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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唔噜噜     以你为名的希望txt下载     以你为名的希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对野鸳鸯

    当曹节为弟弟和侄儿焦头烂额的时候,皇帝正悠哉悠哉打算带着皇后和众妃嫔的外出避暑。

    作为大长秋,曹节有数不清事情需要做,身体也不太好,皇帝特旨让他留守皇宫。王甫就成为外出众宦官的第一负责人。而刘备由于有厨艺特长,也被要求随驾。

    位于洛阳之西的西园,景色秀丽,河流湖泊密布,有宽广的草原,茂密的树林。在这里,皇帝可以尽情的骑马、打猎、游泳,而不会有朝中的老头子们指手画脚。皇帝有数不清的美人,对何美人几日一光顾,已算恩情深重,宠爱得让其他人嫉妒。这日黄昏,何美人终于捞到机会,与刘备在西园一处山林里相见。

    刘备:“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头戴凤冠、身披凤服,身抱皇子,坐在德阳殿高台之上,享受朝臣的敬仰与拜见。”

    第一句话,就让何美人震惊和迷醉了:“真的吗,德阳殿可是皇帝或皇后主持朝会的地方,你是说我能做皇后?如果我能有此机会,便是死了也愿意。”

    刘备:“如果你肯用我之计,则并非不可能。如果你不肯,那我们还是普通朋友。”

    何美人抓住刘备的肩膀,急切地说:“肯,我肯的。”

    不知道历史上何美人如何脱颖而出,踩掉宋皇后,从小妾逆袭上位,至少现在看来简直是个不可完成的地狱难度任务。何美人自己也毫无自信,因为除了相貌和身高,她没有任何与宋皇后相提并论之处。

    刘备:“这些日子,通过多个途径对宋家进行了解。宋皇后自身是皇后,又为先帝所认同,说与皇帝夫妻一体共同继承皇位也不为过,可说占天时!

    其父宋酆担任执金吾,掌握宫门外到城墙内之兵权,守备武库,皇帝出宫,则领缇骑、郎官在前清道。其兄弟宋奇为濦强侯,颇有才干,又与曹操相交莫逆,娶侍中、长水校尉沛国曹炽之女,与谯县曹家结成了紧密联盟。谯县曹家又与南阳曹家同进退,曹节本人极为皇帝信任,作为大长秋既管理皇后的长秋宫,又管理全部宦官。

    宋家和两个曹家及其故旧,占据内外要职,手握兵权,可说占人和。”

    曹炽是曹仁、曹纯的父亲,曹操的叔父。

    何美人:“宋家和曹家,里里外外都有人,都有兵!我一个屠户之女,怎么比得过?”

    刘备按住何美人的双肩,注视她如点漆的眸子:“只要你相信我,一定为你办到。”

    面对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何美人有些紧张,又舍不得皇后的无上尊荣,咬着嘴唇:“真的可以么?”

    残阳最后一丝的阳光下,她美得令人炫目,仿佛天上的女神,足以撬动任何人的心扉。

    刘备失去理智一步一步向前走,何美人一步步后退,终于靠在一颗树上,眼中流露出无处可逃的慌乱。

    “我已有了全盘计划,相信我,一定能为你做到。告诉你之前,还请给点红利吧。”洁白的脸蛋,红润的嘴唇,有着致命的诱惑,刘备一公分一公分的接近着。

    脚步声和交谈声不合时宜得想起,两人如同其他被抓住的偷情男女,张皇地看向来人的方向。

    远远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刘备连忙低头,何美人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嘴巴和臀腿,低声叫疼。

    刘备笑了笑,抱着她连忙躲在树丛里,轻轻她揉撞疼腿。那欠揍的笑容,让何美人心生羞恼,恨恨地向他臂膀上咬去。

    “嘶”刘备压抑地痛呼,低头见她调皮、蛮横眼睛和脸,气愤地在她臀上拍了一计。

    “呀”这次轮到何美人轻轻痛呼,她正待再咬一下,见刘备指向另一队偷情男女,好奇心如猫抓了一般,倒是忘了计较他放在臀上的手。

    。。。

    没想到那对偷情男女两人搂在一起,在那里哼哼亲亲起来。

    “你急什么!把人家衣服扯坏了!”一个女人道。

    “我就是急,你这么美,让我心里急,手上也急。”

    “嘻嘻,说得好听,别一会反倒不中用!”

    “敢怀疑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传来衣物的撕扯声,随即传来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

    。。。

    “真是一对野鸳鸯啊。”刘备转头看向身前何美人

    一语双关的话,让何美人心头一颤。

    她一米六五的身高,背对他坐在腿上,洁白的颈项,他没说一个字,都能感受到呼出的热气和男性荷尔蒙,而且这个坏家伙仿佛故意似的用头脸在她颈部、后脑、侧脸上摩擦,她不由面红心热,心动神摇。

    “坏人!你不许乱摸。”何美人不知道自己的口气有多么柔软。

    刘备则数月没有近女色,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不远处又有一幅活春宫可观摩学习,忍不住去亲她的粉脸和耳垂。

    何美人是屠户商贾之女,或许肉吃得多的缘故,整个人发育的特别好,胸大、臀圆、腿长,长得很开。也正因为伙食好,饱暖之后,交配的**也特别浓烈。

    她挣扎着想推开胸前的手,推了几次,如铁石一样推不开,反倒是身体越发热起来。。。

    两边,两对野鸳鸯,此起彼伏。

    。。。此处省略五百字,无声胜有声

    事后,何美人给了刘备一个大耳刮子:“从没见过你种厚颜无耻之人。”

    刘备:“我是无耻,因为你太美,长长的黑发,亮晶晶的眼睛,高挑的身材,美的倾国倾城。第一次见到你,就不敢直视,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如果爱你也是错,我愿意一错到底。”

    何美人:“我是陛下的女人,就算喜欢,你也不能。。。糟糕,这几天是危险期,要是怀上了,我,我只有跳洛水。”

    捡起另一队野鸳鸯的留下的玉佩,刘备:“你知道刚才那对狗男女是谁?”

    何美人:“女的也就一名宫女罢了,男的不知道。”

    刘备:“这个玉佩我见过,那个声音我也听过,那男人就是宋奇!宋皇后的兄弟。你猜猜皇帝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我现在更有把握,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何进的犹豫

    回去的路上,刘备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如梦似幻。

    倒不是耗费了多少体力,何美人还不到二十岁,没到食髓知味的年龄,心思也还单纯,比想象中的容易满足,在面对身体上的巨大的欢娱,和最高权力诱惑,完全不知所措,满足得不能再满足。

    助人为乐的同时,他几乎被巨大的幸福感和冲击力击晕:“我居然把皇帝的女人那是啦,那可是何进的妹妹,未来的何皇后!还在她体内留下了痕迹,要是怀孕怎么办?怀上的是皇帝刘宏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

    若怀上的是我的孩子,岂不是将完全改变历史?那个汉少帝刘辩的下场可是无比悲惨,先被董卓先废掉、而后杀掉。总不可能能眼睁睁看着他十几岁就被董卓杀掉,可若把董卓撵走,岂不是没有后来的三国呢?”

    刘备患得患失,纠结无比。

    。。。

    何美人靠在温热的浴桶中,水蒸气熏蒸之下,脸上红扑扑的,愈发娇艳欲滴。

    她傻傻得望着天花板,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不住问自己:“我做了!我做了什么!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做,是他强迫的。”

    可扪心自问,她却感觉到极大的欢愉,远远超过跟皇帝在一起。他的是那么坚挺有力,身上一块块坚硬如铁的肌肉,他懂得那么多令人羞涩的技巧,偏要把人家口中不时推陈出新、有着永远说不完的情话。

    。。。

    随驾也有假期,这日,从西园回到太学旁边。

    “七兄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皇帝啊?”刘德然问道。

    刘备:“皇帝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条胳膊,两只腿。”

    刘德然:“岂止,听几个食客说,皇帝是上天之子,自带福气、财气、仙气。你天天跟皇帝在一起,就能沾到皇帝陛下的气息,运气一定很好。而我常常见到你,就能间接沾到皇帝的气息,做生意一定更好赚钱。”

    刘备:“哈哈,这个马匹拍得,我给满分。让你联系的人怎么样啦?”

    刘德然:“找来了,在天上人间住着呢。我带你去。。。”

    不久,一个身高八尺的白脸汉子,带着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出现在二楼的包房里,一脸热情地套近乎:“这位是玄德贤弟吧,久仰大名。莲妹妹的信件我收到了,她说在宫里举目无亲,多亏你照顾。”

    刘备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自来熟,实际却很拘束、姿态放得很低的漂亮青年,就是日后的外戚大将军、何进?

    何进手腕上戴着玉环、手指上戴着金戒指,头上插着金钗,一身锦衣,这品位,整一个暴发富。

    “想必这位就是遂高兄了吧,何莲说你们家中富裕,看样子名不副实啊。”刘备指着何进的弟、妹,他们穿着就差远了,不过粗布、木钗而已。

    何进搓着手,看了看菜单,心疼地说:“雒阳米贵、菜贵,比南阳贵太多,可又不能不撑场面。”

    刘备:“这位是令弟何苗?这位是小妹何秋月?”

    何进:“你们两个,呆着作甚,快来给玄德磕头。”看得出来,何进在弟妹之中非常有威望。

    刘备连忙起身相扶:“你们家是皇亲国戚,我可受不起。”

    何秋月比何美人略矮,年龄幼小,姿色稍微不如,但要放在人群中,亦是千里挑一的美人胚子,特别有种自然清新的美。第一次来雒阳,不好白吃白住,和兄长何苗一起,在天上人间帮了几天工,发现自己无论是穿着还是扮相,相比雒阳城内外的仕女,实在是土得掉渣。

    刘备对刘德然说:“好了德然,我们谈事情,你先出去忙吧,没事别老往人家妹子旁边靠!”

    刘德然心思被说破,闹了个大红脸,望着何秋月,依依不舍地退出门去。

    何秋月却头也不回,仿佛刘德然只是陌生人,只是把一双妙目往刘备身上巡游。

    刘备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成全这个堂兄弟,而是何家处于漩涡中央,是非太多。搞不好,不止他一个身死名灭,还会连带涿郡刘家一起万劫不复。

    何况刘备才出现一会,何秋月就循着机会故意往上靠、毫不掩饰对刘备的兴趣。而刘备听说,她前几天,对围着转刘德然,也是同样的兴趣。看来,小小年纪,也是个嫌贫爱富,一山更比一山高,想攀高枝的主。

    刘备取出两个盒子,指着二套衣服:“遂高跟秋月已说好了吧?”

    何进:“恩,说过几次,苗弟,秋月,拿上衣服,回房去换去。”

    只剩下两人,刘备又把计划向何进讲述一遍。。。

    何进见此时只有刘备两人,靠近了说:“玄德不再考虑考虑,秋月虽然比不得莲儿美貌,毕竟年少,日后长开了也是极美的。你我结成亲家,岂不快哉?”

    何美人多次提起,何进也在信中写道,想把小妹何秋月嫁给刘备为妻。

    刘备:“你要是舍得不让莲妹做皇后,我便娶秋月又何妨。”

    何进有些犹豫:“这样干真行么?对方毕竟是宦官一党,就借其力成了皇后、国舅,不也得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

    刘备怒道:“大丈夫做事,岂能瞻前顾后,畏缩不前?其中利害,不论是莲妹的信,还是我,都已给你说的清清楚楚。这世上,本来就无必成之事,但若不做,则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我早已通知了那边,你若临阵退缩,不仅恶了那边,他们若联络其他嫔妃做相似的事,莲妹不要说当皇后,能活下来都是侥幸!”

    何进颓然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可走了这条路,就没回头啦。”

    刘备:“这点你放心,我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你、我、莲妹知道。就是我从弟德然,师傅卢府君,也蒙在鼓里。”

    楼外一阵马嘶,刘备看了看窗外:“他们来了,遂高兄请振奋精神,今日一定要把对方陪好!”

    。。。

    不久包厢门开了,中常侍张让带着两个少年走了进来,亲切地对迎接的刘备说:“玄德,这才几日不见,就给我们办了件大好事啊!”

    那边尚方令郭胜与何进抱作一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何美人能入宫中,且能为皇帝刘宏看到,郭胜出了不少力气,也得了不少何进不少贿赂,两人已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帝国的十字路口

    张让:“这是我两个孩儿,一个名张奉,一个名张丹。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你二人本事!”

    这年头,太监也有儿子。一些太监是生子女后,才阉割入宫,另一些是家族内过继。

    司隶以及南阳、颍川、魏郡等地,地少人多,百姓们有的行商、有的打工、有的当兵,有的给世族大家做仆人。遇到灾荒年,百业不兴,男子阉割入宫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渐渐的,在这些地方,入宫当宦官发展为一种风气就是豪门大族的支系、甚至主系子弟,也参与进去,寻求攀龙附凤的机会。背后的家族不以为耻,反而大力支持、投资,助其升迁,以为家族助力。

    张让是众宦官中极其幸运的。曾经读过书,人又机灵,深得皇帝信任,已经成为众中常侍中的一员,在宦官行业,算是发展得又快又好的。

    他深知道宦官名声不好,不愿意孩子继续残疾下去,给两个儿子安排做了官。张奉年少好学,进入太医院,虽然医术普通,也算有个正当工作。张丹则准备在京城从小官做起。

    席间,张奉仿佛不知道今日相亲,大口吃菜、大碗喝酒,走动敬酒,酒到酣时,还把外衣扯开,只着短衫。张丹则正襟危坐,举止有度,长辈无问则不说,不肯多说一句话,显得谨慎有礼。

    。。。

    席间,何进借口更衣,拉刘备出门走远了些,问道:“玄德认为我应该选张奉还是张丹?”

    刘备:“一个张扬,一个谨慎,遂高兄以为呢?”

    若在后世,任何心灵鸡汤,任何成功学,都会强调态度决定一切,张丹表示出的适度谨慎,很容易得到女方亲戚的好感。但在汉代,士风直率,恣意张狂反而被认为有名士风度。很多人甚至因为特立独行而闻名于世。

    何进:“刚才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张奉走动敬酒时,竟然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一个都不差,看来他既有张扬恣意的一面,又有细致入微的一面。”

    张奉极其优秀的记忆力,即使在喝酒时,也展现无遗。刘备刚才也有所发现,只是没有兴趣仔细去查看是不是每一个他都记住了。

    刘备:“如此优秀的记忆力,看来真是学医的好苗子!能记得一个个人名,就能记得一味味药的名字和特点。”

    何进显然有些兴奋:“岂止,做官或做生意的人,如果能准确说出别人的名字,会令人感到受到重视和尊重,并乐于为之行方便。”

    。。。

    何进妹何秋月与张让子张奉年龄都比较小,目前先订婚,说好隔两年正式结婚。

    张让很着急,九日后就将厚厚的聘礼送了过来。何进也不逞多让,置办了价值不菲的嫁妆,给张让送过去。两人都极有诚意。

    何进之弟何苗,更是与郭胜的族女订婚。

    从此,何、张、郭三家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

    在西园,刘备请张让带他,求见中常侍王甫。

    王甫与张让都是中常侍,职务相似,权力却天上地下。王甫掌握着宦官内部的监察、执法之权,并凭此对外朝延伸影响力,与掌握行政权的曹节分庭抗礼,为宦官中的两巨头。所有宦官受他监督,较重的惩罚必须经过他的认同。

    在献上一份大礼之后,刘备求王甫帮忙办了一件小事,之后仿佛不经意得说:“坊间传闻先帝大行之时,其弟比当今陛下更有机会继承皇位,幸而有大人力挽狂澜,说服当时的窦大将军,这才有了当今陛下的机会。遥想当时,真是佩服大人明断,恨不能亲睹。”

    这是王甫一生中最重要的押注,被人当马屁拍出来,他自然滔滔不绝讲诉起其中得意之处。

    刘备一边听,一边赞叹,突然说:“原来先帝同胞弟弟的王妃,也姓宋啊,不知道和当今宋皇后有没有关系?”

    王甫脸色一沉,如晴天变为阴天。

    张让连忙让刘备住口:“那宋王妃,就是当今皇后的姑姑。你小声点,隔墙有耳。”

    刘备却自顾自的说:“那宋皇后、宋国舅与宋王妃关系应该不怎么好吧,否则她早怀恨在心,想着报复啦,如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张让、刘备走后,王甫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思索“报复”两字,于是派出人员,秘密探查,宋皇后居于深宫,要探查当然不容易,但探查其兄宋奇的态度,一点难度都没有。

    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让王甫完全高兴不起来。当然也有好消息,如宋奇私生活不检点,宋氏在地方上巧取豪夺之类的。

    。。。

    不久之后,太医院发现何美人有喜,欣喜若狂的皇帝,当即命令大长秋派人好好照顾,并让何美人的老乡郭胜转为太医令,保证孩子一定能生下来。

    几人欢喜,几人愁!

    宋皇后气得发了疯,把平日最喜欢的瓷器砸了粉碎,把金银首饰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她几乎指着曹节的鼻子,要求他一定要把何美人的孩子弄流产。

    张让、郭胜两人,分别找机会向曹节进言,为何美人说好话。

    张让表示,宋皇后一直没有子嗣,又不准其他嫔妃有子嗣,如今宫内宫外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皇帝本就不太喜欢宋皇后,因此对宋皇后更不满了。

    曹节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就是清楚地认识到宦官们的主子,不是皇后,而是皇帝。皇帝的信任,是宦官权力的来源,如果为了宋皇后会失去皇帝的恩宠,曹节自然会好好掂量掂量。

    在曹节陷入反思之时,张让又进言称何美人很得皇帝恩宠,而她父兄是屠户,出身为世族看不起。如果怀了子嗣,就别无选择,只能重视和依靠宦官的一派。

    郭胜与曹节是同郡人,关系颇亲密,他认为宋皇后家族是很厉害,但数年以来,宋皇后生不出皇子,又无法阻止皇帝宠幸其他女人,最终的结果,多半是其他妃嫔率先生出皇子。何美人是南阳人,与大长秋您是同乡,与其便宜其他嫔妃,不如便宜老乡。

    曹节既不愿意违抗皇帝的命令,又不愿意违抗宋皇后的指示,左右为难。作为见惯风浪、干掉过外戚大将军、发起过党锢之乱的大宦官,他的政治经验相当丰富,清楚不论服从皇帝还是皇后的命令,其结果都会造成另一方的对他曹节的深深怨恨,对曹家的深深怨恨,甚至对未来朝局产生非常剧烈的影响。

    或许这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后不见安思皇后呼

    曹节的犹豫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发现,子嗣问题已经处于他的决断之外。

    中常侍王甫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表态:皇帝陛下若没有子嗣,其他宗室就怀着非分之想,内宦外臣对未来也有不确定的心思,则皇位必不稳固。所以何美人不论怀得男或女,一定要让孩子生下来。

    又向皇帝建议,封何美人为何贵人,并专门安排宫女、嬷嬷、产婆、太医人手,做好安全保卫。

    曹节与王甫曾经共过患难,现在地位高了,一直暗中较劲,所以王甫站到宋皇后对面,并不奇怪。

    以往都是恨得牙痒痒的,曹节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的面对王甫的出牌。因为有王甫表态和对何美人的维护,宋皇后无法怪罪他,皇帝也不会怪罪他,他仍然是政坛不倒翁,八面玲珑的大长秋!

    宋皇后和父亲宋酆没有认识到王甫的表态已将何美人与肚子里的孩子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上升到帝位稳固与否。这些日子,依然多次找曹节希望他一定要“妥善”处理。曹节也装模作样多次找过王甫施加压力,王甫既然已经公开表态,绝对不会轻易松口。曹节就将皇帝和王甫的表态拿出来当挡箭牌。

    而随后事情更发展出乎宋、曹两家意料以外的地步,宋皇后妒忌狠辣、何美人怀孕一事突然之间在雒阳城传遍了,将当事人吹到风口浪尖。

    原来刘备、何进偷偷令人在雒阳集市中大肆宣传,引得百姓瞩目。

    而袁术则推动传闻在官员中发酵,他更亲下场上书表态,引得许多正直的官员和袁家门生故吏陆续上书,很多人指责宋家嚣张跋扈,宋皇后妒忌、残杀宫人,应该为皇帝无子女负责。

    臧洪带着太学生进行游行,在宋家府邸外示威、拉横幅,在墙上写大字报。甚至有激进的太学生吼出如果何美人流产或者小孩夭折,宋家就如同昔日的外戚梁家。梁冀曾为大将军,其妹梁妠为汉顺帝皇后,小妹梁女莹为汉桓帝皇后,立三任皇帝,毒杀汉质帝,秉政十余年,专擅朝政,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海内鼎沸。

    三公九卿也坐不住了,太尉陈耽毫不犹豫表明保全何美人肚中孩的态度,坚决反对一切危害皇帝陛下子嗣的做法。一向是墙头草的许训,则表示遵从皇帝的命令。

    袁隗是最无语的,他和曹家本是联盟关系,侄儿袁绍又与曹操相交莫逆,与宋家关系很不错。根本没有预料到平日飞鹰走狗的侄儿袁术,竟然不给自己打招呼就直接表态,站到了何美人一方。当袁逢、袁隗质问袁术时,袁术顶不住父亲、叔父的压力,毫不犹豫把刘备卖了。他们将刘备找来,责骂一顿,末了说袁家是三公世家,根本不需要主动参与到废立中去,不论宋、何还是其他那个生了皇子,长大也需要十多年,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拉拢袁家。

    刘备则指出,鸡蛋不能都装到一个篮子里,袁家树大根深,既要有人压宋家的宝,也应该有人压何美人或其他人的宝,于是总有一方能够仕途顺畅!这样袁家就能够数世不衰。

    太仆袁逢认可了刘备的鸡蛋理论,决定上奏保何美人。袁隗则继续与曹家保持良好关系,上奏说针对宋皇后嫉妒的指责是空穴来风、无根之木,皇帝陛下还年轻,明年才弱冠,没有子嗣并不奇怪。

    九卿大多也认为皇帝陛下最好能多有子嗣。

    。。。

    宋皇后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无奈之下,改为向董太后哭诉。

    董太后确实很喜欢出生名门、富有学识、举止及其有教养的宋皇后,而对出生商贾、行为更平民化的何美人很不感冒。但她亦不能不考虑三公与宗正的意见。

    董太后的侄儿董重,被召入宫内问对。

    董重的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董太后:“太后不见近之桓思皇后,远之安思皇后呼?”

    桓思皇后是桓帝的最后一任皇后窦妙,十几岁入宫为皇后,无子,所以迎刘宏为子。可怜父亲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不慎泄密,被宦官矫诏调北军诛杀,宗亲、宾客、姻属都被杀害。无子、无外戚的窦妙,虽有太后之名,此后却被幽禁、过得生不如死,四、五年时间就病亡。之后轮到董太后继承了太后之位。

    安思皇后则是汉安帝刘祜的皇后阎姬,由于无子,杀掉了宫人李氏,由于李氏的儿子刘保是安帝唯一儿子,宦官、朝臣不得不拥立刘保,即汉顺帝。刘保一上台,就将阎姬的外戚及其党羽全部诛杀,把阎姬迁到离宫居住,其家属迁往最南面的比景县,用自己的外戚代替原来的外戚执政。

    董重声称董家的外戚们意见很一致,皇帝如果没有亲子的话,不仅宋皇后会陷入窦妙、阎姬的境地,宋家多半如窦、阎两家一样万劫不复,而董家也很难独善其身。而皇帝只要有亲子,不论是宋皇后还是何美人生的,都能保障董太后和董家的利益!有着强力外戚的宋皇后如果生下皇子,会用新的外戚进一步边缘化原有的外戚董家;如果何美人生的就更好了,因为何家是商贾,家族底蕴浅薄,人又少,不懂治国,就会给董家留下空间!

    。。。

    在太后斡旋下,皇帝刘宏向曹节、王甫表示何美人母子的问题上坚决不退步,其他问题上可以给曹宋两家做出补偿。同意曹家的曹鼎担任尚书令、宋奇担任黄门侍郎、曹操任顿丘以为安慰。同时何美人升为何贵人,其兄何进补郎官,王甫之子王萌担任永乐少府,袁术等也有封赏。

    相比于宋家,曹家获得了更大的利益,曹宋联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裂痕。当然,宋皇后只要能生出皇子,这都不是事!

    曹节此时,根本意识不到何美人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会产生多么巨大影响力,何美人、何进也意识不到。毕竟宋、曹两家影响力足够大,在所有人看来,皇帝虽然不是那么喜欢宋皇后,但每月总要专门抽出时间宠幸,有子嗣也是迟早的事情。一个庶子与皇后嫡子是不可相比的。

    这次子嗣之争,只是帝国更大内斗的序曲。

第一百四十九章 檀石槐的决断

    干裂的土壤,稀疏的牧草,比往年细了不少的河流、瘦弱不堪的牛马羊无一不抓住檀石槐心,抓得生疼。

    他忧心忡忡的问部落巫师:“今年的雨水怎么这么少?怎样才能下雨?”

    巫师:“祭祀!只有血祭才能平复长生天的怒火,才能告慰祖宗的先灵!”

    檀石槐:“血祭?用什么人祭?”

    巫师:“南下,以新捕获的汉人为血食!”

    和连:“父亲,我们等着你的号角,南方流着甘甜如同蜂蜜的河水,有着如羊般脂肥沃的土地,有温柔美丽的女人,长着能够缓解身体疼痛的茶叶。软弱的汉人不配拥有肥沃的土地。”

    软弱?

    檀石槐看了和连一眼,如果击垮匈奴、东羌的汉人软弱得话,那什么叫强大?

    喝了一大口茶水,稍稍平复身体的疼痛。他明年才40岁,在条件恶劣的草原上,却马上就算步入老年,身上的旧伤时常让他疼的睡不着,体内长期积累的油脂和嘌呤,让他偶尔痛风,弯不开弓、骑不好马。

    “茶是好东西啊!”竟让他的身体缓解了疼痛和痛风,听说是南面上谷乌桓部落卖入漠南草原的。虽然敌对,上谷乌桓却在交战的间歇期,保持与漠南草原的小额贸易,一旦开战,茶叶就会停运。像檀石槐和巫师这样年龄大些的人,没有茶几乎活不下去:“可惜贸易的茶叶和粮食太少。”

    和连:“草原上的人平时逐水草放牧,战时骑马弯弓,个个都是勇士。孩儿亲自带人去上谷为父亲抢茶叶!”

    檀石槐年轻时曾经在上谷乌桓生活过一段时间,甚至偷偷潜入上谷汉地,那时候难楼王和他父亲部众超过二十万,控弦之士上万,可就是那样强大的乌桓,也没有茶叶。檀石槐亲自询问十余名掳掠来的汉人,幽州不产茶叶,茶叶产地在数千里远的南方。去上谷抢能抢到什么?

    作为从小被父亲抛弃的男人,檀石槐是缺乏安全感的,即使和连是自己儿子,也难免不从最坏的地步出发揣测对方的意图,莫不是他想让我早点死?

    怀疑一产生就很难消除,檀石槐指着地图说:“打上谷,不止一次,然而山岭阻隔,又有护乌桓校尉在侧,从没有取得很大战果,还损兵折将。

    所以,这次重点不是上谷,而是辽东!”

    “不,不,父汗,我们还是打上谷吧!”和连的反对来得那样突兀,令帐幕中的贵族们吃惊,也让檀石槐暴怒。

    “你是想反对我?”

    “没有,没有,长生天可以作证,和连尊重爱戴父汗,就如鲜卑牧民仰望大鲜卑山。”和连白脸涨成猪肝色,连忙解释他十分记恨上谷乌桓击破昂山部的难楼王和阻击他的汉人将领,“父汗,那个汉人将领叫刘备,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熟悉草原战法,独石口一战数百鲜卑勇阵亡,孩儿脚也是伤在那一役,现在还隐隐作痛!那个汉人不除迟早为鲜卑大敌。”

    檀石槐见和连言之成理,心里也是一宽:“和连你身为左贤王,不能只考虑一场战斗成败,要考虑整个鲜卑汗国!辽东塞外水草丰茂、树木连绵,有数不清不清的飞禽走兽,适合大部落驻扎。由于地形平坦,长城容易突破,树林也能制作足够的攻城器械。”

    作为左贤王,辽东是和连的领地,檀石槐如果带着大量部众过去,就会意味着和连的领地会被压缩,需要拿出很多牛羊等物资补贴他当然不可能满意,可父亲有命,漠南草原旱灾太过严重,和连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反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

    从仲夏开始,鲜卑不断地入寇幽州,檀石槐将时间把握得很好,,恰逢粟麦快要熟,幽州地方郡守、刺史难以聚集大量兵力,于是疲于应付。

    黄河以北幽州、冀州、并州的旱灾稍稍缓解,关中又出了问题。汉成帝延陵园及周边发生火灾,大量官员跑出来说祖先在示警,皇帝要修德。虽然刘宏并不是汉成帝的后裔。不久关中发生蝗灾,突如其来的飞蝗遮天蔽日,将大片田地里即将收获的粟麦啃食干净。同时西方的羌族躁动起来,从青藏高原向海拔更低的汉地周边迁移,若不是因为段颍消灭和降服了东羌,这会凉州肯定已经乱成一锅粥。

    与之对应的是南方继续大量降雨,多郡洪灾。

    从草原,到大汉帝国南北西三处,同时发生灾害,十分少见。

    官员和百姓,第一看法是天灾+**,天灾一定与**相联系:要么是皇帝失德,要么皇后、外戚失德,要么宦官专权,要么权臣欺主。

    负责天文、历法的官员,和一些道士、处士也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解释。更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也无法预计未来北方、西方旱灾何时结束。

    如果一、二处灾害,一般的做法是让三公中的一位站出来背锅。但全国多地同时发生灾害,官员和百姓就开始归咎于皇帝刘宏,说他任用宦官、禁锢党人,说他奢侈浪费、不恤民力。

    许多比较激进的官员,甚至要求皇帝下罪己诏!

    一直对政务不是太热心的皇帝刘宏,这些日子最怕就是大小朝会,因为一帮官员是成群结队、闹哄哄地指责,而皇帝又不能对大批官员同时斥责和处罚。

    在皇帝被围攻的时候,刘备明确地站了出来,上书表示不久将有大雨。

    刘备在奏章里,简要地记叙了近10年来雒阳夏、秋的干旱和降雨情况,然后大胆地指出,根据前几年的规律,最迟到秋初,北方和西方会有强降雨,各地要做好准备,种植一些生长期比较短的蔬菜、瓜类,以应对必然减产的粟麦。

    皇帝刘宏再次接见了刘备。

    刘备明确指出,陛下不应轻易下罪己诏,因为很容易导致在政治上变成舆论的靶子,对皇位产生动摇!

    虽然刘备拿不出降雨的有效证据,但他的说法言之成理而且很诱人,耳根子软的皇帝刘宏下定决心,坚决不下罪己诏,用“挺”“拖”字诀对付朝臣。

    此外,为了平息舆论和减少百姓起义,皇帝接受了三公和刘备的建议,下诏令各郡国受灾者,免收一半田租,受灾害十分之四以上者,免收全部田租,并令北方、西方各郡国准备通过种植短期蔬果进行抗灾。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夏季以来北方、西方的第一场大雨。无数人,想看刘备笑话。

第一百五十章 一语成谶

    十余日后,仍然没有大雨下降,指责刘备乱说的人越来越多。

    “你真的有信心,最近能下大雨?”臧洪整个人看起来忧心忡忡,虽并不赞成刘备的冒险,仍希望他的判断是准确的,毕竟其父使匈奴中郎将臧旻所在的南匈奴、并州一样面临干旱。

    没有人认为干旱会持续一整年,大部分人都希望刘备预言正确,即使是宋皇后一党也希望快点下雨,宋氏在关中扶风的老家,也因为干旱减产,目前更遇到了蝗灾。

    刘备也有些忧虑,不是很确定得说:“历数雒阳过去十年的气象,春夏干旱若久,秋季多有暴雨。我相信大雨一定会来的,只不知什么时候。”

    臧洪:“你这样做相当于赌博!还是太冒险啦。”

    如果用后世的科学技术,可以解释东汉末年全球气候变冷,造成副热带低压南移,造成来自西太平洋的东南季风没有足够威力吹入大陆深处,所以降雨线向东南方向移动,使得北方、西方少雨。

    夏、秋两季,随着热量的积累,一般情况下季风会逐渐北移,大陆深处降雨虽来的迟但仍然会有。可惜季风理论,给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是解释不清楚的。

    刘备望着疏朗无云的蓝天,想了很久,干脆把辩证法用玄乎的说法表述以蒙混过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儒家、法家、兵家无不是为了有余。

    天地之道,则补不足,而损有余,与人之道正好相反。月满则亏,物极必反。分而合之,合而分之。春夏秋冬,年复循环。”

    刘备接着说:“是故不足可变有余,有余可变不足,自然之理也。北方干旱,是因火盛而水不足;南方大雨,是因火弱而水盈。大海得太阳之火,于是有余之水入空中,然后下降之于大地、补大地之不足,如同蒸笼。高山、丘陵是土有余,低矮平原是土不足,降雨则会腐蚀山丘流失土石、形成河流,土石则会补充低下平原之不足,河水则补充大海蒸发之水。

    这些例子,不足与有余之间互相变化,既包括在事物内身发生变化,也包括相互之间互相影响,在天地之间十分普遍,可称之天地运行之大道!”

    臧洪竟然听得两眼放光,出人意料跪席上行了大礼:“今日得君传授天地黄老大道,幸何如哉!洪以为补不足而损有余,这套理论与老子道德经一脉相承。洪活了十六年,今日才知道相比儒家之道的人道,天地黄老之道才是天地大道,仔细思考,万物运行都可以用之解释。”

    这些知识放在后世,是中学生都学习过并可以理解的,在东汉却很有一些道家、鬼神的神秘色彩。

    上到皇帝、重臣,下到黎民百姓,对天地、山川、鬼神都怀着敬畏,国家要祭天地、祖宗求雨、求丰收、求国泰民安,百姓要祭祀求没病没灾害、出人头地,有龙神兴**,河湖神管泛滥,道家、佛家也各有各的神,生产力、科技不发达,好多事情只能不问苍生问鬼神。

    刘备:“对,道生儒、兵、名、纵横、五行,儒生法。先有老子而后有孔子,而后再有荀子。孔子曾向老子学习,荀子学习儒学而教出法家的李斯、韩非。

    黄老之道是天地之道德,解释万物之规律;儒家之道是人伦、君臣、宗族之礼仪,引导人向善;法家之道对不准循道德、礼法、律法等规则的人做制裁,禁止人为恶。”

    臧洪:“你是说道生儒,儒生法,黄老是天地之道,对士大夫主用儒,对小民主用法?”

    刘备:“大概是这个意思。气候、水纹、炼丹、草药等都由道衍生出来,主要研究物与物,或人与物的关系。儒、法、兵、纵横、名家也由道发展出来,主要研究人与人的关系。两种学问没有孔子所说的高低、贵贱之分。”

    臧洪毕竟是儒者,始终认为儒学高于其他的学说,能够接受道生儒,却绝对不能接受儒与其他学说平等。

    于是引经据典驳斥,对着刘备吵了一整天。。。

    夜里,两人互相对着对方的臭脚,呈现96式同榻而眠。臧洪睡觉贼不老实,一会打呼噜,一会踢脚。可怜的刘备直接被一脚踢了下去,趴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在这炎炎夏日,反倒感觉凉爽,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刘备睡得舒爽,身体还不时对着地板一拱一拱的,或许正梦见和某某神女进行不可描述之事情。

    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紧接着是不停推揉“玄德,快起来,起风了,有云啦!”

    刘备转头看看天空,这才发现睡在地板上,起身回到榻上:“起风了正好睡觉。”抱着枕头继续睡。

    不久,刘德然、卢养、典韦也纷纷跑来大吼“起风啦”。

    随后东南风越来越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味道和清凉的感觉。整个天上人间都沸腾啦,一群男人围着正在睡觉的刘备,一边祝贺,一边要他请客、发红包。

    就连袁术、何进都赶过来,在二楼包了个厅吃早点。

    刘备知道不能再装逼啦,好整以暇地起床,故作镇定说:“这不还没下雨嘛,怎么个个都如此急躁。”

    话音刚落,天上骤然一亮,不久,传来轰隆隆地雷声。所有人脸上都是大喜。

    这日本该休沐,刘备还是与何进、袁术一起入宫候着。

    龙王却捉起了迷藏,从早上到下午,雨一直没下来,天气愈发闷热,继续考验着众人耐心。若不是黑云压城,真会怀疑到底下不下雨。

    傍晚,吃工作餐时,大雨姗姗来迟。几乎每一个郎官,都上来热烈祝贺。

    直到遇见了黄门侍郎宋奇,用与生俱来地贵族风度和高姿态大祝贺:“玄德贤弟真是神奇,道士、处士也不过如此!”

    刘备:“哪里,久旱逢甘霖是天下人共同欢喜的第一幸事,跟谁遇见的没关系。”

    宋奇:“还有其他的幸事么?”

    刘备:“当然,还有三个,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入朝蒙恩时。”

    “好,大妙!”宋奇转头而去的瞬间,脸上流露出的情绪是那样复杂,羡慕、嫉妒还有丝丝阴骘。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多年以后,还记得在那个初秋的凉凉雨夜,不用高大的宫殿、不用众多的郎官卫士、不用三公九卿等重臣指指点点。

    在皇帝书房,君臣二人坐而聊天,皇帝刘宏温和得像一个普通的邻家青年,刘备温顺得如同普通郎官。

    皇帝和蔼可亲,除了鼓励、赞赏,还有好奇,好奇刘备讲述的茫茫草原、巍巍群山、水天一色,好奇弯弓奔驰的幽州良家子、满身腥檀的乌桓勇士、凶恶狡猾的鲜卑人、涂着花样纹身的淮阳蛮、饭稻羹鱼的南方百姓,好奇如珍珠般成群的牛羊、巢湖中鲜美的游鱼、森林中有着异香的野果。

    皇帝令人印象最深刻一段话:“真羡慕你,去过这么多地方,而朕永远只能对着雒阳小小的天空。朕在想,若没有当上皇帝,而是继承父亲的侯爵,也能如你一般自由自在。

    朕有一件事做的不好,就会被很多人批评,做好却鲜有人赞扬。就说求雨这事,今天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你的笑话。

    朕知道,他们是想看朕的笑话!要不是你,朕的脸就被他们打肿了!

    你想要什么奖赏,朕一定给你办到。”

    刘备:“为陛下效力是小臣的本分,小臣本高祖子孙,不能忍受鲜卑人欺我大汉边民、侵犯我大汉土地,希望能够从边郡的一县一尉做起,杀虏立功,效仿卫青、霍去病扫平匈奴之役,终有一日为陛下击破鲜卑,擒其王献于阙下。”

    皇帝刘宏:“有志气,可朕舍不得你离开雒阳。”

    刘备待要再拜求外放,

    皇帝挥手让他起来:“容朕好好想想。对了,这玉佩赏赐你吧。”

    皇帝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倾盆而下的暴雨,漆黑一片的天空,不远处和宫墙,幽幽的说了一句:“你所有的奏章我都看过,思虑周全,目光长远。都是高祖子孙,或许你来做这个皇帝,朕去做个闲散县候更适合吧。”

    皇位是刘宏难以承受之重,却将刘备吓得磕头如捣蒜,以为被看穿了心思,连说“不敢”。

    。。。

    出得殿门,汗水已湿透了衣襟,刘备不由心中感慨:“他虽是历史上是有名的昏君,骄奢淫逸荒唐透顶,那也是是诏书如律令的真龙天子!只几句话,就压得人不敢动任何心思!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见识了皇帝的无能与无知,我确实心有怨言,认为换个有能力的君王执掌国家,或许就能避免黄巾之乱、群雄逐鹿、五胡乱华。甚至面圣那半个时辰,发现皇帝的虚弱,很难不起‘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怎么样?”一个声音打断了刘备的情绪,出现在面前的是焦急等待的何进。

    袁术也走了过来:“哈哈,陛下给了求雨大功臣什么赏赐?”

    刘备举起手中玉佩:“诺,这个。”

    袁术十分诧异:“没升官么?”

    刘备:“我说想回边疆,陛下说他想想。”

    何进拉住刘备:“不行,玄德不能走,走了我怎么办?贵人怎么办?”

    。。。

    值过夜班,回到天上人间,臧洪、卢养已经等了许久:“陛下赏赐了什么?”“陛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刘备被敲打一番,满脑子都是‘换你来做这个皇帝’,随口说道:“封赏暂时未定。昨日才算知道,皇帝陛下聪颖非常,只是因为欠缺历练,为一些私心重的外臣、内宦、外戚所蒙蔽罢了。”

    卢养:“那是,开国的高皇帝、光武帝就异常出色,宣帝、明帝也比大部分皇帝厉害,就是汉桓帝因为少时在宫外生活,也比大多皇帝英明。”

    臧洪说话毫不留情面:“国有长君,社稷之福。生于深宫,长于妇人、宦官之手如何能明了天下之事?大将军窦武、中常侍曹节若不是有私心,也不会迎奉当时只有12、3岁的当今陛下。”

    卢养:“所以父亲才会公然给窦大将军上书。外戚宦官之乱,后汉以来极为剧烈,而首要问题的就是权力**太重,老是立年幼的皇子、宗室为帝。”

    臧洪:“陛下明年满弱冠,希望他能勤政为民中国好皇帝。”

    勤政为民?

    刘备撇了撇嘴,这两个愤青如果知道皇帝的骄奢淫逸,例如人与狗难以启齿的故事,还有未来的公开卖官賖爵,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玄德,有急事!”一向重视仪表和袁术,衣冠不整的冲上来,门也不敲,拉上刘备就走。

    坐上马车,刘备还在云里雾里,问怎么回事。

    袁术满脸忧愁:“满弟病了,叔父勒令叫你过去。”

    袁满病了关他什么事?刘备有些疑惑,在车上思索最近各种事情,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

    。。。

    袁隗:“怎么会事?出去到刘玄德那鬼混造成的。”

    袁术小声说:“我都没事。”

    袁隗:“你说什么?满儿要好不了,我要刘玄德陪葬!”

    刘玄德正在门口等待,心胸口起伏不定:“满弟生病了!怎么回事?”

    袁隗整个人状态极差,普通枯槁:“你还知道回来,若不是你,满儿怎么会生这么严重的病?”

    旁边几个名医,不时摇着头“作孽啊这么年轻。”

    “病不在肌肤,在内肚腹,我无能为力。”

    “可怜啊,还不到二十岁。”

    “太严重了,就算是用重药,也不见得能治好。”

    刘备去了一身汗,心潮起伏,袁满重病,我们都不好受,袁术甚至悲痛到极点,可也不能追究我的责任啊,拉起袁满的手:“我看看。”

    袁满脉搏乱跳,呼吸有高有低,额头身体发汗,捂着肚子,翻过来覆过去,不时低叫,惨叫着呢。

    刘备按了按袁满的肚子,只见他痛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痛不欲生,立即明白了,袁满多半是糟了阑尾炎。

    糟糕,这个病在后世,不过小病,轻则输液保守治疗,重则开刀切除,十几天就好了,可在这个时代怎么办呢:“这个病不好治啊!”

    袁隗:“还不是因为你,否则满儿怎么会病!”

    百口莫辩,呆若木鸡,刘备,这时候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开刀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入寇辽西

    公孙瓒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异样的兴奋:“这个小不点,就是我公孙瓒的儿子?真真是辛苦夫人啦!”

    刘氏虚弱而忧虑:“夫君,他怎么皱巴巴的?看起来好丑喔。”

    产婆道:“小姐、姑爷,小孩子才生下来都是这样的,皮肤在母体泡羊水泡的。过几天就不皱啦。小公子眉眼清秀,跟小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皮肤白白的,特别像姑爷。”

    公孙瓒把儿子高高地举起,大吼道:“我公孙瓒有儿子啦,有儿子啦。”

    “夫君,小心点,他那么小。”刘氏挣扎着想起来抱孩子,产后虚弱,扯动伤口,哪里能够?疼的又躺回去。

    产婆连忙给她背后塞了个枕头:“小姐别动,坐月子不能多动,得躺床上多休息。”

    刘氏:“夫君,给儿子取好名字了吗?”

    公孙瓒陷入了回忆:“就叫‘公孙续’吧,续,继也,表示家有后继!小时候,堂兄等人一直认为我母亲低贱,看不起我,排挤我。可他那儿子在十八岁时死掉了,后来从别宗过继了一人。

    无后还想着下一辈继续做嫡脉?现在我有亲子,他只有假子,我们续儿才是正宗的令支公孙家嫡系!夫人放心,我一定给你挣一个诰命,给续儿挣一个侯爵回来。”

    刘氏哭泣道:“夫君,不能不去吗?刀剑无眼,我怕。。。怕你。。。”

    “怕什么怕!”一个华服中年走进门,接过公孙瓒手中婴儿,脸笑得如同花儿,“我的小外孙,心肝小宝宝,外公抱抱,哈哈,他的小手在摸我,好得很,长大了身体一定跟伯圭一样棒。”

    完全陷入对小孩得痴迷状态。

    刘氏哭笑不得:“阿父快把他宠坏了。”

    公孙瓒的岳父,乃是辽西太守刘其。昔日公孙瓒因母亲出身低微,只能任郡书佐,刘其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容貌俊美、声音宏亮的小吏,通过考察之后,让公孙瓒做了御车。

    没想到公孙瓒驾车技术特别好,什么样的马儿到他手上,都服服帖帖的,无不妥当。辽西郡内外有乌桓、鲜卑,所以经常打仗。通过一两次战斗,刘太守吃惊的发现,公孙瓒不仅驾车之术很高明,弓马骑射之术在郡里更是罕有敌手,作战勇猛无比,以一当十,不惧强敌。

    经过短暂的考虑,刘太守决定把一个庶出的女儿嫁给公孙瓒,不仅给了丰厚的嫁妆,还推荐公孙瓒拜博士卢植为师。

    公孙瓒知恩图报,为太守做事情特别认真,几次作战也特别勇猛立下不小的功劳,不仅在郡里闻名,上任州刺史陶谦也特别欣赏他。再加上跟刘备一起做了几次粮食、马匹生意,家资数十万。公孙瓒把钱分成相等的三分,一份孝敬岳父母,一份交给刘氏保管做家用,一份委托可靠的朋友做生意,用赚到的钱资助伤亡、贫困将士,因此广施恩惠,郡中豪侠、少年都以与公孙瓒交往为荣。

    太守刘其对这个女婿非常满意:“伯圭,给你放五天假,五天之后我们就出发巡边。”

    公孙瓒:“小婿明白。”

    刘氏:“阿父,这次别让伯圭去打仗行么?”

    太守刘其:“女儿啊,真的不行,伯圭率领的一部是全郡最精锐的弓骑,长为大军前驱!少了他不论是侦查、包抄还是冲杀都会大打折扣。

    何况鲜卑屡次寇边,保卫桑梓人人有责,我家女婿若上前线,将士们士气就会更高昂。若他不去,其他人也会找理由,走门路,不参军。”

    辽西郡呈东北、西南走向,人口较少,不过十万人左右。辽西郡是一个非常奇葩的郡,总共五个县,四个集中在郡西南燕山山脉以南、渤海以北的平原地带,郡治却在东北丘陵中的阳乐。

    位于西南的海阳、令支、肥如、临渝,是辽西全郡人口和经济的中心,由于燕山山脉高大,只有滦河、青龙河等河谷适合较大规模的军队通行。西汉修建了长城,东汉在这些河谷,择险要设置了卢龙、肥如等要塞,于是乎大股的鲜卑人几乎没法通过郡南部南下。

    阳乐则位于后世的义县和朝阳市之间,在一片山岭丘陵之中,主要作用是抵抗北方鲜卑入侵,防止南面的辽西属国中的乌桓人逃亡北山。

    故而辽西郡几乎每次有边事,打得都是北方阳乐周边,于是郡守每次都不得不从西南方的四个县集结壮丁到北方戍守、作战。长此以往,南方四个县就与郡里产生了难以调节的隔阂。

    公孙瓒深知自己作为西南四县的世家豪族子弟,如果不支持对鲜卑的战争,就会造成更多的世家、豪族拒绝守卫阳乐。岳父郡守刘基就会陷入缺兵可用的悲剧境地:“保卫桑梓,我等义不容辞,我一定会去的,在家好好休息。”

    。。。

    几日后,公孙瓒辞别了刚刚生产的妻子、尚在襁褓中的幼子,骑上钟爱的白马,依依不舍地加入到戍边的队伍中。

    类似的依依告别还有许多,哭得稀里哗啦的有之,父母抱住儿子不让走的有之,壮丁害怕得站不稳脚的有之。

    从辽西郡南方到北方,主要有南北两条道路,北线从卢龙或者肥如出塞,顺着青龙河、大凌河河谷,翻山越岭,经过柳城到阳乐。南线走临渝,顺着渤海西面的冲击平原北上。

    由于鲜卑入侵,北道几乎断绝,戍守的士兵几乎都走南道,公孙瓒首先要做的,是带着数百骑兵,护卫沿途,保障士兵和辎重的安全。

    然而,近些日子,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变得风雨飘摇。河流流量不断增大,将沿渤海的小块平原切割开来,同时也把北上支援的汉军队伍分割成小块。

    数支鲜卑小队,利用汉军前后不能照应的混乱时机,悄悄集中起来,打劫了一伙汉军运输队,杀数十人,烧辎重车二十余辆,抢走十数车辎重,掳掠人口数十人。

    “身为汉将,岂能让大汉子民为鲜卑所掳掠!”

    公孙瓒发现以后,二话不说,带着数十骑,快马追击,发誓要追上,打疼敌人。

    追上之后发现鲜卑人不是几十骑,也不是一两百骑,而是超过五百骑。公孙瓒麾下数十骑,尽皆变色。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病难医

    “公孙司马,鲜卑人近十倍于我等,我们快逃吧。”

    公孙瓒:“逃?把后背卖给对手逃得了吗?我已经派人向太守大人报告,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有大队人马前来支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拖住对方,而不是逃跑!”

    公孙瓒把韩当和另几个部下叫来,吩咐如此如此,几人领了命令各自去了。

    公孙瓒自己则带着人下马歇息,全然不顾前面数里外的数百鲜卑骑兵。

    鲜卑领兵的乃是诸部大人之一的慕容远来,远远见着汉军数十个白马骑兵,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说:“听说辽西有个白马司马,勇猛善战又诡计多端,莫非被我遇上了?”

    旁边一个射雕者说:“大人何故迟疑?”

    慕容远来谨慎地说:“这个白马司马曾经与左贤王、昂山大人都打过仗,这两年还经常出塞攻击我们,一身武艺非常了得,仿佛飞将军李广。”

    那射雕者年纪轻轻就做了百户,正是自信、不服低的年龄,笑道:“几十骑有什么可怕的,大人安坐,我去将他擒来。”带着数十人如旋风般冲了出去。

    慕容远来没来得及拉住,只好说:“小心为上。”

    。。。

    公孙瓒见数十个鲜卑骑兵以分散队形杀将过来,对左右说:“刚想找个办法立威,就有人送上门来。儿郎们,上马,锥形阵,随我冲杀。”

    两边相隔百步,就开始互相抛射,冲到数十米就换成平射。

    双方射击速度、射击精度接近,本来损失情况应该差不多。但汉骑的铠甲更好,又配有马鞍和简易马蹬,只有两三个倒霉蛋被射中头脸倒下马来,而鲜卑人却有十多骑兵掉下马来。

    紧接着,鲜卑骑一分两半,呈弧形向两翼包抄。

    公孙瓒则带着所有人冲向右侧。

    鲜卑骑兵没有马蹬,在转向时,必须手脚并用,紧紧贴着马。

    汉骑则由于马蹬方便借力,在高速转向当中,重心很稳,双手也解放出来,射箭、长矛突击、弯刀劈砍都不受影响。

    一个照面,就将右边的鲜卑骑兵几乎全部打下马来。那个百户长、射雕英雄,举起弯刀抵挡,却被一个普通的汉骑一戟,连刀带人挑下马来,生死不知。

    公孙瓒几声呼啸,汉骑分散开来,两三骑一组,围追堵截剩下的一半鲜卑骑兵。

    慕容远来等人看得目瞪口呆。骑兵作战速度很快,从双方第一次抛射开始,不过一刻钟,几十个鲜卑精骑,几乎被消灭殆尽。只有几骑,见机得早,拼命打马回奔。

    不管前方还有数百鲜卑骑兵,公孙瓒任由部下追击,落在后面取出一个号角吹了几声,旁边的森林里也吹响号角回应,紧接着林中鸟雀惊起、烟尘浮起,好似有数不清的兵马。

    慕容远来吃了一惊,调转马头,往回就跑:“撤退,撤退,长生天旨意我们撤退。”他的部落,人口并不繁盛,只有数千人,南下本来就打着抢一把就好的心理,哪里愿意跟汉人打硬仗。

    韩当等从林中冲出,只来得及杀掉落在最后的几个老弱病残,冲着前面笑骂:“这些个鲜卑人怎么如兔子一般胆小?这就逃了,我们还没杀过瘾呢!”

    公孙瓒呵斥道:“少得意忘形,这事没那么简单!草原上以力量、智慧定强弱,这些头人皆狡诈健勇,此处山岭起伏,地形狭窄,森林茂密,不适合大量鲜卑弓骑展开,所以他们逃走,是想诱惑我们追击到北面的平原上去啊。若在平原上,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

    虽然取得了一次小胜,公孙瓒却高兴不起来。在辽西为郡吏几年来,他越来越感觉到边事艰难,尤其是百多年前内迁乌桓到辽西郡,分割辽西属国给乌桓人居住埋下了莫大的隐患,辽西乌桓虽然有不少人汉化很深,但更多的人保留了草原上的语言、习俗,并且经常翻山越岭与草原上的鲜卑部落私下联系、贸易,甚至婚姻。

    说是养虎为患也不为过。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旦大汉国力衰退,辽西郡北部、北部、辽西属国,都将不复为国家所有,不复为华夏的土地。可这些年来,党争不断,外戚们你放唱罢我登场,大多沉浸在争权夺利上,无心治理国家。

    大汉就如重病之人,或许只有猛药才能治本。可用药之人在哪呢?

    。。。

    雒阳

    以袁隗、袁逢三公九卿之尊,雒阳所有名医,包括宫中御医皆被请来会诊。

    可惜人越多,辩症越多,医生们分成几组,各执一词,汤药、针药、膏药换了几种,都未起到设想的作用。

    刘备提出肠中一段生疮(阑尾炎)需要开刀,没有一个名医同意。

    “老夫活了六十多岁,从没听说有开刀之术。”

    “肚子划开,人怎能活下去!”

    “上古时期,也曾有过,但那不是医术,而是巫术!”

    这就不好办了,刘备的判断是袁满患急性阑尾炎,可他毕竟不是医生,只能算推测。而名医们都不支持,推测就下降为无稽之谈。

    更严重的,中原重视生,也重视死,解刨对尸体是极大的亵渎,即使罪大恶极的重犯,也是允许家人、故旧收尸的,所以这个时代的外科,主要限制于接骨、挖疮等,以至于遍数十多位名医,没人承认通过解刨研究过人体内脏。

    袁隗见名医们各执一词,想起多少年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重病难治,凄凉无比:“上天啊,我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啊,为何对我儿如此?只要他康复,就是用荣华富贵,甚至用我的性命交换,我也愿意。”

    众人皆为之唏嘘。

    袁逢拍拍袁隗肩膀:“隗弟,天无绝人之路,我让人在十二门口贴榜求医,大汉如此之大,必有名医能够治好满儿。”

    。。。

    大半天时间,二十余名医生、道士、甚至和尚前来诊治,却没人能提出超出原有十几位名医的看法。

    正当袁隗愈发沮丧时,一名相貌奇特的游方医生声称可以治疗袁满之病。

    这医生脾气古怪,也不自我介绍,径直走到袁满身旁仔细诊断。约莫一炷香时间,吩咐徒弟煮药,自顾自取出一套刀具、一套针具,放在蜡烛上烤。

    袁隗奇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可知我儿得了什么病?”

    “鄙人谯县华佗,字元化。令郎肠中有疮,需要切除并涂药。看他痛苦、衰弱的样子,患病有一日了吧,救人如救火,等不得,必须马上切除!”

    “不行!”袁隗、袁逢,诸位名医异口同声反对。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华佗割疮

    动手术?

    后世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手术是医疗的一大进步,是能活人的。

    可惜,在汉代是个正常人都以为开刀是邪术,是要死人的。

    医生们、患者家属们对华佗群起而攻之。

    袁隗更是骂道:“哪里来的庸医,想害我儿!把他轰出去!”

    刘备说:“慢,袁公且听我一言。

    既其他名医没有其他办法,为何不能一试?若不敢试,不如找一具尸体,解刨开来。就知道华大夫说的对不对!”

    华佗紧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那些名医说:“看吧,不敢了是吧。”

    “就知道他是骗人的。”

    “邪术误人,开刀就是杀人啊,把他扭送官府。”

    “既然不相信我,我何必要医呢?”华佗是个很有性格的人,转身就走。

    刘备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在厅堂外追上华佗:“华医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起佛教浮屠还不是跟流行,改口为“救人一命可树立五十年恩德,汝南袁氏一家都感激你。”

    华佗:“倒不是我不想救他一命,而是这病紧急,救人如救火,等得越久,越没有治好的把握。袁家四世三公,权势滔天,碾死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万一没医好,岂不是要吃官司,甚至性命不保?

    作为医者,最高兴的是得到患者及其家属的尊重;最糟糕的,是被患者误解为难!开腹割疮本就有风险,袁家既视我如刍狗,纵使赏金有数十金又有何用?”

    后世的医闹,充其量不过耍泼打滚、操纵舆论、博得同情、威胁医生几招,跟汉代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难怪华佗有顾虑,以袁家的地位,想弄死一个医者,甚至弄死其家人,完全是轻轻松松。

    。。。

    对袁隗费尽口舌,对华佗好说歹说,终于把两人凑合在一起。

    袁隗影响力极其惊人,稍稍调动手中权力,找来几个死囚,重金和威胁之下,立即有两人干了。

    袁隗本要将两人至少杀掉一人,破开其肚腹,查看内脏是不是如同华佗说的一样。。

    华佗毕竟医者父母心,有着不忍,决定做**解剖。在药童协助下,先是给两人服用麻服散,而后分别破开肚皮,将内脏指给袁隗、袁逢看了,最后切除了二人的阑尾,再将二人肠子、肚皮缝上。最后给二人灌入清热解毒、利于伤口恢复汤药。

    两个时辰之后,二人醒来,初时不觉得很疼,过了一会,感觉疼痛难忍,其中一个满地打滚,再吃一遍药后才觉得好些。

    观看了全过程的袁隗,在一旁偷偷擦汗:“这两个人不会死么?”

    华佗:“看身体底子,底子好的一般能活下来与正常人无异,病弱和年龄大的人容易死亡。那个年老的,可能会死。”

    袁隗始终下不了决心,说:“能不能保证一定把满儿医好?”

    华佗:“不能!但病人已经出现发烧、皮肤进一步发黄等状态,已喝不进汤药,如果不医,他多半会在疼痛哀鸣、不断衰弱中死去。”

    近现代医学出现之前,自然界不是没有天然的抗生素,但缺乏输液、打针等手段,仅仅依靠内服、外敷、针灸,手段十分有限,没法给病人补充足够的能量和电解质,也难以将药品的药力直达病灶。

    袁满虽然含着所谓的百年人参,亦难以坚持多久,疼得打滚之外,整个人愈发虚弱。

    袁隗怜惜地位袁满擦着汗水,由于受到其他医生影响太深,始终怀疑华佗的医术,不肯让其放手医治,用袁隗的话说,至少要看两个被开膛破肚、进行手术的死囚活下来,才好决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袁逢再次过来探视时,终于说服了袁隗,并让华佗放心医治。

    。。。

    有了前两次经验,手术进行得很快,取出的肿大阑尾,也证明华佗辩症准确。

    几个时辰后,醒来的袁满依旧衰弱,脸色发黄、伴随发热症状,但精神好了许多,至少疼叫的声音比切割之前有力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数日调养,袁满一天天好起来,十天后,华佗拿着袁隗给的五十金笑嘻嘻地离开了,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袁满一定不许饮酒、不许剧烈运动、不许近女色。

    刘备一直希望华佗能留下来,袁隗甚至推荐做御医。

    华佗这些日子接诊了不少世家豪门的病人,深感觉医生地位不高,坚决不愿意做太医,离开雒阳前说:“医生云游四方,可以见到更多的病例,才能不断锻炼自己的医术,自由自在,不亦快哉。”

    实际上华佗是带着遗憾离开的,他兼修数经,加上才31岁,医术虽佳,但不过是副业,想的是举孝廉做官。

    各地孝廉名额依据人口多寡、是否边疆核定,有定数,争夺异常激烈。在袁隗眼中,华佗对经书的专研程度,完全不够看。更何况谯县所在的沛郡,太守是王甫的养子王吉,袁隗担心为世族取笑,手虽然长,也伸不到沛郡去,宁可给华佗50金,却不愿意为了华佗轻易与声名狼藉的宦官党王吉做交易!

    。。。

    袁隗见儿子好起来,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积压多日的公务上,司徒管民事,忙着监督收秋粮、赈灾、救灾、平抑物价、军事支出,有太多事情需要做。

    憋了多日、淡出鸟的袁满,终究趁机父亲忙于政务逃出府来,直奔雒阳诸市,找东西吃、找乐子耍。府里的侍女们得了严令,不许在恢复期内勾引公子,袁满又吃了许多补品,憋得难受,急需发泄,深入青楼考察民女之情,一口气叫了三个姑娘,准备来一座四象牌。

    当天夜里,被发现时,袁满已经伤口崩裂,奄奄一息,眼见不能活了。

    袁隗怒气攻心,打死了平日陪伴袁满的两个小厮,华佗已不在雒阳,诸名医也只叹无力回天,只能吊着几日性命。快马去谯县请,华佗恰巧外出云游未归。

    袁满终究是死了,死于自己作死。

    悲痛欲绝的司徒袁隗,请大儒蔡邕写了声情并茂的祭文,打算刻在坟前,极尽赞美之能事:“茂德休行,曰袁满来。太尉公(袁汤)之孙,司徒公(袁隗)之子。

    逸材淑姿,实天所授。。。明习《易学》,从诲如流。百家众氏,遇目能识。事不再举,问一及三,具始知终。。。

    虽冠带之中士,校材考行,无以加焉。允公族之殊异,国家之辅佐。众律其器,士嘉其良,虽则童稚,令闻芬芳。降生不永,年十有五,遭疾而卒。

    乃假碑旌于墓,嗟其伤矣,唯以告哀。”

    棺材从雒阳运向汝南时,车马塞路,整个雒阳参加送别的有数千人。皇帝甚至亲自下旨慰问,给司徒袁隗放假处理丧事。

    没有人注意到,路边一处酒楼上,正有一人开心的喝酒吃肉,脸上都是笑意,与悲哀的袁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朗华歆

    “袁满死了你笑什么?”对坐一人短小精悍、眼神锐利,乃是宋奇的姻亲、死党曹操。

    宋奇:“嘿嘿,我笑他自作自受,带伤上阵,不作死就不会死。”

    曹操知道,宋奇曾与袁满曾经因为女人起过冲突,本来宋奇是不怕袁满的,可没有料到袁满转身搬来袁基、袁术两位堂兄当救兵。结果早已注定,袁基一路劝架,袁术一路逼迫,宋奇被袁满逼着脱了外衣,在宵禁的雒阳城门外学了半个时辰后狗叫,留下了终身难忘的阴影,沦为洛阳公子圈的笑料。

    “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曹操以己度人,认为宋奇绝对不是轻易就算了人!

    宋奇嘿嘿直笑,昨天袁满去青楼,本来没想着一定要嘿咻。宋奇偷偷让姑娘给袁满和随从下了低剂量的春药,然后就在**中泯灭了。只是当然这件事情他绝对不给别人说的,即使知己如曹操也不说。

    袁隗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不仅杀了两个随从,对刘备、华佗也很嫉恨。

    现场调查发现,这些姑娘,几乎都穿着女人香出产的半罩杯胸衣、细如发缕的***、细长光滑的袜子。

    女人香是刘备设计,张让、何进占股的产品,生产和销售胸衣、内裤、丝袜、胭脂等一系列女性用品,既有诱惑的产品也有保守的,由于仿制很容易,所以走得是精品高端路线,很为宫中嫔妃,世家大族贵妇人,乡村豪族女子,高档娱乐场所姑娘们所喜爱。

    有几个姑娘招供说袁满等人是看到这些若隐若现诱人之极的装扮,才兽性大发、决定留宿的。这段时间,她们甚至因为穿戴女人香的产品,在天气燥热,大部分同类零售行业普遍不景气的大环境下,生意好了许多。女人们都称赞刘备为妇女之友,姑娘们甚至表示他来可以打折!

    至于记恨华佗,完全是恼恨他既然有如此好的医术,却不接受挽留,不在雒阳做太医,以至于袁满旧伤复发时无法救治。

    知识决定命运,有时候太有知识也决定了命运多舛!袁隗公然表示禁止号称妇女之友的某人日后踏入袁府一步,并要求袁家子弟不许与其来往。

    用袁隗的话说,如果不是考虑到卢植的面子,一定把刘备贬官发配边疆!

    迁怒于人,把自己看的高贵,把其他人看作蝼蚁,或许是袁氏共同的特点,想当年袁安也是不畏权贵、守正不移、为民请命、直言上书的“狂士”,数世三公之后,汝南袁氏越发兴盛,可再也没有做普通人的自觉,与中下层渐行渐远。

    。。。

    熹平四年,冬

    太学旁一个院子,袁术整治了一桌宴席,席间有许多世家大族子弟,如太常陈球次子陈琮、从子陈珪、徒弟华歆,如袁术从兄袁弘,弘农杨氏的杨弘等。。。

    袁术举杯而祝:“这次宴会,目的是迎接新几位朋友,东海王朗字景兴,弘农杨弘,字文广,一位是特进、光禄大夫杨赐杨公之徒,一位是杨公从子,具是经学大家。

    这是东莱刘繇,字正礼,太尉刘宠公之侄。侍御史刘公山的同胞弟弟。琅琊赵昱,字元达。具以孝廉征辟为郎。

    这位是华歆,字子鱼,也是太常陈公的徒弟。。。

    诸君,第一杯祝大汉繁荣昌盛。第二杯祝诸位前途似锦。第三杯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三杯下肚,酒力不行的袁弘,已是晕乎晕乎。他父亲是袁贺彭城国相,与袁术曾祖父相同,平日关系虽说不上特别亲密,但也算时常交往。袁弘还有两位兄长,受党锢之祸打击,被禁锢,日子久了,做官的心思也就淡了,反正袁家富有,在家里隐居读书为乐,也逍遥自在。

    袁弘:“这满盘珍馐,怕是要花千钱吧。我等一次就吃掉贫户数月所挣的钱,真是惭愧!”

    席间众人都很尴尬,除了赵昱家里条件稍差,其他谁家不是大地主。

    袁术指了指刘备:“玄德何不开导开导我这兄弟。”

    袁隗禁止袁家子弟与刘备结交,当然令袁术很为难,但并未为难很久。与刘备合作的几次马匹贸易让他收获很大,不仅自己富裕,还给父亲、叔叔孝敬了重礼,在父亲袁逢眼中也变成有用的五好青年,家族地位直线上升。

    不仅如此,生意场上的磨砺,也拓宽了朋友圈,更使得他能放下公族子弟的高傲,暂时改变了直来直去、飞扬跋扈的性格,至少表面上做到低声下气、折节下士,赢了不少士人的好感。

    刘备:“哈哈,恰恰相反,我们花的都不是贫户的钱,而是富户的钱!这是卖马所得,一匹马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贫户如何买得起?”

    袁弘不同意:“富户买马的钱,还不是来自于贫户。”

    刘备:“对啊,这些吃食,不也来自于贫户么?我与公路兄卖马所得之钱,从富户来,买贫户的吃食,雇佣贫户劳动,给他们相对较多的工钱,不就等于劫富济贫么?”

    袁弘清隽善辩论、颇著名于汝南,如今却被饶得晕乎晕乎,当场就与刘备辩论起来。没有剩余价值理论的袁弘,哪里是刘备的对手,不论怎么责难,总能被刘备随口化解,使得席间众人都对刘备侧目而视。

    王朗:“玄德言语之中,不引用《礼记》《春秋》之说,而用诡辩与儒者辩论,怕是走到了邪路上吧!”

    言下之意,不是儒家的,就是不对。

    刘备毫不客气地冷笑:“物必格而后致知,你既不了解商旅、货币之道,就已经违背了《礼记》,如何能自称儒者?怕是读万卷书,却没有行万里路,眼高手低吧。”

    王朗此时年少气盛,当即就怒了,起身跟刘备辩论,被一旁的华歆拉住。

    王朗:“子鱼,拉我做什么?”

    华歆指指陷入沉思的袁弘:“正主都没说话,你怎的怒起来?何况你不觉得刘玄德说得有道理么?”

    华歆的声音虽然小声,但亦能听见,刘备想起后世学过的典故,论华歆和王朗的优劣,说两人一样德行名望重于当世,然而华歆是量力而行,知道做不到就不做,免得自取其辱;而王朗,说好听点就是秉承孟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说不好听,呵呵。。。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恰同学少年

    王朗拜师光禄大夫杨赐,从小研究此时的显学《欧阳尚书》很有心得,故而自命清流,闻名于东土。而有杨赐做后盾,想必官至两千石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眼里,刘备就是个巴结宦官、讨皇帝欢心的“幸进之臣”,是浊流,根本看不起。王朗师傅杨赐的地位,也远远高于卢植,王朗本出自官僚、经学世家,而刘备出生没落世族。

    王朗认为,不论在学问、出生、师承上都比刘备强,哪里轮到刘备对他指指点点,倚老卖老!

    因而几乎整个宴席时间,都对刘备怒目而视,时不时挑些刺。

    刘备则认为,他已从郎中升职一级为侍郎,四百石俸禄,而王朗、刘繇才举孝廉为郎中、三百石俸禄,可以说两者是资深与资浅、学长与学弟、老板凳与新人的关系。

    况且,刘备还认为自己是军功补郎,王朗、刘繇是家族关系举孝廉。王朗作为一个对大汉没有任何贡献的新人,不尊重有军功的老人,那刘备的面子往哪里磕?

    刘备忍不住开始反击:“给诸公说个故事:有一天,华子鱼和王景兴一起乘船避难,上游不远就有追兵,有一个不认识的儒者想搭乘你们的船,请两位贤兄回答下面该怎么办。”

    华歆感到十分为难,你们两个互相看不对眼,为什么把我拉进去?没立刻答应。

    其他人都觉得很有意思,起哄非要两人回答。

    王朗感觉到该他展示的时候到了说:“君子当助人为乐,船如果还宽敞,为什么不可以呢?”

    华歆却说:“如果后面的贼寇已经快追上来了,就不应该让那人搭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刘备:“船多了一人,走的慢了许多,不久后面的船真的快追上来了,如果抛下一个人,船能够走的快些。这时候怎么的办?”

    王朗想说抛弃刚才搭船的人,但一看刘备揶揄的神色,就改口:“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人,是我们儒者的自信和坚持!我绝不会抛弃任何人,大不了一起死!”

    华歆说:“刚才我之所以犹豫,正是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既然已经接纳了他来船上安身,哪里能因为情况危急就丢下他呢?只能继续带着他赶路。”

    一席话,说得王朗之尴尬。

    华歆又何尝不忐忑,踩着朋友闻名于世,传出去名声不好,可王郎已是郎官,他却什么也不是,有扬名的机会在前,又怎能放弃?

    刘备:“抛弃他,是对其不仁。但如果不放弃他,又可能一起死掉,置家里的高堂妇孺于何地,不等于半路抛弃了家人么?不也是不仁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一家人,又于心何忍?”

    华歆心想,不论抛弃还是不抛弃都是不仁,都是错!刘备出这个题不就等于挖个坑把王朗埋了么?这个人真厉害,不能得罪啊!以后面对他一定要慎之又慎。

    宴席中起身更衣,袁术偷偷给刘备说:“今日世人可由此判定华王二人的优劣啦,哈哈。玄德你可真狠,坑死人不偿命,哈哈。”

    “兄不见王景兴的眼睛都盯在天上去了。我也只是教育教育他,免得他给光禄大夫丢脸。”刘备倒不是有心针对王朗,而是王姓兴盛,后世有数不清的名人和典故,王朗侄儿王祥卧冰求鲤的典故;如出三峡灭吴的王俊楼船要建功;如东晋的王与马共天下,王谢堂前燕,书圣王羲之,王凝之夫人谢道韫。后世隔壁老王,王首富的小目标等。

    一看到王朗,这些“典故”就自然浮现在脑中,让刘备不时露出微笑,而在王朗眼中就是讥讽地嘲笑!

    王祥卧冰求鲤已被刘备占去,估计不会再有,王俊楼船建功估计也难,只有给他们说声对不起啦。刘备也有名王翁的部下,是来自青州的流民领袖,不知道与王朗有无关系,一定要对他好点。

    而一想到能让这样牛的隔壁王家兴盛之祖王朗吃瘪,刘备就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和恶趣味,笑得更别有味道。

    可怜王朗已经钻到死胡同去了,不论刘备怎么笑,都认为是不怀好意。

    。。。

    刘繇去更衣不小心听见了袁术、刘备的对话,更不巧正转身而去时被刘备看见了。

    回到席间以为刘繇一定会给王朗说,毕竟两人是一批的为郎官的然而刘备奇怪的是,刘繇不仅不说,还换了位置,过来跟袁术刘备敬酒。

    干了一盏酒,刘繇见刘备奇怪的神色,笑了笑,小声说:“王景兴一向眼高于顶,言总是离不开圣人,以显示学问渊博。又总是装作不经意间提到他师父,以显得身份不一样。我们这批郎官,跟他并不是很融洽。”

    刘备:“原来如此,我只不过见他虚伪,所以揭发而已。儒学讲究礼仪仁义,却不是把现实与书本割裂开,而是格物致知,心与道合,苦学笃行。”

    刘繇:“大善。”

    两人又喝了一杯。

    抬手之时,刘备见刘繇左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这是?”

    刘繇没有被人看到**的惊慌失措,不以为意地说:“去年家叔行商,为上百山贼所劫持,我于是纠结数十个宾客、侠士、家丁,摸上山寨亲自手杀六贼,将他们营救出来。”

    脸上满满都是得意之色,二十岁,正是小看天下英雄的时候。

    刘备故做吃惊状:“不想兄武勇任侠如此,佩服佩服!”

    袁术在一旁说:“你们在说什么,说伤口吗?我也有,玄德最多,腿上很大一个疤痕。”

    袁术说着就拉开衣服,秀疤痕:“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并以鄙视的眼光扫视着王朗,“玄德,把你的伤口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刘备急忙推迟:“别,在座的都是名士,脱衣有污诸君眼睛。”

    “脱,不脱不是男人!”说时迟那时快,袁术、刘繇等几人一起把刘备按住,不理他的挣扎,脱起衣服来。不到一柱香时间,上衣被脱下来,裤子被卷起来,露出大片的肌肤的,一身透露着白色光泽腱子肉。这小半年,比较少在外面跑,原本黑色的皮肤,变得白腻,上面一道道疤痕,显得分外刺眼。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碗羊肉汤

    “一处疤痕,喝一碗酒!”

    袁术、刘繇是极会来事的,指着伤疤,让刘备说是哪次战斗、杀敌多少。

    刘备只好假装轻松、实则汇声绘色地当起战斗英雄。几杯淡酒下肚,虽然不醉,兴致已起,讲道高兴之处,嘴巴也没个把门的,吹起牛来:“草原人把天叫做长生天,和我作战时,草原人距离长生天更近,因为糟糕的气候、战争的失利让他们随时可能上天!”

    “你问我杀了多少鲜卑人?战功薄上有几十个,实际上接近百人。如果不是檀石槐太有野心,不断发动战争,或许我会跟他们中许多人成为朋友,一起策马奔腾,一起仰望星空,一起弹弹马头琴,一起驱赶美丽的牛和羊。”

    “但我也要感谢战争,否则我可能还是个无名小卒,编织草鞋草席,每天耕地,放牛放羊,或许一个月才能吃一小块肉。。。”

    可怜王朗刚刚还瞧不起刘备,如今整个脸通红,红得如牡丹花,可他依然不服输:“疤痕多能说明善打仗?我看你连我都打不赢吧!”

    华歆和赵昱都以看疯子的眼光看着王朗:“你疯了么?”

    “别冲动,你怎么可能是刘玄德的对手呢?”

    “我虽然是儒者,却学过不少武艺,未必不是刘玄德的对手。”王朗转过头来,“刘玄德,你敢跟我比么?”

    刘备向袁术、刘繇一笑,鄙视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跟你比有什么好处吗?”

    王朗:“你若是赢了,我以后绕着走;我若是赢了,你也绕着我走!”

    这个时代的官僚文武界限不那么清楚,将军、司马也可任郡守、郡丞,士人则兼修文武,骑马、用剑、弯弓样样都学,佩剑而行几乎同后世带手机一样,是一种潮流。

    王朗脱了外衣,往厅中一站,双脚张开,脚下不丁不八,极为稳健,身材高大风度翩翩,倒真有几分高手气息。他曾经向一位高人学了一套剑法,繁复而精妙,经过数年不断对练,已经极为精熟,过去一年,在老家更是十战十胜:“怎么,你不敢比吗?想不到杀敌上百的勇士,面对我这种文弱儒者也有退缩之时。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若是双方真刀真枪,刘备至少有十种方法将对方置之死地。可如今双方手持木剑,以王朗擅长的方式单挑,不以杀伤为目的,而是比拼技巧,计算点数,刘备还真没底,当然口中不能弱了气势:“我所习,非强身健体、以为游戏的对练之术。军旅战阵以决生死,皆杀人之术,无所不用其极!以人头、胜败论功罚!

    你若定要比,双方签订生死契约,投下重注,请德高望重者为公证,约定时日,焚香祭拜先祖,告别父母妻儿,早出而晚不求归。”

    “只是对练而已,怎会扯到决生死?你一个因战功补官的堂堂的侍郎,不敢跟我一个因经文举孝廉的郎中对练?”王朗表情虽硬,口气却缓和下来,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本来打算博一博,赢了,一定名声大噪,就算输了也正常,毕竟对手本是军中锐士,还可博个勇武之名。可如今对手不接招,不上不下,站在那里就尴尬了。

    王朗一面继续说服刘备接招,一方给华歆、赵昱使眼色。

    华歆武艺相当的差劲,侧过头仿佛没看见。

    赵昱也不是王朗对手,但他很直爽,想着当垫脚石就当垫脚石,一拍大腿,准备起身跟王朗对练。

    不料对面却站起一人,王朗一看,苦也,他又来找我麻烦。

    “我来陪景兴练练吧。带上护具对练,我两人还未有过,今日三局两胜,切磋切磋,增进感情,不亦乐乎。”刘繇长身而起,走入场中。

    王朗知道,刘繇平日也常常参与其他郎官对练,武艺很是不俗,而且还上过阵,杀过敌。怎么今日,刘备、袁术、刘繇,接二连三有人针对我王朗?

    。。。

    雒阳冬季的第一场雪,来得分外得晚,此前天气一直不是太冷,一夜北风,也未实现千树万树梨花开,地上积累着薄薄的一层雪。不到中午,城内雪已消融,雒阳从银装素裹变成灰姑娘,地上的街道显得那样泥泞,行人们很快就从降雪的欢乐变为对阴冷天气的咒骂。

    太学,由于树木茂盛,学生们大多已回乡或缩在屋子,人烟稀少,树干上,屋檐上,保留了大片大片的雪,引得达官贵妇,络绎不绝。

    刘备与刘德然、臧洪带着酒馆工作人员,冒着严寒的天气,到太学广场上做起生意来:热腾腾的山药蛋、酥软金黄的千层饼、亮晶晶的带油汤包、带点咸味的茶叶蛋,无一不勾引着众人的食欲。香气四溢的鸡汤、看上去就暖和的羊肉汤、滴着油的烤羊肉串、和米饭一起的蒸香肠,不断刺激着路人的嗅觉。

    一辆马车停在太学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抱着个幼童,陪着一个提着裙子的美貌妇人,带着个老仆缓缓地走来,即使在雨雪天,两人依然显得优雅与从容。

    美貌妇人说:“这位小哥,我要3个茶叶蛋,3个千层饼。”

    刘德然:“不来点羊肉和羊肉汤?”

    男子怀里的幼童,约莫两岁大小,面容清秀,小脸圆嘟嘟的,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羊肉汤:“汤汤,昭昭要汤汤。”

    美貌妇人取出一个陶瓶,给幼童喂着说:“昭昭,回去阿母给你做羊肉汤。来,喝自家带的热水,吃饼子!”

    女童哭闹着:“不,不,要汤汤,羊羊汤汤。”

    美貌妇人咬着嘴唇:“店家,来一碗羊肉汤。”

    刘德然诧异道:“只要一碗么?好咧。”

    刘德然让人勺了一碗汤,端给那对夫妇和老仆,发现中年人相貌奇特、极有精神的,右手手指食指、中指内侧,无名指外侧有厚厚的老茧,那美貌妇手上多是老茧、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显得并不年轻。两人的衣衫整洁,却并不华贵,偶尔还可以看到不起眼的补丁,显然夫妇两并不富裕。

    刘德然走到正专心致志捏汤包蒸汤包的刘备身旁:“玄德,你看那夫妇两仪表非凡、气度不俗,但,好像不怎么宽裕,小气的紧。”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碗羊肉汤,汤包一笼,各种小吃若干。

    这是刘备笑嘻嘻放在那对夫妇面前的。

    美妇人:“我们没有要这些,是不是弄错了?”

    刘备:“蔡叔,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卢府君的徒弟,涿郡刘备字玄德。在太学,听过您的课,对您的文采、音乐、书法敬佩非凡。这些饭菜贵夫妇和贵仆随意吃,算小侄的一点心意,不收钱的。”

    原来这对是议郎蔡邕夫妇。

    蔡邕没好气:“你就是那个和张让一起做生意的刘玄德?你师傅卢子干怎么会教出你这样徒弟!”

    刘备急忙解释:“蔡叔赎罪,小侄赚的都是正经钱。其实他们拿的都是干股,也不是小侄儿想给,只是这世道就这样,加上京城的水太深,没个靠山生意做不下去。”

    蔡邕:“哼!”

    刘备:“您尝一尝这个汤包,冬天慢点吃,最是舒服。”

    蔡邕脸上不高兴,批评的话也不少,手上、嘴里却不停,一笼汤包,大部分被他吃了,也给怀里的昭姬吃了个。

    刘备急忙又上了两笼,顺便把昭姬接过来,方便蔡邕吃饭:“蔡叔,小侄年龄小,心性未定,正是需要多提点、多批评的年龄,可惜卢师不在身边。您今天的批评,都到了点子上,如同卢师的教诲在耳边响起,小侄觉得分外亲切。”

    蔡邕:“你啊,本性不坏,就是功利心太重。”

    缩在刘备怀里这个名叫昭昭的女童,眼睛大大、颇有灵性、五官清秀,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此时正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抱住前面的羊肉汤碗,贪婪吮吸着浓香的汤汁,发出巴滋巴滋的声响。昭昭,昭姬,莫非就是后世享有大名,因为避司马昭讳而被改称蔡文姬的绝代才女?

    她是既何贵人之后,刘备遇到的第二位有名的女人。何贵人风华绝代,身材魔鬼,可惜已经嫁做他人妇,如今已经怀孕数月,估计翻了年就要临盆,虽春风一度,现已不可能再有后续,夜深人静之时,刘备曾辗转反侧、叹息难眠。如今蔡昭姬小萝莉像一只贪吃的小猫咪卷缩在刘备怀里,小半碗羊肉汤和一些小吃就能满足,肆无忌惮地笑着,不时扯着刘备的耳朵、鼻子、头发,显得那么真实,那么可爱,那么纯粹,刘备整个人都被萌化了。

    想后世某些成功男士,年轻时候奔事业,这时候传说中的老婆还在读中小学,待到结婚或者二婚时,往往已经人到中年,而老婆刚好步入社会,一算年龄,相差10多岁,还有专家还以为恰到好处,为之唱赞歌。刘备不由思量,若娶了这位年龄还不够上幼儿园、话也不能完全说楚的官二代、女文青蔡昭姬,放在后世岂不是能吹嘘一辈子!

    刘备仿佛被怀中的蔡昭姬逗乐了,哈哈的笑起来,笑自己太疯疯癫癫。蔡昭姬虚岁2岁,再怎么也得养十二、三年以后吧。刘备今年已虚岁15,12年后虚岁27,放在后世一点问题没有,可这是汉代,刘备想等也难,首先家有老母每次来信皆催问有无合适女郎,一定要为老刘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其次师傅卢植夫妇也没少关心刘备的婚事,第三还有各式各样的上级、朋友见到刘备必问定亲没有,他们可能让刘备单身到十二年以后?

    蔡邕见刘备嘻嘻哈哈逗着宝贝女儿,仿佛刚种下地的白菜被猪拱了,他四十几岁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心里老大不高兴,急忙抢回来:“被逗我家昭昭,叫你认真听我讲话,你笑什么?口是心非的小子!”

    旁边的蔡夫人接过孩子,向刘备歉意一笑:“我家老蔡就这个臭脾气,对谁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贤侄别在意啊。”

    蔡邕:“你还不走,在这等着收钱么?要不要我写幅字给你?”好像吃了汤包、喝了羊肉汤是给刘备老大面子一般。

    待刘备走远了,蔡夫人笑道:“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又没什么坏心思,你冲他急什么?”

    蔡邕:“这小子一点立场没有,分不清楚清流、浊流,分不清楚士林和宦官党,年纪不大成天就知道赚钱、做官,我不替他师傅教导几句,怕他名声就毁了。都是为他好。”

    。。。

    下雪不冷化雪冷,一群衣衫褴褛人,多是些老人、幼童、妇人,哆哆嗦嗦地排着队,眼巴巴地望着前面的粥棚,手里吃饭的家伙千奇百怪,有的手持烂陶碗,有的拿着半个葫芦,有的带这个木勺。

    臧洪手中拿着个长勺,正给这些人分派粥,不断重复一个动作,时间长了,累得腰酸背痛,远远看见刘备,大吼道:“玄德,你小子可算来了,不许偷懒,快来搭把手,我们忙不过来啦!”

    刘备接过臧洪手中的长勺:“你歇会,去那边喝碗羊肉汤补补身子吧。”

    臧洪:“我身强力壮的补什么补?把你的羊肉汤全运过来给这些贫民吧。你犹豫什么?舍不得你的羊肉?”

    刘备:“羊肉汤是卖钱的,为的就是补这边的缺口。况且升米恩斗米仇,赈灾救急可以,给多了不行。”

    臧洪:“真小气!别老从商贾角度想问题、做事情,想想儒家的仁义。”

    刘备:“哼。如果不干活的人,比干活的人吃得好还好些,不说其他的,明天就会有一群人来找你我讨吃食,你若不给,就围住你我的店不让做生意,万一被人挑拨利用,打砸酒店、杀人越货,你我都有性命之危。”

    臧洪刚想说不会如此,就瞧见远处打起来了。他喜好热闹,留下家丁施粥,自己上前旁观。

    原来官府雒阳城外,修建了粥棚若干,偶尔放官粮于此,平日乐善好施者于是多在此处施粥,贫民、灾民、流民自然有不少在这一片晃悠。今日才下了雪,当然也不止一家施粥救济,只见其中一粥棚前,数名男子,看打扮或许是流民,围着一个人又打又骂:“吝啬鬼,快拿钱出来!”“没钱?没钱把身上这身衣服脱下来给我们!”

    中间被围那人是个光头:“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衣物、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身衣物你们拿去就是!”

    这时代,佛教传入中国已有数十年时间,有人信佛丝毫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光头高鼻深目、面白多须,竟然是个白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马寺办事处

    从人群中被解救出和白人叫安玄,几乎只剩下一个裤衩,光着脚瑟瑟发抖,自称雒阳白马寺的僧人,三十几岁年纪,留着大胡子。虽然看起来颇雄壮,刚才面对推揉的流民、灾民,地痞流氓,却一点也没有还手的意思。刘备、臧洪想抢回其衣物,安玄却拒绝了,用他的话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他们欺辱我,是因为前一世我欠他们的,昔日有因,今日得果。”

    对这种佛系的人生态度,刘备只好说我前世也欠你的,给安玄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

    高僧安玄化身导游,带着一行人入雒阳西的白马寺:“白马寺建于永平十一年,孝明皇帝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白马寺。你们看,门口这两匹白马雕塑,是用整块石头雕刻而成,涂以白漆,象征着白马驮经。”

    蔡邕摸着胡须指出:“‘寺’字其源于负责诸番国事务的‘鸿胪寺’。寺者,治也,嗣也,指治事者相嗣续于其内的官舍。”

    刘备恍然大悟,原来“寺”是官舍,并不是专指佛教寺庙啊,鸿胪寺、大理寺都不是寺庙。

    安玄:“确实,白马寺虽然香火不断,求福者众多,但其实也是官寺。我也是朝廷任命、领有俸禄的都尉,隶属于大鸿胪。”

    安玄光头,带着佛珠,穿着打着补丁的朴素麻衣,出行连马车都不用,若不是高鼻深目,身材高大,走在人群之中怕是与普通汉人居民无甚差别。既看不出是中级官员,也看不出是歪果仁。

    走进寺院,正殿供奉着佛祖雕像,旁边则是配享的佛陀,还有不少画像,安玄指下手处着一个面孔方正、脸色严肃,大腹便便的雕像:“这是来自天竺的大师迦叶摩腾”,又指着另外一位“这是竺法兰。迦叶摩腾与竺法兰两位大师合作翻译了《四十二章经》,是为中国佛教使祖。”

    有人推测,《西游记》里的猪八戒、沙和尚和白马的原型取之于迦叶摩腾、竺法兰和白马,唐僧和孙悟空的原型是唐玄奘和向导兼胡僧的石磐陀。

    刘备对佛经不那么感兴趣:“安都尉常留雒阳,想必安息与大汉每年都有贸易吧。我这人喜马,见这白马不同汉地马匹,想着若能得几匹安息的马,得多开心啊,我愿意用数倍的北方草原马交换!”

    安玄:“每年秋天到第二年春天,商队都有不少,但货物大多在寺外,刘施主过会可以去转转。”

    丝绸之路起点西汉时为长安,东汉则毫无疑问是雒阳,不在其他哪里,就在这白马寺内外!因为白马寺不是单纯的佛教建筑,而是大鸿胪属下的官寺,既是大汉对西域、天竺的接待处、驿馆,同时也可以认为是一些国家的驻雒阳办事处!

    刘备:“听说安都尉是安息国的贵族,安息国距此很远么?听过大秦更远,安君去过大秦么?”

    安息国既是帕提亚帝国,波斯帝国的后继,占据了以伊朗伊拉克为中心,西亚中亚地区十分广阔的领土,是丝绸之路中线的必经之路。

    安玄:“大秦与安息国皆强国,大秦的首都罗马和安息首都泰西封虽然相距数千里,二百年来发生过几次大战。最近数十年,渐渐归于和平,双方商旅互通,大汉的丝绸在安息和大秦可是抢手货。”

    蔡邕:“孝桓帝延熹九年,有大秦使节抵达雒阳,进献方物,通商有无。当时我看到过使团,其人皆高大健壮。与西域诸国高鼻深目不同,使团的人皆面貌平缓端正、须发皆黑,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登上十余层高的齐云塔,不仅俯览到整个白马寺,还能看到雒阳的一部分,蔡邕高兴地提笔一挥,留下墨宝。刘备则偷诗写道“会登齐云塔,一览白马小。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下得楼来,遇到一个矮胖而和蔼的汉人少年,也是光着头:“刚听门口的小周说安都尉您回来啦,这几位施主看着真面善。”

    安玄一一介绍蔡邕诸人:“佛调,已近午时,几位施主不如就在寺内用些斋饭。”

    。。。

    饭菜很简单而清淡,一碗米饭,一叠小菜,一碗羊肉汤。

    “信佛者也可食腥荤么?”刘备指着羊肉汤很奇怪。

    严佛调:“刘施主,佛虽然禁杀戮,却不禁食肉。”

    安玄:“我故乡安息国大部分是草原、沙漠,故多食牛羊肉,天竺沙门亦无禁食肉的戒律。”

    原来南朝,佛教过于兴盛,财政无力负担,梁武帝萧衍也信奉佛法,于是从自己做起,下令和尚禁止食肉。而汉、魏晋并无此等限制。

    刘备却不知道梁武帝的做派:“佛教讲因果,肉者,动物之尸体也,僧人居士食肉,岂不是多生因果?”

    严佛调说:“我等所戒在五种: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肉已经是死物,非活物,故取之不为破戒。通过践行戒律、禅定思考,生出智慧,外免行为语言过失,内定心意去一切之虚妄,于是心照一切事理,终得无上般若之大智慧。”

    刘备:“你不去买肉,屠夫会杀生么?”

    严佛调:“我买肉之前,屠夫已杀生,故而与我无因果干系。”

    刘备:“你今日买肉,在屠夫今日杀生之后,自无干系。但在明日杀生之前,岂能说与明日杀生无关系?你若今日不买羊肉,日日不买羊肉,屠夫就会少杀一些羊,岂能说这些羊的生死与你无因果关系?”

    “这。。。”严佛调一愣,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望着苍天,时而低头喃喃自语。

    “痴儿!”安玄见了,摇摇头,“我这徒弟,最是聪明好学,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常常一连几日茶饭不思,颇得禅慧之妙。今日遇到刘施主,又得了一次增长智慧的机会。”

    刘备:“抱歉,小子多嘴,给安都尉添麻烦啦。”

    安玄:“刘施主给贫民施粥布粮,多行善良之事,又颇通经文之玄妙,极有慧根,日后可多来白马寺听讲经布道!”

    刚想说没那么多时间,又想起安息国的西亚马,刘备笑道:“谨从安都尉之命!今日来的匆忙,没带什么钱财,这几吊钱,聊表心意。他日一定郑重来拜!”

    安玄让小沙弥接过钱,并不以为少:“今日下午有大讲,蔡议郎、几位施主若愿意,可去听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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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性,意外收获一个透明少女nbsp他慢慢从普通人成为女孩子们眼里的大变态,其中的辛酸无人能知(><)以你为名的希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以你为名的希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以你为名的希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