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险管理
下午，凯恩又来找洛兰，洛兰躺在天鹅绒的大床上，十分不情愿地起来了。
凯恩竟然提出让洛兰和他一起去参加演讲，他把君临城的知名商人全部聚集在会议大厅，为的就是把洛兰的提议告诉商人，让他们知道这是一个有利无弊的方案。
洛兰睡眼朦胧地想要拒绝，他实在是不想和那些商人说什么，他恨不得那些商人全都拒绝他的提案，当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让那群腐朽的家伙接受全新的东西，比起哄小朋友喝药更困难，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尽管是想挣钱，也会力求稳定。
但洛兰实在拗不过倔强的凯恩，加上本来就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醒过来，没说几句话，就被凯恩拉去了议事大厅。
议事大厅此时汇聚了十六七位商人，有的大腹便便、脑满肠肥一看就财大气粗；有的贼眉鼠眼，视线偷偷地从其他商人身上扫过，看起来就很精明；也有年纪轻轻，穿着打扮都很得体的绅士，不是继承了父亲的生意，就是继承了父亲的钱。
“大家好，我是四王子凯恩，在我身边的是三王子洛兰。”
凯恩做走到一众商人面前，礼貌的鞠躬行礼。
波佩克特王国的四王子竟然对他们行礼，这让商人们一下子炸开了锅，即便是贵族都很少有这样的待遇。
“四王子竟然对我们行礼，真是不敢想象。”
“天神见证，这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听说四王子是为了解决强盗横行的问题才召集我们来的，我觉得如果是四王子，肯定能替我们着想。”
“真的吗？这件事可是很多年都没人管了，天神终于开眼了吗？”
商人们对四王子凯恩的第一印象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至少在他们眼里，凯恩比那些白吃干饭的贵族要强太多了。
“我想大家都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召集大家了，没错，就是为了最近肆虐的强盗。”
兴许是指挥过士兵作战的原因，凯恩说话的声音底气十足，明明没有大声喊，声音却依然洪亮、清晰。
“从明天开始，我们会派出士兵护送大家，但目前我们只能护送到青白城，保护大家的财产不被强盗夺取。”
凯恩说完故意停了下来，他知道商人们需要时间讨论。
“护送我们？这是真的吗？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如果有士兵护送，强盗确实会有所忌惮，总比我们自己送货要安全的多。”
“别高兴的太早，我觉得肯定要收取费用，继续听王子殿下怎么说吧。”
其实找人送货很多商人都做过，虽然花不了几个钱，但是请来的人大多数都只是闲下来不用耕种的农民，遇到强盗保护不了货物不说，很多时候他们还会监守自盗。
为了防止送货的人和强盗勾结或者私吞了货物，商人都会自己送货，有成年的儿子就让儿子去送。不论是自己送，还是儿子去送，都会担心碰到强盗，货物丢了虽然心疼，但是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们的安全将由我来保证，我会带着士兵护送你们到达青白城，如果途中遇到强盗，我将向你们收取雇佣士兵的费用。”
就像洛兰猜得一样，商人们又是一片哗然，支付给士兵的酬金比起他们支付给农民的酬金要多上不少，一个个脸上立刻都出现了不满意的表情。
“殿下，不是我们不愿意，雇佣士兵的开销可不低，恐怕只有玛尼王国的黄金国库才支付得起，我们要好好考虑一下。”
他的话虽然带着玩笑的意思，但这确实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商人，唯利是图。
“没错殿下，我们以前从来没有雇佣过士兵，尽管士兵能保护货物的安全，但是如果没有遇到强盗，我们这份钱不就白花了。”
……
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对凯恩的话有自己的想法，但大多数都是拒绝的，他们并不懂什么叫风险管理。
“当然，大家既然是贸易方面的知名人士，在这个方案正式实施之前，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享有特权的。”
“特权？什么特权？”
商人们都疑惑地看着凯恩，对于各种优惠政策他们从来不会放过。
“很简单，如果送货途中没有遇到强盗，我将不会收取大家一枚铜币的酬金。”
凯恩的慷慨让商人们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换做别人他们或许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低级的骗局，但对方是堂堂四王子，完全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殿下，您说的都是真的吗？不遇到强盗就不用支付酬金？”
“当然，我以凯恩潘德拉贡的名义起誓。”
凯恩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三根手指并拢，表情严肃的立誓。
“如果真像殿下所说的，我愿意相信您的提议。”
“我也愿意相信王子殿下，正好过两天我就有一批货物要送去青白城。”
“算我一个，我的货物也麻烦王子殿下了。”
洛兰眉头一皱，这群商人真是唯利是图，见到有便宜可占，一个个比谁都积极。
“另外，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情。”
凯恩伸出双手，做出禁声的动作，商人们都慢慢安静下去了。
“这个提议其实并不是我想到的，而是三王子洛兰提出的，我只是协助他，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凯恩引导商人们的目光汇聚在洛兰身上，洛兰丝毫没有意外，随意地甩了甩袖子。他早就知道凯恩叫他过来绝对没什么好事，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到了。
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手，商人们对凯恩的崇敬之情立刻就转移到洛兰身上了，洛兰现在只怪自己当初为什么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这个四王子凯恩是真的不好对付，他其实很坦荡，就直接明面上把功劳推给洛兰，相当简单粗暴，而且效率很高，从那群商人的目光里就看得出来。
“我听说过三王子殿下，木筒引水就是他发明的。”
“还有新的炼铁方式，现在君临城的铁匠都把三王子当成神。”
“如果是三王子提出的方案，我绝对支持，我绝对相信三王子的能力。”
洛兰冷眼看着商人们不停地夸赞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长命百岁而已，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第十五章 贸易
从君临城出发到青白城一个来回需要三天左右，接下来的两周内四王子凯恩连续护送了五趟，每一趟都有三四个商队一起，提高了护送的效率。
五趟中只遇到过两次强盗，都被凯恩击退了，同行的商人也非常愿意支付酬金。因为一次性护送三四个商人，获得的酬金比起单独护送更多，凯恩手下的士兵也较为满意。
商人们尝试过一次之后，觉得四王子亲自护送完全信得过，第二次送货的时候，自己不再和商队同行，空余出时间进行其他的买卖。
往返三四趟之后，君临城的其他商人见名气最大的一些商人全部都雇佣四王子的士兵护送，也没考虑太多就跟风学了起来。
当然，他们并没有特权，即便没有遇到强盗，他们也要支付给士兵酬金，虽然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自己可以把货物完全交给四王子，比自己亲自运送更加省心，也就同意了。
君临城的气温一天一天的降低，洛兰披着斗篷站在君临城外，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他的侍卫总管。斯羽负责保护洛兰的人身安全就足够了，洛兰不习惯身后跟着一群小弟。
而且斯羽作为骑士，从十岁就开始训练，不论是骑术还是剑术都堪称精湛，至少洛兰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洛兰殿下，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们这些农民耕种呢？”
手里捧着黑色封皮大部头书籍的霍格站在洛兰旁边，一头黑色的中长发扎成了马尾，这也是洛兰招呼他的原因，黑头发看着顺眼。
“最近四王子凯恩每次出城后面跟着几车货物？”
洛兰暗红色的瞳孔望着前方，看着田地里绿油油的一片蔬菜。这片地是用来种植燕麦的，但是在寒眠季到来之前燕麦无法收获，于是农民们就先种上了蔬菜，蔬菜成熟的快。
“殿下，大概三五辆左右，我没仔细看，但是最近那些商人很少出城了，寒眠季还没到，他们就已经准备过冬了吗？”
洛兰摇了摇头，“或许这个冬天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还真是小看四王子了。
凯恩实在是莽得不行，只要有想法他就敢做，并不是盲目去做，而是能把想法落实，还让你挑不出毛病。
这就是指挥官的习惯，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身为领袖总能根据局势进行最合适的指挥，尽管有时候士兵都很迷茫，但是只要照着指挥官的命令去执行，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殿下，最近君临城的贸易好像变得更好了，我们自家生产的蔬菜和生肉都能更快的卖出去，而且价格也提高了不少。”
“当然，供不应求自然就贵了。”洛兰回答道。
贸易往来频繁，贸易需求对应提升，但是农民生产不变，供货赶不上需求，同类型货物自然涨价。
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方法，不仅仅增强了贸易往来和税收利润，还让农民的生活水平提升了不少。
“虽然我听不明白殿下您说的话，但是我觉得殿下你真的是个天才。四王子告诉我们，护送商队也是您提出来的，正是因为您的这个提案，我们的蔬菜和生肉才能卖的更贵。”
霍格熟练地向洛兰行了一个贵族感谢礼，然后继续站在洛兰的身边。
“就当你在夸我了。”
洛兰其实很无奈，为什么他明明不想做这些事，可最后这些事都成了他的英雄事迹？
“殿下，国王陛下召集您立刻回王宫。”
斯羽走到洛兰身边，鞠躬行礼，然后把事情告诉了洛兰。
“走了，要去见我的父王陛下。”
洛兰挥手和霍格告别。
国王的府邸远远大于洛兰的小花园，设计的相当讲究，花坛和果树栽种的很美观，气势恢宏的建筑给人很大的冲击力。府邸的侍女来来往往，都忙于自己的工作，匆匆地走过，遇到洛兰的会恭敬的问一句好，行个礼，然后继续自己的忙碌。
“父王陛下，你找我？”
洛兰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个国王陛下的父亲，坐在一张红色的天鹅绒红木沙发上，面前的矮桌上摆满了水果和糕点，可他看都不看一眼。
老国王一如既往的头戴金冠，身穿红袍，金色的上百头雄狮和上百只雄鹰围绕在红袍上，栩栩如生。
在波佩克特王国，雄狮代表统兵将领，雄鹰代表治国大臣，除了这两种人即便是公爵也不能身穿雄狮和雄鹰。
而国王长袍上的花纹，象征着只有国王才能够统领群狮和群鹰，只有国王才是至高无上的王。
“坐。”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被老国王说的落地有声。
洛兰倒是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专门为他准备的木凳上，在他的对面是五王子利昂。
五王子利昂和洛兰好像是反过来地，一头金色长发，一队墨蓝色的瞳孔，比起洛兰多了几分阳光，当然也更帅气。
“四王子凯恩亲自护送商队的事情是你的主意吧，洛兰。”
国王陛下开门见山，根本就不给洛兰机会和利昂寒暄几句。
“是的，父王陛下。”
洛兰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什么。
这个时候再去解释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四王子凯恩肯定早就把这件事宣扬开了。
“这个办法不错，君临城的经济虽然提升不明显，寒眠季也不至于下滑的太多。只是四王子亲自护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国王看了一眼，从洛兰的脸上他只看到了无所谓。
“我知道，这是凯恩那个倔强的家伙自己的想法，但这一次我绝对不能任由他胡闹下去了。过两天路林村的凯瑟琳会来君临城，你们俩如何她交涉，让她顶替四王子。比起当强盗，她更需要一个安稳的差事，毕竟这比起打仗轻松多了，不是吗？”
“父王陛下，请放心的交给我吧。”
利昂没有任何疑问。
“洛兰，你在想什么？赶快把这件事做好，省的弗雷天天在我耳边唠叨。”
老国王见洛兰有些心不在焉，敲了几下桌子提醒他。
“好的，父王陛下。”
洛兰甩了甩袖子，行了个礼。
第十六章 火之高兴
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换了一轮侍卫，值夜的侍卫休息了一整天，现在正是精神的时候，一个个都站的笔直。
斯羽跟在洛兰身边，国王的府邸她没有资格进入，一直就在门口等待，然后和洛兰一起回来。
斯羽负责保护洛兰的安全，她是唯一有资格和洛兰住在一起的骑士，从洛兰十八岁成年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二十二岁。
庆幸的是洛兰还算有点良心，对女人并没有什么狼性的需求，尽管身边一直有这么美丽的女人，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晚餐还没准备吧？”
洛兰随口一问。
“对不起殿下，我这就去准备。”
斯羽连连鞠躬道歉，因为一整天都跟在洛兰身边，她实在没有时间让人准备晚餐。
“不用，今天晚上我想换个口味，我自己来就行。”
每天都吃一些本来就吃不习惯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糕点和叫不上名字的动物肉，还有培根和炖水果，这段时间吃下来，洛兰的嘴里都一股苦味。
洛兰早就想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了，所以他特意去找了大王子的朋友斯伯纳克，那个六十多岁的老铁匠按照洛兰的图纸，打造了一个锅炉一体的小型亨具。
上面是圆形的锅，下面连着一个类似壁炉的底座，斯伯纳克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器具，但他也没问。
洛兰准备的不是别的器具，正是火锅。
“斯羽，你叫侍卫把煤炭拿进来。”
洛兰把火锅放到餐桌上，然后拿出准备好的蔬菜和肉，肉也是吩咐侍卫按照晚餐时间去买的，所以非常新鲜。
“殿下，您要的煤炭。”
侍卫很快就把煤炭放到了桌子上，洛兰接过煤炭放进火锅下面的小炉里面，自己在锅里加入了适量的水，然后指挥侍卫用火柴点燃煤炭。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斯羽实在是太过疑惑了，那个奇怪的锅就已经让她一脸迷茫了，现在又要在锅下点火，她实在想不明白洛兰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全新的菜式。”洛兰言简意赅地回答。
“来吧，美丽的姑娘，坐下来等待美食出锅吧。”
“好的，殿下。”
尽管斯羽完全不明白洛兰到底要做什么，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洛兰对面。
碳火在锅下燃烧，锅里的水已经出现稀疏的气泡了，洛兰把各种各样的调味料和香料放进锅里，也只有王子才敢像他这么挥霍香料了，一般的贵族使用香料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
没用多长时间，锅里的气泡越来越多，腾腾热气开始从锅里升起。洛兰把蔬菜撕成几片放进锅里，然后再最上面铺上了一层肉。
新鲜的羊肉，特地吩咐侍卫去找霍格买的，洛兰蛮喜欢霍格那一头黑色头发的，尽管现在他自己一头银发。
“等水沸腾了煮几分钟就可以吃了，我放了不少辣椒，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洛兰想吃辣的，冲一下嘴里的苦味。
“只要是殿下做的，我一定吃得惯。”
话是这么说，其实斯羽也是第一次见洛兰动手做饭，她记得洛兰从来没上过亨饪课。
没过一会儿锅里的水果然沸腾了，洛兰没说话，斯羽也就没动，安安静静地坐在洛兰对面。
“好了，可以吃了，尝尝吧。”
洛兰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腕，然后摇了摇头，拿起汤匙就去捞锅里的肉，但是肉顺着汤匙的边缘滑了下去，连续三次之后，洛兰放下了汤匙。
“给我找两根木棍……四根，和汤匙一样长，小拇指一样粗。”
洛兰冲门口地侍卫喊道。
“殿下，您说的木棍没有那么好找。”
“你不是有刀吗，不会削几根出来吗？”
洛兰一脸无奈。
过了一会儿，侍卫双手捧着四根木棍送到了洛兰面前，虽然笨了点，削得还是不错的，笔直笔直的。
“拿着，用这个夹，注意看我的手。”
洛兰拿着略微有点粗的筷子，一步一步地做给斯羽看，轻轻松松地从火锅里夹出了肉片。
“殿下，这个真的很好用，比叉子还要方便。”
斯羽学的很快，洛兰只是做了一遍，她就已经掌握方法了。
“吃吧。”
洛兰自己吞了一块肉，虽然事先用嘴吹过了，但还是有些烫嘴，辣椒的味道瞬间占据了味蕾，整个舌头都好像火烧一样，灼烧一般疼痛，但却相当的爽。
“呜，呜。”
斯羽明显是没想到嘴里的肉会那么辣，嘴里还含着肉，连忙摆手，立刻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不用这么拘谨，就我们两个人，放松一点。”
看着对面慌慌张张的美女，洛兰觉得有些好笑。
“殿下，您这道菜虽然很辣，但是很棒，我感觉浑身都热起来了，它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嘛。”洛兰想了想，“你可以叫它火之高兴。”
“火之……高兴？”
“没错，你看锅下面是不是火，火上面沸腾的水像不像很高兴的蹦蹦跳跳，所以它叫火之高兴。”
“噗。”斯羽被洛兰的话逗乐了，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当然了，你也可以叫它火锅。”
“还是叫火锅好听一点，殿下。”
斯羽终于缓了过来，看着洛兰的眼神很复杂，好多种情绪都在那双眼睛里。
“殿下……我觉得你最近和以前都不太一样。”
斯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那你觉得我这种变化是变得更好了，还是变得更差了，斯羽？”
“我觉得……是变得更好了，比以前更好了。”
斯羽的脸有些微红，目光躲闪，不敢和洛兰对视。
“我以前很招人讨厌吗？”
“不，不是的殿下。”
斯羽显然没想到洛兰会这么问，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慌慌张张地回答。
“您以前也很好，真的很好。”
“吃饭吧斯羽，再不吃肉都煮烂了。”
洛兰夹起一块羊肉，简单的吹了吹，直接就整块放进嘴里了，然后大口的咀嚼。
他很能吃辣，虽然火锅里也放了不少辣椒，但是味道也没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满足。”
第十七章 布松婆婆
君临城终于迎来了雨天。
雨并不算大，淅淅沥沥的就像一张珍珠串起来的帘幕，从天空的云层中垂下来。
就像洛兰说的，君临城的街道雨天很滑，贵族们躲在家里烤着火炉，度过这**的一天。
利昂游走在君临城的街道上，尽管地面很滑，可他却自然从容。
撑着雨伞的贵族小姐从他身边走过，并没有被利昂那张精致的面孔吸引，就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一样。
这也难怪，今天的利昂并没有穿着华丽的长袍，他用一张黑色的斗篷把自己罩了起来，斗篷上的黑色兜帽扣在头上，遮住了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和那张精致的脸。
幽深的小巷非常狭窄，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此时利昂低着头直接钻进了巷子，没有会人注意到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突然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巷子的尽头是一间很小的木屋，木屋外面没有堆放任何杂物，木门紧闭，屋内为没有任何光亮和声音，看起来就像没人居住，废弃很久了一样。
“布松婆婆，我是利昂，您能开门吗？”
利昂贴在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然后压低声音对着木门说。
嘎吱！
木门突然打开，然而并没有人给利昂开门，从门外往里看，根本看不到木屋里面，漆黑一片，就像是空间里突然出现的黑洞。
利昂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木屋，身后的木门立刻就自己闭合了，没有人去碰它，就好像有生命一样。
利昂并没有觉得奇怪，他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木屋里面非常黑，没有点上一盏灯，厨房里仅仅只能放下一张很小的餐桌，利昂想要走进里面的卧室，还要贴着墙避开餐桌。
里面的卧室同样没有点灯，本来就是阴雨天，看起来就像夜晚一样，漆黑一片。
隐约能够看到一张红色的软床，黑色的纱帘从屋顶落下，把红色软床包裹在里面。
透过纱帘，能够看到一个秒满的身影，身材丰满，婀娜多姿，怎么看都和婆婆两个字挂不上勾。
软床的旁边有一个长条木凳，这是这个房间里除了那张红色软床之外，唯一能摆下的东西了。
利昂坐在长凳上，他的脸距离纱帘仅有两拳的距离。透过纱帘，他看到了一个性感的女人，脸上带着纯白的面具，身上穿着艳红色的长裙，看起来就像舞女的服饰，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可利昂并不敢多看一眼，因为他永远都不知道那张纯白面具下，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十年前利昂无意间闯进这件木屋的时候，红色软床上的女人和现在一般无二，这十年来时间好像在她的身上停住了，她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五王子又想占卜一下谁会通过国王试炼？”
布松婆婆的声音充满了魅惑，就像有人在耳边吹着温暖的风，用虚幻的声音激起你内心最强烈的**。
“我想你能帮我。”
利昂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已经十次了，你真的还不能放下吗？”
布松婆婆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闪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但那些光芒仿佛被囚禁在纱帘中，始终无法逃离布松婆婆的手掌。
布松婆婆手指纤长，白皙漂亮，没有一丝皱纹，就像是艺术家精心雕刻的石膏像。
“我真的很想知道，麻烦您了，布松婆婆。”
利昂很诚恳，也很坚定。
从十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木屋，但现在利昂已经十八岁了，他比起一般的孩子要早熟很多，他也比其他孩子更聪明。
从第一次闯入木屋，利昂每年都会在相同的一天来到这里，占卜同样的未来。
谁能够通过国王试炼。
但没有一次成功，每一次他都失败了，水晶球上只有五彩斑斓的光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画面。
“那我们，开始吧。”
布松婆婆双手在水晶球上抚摸，水晶球上的光芒就像被搅动的水，顺着布松婆婆手的方向转动。
“符石啊，向我展现我所追寻的事务吧。伟大的母亲，请打开我内在的双眼，让我能真正看见。”
布松婆婆就像唱了一首漫长的歌，当歌声响起，利昂只觉得时间在飞快的流转，分不清实在回溯还是在前进，一切都虚幻的像一场梦。
“出现了，你想知道的未来。”
布松婆婆把水晶球捧了起来，歌声停止的瞬间利昂也完全清醒了，他好奇的看向水晶球，都忘了激动。
水晶球上一片血红，仿佛是一条红色的河在缓慢的流动，河水两边燃烧着无穷无尽的烈焰，烈火互送着血河，更像是结伴同行。
“这……意味着什么？”
利昂没看懂，这和他想象中的预知未来完全不同。
他之所以执着于谁最后能通过国王试炼，只是因为他早就看穿了几个哥哥的心思，没有一个人想要继承王位。
但这由不得他们，即便是他们再不情愿，也必须有一个人继承王位。
而继承王位的前提是通过国王试炼，从幽暗之森中取得魔盒秘钥。这么多年来，没有谁能从幽暗之森中活着走出来，除了那个远近闻名的征服者。
他不希望哥哥们一个接着一个在幽暗之森丧命。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可以预知未来的占卜师，布松婆婆。
所以这十年来他每一年都会开占卜一次，只是为了知道到底是谁能够通过幽暗之森的国王试炼。
如果知道这一切的话，只要让那个王子继承王位就够了，他的哥哥和弟弟就不用一个一个去送死了。
“意味着流血和杀戮，同时也意味着强大和希望。”
布松婆婆用一张红色的布盖住了水晶球，她的占卜结束了，水晶球一年之内都不会再和利昂见面，这是布松婆婆的规矩。
“和之前有什么区别，还是不知道谁能继承王位。”
利昂苦笑，失落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是那么的违和，那应该是一张充满了自信和微笑的脸。
“至少你知道了有一个王子能够通过幽暗之森的时间，至于水晶球为什么不告诉你是谁，我也很纳闷。”
布松婆婆躺在了红色软床上，妙曼的身姿充满了令人疯狂的魅力，可利昂却对此视而不见，木讷地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出了木屋。
雨下的更大了，他没有伞，只有那身黑色的斗篷。
第十八章 五王子利昂
瓦龙多酒馆是君临城最大的酒馆，通常这里来来往往的不是贵族就是富商，平民哪怕想一想都会觉得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
今天，洛兰和利昂将在瓦龙多酒馆接待女强盗头目凯瑟琳，只因为强盗没有资格进入王宫的议事大厅。
托大王子吉立加的福，因为吉立加认识瓦龙多酒馆的老板，所以在这里他们能够品尝到大王子从遥远的冲雪城带来的极品葡萄酒。
一张还算漂亮的红木桌擦得干干净净，酒馆的木桌不大，这里毕竟不是饭馆，只要能让三四个人放下酒杯就够了。
白天的酒馆本来就没有晚上热闹，今天走下着雨，平常来光顾的贵族和富商都躲在家里，坐在锅炉旁边赌起了钱。
不过这倒是让洛兰比较满意，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很安静，他可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凯瑟琳终于来了，穿着束身皮衣，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因为淋了湿漉漉的，还好一进酒馆的门，侍者就递上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简单的擦了几下，没有雨水滴落就够了。
“两位王子殿下，我叫凯瑟琳，路林村附近的强盗都归我管，你们的贸易大臣应该和你们说过了。”
凯瑟琳坐在了洛兰的对面，她不像君临城的贵族那么注重礼节，就像一只奔跑的猎豹，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凯瑟琳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行为举止完全和千金小姐有些天壤之别，她更像是乡村里横行霸道的市井流氓。
但她比市井流氓品质更好，她虽然看起来放纵不羁，但依旧遵守着礼节，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和言语。
“凯瑟琳小姐，我想贸易大臣的意思是想你能和我们合作，负责护送商队，保护商队的安全。”
利昂开门见山，他完全没有必要浪费口舌，凯瑟琳一看就是个豪爽的女人。
“那要看有没有钱赚了，殿下。”
凯瑟琳把自己的头发全部顺到背后，潮湿的头发压在肩膀上确实不太舒服，“就像以前雇佣我们打仗一样，只要有钱赚，我觉得完全没问题。”
利昂眨了一下眼睛，很显然，他完全没想到凯瑟琳会这么干脆的答应他。
“凯瑟琳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的雇佣，你将在君临城任职，你和你的手下都将放弃身为强盗的自由，以后不能再对商队进行抢夺。”
洛兰把侍者刚刚端上来的一杯酒推到了凯瑟琳面前，“产自冲雪城的黑冰海，上等的葡萄酒。”
凯瑟琳倒是不客气，拿起酒杯酒尝了一口。
“好酒。”凯瑟琳点了点头。
黑冰海是冲雪城的特产，入口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就像千万把细碎的冰刀在口中搅动，味道比起普通葡萄酒更甜，酒精的味道也更加刺激。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放弃做强盗，给君临城那些脑满肠肥的猪打下手？”
凯瑟琳对贵族和富商可没什么好感，唯一喜欢的也只有他们的钱。
“没错，凯瑟琳小姐，就是你想的那样。”洛兰回答道。
利昂瞥了一眼洛兰，很明显洛兰是来捣乱的，护送商队是洛兰的提议，如果这个提议成功了，那么寒眠季的贸易就打开了，洛兰势必会受到商人们的追捧。
“凯瑟琳小姐，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遭。”
利昂微微一笑，那张精致的脸就像有星光闪耀，完美无瑕的美。
“你的兄弟们当然可以继续做强盗，而你只负责君临城到周边主城的护送任务，除此之外，想打劫那个主城的商队，我们都不会插手。”
利昂的方法很简单，凯瑟琳想做强盗，那就让她继续做。除了凯瑟琳自己负责的路线，她想抢劫哪里就抢劫哪里。
这样不仅能够给商队压力，让商队不会因为没有强盗而放弃雇佣护送。也能满足凯瑟琳的**，让她继续夺取或许。同时利昂打算让其他主城都雇佣强盗护送商人，让强盗们自相残杀，一举三得。
“殿下，你们打算给我多少钱？”凯瑟琳想了想，然后问道。
“一个人一枚银币，当然了，不能超过一百人，至于怎么分，那当然是你说了算，凯瑟琳小姐。”
利昂没有任何犹豫，他好像早就想好了一起，就等着凯瑟琳按照步骤询问他。
四王子凯恩领七十名侍卫护送，一名侍卫两枚银币，一共是一百四十枚银币。而如果雇佣强盗，商人只用支付一百枚银币，护送商队的人数反而还多了，在商人看来这是盈利。
而一趟一百枚银币对强盗来说并不算小数目，尽管一趟往返需要三五天，也比起被雇打仗挣得更多，而且更安全。
利昂觉得凯瑟琳不会拒绝，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起来像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可我还想听听这位殿下的说法。”
洛兰和利昂并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所以凯瑟琳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这也难怪，君临城的贵族谁又会连王子殿下都不认识呢，所以他们没有自我介绍的习惯。
“叫我洛兰就行。”洛兰甩了甩袖子，“凯瑟琳小姐，你的团队聚集在路林村附近，距离君临城可真是不近。如果把您的团队分成两个部分，你真的放心吗？”
路林村比南风城和君临城之间的距离更远，这就是贸易大臣的主意，君临城的商人不会认识路林村的强盗，只要伪装成士兵，他们也会欣然接受。
当然，这么做也是在削弱强盗的势力，一个强大的强盗团伙一分为二，这对统治者的管辖有利无弊。
而且就算是强盗也不齐心，每个人表面上忠心耿耿，实际上都各怀鬼胎，凯瑟琳真的放心把自己辛苦经营起来的强盗团伙交给别人吗？
“凯瑟琳小姐，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洛兰看了一眼犹豫不决地凯瑟琳，然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冲雪城的给黑冰海确实不错。
利昂看了一眼洛兰，目光中带着疑惑，那种疑惑更像是不确定。
他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这种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坐在他面前的，确实就是三王子洛兰本人，除非他是会变化的魔法师，否则一切都说不通。
第十九章 回望君临
瓦龙多酒馆偶尔也有客人进进出出，带进来湿润的风，带出去沉闷的空气。
凯瑟琳面前的黑冰海还剩下半杯，然而她现在对杯中的美酒没有任何兴趣，对面那个银发赤瞳的王子殿下几句话就让她原本美好的心情冰冻了，比黑冰海更冰凉。
就像王子殿下说的，尽管在君临城她能稳定的赚一笔钱，但是路林村那边的兄弟们谁来领导？
她心里有几个人选，可是谁又能透过他们那张笑嘻嘻的脸，看透他们内心的想法呢。
难道二者必须做出一个取舍吗？
她觉得没什么可以取舍的，比起给君临城的猪打下手，她情愿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自由自在。
“凯瑟琳小姐不用着急，慢慢考虑，没有人会逼你做任何决定。”
那个银发赤瞳的王子还在说着风凉话，或许他说的没错，没有人会强迫她做任何决定，就算她拒绝了，也不会受到任何制裁。
波佩克特王国的国王根本就不会把她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在国王陛下的眼里，她的存在本就是可有可无。
“凯瑟琳小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利昂微微一笑，他始终没有喝一口酒，尽管面前的酒杯里装满了黑冰海。
“你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亲手创造的团伙被其他人夺走而已，这其实很好解决。你只要同时让五个人一起管理团伙，每一次重大决定都按照票数决定，并且每周给你送一只信鸽汇报消息，你就能了解路林村的基本情况。当然，你也可以随时回到路林村，没有人会阻拦你，只要护送商队的人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凯瑟琳觉得这个看起来阳光俊郎的利昂已经把她看穿了，而且利昂提出的方法确实可以考虑，毕竟她是自由的。
“不用看我，他把话都说了，我无话可说。”
凯瑟琳的目光刚转到洛兰身上，洛兰就直接回绝了，看起来洛兰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上心。
“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凯瑟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有钱可以赚她没有理由不赚，况且光靠打劫挣的钱都是一阵一阵的，而这份合作她可以稳定的收到高额的报酬。
“愿我们合作愉快，凯瑟琳小姐。”
利昂终于举起了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凯瑟琳也一样，举起酒杯直接把剩下的半杯黑冰海全部饮尽，空酒杯给利昂看了一眼，然后放在了木桌上。
“殿下，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三天之后我会带着我的兄弟来到君临城。”
凯瑟琳起身，酒馆里的壁炉很热，她的头发已经干了。
又出瓦龙多酒馆，外面还下着雨，比起来的时候小了很多，但淅淅沥沥的小雨同样冰冷。
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那应该是两位王子来的时候乘坐的，穿着得体的车夫坐在那车上，一直在安静地等待。
凯瑟琳可就没这种待遇了，和她一起来的十几个兄弟被拦在君临城外，躲在城门外侧避雨，只有凯瑟琳上交了兵器，守城的骑士才放她进城。
她也有一辆马车，虽然没有王子殿下的马车华丽，但也能避雨。
“兄弟们，我回来咯。”
走出城门，凯瑟琳立刻就看到了自己的兄弟，一个个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自己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首领，那什么大臣有没有为难你？”
“他要是敢为难我们首领，我们今天就不回去了，今天晚上就把他家的房子烧了。”
“你是不是傻，这还下着雨呢，还烧房子，我看你是把脑袋冻坏了。”
凯瑟琳摇了摇头，“贸易大臣请我来是为了谈生意的，生意谈成了，以后我们就有钱赚了，”
“真的吗，首领，多少钱啊，够不够我找姑娘啊。”
“你可快闭嘴吧，再多钱都不够你用，给你多少钱你都挥霍的一分不剩。”
“请？首领，我真没看出来哪里算得上请了，如果这就是君临城的待客之道，首领不必受委屈挣这份钱。”
“没错，只要能跟着首领，我们抢商队也能挣不少钱。”
凯瑟琳举起双手，做出安静的动作，这群家伙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她可是深有体会的。
“知道今天和我一起商讨的是谁吗？”凯瑟琳问道。
“不就是那什么大臣吗？”
“对啊，还能有谁，难不成是国王陛下？”
凯瑟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猜错了，“是两位王子殿下，两位王子殿下亲自和我商讨合作的事情，这就意味着波佩克特王国承认我们的能力了。”
在凯瑟琳的手下，有被贵族抛弃的私生子，有被亲兄弟驱逐的贵族后裔，有流落街头的乞讨者，也有犯了罪行的流亡逃犯……
没有人看得起他们，即便是他们想去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也会被别人嘲讽、辱骂，那些家伙甚至以侮辱他们取乐。
而现在，波佩克特王国的王子竟然亲自和他们商讨，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无形的鼓励，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走吧，回路林村，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两位王子，就要做到，虽然我们可不是那群满嘴谎话的贵族。”
凯瑟琳从兄弟手中接过双刀，熟练地绑在腰间，没有刀挂在腰上，她总觉得感觉不对。
马车只是为凯瑟琳一个人准备的，那些男人无畏地又在雨中，尽管雨水冰凉让他们浑身发抖，可他们没说过一句不满的话。
手下们一个个情绪高涨，高涨大把大把的金币就摆在眼前，只要他们想，伸手就可以抓起满满一把金币。
强盗的生活看似自由自在，实际上只比起普通农民强上一点，他们不用每天耕种，就能够有吃有喝。
但来往的商队他们不可能每一次都遇到，他们也不能成天蹲守在商道附近，如果那么做了，城主早就派兵剿灭他们了。
所以他们挣的钱算不上多，而且每一次抢来的钱都很快就挥霍光了，然后等待下一次掠夺。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要稳定的生活？
透过马车木板的缝隙，凯瑟琳回望君临城，目光中带着疑惑和迷茫。
第二十章 识字
一切都按照利昂的想法进行着，凯瑟琳率领一众强盗入驻君临城，由贸易大臣弗雷提供住所别院，四王子凯恩很不情愿的和凯瑟琳交接了护送工作。
凯瑟琳和强盗们脱去强盗的外衣，放下武器，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商人们并没有怀疑，他们已经开始适应这种风险管理的模式了。
洛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随口一说的话成为了新的贸易模式，四王子凯恩敢想敢做，五王子利昂考虑周到，他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霍格站在田间，刚刚为蔬菜浇完水，有了木筒引水的装置，他们再也不用跑很远去打水了，水流就在农田旁边，拎着水桶走几步路就能打到水，耕种的效率都提升了。
“看来今年冬天不用像以前一样待在家里了，出门减点药材和野果，也能挣点钱。”
除了霍格，其他的农民也都对护送商队的方法称赞不绝。以往的寒眠季他们没有一枚铜币的收入，只能躲在家里坐吃山空，但今年的寒眠季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对他们本就贫穷的生活来说，是一种很大的改善。
“霍格，你又在想什么？”
艾利克斯是霍格的邻居，一个十**岁的前面，一头黄色的头发就像干枯的叶子，脏兮兮的破烂麻布衣服散发着浓浓的汗味。
两年前，艾利克斯的父亲被邪魔杀害，这是他听说的，他只知道父亲再也没回到家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母亲很早就和父亲分开了，做了富商的情妇，在冲雪城享福。家里只剩下他和年仅六岁的妹妹艾希瑞尔，他一个人扛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
“我在想啊，这个三王子真不是一般人。”
霍格满脸的崇拜，在他心里洛兰简直无所不能。
“那又有什么用，他也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我听那些有钱人说了，三王子为了让他们赚更多的钱，竟然专门派人护送他们的货物。”
艾利克斯有些不满，从两年前开始他就一直靠着自己的双手活了下来，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那些贵族能帮帮他，可事实是，不论是国王陛下，还是宫廷大臣，没有人管过他。
“那些有钱人都说，三王子这个提议能让他们多挣一大笔钱，今年的冬天将真正变得有意义。而我们呢，还是和往常一样，艰难的度过寒眠季。”
艾利克斯想说这不公平，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他觉得不管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艾利克斯，你要全面的看问题。”霍格看着艾利克斯笑了起来，“你只看到那些商人对三王子的追捧，就单纯的以为这个政策的受益者只有商人，那你有没有想过商人的货物从哪里来？”
艾利克斯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说，“从……矿工、农民……还有猎户手里收购的。”
“没错，所以这个政策获利的不仅只有商人，也有你。”
“霍格先生，您好厉害啊，是因为读过书的原因吗？您能教我读书吗？”
艾利克斯被霍格一点拨，立刻就明白了，就像霍格说的，看问题不能太单纯，有的时候换一个角度，或者更深入了解一下，就会发现很多事都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行，过两天我找一本书教你识字。”
霍格看着艾利克斯高兴的样子，又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其他农民。
“兴许……我可以开一间教室。”霍格喃喃自语。
“霍格先生，您现在手里就有一本书，您能教我识字吗？”
艾利克斯看到了霍格手里的黑封皮大书，指着那本封皮上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的书问。
霍格一愣，连忙摆手，“这本书太深奥了，你看不懂的。”
说着霍格把黑封皮大书捧得更紧了，看起来好像生怕有人来抢一样。
“艾利克斯，你今天的菜浇完了吗？”
霍格赶紧转移话题。
“浇完了霍格先生，您能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吗？”
艾利克斯很单纯，很轻易就跟着霍格的话往下接，一点都没察觉到突兀。
“当然可以，你去帮我找一根树枝吧，不用太粗，手指这么粗就可以，越细越好。”
波佩克特王国使用的是羽毛笔，但霍格并没那么讲究，对他来说，只要能在泥土上留下划痕就足够了。
不一会儿功夫，艾利克斯高高兴兴的抓了一把树枝递给霍格，然后像霍格一样蹲在地上，满脸期待地看着霍格。
“霍格先生，开始吧，我的全名是艾利克斯斯图雅。”
霍格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把树枝，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他使用方便，艾利克斯挑了粗粗细细八根树枝，不论是长度还是粗细都完全不同。
霍格从里面挑出了一根细长的树枝，拿起来蛮顺手，粗细也和羽毛笔差不太多。
“艾利克斯，看好了，首先写字要从左往右，依次写下你的名字，艾利克斯斯图雅。”
霍格很快就写出来了，字写的很工整，为了让艾利克斯能够看得清楚，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波佩克特王国的文字实在算不上好看，至少洛兰是这么觉得的。看起来就像蚯蚓文，整整齐齐地排列，看起来工整，但就是不好看。
“霍格先生，这就是我的名字吗？”
艾利克斯小心翼翼地走到霍格旁边，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拼命去记忆。
“没错，来，你照着写一个试试。”
霍格把树枝递给了艾利克斯，示意艾利克斯临摹一个试试看。
艾利克斯接过树枝，按照霍格写下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在下面书写。说是书写其实更像是画画，在艾利克斯眼里，霍格的字迹就像是一幅画，他照着霍格的原作，在下面又画出了自己的名字。
艾利克斯模仿的还算不错，至少整体的形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笔画缺少了很多，当好也有一些多出来的笔画。
“其实还不错，多多练习，你会写得更好。”
霍格拍了拍艾利克斯的肩膀，他树枝都放到艾利克斯的身边。
艾利克斯拿着树枝，继续在泥土上画自己的名字。
“我真的应该开一间教室了，明天向大学士申请吧。”
霍格看着蹲在地上专心练习着自己名字的艾利克斯，慢慢地露出了微笑。
第二十一章 六王子夏洛特
议事大厅依旧还是原来拿几个侍从，洛兰都已经记住他们的脸了，还好他们没有名字，否则这对洛兰来说，可是一份不少的作业。
六王子夏洛特坐在会议大厅，他才十六岁，个子小小的一米六左右，一双傲视一切的死鱼眼，让人觉得他不会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
他确实不讨人喜欢，即便是国王陛下也总会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就是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办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
洛兰坐在夏洛特旁边甩着自己的袖子，他对小屁孩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共同话题，他毕竟不像四王子凯恩，有一颗幼稚的心。
“两位殿下，久等了，实在是抱歉。”
今天的主角霍格终于急匆匆地走进了议事大厅，看到两位王子都在等他，连忙上前赔礼道歉。
“没什么，王宫太大了，迷路很正常。”
洛兰伸手指了指空着的位置，示意霍格坐下。
“就是你要开教室讲学吗？”夏洛特用死鱼眼瞟了霍格一眼，看起来非常不屑，“你只不过是个农民，难不成还读过书？”
“殿下，我真的读过书，大学士难道没和你们说过我的情况吗？”
夏洛特的话让霍格一愣，从刚踏进会议大厅看到两位王子开始他就是迷茫的，现在六王子的问题更是更是让他一脸懵逼。
“大学士早就不在君临城了，这件事就推给我了，父王陛下真是会给我找事情做，也不管什么事都推给我。”
夏洛特抱怨了两句，六个王子之中也只有六王子夏洛特感这么说国王陛下了，因为这个小儿子有多娇纵老国王是深有体会的。
不过夏洛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做事确实干净利索，这也是老国王一直惯着他的原因。
霍格看了一眼洛兰，但是洛兰完全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
霍格以为自己能够非常顺利的得到大学士的批准，结果夏洛特简单明了，直接拒绝。
霍格那张忧郁的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或许是五官的原因，霍格总是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殿下，我从小就读书识字，这件事宫廷中的老臣应该都知道，您不应该只因为我是农民，就否决了我开教室的权力。”
霍格还再争取，他并非有因为一点挫折就轻易放弃。
“和你是不是农民没有关系。”夏洛克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是怀疑我的能力吗？”霍格不解地问。
“都没关系，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懂呢，你开教室王国也挣不到多少钱，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好好耕种，波佩克特王国的粮食产量一直都不高。我这里毕竟不是玛尼王国的黄金国库，没有那么多可以随意挥霍的金钱。”
夏洛特向来如此，他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不满意就是不满意，他不怕得罪任何人，当然了他是王子，别人生怕得罪了他。
“你既没有名气，又没有地位，谁会和你学习？那些成天在田地里唱歌的农民，还是满山乱窜的猎人？他们能有多少钱去读书识字？两枚铜币还是十枚铜币？”
洛兰知道夏洛特说的没错，尽管他的话听起来很伤人，但这就是事实，不论是农民还是猎户，这辈子都可能用不着读书识字。
而霍格没有名气，也没有地位，真正愿意付钱读书的贵族，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他的手上，没有贵族看得起农民，哪怕是学识渊博的农民。
霍格低下了头，他读过书，自然也明白夏洛特说的道理，“殿下农民的孩子也渴求知识，我们不能因为出身低贱的原因，就不让他们读书。”
霍格现在没有钱自己开办一间教室，而且开办教室必须通过大学士的批准，否则他没有资格私下传授任何知识。
“殿下，如果农民也能识字，这对君临城的治理来说，也是一个进步。”霍格平静地说。
夏洛特看了一眼洛兰，洛兰正悠闲的坐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就像霍格说的，农民因为不识字看不懂告示，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虽然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有让贵族颜面尽失的情况。
兴许开一间平民教室确实可以让部分农民提高素质，但如果按照税收去计算，这是绝对不划算的。
尽管现在农民也闲下来了，兴许会有愿意读书识字的，但是收费肯定非常低，想要收回成本就需要很长时间。
首先场地投入，总要有一个适合教学的场所，其次是纸张和墨水这一类持续性投入，农民肯定买不起这些东西，也舍不得买，这些前期投入想要从那群贫穷的农民身上收回来，可能就要等很久了。
“殿下，我的教室可以不用纸张和墨水，您只要给我一个场所，我就可以把教室办起来。”
“不用纸张和墨水？那你们怎么写字？用脑袋想吗？”
夏洛特不明白霍格到底在想什么，但如果霍格真的能做到不用纸张和墨水，那么就只有场所这一固定投入了，想要收回成本但是快了不少。
“是的殿下，君临城外有不少沙土，只要把沙土用装起来铺平，就可以用树枝在上面书写。我教的都是农民，他们不会嫌弃的。就算有商人的孩子想学，那他们完全有能力自己购买纸张和墨水。”
夏洛特一愣，自己有些惯性思维了，他下意识认为读书识字必须用到纸张和墨水，但是那只是贵族的方法而已，农民根本不在乎这些。
“霍格先生，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我可以通过你的申请，但是你必须把教学内容整理出来，大学士今天晚上应给就会回到君临城，明天你就可以呈给他看，如果大学士觉得没有问题，那你就可以开始教学了，至于地点，我会让大学士转告给你。”
之所以不允许私自开教室，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怕导师误导学员，所以霍格的教学内容必须经过大学士的批准，而且还要不定期抽查。
“谢殿下。”
霍格站起来，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贵族谢礼。
“霍格，没什么事回去准备一下吧。”
洛兰伸了个懒腰，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参与，再怎么称赞也称赞不到他的头上，洛兰这么想着。
没有人注意到霍格离开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第二十二章 秋悲林
霍格的教室在大学士的支持下办了起来，上课的农民倒是没几个，大部分都是商人的孩子。
有大学士亲自核查过，商人们虽然也对霍格有些怀疑，但也起了兴趣，毕竟大学士都说没问题，能让自己的孩子也有机会和贵族一样读书识字，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不好了殿下，君临城西方的森林发现了尸体，国王陛下派您立刻赶过去调查一下情况。”
洛兰第一次见到斯羽这么慌张，往常她总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足以看出这次并不是一件小事。
“斯羽，具体是什么情况？”
“殿下，国王陛下的侍女没说，只告诉我西方秋悲林有尸体，我赶来的路上顺便打听了一下，可能不仅仅只是死了个人这么简单。”
在斯羽眼里死个人只是小事，洛兰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不仅仅只是死了个人这么简单？”
洛兰对斯羽的语气感到诧异，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是啊，在这个不小心划伤自己都可能因为破伤风死亡的世界，死个人确实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
“没错殿下，据说可能出现了邪魔。”
“邪魔？这里可是君临城，距离幽暗之森最少也有三天的路程，你的意思是那群没头脑的家伙越过了周围的主城，直接袭击君临城？这不可能。”
君临城附近出现邪魔，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邪魔虽然强大，但它们并没有理智，只会被眼前的诱惑吸引。
赶三天的路程刻意袭击君临城，这么目标明确的行为，根本不符合邪魔的特征。
“斯羽，带上一半的侍卫，出城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兰的府邸只有四十多侍卫，昼夜轮班，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带上一半也只有二十个侍卫而已。
斯羽很快就把二十个侍卫聚集在府邸门口，穿上了她的百花盔甲，腰间挂着洛兰送给她的钢剑。
斯羽有个称号叫百花骑士，以前洛兰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称号，但今天看到斯羽盔甲上的花纹，他终于明白了。
闪亮的盔甲上面雕刻着数不清的玫瑰花，花纹很浅，阳光照在盔甲上，若隐若现的花纹更是朦胧梦幻。
“殿下，您不穿上盔甲吗？您的武器也没拿。”
洛兰没穿盔甲，武器他也没拿，让他穿着一身铁甲，他估计连走路都走不动。剑术他也一窍不通，给他一把剑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出发吧，不用担心我。”
洛兰骑在黑马上，轻轻地一挥手，侍卫队立刻护卫队立刻开始行进。
君临城的城墙上站着一个身穿红色舞女服的妖娆女子，她的脸上带着纯白色的面具，身边的士兵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卫着城墙。
“起伏不定的运数，无法参透的谜团，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的目光凝聚在领兵出城的洛兰身上，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秋悲林位于君临城西方，不算太远，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平常君临城的猎户经常到秋悲林打猎，而他们都避之不及，躲得远远的。
寒眠季马上就要来了，森林中的叶子掉落的掉落，枯黄的枯黄，一片颓废的景象。
在猎户的带领下，洛兰很快就找到了死者的尸体。
死者胸膛就像被什么东西挖去了一般，面目惊恐，双眼都快要瞪出眼眶，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看起来好像被什么巨大的生物一口咬去胸膛而死。
“大人，您看这种伤口，根本不可能是人能做到的地步，这一定是邪魔下的手。”
猎户吓得浑身发抖，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恐怖的死法，生怕邪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口叼走他。
“这个伤口确实不想人为的，但也不能确定是邪魔，大型食肉动物也可以造成这种伤口，比如说猛虎。”
洛兰下马蹲在尸体旁看了看伤口，伤口非常不规则，不可能是有人故意伪造的，只有可能是大型肉食性猛兽了。
在洛兰的记忆力，见过很多次尸体，骑士之间的决斗，死刑犯上绞架，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味道还是有些令人作呕。
洛兰甩了甩袖子，看起来是想把味道打散。
“你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洛兰问道。
“是的大人，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胸口就已经这样了，天神保佑，这真是太恐怖了。”
“送他回去。”
洛兰安排卫兵送猎户离开，这个猎户看到的景象和他们看到的差不多，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封山吧，我调查的这段时间就别让猎户进山打猎了，以免再引来猛兽。”
洛兰认定这就是野兽所为，和邪魔根本沾不上边。
“殿下，为什么不带上尸体？”侍卫问。
“麻烦，就让他回归大自然吧，我可没时间给他刨个坑。”
洛兰摇了摇头。
尸体带走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被清尸人切成很多块，然后喂给驯养的猛兽。
刷！
突然一阵劲风吹过，洛兰只觉得银白色的长发一抖，有什么东西在身边一闪而过。
“保护殿下！”
斯羽最先反应过来，瞬间挡在了洛兰身前，拔出钢剑摆出防守姿态，眼睛飞快的转动，目光一遍又一遍扫视周围。
侍卫们听到斯羽的命令，也都拔出了长剑，在洛兰身边围成了一个圈，把洛兰守护在里面，滴水不漏。
“斯羽，你看清了吗？”洛兰问道。
他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捕捉到，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刺骨冰凉。
“抱歉殿下，我也没看见，它太快了。”
斯羽轻轻地摇头，目光飞快的寻找着一切可疑的踪迹。
“有可能真的不是猛兽，你也要小心一点。”
野兽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当然除了全速疾驰的美洲豹，但很显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也就是说那个看不见的家伙可以在一眨眼之间就达到一个非常快的速度，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错觉，毕竟那个东西并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刷！
又是一阵风声，不算很近，不过可以隐约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
第二十三章 邪兽
一道黑影突然从森林深处充了出来，以迅雷之势扑向了洛兰，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就到了面前。
洛兰看清了黑影的样子，那像是一头老虎，但是比普通老虎体型大上一倍，乌黑的毛皮反射着幽蓝色的光芒，额头上隐约能看到一个扭曲的王字，惨白的双目中没有瞳孔，血盆大口长满了尖锐的獠牙，强劲有力的爪子比洛兰的脑袋都大，要是被它的爪子拍上一下，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黑虎直接扑倒了一个侍卫，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咬向侍卫的胸膛，没有人能够阻止它，眨眼之间，侍卫的胸膛就开了一个大窟窿，和之前那具尸体如出一辙。
“看来这一切都是它造成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老虎成精了？”
洛兰快速后退，他知道这种情况下除非他能跑过那头黑色的老虎，否则背对着它奔跑等于送死，当然洛兰不可能跑过那头黑色的老虎。
“殿下，它被邪魔之血感染了，变成了只会捕食的邪兽。”
在这危急关头，斯羽依旧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洛兰，她可能都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个女人。
这就是契约骑士和普通骑士的区别，契约骑士签订骑士契约书并向神明立下誓言，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雇主的周全。
对契约骑士而言，保护雇主不是任务，而是信仰。
洛兰的侍卫正在急速减少，有几个幸运的家伙趁着混乱逃走了，大部分都死在了黑色巨虎的利爪和獠牙之下。
那是压倒性的恐怖力量，即便是普通的老虎，也不是人类能够制服的，更何况是怪物一样的黑色巨虎。
普通的老虎体重在四百斤左右，其中八成都是肌肉，冲刺百米的速度用不了五秒，强有力的爪子拍出一掌能打出一吨的冲击力。即便是有百兽之王的狮子，也不是猛虎的对手。
而面前这只黑色巨虎不论是体型还是破坏力，比起普通老虎至少要高出两倍，遇到这样的对手，洛兰的侍卫根本就是送过来塞牙缝的。
“斯羽，你今天出门前喝酒了吗？”
洛兰已经撤出一段距离了，侍卫拖住了黑色巨虎，这给他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没有殿下。”
斯羽不明白洛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她还是如实回答了。
“逃命吧，我手无缚鸡之力，你又是个女人，面对这样的怪物，最好的方法就是请求支援。”
洛兰抓住机会跑了起来，但是他缺乏锻炼的身体即便是跑了起来，也不算很快，没跑几步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刷！
黑色巨虎几乎是贴着洛兰从后面扑了过来，风吹乱了洛兰的银白色长发，他连忙停下了脚步，因为黑色巨虎已经在前面等他了。
黑色巨虎的毛皮上沾满了血迹，那张狰狞的脸上更是黏糊糊的，不断滴落些鲜红的血迹。
“殿下，我来缠住它，你快走。”
斯羽双手握着长剑，摆出防守姿态，她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缠住黑色巨虎，那么洛兰很有可能受伤，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洛兰也没有犹豫，转身就跑，这个时候要是犹豫了，没什么悬念要给黑色巨虎做点心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洛兰大吃一惊，即便是斯羽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这一切发生。
黑色巨虎一跃而起，直接从斯羽的头顶跳了过去，扑向了洛兰。洛兰反应很快，转身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支起双手撑住了黑色巨虎的身体。
巨虎从高处扑下来，只有重量和下落重力势能，比起全速奔跑的惯性力和动力势能要小很多，洛兰竟然下意识地护住了要害，并没有受什么伤。
洛兰只觉得一座山压在自己身上，地面上的碎石磕的他浑身疼痛，一股腥臭从黑色巨虎的身上传来，让洛兰一阵反胃。
“这时候要是有把猎枪，我弄死你。”
洛兰咬牙切齿地放狠话，当然他咬牙切齿是因为黑色巨虎的利爪划伤了他的手臂，袖子上被撕破，血从伤口流出，浸透了衣袖。
就在黑色巨虎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咬掉洛兰的头时，斯羽一剑刺中了黑色巨虎的后腿。
吼！
剧烈的疼痛使黑色巨虎忍不住仰头咆哮，洛兰趁机从黑色巨虎的身下逃脱，躲到了一颗粗壮的树后面。
这次他不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跑不过那头黑色的怪物，除非自己会飞，否则只能寄希望于斯羽能够杀死他。
斯羽那一剑轻松地刺进黑色巨虎的后腿，这让洛兰察觉到了反败为胜的机会，邪兽虽然强大，但也并不是刀枪不入，只要能避开它的进攻，就有机会。
“斯羽，躲起来，饶树。”
洛兰在树后探出头，向斯羽招手，示意斯羽躲起来。
斯羽点了点头，躲开了黑色巨虎的猛扑之后，立刻照做了。
“斯羽，你先保证自己不会被那黑猫抓到，然后再找机会反击。”
“明白了，殿下。”
黑色巨虎体型太大，灵敏性自然就会变低。这就像卡车和自行车，自行车能轻松过的弯道，卡车却需要费很大的劲。
而森林中最不缺的就是掩体了，每一棵树对黑色巨虎来说，都像是一个弯道，它不可能像蛇一样灵活的缠绕在树上，所以只要饶树，就可以躲避黑色巨虎的进攻。
果然，黑色巨虎扑向斯羽的时候，斯羽立刻绕着树躲避，同时挥剑砍中了黑色巨虎，在它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
“绕柱果然是必备技能。”
见斯羽应付黑色巨虎越来越娴熟，洛兰往地上一坐，纵然一副看戏的样子。
刚刚的奔跑让他已经很累了，而且口干舌燥，现在如果有一杯葡萄酒，他绝对会一饮而尽。
砰！
就在斯羽轻松地溜着黑色巨虎的时候，黑色巨虎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树干上，斯羽没有洛兰那么好运找一根粗壮的树木掩体，她面前的树木大部分都无法抵挡黑色巨虎的全力一掌。
树木轰趴倒地，黑色巨虎立刻就扑向了斯羽，局势转瞬之间变得焦灼了。
第二十四章 损失
眼见黑色巨虎就要扑倒斯羽了，这个时候斯羽突然蹲下，朝着黑色巨虎的方向用力一蹬，整个人以非常低的角度从黑色巨虎的身下滑了过去。
黑色巨虎扑空，很快又稳住了脚步，再一次扑向了斯羽。
这一次斯羽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双手握着钢剑，聚精会神地盯着黑色巨虎。
在斯羽的眼中，黑色巨虎的动作好像慢下来了，至少斯羽已经能够预判它的位置了。
刷！
斯羽一个侧身躲过了黑色巨虎的扑击，同时干净利落的一脸朝着黑色巨虎的背上刺去。因为黑色巨虎体型较大，四条腿着地的高度都能到斯羽的腰，所以斯羽很轻松就把钢剑刺了进去，连角度都不用找。
黑色巨虎的背上立刻被划破一道骇人的伤口，血从伤口中洒出，好在斯羽动作够快，才没有被溅一身血。
受了重伤的黑色巨虎没能站稳，直接撞在了树上，枯黄的叶子散落一地，就像下了一场黄色的雨。
“斯羽，砍死它。”
洛兰见黑色巨虎受伤严重，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指挥斯羽乘胜追击。斯羽没有任何犹豫，双手握着长剑抵在腰间就冲向了黑色巨虎，直接把钢剑刺进黑色巨虎的脖子，钢剑进去了一半才停下来，钉在了树上刺不进去了。
“总算是搞定了，这只是一个邪兽，就已经这么恐怖了吗？”
洛兰从树后走了出来，用脚踢了一下黑色巨虎的尸首，确实很硬，如果不是斯羽手里的钢剑足够锋利，今天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殿下，您伤的严重吗？”
斯羽收起长剑，连忙查看洛兰的伤势，从头到脚都仔细看了两遍。
“没事，我可是个男人。”
除了背上的擦伤和手臂上的划伤之外，洛兰身上确实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伤口了，毕竟他全程都在躲和跑。比起伤口的疼痛，洛兰更受不了跑步的疲惫。
“你怎么样，和那种怪物单挑，没受伤吧。”
洛兰打量了一下斯羽，斯羽今天穿了盔甲，什么都看不出来，连身材都被盔甲藏起来了，真是扫兴。
“谢谢殿下关心，我没什么事，倒是侍卫都没了，这具尸首没有办法运回君临城了。”
斯羽看了一眼黑色巨虎的尸首，有些可惜。
在波佩克特王国，猎户中间流行一个传统，如果猎取了凶猛的野兽，可以把野兽的尸首或者骨架挂在城门附近，让来来往往的猎户都看看，炫耀自己的狩猎技巧。
当然，更多的是为了告诉商人，谁才是君临城最棒的猎人。
很显然洛兰并没有这方面需求，他最近已经高调过头了，尽管都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现在着实是不想再炫耀什么了，君临城的市民和大臣要是能忘记他就更好了。
“不用管了，找个人放火烧了，省得诈尸。”
洛兰习惯性地甩了甩袖子，但手臂上的疼痛感让他刚甩了一下，就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黑色巨虎是被邪魔感染的普通野兽，具体怎么感染的洛兰一无所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再有别的野兽或者人类被感染，洛兰决定直接把尸体烧了，烧成灰要是还能感染他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回去之后把死了的侍卫报给国王陛下，让父王陛下给我补上，我那么大一个院子，总不能没人守吧。”
洛兰并没有因为侍卫的死而感到悲伤和难过，只是稍微有点可惜，毕竟他们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带他们来，倒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但是那又能怎样呢？
侍卫挣的就是这份钱，他们不是战争时强征的民兵，都是自愿卖身给国王陛下的，他们不用耕种就能领到高额的薪酬，不用花钱就能拿上武器，不是贵族却可以在普通市民中作威作福，而这一切都是他们用命来换的。
至于那几个逃跑的侍卫洛兰并没有打算追究，当然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纯粹就是因为嫌麻烦而已。几个低贱的侍卫，杀了他们还是留他们的狗命，都完全没什么意义。
“斯羽，大王子身边那个魔法师你有印象吗？就是那个叫艾尼的，有个外号叫什么流浪汉。”
洛兰若有所思地走在林间凹凸不平的小道上，突然回头问斯羽。
“殿下，是燃烧的流浪者，他已经离开大王子殿下的府邸了，据说是魔法师协会召集他。”斯羽回答道。
“这样啊，真是可惜。”
洛兰摇了摇头，他对艾尼的离开有些惋惜。邪兽的出现让他开始对邪魔到底是什么产生了强烈的疑惑，只不过是被邪魔感染了，普通的野兽都能变成怪物，那么邪魔本身到底是什么？
今天如果不是斯羽保护他，兴许他就已经在这里交代了，像那几个开膛破肚的倒霉鬼一样，用自己的胸膛去接雨水。
这让洛兰感觉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就算他不继承王位，也许也会死在邪魔手里。任何想要阻挡他长命百岁的东西，都不得不防。
他需要一把武器，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可以防身，当然能反击就更好了。
但是常年来缺乏锻炼，而且对剑术一窍不通，让他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只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虽然吹牛的时候说自己是贵公子很有面子，但是面子再重要也没命重要，如果命都没了，吹多少牛都换不回来。
“那个叫斯伯纳克的铁匠呢？听吉立加说他的手艺非常好，而且经验丰富。”洛兰想了想问道。
“殿下，斯伯纳克先生一直都在君临城，他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到处折腾了。”
“好，明天我们去拜访一下斯伯纳克先生。”
洛兰点了点头，一些想法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由模模糊糊变得清清楚楚。
“殿下，今天这件事怎么回报？”斯羽问道。
“就说有猛兽吃人，已经被侍卫杀了，不要提邪魔和我。”
“可是殿下猎户如果不知情，还会上山打猎，我们连感染猛虎的邪魔都没见到，这样做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第二十五章 无声的变化
秋悲林外围，十几名猎户聚在一起，面红耳赤的争吵着什么。
四王子凯恩骑着高大的白马，率领十名侍卫走了过去。
“你们因为什么争吵？”
凯恩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猎户，用不容回绝的语气问道。
“大人，是这样的，秋悲林出了怪事，三王子殿下说是野兽袭击了猎户，可我们并不太相信。”
“三王子殿下还能骗我们不成？三王子殿下在秋悲林里调查的时候你躲到哪去了？现在三王子殿下把那害人的野兽杀死了，你们竟然还怀疑三王子殿下。”
“三王子殿下进去的时候可是带了二十个侍卫同行的，出来的时候却只有王子自己和一个骑士，什么野兽这么厉害？”
“就是，我就说这几天夜里总有奇怪的风声和人影，你们还不信，十有**是邪魔在君临城出现了。”
……
有凯恩在这里他们到也不敢吵的太过分，否则说不定都已经动手打起来了。
“卡尔，三王子殿下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你听说什么了吗？”
凯恩询问自己的契约骑士。
卡尔有一头栗色的卷发，水灵灵的大眼睛和红润的嘴唇，他是个白净的男人，但长相比起很多女人都要漂亮。
除了百花骑士斯羽，卡尔是唯一因为容貌而获得封号的骑士，他被称为皎月骑士，因为他的皮肤就像月光一样皎洁。
但如果因为他的长相就低估他的实力，那作为他的对手，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据说是邪魔出现在秋悲林了，殿下。”
卡尔如实回答。
“洛兰带来的侍卫全部死在里面了？”
“没错殿下，连尸体都没处理，三王子的契约骑士已经向国王陛下申请新的侍卫了，连轮守府邸的侍卫都不够了。”
“野兽的尸首呢？”
“烧掉了。”
凯恩皱起了眉头，“烧掉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真是想掩盖什么？”
狩猎大型猛兽是展示自己能力的大好机会，尽管洛兰自己并不想展示也可以把机会让给他的契约骑士，到现在却一把火烧掉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走，我们进去看看。”
凯恩一甩缰绳，驾马走进了秋悲林，树木的潮湿和空气的阴凉立刻笼罩着他，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很舒服。
“殿下，您就不怕森林中真有邪魔？”
卡尔摆明了是在开玩笑，身为契约骑士，从四王子成年开始，他就一直陪伴在四王子身边，他们是主仆，也是朋友。
“无所畏惧。”
凯恩拍了拍腰间的长剑，像是一个驰骋在迷茫黄沙中的探险家，只要希望还在，哪怕没有地图，也依旧无所畏惧的前行。
很快，凯恩就看到了燃烧殆尽的猛虎尸骨，地上漆黑一片，泥土散发着刺鼻的焦味，地面上灰色的粉尘已经被吹散，隐约还能看到几块坚硬的骨头，躲过了烈焰的焚烧。
“这就是猛兽的尸骨，你怎么看，卡尔？”
凯恩下马，用手捡起一块黑糊糊的骨头，很硬，即便是他用尽全力去捏，也只是在手指上留下黑色的印记。
“体型太大了，你看火焰灼烧后留下的黑色痕迹，我从来没见过森林里有这么大的猛兽，他们烧的是什么，未成年的大象吗？”
卡尔绕着黑色的痕迹走了一圈，仔细地观察着，寻找一切可疑的东西。
“看我手里的骨头，卡尔。”
凯恩把焦黑的骨头拿到卡尔的面前，用大拇指和食指按住两头，展示给卡尔，让他看清楚。
“这应该是肋骨，可它有点太粗了，即便是老虎的肋骨也只有它的一半，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庞然大物。”
卡尔从凯恩手里取过焦黑的骨头，拔出腰间的长剑，用焦黑的骨头在剑身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声音很好听，就像吟游诗人的歌声，看来这个猛兽的骨头像铁一样坚硬。”
卡尔的语气带着调侃，听起来就像酒馆里的小流氓，事实上他确实经常光顾酒馆的生意，心情好了就一掷千金，扔下一枚银币，只为了和一杯廉价的荞麦酒。
“三王子殿下竟然把这么一个铜筋铁骨的庞然大物当成普通的猛兽，只能说他真是见多识广了。”
卡尔不屑地笑着。
“闭嘴，卡尔，他是我的哥哥。”
凯恩瞪了卡尔一眼，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抱歉我的殿下，是我说错了话。”
卡尔连忙道歉，表情看起来非常诚恳，也许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殿下，那边发现侍卫的尸体了，您要去看看吗？”卡尔轻声询问。
“你觉得我来秋悲林是为了散步？”
凯恩其实蛮喜欢的卡尔的，长得漂亮，剑术高超，为人正直，除了那张管不住的嘴，他基本上算是一个完美的契约骑士了。
凯恩并没有生卡尔的气，他清楚的知道卡尔并没有恶意，只不过为了让卡尔改掉张口就来的毛病，他故意在刁难卡尔。
尸体已经有些发臭了，鲜红的血液也变成了黑色的粘稠液体，四五只苍蝇围绕着尸体，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嗡嗡声。
“殿下，您看这个伤口，我敢肯定没有那个骑士能够造成这样的伤口，当然也没有哪个其实能够顶住这样的伤口，他的心脏都没了。”
卡尔拔出剑在侍卫的尸体上翻了翻，把伤口完全展现出来，让凯恩看的更清楚。
“这一定就是那个庞然大物造成的，一击毙命，没有任何重复的伤口。”
凯恩一眼就能看出伤口是怎么造成的，这是在战场上造就的特殊本领。
很显然，刀剑不可能造成那种伤口，只能是野兽了。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面对这种怪物三王子竟然还能镇定应对，而且还击杀了它，真是不可思议。”
卡尔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他很清楚，如果把斯羽换成他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取得胜利。
“洛兰已经变了，现在的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王子了，他更想是一个魔法师，总是能让你眼前一亮。”
第二十六章 燧发枪
斯伯纳克的铁匠铺比起以往要热闹很多，但是来来往往的没有一个是普通农民，不是富商就是贵族。
由斯伯纳克改进的炼铁竖炉和传统的炼铁竖炉稍微有些区别，从它身上还是能够看出吹炼炉的影子。
斯伯纳克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挥舞着铁锤敲打着铁砧上的钢剑，贵族的剑和富商的器具都是预购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工就行。所以尽管生意看起来非常火爆，可斯伯纳克完全没有什么着急的，一锤一锤的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足够了。
洛兰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在斯伯纳克的院子里走来走去，看起来就像实地考察的领导。斯伯纳克也并没有阻止他，只不过是个院落而已，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就是斯伯纳克先生？”
洛兰走了一圈之后，来到斯伯纳克身边，打量着面前这个六十多岁却浑身肌肉的猛汉，他已经猜出来了。
“正是，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斯伯纳克见洛兰穿着华丽，但他并不知道洛兰就是波佩克特王国的三王子。
“我希望你帮我打造一个小东西，这是图纸你看一下。”
洛兰把羊皮纸递给斯伯纳克。
斯伯纳克一脸疑惑地从洛兰手里接过图纸，上面画着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几个小零件，每个零件大小和材料都标注的非常明确，但他确确实实没见过。
“大人，这是什么物件，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特的东西，恐怕要花点时间。”
斯伯纳克一点都不逞能，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他和那些为了挣钱就随便夸下海口的人不同，他只挣自己能挣的钱。
“照着做就行了，三天之后送到我的府邸，我是三王子洛兰，进王宫会有人告诉你我住在哪里。”
图纸上画的是燧发枪的部件，击铁固定和加速燧石、主弹簧为击铁提供动力、扣簧承受燧石的撞击产生火花、火药池放置少量火药，等待被火花点燃、机心保持和释放主弹簧的动力，并将动力传输给击铁、阻铁和阻铁簧在扣动扳机时啮合机心，然后释放、扣簧片是固定连接火药池上扣簧的盖子，使得燧发枪能够经受风雨。
这些部件小巧而精致，但又缺一不可，除此之外还有枪管和扳机。
这就是洛兰给自己准备的武器，在这个世界已经具备了火枪出现的一切条件，他只要稍微改进一下，就能得到一把铸造简单，使用便捷的燧发枪。
燧石又叫火石是农夫用来引火的工具，火药可以从宫廷礼炮的材料中获得，至于铅弹想要多少有多少。
“三天？殿下，这是否有些过于匆忙了？”
斯伯纳克惊讶地看着洛兰，虽然图纸上的部件都不大，但每一个部件都非常精细，这比铸造发型兵器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斯伯纳克先生，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问题。”
拥有四十多年铁匠经验的斯伯纳克打造燧发枪的部件再合适不过了，一个能够想到改进炼铁炉的铁匠，肯定不会傻瓜一样按照程序操作，他会想到更简单快捷的方法，这也是洛兰找上斯伯纳克的原因。
“感谢殿下对我的肯定，但是殿下，您的这些部件实在是太精细了，制作模具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就像斯伯纳克说的，燧发枪的部件小巧而精准，制作模具的要求就更高，不仅尺寸不能有丝毫差错，细节也必须遵照图纸进行雕刻，不能有一点瑕疵。
这不是力气活，而是手艺活，对斯伯纳克来说，比起铸造钢铁剑更加费时费力。
“那你觉得多长时间能够完成？”洛兰问道。
“最少要五天时间，殿下。”
斯伯纳克仔细算了算，然后回答道。
“行，那就五天吧。”
洛兰倒是没有丝毫犹豫，他本身也并不是非常着急，在斯伯纳克铸造燧发枪的时间里，他要把弹药配置出来，否则只有枪没有子弹，燧发枪也只是一把精致的玩具。
洛兰以前什么书都看，当然那个时候看书不是为了学习知识，而是为了个女孩们显摆，让女孩们觉得他学识渊博，无所不知。
如果洛兰没记错的话，燧发枪是一个叫马汉的钟表匠从转轮手枪改进而成的。射击时扣动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击铁夹着燧石重重地打在扣簧上，燧石撞击产生的火星引燃火药池中的少量火药，火药产生冲击力弹出铅弹，造成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斯伯纳克先生，这张图纸上画的部件我希望你能保密，除了你和我之外，不要让别人看到。”
洛兰想了想，火枪对于其他人来说有些太新奇了，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免不了又要被其他几个王子借题发挥，让他组建一直火枪队什么的，这可不是洛兰想要的结果。
“遵命殿下，我以铁匠的尊严担保，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图纸上的一切。”
斯伯纳克将图纸重新卷好，但他低头看了几眼，发现自己没穿上衣，没有地方放图纸，只能进屋去把图纸藏好。
“殿下，图纸我已经保管好了，您尽管放心吧。”
“那就都交给斯伯纳克先生了。”
洛兰转身准备离开，斯羽还在门外等他，那么漂亮的女人站在街上，总能引来路过的色狼火热的目光。
“殿下。”
斯伯纳克叫住了洛兰，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犹豫不决。
“斯伯纳克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顾虑太多。”
“殿下，传授您炼铁技术的炼金术师您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想拜访一下他。”
斯伯纳克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炼金术师都是一群孤僻的群体，他们沉迷在自己的研究中，并且不会轻易把研究成果告知外人。
斯伯纳克对炼金有着浓厚的兴趣，奈何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能从炼金术师那里学到更多的知识。
但他知道，炼金术师百分之百会拒绝他，可这个想法一直在他脑海里生长发芽，挥之不去。
“他啊，只不过是个四处旅行的人而已，如果有机会，你会碰到他的。”
洛兰随口应付了斯伯纳克，他总不能说那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吧。
第二十七章 火药
洛兰很早就进购了一批硝石，这种东西除了贵族用来制冰冷藏食物，基本上没有别的用处，所以很容易就能买到。
当然硝石也有别的制作方法，泥土中就含有硝的成分，据说厨房的泥土含量更高。把泥土放到铁锅里煮，煮到出现白色颗粒，那就是硝。
但是洛兰实在没工夫浪费在复杂的工序上，直接购买是最简单的方法，只要保密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火药是制作燧发枪弹药的必备品，当然，火药的用处远不止于此。只要将硫磺、木炭和硝石按照1比1.5比7.5配比，就能够制造出成色不错的火药，完全没有任何门槛可言。
波佩克特王国用于庆祝节日鸣放的礼炮，其实就是火药的错误配比，只要买来原料，稍微进行改进就可以得到洛兰想要的火药。
当然这件事洛兰没有告诉任何人，火药用作战争破坏力很大，可他现在没工夫去管那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想办法对付邪魔，以免老国王逼他继承王位的时候，他却连对付邪魔的手段都没有，他可不想死在幽暗之森那个鬼地方。
洛兰采购来的硝石都存放在府邸的仓库里，需要使用的时候才派侍卫送到工匠手里研磨，大量的硝石分成一批一批的研磨，木炭和硫磺亦是如此。
三种原材料的搬运和混合也都是洛兰专门找人完成的人，他们只负责配比，最后由侍卫取回。侍卫并不知道洛兰让他们取回来的是什么，他们也不敢提出任何疑问。
洛兰走进了仓库旁边的小屋，那里本来是给库房管理居住的地方，但是洛兰的库房并不需要有人看管，只要锁足够结实，没有人能够进去偷东西，除非是那些神奇的魔法师。
小屋不大，用石砖堆砌而成，除了禁闭的铁门，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洛兰的头都无法从那狭小的窗口伸出去。
小屋里面非常干燥，尽管前几天君临城才下过雨，但是库房和小雨的地基都露出一截，像台阶一样，让仓库和小雨不受雨水的潮湿影响。
火药用陶瓷罐子密封起来，整齐的堆放在小屋里面，洛兰打开一个陶瓷罐，里面的火药塞的满满的，掀开盖子的时候带出了不少。
洛兰用手捻起少量火药，放在手心里摊开，仔细地看了看成品。
这些火药都由工匠进行浸泡、压实、晾晒、锤碎、筛分等严格的工序处理，变成了大小不一的颗粒状，可燃性非常好，这也是为什么使用陶瓷罐子装起来的原因，稍有不慎就可能燃烧爆炸，那可不是洛兰想要的结果。
“殿下，四王子殿下的侍女传话，说是四王子找您有要事商量。”
斯羽在小屋在贴着铁门朝里面说，铁门禁闭，她怕洛兰听不清楚，但是她好像忘了小屋有一个窗户，只不过那个窗户实在太小了，被人忘记了也非常正常。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洛兰把火药放回罐子里，用盖子封了起来，然后走出了小屋，从斯羽手里接过新打造的铁锁，用坚固的铁链在贴门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用铁锁锁上。
“是女巫，殿下。”
“女巫？”
洛兰疑惑地看了斯羽一眼，“一个女巫能引起什么大风大浪，值得四王子这么匆忙地来找我？”
洛兰甩了甩袖子，女巫不像魔法师那么神秘，也不像魔法师那么强大，她们只会一些简单的巫术，只要安分守己，波佩克特王国的卫兵并不会对她们做出过分的事情。
“四王子的侍女也不清楚，殿下。”
斯羽并没有从传信的侍女口中得到任何额外的有用信息，看来这件事四王子并没有对其他人说，至少四王子的府邸没人知道。
侍从和侍女成天待在王子的府邸中无所事事，谈论王子们的八卦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当然更多的侍女想要被王子临幸，然后一步登天。
可侍从们并没有这个想法，所以侍女和侍从唯一可以交流的共同语言，就是王子们的八卦，通常王子的事情只要被一个侍从或者侍女看到了，那么整个王宫基本上就都传开了。
“去四王子的府邸走一趟吧。”
洛兰拍了拍手，刚刚摸了火药，手心上还有些残留。
“殿下，不用去四王子的府邸了，四王子在秋悲林附近的明远村等您。”
“备马。”
洛兰算了一下距离，走过去他可能累死在路上，尽管他并不喜欢骑马，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
很快，斯羽就把洛兰的战马牵来了，一匹乌黑的战马，线条凌厉，四肢健硕发达，就连马背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即便是铺上马鞍，也算不上舒服。
斯羽骑着一匹白马，和她银白色的百花盔甲非常搭，威武纯洁，就像雪地盛开的花，不惧严寒。
“殿下，需要带上侍卫吗？”斯羽问道。
“不用了，他们才刚调到我的府邸没几天，连怎么看守府邸都还要人教呢。再说了，不过是个女巫，凯恩自己就能搞定了。”
洛兰伸了个懒腰，每次要去办事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很累，非常不想去，但却又不能拒绝。
洛兰和斯羽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君临城，没有士兵敢拦住洛兰检查他的携带物品和兵器，三王子洛兰现在是君临城的大人物，不论是普通市民还是士兵，都对洛兰的名声有所耳闻。
君临城外一如既往地是忙碌的村民，不过他们现在忙着把蔬菜收起来，然后让土地荒废一个寒眠季，等待冬天过去。
农民推着小木车，车上装满了新鲜的蔬菜，从洛兰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们会停下脚步放下木车，恭恭敬敬地向洛兰行礼，诚恳的问候。
洛兰无奈地回应，尽管他知道这些农民是因为尊敬他，并且真心的感谢他。但洛兰还是有些不能适应，因为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是想长命百岁而已，谁曾想弄巧成拙，反而成了受人爱戴的领袖，这让他自己都哭笑不得。
第二十八章 皎月骑士
明远村离秋悲林很近，泥土坚硬不适合耕种，所以村子里的村民大部分都以打猎为生，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一点蔬菜。
为了维持生计，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狩猎技巧，不同野兽的不同习性以及喜好。长大一点了，就要开始锻炼身体，学习布置陷阱和射箭，为成为真正的猎人做最后的准备。
等他们到了十二岁，就要开始进秋悲林打猎，年纪再大一点，他们就可以去猎物更丰富的兽鸣山打猎，尽管猎物丰富能够改善生活，但危险程度也比秋悲林更高。在兽鸣山丧命的猎人数不胜数，可是为了生活，他们又不得不进兽鸣山狩猎。
贫穷让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明远村最与众不同的是他们的地窖，为了储存肉类或者制造腊肉和香肠，基本上每一家猎户都会有一个地窖，尽管地窖不大，但是每家一个的普及率也远远不是其他错字能比的。
因为地窖的普及，很多人甚至直接就住在地窖，既有地方休息，又能够看守这自己的腊肉和香肠。所以明远村的村民住房就非常捡漏，大部分都是纯木板建造的房屋，整个明远村都找不到几个石砖房。
明远村是君临城的肉食主要来源地，尽管如此平均下来，每家每户也挣不了多少钱，而且更多的时候为了不让肉坏掉，他们都自己吃了。
除了偶尔打到几只发型野兽如狼、麋鹿，能卖个好价钱之外，大部分野兽都和猪肉、羊肉的价格差不多少。
四王子凯恩站在一间木屋里面，右手按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他就像一尊雕像，除了呼吸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殿下，我有点后悔答应你一起等三王子了。”
卡尔坐在那张咯吱作响的木床上，虽然硬木床让他很不舒服，但比起在这小木屋里站半个时辰，他宁愿让自己的臀部受点委屈。
“传信的速度太慢了，洛兰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凯恩依旧站在那里纹丝未动，除了张张嘴说话之外，真的就和雕塑没什么分别。
“殿下，您为什么总要拉上三王子，捕捉女巫又不是什么大功劳。”
卡尔从十八岁开始，就常年跟随在凯恩身边，凯恩的想法和用意他也能猜出一半，所以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凯恩不想继承王位。
“和那没有关系，女巫和野兽吃人应该是一件事，我想洛兰应该知道什么，有他帮忙，我们能更快抓住女巫。”
“可是殿下，您怎么就认定一定是女巫呢？就凭那几个打猎的，说句实话，我觉得酒馆跳艳舞的姑娘说话都比他们靠谱。”
卡尔的外貌让很多女人都羡慕，一头罕见的粉色长发更是格外显眼，令人羡慕，但只要他一开口，带给别人的冲击力不亚于被长剑贯穿胸膛。
“不管他们的话是否可信，我们都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君临城附近竟然出现了邪兽，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还很反常，按理说邪魔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君临城附近，可现在君临城附近却有邪魔的影子，如果不是邪魔认路，那就只能是被人领来的，像牵猎狗一样，用绳子绑住。”
卡尔用手摸了摸木板床，他想躺下去，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现在穿着盔甲，如果床塌了坐着还能起身，躺着可就要出糗了。
“不只一个猎户说看到无数黑色的影子从兽鸣山中飞出来，而且他们描述的黑影大小差不多，如果不是事先串通好了，那就真有可能看到了什么。”
黑色的影子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答案，即便是那些自称亲眼所见的猎人，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有人说是女巫的巫术，有人说是邪魔的影子，也有人说只不过是一些乌鸦。
“殿下，难道您觉得是邪魔？”卡尔问道。
自幼生长在君临城这块极乐净土，他从来都没见过邪魔，甚至邪魔对他来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怪兽。
“很有可能。”凯恩点了点头，“洛兰在秋悲林中烧掉的到底是什么？他说是野兽，不过很明显不是，没有野兽有那么庞大的身躯。”
凯恩回想起秋悲林中的燃烧残留，那块坚硬的肋骨不可能是秋悲林中野兽的，而且那头野兽也就是前几天才出现的，与猎户口中的女巫出现时间吻合，如果说这中间没有任何联系，凯恩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关键是联系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等洛兰来了，他才有可能知道。
“殿下，你觉得三王子会带侍卫吗？您可是一个侍卫都没带。”
“应该会吧，洛兰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自己的安全还是比较在意的。”
去秋悲林调查的时候洛兰就带上了一半的侍卫，这次他可以让侍卫穿搭了女巫的事情，他觉得洛兰会带上侍卫，所以自己就一个侍卫都没带。
“殿下，这可说不准，如果三王子只带着百花骑士，那我们就只有四个人了。”
“带不带侍卫区别不大，你觉得真的遇到了邪魔，凭那些成天守卫王宫的侍卫，就能打倒邪魔吗？”
南风城的事情凯恩也有所耳闻，安伯公爵手下的骑兵遇上邪魔都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王宫里的侍卫。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百花骑士的剑术了。”
卡尔像是在调侃一样，视线没有汇聚在凯恩身上。
斯羽作为封号骑士，除了美貌也是有真材实料的，她的剑术在整个南风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至少同为封号骑士的卡尔不是斯羽的对手。
砰砰砰。
轻轻地敲门声，很清脆。
“凯恩，村民说你们在这里，开门吧。”
是洛兰的声音。
凯恩终于动了，走到门口伸出手把门上的栓扣打开，推开了木门。
“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迷路了。”
凯恩侧身给洛兰让路，门不大，他要是不侧身洛兰和斯羽根本进不来。
“差点就迷路了，这个村子也太偏僻了，要不是斯羽认路，我还真找不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