夫人。

    常老夫人消瘦了不少,显得有些没有精神,“杨氏救了顺天府尹的妻儿,你说这案子会怎么断?”

    常大老爷将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不能就这样算了,该死的杨氏,这笔债我要她用命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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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家快赔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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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冤啊~ 求粉红票

    常家管事道:“魏管事一上堂就被打了二十棍,疼的话也说不上来,讼师没说几句话就被大兴县丞封了嘴……”这样一来常家就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常老夫人忽然咳嗽两声,顿时感觉到头疼欲裂,半晌才睁开眼睛,“怎么算出的一百多万两?哪有那么多的银钱?将杨家的庄子和物件折现也变不出这么多,朝廷到底是怎么算的?”

    常家管事道:“讼师也这样说,专门去查了账目,说是连三年庄子上的收入也算了进去,还有杨家的田地这三年的收成,全都折合了现银,这些东西实在不该折现,谁家的庄子、田地年年都能卖上好价钱,尤其是比照了当年的官粮价目,其实哪有那么多,官府的粮价都是摆着吓人的……”

    常老夫人听着管事的说话,惊讶地睁大眼睛,“庄子上的收入……为何官府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官府说是皂隶去查的,还有庄头拿过去的账目,上面写着交给我们府上多少东西。”

    常大老爷忍不住怒火,“庄头说的怎么能算?”

    常家管事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流,“庄头有进京过城门时的记录,每年拉了多少车东西,有多少野味都是清清楚楚的啊,这些包括年底要孝敬给城门那些老爷们的,可是我们又要怎么说,这些东西拿去核实也不会有差错。”

    常大老爷一掌拍到矮桌上,“那些朝廷拿走的银钱也要算到我们头上不成?是不是每年的税银也要重复算到我们头上?”

    “可不是,这里面减出去的税银只是朝廷这几年明面上收的,其实朝廷多私立名目……”常家管事说到这里不敢接着说下去。

    这些事哪有人比常大老爷清楚。

    这是冯党为了敛钱立下的名目,常家也算是半个冯党,岂能伸出手来打自己的脸,常大老爷有一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感觉。

    “还有书画和古董……加上杨老夫人的祭田、族产……除了我们给的那些单子,朝廷林林总总还列了不少。”

    常老夫人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这次请杨家老太爷就是来分走杨家的族产,将来在明面上让杨家无话可说,谁知道杨蟠在这时候出了差错,现在有的、没的一股脑算在她头上,一笔一笔的银子加起来……

    “还有……咱们通州和山东的四个庄子……”

    这话如同在天空中爆开了一记响雷,结结实实地劈在常家人头顶。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常老夫人要张嘴说话,却憋不住一口吐在地上,那些污秽顿时让屋子里酸气冲天,下人忙上前去收拾。常大太太也拿了水喝痰盂伺候老夫人漱口。

    望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常大老爷也傻了眼,顾不得老娘,焦黑着脸道:“那是杨家卖给我们的,卖来的银钱除了给杨老夫人发丧都在杨家的财物单子上,凭什么还要算一遍?那不成了我们给杨老夫人办了丧事给杨氏那贱人添了嫁妆,还要将庄子赔给杨氏……除了这些,我们家还要向朝廷交纳罚金?”

    “四个庄子里里外外被算了三遍,当我们家是傻子……”常大老爷说到最后带了颤音。睁大了眼睛,“我看谁敢来跟老子要钱,老子要他的命。”

    常家管事也觉得浑身冰凉,“官府让我们拿文书择出去。如果没有和杨家买卖的文书就不能算。”

    文书,现在竟然要拿文书来说事,当年是从杨老夫人手中直接买来的,并没有让人去鱼鳞册。说白了,杨老夫人将死,留下杨氏一个小丫头。常家上下谁也没有将这丫头放在眼里,不要说这几个庄子,杨家所有托下的财物,将来还不都是常家的。

    常大太太和下人七手八脚地将常老夫人抬在床上。

    常大老爷眉毛也竖起来,“放屁,凭什么不能算。杨老夫人病的快死了,哪有功夫做纸,难不成要将她从坟里挖出来对证不成?”

    管事的垂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想想,杨家当年能贱卖庄子,也是怕杨大小姐在常家受委屈,这才将杨家所有的家当都压上,杨老夫人也是走投无路,才相信了常家。本来对于常家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现在却成了灾祸。

    常老夫人看向常大老爷,“等到天黑下来你去趟乔家,请乔老爷在冯阁老面前美言几句,让我们少拿些银子,再说说那几个庄子的事,这里面有误会。一分钱不拿不可能,但是让我们拿几百万两我们家也拿不出。”

    “杨氏这样狠毒,竟然要让我们家败?我们和杨家总还有些亲缘,母亲是杨氏的亲姨祖母啊。”常大老爷说到后面牙齿咬合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

    周成陵缓步走进书房,蒋平在门口停下,等到屋子里说完话户部尚书几个走了之后,他趁机向屋子里瞄去,桌案上摆着的各种公文恐怕比皇帝养心殿里摆着的还要多。

    蒋平看一眼旁边的阿玖,“晚上我替你伺候如何?”

    无事不登三宝殿,阿玖瞥眼看着蒋平,“你有什么事要求我?”

    “主子的马这几日跑的精瘦,你也劝着点,让主子别整日里来回这样跑,这人受不了马也受不了,找人的事交给我就是了,我愿意去做。”

    “呸,”阿玖一口啐在地上,“叫的像蹭裤腿的猫似的,我就知道没好事,什么马受不了,你是让我劝主子别一个人不见影的来去,保护主子是你的事,别将我搀和进去,亏你家中武将出身,骑马都跟不上,脸皮都让你丢尽了。”

    蒋平的眼睛像鹰一样看过去。

    阿玖缩缩肩膀,奚落的话不敢再说。

    蒋平看着自己被磨破的裤子,想哭的心都有,呜呜呜,下次要跟紧些,别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主子最近心情不好,他这差事难熬啊。

    两个人正互相较劲,外面来人道:“嘉怡郡主来了。”

    来了救星,大家都觉得松口气,阿玖屁颠颠地将嘉怡郡主送进屋,然后出来扒着门缝向里面瞧。

    嘉怡郡主看着自己的侄儿,俊秀的容貌整个大周朝也难寻这样体面的一个,人聪明、洁身自好,行动坐卧端正还透着贵气,不像她那儿子只要出了她眼前就成一滩烂泥,家里娶了一个纳了三个妾室,还要闹着养外室,后院里整日鸡飞狗跳,抢来抢去。

    她就纳闷,怎么越体面的男人越没有人要了,从京里走的时候带着两个随从,回来的时候还是那两头蒜,不求着他拐个大的送个小的,怎么也要有几分眉目。

    嘉怡郡主的母亲从前是康王府的常客,经常和康王太妃在一起说话,两家的交情一直很好,若不是嘉怡郡主帮忙安排,他也不能在新婚之夜逃出京城,周成陵亲手端茶给嘉怡郡主。

    嘉怡郡主端起茶喝了一口,想起今天的本意,“我听说杨家的财物有一百万两?”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成陵,“你上上下下安排了多少?才能将数目做的这样大?”

    周成陵并不说话,眉眼似是微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若说利用朝廷弊端谋私利,他这还是头一次。

    嘉怡郡主站起身来,“不如我去趟杨家帮你求亲。”

    “姑母要怎么说?为宣王求侧妃?”周成陵摇头,“不要说侧妃就说宣王妃她也不会答应。”只要是高门大院她都会抗拒,生怕飞进去就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飞出来,被身份、礼教束缚,不得伸展。

    嘉怡郡主皱起眉头,“这丫头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就这样搁着,不上不下的叫人着急。”

    周成陵摸索手里的水晶块,听着嘉怡郡主的话,想到杨茉兰在葛家治病,葛家上下都说小少爷生下就夭折了,唯一没有放弃的就是她,听到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葛世通那样的人也掉下了眼泪,那时候他就觉得,她想要长出一对翅膀有她的道理,她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看到桌案上的水晶碎片,嘉怡郡主就觉得眼熟,走上前去将那流苏捡起来,不由地惊讶,“这该不是你曾祖父传下来的水晶宫灯吧,上面托着一片水晶花树,是你曾祖母最喜欢的物件。”

    看到周成陵没有否认的神情,嘉怡郡主惊的目瞪口呆,“东西哪里去了?”

    周成陵道:“做成别的物件送人了。”

    嘉怡郡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面是老法做的内画,上面还有你曾祖父的笔迹……都哪里去了?”

    周成陵不慌不忙地道:“笔迹做了个水晶碑,内画磨平了,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能清透。”

    “败家子,”嘉怡郡主一阵心疼,“让我说你什么好,让你曾祖父知晓了,还不从坟里爬出来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周成陵一身宝蓝色的刻丝袍子,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地听着怨骂,却还不减身上雍容的气度,嘉怡郡主想要多埋怨几句都张不开嘴。

    “你啊……”想到周成陵小时候就被先皇拴在身边以警示康王一家,现在又得了和老王爷一样的病症,生死都要被人攥在手里,身边却连一个贴心人也没有,不禁悲从心来,掉了眼泪,“昨晚我还梦到你母亲,你母亲交代我,千万不要让康王一脉断了后嗣……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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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各怀心事 二更求票

    周成陵看着泣不成声的嘉怡郡主,“姑母下次再梦到我娘,就和我娘说,我一切安好,好不容易梦中聚在一起,何必要彼此伤心。”

    听得这话嘉怡郡主忍不住破涕而笑,“你这个孩子……既然还知道逗我开心,怎么不想法子让自己舒坦些,我现在还后悔,那晚不应该帮你离开京城,否则就不会有今日,顶多你有个病怏怏的老婆,在皇帝的监视下过日子,也好过现在随时提防恐怕哪日就被人暗算。”

    “我从小就在宫中,父亲因病致仕不在朝中任职,还不是一样换来猜忌,为了保住康王一脉,父亲和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低头不一定就能苟活于世。”那些日子他如死人般躺在床上,周围都是黑沉沉的,能听到外面说话,却不能动分毫,再睁开眼睛,看到树叶在风中摇晃都觉得极好。

    嘉怡郡主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鼻子,“你总有你的说法,”说着微微一顿,“偏偏每一次我都认为是对的,我就是觉得,这条路也一样不好走。”

    周成陵的眉心似是舒展开了些,“姑母放心,我有我的法子。”

    嘉怡郡主想着家里儿子、儿媳吃饭的时候来回递眼色,看到旁边的矮桌上只有一双筷子和简单的食盒,不知怎么的就道:“整日里看这些东西,你就不知道闷。”

    周成陵抬起头意外地看到姑母红彤彤的眼睛,不知道姑母又想到了什么伤情,“已经习惯了,不觉得。”

    “唉,”嘉怡郡主叹口气,看着桌案上的文书,“这算什么事啊,上清院那个要杀你。就不知道没有你这两年冯党早就将大周朝拖垮了,他还能这样悠哉地做他的天师。”

    说完转身嘱咐阿玖好好侍奉。

    阿玖低头应承着,心里却万分感念嘉怡郡主,郡主每次来都像是院子里来了老太太,王爷才不像没人要的娃。

    嘉怡郡主出了门,屋子里安静了,周成陵开始处理手里的文书,到了掌灯时分,京里家家户户都开始热闹起来,周成陵抬起头看着跳跃的灯。自己拿起剪子拨了拨灯芯。

    灯光将他长长的影子映在墙上。

    ……

    文正公府上,董夫人端了儿子最爱吃的云吞来,“几日不在家吃饭,看着人都瘦了,这里又不是军营,不能什么都凑合。”

    旁边的下人端了四样小菜,“夫人说今年腌菜换换花样,免得世子爷吃腻了。”

    董昭点点头夹了小菜放在嘴边尝了尝,“挺好吃。”

    董夫人笑了。“知道你爱吃这个味儿,早就备好了。”

    等到董昭吃完了,董夫人道:“听说杨家的财物有一百万两,可是真的?”

    听到衙门里算出这些银钱董昭也很惊讶。本来只是几十万两银子,怎么忽然变成了一百万两,董昭沉默了半晌,“朝廷也有自己的算法。杨秉正犯案,安庆府的杨家已经被抄检,按理并没有罪名下来牵连杨老夫人。即便是牵连也不过是抄些文书,不能动杨老夫人名下的财物,杨家的药铺都握在杨老夫人手中,即便说有一百万两银子,也在情理之中。”

    董夫人道:“这样说常家真的要赔出这么多钱来?”

    “大兴县丞已经判下案子,常家如果不服就要想法子翻案,否则不但要将杨家的财物还出来,还要交一百二十万两的罚金。”

    董夫人不禁心里更是惊奇,常家真的阖府来算计杨大小姐一人,这样想想杨大小姐真是不容易,“亏得这孩子早早地搬了出来。”

    董昭听得心中一亮,“母亲不是还说杨大小姐应该留在常家嫁给常亦宁。”

    董夫人皱起眉头,“怎么每次说到这个,你都要堵我的嘴。”

    这些日子儿子愁眉不展心里反复想的就是杨氏,她也不是心狠,可是眼见就是不能成的,她怎么能答应。

    本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年轻人都是心血来潮。

    没想到杨家的案子儿子还真的认认真真办起来。

    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下了这样的决心?

    “儿子是说真的,杨秉正的案子也早晚能翻过来,”董昭思忖着怎么和母亲说,“我们家用郎中和太医从来不在意,而今想想杨大小姐若是不行医治病,很多人家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不说瘟疫就说醇郡王府和葛家母亲还不能想明白吗?非要门第的虚名,若是我真的娶了乔氏,母亲才真的要发愁。”

    董夫人板起脸来,“这些事也是你能强辩的,多少年了就这样的规矩,你能说通我,还能说通京中所有人,将来让人说说文正公夫人是个郎中,我也不跟你说这些,若是你父亲答应,我也无话可说,宁愿豁出脸皮,寻个保山上门提亲。”

    让老爷点头根本是不可能的,儿子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董昭站起身向董夫人躬身行礼,“母亲的话儿子记在心里。”

    烛光映照下,董夫人眉头紧锁,挥挥手,“回去早些歇着吧!”

    眼看着董昭离开,董夫人叹气,“我管不了,只等老爷回来定夺,好的坏的他们父子拿主意,老爷真的答应,我也不愿意做这个坏人。”

    儿子提起这件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是真的上了心,不碰个头破血流他是不会甘心。

    “就是造化弄人,”董夫人道,“我总觉得两个孩子没有这个缘分,你说杨家好端端的时候,我们两家也没有到结亲的地步,杨家出了事,这才……怎么看都是差一步。”

    董夫人唏嘘地感叹半晌,“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倔儿子。”

    ……

    陆姨娘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常家要拿出来一百万两的财物,她不过是个姨娘没权利问家中的事,不过一百万两银子要说在早几年那是肯定有的,杨家祖上的财物加上药铺赚下的银钱,就算没有许多现银,那些物件折合以后也差不多,可是这些年药铺并不景气,老爷还说过朝廷借款……怎么想也不该有这些。

    陆姨娘摇摇头,“是不是算错了。”

    杨茉也觉得算错了,“具体的事我们也不清楚,要等到朝廷吏员过来才能问明白,”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明日一早姨娘让人准备香烛我想给祖母、父亲、母亲上柱香。”

    陆姨娘点头,“让老夫人、老爷、太太也高兴高兴。”

    杨家还没有到家破任人宰割的时候,想到这一点杨茉就格外的高兴。

    和陆姨娘说完话,杨茉去洗了澡然后将秋桐、春和、梅香叫过来。

    坐在侧室的大炕上,杨茉抬起头来,将三个丫头仔细看了个遍,这才开口,“我想要收几个女弟子和我一起学医术。”给葛太太治病男子帮不上忙,杨茉当时就已经打算好,等到这件事过去,一定要收几个女弟子。

    “大小姐要怎么收?”春和没有明白过来,先低声问去,“女郎中,也没听说哪里有啊,太医院的女官,不也就是熬药、递话……”

    杨茉看向秋桐和梅香,两个丫头脸上是十分复杂的神色,惊讶、猜测、踌躇又略微带着些兴奋。

    杨茉缓缓地道:“我是想从身边挑起,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开始跟着我学。”

    梅香先抬起头来,“奴婢……奴婢愿意和大小姐学……只是怕大小姐嫌奴婢笨……”

    杨茉摇摇头,“你很伶俐,只要用心学定能学会,只是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妇人科不免要学稳婆那些……”

    听到稳婆两个字春和白了脸,帮人接生那不是血淋淋的,“小姐,奴婢学不来这个,奴婢就伺候小姐,别的而不敢想。”

    春和胆子小,这是杨茉早就料到的,现在就看秋桐和梅香两个愿不愿意。

    “小姐不嫌奴婢笨,奴婢也想和小姐学,”秋桐脸色很坚定,“奴婢的兄嫂小姐也知晓,将来从家中出去,奴婢免不了要受兄嫂的气,奴婢早已经下定决心永远不去依靠他们。”

    杨茉点点头,看着秋桐和梅香两个,“今晚你们可以再想想清楚,若是拿定了主意明日起我就教你们。”

    秋桐、梅香两个欢喜地应了。

    春和铺好了床伺候杨茉躺下,秋桐端灯离开,杨茉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药箱,豁然想起那几只水晶针管。

    她想要去还给周成陵,却担心葛太太的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既想要留下理智又想痛快地拿开,对她来说又是帮助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杨茉翻过身去闭上了眼睛,可是杨家财物的数额又趁机冲进了她的脑子,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杨茉给长辈上了香,然后带着秋桐、梅香去葛家看症。

    葛太太见到杨茉立即露出笑容,“听说杨大小姐赢了官司,也算是老天有眼,才这样安排。”

    杨茉何尝不知道是葛家帮忙,上前要谢葛太太。

    葛太太急着起身阻拦杨茉,却因此疼的脸色也变了。

    葛太太是顺产,却还感觉到这样疼,不是好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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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呕血

    杨茉净了手要帮葛太太检查,屋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地看着杨茉的动作,杨茉小心地拿下了沙袋,然后伸手触摸葛太太的肚子。

    葛太太屏住了呼吸,仿佛心跳随着杨大小姐的动作,一下下地跳着。

    杨茉的手一点点地向一边触摸,摸到了那个肿块,虽然比未治疗前小了不少,但是比她上次触摸时却大了。

    这代表了肿块内部还是有了出血。

    “怎么样?”葛太太提起头问杨茉。

    杨茉只是笑笑接着检查,旁边的葛家嫂子道:“是不是可以吃药了?赵先生让我问大小姐,什么时候可以吃活血化瘀的药。”

    如果囊肿内部还在出血,就不能吃活血化瘀的药。杨茉摇摇头,“还是再等两日看看。”

    葛太太笑着点头不声不响地看了一眼葛家嫂子,葛家嫂子明白过来带着下人都退了出去。

    葛太太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孩子,然后抬起头看杨茉,“杨大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杨茉颌首,“太太请说。”

    葛太太十分平静地看着杨茉,“我知道我的病没有好,这两天老爷问起来,我都说好多了,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太担心,”说着微微一顿,“老爷想要留在京中,您大约也听到了,现在政局不稳,两位阁老也是政见不合,我开始想要老爷跟着我离开京城,过些舒坦、自在的日子,经过一次生死,我也看开了,男人有男人的抱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想,我不应该为了自己就强迫老爷,现在我只想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在一起。可是如果老爷知道我的情形不好,定会将我送回族里让族人照应,请大小姐一定要帮忙不要揭破我的谎话。”

    在葛太太期盼的目光下杨茉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葛老爷通常不会直接向她问起,她只能保证葛老爷没有询问的情形下,她不会主动提起。

    杨茉看向葛太太的肚子,她期望能想出一个方法将葛太太的病治好,让两个孩子不要失去母亲。

    现在除了抽出囊液,她还没有想出另外一种可行的法子。

    杨茉从葛太太屋子里出来,葛家小姐迎面跑过来。欢欢喜喜地拿着一只牡丹花,递给杨茉,“杨姐姐,这个送给你。”

    杨茉伸出手来,葛家小姐却没有将花送上来,而是看着杨茉的头顶。

    这是要给她戴吧,杨茉蹲下神,葛家小姐轻轻地将花插上去。

    葛家小姐露出欢喜的笑容。

    杨茉一路回到保合堂,白老先生和济子篆诊治完手上的病人。一起到后院询问葛太太的情况。

    杨茉道:“囊肿比前日长了不少。”

    济子篆道:“能不能再抽出来。”

    杨茉摇摇头,“之前抽出来的是里面多年积留的液体,现在又大起来,我怕里面现在是积血。”这样的囊肿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好的时候可以完全没有症状,万一发生扭转或者破裂就会危及生命。

    “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法?”济子篆低声道。

    杨茉摇摇头,“不是没有,而是我不会治。”

    杨大小姐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在济子篆心里,杨大小姐的医术已经是他们难以企及。

    济子篆不禁问,“到底是什么法子?”

    在现代巨大的卵巢囊肿是一定要外科手术摘除的。但是古代没有开腹的条件,杨茉从心里已经自动排除了这个法子,现在济子篆问起来,杨茉道:“我想,也只能开腹将囊肿取出来,才能完全治愈。”

    白老先生睁大了眼睛,“杨大小姐说的是……是……”怎么才能开腹将囊肿取出,“这样能治病?病患不会有问题?”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的。

    白老先生摇头,“杨大小姐这个法子不行,”他能肯定不行,年轻的时候他跟着师父去给伤病治病,很多人因为腹部伤口而死,腹部打开,里面的东西都会出来,人哪里能活,杨大小姐年纪小没见过那样的场面,不过是想想而已,“行不通,行不通。”

    济子篆却仔细思量起来,“或许真的能行。”

    白老先生一脸的郑重,“大小姐和济先生趁早放下这个心思,这样的法子从古到今闻所未闻,”说着顿了顿,“等葛太太稍好一些,我会给葛太太开治症瘕的单方。”

    杨茉看向白老先生。

    之前不管她说怎么治病,白老先生都会支持,这次白老先生却义正言辞地阻止她,可见她这个想法有多么的不切合实际。

    她不是外科医生,怎么能做外科手术,在医学院对着的是模型练习,实习的时候也不可能做主刀医生,运气好了不过是负责清洗和事后缝合,毕竟她没有想将来做个外科医生。

    白老先生否决是有道理的。

    相反的济子篆先生本就是外科郎中,对于她说的话,惊讶中带着期盼,“杨大小姐,如果真的出现需要开腹才能治的病,杨大小姐就不会去诊治?”

    这个问题杨茉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个没有对错的问题,如果先人们不去解决难以治疗的病症,怎么会攻克各种绝症,如果外科手术从来就没有人尝试,现代也就不会有外科,更不会有人体器官移植,这些古人想也不敢想的治疗方法。

    真的遇到会怎么样?杨茉不知道……

    杨茉才想到这里,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杨大小姐在哪里?神医在哪里?”

    “让开……让开……”

    杨茉看看济子篆和白老先生,三个人一起走去前堂。

    几个人抬着个木板站在药铺中,旁边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正心不在焉地向药铺里张望,见到杨茉过来这才如同恍然惊醒,就要张嘴说话……

    话还没说出口,传来呕吐的声音,药铺里的人都望过去,木板上的男人张嘴“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站离那男人最近的伙计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污秽,忽然之间脸色苍白地叫起来,“血……血……都是血啊。”

    吓死人了,都是血。

    那伙计牙齿打颤,眼看着那病患又呕起来,想要拔腿逃走却脚一动,整个人像滩泥一样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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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的七荤八素,不行鸟,支持不下去,明日再补给大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个危重病人

    杨茉忙看向济子篆,“劳烦济先生先给病患配血。”

    济子篆点点头,吩咐弟子拿来针筒。

    “杨大小姐,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父亲。”站在一旁的少年眼睛里满是害怕和愧疚,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病?怎么会这样?”外面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

    杨茉刚走上前,木板上的病人整个人抽顿时又呕出一口血来。

    呕血,这是典型的消化道出血的症状。

    杨茉看向沈微言和愣在那里的郎中,“快将病人侧过身来。”

    侧身是为了防止鲜血堵塞呼吸道。

    保合堂的郎中开始挪动木板上的病患,外面街上也有了更多人来看热闹,从前杨大小姐诊治都是去各家府上,这次是病人径直被送来保合堂。

    大家抓住机会议论上前仔细去看,“没看到吗到处都是血,身上的衣服都红了。”

    “还能不能治好?”

    “听说在家中也是没有了法子,吓走了好几个郎中。”

    旁边的人看不到甚至推搡着身边的人,“让开,让开,让我看一眼。”

    “诊脉了吗?”年纪大一点的郎中,只想知道杨大小姐诊治和旁人有什么不同?

    “没有,没有呢。”

    又是一声冷哼,“这杨氏每次都这样,病人到了不先诊脉而是凭眼睛去看,光凭眼睛能看出什么来?”

    在大家议论中,杨茉看向旁边的少年,“病患从前有没有这样的情形?可以是这样的呕吐,但是不像这样严重。”

    那少年摇头,“没有,没有。”

    “这次是因为什么?有没有大量饮酒或者吃了生硬的食物?”

    那少年仍旧摇头,目光中的恐惧越来越重,仿佛像一团阴云将他牢牢地盖住。让他只会重复地说:“没有,没有……”

    杨茉正问着,旁边又挤过来两个人,见到病患立即喊起来,“爹,爹你醒醒,你怎么样了?”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走过来将那十几岁的少年远远地挤开。

    男子皱起眉头,对着眼前的郎中大喊,“快用药啊,快用药啊!”说着转头去看那少年。“我爹怎么会这样?问你呢?怎么会这样?”

    那少年这才吞吞吐吐,“叔父在教我长枪突然就……”

    杨茉将病患的衣袖挽起来,要让济子篆取血,那男子看到这种情形立即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怎么不给我父亲诊脉?”

    旁边的小郎中低声道:“这是杨大小姐和济子篆先生。”

    男子这才将目光落在杨茉身上,皱起眉头来,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女子……你们让一个女子治我爹?白老先生呢?不是说要来找白老先生?”

    白老先生听到声音从人群中走过来。

    男子认识白老先生忙上前躬身行礼,“老先生您可记得我?我是陆正,陆家老三。这是我父亲。”

    白老先生点头,“我记得,老夫从前为你母亲诊治过。”

    陆正点点头,向前行礼。“老先生,我父亲就拜托给先生了。”

    白老先生就看向旁边的杨茉,“就让杨大小姐先诊治,这种急症我不如杨大小姐。”

    陆正不禁惊讶。这怎么可能,白老先生是京中最有名的郎中,连太医院里的人都要敬重几分。现在白老先生却说自己不如一个女子。

    济子篆已经取完了血,杨茉抬起头清晰地道:“时间紧迫,这里的人愿意给病患输血的,都抽血比对。”

    抽血?输血?陆正听着这奇怪的话,看向眼前忙碌的女子,她说的是些什么?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是什么法子?用血是什么意思?你们要请巫医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杨茉顾不得回答陆正的话,在她看来如果不及时诊治陆老爷,陆老爷就有性命之忧。

    杨茉将手放在陆老爷腹部,反复按压,每当她触压陆老爷胃部,陆老爷就会有呕吐反射。

    没错,这就是急性消化道出血,现在血都存在胃里,要做胃管给胃肠减压。

    杨茉看向沈微言,“将羊肠管拿来。”

    羊肠管是做什么的?陆正越来越惊讶,眼看着沈微言将一个像羊肠样的东西送到杨大小姐手上。

    杨茉看向病患,她要趁着病患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将胃管插进去,“陆老爷,这管子会帮你将胃里的血尽快排出,否则血会在胃里凝结成块,呕出的时候就会堵住呼吸,一会儿我说吞咽,陆老爷就要照我说的做。”

    陆老爷微弱地摇了摇头,露出排斥的神情,眼睛更是在四下里寻找,想要说话,却张嘴说不出来。

    杨茉想起那个少年,忙看过去,在角落里看到那个人影,他苍白着脸仿佛是吓坏了,肩膀有些发抖。

    “陆贽,”陆正皱起眉头道,“我父亲怎么会弄成这样?你说我爹教你长枪?是你伤到他了?”

    旁边的陆贽摇头,很快却又点了点头,“是我……都是因为我……叔父才摔在地上,然后就……”他害怕,害怕叔父是因此才会吐血,他将刚才的事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就是要想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可能叔父就是摔了一跤所以才会……

    陆贽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看向杨茉,“是不是摔到哪里了?我叔父还能治好吗?”

    果然是因为他,自从父亲将陆贽从族中带回来家里就一直不得安宁,陆贽这个文弱书生,本来已经通过了院试的生员考,接下来该好好走他的科举,谁知道竟然改了主意要参加武举,真是可笑,他们兄弟从小习武都没能在武举上入职,父亲竟然会相信陆贽能考上,仔细地教起陆贽来。

    躺着的陆老爷尽力摇头想要起身,这样的动作让他面色青白呛咳起来。

    陆正吓了一跳正不知道要怎么办,却听到旁边的女子吩咐,“让病患躺下。快……济先生带着人去采血,你们几个按住他。”

    这女子见到这种场面没有半点的慌乱,而是冷静地吩咐身边的人,陆正开始有些相信,杨大小姐真的有几分本事。

    “别围在这里,都躲开些。”

    “将针筒准备出来,快,要最大号的。”

    杨茉不抬头,按下陆老爷,“陆老爷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沈微言。将病人的下颌按住。”

    病患不太配合,杨茉总是不能将管子插好。

    这样的出血首先要保证病患顺利呼吸,然后就是输血,止血。

    “白老先生请您开张止血单方,让人去买冰回来,我要用冰水和盐。”

    周围人应声四起,大家都各自去忙碌。

    陆家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形都怔愣在那里,将陆老爷送来的下人已经跟着济子篆抽了血。

    陆正看着杨大小姐将那根羊肠管向父亲嘴里送去,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伸出手就要去抓杨大小姐,沈微言忙挡在杨茉身前,“大小姐这是在救陆老爷……”说着伸出手无论如何也不肯让陆正上前。

    陆正凶神恶煞的皱起眉头,沈微言心中慌张却不肯退缩。

    杨茉额头上流出汗来。几次送管子已经弄得她手上都是鲜血。

    “太吓人了,这是什么治法。”围观的人都忍不住说道。

    “真和传言说的一样,杨大小姐这是……用羊的肠子……羊的肠子啊……”

    “羊肠子也能往人身体里送吗?”

    陆正听得这些话,伸出手来揪起沈微言的衣襟将他扔到一旁。

    “陆少爷。”杨茉转过头来,“你想让陆老爷流血致死不成?既然是这样何必送来医馆。”

    本来是温婉的女子忽然之间变得言辞严肃,不让分毫。

    陆正竟然被说得僵立在那里。

    这是什么女人。满手鲜血却似浑然不觉,只是低下头来忙碌,只要别人敢踏进她领地一步,她立即就变得尖厉起来。

    “陆老爷,配合我吞咽,吞咽,这样你也舒服些。”

    陆老爷挣扎了几下,然后顺着杨茉的意思,一点点地吞咽,终于将羊肠管慢慢吞下去。

    管子还没有完全送进陆老爷胃里,管子的另一边就流出鲜血来。

    “天哪……这是要杀人啊。”

    周围顿时一阵骚动。

    杨大小姐将管子送进去不但没有让病患的血止住,而且还让血流的更多,这样下去病患必死无疑了。

    那些血仿佛将陆正的眼睛也染红了,他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杨茉和那管子一起远远地扔开,他刚伸出手,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气将他手腕牢牢地攥住,他挣脱不开,抬起头意外地看到了蒋平。

    “杨大小姐。”

    杨茉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却也没能让她的手停顿,她已经将针管对准了羊肠。

    “杨大小姐,你药铺里的郎中不够,我们药铺的郎中能来帮忙。”

    杨茉认得这个声音,是旁边周成陵药铺里的掌柜。

    杨茉抬起头看周围,身边的郎中都被打发去做事,真的没有了几个人。

    掌柜的道:“我让几个人去帮济子篆先生。”

    济先生又要配血又要采血,几个弟子都已经忙的不可开交,杨茉点点头,掌柜的立即吩咐下去,这是东家早已经交代好的,只要保合堂需要帮忙,就叫药铺里的郎中和弟子来帮忙。

    杨茉转头看向沈微言,“快去看看冰水和盐兑好没有?”

    沈微言忙跑了出去。

    杨茉开始将胃里的血抽出来,然后问旁边陆家下人,“送来之前已经吐了多少血?”

    陆家下人道:“不少了……还吃了止血药,也是没用。”

    这样的出血药送下去就会被冲走,哪里能起半点作用。

    消化道急性出血,要排除很多种情况,陆老爷的肚子是软的,不是胃溃疡穿孔,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静脉曲张破裂出血。

    首先她要将所有的血抽出来,然后用止血药和冰水混合打进胃中,希望能冷却止血。

    血一管管地被抽出来。所有人看的惊呆。

    “这样会要了人命。”

    杨茉不停地向济子篆看去。

    济子篆已经在瓷碟里配血,十个碟子一起检测,其中应该会有合适的血,快点,快点,所有环节都要尽量快点才能救了人性命,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药好了。”沈微言将冰好的药端了过来。

    “白老先生配的止血单方,里面还有济家的止血散。”

    杨茉点点头,拿出水晶的针筒将药抽出来顺着羊肠管灌进去。

    “那是什么东西?杨大小姐手里拿的是什么?水晶做的?”

    “水晶的筒子。”

    大家正议论杨茉手里的东西,已经有人惊呼。“快看快去,都打进去了,顺着羊肠打进去了。”

    这些东西,这样的方法,从来都没有见过,古籍里也从来没有记录过类似的医术。

    眼看着杨大小姐一件件地拿出来,又这样熟练地应用,周围从开始的嘈杂到后面的安静。

    人这样折腾难道不会死吗?

    遇到这种事应该想方设法地止血,而不是将血弄出来。

    这已经不止是惊世骇俗而是匪夷所思。

    杨大小姐一举一动明明不合常理。却没有人来阻止,大家只是围观惊叹。

    冰水打进去之后,杨茉看向陆老爷,陆老爷虽然虚弱却没有完全神志模糊。杨茉吩咐沈微言,“再去拿冰水。”

    还要冰水,沈微言怔愣片刻,立即下去安排。

    只等了片刻。杨茉就将羊肠管子放开,试着用针管向外抽。

    “看呐,都变成血水了。”

    杨茉不停地将冰水抽出来。旁边端着痰盂的郎中手不停地颤抖,眼睛看到的地方都是红色的。

    “血配好了。”济子篆的声音传来。

    杨茉觉得胸口的石头似是被挪开了些,这才转头让梅香擦掉额头上的汗,“济先生先放好柠檬酸再抽血。”

    济子篆点头,吩咐弟子,“接着配血。”在他印象里一个人的血不够用。

    换掉了胃里的冰水,杨茉准备再打第二次时,济先生已经将抽好的血拿来,杨茉将羊肠管递给梅香,然后去拿针扎在病患手臂内侧的静脉上。

    血顺着管子流下来。

    杨茉向济子篆点点头。

    消化道出血,不是穿孔的情况下,大多都是用非手术的方法治疗,止血剂和新鲜的全血现在都用上了,陆老爷的情况看起来已经比来的时候稳定多了。

    白老先生让沈微言搀扶着坐过来给陆老爷诊脉,杨茉继续用冰水和止血药给陆老爷洗胃。

    “看见没,这就是输血……杨大小姐在醇郡王府用的方法。”

    “就用那个瓶子,然后用管子接下来,针扎进人的身体。”

    “血脉不同也能输进去?”

    “可不是,那是下人的血。”

    不知道是不是胃管的水太凉,陆老爷突然挣扎起来,杨茉低头看过去,陆老爷睁开了眼睛缓缓地挪动着视线在人群里寻找,杨茉也跟着四处看,这一会儿功夫陆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茉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声音道:“杨氏……杨氏可在吗?我们是宗室营的,请杨氏过去诊治。”

    人群被推开个缝隙,说话的人走进屋来,“杨氏……哪个是杨氏。”

    那人底气很足,仿佛不将这里的人放在眼里。

    杨茉似是没有听到呼喊声,眼睛始终看着陆老爷,陆老爷嘴动了两下,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然后伸出手来抓向杨茉手里的羊肠管,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下子将管子拔了出来。

    杨茉要伸手阻止,却没能夺过陆老爷。

    “陆老爷……”杨茉话没说完,只觉得踩到了什么,不由地一滑顿时跌坐在地上。

    秋桐忙去搀扶杨茉,杨茉抬起头来一脸的惊讶。

    秋桐不明所以,就算是刚才陆老爷惊险的模样,大小姐也没有变脸色,为何现在却……她低头看去,只见大小姐坐着的地方是一滩血。

    血哪里来的血。

    杨茉看着自己的手掌,那血仿佛还是温热的。

    “大小姐你哪里伤到了?”秋桐苍白着脸问。

    杨茉摇摇头,站起身顺着血迹向前走,两边的人忙让开,杨茉抬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陆贽。

    陆老爷彻底将嘴里的羊肠管都拔出来,“陆贽,陆贽……”

    杨茉回头看陆老爷。

    陆老爷虚弱地道:“长枪枪头,长枪的枪头。”说着忍不住呕了两口,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跟着蒋平到一旁的陆正听到陆老爷的声音忙走过去,“父亲,您到底怎么了?”

    陆老爷摇头,“我……我教陆贽练长枪,长枪枪头却不见了……在……在陆贽……身上……我心中一急……这才……快……看看陆贽……看看陆贽啊……”

    陆老爷担心陆贽却因为消化道出血呕吐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大家一直都注意着陆老爷,谁也没看旁边的陆贽。

    陆贽一直担心陆老爷,大约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听到陆老爷说话还要挣扎着起身。

    鲜血已经将陆贽的长袍下摆染红了,血如同一条小溪流到杨茉脚下。

    杨茉看向济子篆,济子篆忙吩咐弟子,“快,快将陆少爷抬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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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昨天的补上了哈,还多写了点。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关心,今天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早有谋算~

    济子篆和郎中上前抬起陆少爷,杨茉这才喘口气看向周围,刚才她只顾得救治,也没有仔细看药铺里的情形,药铺里里外外不少人在张望,江掌柜带着几个弟子在向外赶人,可是收效不佳,大家像是在看稀奇的事,对着沈老爷手上的血瓶指指点点。

    从来没有经营过药铺,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形,陆少爷的伤不能被感染,这里这么多人也阻碍她看诊。

    第一次在药铺处理病患就乱成一团,杨茉看向陆家人,“将陆老爷抬去后院。”

    后院,江掌柜一怔,那不是小姐平日里休息的地方,怎么能让病患过去。

    杨茉吩咐江掌柜,“将厢房收拾出来,将陆少爷也抬过去,除了帮忙的郎中外面的人不准进后院去。”药铺太小,这样做是权宜之计。

    既然杨大小姐这样说,江掌柜不敢有异议,忙带着人去收拾。

    杨茉跟着病患一起去了后院,后院的门关上,将声音隔绝在外,杨茉松口气去看济子篆师徒诊治的结果。

    济子篆正准备将陆贽的衣带解开。

    “先等一等。”杨茉走过去,从肩膀上将药箱拿下来放在一边。

    陆贽还清醒着,现在正是询问的时机,“陆少爷,你是不是觉得肚子疼,才将裤带子绑的这样紧?”

    陆贽点了点头。

    是裤带压迫了伤口,这才能撑到现在,杨茉看向济子篆,“济先生,我们要防着解开裤带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先给陆少爷将血配好。”

    济子篆点点头吩咐弟子胡灵,“采血,去看看哪些血和陆少爷的相合。”

    多亏之前经过沉淀的血没有扔掉。现在配起来也容易些。

    胡灵拿好了陆贽的血刚要去配,就听到外面吵嚷起来,“我们找杨氏你们没听到吗?”

    推开门,一个人影就闯进来,胡灵要上前阻拦,却看到那人瞪起了眼睛,一手推过去,“杨氏呢?”

    胡灵好不容易才站稳,忙将手里的血递给外面的沈微言,这才道:“杨大小姐在看诊。现在脱不开身。”

    来的那人冷笑一声,“给谁看诊?我们是宗室营的人,再忙也要给宗室营看。”

    见过来求诊的却没见过这样强硬的。

    “杨氏,”来的人放声道,“我们夫人请你过去接产。”

    声音让药铺里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去给人接产?那是低贱的接生婆做的事,宗室营是在讽刺杨大小姐给葛太太母子治病。

    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不能与男子交谈,更不得与男子同席而坐,所有内宅避讳的事杨大小姐全都做了。现在还被加上接生婆的名声,杨大小姐就算药铺开的再好,名声也完了,多亏杨家没有了长辈。否则还不一个个都被气死。

    惊叹杨大小姐医术的同时,这些话通通在所有人心中转了遍。

    “接生的事杨大小姐做不了,请您另请接生婆过去。”胡灵忍不住回话。

    那人却道:“葛太太的孩子还不就是杨大小姐接生的。”

    胡灵听得这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气,想要将葛家的事说清楚。“杨大小姐不是接生,而是……”

    “胡灵,”杨茉抬起头来。“病患需要输血,不能耽搁时间。”

    胡灵忙低下头来应承,然后扔下了那趾高气扬的宗室营下人。

    杨茉看一眼那下人,“我这里脱不开身,府上另请郎中吧!”

    那下人不屑地转过身去,径直出了药铺回到府中,忙向夫人李氏去禀告,“夫人,保合堂里有病人,杨大小姐说她脱不开身,让我们家另请郎中来。”

    听了下人的话,李氏将手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上,“不过就是个郎中罢了,能让她进我们家的门是看得起她……”

    旁边的周成继不以为然,“可说了是要请杨氏来接生?”

    下人恭敬地道:“小的说了,药铺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成继点点头将下人遣退然后看向李氏,“一会儿族中来人,你就将请了杨氏来接生的事说了,让大家都知晓杨氏和三姑六婆一样低贱,宣王想要纳杨氏为侧妃就要过宗室营这一关。”

    李氏始终不太明白周成继的意思,“我就觉得奇怪,若是宣王果然喜欢那个杨大小姐,老爷不是正应该向杨大小姐示好,好让她在宣王面前说好话,将我们儿子过继去承爵位,怎么反倒让我处处与杨大小姐为难?”

    周成继拿起茶来喝一口,“谁都知道宣王是不肯应允这门亲事这才离开京城,可为何宣王妃稳稳地坐上这个位置,还一手打理宣王府?那都是因为王妃的娘家是皇上的太傅,皇上如今的心腹重臣,宣王算是什么?皇上猜忌的人罢了,说到底谁能承继爵位由不得宣王做主,真正要听皇上的意思,只要我们顺着宣王妃,就是顺着皇上,这爵位早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周成继从来没有将话说的这样明白,李氏听了心中不禁欢喜,“老爷说的这些可作准?”

    周成继笑道:“那是自然,宗室营谁不知晓,只不过谁都不会戳破这层窗户纸,皇上想要灭了康王一家的势力,却不像动摇朝纲,便选了这个不声不响的法子,我们家虽然和康王一脉血源最近,但是我们两家从祖上开始就素来不和,这时候不但不会被连累,还能借此翻身,这就是我一直要等的机会。”

    李氏听得心中越来越敞亮,“老爷这样说,妾身就心安了。”她嫁过来时就知道,夫家和康王一家表面看着和顺,其实心中水火不容,一直想着要报复康王,现在果然有了机会。

    李氏话音刚落,就听得管事妈妈道:“宗室营的夫人们都遣人来问了,说奶奶可有了消息?”

    李氏刚要说话,周成继便道:“就说奶奶生的不顺,夫人急的团团转,请宗室营的夫人们来帮忙。”

    下人忙下去传话,李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成继,“老爷这样一来,不是要将杨氏低贱的作为闹得人尽皆知?”

    周成继道:“醇郡王府有机会就夸赞杨氏,说什么神医圣手……难不成就眼看着宣王将杨氏捧起来?这次我偏要在众人面前揭开杨氏那层皮,神医?不过就是稳婆罢了,见了女子生产又在外抛头露面,对男子也是不躲不避,哪有半点礼数,嫁去普通人家做小也就罢了,岂能进宗室营?”

    李氏听着丈夫辱骂杨氏,心里万分得意,“那是自然,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让杨氏进门,何况宗室营。”

    李氏说完又吩咐身边的妈妈,“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妈妈进来禀告,“稳婆说了,奶奶头一胎没有这样快。”

    李氏点点头道:“让稳婆小心伺候,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妈妈应了,李氏站起身,“我去院子里等,一会儿宗室营的人也要到了。”她要配合老爷演这出好戏。

    ……

    胡灵很快让人将血瓶拿了过来。

    济子篆看向杨大小姐,“要和陆老爷一样,从手臂内侧扎进去输血?”

    将陆贽的手臂翻过来一看,手臂内侧的血管已经塌陷,身体失血过多才会有这样的情形,杨茉摇摇头,看着半昏迷的陆贽,“不行,陆少爷失血过多,需要大量快速的输血。”

    这样一来济子篆就不明白了,“那要怎么办才行?”

    “要在离心近的地方扎进去,这样能让血液迅速进入心脏。”也就是现代说的建立静脉通道,这样一来血才能迅速地发挥作用。

    只有十分熟悉解剖和循环学的现代才知道建立静脉通道的重要性,最好就是利用病人的上肢浅静脉,现在她能看清楚的是颈外静脉。

    杨茉接过针管,用布巾在陆贽脖颈处消了毒,然后低声道:“陆少爷,现在我要给你输血,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免得针会偏移。”

    也不知道陆贽是不是听到了,杨茉吩咐沈微言将陆贽按住,慢慢都将针推入颈外静脉,周围的皮肤没有鼓胀,鲜血也没有外漏,代表输血成功。

    输上了血,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保合堂的郎中拿着奇怪的血瓶,大家都静静地看着陆贽的情形。

    胡灵又送来第二瓶血,杨茉立即动手找起血管来。

    济子篆惊讶地道:“不是要输完一瓶再……”

    杨茉摇头,“这样的伤,要同时给两瓶血才行。”

    济子篆看着杨茉一举一动,杨大小姐无时无刻不让人惊奇,她的那些方法仿佛早就长在了她的头脑里,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出来用,而且不论面对任何的情形,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好不容易将第二瓶血也输上,杨茉这才向济子篆点点头,“接下来就可以看伤口了。”

    济子篆思忖了片刻,“杨大小姐可有好的止血方法?”

    古代中医在医治外伤上已经有所长,特别是这种在战场上常见的枪伤,这样相比之下,她脑子里更多的是理论,“我懂得不多,该是填塞、压迫止血,若是有断裂的血管要进行结扎。”这时候她让人做的止血钳就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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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古今医术结合

    济子篆看向杨茉,“准备好了。”

    杨茉点点头,眼看着济子篆将陆贽的裤带剪开,沈微言眼看着鲜血一下子涌出来,顿时怔愣住,外科上的东西他半点不懂,现在看着这种情形就心跳加速,脑子里一片空白。

    济子篆伸出手来去摸枪头,杨茉将止血絮递过去,塞入陆贽的伤口,很快丝绵完全被血浸透了。

    正当沈微言发愣的时候,济子篆伸手要镊子,杨茉忙递了过去。

    沈微言不禁脸上一红,在这方面他连杨大小姐都不如。

    济子篆拿着镊子很熟练地将枪头夹了出来。

    这是杨茉第一次看到济子篆先生用外科工具医治病患,现代已经知晓不少的古代外科医术已经失传,眼下她看到的填压、取异物的方法和现代的技术没有太大的区别,西方总说中医并不是科学的产物,而是中国古代特色的疗法,现在看来不过是现代人并不了解中医的历史。

    济子篆先生吩咐胡灵拿来药水冲洗伤口。

    杨茉拿起针管送到伤口中将剩下的消毒水和血水吸走。

    济子篆反复地检查着,然后摇头,“血止不住还有肠破损,只怕不好医治。”

    杨茉抬起头看着将嘴唇咬出血的陆贽。

    不知什么时候陆老爷让陆家人将他抬到门外,陆老爷隔着帘子向里面张望,听得这话陆老爷挣扎着开口,“救救我侄儿……求杨大小姐、济先生救救……陆贽。”

    陆正见到这样的情形也上前道:“可有我们能帮上忙的,还要不要血,我再去多找些人。”

    如果不能将肠子修补好,就算是输血也不能救陆贽。

    陆正看着盆子里放着被血浸透的布巾,心中惶然,陆贽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才开始治,这若是在战场上。一定是没救了,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对这些再清楚不过,多少人就是因为这样的枪伤而死。

    “都是因为我,”陆老爷眼睛一红,“陆贽是顾着我的病,这才没有说,我是想武举就要到了,多教他一些……谁知道……”

    陆正小声劝着陆老爷,“有保合堂的郎中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样说,谁心中都凄然,杨大小姐到现在也没有说肯定能治好,济子篆先生已经是最好的外科郎中,济先生和杨大小姐都束手无策,别人也没了法子。

    上次给杨蟠治病虽然是在胸腔开了引流,好在肺伤的不重,她不过用的是急救的法子,这次陆贽是被枪头割伤。讨巧的治疗已经不管用了。

    杨茉看向济子篆,“济先生能不能将断裂的肠缝合起来?里提到过,肠两头见者,可速续之。先以针缕如法连续断肠,便以鸡血涂其际。”

    济子篆听得这话摇头,“都是古籍记载,我也曾用过。效果不好。”

    那也不能眼看着病患就这样死了不去医治。

    杨茉道:“现在给病患输血,争取了时间,济先生何不再试试。趁着肠没有坏死将破损的地方缝合起来。”

    杨大小姐说的话通常都十分有道理,济子篆看向杨茉,“杨大小姐可有更好的法子?”

    单说缝合她不如济子篆先生,但是她可以是一个助手,“我可以帮先生一起完成。”

    济子篆听得这话,心中一亮,点了点头。

    杨茉忙吩咐沈微言去准备东西。

    梅香将事先准备好的厚厚一摞软布拿来,盐水、自制的麻药摆了一排。

    要说刚才是济家的外科术,现在就是杨氏的方法。

    陆正看的眼睛花缭乱。

    先用麻药局部冲洗,减少病患的疼痛,杨茉吩咐梅香,“铺布巾。”

    白色带着孔眼的布盖上去,杨茉用工具将伤口撑开,好让济子篆将创伤看得更清楚些。

    “缝合前要用盐水反复冲洗。”肠破裂有东西涌出,被网膜包裹住,将来这些异物会造成发炎。

    济子篆虽然尝试着复原医书上的治疗,却从来没有像杨大小姐这样准备的精细,仿佛这样的手术杨大小姐已经看过很多次,那般的从容,一点不见惊慌。

    济子篆怔愣了片刻,听到杨茉低声喊他,“济先生。”济子篆这才回过神来。

    破损的肠就在眼前,济子篆伸出夹子去夹,没想到刚到跟前却脱手了。

    梅香只觉得身上的汗一下子涌出来,眼前也是一片模糊,有一种要呕的冲动,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了出去。

    杨茉看了眼梅香的背影,这样的场面对于一个没有医学基础的人来说,确实太过强人所难,还好剩下的人都在坚持着。

    “桑白皮的线。”杨茉看向胡灵。

    胡灵立即从济子篆的药箱里拿出来。

    杨茉用持针器将线穿好递给济子篆。

    济子篆看到杨茉用的东西不禁惊奇,这种工具他只是在杨大小姐那里看过,并不知道原来杨大小姐已经用的这样熟练。

    用持针器可以减少碰触病患的伤口,在外科课上她们练习打结和缝合用的最多,在古代用到现代的东西,让她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济子篆在仔细地缝合着,杨茉不停地注意着陆贽的情形,满头大汗,强忍着疼痛。古代的麻药毕竟比不上现代,不能让病患完全消除疼痛。

    眼看着济子篆完成了缝合,杨茉看向沈微言,“将羊肠管拿来。”

    济子篆不禁抬起头,询问地看向杨茉。

    杨茉道:“要放置引流管才行。”

    肠吻合术是最基本的外科手术,最主要的部分就是术中的冲洗和术后放置引流管。

    “煮好一只瓷瓶拿来,瓶口要绑好油纸。”

    济子篆觉得虽然是他在动手缝合,真正掌握大局的却是杨大小姐,杨大小姐正好将他不知晓的地方填补上,也许这一次真的能成功。

    杨茉将羊肠管拿来放入陆贽的伤口中,然后帮助济子篆一起进行缝合,她还是第一次用桑白皮做的线缝伤口。

    “为了避免引流管脱出,要简单进行固定。”杨茉一步步仔细做好,然后用注射器将瓶子里的空气抽走,然后将引流管放置在瓶子中。

    最后一步做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外面的陆正睁大了眼睛,仿佛都已经不会呼吸,保合堂这是什么法子,竟然将一个管子插入人的身体里,这是要做什么?

    杨茉将手洗干净然后走出门来。

    看着杨大小姐奇怪的打扮,陆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听得杨大小姐道:“陆少爷和老爷都要留在保合堂,要我们药铺里的郎中一直照应。”

    陆正觉得那声音离他十分遥远,他看着被几条管子连着的陆贽。

    这样真的能活?

    陆贽也能像父亲一样活过来?这杨大小姐真的像外面的人说的那样,有起死回生之术?

    他不过离开京城几个月,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变化,这个杨大小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天哪,今天发生的一幕幕他做梦都会被吓醒。

    杨大小姐的声音好遥远,陆正觉得自己好像是听不到半句。

    “陆贽就要这样?”陆正半晌才道。

    杨茉点点头,“这几日要仔细护理,才能有机会痊愈。”

    陆正道:“那我能不能留下?”

    “要留下,还可以将陆家的家人也留下几个,帮着郎中一起照应。”杨茉上前去检查陆老爷,这种急性消化道出血虽然暂时止住,还有可能会再次出血。

    这是属于内科的疾病,她比较擅长,“老爷也要禁食,平日里不能饮酒,不能吃坚硬的食物。”

    陆老爷慌忙不迭地点头,杨大小姐救了他性命,他自然什么都会听杨大小姐的,“陆贽怎么办?还能不能好?”

    杨茉不敢说任何保证的话,有可能会出现腹膜炎和各种感染,古代没有消炎药,现在又不能吃草药,只能盼着那些局部用的药粉和术后护理能帮助病患渡过难关。杨茉道:“还要看情形。”

    杨茉话音刚落,外面就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后院的门忽然被打开,有几个人就闯了进来,“杨氏跟我们去宗室营诊治。”

    杨茉摇头,“我药铺里有病情危重的病患,现在不能出诊。”

    那人凶狠地皱起眉头,“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的话。”说着就要去抓杨茉身边的药箱。

    陆正立即伸出手去阻拦那人,“既然杨大小姐没有时间,你何不去别的药铺请其他郎中。”他最看不惯这些人,明明是来请人看诊,竟然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连一个请字也没有。

    那人伸手去推搡陆正,陆正却纹丝不动,那人没有了法子,两个人顿时僵持在那里。

    ……

    宗室营里周成继府上,周夫人李氏唉声叹气地和身边的夫人们说话,“已经是第二次让人去叫了。”

    旁边的夫人听了用扇子遮住嘴唇,“夫人何必这样客气,不过是个郎中罢了。”

    李氏道:“还不是听说杨大小姐长于妇人接产,是其他郎中比不上的。”

    话刚到这里,隐约听到有婴儿啼哭声,李氏脸上一喜,她早知道用不着杨氏,让下人去请杨氏不过就是做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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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ssssphinx打赏的平安符,感谢coolsake打赏的桃花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赔罪

    “夫人。”

    李氏才站起身来,管事妈妈已经笑着来报喜,“奶奶生了位小少爷。”

    宗室营的夫人们纷纷站起身向李氏道喜,“我们也借借喜气,说不得家里也能添丁进口。”

    李氏如释重负,满脸笑容,“我这心里一直乱着,要不是各位夫人帮衬,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旁边的夫人笑道:“嫂子是有福之人,奶奶生产不顺也熬过来了,将来的大富大贵还在后面。”

    大家都知晓这句话的意思,李氏的孩子将来会承继康王的爵位,最近宗室营将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更何况如今李氏又有了孙儿,谁都愿意从子孙昌盛的族亲里面过继嗣子。

    屋子里十分的热闹,大家喜气洋洋地说话,李氏准备去看看媳妇单氏,就看到单氏什么的妈妈苍白着脸过来,李氏皱起眉头去问,“怎么了?”

    那妈妈蹲身行礼,压低声音,“奶奶的胞衣始终掉不下来,郎中用了针也不知能不能顺利……”

    李氏放松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稳婆呢?稳婆怎么说?”

    那妈妈道:“稳婆说,胞衣不下,可是难产血崩的迹象,两个稳婆都在给太太揉肚子呢。”

    妈妈的面色很紧张,李氏的脸上也没有了半点笑意,旁边的宾客都止住了声音,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那妈妈话还没说完,周家大爷呼喝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来,“治,会给我想办法治,无论如何给我想办法,否则出了半点差错,我饶不了你们。”

    夫人们互相望望,没想到孩子生了下来。大奶奶却凶险了,刚生的孩儿怎么能没有母亲,再说孩子出生就克死母亲,那是不吉利的。

    李氏吩咐那妈妈,“让稳婆快快治,郎中可开了方子?也快去熬药来。”

    那妈妈慌忙不迭地点头,“都已经在办了。”可是稳婆说的清楚,这种情况可是不保大人的。

    可怜的奶奶,肚子疼的厉害,胞衣却半点没有要落下来的意思。

    “废物。快让人请太医来。”单氏的院子里又传来周大爷的怒吼声。

    “怎么办?”李氏等不下去,忙去单氏院子里看情形。

    帮单氏生产的两个稳婆,在屋子里劝说单氏,“奶奶快用用力,您可不能泄气啊。”

    单氏脸色苍白,汗湿了发鬓,不停地摇头,“没有力气……我……用不上力。”

    李氏拨开面前的幔帐,看到两个慌张的稳婆。“快给奶奶盖上被子,请太医来施针。”

    稳婆急忙应了。

    屋子里一片忙乱,李氏半晌才从屋子里出来,旁边的夫人急忙迎上来道:“还是去祠堂上柱香。请祖宗保佑才好。”

    李氏点点头。

    周大爷那边正问郎中,“单方不见效用,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那郎中低头半晌才道:“奶奶生产,就算是针灸也是女官代劳。府上何不请女郎中来诊治,就说保合堂的杨大小姐……说不定有法子。”

    郎中提起了杨氏,让李氏怔愣在那里。仿佛是之前看戏的人一下子被拉到了戏台上,被迫演喜怒哀乐给台下的人看。

    “不是请过,不肯来吗?”旁边的夫人低声道。

    之前李氏准备推波助澜要贬低杨氏的话,现在听起来却变了味道。同一件事,同一个人来做,换了心情竟然是天壤之别。

    李氏道:“都是京里最有经验的稳婆,揉一揉说不得就下来了。”

    其他夫人听了也点头,“菩萨保佑,但愿如此。”

    “血崩,谁说会血崩?”周家大爷那边伸出手来拽起郎中的衣襟,“你说的?”

    旁边的下人帮劝说周家大爷,“大爷,大爷,郎中只是说有可能,您快松手啊!”

    这个时候,周家很多人都已经乱了分寸。

    “大爷,”太医院的御医从内室里出来,“您误会郎中的意思了,郎中说杨大小姐会输血,防着血崩应该将杨大小姐请来。”

    输血两个字提醒了所有人。

    整个大周朝会输血的只有杨氏,不请她来,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所有人都看向李氏。

    李氏只觉得口唇发麻,她吩咐家人去保合堂折损杨氏,如今家中真的去请,又哪里能请的来。

    “大爷,以防万一还是去请吧,多一个郎中来也多个主意。”

    周家大爷转头看向李氏,“我去请,我去将杨大小姐请来。”这时候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要妻儿平安比什么都好。

    李氏的脸色顿时变了,眼见着儿子踏出院子,她忙跟了上去。

    趁着周围没有旁人,李氏一把拉住儿子的袖子,“你疯了不成?现在郎中还没有用药,你急着这样去做什么?就算请也是家中下人去……”

    周家大爷转过头看李氏,“我知道母亲和父亲谋划着想要让二弟承继康王爵位,让人去请杨氏不过是折辱人家,谁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过来?若是三娘没事也就罢了,我就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人命关天,母亲要将得到的东西去换不确定的东西,那不是很傻?”

    “父亲、母亲只是维护宣王妃,可知道真正的权利握在宣王手上。”

    周家大爷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凛冽的风从他鼻子擦过,然后结结实实地扇在他脸上。

    周家大爷抬起头来看到盛怒的周成继。

    “你个逆子,我说过不请郎中过来诊治?整个家上上下下都为你和单氏忙着,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良心让狗吃了。”

    周家大爷垂下头,“儿子只是想去请杨大小姐。”

    周成继道:“一个郎中用得着你亲自去。”

    周家大爷抬起头迎上父亲的目光,“醇郡王家的少爷出事,醇郡王亲口求杨大小姐救命,现在是请人来治病救人,难不成还要自持身份,儿子只盼着杨大小姐肯来。”

    周成继冷笑,“我就不信离开杨氏还不能输血了,”说着转头吩咐管事,“去,满京城里找,只要会输血的郎中都给我请来,醇郡王府捧着她,我可不吃这一套。”

    周家大爷眼前就浮起妻子怀孕时的模样,明明脸色不好,可是看到他还是立即笑脸相迎,“爹,这次儿子不能听您的。”

    看着儿子的背影,周成继气得脸色发青,“还没有出事就巴巴地送上门去,这竖子是要气死我。”

    李氏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莫说京城,就是整个大周朝也没有谁会输血啊,万一真的出了事,可就来不及了。”

    李氏话音刚落,就有下人来道:“老爷、太太,宣王爷来了,说有事要找老爷商议。”

    在宗室营中,两家应该是很亲近,但是从来不曾来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李氏眼睛一亮,“该不会是宗室营的长辈将过继的事说了。”

    周成继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宣王的心思旁人向来摸不透,周成继想到这里,将衣服整理好去前院迎周成陵。

    兄弟两个在堂屋里坐下,周成继正琢磨要怎么从周成陵嘴里套出些实话来。

    周成陵像平日里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些许温和,穿着天青色的长袍,上面细细雕琢着龙纹,在阳光下发着璀璨的光,手指上是暖玉的扳指,上面刻着米粒般的篆字,那些一勾一捺的比划沿着手指绵延上去,在他脸上也映出几分神韵超逸。

    周成继一时怔愣,仿佛自己如同翠玉旁的瓦砾十分的不起眼。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衣服若是穿在他身上,他也会显得高高在上。周成继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只听周成陵道:“宗室营的长辈和我说起承爵的事。”

    周成继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

    ……

    周家大爷一路来到保合堂,跟着伙计进了内院迎面看到一个脸上蒙着巾子个头娇小的女子,旁边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低声和她说着话,脸上都是商量、请教的神情。

    旁边的伙计道:“这就是我们杨大小姐。”

    杨茉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周家大爷。

    “杨大小姐拙荆生产迟迟不见胞衣,郎中说恐是血崩之症,大周朝的药铺能输血的只有保合堂,能看这样病症的只有杨大小姐,请杨大小姐一定要救救拙荆。”周家大爷说着躬身行礼。

    陆贽现在除了输血也没有别的方法治疗,杨茉转头看了一眼陆贽和陆老爷的方向,“病患在哪里?”

    周家大爷脸上一片羞臊,“在宗室营。”

    宗室?杨茉有些奇怪,刚才宗室营的人是来捣乱的,这次却是真真正正地求医,这男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脸焦急,这样的情态是装不出来的。

    杨茉转身看了看输血的瓶子,如果真是血崩,现配血是来不及的。

    “大小姐,刚才家奴来多有得罪,”周家大爷又弯腰下去,“我向您赔罪了。”

    就算是宗室营刚才所作所为不怀好意,现在诚心来求诊,她也不能不去。杨茉看向周家大爷,“我准备好药箱跟您去一趟看看。”

    周家大爷欣喜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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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啥,本来是要写出有感情内容的一章,但是太难写了,没磨完,我再仔细想想。

第一百五十章 导尿

    杨茉上了车,济子篆和几个郎中一起跟着到了宗室营。

    杨茉挑开帘子向外张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高门大宅,这是皇族血脉集中的地方,越高的门庭越显得疏离、冷寂。

    很快马车停下来,周家下人来请杨茉下车。

    管事妈妈将杨茉迎进内宅,“怎么样?”杨茉低声问道。

    管事妈妈一脸焦急,“本来都是好好的,却怎么也不见胎衣下来。稳婆没有了法子,太医院的女官施了针却也不见什么效用。”

    “孩子生出来多久了?”杨茉问过去。

    管事妈妈道:“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那是胎盘滞留,是要引起子宫大出血的。

    杨茉心里想着随管事妈妈上了长廊。

    周大奶奶的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有伺候的下人还有聚在一起的夫人们,经过了醇郡王府的事,很多宗室营的夫人都好奇地盯着杨茉看。

    “这就是杨大小姐。”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姐,没想到会有那么一身医术。”

    宗室营的夫人们悄悄说话,杨茉早已经适应这样的情形,无论她到哪里,总会有人侧目,议论她的所作所为,在这里她着实是一个异类。

    “好好的小姐,就去看妇人生产……”叹息声又传来。

    “就是啊,做点什么不好,听说杨家的财物也要回来了,就做东家开药铺不是很好吗?为何还要抛头露面。”

    在这个时代女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在家中相夫教子才算真正的贤德,如今她的所作所为算是离经叛道,品行不端了,幸亏古人不像她想的那般不能容忍,也幸好还有姻语秋这个有名的女郎中在前。

    杨茉掀开帘子快步走进去。

    眼看着下人端了血水出来。

    “已经开始出血了,”稳婆拿着染红了的布巾。焦急地看着杨茉,“这可怎么办才好?止血的药吃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管用。”

    “梅香。”杨茉侧头喊一声,梅香立即从药箱里拿出软布给杨茉蒙上口鼻。

    杨茉将手放在单氏的肚子上,感觉着单氏的宫缩,宫缩还是有,但是不似正常那般规律,胞衣没有下来,有几种情况,杨茉要一一排除。

    杨茉看向稳婆。“脐带可能活动?”

    稳婆点头,“脐带明明已经下来了,却卡在那里不动了,这么长时间就一直这般,血越来越多,用不了片刻就要血崩啊。”

    “有没有输血?”询问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打断了杨茉向稳婆问话。

    李氏掀开帘子进了屋,见到杨茉还在按压单氏的肚子,单氏苍白着脸抿着嘴唇仿佛说不出话来。“怎么还不输血。”

    李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询问,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不输血,让杨氏来不就是来输血的吗?

    李氏不停地催促。“快输血啊!”

    听着李氏的声音,杨茉转过头,“已经抽了血让郎中去配了,血液配型要些时间。我先检查大奶奶。”

    李氏瞪圆了眼睛,“上次在醇郡王府哪有那么长时间。”她亲眼看到婆子进去一会儿就采了血。

    杨茉不想这时候和李氏多说话,已经没有时间了。再去个李氏解释清楚,已经要引起子宫大出血。

    李氏却不准备闭上嘴,“这还有什么好查的,郎中和稳婆都说可能会血崩,不输血这样是做什么?”

    李氏是打从心底里不信任她,请她来诊断都是借口,其实真正想要的是她能给单氏输血。

    “趁着找相合的血,现在找病因最重要。”杨茉头也不回。

    看着杨茉的神色,李氏心脏忽然突突地跳起来,该不会是因为她之前遣家人去药铺里捣乱,杨氏就不好好救治媳妇。

    李氏有一种将自己性命交给仇人手中的感觉,不但不踏实,还觉得随时随地都会被愚弄。

    杨氏说不定早就听到了闲言碎语,知道他们家有意坏她名声,所以才会这样痛快地答应来诊治,其实本就没有要治的意思。

    眼看着单氏仿佛连眼睛也抬不起来,想想单氏刚刚生下的孩子,李氏心里如同被浇了热油,“杨大小姐,这个时候了,你可不能胡乱诊治,要快些输血啊。”

    杨茉回忆着胎盘滞留的种种可能,耳边却不时地传来李氏嘈杂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周夫人,我要静心诊治大奶奶的病,您还是出去等消息。”

    这是她府上,竟然让她出去等消息。

    杨茉边说边打开了药箱,拿起了一截鸭肠。

    李氏眼睛都快跳出来。

    这是要做什么?用这个东西做什么?李氏伸出手来,“等等,你要做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别的郎中用过,你要和我说清楚。”

    杨茉转头看向李氏,“夫人,您让我治病,我自然要用我的法子,奶奶尿液饱胀难以排出,应该先将尿液导出来,这样才有利于产出胞衣。”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将尿液导出来。

    李氏心中怀疑越来越甚,“别动,我让你先别动,太医说能这般诊治,我才能答应。”

    杨茉第一次在古代遇到病患家属这样阻拦。

    李氏快步出了门,走到周家大爷身边,“不能让杨氏诊治,恐这杨氏心中对我们有芥蒂,故意迟迟不给输血。”

    周家大爷看向保合堂忙碌的郎中,“母亲没有看到保合堂已经给婆子采血了吗?怎么是故意?”

    因为之前害过杨氏,现在母亲反而自己疑神疑鬼起来,这不是害人害己是什么?周家大爷道:“杨大小姐可给三娘诊治了?”

    李氏摇头,“她拿出的东西我闻所未闻,还是请太医一起诊治才算稳妥。”

    周家大爷虽然仍旧低声软语,却有几分的坚定,“若是太医能治,我们还请杨大小姐做什么?就因为杨大小姐诊治的方法不同,才能救下三娘。母亲难道这一点都想不通?”

    这样下去,恐怕不是杨大小姐不治,而是他们耽搁了三娘的性命,周家大爷几步上前伸手撩开了帘子走进屋中。

    李氏顿时怔愣在哪里,院子里的其他夫人也惊讶起来,“这,大爷进了产室。”

    “快拦着……”李氏反应过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男人进产室要惹一身的晦气很不吉利,李氏连忙跟过去。

    刚进了屋子却被周家大爷拦住,“母亲和我都在这里等着,让杨大小姐给三娘治病。”

    李氏看着杨氏。“难道你就要听之任之?”

    “是我请杨大小姐来的,”周家大爷道,“我们于药石又不懂得,何不就在旁边的等结果,母亲耐心些,我们都是在救三娘。”

    李氏母子说话间,杨茉吩咐梅香铺好了单子,又让稳婆将屏风立起来,屏风中只有杨茉、梅香和躺在床上的单氏。

    床上的单氏隐约叫了一声。外面的李氏如同蹦起的弓弦,一下子将旁边的婆子推开进到屏风中去看。

    只见杨大小姐之前那个奇怪的管子一端正汩汩地涌出水来。

    “这是什么?”李氏惊讶地问。

    “是尿。”很多人自然生产之后不能排尿,这样积尿过多的膀胱压迫了子宫无法正常收缩,所以难以娩出胎盘。

    尿。竟然从管子里涌出来,李氏想到这里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你把她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将来都要用这个出恭不成?”

    听得李氏这样说话,杨茉很是想笑,若是让李氏看到尿道造瘘的病患。还不吓得说不出话来,“我将管子拔了,就会恢复正常。”

    都这样了还能正常?完全像以前一样?李氏手不停地发抖。

    “下来了,下来了。”稳婆喊声让李氏回过神来。

    “胎衣下来了,”稳婆惊喜中带着颤音,“真的下来了。”就这样简单,杨大小姐就用了一根肠子样的东西,就样胎衣落了下来。

    如果这样简单,很多这样的情形都不用闹到血崩的地步。

    杨茉吩咐道:“将催产的单方拿去煎好,要立即吃。”

    旁边的妈妈急忙点头,杨茉这才走到稳婆身边,“看看胎衣是不是完整。”

    “完好的,完好的。”

    “这样就好了吗?”门口传来周家大爷询问的声音。

    杨茉道:“要接着吃药,今晚若是没事,就不用再担心,”说着杨茉将按压肚子促使子宫排出恶露的方法教给旁边的妈妈,“两个时辰压一次,如果血量太多,就要立即吃止血药,然后去保合堂找我。”

    管事妈妈犹豫了片刻,偏头去看李氏,然后低声应下来。

    李氏皱起眉头,“现在不输血吗?还有那条管子要怎么办?”

    “并不是只要有出血就必须输血,失血过多的情形下才需要大量输血,眼下只要好好将养起来,我让人先将奶奶的血和旁人配好,将来若是用直接输就是,”杨茉说着看向那条鸭肠管,“管子要明日这时候我来拔,到时候奶奶能自行小解,就不用再插管。”

    让杨氏一说,仿佛都是十分容易。

    李氏犹疑地看着杨茉,半晌有意无意地叹口气,“杨大小姐也算是有一手的好医术,将来做了侧室,可就不能在外抛头露面了。”

    听到侧室两个字,杨茉皱起眉头,十分奇怪地看向李氏,“夫人这话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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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章哈,必须有,大家投点粉红给我吧,鼓励鼓励。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安排

    李氏目光闪烁,仿佛是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母亲,”外面传来周家大爷的声音,“快请杨大小姐开单方吧!”

    话题被打断,李氏只好吩咐下人摆好案几,杨茉走过去写了一张单方交给周家下人。

    单氏虽是刚生产完身体软麻地提不起力道,却还是支撑着抬起头,“谢谢杨大小姐帮我诊治。”

    周夫人李氏总是故弄玄虚不怀好意,周家大爷和大奶奶倒是很爽利。

    杨茉露出笑容,“奶奶好好将养,明日我再来看情形。”

    周夫人眼看着杨大小姐的下人将药箱整理好,立即亲和地上前道:“我让人去备车马,大小姐跟我去前面喝杯茶吧!”

    是要接着前面的话题说下去吧?

    杨茉也想知道李氏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杨茉跟着李氏到堂屋里坐下,李氏将手边的茶拿起来喝一口,然后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杨茉一番,也是奇怪,从来没听说过宣王看上过哪个女子,论长相杨大小姐虽然有几分的鲜艳,也并不是十分难得,病怏怏的宣王妃也比杨大小姐多些娇袭,要说特别,就是有一种永久的自信。

    李氏润润嗓子,试探着开口,“杨大小姐将来可是要进宗室营的,这里大家住的近,难免常来常往,所以有些话我就径直开口。”

    被说中了心事,小姑娘应该是不知所措,慌张地望着她,杨大小姐脸上却是莫名其妙的神情,甚至嘴边还带了笑意,这样一来倒让李氏一怔。

    “夫人真会说笑,”杨茉眉眼舒展,忍俊不住,“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要进宗室营,我怎么不知晓?做侧室又是从何说起?我好好的女儿为何要给人做小?”

    杨大小姐眼睛清亮,径直地望着她,目光中甚至有一种轻蔑,让人觉得羞臊。

    难不成是宣王妃说错了?

    李氏面色不虞,转眼看了看身后的妈妈,“这话怎么说的?我听说……”

    杨茉听着李氏说话,突然道:“夫人可听说过我为何要离开常家?”

    杨大小姐离开常家是想要重立杨氏。

    这样一来就和与人做妾的说法相悖。

    杨氏这是要用她的话来堵她的嘴,李氏皱起眉头,“传言多了。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杨茉笑着站起身,“夫人现在可知晓了?”

    杨氏不给宣王做小,莫不是将来要做王妃?李氏道:“你是要等着……等着……你可知休妻不是个简单的事。”

    李氏已经将话说的这样明白,就是怕她要和周成陵有瓜葛,杨茉轻声道:“夫人说是休妻?”说着笑一声,“已娶过发妻,岂可委屈我下嫁。”

    杨氏声音轻软,明明似春风般温和,却偏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热烈。那普通的笑容也变得绚丽起来。

    杨氏好大的口气,常亦宁那般有名的才子她不肯嫁,娶过发妻的宗室她竟然也不肯嫁。

    李氏正惊呆着。

    看着李氏的神情,杨茉觉得心里异常的痛快。古代女子千方百计要高攀王侯将相家,即便是委身做妾室,她这个现代灵魂却没有与人共事一夫的嗜好,“夫人可还有别的话?若是没有请将诊金送去保合堂。我也要告辞了。”

    李氏还欲要说些什么,却一时拿不出话来。

    杨茉才走出一步,茜色的帘子被撩起来。一个穿着青色半臂的管事妈妈走进来禀告,“夫人,献王太妃让人来请杨大小姐过去诊治,听说这几日病得重,连屋子里不能出了。”

    管事妈妈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模样亲和年纪比周夫人还大许多的妈妈进来向周夫人行了礼,看到杨茉又蹲身道:“杨大小姐一定要去看看太妃,太医院的药太妃不肯吃,听说杨大小姐的医术,太妃才说要试试。”

    杨茉转头去看沙漏,时间倒也还有些宽裕。

    献王家的妈妈又向杨茉躬身,“大小姐,救人如救火,眼下您正好在宗室营,献王府离这里近的很……”

    别人来请医哪有就拒绝的道理,杨茉点头,“我跟妈妈去看看。”

    献王家的妈妈立即笑起来,“大小姐真是好心肠。”

    杨茉跟着献王家的妈妈向前走,周夫人李氏也跟着出门,不时地向献王家的妈妈打听,“听说老太妃这些日子一直精神不好,老大家的媳妇要生产,我也没来得及去瞧。”

    献王家的妈妈听出音来,“奴婢还没恭喜夫人得了孙儿,老太妃若是听了不知道有多高兴。”

    李氏抿嘴笑,“妈妈这样说,我也觉得该去给老太妃报喜。”

    杨茉心中一笑,真是哪里有事都少不了李氏这双眼睛。

    献王家的妈妈颌首,“夫人说的是。”

    李氏道:“我安排一下就跟着几位夫人一起去看献王太妃。”

    杨茉出了垂花门,弯腰上了马车,立即就有人来引车夫去献王府。李氏转身要回去屋中换衣衫,就有下人来道:“老爷说有事要去献王府呢。”

    献王如今是宗人令,管着所有宗室的各项事宜,替宗室向皇上陈情。老爷去献王府是因为什么?

    李氏道:“老爷有没有说什么话?”

    管事妈妈道:“宣王来过,说是要和老爷说承继爵位之事。”

    难道宣王真的下定决心要将爵位传给他们家了,所以才会去找宗人令说话,李氏心中一喜,“快给我准备轿子,我也去献王府。”

    ……

    宣王妃靠在引枕上,听妈妈说外面的事,“已经和老爷说了,让老爷这些日子小心些。”

    宣王妃点点头,正想要歇着,只听门上的妈妈来道:“太傅和舅老爷来了。”

    宣王妃忙支起身子吩咐丫鬟去拿件褙子来换上,然后从内室里出来,上前给父亲行礼,“父亲来之前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旁边的刘延清忙给妹妹行礼。

    刘砚田看着女儿身上穿的单薄。皱起眉头,“怎么也不多穿些,若是着凉可怎么好?”

    父亲最担忧的就是她的病,每次来府中先要将她上上下下看一遍,宣王妃亲手端茶给刘砚田,管事妈妈忙将屋子里的丫鬟带下去。

    没有了旁人,父子三人才方便说话。

    “父亲,我之前说的事可是真的?”宣王妃低声问。

    刘砚田想起这个,脸上多了几分阴沉,“闲言碎语我也听说了不少。在疫区他就帮着杨氏,”说着抬起眼睛看女儿,“委屈了你……他回到京中连家门也不进……暗地里我们也就忍了,若是他敢明着有辱你的颜面,我必然要与他要个道理。”

    宣王妃摇头,“这个结果,父亲和我不是早就料到了,皇上明着让妹妹嫁入宣王府,实则就是要我嫁。这是我们早就商议好的,我在王府这么多年,却没有帮衬到父亲,如今也算是有了机会。父亲不能放过,王爷做事向来缜密,从不曾有半点错处,如今若是真的喜欢杨大小姐。说不得御史倒能从中弹劾……”

    刘砚田听得这话,长叹口气,这件事他也是无奈中才答应皇上。皇上赐婚本就和政事有关,赐婚表面风光,内里的辛酸鲜有人知,自从做了太傅他就一心辅佐皇上,即便是皇上有时做事荒诞,那也是皇上,做臣子的只能直言劝谏,不得有半点的反心,康王一脉功高震主,势必乱了大周朝江山,早晚是祸患,他这才拿定主意和女儿商议嫁入宣王府。

    话听到这里,刘延清站起身向宣王妃行大礼,“妹妹放心,将来无论是什么情形,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会让子孙奉养妹妹,刘家有今日,皆因妹妹换来周全。”

    “哥哥千万别这样说,”宣王妃忍不住咳嗽两声,“生我养我的是父母,兄弟姐妹也一直照应我,我才能活到今日,家中危难我哪里能袖手旁观,父兄放心,我是皇上御赐的宣王妃,在这个府中还没有人敢为难我。”

    听得这话刘砚田心中宽慰不少,看向儿子,“既然如此,就听你妹妹的吧!”

    ……

    马车停在献王府,梅香先下车然后将杨茉扶下来。

    杨茉放眼望去,献王府门前已经停了不少的车马。

    管事妈妈笑着道:“太妃年纪大了,不少夫人心中惦记,便陆续都来探病。”

    杨茉心中觉得奇怪,献王太妃病重,为何管事妈妈脸上找不到半天紧张的神情反而有些些意味深长。

    杨茉走进垂花门,院子里的下人立即蹲身行礼。

    “太妃不喜外人打扰,住的院子稍远些。”管事妈妈道。

    杨茉点头,跟着管事妈妈走过月亮门,上了长廊又通过小花园才来到献王太妃的院子,院子外的大门敞开着,下人分站在两侧,管事妈妈进屋通禀然后将杨茉迎了进去。

    杨茉被让坐在椅子上,很快内室里传来脚步声,杨茉抬起头看到周成陵搀扶着一位年过七旬的白发苍苍的太妃慢慢地走过来。

    杨茉不禁愕然,没想到会在宗室营,在这里见到周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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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求亲

    “这是我们太妃。”旁边的妈妈笑着向杨茉道。

    杨茉上前行礼,老太妃坐在罗汉床上,向前探着头看杨茉,半晌才笑起来,“都说是神医,谁能想到是个漂亮的女娃娃,”说着抿嘴看看身边人,“我还以为她们诓骗我这个老婆子。”

    旁边的妈妈忙道:“哪能呢,太妃是火眼晶晶,我们可不敢。”

    献王太妃就又笑起来,抬起头看周成陵,“别在这里站着了,去你位子上坐下,”说着指指旁边的小杌子,“一会儿啊,等族里的子弟到齐了,你们再出去耍。”

    杨茉顺着献王太妃的目光向旁边看了看,旁边放着几张案子,案子旁边摆着一个个矮杌,这是给小孩子准备的吧!

    献王太妃说的,族里的子弟到齐,难不成将周成陵当成了小孩子。

    宗室营里人人都知晓献王太妃病了,光从表面上来看,献王太妃除了清瘦些,脸色红润,呼吸匀称,说话底气也很足,不像是得了重病的人。

    杨茉看向周成陵。

    周成陵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中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而是那么的清澈,宁静,能让人径直看入他的心底,之前遮挡在上面如同雾霭般的东西,被清冽的风一下子吹走,陡然亮起来,这样一来倒让杨茉起了怯意,不禁挪开眼睛。

    周成陵没有反驳献王太妃,而是走过去敛衽坐在矮杌上,这样一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倒成了整个屋子里最矮小的,周成陵静静地坐着,少了许多迫人的气势。

    献王太妃满意地点头,吩咐身边的妈妈,“端些糕点过来,就要小的赤玫饼成陵最爱吃。”

    赤玫饼那是最常见的点心了。她小时候十分爱吃,可是家中过节常常做来,她吃两次也就腻了,没想到周成陵倒是喜欢。

    家家过节还不是就端上那样的点心,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管事妈妈端来点心放在桌案上,杨茉上前给献王太妃诊脉。

    献王太妃仿佛很高兴似的,就和杨茉说起周成陵来,“别看皇上夸赞他,其实他笨的很,小节都在宫中陪着皇上过。大节好不容易放出来,却不会和兄弟们一起玩闹,专门就来到我屋里,吃吃点心喝喝茶,最爱吃那种一口一个的点心,别人看到,他就装作没有吃,免得伤了脸面,仿佛在宫中短了他吃喝一样。”

    其实就是短了吃喝吧。在宫中伴读如同寄人篱下,要小心翼翼,哪一步走错了就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周成陵好似没有听到献王太妃的话,真的拿起小小的糕点送进嘴去。

    献王太妃戏谑。“瞧,我说的没错吧,就是这个模样,有一次还把皇上赐的玉扳指落下了。我第二天一早就送进宫去,没想到人家手上已经戴了一个,是自己用羊脂玉雕了个假的充充模样。”

    献王太妃说的这些都是周成陵小时候的事吧。太妃嘴里的皇上其实是已经驾崩的先皇,献王太妃的记忆仿佛都停留在从前。

    没想到周成陵还能做出这样马虎大意的事,在她印象里周成陵是心思缜密,每一步都算计的精准。

    献王太妃道:“我就说笨手笨脚的在宫中,早晚要惹出事来,没想他学的还算快,到现在也没给他爹娘惹出事来,”献王太妃说到这里,看向周成陵,“你爹娘来了没有?一会儿让他们过来说话。”

    老康王爷和王妃早已经过世了,献王太妃却是一副不知晓的模样。

    旁边的妈妈低声道:“太妃,老王爷和王妃已经过身了,现在世子爷已经承继了先皇潜邸时的皇位,是宣王爷了。”

    听到这话,献王太妃脸上顿时露出愤愤不平、鄙夷的神情,“怎么能承宣王位?这不是要给人做鱼肉?”

    献王府的人仿佛早就知晓太妃会这样说,一早就将门守住,生怕这些话会外传。

    “不行,让王爷进宫去向皇上上奏,明明有康王的爵位,这是为何?好好的孩子,就不能让他活着,非要往死路上逼吗?”

    旁边的妈妈眼睛一红,“太妃,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

    “原来都已经过了好多年了,”献王太妃说着怜悯地看着周成陵,“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怎么我都不知晓。皇上有没有给你出难题?”说着紧紧地看着周成陵,“我说,怎么好像瘦了许多。”

    献王太妃十分伤心。

    旁边的妈妈连忙岔开话题,“您还记不记得昨日宣王爷过来陪着您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献王太妃仔细地想。

    旁边的妈妈小声提醒,“您让宣王爷将那些话记在了您的手心儿里,您若是忘记了,就瞧一瞧。”

    献王太妃这才低下头来看,片刻她抬起头看向周成陵,脸上那露出慈祥的笑容,“你这个孩子,你有欢喜的人了?”

    听献王太妃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旁边的妈妈不禁大为着急,献王太妃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杨茉。

    杨茉的心脏豁然一跳。

    在看看旁边笑得十分尴尬的管事妈妈。

    献王太妃看着周成陵皱起眉头想往事,却不能想到一丝一毫,不禁转头看身边的管事妈妈,“拿点东西来跟我说一说。”

    管事妈妈蹲身行礼,转身从内室里抱出一只镂空金盏花紫檀盒子,交到献王太妃手中,“太妃,这是从前康王妃交给您的,从此之后您就是宣王爷的长辈,只有您能为宣王爷做主。”

    献王太妃听得这话思量半晌才抬起头来,怜悯地看向周成陵,“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剩下我这一个长辈了,你有什么话便说吧,我替你做主。”

    管事妈妈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赤金芙蓉花的梳子,下面是十二花簪头面,花簪都是累金镶嵌宝,四支步摇用的是圆润的南珠,南珠上缠了金丝。两支顶簪上飞了蝴蝶,轻轻一碰那蝴蝶仿佛就振翅欲飞。

    “这是康王家传的头面,要给将来的儿媳妇。”献王太妃无声地念叨着终于记了起来。

    周成陵坐在矮杌上,仔细听着献王太妃说起家中的事,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家中,身边是关切他的人,抬起头就能看到温暖的笑容。

    “我替你做主,”献王太妃一遍遍地说着,“快说吧,有什么要长辈帮衬。”

    周成陵脸上露出笑容来,慢慢地站起身,“老祖宗,我有些话想和杨大小姐说。”

    献王太妃点头,“好,有什么话说出来好,免得藏在心里,日后想起来要后悔。”

    周成陵看向杨茉,那个气度雍容华贵的天之骄子,慢慢地沉静下来,从小进宫伴读,被封宣王,皇上赐婚经过了这么多事,没有一件是他自己愿意的。“我没有和你说我已经有妻,不止是因为我心中不肯承认被强加的发妻,更不愿意承认从前任人摆布的所受的羞辱,我想当我不是宣王时,一切将会烟消云散。”

    周成陵的眼睛清澈,如同是被雨洗过的天空。

    遇到喜欢的人就将她留在身边,他以为是多简单的事,做起来却那么难,她要走,他想留也留不住,开始只是试探着说出真心,现在发现将拥有的最好的东西拿给她,她也不会要。怪不得先祖会用尽心机换来心爱的女子。

    杨茉静静地听着,想要心跳也能如往常般沉着。

    周成陵凝视着杨茉,“等我不是宣王的时候,再来向你求亲。”

    那笑容却终究如同阳光一样,细碎的温暖的洒入她的眼睛,让她的心如同被针刺般,微微挛缩。虽然心动,她却不能给他回应,不光是因为他们之间夹着一个宣王妃,她所期盼的生活和他的大相径庭。

    她不想舍弃自己的理想,她也知道,他不会屈就于她。

    这样的矛盾,总是不能让她轻易说出喜欢。

    他也许能最终握住皇权,可是除此之外,她所说的关于皇权以外的天地,即便是面对周成陵这样聪明的人,恐怕也是对牛弹琴。

    她不能期望来到古代做她喜欢的事,身边还有一个完全理解她的人。

    期待太多,总是会失望。

    献王太妃道:“这些东西我帮你留着,将来杨大小姐肯应允这门亲事,我就亲自送到杨家,”说完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你可要帮我记得。”

    管事妈妈点头,“太妃放心吧,奴婢一定当做最重要的事来记。”说完低声在太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献王太妃道:“宗室营的人就喜欢闲言碎语,没有的事也被她们传出去,就是有人想要借着这机会兴风作浪。”

    献王太妃指的是外面传她想要做宣王侧妃的事,她一个罪臣之女,能高攀宗室是轰天动地的大事,杨茉摇头,“没有的事,不会传多久。”

    旁边的妈妈就叹息,没想到宣王竟是这样的命,她眼看着杨大小姐是半点没有要嫁去宣王府的意思,这块冰不好捂化啊。

    “你怎么说?”献王太妃故意板着脸像是训斥周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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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点晚,反复改了几遍才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氏受训

    在献王太妃面前周成陵拎不起气势来,很像一个普通晚辈的模样,规规矩矩地坐着,一丝不苟的模样很讨人喜欢似的。

    周成陵回献王太妃的话,目光却落在杨茉身上,“过了今日就不会了。”

    听得这话献王太妃才点头,“不管怎么样,女儿的名声最重要,你娶不到是你没本事,不能坏了人家的名声。”

    杨茉转过头去看到周成陵腿上散着的金黄色的宗室带,想到之前他人前倨傲的模样,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也没料到。

    献王太妃虽然声音严厉,却眉眼慈祥,很是心疼周成陵。

    今天本该是她给献王太妃治病,却怎么……杨茉看向献王太妃,“太妃平日里觉得哪里不舒坦?”

    献王太妃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倒是没觉得,只是行动不便。”

    杨茉将目光落在献王太妃的腿上,旁边的管事妈妈道:“老王爷去世时,太妃病倒了,然后就落了个腿脚不便的病根。”

    管事妈妈说到这里,有些为难。

    献王太妃道:“也没什么大病,只是记性不好。”

    就算管事妈妈不说,杨茉也已经看了出来,献王太妃对近些年的事遗忘的比较多,否则就不会记不得周成陵父母已经亡故,新皇早已经登基。

    话说到这里,只听外面传来李氏的声音,“太妃没有歇下吧?我进去问个安。”

    周成陵站起身,献王太妃不明所以,旁边的管事妈妈立即又拿出一张纸来让献王太妃看,提醒献王太妃接下来要有什么事。

    献王太妃看了经过,将目光挪到周成陵脸上,“你……”说着叹口气,看向管事妈妈,“现将杨大小姐送回去吧!这里乱的很。恐怕诊也诊不消停。”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

    杨茉抬起头来笑着看献王太妃,“我去侧室里给太妃开张单方再走。”

    杨大小姐温和的笑容仿佛能安抚人心,不管周围是什么情形,她总能把持住自己的心神,不容易被人影响,这不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就能做到的,眼下这个屋子里就有两个这般的孩子,她只能感叹,这世上的事多么奇怪,若是杨大小姐性子软弱些定能屈从成陵。若是成陵不这样出众,两个人以后的路也会更好走些,可若是这样,性子上都弱一分,又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生活虽然平实,开始风调雨顺,日后却会索然无味,没有相通的想法。也是各自行事不能互相跟随。

    她这一生,最让她难忘的还是和老王爷一起最艰难的几年,人总是能记住辛苦后的快乐。

    这样的矛盾,就算是老康王在世。也解不开这个难题,不如任由两个孩子相处,若是有缘分自然在一起,没有缘分也不能强求。

    杨茉跟着管事妈妈去侧室。

    献王太妃将目光落在周成陵身上。半晌摇摇头,“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喜欢,非要这般出众的。你怎么偏要做那些个难事,俗话说的好,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周成陵微微一笑,在阳光照射下,锦绣的衣衫似是半边湛蓝半边天青色,上面的纹理细致又漂亮,正是风华好年景。

    周成陵端杯新茶给献王太妃,然后去侧室里看方子,周夫人李氏这时候被请进屋。

    李氏上前给献王太妃行了礼。

    “快坐下,这时候怎么来了?”献王太妃慈祥地笑着。

    李氏有些着急,四处张望,“太妃,宣王爷是不是来了?”

    看李氏着急的模样,献王太妃笑道:“是来了,刚出去。”

    旁边的管事妈妈提醒献王太妃,“夫人得了孙儿,太妃说要将准备好的金麒麟给夫人。”

    献王太妃这才想起来,“对……我怎么忘了这茬,快……去取来。”

    管事妈妈去取麒麟,献王太妃问李氏,“怎么样?可都还顺利?”

    李氏道:“总算是有惊无险,听说杨大小姐过来给太妃诊病,可开了方子?”

    “去开方子了,”献王太妃不紧不慢地说着,打开手中的纸看了片刻,才道,“杨大小姐诊治的方法不一般……”

    “可不是。”李氏连忙接口过去。

    献王太妃道:“听说还有些闲话说杨大小姐……”

    难道宣王来献王府不是为了要纳杨大小姐为侧妃?李氏看着献王太妃,似是从脸上看出深意来。

    “太妃的意思是?”

    献王太妃道:“你们啊,有事都来找我,可知我也不是什么主都能做的,有些事明明不行,就算我出面又能如何。”

    李氏听出献王太妃的话外弦音,果然是她想的那般,宣王要纳杨氏为侧妃,才让献王太妃出面张罗,只要长辈点头,就一顶花轿将杨氏接入宣王府。

    这个时候不开口要等到何时?

    李氏忙道:“太妃说的是,杨氏是罪臣之女,又在外抛头露面,别说是宗室营,就是普通一点的人家也不能让她进门。”

    献王太妃抬起眼睛,“也不知道杨氏的品性……”

    “能好去哪里?连长辈定好的婚事都不要了,那身边都是乱七八糟的男子,还和稳婆一样给人接生,这不是要将晦气带到宗室营来……”

    献王太妃目光中露出惊讶。

    太妃果然不知道杨氏这些事,李氏得意洋洋还准备接着说话。

    管事妈妈已经碰了麒麟递给献王太妃。

    献王太妃看看手里的盒子放在矮桌上,再抬起头时已经是皱起眉毛,一脸忧愁,“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开始我还不信。”

    李氏得意,看献王太妃的模样定是不能应允这门亲事了,只要献王太妃不点头,宣王又能怎么样。

    “你嫁过来时就听人说,你生母刻薄……”

    听到这些话,李氏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献王太妃说的难道不是杨氏?

    “我……我……”李氏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献王太妃道:“我看你也不像那样的人,谁知这些年愈发显出你的心性来,谁都知道康王为何与成继家走动不近,那是因为成继这支家风不正,经过了几代竟然也没有扭转过来。”

    李氏睁大眼睛一动不能动,献王太妃怎么会忽然骂起她来,今天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来通风报信。

    “没有杨大小姐,你媳妇已经血崩了。你哪里来的喜气?人家救了你,你却还要反咬一口,不是中山狼又是什么?”

    “什么品行不端,若是杨大小姐不行医治病,咱们宗室营已经没了好几条人命。你长到这样的岁数连是非也分不清楚?每日就知道挑唆生事,不来我跟前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闹到我跟前,我岂能罢休。”

    李氏想要替自己申辩,却在献王太妃凌厉的目光下畏缩起来。“老祖宗,媳妇没有啊。”

    “若是两方世人也就罢了,亏你叫我一声长辈,我喝了你的茶就不能对你不闻不问。我倒是觉得杨大小姐的性子是极好的,否则谁能去你家治病,”献王太妃伸出手来,“宗室营是皇族血脉。大周朝的脸面,怎能有你这般不堪的妇人,你可知成继祖上如何败家?”

    旁边的管事妈妈忙伸出手来拍抚献王太妃的后背。“太妃您可要消消气,您的身子经不起啊。”

    李氏听得这话连忙起身跪下来,气死了长辈她就别想留在宗室营,“太妃,都是媳妇的错,媳妇错了,媳妇也是实话实说。”

    “我告诉你什么叫实话实说,”趁着李氏低头献王太妃又将手里的纸笺看了看,这是周成陵一早和她商量好的,她生怕忘了,边看边回忆,“是杨大小姐不愿意嫁给成陵,你从哪里说出侧室两个字?人家连正妻也是不做的,所以我才说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张口就说了算的,杨家虽然没有了长辈,杨大小姐却行事端正,未将浮夸的富贵放在眼里,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的是什么。”

    “你想要爵位,想要过继儿子给成陵,你的这些算计如何能连累一个与宗室营不相干的女子,说你们没有长进是一点没错。”

    李氏听得献王太妃的训斥眼泪几乎掉下来,“太妃,媳妇错了,媳妇错了……”

    献王太妃要去更衣,让管事妈妈扶着去了后面,李氏却不敢动弹,笔挺地跪在堂上,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献王太妃才回来坐下,看到地上的李氏,很是诧异,“你什么时候来的?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难不成转眼的工夫献王太妃就将刚才的事忘记了?

    李氏心中浮起一丝喜悦,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旁坐下。

    献王太妃看向身边的妈妈,“今天有什么事?”

    管事妈妈低声提醒,“夫人得了孙儿,来向太妃报喜呢。”

    献王太妃点点头,看向李氏,“听说你媳妇生产的时候凶险,请了保合堂的杨大小姐才治好,是也不是?”

    李氏点头。

    献王太妃道:“杨大小姐诊治和寻常郎中不同。”

    李氏只觉得哭笑不得,献王太妃只是将刚才的话又重复说出来,若是让她说杨大小姐的好话,她心里不甘,于是犹豫着不说话。

    献王太妃看李氏的神情,“怎么?你是听说了什么闲言碎语?”

    李氏心里一惊,忙摆手,“没……没有……”

    献王太妃面色不虞,“敢说却不敢认,我这个老婆子都已经听说了,你到处说杨大小姐要给成陵做侧室,可有这回事?”

    李氏有一种旧事重演的感觉,无论她怎么说话,都会被献王太妃训斥,而且转眼之间献王太妃就会忘记,又会重新训她一遍。

    李氏想到这里忙道:“不是……不是……”

    献王太妃冷哼,“你母亲从前就是惯会装神弄鬼,之前你和成继的婚事差点就因此告吹,你身下还有女儿,难道不懂得为你女儿积点名声?”

    李氏急的眼睛发红,献王太妃这样骂起来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

    杨茉本是送药方过来,却让管事妈妈拦住在屏风后听献王太妃训斥李氏,李氏开始还辩驳,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就伏在地上告饶起来。

    李氏惯会见风使舵,在献王太妃面前也没有法子。

    看着李氏狼狈的模样,杨茉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杨大小姐眉毛一松开,旁边的宣王爷的嘴唇也微微扬起有了些喜悦,管事妈妈看着两个人的笑容,心里也跟着暖和起来。

    献王府准备好了马车,管事妈妈将杨茉送出去,周成陵也跟着走出来。

    走到长廊,左右没人,周成陵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杨茉。

    杨茉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并不说话,两个人相对了一会儿,周成陵先开口,“太妃的病不能医治了吗?”

    杨茉正寻思着这话要和谁说,没想到周成陵就问起来。

    杨茉抬起头来,周成陵站在夹竹桃下,头上的小冠被伸出的枝叶遮盖住,有些宜和的味道,大约是在献王太妃面前格外放松,神情便如同居家般随意,提起长辈不免又带着认真和关切。

    杨茉不忍心点头,“我现在没想出好法子,回去仔细想想,明日再请白老先生来看看。”献王太妃大病一场之后开始记忆减退,是阿尔兹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痴呆的先兆,需要从日常生活中开始预防。

    周成陵一阵沉默。

    杨茉能理解这种心情,也许就像献王太妃说的那般,太妃是唯一真心对周成陵好的长辈。

    “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杨茉点点头,“只能想法子让病情延缓进展。”

    虽然两个人说话都很温和,却从中也透出些伤感来。

    周成陵道:“会怎么样?”

    杨茉思忖片刻,“会忘记很多人很多事,可能对身边人会有些淡漠,脾气会坏些……这也都是我的怀疑,并不一定就会如此。”

    也就是说,太妃对他的关切和慈祥都会慢慢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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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医到介绍:
从前,杨茉兰爱着常亦宁,为他倾其所有,却委屈做了妾室又难产而死。
而今,现代内科医生杨茉回到杨茉兰的人生,注定凄苦的人生将从此绚烂、耀眼多姿多彩,得天独厚的现代经历,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败涂地。
从前所托非人,而今被谁生死相许。
他将蝴蝶发笄别于袖口,被人耻笑儿女情长。
朝堂之上,万千兵马之中,他又在耻笑谁。
生恒爱之,生恒敬之,吾往也。
★★职业简介:现代内科医生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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