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备战
时间来到了噩梦纪29年的夏末时分，黎诺与丽娜回到卡利波，参加法师联盟最后的备战会议。
为了统一历法、方便讨论，七国同盟与亚略法师联盟正式决定将祆火熄灭当年定作新纪元的元年。考虑到当前的危急形势，便遵照梅尔泽教国已经开始在民间广泛使用的年号，将如今的纪元称为“噩梦纪”。
洛凡城，星花王宫，大殿之中召开了一场廷议。
洛凡国王宾达尔穿着华丽的王袍，头戴闪亮的冠冕，他右手边坐着诺玫拉公主，如今宾达尔唯一的亲人。
十四岁的诺玫拉已经显出一些姿色，身材开始有些修长，仍然稍显稚嫩的脸上有着与世无争的超然神色，灵动的大眼睛打量着大殿内的众臣。
臣子们都坐在两侧，噤若寒蝉，唯有国王与公主前方站立的托瑞以中气十足的嗓音做着汇报。
托瑞利用间谍网得到情报，让宾达尔总能知晓七国同盟的意图——这七个互相有着不少仇怨的国家之所以能联合起来，目的正是为了铲除宾达尔和他背后的巡夜宗和圣教。
“七国同盟投入圣战的总兵力，目前能知道吗？”宾达尔问道。
托瑞马上做出回答：“据我所知，由于与洛凡直接接壤，戈斯莱亚联合王国将不会派遣部队南下与七国同盟汇合，而是将继续把守着与洛凡之间的边境线；而亚略海湾各国仍在调动兵力进入汉克兰塔。
“这一次，他们很可能像十七年前那样会先将所有部队汇集在罗莱尼要塞，再通过汉卡关攻入洛凡。具体的总兵力，恐怕要到他们调动完成之后才能探得。”
想起噩梦纪12年汉克兰塔侵略洛凡的战争，宾达尔不屑地笑了笑——那一次洛凡以少抗多，以弱对强，洛凡人愣是在宾达尔的指挥下取得了平手的结局，连哈涅赫这种常胜老将亦暴死洛凡。
这一次，洛凡已经远比当时强大，更不必说他们还拥有着女神夜翎赐予的恐怖力量，那六国的乌合之众想攻入洛凡，可谓是异想天开。
然而宾达尔知道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看来，一场决战在劫难逃了。我们是时候准备作战计划了。”
与此同时，卡利波城的领主城堡，大厅内汇集了许多重要人物。
为了响应国王伊曼的号召，卡利波公爵柯利尔·菲格林塔召开了三级会议——贵族、教士与魔法师、以大商人和工会代表为主的市民均位列其中。
大商人海姆席勒亦有幸入席。
尽管人至中年，公爵柯利尔依然仪表堂堂，一眼看去便知是有志之士，令海姆席勒心中平添了不少敬意。
柯利尔坐在主席位上，激昂地发表着自己的讲话。
“十七年前，我曾亲自率兵与邪王宾达尔有过对决。此人无比狡猾，又心狠手辣，若是放任此人扩张，邪教将会为世界带来末日之灾！”
厅中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开始有些窃窃私语。
海姆席勒曾经目睹过当时年轻的柯利尔带兵出征，那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三万大军令他心潮澎湃，未曾想，卡利波的大军却落得个死伤惨重的结局。
从那以后，柯利尔痛定思痛，开始注重培养自己的私军，散尽千金换来极为优良的装备和战士们极高的忠诚度。这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这一时刻。
待到会场稍稍安静，柯利尔继续说道：“这已经不是我们一两个领主之间争权夺利的战争，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为了集中力量，我召开会议，请来诸位，目的是希望诸位为这场战争出一份力！”
海姆席勒料到了接下来柯利尔的决策。
“我们卡利波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城市，因此我决定从下个月起开始正式征收战争税，这是我们支援七国同盟的最佳方式！而我也将亲自领军前往罗莱尼，与伊曼陛下一起，与七国同盟一起，与天下所有正义之士一起抗击邪恶力量！”
接下来，贵族们和教士们纷纷表态支持柯利尔的决定，市民阶级则大多犹犹豫豫。
海姆席勒见状，大声表态：“除了缴纳战争税外，我将捐献我三分之一的储蓄以资军饷！若是无人抵抗邪教，财富将没有任何意义！”
海姆席勒的话令会场一瞬哗然，议论纷纷，而后陆陆续续有商人表态捐钱支援战争，令海姆席勒大受鼓舞。
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是关乎人类存亡的时刻，只是需要有人第一个站出来，他愿意做这样的角色。
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承担这样的角色。
他听闻七国同盟已经正式向法师联盟内所有魔法师发起招募，希望魔法师们进入圣战军团，共同剿除邪王。而海姆席勒的女儿法尔兰正是法师联盟的一员，又是白墙议会中颇具名气的魔法天才，她很可能会被拉上战场，这将会使她进入极为危险的境况当中。
海姆席勒只有一个女儿，他从来都将她宠为至宝，他不敢想象失去法尔兰之后的生活。
三级会议结束之后，他便匆匆忙忙赶回家去，希望向女儿了解情况。
刚一进门，他便看见法尔兰和瑞妮琪端端正正地站在客厅迎接着自己，心里暗叫不妙。
“爸爸，欢迎回来！”法尔兰依然摆出灿烂的笑脸。
“欢迎回家，叔叔~”瑞妮琪的语气亦相当活泼，她的卡吉尔语已经说得非常好了。
“你们怎么……”海姆席勒挠挠头问道。
法尔兰说：“我们……有一个重大的决定要向你宣布。”
海姆席勒在心里不断地说着，别去，别去，别去！他宁愿法尔兰说自己想要结婚了，也不希望她说自己决定参加圣战！
“我知道爸爸一定会不舍得……但是弥莉儿不也在夏拉人陷入国破家亡的绝境之时，回到夏拉领导着夏拉人对抗强敌吗？所以……当法师联盟询问我们是否参加圣战的时候，我们毫不犹豫地答应并签字了。”
法尔兰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语气却不是非常坚定，大概是害怕父亲会担心甚至会坚决反对。
海姆席勒之前都没注意到一旁的老伴——法尔兰的母亲，她在听见法尔兰的话之后开始吸鼻子。“当家的……你说点什么……劝劝你的疯女儿……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邪王啊！”
海姆席勒深深地哀叹着。
曾想也做个英雄的他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女。
第二十六章 信心
海姆席勒夫妇终归还是没能劝住法尔兰——法尔兰与瑞妮琪、殷钟娜、黎诺、丽娜等好友一起，纷纷签名参加圣战。
对于人类魔法师而言，斩除邪恶是不可推卸的天职。
七国联军已经陆续抵达汉克兰塔，汇聚到离汉卡关城不太遥远的罗莱尼要塞，并在那里进行合练。
位于西嘉连平原的洛凡王国其西面是大片的森林和大湖，北面隔着浩浩夏河与戈斯莱亚联合王国隔河相望，南面和东面有连绵的拂琴山脉阻挡，七国联军进攻洛凡的唯一通道便是拂琴山脉内部的一个小缺口，汉卡关，这让洛凡处于易守难攻的优势地位当中。
梅尔泽教国的大统领凯尔里克成为圣战军总司令，战术小组专门了解了十七年前汉克兰塔-洛凡战争，决定吸取其经验教训，待到下一年冬末雪化之后、干燥之时再向洛凡发起进攻。
尽管传说中当年主导召唤天灾的艾妮卡已然不在，但七国大军数不尽的将士性命在自己手上，凯尔里克与僚机们必须谨而又慎。
魔法师队伍最迟到冬季就要到罗莱尼参加合练，隶属于林间密友的黎诺和丽娜跟随萨嘉洛在初秋就启程离开卡利波——至于瑞妮琪，则决定跟随白墙议会，与法尔兰和殷钟娜并肩作战。出乎瑞妮琪意料的是，圣林卫直接同意了她的请求。
法尔兰与两位好友专程前来送别黎诺与丽娜。
来到卡利波城外时，法尔兰只见林间密友的队伍规模庞大，大家都已经备好行李辎重，即将列队行军离去。法尔兰不禁感慨：“梅尔泽是把能上战场的人全都拉过来了吧……”
殷钟娜也有些被震撼到了：“之前还不觉得，没想到他们一起行动的时候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势。”
瑞妮琪显然非常骄傲，此时高昂着头说：“那可不！”
“诶，丽娜他们在那儿！”法尔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便敦促两个朋友一起快步向前走去。
“丽娜！黎诺！”法尔兰向他们挥手叫喊，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而后她们三人很快来到两人面前。
丽娜眨眨眼跟她们打了招呼，“法尔兰、瑞妮琪、殷钟娜，你们好……你们是专程来送我们的吗？”
“你们也是太客气了。”黎诺说。
法尔兰摇摇头，“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后续是怎样的安排，不知道去了罗莱尼乃至于上战场之后有能不能再见面……更何况，我爸爸说，战争是会死人的……当然啦，我对我们的胜利还是充满信心的。”
意识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之后，法尔兰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了笑。
“法尔兰说得没错……你们要保重，要照顾好自己。”殷钟娜认真地嘱咐道。
丽娜点点头：“我们会的，你们也是……不过我想在罗莱尼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吧，还有胜利之后我们就可以随时随地聚会啦！”
丽娜的话令大家都乐观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圣林卫开始四处传令，让林间密友全体成员启程，黎诺和丽娜听了，连忙跟三人告别，回到队伍当中去了。
瑞妮琪一时有点感慨：“这还是我第一次没跟着同胞一起行动，都怪你们两个傻瓜需要我来保护呐！”
法尔兰不满地说：“哼，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
瑞妮琪知道法尔兰马上要用力地拍自己的背，立即躲开，让法尔兰扑了个空，而后回过头来冲法尔兰吐舌头，又连忙跑开，两人便在原地追逐打闹起来。
殷钟娜就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们，她知道有这两位朋友在，这场战争就会像是一场午餐那样轻松愉快——法尔兰就是这么说的。
当深秋来临，同样的地方上演着同样的告别，殷钟娜却觉得氛围如同这个季节那样开始变得萧瑟阴冷。
白墙议会是最后出发前去罗莱尼的队伍，这一天她的父母还有法尔兰的父母都专程来到城外相送，四位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语气却总是那样忧心忡忡。
法尔兰说，她们只是去镇压邪恶的存在，在梵泉森林，她就在拜雅姐姐的带领下顺利地击溃了所有的邪兽和邪教徒。
四位老人一时语塞，没有再表达自己的担忧——若是说太多负面的话，对于出征之人来说也不吉利。
海姆席勒强颜欢笑：“就是呀，我们的女儿可都是大魔法师！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法尔兰一时有些感动，庆幸自己拥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有能够理解自己追求的父亲——父亲一直都支持她长大之后成为弥莉儿那样的伟大探险家。
她不自觉地上前抱住了父亲，而后又给母亲一个拥抱。殷钟娜见状，亦礼貌地拥抱了自己的父母。
“啊~啊~你们都有家人来送别，真好呢。”瑞妮琪开玩笑地说道。
“瑞妮琪，你来我们家也有快两年了吧，我们早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了。”法尔兰的母亲慈祥地说。
听罢，瑞妮琪嘻笑着，也给法尔兰的父母大大的拥抱。
磨磨蹭蹭的告别之后，白墙议会也终于到了要启程的时候了。
“一定要平安回来，孩子们！”
三人都郑重地向四位长辈点头，随后转过身来，跟随着大部队迈开脚步。
法尔兰从未去过罗莱尼和汉卡，能够探索自己未曾去过之地，对于有一颗探险家之心的她而言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一路上她与两位好友说说笑笑，心情始终如同郊游一般。
白墙议会的同僚们却有不少面色凝重，他们讨论着关于洛凡的一切，关于邪王宾达尔，关于劳彻尔的邪教大军，关于巡夜女神夜翎，关于近来开始谣传的“第四位巡夜者”。
——据传夜翎已经将自己强大的魔力分给了一位忠诚的信徒，使得他拥有可以毁天灭地的巨大能量。
然而，这则传言却没有说明白这位“巡夜者”到底是谁，是真是假亦无人可以判断。
法尔兰只觉得他们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若是敌方有一名先知级的魔法师，她们这边也有拜雅姐姐这样力量已经达到梅尔泽顶峰的伟大人物，足以对抗。
多日之后抵达罗莱尼，令法尔兰的信心更为高涨——这里有浩浩荡荡数十万人，汇聚了亚略地区几乎大半精锐，无论是将领、士兵还是法师，皆是世界顶尖水平。
那邪王宾达尔能有什么办法抵挡得住七国同盟呢？
就在白墙议会在罗莱尼安顿下来之后，轻快的雪花飘了下来，落到了法尔兰和黎诺等人的脸上。
等冬天一过，决战就要到来了。
第二十七章 罗莱尼
军旅生活没有黎诺想象中那么枯燥。
由于对圣战的高度重视，七国同盟为圣战军队提供了非常丰厚的物资——这显然已经到了需要七国非作战人员节衣缩食的程度了。对于黎诺来说，在要塞度过冬天竟然还挺舒适。
他走在数不尽的营帐之中，听着同僚们说起即将发生的决战。
“听说啊，那邪王已经将大军调动到了安泽拉要塞了，那里离汉卡并不远啊……”
“放心！伊曼陛下早就给汉卡增派了大量兵力，那可是陛下和缪莎亲王花大价钱聘用的雇佣军哪！”
“你看你这么没有战略头脑，只能一辈子当个大头兵咯。我要说的是宾达尔显然没打算固守在那无比坚固的洛凡城里，而是打算与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遭遇战。”
“那不是更好嘛，我们可是号称百万大军！洛凡人经历过内部清洗之后，能拉出多少人来？八万？十万最多了吧？十个人围殴一个人还能输咋地？”
“那你说宾达尔为啥这么干咯？”
“因为他没脑子啊，脑子早被邪神吃喽！所以才会想拉上大军来以卵击石！”
“哎呦，真是朽木不可雕啊！”
听着这几位同僚的聊天，黎诺唯一要想的事情就是如何憋住自己的笑。
不过听到了关于宾达尔的调兵布置，还是令他颇为在意。毕竟林间双子女神给他降下启示，将他视为宾达尔的对手，这道启示让他感受到了肩上的巨大压力。
直到如今他依然不像拜雅和凯尔里克之类的大人物那样，身居高位的同时承担着巨大的责任，他依然只是一名小小的护林者，实在难以想像某天自己竟能手刃宾达尔这样的邪王。
——民间已经开始将宾达尔其人越传越邪乎，甚至将其视为旧日之神在凡间的化身，遇到战争的时候宾达尔就将露出恐怖的真面目，利用巨大的魔力造成山崩地裂，带来世界末日。
撇开那些虚妄的民间传说，黎诺觉得那位同僚的担心依然是有其道理的——宾达尔带兵往往能出奇制胜，以少胜多，主动调动主力南下安泽拉要塞必有其深刻的用意。
他不知道凯尔里克大人领导的战术小组会如何分析这样的局面。
踩在雪上走了一会儿，黎诺便听见了呼唤声：“嘿，黎诺，你在这儿呀！”
黎诺满心欢喜地转过头来，便看见穿着厚重衣服的丽娜屁颠屁颠地朝自己走来——出生于更为南方地区的丽娜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冬天。他连忙抱住她为她保暖。
有几位认识的同袍路过见着了，不怀好意地小小地起了哄，让黎诺和丽娜满脸通红——也看不出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羞。
待到同袍们离去之后，黎诺便带上丽娜找到一个相当空旷的地方歇息。
罗莱尼实际上也非北方城市，今年冬天竟然下雪并积了雪，可以说是颇为反常的气候，别说丽娜，黎诺也不太习惯。不过望着天地万物镀上一层薄薄的银色，黎诺还是觉得颇为有趣。
丽娜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面包，掰开一半，递给黎诺，“这面包里加了一丁点骆香，吃下之后会发热保暖哦！”
黎诺拿着面包，点点头，慢慢一点点啃着。嘉连人都知道骆香是一种致瘾迷幻物质，而骆香草在东湾沙河地区——即丽娜的家乡——非常常见，当地人喜欢把骆香当成香料来少许使用，不会让食用者变成瘾君子。
吃完面包后，黎诺呼了口热气，“丽娜，你觉得这样当军人苦吗？”
“在你身边我就不觉得苦呀！”丽娜吃完面包后依偎在黎诺臂膀上，“还有这里汇聚了世界上最顶尖的法师和战术，能跟大家一起操练我觉得很充实！”
丽娜果然天真得可爱，黎诺稍稍有些心疼。
“幸好我们只是安排在中军，跟随司令部一起行动，相对比较安全。”黎诺搂起了丽娜。
丽娜抬头望向黎诺，瞪起了她的大眼睛，“你不想亲手杀灭敌人建功立业吗？”
黎诺微叹道：“你记得我的过往吧，过去我曾把杀戮当作保护自己珍重之人的方式，结果却与我的期待正好相反。当然了，若是被安排为先锋，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消灭邪恶之徒。然而如今我有了你，对我来说，保护是比进攻更重要的事。所以被安排在保护司令部的位置上其实正合我意。”
“原来如此……”丽娜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黎诺继续说着自己的感受：“虽然我们的位置可能不太重要，不过这些天能跟顶尖高手们一起切磋、学习，确实还是挺充实的。尤其是导师想把我培养成为领先于时代的战法师，就得做到战斗和魔法并重，学习战斗的最佳方式就是与战士交手。”
丽娜听了亦颇为欣喜，“听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呢，我们来参加圣战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丽娜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对了……按你这么说，我有些担心法尔兰她们……听说白墙议会组成的白墙团就是主打先锋的。”
来到罗莱尼之后，黎诺还没见过法尔兰她们，听丽娜这么说，也有些担忧起来。“不过……我听闻白墙之主乔朗是高级法师，白墙议会常年一起学习，想必也会有结阵魔法，让他们发起进攻未必就会陷入危险。”
虽是这么说，但黎诺知道这不过是在安排丽娜和自己。
“嘿，原来你俩躲在这里！”
黎诺忽然听到背后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有几位同袍走来。他们跟黎诺和丽娜说要回去帮忙准备新年庆典了——这是黎诺第一次与数十万人一起度过冬至新年，这么大规模的庆典所需要的准备相当繁琐，幸而在罗莱尼，每个人都可以是劳动力。
黎诺回应了他们，便拉起丽娜往营地走去。
他听说伊曼陛下再次送来了大批物资犒劳圣战军团，这一回一定能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以一个吉利的开头迎接为来年的决战。
第二十八章 宣战
噩梦纪30年，冬春交际，圣地柯耶廷苏加尔。
一个小规模的穴室中，高级术士怀泽特与至高术士一起阅读着来信。
至高术士已经面容苍老，为真神服侍一生的他也抵挡不住苦痛考验的常年折磨。现如今，他能做的，便是为圣教燃烧出最后一点光与热。
他已经留下密嘱，在自己的灵善之魂被真神收纳之后，怀泽特将会成为圣教的至高术士，统管所有的圣教徒——他始终认为这个位置本来就应属于怀泽特。
他忽然注意到怀泽特在阅读一封信时，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怀泽特，是有什么发现吗？”
怀泽特微笑着将信交给了至高术士，至高术士看到最后，发现这是一份旧文件——这是圣地在三年前收到的来信，讲述了一批术士暗中攻入梵泉森林，并在那建立据点。他记得在那之后，这批术士就音讯全无。
“这是一次失败的侵袭。”至高术士皱起眉头评论。他知道这个入侵团队多半已经被林间密友所消灭。
怀泽特却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应至高术士。“汉卡关城很快将会爆发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至高术士不明白怀泽特是怎么突然从梵泉森林跳跃到当前圣战的话题上的。据他所知，圣战的进攻方，七国同盟派出百万大军围剿圣教的坚实盟友，宾达尔的洛凡王国。
怀泽特所说的一边倒，想必是洛凡就会败得体无完肤，这样的状况他又怎么能笑得出来？
然而怀泽特总有惊人的思路，至高术士一时便有些迷茫起来。或许，宾达尔又一次准备了能让人惊掉下巴的计谋？
安泽拉要塞收到了七国同盟的正式檄文。
王国的第一继承人，十五岁的公主诺玫拉在昏暗的堡垒中阅读了这份檄文，侍立在旁的劳彻尔和塔萨秋都很好奇，诺玫拉如何能在不依赖烛光和油灯的情况下，看清楚上面的字。
梅尔泽的大统领凯尔里克和汉克兰塔国王伊曼分别写了其中的一部分，并且有夏拉语、瓦舒维语、洛凡语三语对照，以保证宾达尔能够读懂。
凯尔里克的言辞慷慨激昂，在檄文中痛斥宾达尔自甘堕落、残暴不仁，若能够及时改邪归正，消灭洛凡国内所有邪教势力，那七国同盟尚可将他饶恕！
伊曼则大言不惭地声称，过去汉克兰塔就曾击败过洛凡一次，他们还能再击败他第二次！汉克兰塔这一次将会帮助正义的西塔维奥重新复国！
诺玫拉清脆地笑了起来，如同风铃一般动听。
她唤来侍官，“快去洛凡交给父王吧~”
侍官领命之后，诺玫拉向左右望了望，劳彻尔和塔萨秋连忙昂首挺胸地站直身子。
“所以，我们可以开始游戏了吗？”诺玫拉瞪着大大的双眼，愉快地说。
女神尚在星渊大湖中恢复着力量，诺玫拉却知道，靠自己的力量就足够将女神的光辉播撒大地。
塔萨秋单膝下跪，低头抱拳，“只要殿下一声领下，我们这就立即进军。”
“好呐，那就进军，去把汉卡抢下来献给父王吧~”
宣战以后，七国同盟浩浩荡荡数十万人马已经从罗莱尼出发，开赴拂琴山脉间那道狭窄的关隘。
在十八年前的战争过后，伊曼国王下令加强汉卡的防御设施的建设，如今绝不会像当年那样轻易就能被攻下，一座真正的雄关伫立了起来。
在了解过宾达尔攻打奥黎城时使用了“暗星洪浪”毁灭城门之后，伊曼甚至运了大批魔法晶石来修筑汉卡北城门，防止被邪教徒们的巫术轻易攻破。
法尔兰已经对于汉卡充满了期待。
作为先锋军的一员，法尔兰不是没有害怕，然而期待之情更为强烈，压过了她内心中所有的不安。
至于战争，她知道只要施展自己擅长的魔法去消灭敌人，净化堕落者的灵魂，便能轻松地达到目的——这也正是圣战的目的：荡除邪恶。
从东南方进入汉卡的道路愈发狭窄。最初是宽阔起伏的缓坡，却眼看着两边的山岭越来越多，道路越来越窄，直至最后收缩成汉卡关城这一“点”上。
法尔兰遥遥看见雄关的模样，就已经赞叹起来，虽然拂琴山脉并不算特别高大，汉卡却是绝境当中难得的畅通之口。
“是圣战军团！圣战军团来了！”城墙上有士兵看见大军，高喊起来，而后很快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城门立即向先锋军打开。
“我们这么受欢迎的呀！”瑞妮琪笑着说。
殷钟娜分析道：“毕竟我们身负着消灭邪恶的重大使命。”
白墙团在领袖乔朗的领导下进入汉卡，得到了汉卡将士的热烈欢迎，然而白墙团并未打算就这样坚守汉卡——这是一场七国同盟主动进攻的战争，坚守不出不会有任何收获。
因而这支先锋部队只是稍作休整，得到后续主力军即将来到的消息之后，翌日就立即从北城门出关，准备打洛凡人一个措手不及！
踏入洛凡的土地之后，法尔兰的心情也随之紧张起来。
洛凡南部郁郁葱葱，丛林密布，在春雨不时的轻抚下显得更为苍翠，法尔兰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阳光稀少的感觉。
“嘿，你们听说过吗，噩梦纪12年的那场战争当中，汉克兰塔大军被山洪淹得损失惨重，而这山洪实际上并不是自然现象。”瑞妮琪贼兮兮地说道。
“那……不是自然现象的话难道是神明造成的异常天气？”殷钟娜寻思着。
法尔兰摇摇头，“我猜是大魔法师造成的。”
“对啦！”瑞妮琪兴奋地说，“传说中这场山洪的缔造者是当时的洛凡首席御法师艾妮卡。”
“啊？可是一个法师真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殷钟娜有些不可置信。
瑞妮琪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
法尔兰伸手接下雨滴，有些不安起来。
“放心啦法尔兰，那位艾妮卡前辈早就死了。而且我想洛凡人知道我们会有所防备，不会故技重施的。”
法尔兰知道瑞妮琪说得没错，她听说战术小组早就想好了进入洛凡之后遭遇雨季甚至山洪该如何应对，为此圣战军团准备了不少浮力装备，以避免被连绵大雨造成的山洪直接淹死。
就在三位女孩有说有笑的时候，她们听见了前方传来的声响，很快命令就传遍全军。
“有敌人！准备战斗！”
第二十九章 初战
法尔兰抬眼望去，前方却并不是她所想象中的浩荡大军。
这不过是几位身着戎装的魔法师——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术士——带着一些邪兽来此侦察试探。
白墙议会的首领乔朗做出手势，让白墙团放慢脚步，减轻声音，避免让对方直接撤退。
对方似乎也相当配合，并没有打算拔腿就跑，似乎是想了解清楚的来袭者的实力。何况自身已经暴露的身份和位置，想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直到双方愈加靠近，乔朗这才下命，按照“阵形四”来进攻敌人！
“该上了，法尔兰，殷钟娜！”瑞妮琪立即带领自己的小组按照预定的阵形跑到相应的位置上，在这里她们已经进入了能够与术士和邪**手的射程当中。
邪兽依然是那些扭曲、恶心至极的禽兽，而术士也同样也是那群歪瓜裂枣。幸好法尔兰和瑞妮琪都已经在过去的猎魔行动当中见识过这样的对手，如今已经能够忍受着自己生理性的恶心专心攻击敌人。
然而殷钟娜第一次见到这些邪恶的对手，一时有些愣神，甚至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已经非常熟练的伤害性法术的术式。
在她身前，瑞妮琪施展神术使这里处处皆是的植物疯狂生长，将猛扑而来的邪兽纷纷缠绕，法尔兰则立即召唤出数道强力电光，狠狠地扎穿敌人，邪兽们皆被穿透出大孔，黑气从里头散发出来。
她们却发现殷钟娜没有立即跟上作战，法尔兰连忙回头看去，“殷钟娜？！”
殷钟娜此时嘴唇发干，额边都是汗珠，“抱歉！我一时紧张……小心！”
听见殷钟娜的大喊，瑞妮琪和法尔兰都连忙把头转回正面，同时已经召唤出了辉光之盾，正好抵挡住术士们砸来的黑色火球。
“垂死挣扎罢了……”瑞妮琪说着，立即就召唤出大量的草叶猛飞而去，将术士们的衣服和肌肤纷纷划破。
虽然形制上与拜雅使用的魔法是一路，但是瑞妮琪的力量还是太弱，不足以靠此就击杀敌人。
“法尔兰，殷钟娜，立即补充火力！”
真正上了战场，这名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女孩表现得真正像一名队长一样。
法尔兰立即点头，决定依然使用强力而丰富的流光矢，一时间战场的这一角光芒四射，术士们躲闪不及，被光矢万箭穿心。
殷钟娜咬咬牙，冲上前去，在离术士们不远的地方挥起手来，术式立即搭起，已经千疮百孔的术士们发现自己血液竟被眼前的女人操控着，纷纷向外猛溅，很快全部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三位女孩稍微松一口气，瑞妮琪本想说到别处协助战斗，但眼看战场上各处的战斗也陆续偃息，便也作罢。
白墙团的第一场战斗相当成功，令先前还有些紧张的法尔兰喜悦起来。
她也听到同僚们在战斗结束之后的欢呼声。
乔朗却皱起眉头，让所有人控制情绪，小心进军。与此同时，他取出随身笔记和小型地图，将这场战斗和附近的地形做了最简易的记录。
这里已经离汉卡有好几里路远了，不过跟安泽拉要塞还有些距离，白墙团虽说是先锋军，还有不少柯利尔公爵亲军的精锐士兵随团行动，但若是与主力军脱节、孤军深入，去到洛凡人防御力量最强大的区域里，那便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传令，继续缓步向北进军。”乔朗给传令官做了吩咐。
很快法尔兰她们也都收到了命令。
与刚刚离开汉卡时的心情不同，这时法尔兰和瑞妮琪的神色似乎都轻松了不少，只有殷钟娜的脸色不太好看。
法尔兰凑到殷钟娜的身边，试图安慰对方，“没事的，殷钟娜，我们的敌人并不强大，我们这一场战斗不是没有任何损失吗？只要你习惯了这种战斗的感觉，就不会再紧张了。”
“嗯……也许你说得对，抱歉。”殷钟娜露出愧疚的眼神。
刚刚还无比认真严肃的瑞妮琪此时也变得如同日常那样活泼起来，她也来到殷钟娜的身旁宽慰道：“我们白墙团是先锋军，任务是试探对手的实力，你还记得吧，总司令和战术小组说过要是遇到艰难的对手我们应当立即有序撤退，将大规模的战斗交给主力军。所以，我们应当放松心态去面对这次行军任务。”
法尔兰白了一眼瑞妮琪，说：“人家不是不懂战术啦，毕竟我们在先前都已经领会过了，殷钟娜只是担心自己给我们拖后腿，但实际上并没有，不是吗？”
“好咯，就你懂得多！”瑞妮琪嘟起嘴来。
这样的氛围，一如当年在梵泉森林时那样轻松愉悦，与白墙团内其他法师形成了鲜明对比——其他人都已经相当严肃谨慎。
见到她们的表现，法尔兰的导师莉安快步来到她们的身边，让她们不要打闹斗嘴，要小心观察周围情况，“这里可是战场，女孩们，我们不是来郊游野餐的。”
三人连忙认真点头回应。
洛凡南部林地的景色几乎一成不变，与圣洁的梵泉森林相比可以说相当枯燥，导师不让她们聒噪地聊天，令法尔兰一下子觉得沉闷了不少。
“啊……这样的话还不如多来几只邪兽几个术士让我们交交手……”瑞妮琪小声咕囔着。
殷钟娜小声地回应说：“它们也是可怜人吧，毕竟都是被邪恶力量污染蛊惑，才会变成那种堕落的模样……”
法尔兰稍微展露出一点微笑来，“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助它们从错误的生命中解脱出来呀！它们会感谢我们将正义和纯洁重新带回到它们的灵魂当中。”
就在这时，法尔兰发现忽然的大量箭矢从斜前方的高坡密林当中涌了出来，白墙团所有人立即做好战斗准备，纷纷用辉光盾挡住了箭雨，却还是有人被箭扎中腿和胳膊，受伤倒地。
箭雨过后，一阵冲天的叫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令法尔兰等人大吃一惊。
定睛望去，数不尽的士兵持着剑与矛从密林内冲出，冲下高坡，朝着白墙团奔袭而去。
看见了敌人的全副武装，瑞妮琪立即明白过来状况，“这是……洛凡的正规军？！”
“敌袭！阵型七，准备战斗！”乔朗立即大声下令。
第三十章 撤退
洛凡南方州的地形使得敌方的侦察极为困难，总司令凯尔里克不得不派最忠诚、热情的卡利波人作为先锋军前去试探。
白墙议会与卡利波公爵的亲军经过混搭之后，又分为两个团，分别在东西两侧行进，两团又随时派人保持联络。一旦遭遇敌方大部队，这两只先锋军就必须撤退。
如今，既是洛凡的正规军来袭，白墙团内的战士们也纷纷出击应战，法尔兰看着穿着全身盔甲、手持大剑的勇猛士兵们从自己的身边奋勇向前，帮她们抵挡住了来袭的洛凡人！
乒呤乓啷的兵器交击声立即响起，而瑞妮琪也发现领会到乔朗团长的命令，立即带领法尔兰和殷钟娜协助战士们的战斗。
瑞妮琪不断挥手并念动祷语，体内的咒符如同被弹奏的乐器一样明明灭灭，遍地都是的灌木、蕨草都在她的指挥之下迅速变化起来，使得她前方的几位洛凡士兵纷纷摔倒，而卡利波战士则挥剑上前，试图料结敌人的性命。
卡利波士兵的剑却纷纷被洛凡人的兵器阻挡，接连发出嘭的声音。
“法尔兰！牵扯、破甲！”瑞妮琪大喊着。
法尔兰还是第一次面对着并不“邪恶”的人类敌人，虽然她立即小跑几步向前找到最佳位置，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愿意攻击眼前的“正常人”。
她忽然想着刚刚殷钟娜的表现，一咬牙，挥动双臂，术式立即搭起，十多枝“柔软”的光之鞭蓦然唤出，全都出现在合适的位置找到合适的空当挥打到洛凡士兵的身上。
洛凡人要么受到撞击，要么受到光之鞭的缠绕，卡利波士兵则瞅中他们的要害，一剑挥向他们的腰部和颈部，血液立即溅出。
马上跟进的殷钟娜再次操控起敌人的血液，令洛凡人逐个失血，很快失去力气，不再动弹。
殷钟娜却忽然一跃，将瑞妮琪扑倒在地，令瑞妮琪猛然一惊。
数枝带着黑光的箭飞快地朝着他们这边射来！
全身盔甲的卡利波士兵们不受影响，眼看防御力量最差的法尔兰却要被箭击中！
“法尔兰！”同伴们纷纷大叫起来。
只见数个厚厚的小型蓝色光盾出现在法尔兰体外的不同位置，正好挡住了来袭的箭矢，使箭矢落地、折断！
“……辉光盾还能这样使用？！”瑞妮琪和殷钟娜都瞪大了眼睛，“不愧是天才……”
这场战斗双方都陷入焦灼的状态，白墙团已经有不少士兵和法师伤亡倒地，而洛凡士兵们后方的坡上，竟然又有一批术士出现在白墙团的视野当中。
很快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声传来，不少奇形怪状的邪兽从开始弥漫的春雾中奔腾而去。
“撤退！撤退！”团长乔朗大喊嚷嚷着，很快撤退的命令便传遍全团。
“快，我们要撤了！”殷钟娜和瑞妮琪立马起身，战士们则护在女孩们的身前，倒退着走。
法尔兰见状，亦边小步往后跑，边回头施展法术，运用各种突现的小型白光幕墙，拦住了凶猛奔来的邪兽和更多的洛凡战士。
“他们真的把主力军拉出来了！”卡利波战士咬牙切齿地说道。
“法尔兰！可以了，我们赶紧撤！”瑞妮琪和殷钟娜来到法尔兰的声音一起向后跑动，士兵们也开始转过身全力撤退。
越来越浓的春雾当中，一名黑裙少女骑着白马从林木的缝隙间缓缓出现，身后有不少随从亦跟着出现。她望着眼前落荒而逃的敌人，微微咧起了嘴角。
待到彻底甩开敌人之后，白墙团终于能够停止撤退的步伐，并与同样撤退而来右翼先锋团合拢起来，重新整合为一只规模不小的先锋军。
莉安等中年法师来到团长乔朗的身旁讨论着，气氛有些压抑。
“显然宾达尔不仅没打算等我们攻到洛凡，他甚至不打算等我们攻到安泽拉……”一名高级法师抹了抹汗。
“所以我们应当按照计划，立即撤回到汉卡！”莉安坚决地说。
乔朗阴沉着脸，呼了口气，“然而你们知道，汉卡前后都是喇叭状的地形，要是完全撤回去，战场就会变得非常狭窄，我们的兵力优势就完全无从发挥。”
“可是法师长，这是总司令的军令啊。”莉安也有些迟疑了。
乔朗摆了摆手，让旁人都稍稍安静，自己则沉思一阵之后，做出决定：“传令，我们缓慢撤退，尽量守住方便主力军战斗的战场，不要完全回到汉卡关内，要是遇到敌人追击，打！”
众人点点头，各自散去。莉安也在行礼之后退去，找到瑞妮琪那边的小队，传达了乔朗的命令。
“好的，我们明白了。”瑞妮琪认真地回答道。
莉安看见瑞妮琪的反应，似乎有些欣慰地微笑了下，之后便也离去。
瑞妮琪身旁的殷钟娜眨了眨眼，“所以说……团长的用意是什么？他希望主力军的战斗发生在汉卡关外吗？所以让我们占着好地方等待未来的战斗？”
瑞妮琪略微蹙眉，“可能是吧，但是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古怪？”
在不远处的法尔兰试图将自己的水袋交给几位战士，她说他们耗费的体力远比自己大，更需要好好补充。
“不，不……法尔兰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但这种事情没必要。”一位魁梧的士兵有些脸红地认真说着。
另一位看长相就有些憨厚的战士说道：“是的，法尔兰小姐，你们魔法师的杀敌效率比我们高，放在部队里头堪称精锐了，保护好你们是我们的职责！”
“呃，好吧……”法尔兰挠挠头，自己的好意被他们婉拒几回，也不再好意思强迫他们接受。
“不过，我们每个人的价值都是一样的，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哦！”
边说着，法尔兰边微笑起来。
光是看见这样美丽的笑容，战士们就认为自己必须守护好她们。
这时传令官纷纷叫喊着，让先锋军开始向后方退军。瑞妮琪的小队也马上行动起来。
由于乔朗要求“缓慢撤退”，整支先锋军便缓慢地行进着，始终还处于相对比较宽广的林地道路之中。
“虽然团长想守住‘战场’……然而我们的兵力这么少，要是真让敌军追上了，对于我们而言反而不利啊。”
瑞妮琪念叨着，心里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第三十一章 北线（上）
此时的嘉连中央平原依然春寒料峭。
大批的夏拉士兵已经跟随在自己的身后不断进军，元首墨恪莱让全军注意不要声张。趁着南方汉卡关附近爆发战争，戈斯莱亚联合王国也必须做出呼应，以牵扯宾达尔的兵力——此时宾达尔已将主力部署在南方，那么东北方的边境势必空虚，因此墨恪莱希望借此良机解放亚兰城与安娜莉莎城。
两年半前的“西嘉连战争”中，墨恪莱没有出手帮助伊克莫塔和哲斯柯伊两国，导致两国被宾达尔迅速灭亡，这已经让墨恪莱深感愧疚。
然而当时宾达尔刚刚灭亡了波什凯王国，洛凡人士气正是最为旺盛的时候，单凭戈斯莱亚一家的力量若是与洛凡爆发全面战争，那对国力的消耗是墨恪莱所不敢想象的，他也必须要为自己国内无数夏拉士兵的性命负责。
至于所谓的不愿破坏与洛凡的盟约，不过是托词罢了。
唯有如今这样七个国家共同攻打洛凡，使洛凡首尾不能相顾，方能保证己方必胜。
“元首！”有斥候从前方赶来汇报，“前面就是戈斯莱亚与伊克莫塔的界碑，一个小时前洛凡驻军开始撤退了！”
“啧……”墨恪莱微微皱了皱眉头，其眼神更显深邃。“恐怕是东北防线的驻军得知我军攻来，自知不敌，直接让出前线，收缩到后方去了。对于邪王宾达尔来说，伊克莫塔和哲斯柯伊这两个征服不久的州完全可以直接放弃。”
墨恪莱呼了口气，“下令全军，加快进军速度，三日之内我们要拿下空虚的安娜莉莎城！”
墨恪莱心里早已有了谋划，一旦拿下安娜莉莎，那么洛凡的北方重镇西尔拉克就将直接暴露——尽管此时的西尔拉克尚未从前几年的光明党叛乱当中恢复过来，却依然有着重大的军事战略价值。届时，戈斯莱亚大军将兵分两路拿下西尔拉克城与亚兰城，洛凡王国的北方就再无屏障！
得到墨恪莱命令的夏拉士兵皆兴奋起来，他们知道自己马上可以建立第一个功绩了，那就是解放被邪王侵占的伊克莫塔！
当晚，在戈、洛边境线上扎营之时，墨恪莱望着地图，寻思着什么。
“唤哈瑟兰科过来。”
不久之后，一位身材魁梧壮实的大汉走入主帐，从其服装可以轻易判断此人身居高位——他便是戈斯莱亚联合军的副司令哈瑟兰科。至于正职总司令，由墨恪莱自己担任。
“元首。”哈瑟兰科恭敬地向墨恪莱致敬。
见副司令入帐，墨恪莱挥挥手要其靠近，“哈瑟兰科，过来。”
待哈瑟兰科凑近之后，墨恪莱指了指地图，“我们进军至今，不仅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可以说甚至没遇到了一个洛凡士兵！这恐怕并不是表面上宾达尔直接放弃北方那么简单。”
“元首您的意思是……洛凡人在北方有埋伏？”
墨恪莱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样，我分兵半数骑兵予你为先锋团，你要在主力军进军之前将安娜莉莎附近市镇全部游走一遍，若是遭遇洛凡东北防线部队，视情况将其直接歼灭，若遭遇的兵力超出我们的预期则迅速撤退并通知我们！宾达尔其人向来阴险奸诈，务必谨慎，不要冒进。”
哈瑟兰科立即领命，随后退去。
翌日，哈瑟兰科率领数千名骑兵组建游走团，其中包含轻骑、重骑、骑射、骑法等多类兵种，当今嘉连平原上恐怕唯有戈斯莱亚联合王国能够组建得出规模如此庞大的专职骑兵军团。完全由骑兵组成军队亦是他国无法想象的事情——由于骑兵成本高昂，这需要极为强大的国力作为基础。
出发不久，游走团一切顺利，很快便夺下拱卫安娜莉莎城的数个市镇，然后随着春雾渐浓，哈瑟兰科亦开始感到有些不安。
在抵达安娜莉莎以前，墨恪莱发现自己派出的十多名斥候都不再回来汇报状况。
前几天尚晴朗的天空变得阴郁。
尽管已经能摸到安娜莉莎城辖地的地界了，墨恪莱却在这时下令全军停下。
他自己则神色凝重，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元首……”一名偏将索博斯蒂亚此时也靠到墨恪莱的身边，“眼看安娜莉莎城就在前方，为何此时停止进军？”
“你能感受到吗，这周围的氛围，相当诡异。”墨恪莱轻轻叹了口气。
这并不是索博斯蒂亚所熟悉的墨恪莱元首，他以为墨恪莱从来都是愿意为了正义奋勇向前、热血沸腾之人，这几年的元首却似乎丢失了往年的锐气，变得谨慎而多疑。
“可是我看这还是平凡的天气和平凡的环境……”索博斯蒂亚说道。
“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与我们同样是血肉之躯、同样有着理智与情感的敌人，我们这一战所面对的敌人是被邪神污染、被邪王带领的邪恶之徒！我们的敌人，恐怕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可是元首，全军将士都渴望借此一战建功立业，要是我们眼看就要拔下敌城之际突然停下脚步，只恐怕将士们都将心有不甘，这对于我们的士气也是一种打击！”
索博斯蒂亚抱拳低头说道。
墨恪莱听罢，掉转马头，望向跟随自己的万千士兵，“夏拉人的勇士们！你们是否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去与邪恶势力决一死战？！”
听见“牺牲性命”这样的说法，大多数夏拉人一时有些愣神：毕竟眼前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己方的洛凡人。
待到大家领会到这是元首企图鼓舞士气时，很快全军响起了热烈的呼喊：
“是！是！是！”
墨恪莱一时有些感动，心中那股平静下去的祆火再次熊熊燃烧。
生命与理想孰轻孰重，对于年轻时的墨恪莱而言完全不成问题：他那时愿意为了理想去燃烧自己。
然而当上元首之后，他必须协调联合王国内依然活跃的加盟贵族——这正是“联合王国”的意义所在，除了军事的强大以外，他也必须考虑着联合王国的经济社会的发展。
然而他发现自己可能忘记了自己执意建立联合王国的目的，那就是联合全体北夏拉人共抗强敌。以往，那是不断向南侵犯的雪民，如今，则是旧日之神与巡夜女神等邪神的代言人，邪王宾达尔！
墨恪莱露出难得的微笑，拔出剑来。
第三十二章 北线（下）
洛凡城星花王国的地牢中，一名身披黑袍的男人跟着一名狱卒走过幽深的廊道，有站岗的狱卒见了他，向他致敬。
此人面带老相，皱纹开始见深，头发亦开始有些灰白，其沉稳的脸色与眼神却能够让旁人知道他蕴含着怎样的力量。
走过一个拐角，他转个弯，狱卒打开了一道铁闸，随后两人又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他要去探望的人是洛凡王国的头号政治犯，她曾在数年前趁着国王不在洛凡城中时策划谋反，却被他和托瑞联手发现了这一密谋。所幸诺玫拉公主宽宏大量，不断向国王求情，使她免遭极刑。
不仅如此，因诺玫拉殿下的旨意，她的牢房被改装得相当舒适，每日衣食无忧，诺玫拉还亲自送了不少书籍来给她解闷，其中包括他用多年心血写就的《万教大典》。
大概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犯人向他打来招呼：“是赫洛姆大人吧？”
从声音听来，她依然相当健康。
赫洛姆没有马上回答，直到走近牢房，才微笑向对方示意。
狱卒对着门锁念动祷语，很快牢门便打开了，“赫洛姆大人，你要出来的时候唤我一声就好。”
待赫洛姆走入牢房，狱卒又将门锁上之后，往外走去。
“你自己安排的监狱看管制度果真是天衣无缝，连你自己都插翼难飞了，莎克希尔大人。”
莎克希尔听了，爽朗一笑，脸上挤出些许褶子，“只是这几位小哥已经不是我的手下了，是殿下亲自将祷语传授给他们的。要说现在的洛凡有哪位魔法师最值得夸赞的话，那一定是诺玫拉殿下，而不是我。当然，作为她的老师我感到很骄傲。”
赫洛姆拉来一张椅子坐下，莎克希尔则稍稍侧头望向栅栏外，而后两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赫洛姆知道对方发现了跟在自己后面隐身的繁星使者。
“赫洛姆大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先与我一同默哀吧。”莎克希尔撩了撩头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伤感之情。
赫洛姆点点头，两人便顿首闭目了一阵。
尽管莎克希尔知道赫洛姆及其手下的繁星使者正是导致自己密谋失败被捕的原因之一，这几年赫洛姆来探望之时，两人倒依然非常友好，莎克希尔似乎全然没有抱有怨恨。
待到两人睁眼，赫洛姆苦笑着说：“没想到转眼间，苏玫殿下就已经离开我们十年时间了。”
莎克希尔点点头，“今天洛凡王国有纪念苏玫王后的活动吗？那一定是非常盛大的吧？我还记得十年前的悼念仪式，全城百姓都来献花致哀。”
赫洛姆却摇摇头，“看来您在地牢深处消息还是有些闭塞……前段时间，七国同盟向洛凡宣战了。”
“原来如此，可惜了。所以，宾达尔陛下去汉卡迎战大敌了吗？”莎克希尔淡然回应。
说起战争，莎克希尔的反应不像是洛凡的敌人那样欣喜若狂，让赫洛姆有些捉摸不到她的立场与态度。
“陛下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完美，所以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亲率大军去汉卡迎敌。”
莎克希尔笑了笑，“我只是个插翼难飞的囚犯，不再是间谍了。”
“不是……我并不是不愿意向你透露信息，而是军事和战术方面的内容，确实连我都毫不知情。”
“那可真不愧是宾达尔陛下。”
尽管宾达尔治国方面的能力一言难尽——莎克希尔知道赫洛姆也有着同样的观点，但二十年来在战争方面宾达尔未尝败绩，莎克希尔也由衷地敬佩着如今成为公敌的邪王宾达尔。
此时她在内心中猜测着宾达尔的去向，带兵向来神出鬼没的宾达尔很有可能并不在南方汉卡关的正面战场上。
他甚至可能会去一个所有人完全想不到的方向。
当墨恪莱终于进入了安娜莉莎的城堡，坐上了原属于颂芙策的位置，心里却全然没有胜利的喜悦滋味。
城内处处都萧瑟清冷，守城的洛凡士兵没有多少，在夏拉人攻城时皆拼死一搏，不给任何俘虏的机会，让墨恪莱感觉他们都是早就打定心思死战了。
而洛凡在北方的防守主力很可能早就撤出，洛凡人的确是在将伊克莫塔州干干脆脆地让给墨恪莱。
在城中休整期间，墨恪莱一直在派人追查哈瑟兰科带领的先锋骑兵团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回音，这让他更为苦恼，一时进退两难。
若是因为怀疑己方陷入埋伏而撤军，只恐怕难以服众，刚刚拿下伊克莫塔州的首府是值得庆贺的胜利，怎有再次拱手让回之理？届时只怕会军心涣散。
若是按照原先的计划乘胜追击，开始分兵两路攻向西尔拉克城和亚兰城，要是宾达尔真的在北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而自己一头撞上，那惨重的损失又怕难以弥补。
真正当上了宾达尔的敌人之后，墨恪莱才终于知道头疼。以往他所面对的所有敌人都总能找到破绽，而以往宾达尔的敌人大概都没体会到宾达尔的可怕。
心烦意乱之时，墨恪莱站起身，开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直到有卫兵匆匆前来汇报：“元首……元首！哈瑟兰科大人回来了！”
“什么？！快带我过去！”墨恪莱一时兴奋起来，他可终于等到了副司令的消息！
走出城堡之后墨恪莱立即上马，让士兵带路赶到城门处，很快来到驻在城门边上的戈斯莱亚军营。
然而墨恪莱并没有看见分给哈瑟兰科的那支庞大的骑兵队伍，一时有些不安，而他终于见到浑身是血的哈瑟兰科时，情绪更是再次跌落谷底。
尽管伤痕累累，哈瑟兰科见到墨恪莱时依然跪了下来，墨恪莱连忙将其扶起。
墨恪莱难以想象对方是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战。
“元首……我将您那庞大的骑兵团全折了……我应接受军法处置！”
“你先告诉我你们遇到了什么？”墨恪莱眉头紧锁起来。
“我们遇到的不是人类……是恶魔……”
哈瑟兰科说，他们接连占领了许多村镇之后进入荒野，因担心浓雾中有敌房的埋伏，骑兵团已经放慢了脚步，这时却突然有无数小型的黑色影子如同洪水一般涌来！
马匹悉数大惊乱窜，有的甚至当场吓死倒地，哈瑟兰科命令全军作战，拔出剑来劈斩那些黑影，一时战场上全是乒呤乓啷的声音，每个人都伤痕累累，以至于最终几乎无人还能站得起来。
唯有哈瑟兰科一人尚能抵御，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杀气一条血路，一跑到敌方的攻击较弱的区域，便再也不回头地往安娜莉莎城狂奔而来……
在路上，哈瑟兰科甚至听见了天空中传来令人发毛的冷笑……
听完哈瑟兰科的汇报，咬牙切齿的墨恪莱只说了一句话：
“下令全军，迅速撤回国内！立即，马上！”
第三十三章 正面
汉卡关城，圣战军团营地。
“听说这一次圣战，戈斯莱亚大军也同时在北方向洛凡发动进攻，以牵扯、分散宾达尔的兵力。这可是我从战术小组的朋友那听来的秘密情报。”黎诺的一位同行的战友兰吉亚说道。
黎诺点点头，“那个宾达尔只知道七国联军通过汉卡去进攻洛凡，将主力部队安排在南方，却不知戈斯莱亚从北方进攻，会不会有可能墨恪莱的进展比我们还要顺利？”
“这确实是有可能的事情。”兰吉亚摸摸下巴，似乎想模仿有着长胡须的老年智者。
“或许……”黎诺好像想到了什么，“宾达尔并不在乎北方一城一地的损失，在南方抵挡住同盟军主力之后，他有办法将墨恪莱再反推回去。”
“怎么可能嘛？”兰吉亚嘻笑道，“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我们的兵力都有绝对的优势！即使洛凡人集中在一处防守也一样会顶不住的，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进入洛凡城去喝酒吃肉咯！”
“希望如此。”黎诺敷衍回道。
汉卡关北面，洛凡王国南部州的林地，春雾终日缭绕，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就未曾停止。
纵是如此，为了守住一片开阔的战场，圣战军团先锋军依然在此扎下营寨。
此时的法尔兰积极地帮助后勤忙东忙西，分发粮水，救助伤员，终于闲下来时，只见瑞妮琪和殷钟娜围着地面上的植物在研究着什么魔法。
只见草地上平平无奇的蕨草忽然迅猛地生长，茎叶变得硕大有力并分成数支，最终忽然聚拢，其力量足以死死缠住一名健壮的战士或是野蛮的邪兽。
“好厉害！”殷钟娜赞叹着。
“缠绕术是林间密友所掌握的最常见的神术了。”瑞妮琪解释说，“不过我的力量还是不够，要是拜雅冕下全力来释放这个魔法，大概能有撼山之力。”
殷钟娜边寻思着边说：“只可惜我不是林间密友，没有你们掌握的咒符和祷语。”
法尔兰好奇地走近去看，忽然一拍两人肩膀，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见她们的反应，法尔兰笑了起来。
瑞妮琪正要责怪法尔兰，法尔兰却一脸笑意地跟殷钟娜说：“法术也已经足够丰富啦，我们一辈子都学不完前辈们开发出的那么多法术呢！”
瑞妮琪眼睛转了一圈，还是找着法子去责备法尔兰：“法尔兰你也是的，你可是战斗人员，不要耗太多力气去帮助后勤，时间应该用于练习。你看看战士们也都没有松懈操练哪！”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法尔兰眯着眼挥挥手说。
“我们大概也确实是太放松了，”殷钟娜试图给瑞妮琪帮腔，“上一次战斗才让我真正意识到什么是战争。我不希望我们这边有任何伤亡。”
听见殷钟娜的话，法尔兰有点不好意思了，“嗯，这点我也是一样的。”
“实际上，这个开阔的战场并不容易守住……”旁边的几名男性战士也加入到了她们的对话当中，“我们的兵力太少了，这样的大雾也使得我们很难摸清楚敌方有多少人。”
“不过，团长不是给我们传达了吗？圣战军团的主力军马上就要从汉卡关出发了，所以他才决定在此扎营。”
“所以我们不要松懈，守住阵地才是我们的使命！”
听了他们的话，法尔兰的内心也坚定起来。
就在这时，号角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沉闷绵长。
“怎么……这个时候有敌人攻来了？！”
战士们立即起身拿起武器，法尔兰三人也马上做出反应。
很快莉安也过来传令。
“敌人来了，立即准备防御！”
行至前线，只见雨雾当中，黑压压的一片敌军忽然出现在地平线上。白墙团临时搭建的岗哨、箭塔与路障试图抵挡着邪兽与洛凡士兵的共同冲击。
洛凡方面却忽然出现几个颇具力量的机械身影，经验丰富的军人只要看见其轮廓便知道那是用于攻城的冲撞车。一些身着黑甲的御法师与保护法师的持盾武士整齐地在冲撞车的侧方，似乎冲撞车不是有人推着行进而是黑甲法师们用魔法在推进！
“那是什么鬼！？”白墙团的战士们一时愣神。
保护营寨的箭塔上，弓弩手不断向敌方射击，箭矢却总是被大盾与魔法盾挡住，很快冲撞车来到箭塔底下，弓弩手们都知道大事不妙！
这匆匆搭建的防御工事在不知有无数吨之重的冲撞车前如同纸糊的一样，只消往前一走，这些豆腐渣工程便迅速崩塌，其上方的卫兵重重落地，尚有生气之人迅速被洛凡人了结性命。
“火力掩护！”见此场景，团长乔朗大声传令。
一时间，白墙团一方立即火力全开，箭矢与魔法一瞬之间向北倾泻而去！
大批的小型邪兽挡不住如此集中的攻击，倒在地上，黑气很快弥漫，与稀稀拉拉的雨水交错起来。
然而白墙团依然还不能为此庆贺，全身盔甲的洛凡重步兵紧随其后，在浓雾中现出轮廓之时，所有圣战者都不自觉地咬紧牙关。
即使白墙团一方的火力未曾减弱，但重步兵与御法师并行的阵形使得洛凡人竟成功抵挡住了白墙团一方的攻势，经受多次箭矢与魔法的洗刷之后，只有寥寥无几的洛凡人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尔兰不断地挥着手臂，释放出一道又一道的光矢，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凭此给敌方带来损失。
在她身前的一位战士也犯起嘀咕：“都说宾达尔用兵必有奇招，没想到这一次竟不断地向我们发起正面的攻势，难道是他觉得自己的兵力优势更大吗？”
其他战士依然沉着气，等待敌方更加靠近，团长未下令的时候，他们必须坚守阵地而不是主动出击！
“团长！”数名高级法师匆忙来到乔朗的身边，希望乔朗给出进一步的命令。
“如你们所见，我们的防御工事全部失效了……兵力……我们依然有兵力的优势。下令全军，展开宽度，准备近身战斗！”
下达旨令后，乔朗也立即派人紧急向汉卡关飞驰求援。
第三十四章 觉醒
收到“展开宽度近身战斗”的指令后，白墙团所有战士皆握紧了手中的剑与戟，在平坦的地面上散开成一条直线，静待着洛凡人的一头撞来。
那洛凡的大军不急不忙地边抵挡着远程攻击边清理着所有的路障，与圣战者们之间不再有任何阻碍。
稍作停顿之后，洛凡人的一位营长下达了进攻的口令。
“杀！”
喊杀声一瞬爆发，令法尔兰等人的心脏忽然震颤起来。
洛凡的士兵们只感觉自己很多年没有这样畅快地进攻过了！
不少年轻时就跟随宾达尔打仗的老兵高声呼唤着，举起武器，向圣战者狂奔而去，只消数息时间，双方就短兵相接。
卡利波的战士们也迅速挥起武器抵挡进攻，却有不少人没有扛住洛凡重步兵的冲击跌倒在地，很快失去性命。
“殷钟娜，水。”瑞妮琪马上下达小组指令。
殷钟娜立即点头，向前两步，注意着雨水落在草地上，马上搭建术式操纵起自己能操纵的液体，只见立即就有洛凡士兵脚下不稳，忽然滑倒，其面前的卡利波人则用尽全力挥剑劈下。
然而洛凡人的血液则不似期待那样迅速溅开，反倒是洛凡的黑甲御法师现出身影，忽然出现的黑气猛地散开，不少卡利波人只感觉浑身骚痒无比，难以做出动作！
魔法师们各自使用拿手的防御技能抵挡住了这次魔法攻击，法尔兰挡住进攻之余，立即召唤数把光刃，同时挥舞双臂向敌人劈斩而去，很快扫倒数名洛凡战士。
这之后却马上又有蛮牛一般的邪兽补上缺口，与卡利波人交起手来。
“展开宽度之后阵形太薄了，我们不像洛凡人那样有层次！”瑞妮琪摇了摇头。
卡利波人费尽力气地进行着攻防转换，法尔兰额边渗出不少汗滴，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使出不同的魔法协助战斗，却仍然只能看着刚刚熟络起来的男人们陆陆续续倒在地上，最终被邪兽撕咬得面目全非。
在她面前倒下的，有那温柔善良的四哥，有外号“蜻蜓”的年轻小伙，有憨厚老实的马尔达利……
就在今天，蜻蜓还告诉自己他在老家已经与喜欢的人订了婚约，他希望带着“圣战勇士”的名誉衣锦还乡，将胜利送给自己的未婚妻。
然而如今，蜻蜓血肉模糊地躺在法尔兰前方不远处，衣袍与盔甲都破损严重，他那沾满鲜血的脸依然是一副不甘的表情。
悲伤与怒火同时涌上心头，法尔兰大声叫喊着，搭建着一个大型术式，一张炽热的光幕带着十多把光刃忽然出现在洛凡人面前，有洛凡战士正在向前冲击，却一头撞在光刃之上，忽然袭来的高温令自己没有盔甲防御的薄弱处迅速受伤，一瞬之后便跪倒在地，很快轰然倒下。
“法尔兰，危险！”瑞妮琪大声喊着。
见法尔兰专心施放着魔法，一名洛凡黑甲法师突然冲至法尔兰的侧前方试图对法尔兰下手，一只发着滋啦声的电球从黑甲法师的手上乍现，很快冲着法尔兰砸去！
“快放辉光盾，法尔兰！”殷钟娜也转过身来大声提醒。
法尔兰蓦地一惊，突然慌张得忘记了所有无比熟悉的术式，眼看就要任由电球砸中。
呼啦——
忽然消失的电球令在场所有人都一时愣神，黑甲法师突袭失败，卡利波战士很快围了上来，将其击杀。
法尔兰颤抖着转过头去，却见导师莉安就在自己的身后。
“消闪术，你忘了吗？”莉安厉声喝道。
战斗依然在持续着，莉安等高级法师知道阵形摊得太薄，自行前去补充各处的厚度。
“我们已经知道这次来袭的敌军兵力远在我们之上，我们不能再按之前继续战斗下去了。”莉安向瑞妮琪解释着。
“所以我们要准备撤退了吗？”瑞妮琪着急地追问。
莉安也立即作出回答：“团长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给我坚守下去。”
按照乔郎的观点，再往后撤，就要进入喇叭状的地形，越往后只会越窄，缺乏宽度的战场会使圣战军团的主力军陷入不利境地。
要么就地坚守，要么干脆撤退到汉卡关去，团长乔朗已经与高级法师们做出了最终决定。
法师与战士听见指令，皆回答“是”。
此时春雨已停，云层变得稀薄，不少阳光穿破阴云，开始照耀着南方州的这片林地，法尔兰只见浓雾也散去不少，刚刚抑郁下来的心情也稍稍恢复了些。
然而亲眼见证认识的人死在战斗当中，那种震撼感始终挥之不去，大概殷钟娜也同样如是，因为她见到殷钟娜的表情同样显得很是憋屈。
“不要陷入任何情绪当中，战斗还没结束！”莉安无奈地训斥着，用手指向前方。
法尔兰看向稍远的地方，浓雾淡了之后，她们也终于可以看见敌方的大概规模。
依然有数不尽的洛凡士兵和邪兽在源源不断地向前补充！
他们刚刚对付的小股敌人看着似乎死伤惨重，实际上也有不少已经撤回后排，让后方的友军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这……”
未等法尔兰等人发出更多的感慨，各类奇形怪状的邪兽就已经冲至她们的面前，后方的洛凡弓弩手丝毫不在乎是否会击中己方就发射海量箭雨，数轮洗刷之后，邪兽和卡利波士兵成批倒下！
这个时候洛凡的后排重步兵再度发起冲击，数十步就已经将白墙团的战线冲得七零八落，彻底没了阵形。
十八年之后，卡利波人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尽管莉安和法尔兰等人已经拼尽全力，却仍然无法阻止洛凡人屠杀己方的大部分步兵和一部分法师。
鲜血染满了战场，林地间的这片空旷战场混杂着雨水与血的腥味，让法尔兰感到一阵恶心。
在今天之前，她以为圣战只是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敌人解脱，却从不知道战争到底是什么。
不得不直面敌人进攻的瑞妮琪勇敢地站在前方释放着神术，然而却总是被洛凡御法师化解，最终瑞妮琪的力量只够保护自己，在莉安和殷钟娜的协助下，三人才得以艰难地向后拉扯。
就这样怔怔地在一旁看着战斗的法尔兰仿佛消失了一样，她没有再出手，也没有人攻击她，她看见瑞妮琪捂着流血的手臂，她看见殷钟娜一瘸一拐地进退着，她看见自己最喜欢的导师莉安也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与可怕的敌人交着手……
“法尔兰，你真好。”
她似乎能听见死去战友的话语，在半天之前，他们还活蹦乱跳的，如今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任由邪兽践踏。
“法尔兰，救我……”
她能听见无数正义的圣战者呼唤着自己，他们快要被绝望的黑暗潮水淹没了。
“法尔兰！你还愣着干什么！”
导师大声的严厉训斥终于让法尔兰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法尔兰的心头已经如祆火一样熊熊燃烧着。
脑中一个个术式接连搭建起来，出人意料的数百枝流光矢参差地砸向敌人，砸向丑陋污浊的邪兽，砸向不分好歹的洛凡人，砸向已经向邪兽出卖灵魂的邪术师们！
有邪兽和邪术师抵挡住了法尔兰忽然的反击，法尔兰却大踏步地逆流向前走去，如同重剑的数把光刃出现在法尔兰的面前，向敌人恶狠狠地斩去，再坚固的盔甲与甲壳，都没能挡住如此锋利的剑刃，黑气在法尔兰的四周散发开来。
莉安、殷钟娜和瑞妮琪也终于得到了安全的环境。
法尔兰却自顾自越走越远，试图攻击法尔兰的洛凡魔法师们以弧形将其围起，竟召唤起结阵的火光之网，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他们却见这名来自卡利波的少女毫发无伤。
法尔兰低着头走着，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此刻给人的感觉阴郁无比，洛凡的魔法师们却只感觉咽喉被狠狠掐住，他们不可置信地互相张望，便可以看见十几条光之鞭死死地勒住他们的脖子。
很快，洛凡的魔法师们纷纷没了气息，倒落在地。
雾已经越来越稀薄了。
后排的洛凡人远远地看着法尔兰不敢向前，法尔兰向前一步，洛凡人便向后一步，直至法尔兰看见不远不近的山坡上，有一名少女伫立在那，方才停下脚步。
那少女身着花边黑裙，头顶戴着闪亮的小王冠，从身形看去颇为可爱，勉强看见她的面容，法尔兰猜测对方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年龄，只比自己小几岁。
法尔兰注视着少女，少女也注视着她，嘻嘻笑着，用欢快的语气说着法尔兰听不见的话：
“你是唯一能走到我面前百步内的敌人呢。那么，年轻美丽的魔法师，我会以第四巡夜者的名义，赏赐给你盛大艳美的死亡哦~”
第三十五章 黑夜的滋味
法尔兰认真地远远观察着。
那个少女，她就是洛凡军的总指挥官吗？
能有这样地位的人，想必唯有一国公主。
黑裙少女的身旁，的确有着严密的护卫，有两名中年男子亦立在少女身侧稍稍靠后的位置，一人身着军装，另一人则打扮如邪教的术士，手握法杖，法尔兰可以感受到少女和术士皆拥有着强大的法力。
然而这个距离让她无法准确预估他们的力量。
法尔兰心中的怒火与悲愤仍未平息，尽管自己能走到这儿来也让自己感到意外，能只身迫使千万敌兵只敢对峙而不敢动手更是足以震惊世人，但她此时似乎认为自己还能斩获更大的成就——取下敌方指挥官的首级，令敌军群龙无首，圣战将会取得巨大的进展！
她知道这么做必定会令自己有去无回，但她已经感觉得到有些邪教徒从两翼暗中潜行，准备包抄自己的后路，即使现在就回头，也必定要历经一番血战。
因着朦胧天幕上的春阳的照射，法尔兰脸上沁出了一些汗珠，呼吸亦有些沉重。
她直钩钩地盯着数十步开外的洛凡公主，思考着自己能够运用哪些长距离的法术一击毙命，又或是当场改造术式组建一个新的法术。
然而洛凡人中有不少御法师，法尔兰也必须思考如何能排除这些敌人的干扰。
就在法尔兰仍在思索对策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诺玫拉亲自走下了山坡，一步步径直朝着法尔兰而去。
“殿下，危险！”塔萨秋大声喊道，随后立即指挥近卫队上前保护诺玫拉。
诺玫拉却向后摆手，示意塔萨秋等人不要动。
“放心，”劳彻尔平静地向塔萨秋说，“即使一对一，那名女法师不可能伤及殿下丝毫，反而会成为殿下的玩物。”
诺玫拉殿下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塔萨秋望着诺玫拉的背影狐疑着。
雨后的春风抚来，颇为温暖，法尔兰却感到了些许寒意。
随着洛凡公主向自己越走越近，她已经准备好了长距离、冲击力胜过闪电的法术流光巨戟，只要洛凡公主走入五十步的距离，她的法术就将彻底穿透对方那娇小的身躯！
当诺玫拉确实走进了法尔兰的攻击范围之内，法尔兰搭建的术式却彻底解体。
她的内心忽然一黑，任何思绪都蓦然消亡，一时寂静得犹如星渊大湖的湖底。
待到法尔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听见所有洛凡人的惊呼声，而自己看着眼前的场景也在心中惊呼起来！
刚刚还是半晴半阴的白昼，现在竟然成了黢黑的夜晚！
天幕之上点缀着数不尽的繁星，形成了一条条星河，璀璨得令人无法直视。
而星光照耀下，法尔兰前方现出了诺玫拉的身影，朦胧中似乎看得见对方长出了一对羽翼。
“来品尝黑夜的滋味吧，异教徒。你那双明丽的双眸，我会缀在夜空之上，成为那无数明星之中的其中一对~”
诺玫拉说的是瓦舒维语，法尔兰基本能够听懂。
分明是清脆明亮的嗓音，法尔兰却深感阴暗与震撼，一时间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对方的魔力远超自己，两相对比之下，自己的力量如同土堆，而对方则是高耸入云的荆烟山脉。
然而这是最好的机会，不能再犹豫了，法尔兰再次迅速搭建起刚刚创造的术式，一杆极为刺眼的白光巨戟在半空中乍现，立即向着诺玫拉猛冲而去。
诺玫拉背后的羽翼忽然闭合，护在身前，那杆流光巨戟砸在上面忽然炸裂，碎裂为成百上千的光点，纷纷扬扬地从空中缓缓落地，缓缓黯淡。
若不是在战场上，这样的景象可以说极为浪漫美丽。
法尔兰没有因为进攻失败而愣住，她立即转身，右手向前一挥，一道平滑的荧光道路在自己的身前铺展开来，而自己踩在光路之上飞快奔跑起来，速度比平常要快上一倍。
黑夜渐渐散去，天空恢复成原先的白昼模样，天色依然青蓝，阳光朦朦胧胧的，然而法尔兰不敢放松，她已经听见无数邪兽轰轰隆隆踏着大地冲击而来，显然就是要夺她性命！
她回头望去，甚至发现有好几名洛凡的黑甲法师骑在座狼之上，正在施展魔法向她攻来，一时间十多道黑色火球飞快袭来，法尔兰一个闪避，没有被击中，却滑倒在地，一下擦伤了胳膊和腿，眼看很快要被洛凡人追上。
法尔兰此时的心跳已经到了极限。
她还记着自己的梦想，她想要成为像弥莉儿那样的伟大的探险家，去看世界各地的绝景，去为人类的地图扩展边界。
她还有家人和朋友，若是自己就这样在此殒命，她不知道他们会有多么伤心。
她不愿意就此堕入死亡的深渊当中，她还希望看见战争的胜利，到被净化完成的西嘉连旅行，还要与瑞妮琪、殷钟娜、丽娜她们一起喝茶玩乐。
她与她们约定过的……
当泪水开始盈满双眼的时候，法尔兰只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大喊着她的名字。
“法尔兰，快起来！”瑞妮琪召唤着地上的草木迅猛生长，将法尔兰扶起，而后瑞妮琪和殷钟娜立即上前将法尔兰架着。
法尔兰还看见莉安带着数名战士过来奋力地抵挡着洛凡邪兽与邪术师的进攻。
“我们捡起法尔兰了，快撤！”瑞妮琪喊道。
卡利波人收到了指令，且战且退。
听见自己被人“捡”起，法尔兰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谢谢你们……”
卡利波人很快退出了战场，而洛凡人似乎没再追击。
诺玫拉遥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
“就这样放过她们吗，殿下？”劳彻尔走到诺玫拉的身旁问道。
塔萨秋回答了他的问题：“大概从汉卡来的援军很快会抵达战争，我们就这样莽撞地去追，恐怕会陷入苦战。”
劳彻尔轻轻摇头，叹着气。“不杀掉那个年轻女人，恐怕会留下后患。可以说，她的魔法潜力远在我之上。”
从开始到现在，劳彻尔一直在观察着法尔兰那些丰富多样的法术，还往往能有极为创新的活用，这让他心中想起了一个已经死去十年的故人。
法尔兰比那人更为可怕的地方在于，她完全没有依赖任何神明赐予的魔力，单凭法术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而法尔兰还如此年轻，未来不知道能达到什么高度。
这大概正是莎克希尔的理想在现实中的实现。
“你是对的，劳彻尔。”诺玫拉说，“然而放心，女神已经做出了预示：未来，我会亲手夺走她的灵魂。”
第三十六章 情报
终于踏出汉卡关向北进发，黎诺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前不久汉卡关收到消息，担当先锋的白墙团遭遇洛凡王国规模庞大的主力军，需要圣战军团的主力军紧急救援！
然而刚从汉卡关走出没多久，黎诺却见队伍前方一阵慌乱！
“撤，撤回关内！”从前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
“什么？！”
“我们刚出来怎么就要我们回去？”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圣战者面面相觑，人心惶惶。
“不要犹豫，赶紧回去！！”
由于黎诺所在的位置有些高度，他可以勉强看到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先锋军溃逃回来的人马皆慌乱地向后撤退，而走出关城的主力军的前部人员举棋不定，很快两拨人马撞在一起，阵形大乱。
“快回去，快回去！”有士兵越级大喊。
别的话语也很快传出：“先锋军被彻底击溃了！”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话语一时四起，黎诺只能听懂其中一些，别的不懂夏拉语或者不懂瓦舒维语的圣战者恐怕会因为听不懂而更加焦虑。
“不要慌乱！”有营长试图维持秩序，“听从司令的指挥，不要乱传谣！”
不知乱了多久才终于有传令官四散开来。
“司令下令了，所有人撤回汉卡关内！所有团队营队保持秩序，乱传话者，当场斩首！”
听见这话，圣战军团才顿时安静下来，各部皆自行组织秩序撤回关城，而最前部则负责接收白墙团的败逃者，这样才慢慢恢复了秩序。
由于汉卡关城本身面积并不大，有大批部队还不得不撤回到关城城外的南方营地，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圣战军团才回复到先前的模样。
当晚依然不断有白墙团的败兵被接纳并送回关城之内。
看着白墙团的伤员甚至死尸被不断运回，丽娜回到黎诺的身旁，用充满担忧的语气说道：“不知道法尔兰她们怎么样……”
“她们是跟着拜雅大人去梵泉森林猎魔的团队，不能小看她们的实力，我相信她们不会有事的。”黎诺抚摸丽娜的头安慰道。
丽娜抬起头说：“我们可以去找她们吗？”
白墙团的驻地在关城中与中央部的营地有些距离，让黎诺有些犹豫起来，“可是……总司令不是下了命令所有人留在自己的位置上吗，你也看见白天的时候圣战者们多么没纪律没组织，乱成一团……”
丽娜叹了口气，“最近你说话好像总是把自己当司令了一样。”
听了丽娜的话，黎诺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间双子女神给予自己的启示太过沉重，使得黎诺面对这场战争时心态开始有些失衡，明明自己只是庞大的军团中的一名微不起眼的法师。
“先好好休息吧，丽娜。明天恐怕会有一场城防战，到了需要我们力量的时候了。”
虽然看得见丽娜摆出有些不满的表情，黎诺还是让她回营帐休息去了。
军团内的魔法师不会有站岗、望风、巡逻的任务，往往操练也是各做各的，实际上行动起来相对比较自由。
第二天一早，黎诺刚起床没多久，却见有一位身着绿袍的姐姐径直朝自己走来，感到有些意外。
黎诺主动向对方打了招呼。“拜雅大人有什么要向我传达的吗？”
“跟我来吧。”圣林卫说道，“听说是白墙团的一位女战士带回来了重要的讯息，拜雅冕下叫上所有法师联盟的高层召开会议，希望能将讯息传达。”
“可是，我并不是高层人员？”
圣林卫勉强地拉扯嘴角笑了笑，“拜雅她特地嘱咐让你去旁听的。”
黎诺跟着圣林卫的小姐姐，走到了关城中的一幢小楼，门口站岗的卫兵看见身着绿袍的大人物走来，连忙向她致敬。
黎诺这时有一种“我在上头有人”的狐假虎威的感觉。有大人物的照顾，即使自己还只是一名小小的法师，竟也能够列席这些重要的会议。
这里的会场并不大，上百号人挤在这个近乎圆形的会场里，竟让黎诺连绵阴雨的春日里感到有些闷热。圣林卫小姐姐带着黎诺找了个前排的位子坐下，之后便坐到另一边去了。
“黎诺？你来了？”
意外的招呼令黎诺转头望去，黎诺这才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是瑞妮琪。
黎诺正想要欢快地回应，却发现瑞妮琪的脸色不太好看，疲倦，担忧，焦虑，全都写在了她的脸上。
想来瑞妮琪与她的两位好友都参加了担当先锋的白墙团，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便也不足为奇。
“法尔兰和殷钟娜没跟你一起吗？”黎诺皱起了眉头，小声问道。
“唉……”瑞妮琪叹了口气，与黎诺印象中的那位活泼少女有些出入，让黎诺感到有些陌生。
瑞妮琪向黎诺问道：“你不知道今天会议要说的重要情报，就是法尔兰和我们浴血奋战带回来的……至于她们俩，现在还在休养着，就不方便出席了。”
看到瑞妮琪身心俱疲的模样，尽管想了解前线作战的信息，黎诺也还是没用问下去。
接下来的会议上，拜雅详细地介绍了法尔兰带回来的情报：先锋团在前线勘察到的地形信息，与她们交手过的洛凡人，包括战士、术士、邪兽，也包括最为难得的一点——法尔兰直接交手过的洛凡公主。
“我们查明了洛凡王国的家族世系，目前只有两代人很容易了解到，目前洛凡王国只有一位公主，名叫诺玫拉，大约15岁的年纪。根据白墙团成员的观察，宾达尔并未出现在战场上，而类似于总指挥官位置的，便是这位诺玫拉公主。”
拜雅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时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
“那宾达尔竟然让公主率领大军来抵抗圣战？”
“这女娃有什么能耐，竟然把我们的先头部队击败了……”
拜雅看了看大家的反应，有些担心最重要的一项情报可能会造成惶恐。
最终她还是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诺玫拉拥有强大的魔力，很可能就是谣传的所谓‘第四巡夜者’。展现魔力时，能将白昼变成黑夜，并且她的背部会生长出类似于夜翎的黑翼，黑翼可以抵挡强大的魔法进攻。另外，我怀疑前线持续的浓雾也是她所造成的。”
这话一出，现场的众人却是沉默了下来，氛围变得更为压抑。黎诺听了，也眉头紧锁。
接下来的时间，拜雅要求大家根据情报讨论出新的作战计划。
就在这时，外头却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洛凡人来了！”
第三十七章 先知与半神
听见匆匆赶进会场的士兵的汇报，拜雅当即下令所有人回归自己原先的位置，并让圣林卫跟随自己去北城门查看情况。
她还特地叫上了瑞妮琪与黎诺跟着自己，众人便准备往外走去。
“你的伤没问题吗？”起身的时候，黎诺才看见瑞妮琪的左臂用纱布层层缠起，显然是在前线受了伤。
瑞妮琪摇了摇头，“只是轻伤，拜雅冕下也亲自为我施过疗伤魔法，用了最珍贵的草药，很快会恢复的。”
两人随同圣林卫一行人匆匆向北城门走着，路上黎诺还是忍不住向瑞妮琪寻找情报相关的内容：“那个诺玫拉既是‘第四巡夜者’，那么第一、第二、第三位都是谁？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三位与她一样强大的魔法师？”
瑞妮琪难得地扑哧笑了出来，终于展现出属于她的标志性的笑容，“没有，根据林间密友的了解，实际上‘第一巡夜者’正是指巡夜女神夜翎，至于第二位、第三位似乎都是上古历史中的人物，关于她们的信息已经完全失传了，或许只有夜翎自己才知道真实的状况。”
黎诺听了瑞妮琪的介绍，这才放心下来。
就这样很快走到北城门，一行人登上去，守城的将士见是神之影带领着圣林卫过来，纷纷下跪行礼。
“快起来！我们没时间做这些无意义的事，快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拜雅大手一挥，让所有将士起身，之后径直走向守在城头的营队指挥者玛诺斯塔处，要求汇报。
黎诺向北方望去，少许阳光穿透云层，照耀着四处弥漫的淡雾，朦朦胧胧中，可以看到黑压压的大片军队在慢慢逼近。
更让人紧张的是，敌军带有浓重的魔法气息，可以想见洛凡军中有多少强大的法师和术士。
不过由于北城门安装了许多珍贵的魔法晶石，圣战者一方的法师可以利用晶石展开大型的魔力幕墙，以抵挡洛凡术士在奥黎城战役中展现在黑星洪浪，避免城门被直接击垮的悲剧。
而这些晶石织成了绵密的源流网络，让黎诺站在此处感到相当温暖，就像是在北方雪原上躲避在带有温泉的洞窟里一样安心。
听完了营长玛诺斯塔的汇报，拜雅稍作思忖，下令所有人不许贸然出击，要求紧闭城门，魔法师和大批弓箭手在城墙上待命。城墙上已经准备好了重石，煮着油锅，许多的守城手段都已准备完毕。
洛凡大军则停下了脚步，只有四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员从中走出，均着黑衣，黎诺已经可以勉强看清其中一人身材相对矮小，尽管戴着兜帽，但那体形以及毫不遮护的细胳膊细腿很容易让人认出，这是一位女性。
难道说她就是诺玫拉？！
身为王国唯一的公主与前线指挥官，不在近卫军的保护下坐镇中军，反而亲自出列来到前方，这是什么鲁莽的做法？
拜雅马上明白这是绝佳的机会，下令守城者中最精锐的数名射手立即向那四人射击。
射手们当即搭弓拉箭，很快瞄准完毕，数声霹雳，飞矢如闪电般窜出，直指诺玫拉及其身旁的三人。
那三人见状，立即张开双手，一片网状的黑幕乍现，飞矢进入其中之后迅速熔化消失！
“啧……黑雾笼罩，邪术师最强且最通用的防御技。”拜雅边说着边立即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四人却非常大胆地驭马愈走愈近，直至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三名侍卫分别挡在诺玫拉的前方与左右，诺玫拉忽然抬起头来，兜帽滑落，露出面容。
黎诺只觉那是非常可爱标致的脸蛋，若是一名普通女孩儿，必定会让大批男性为她神魂颠倒，每位亲近她的人都必定对她百般宠爱。然而此刻他面前的这位公主却带给人极为浓烈的肃杀感，一些守城的士兵竟有些颤抖起来，黎诺也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只见诺玫拉进而高举双手，嘴唇翻动，显然在念着祷语！
难道说诺玫拉要在这里直接施展魔法攻击他们？！
拜雅没有犹豫，马上下令：“所有魔法师立即施法，攻击那位公主！弓箭手们一起射击！”
包括黎诺和瑞妮琪在内的众人立即靠近墙垛，全部使出浑身解数，向诺玫拉发起进攻，一时间火光与电光迅速倾斜而出，城门前方地上的草木亦快速地扭曲伸展起来，强烈的旋风伴随着无数飞旋的刀形叶片全部冲向了诺玫拉。
诺玫拉的三名侍卫却再次施展黑雾笼罩，其中在诺玫拉前方的那名中年男子边施着法，边轻轻咧嘴。只见这片黑幕将绝大多数进攻销融，少数攻击穿透了黑幕，眼看就要击中诺玫拉的身躯……
诺玫拉放下了右手，手上一道黑火闪现，那些即将击中她的电光与飞枝便即刻消失。而她背后生长出黑翼，只往前一扇，黑雾与圣战者一方的持续攻击都立即变得七零八落。
“这……”圣林卫们有些不可置信。
她们的魔法力量在嘉连平原已经接近顶尖水平，却不能伤及诺玫拉丝毫。
“可能只是攻击距离还是太远了……”瑞妮琪说。
“撤退吧……我们只能放弃城门……”黎诺小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不敢让旁人听到。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能看见接下来的灾难情景了。
忽然的恐惧感流动在众人的全身，甚至融入到了血液之中——每个人都听见了仿佛就在耳畔欢快女声，那根本不像是距离自己几十步的声音，而是那个女孩子对着自己的耳朵说话，近到能让自己的耳朵羞得发痒的程度。
“你们玩得开心吗？接下来到我了哦。”
这是瓦舒维语，黎诺的母语，他完完全全听懂了。
一些守城的士兵已经抱着头跪倒下来，喊着“我们死定了”，甚至冒出了泪。
“给我站起来！你们这还算男人吗？！”玛诺斯塔厉声喝道，但黎诺也能听得出玛诺斯塔声音中的轻轻颤抖。
“啧……”拜雅大口地呼吸着，“你们准备利用晶石展开联防辉光盾。”
下令之后，拜雅闭上了眼，双手交缠上升，直指天空，口中念念有词。黎诺仿佛能听见两个女性的轻盈笑声。
下一刻，拜雅在依然高举左手的同时甩下右手，食指对准诺玫拉，大地都已抖动了起来！
关城北方的所有草木都迅猛地生长旋绕，围绕着诺玫拉数人，聚拢成一片带有强大魔法压力的青绿森林！
圣林卫们都知道，这一招式，能将千军万马在一瞬之间闷死其中！
“成功了吗……”
黎诺紧紧地盯着那个几乎变化成半球形的“森林”，却马上见到这个半球破开了几个大洞，很快彻底破开，变成纷纷扬扬落下来的残枝败叶。
拜雅的额边已经淌满了汗珠。
而众人眼前，那双黑翼却愈发巨大了，整个天空变得昏暗起来。
那个近在耳边的声音却再次响起，“没用的哦，神之影大姐姐~你连先知级别的魔力都达不到。
“而我，却是半个神明。”
第三十八章 万星闪烁
诺玫拉再次高举双手，天空已经彻底变得黑暗下来，令黎诺心中一惊，关城中也响起遍地哀号。
刚刚还是通明的白昼，却在数息时间里蓦然入夜，任何人都只会觉得头皮发麻。
黎诺等人难以看清眼前的状况，拜雅与城中各团各营的长官立即要求点灯照明，汉卡关城这才再次明亮起来。
而那一头，诺玫拉已经开始了轻快的吟唱，与别的祷语不同，竟带着优雅的旋律，颇为动听。
一时间黑暗的天穹底下星光闪烁，那并非是天上的众星，而是黎诺等人四周的闪光！
“立即防守！”
一张巨大的微亮蓝光幕墙在城门前方张开，却丝毫不能停下处处显现的闪光。
“辉光盾用于抵挡冲击，但这并不是冲击性的魔法。”瑞妮琪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些不懂魔法的士兵被闪光击中，口吐鲜血。
“这魔法会伤人！”有士兵喊道。
“冕下！我们该怎么做？！”
“冕下……”
玛诺斯塔与士兵们已经彻底迷茫了。
“撤出城墙。”拜雅咬牙切齿地说道。
亲自与诺玫拉过招之后，拜雅知道己方与敌方的差距——这是十倍兵力都弥补不上的，除非如乔朗所说，双方在开阔的战场上拉开来打一场大规模的正面作战，圣战军的优势才有意义。
下令之后，拜雅与玛诺斯塔便立即组织城墙上的所有守军离开城墙，而后很快命令关城中的作战部队准备迎击敌军的冲击！
城中的非战斗人员与伤员，则全部要求离开关城去往南方营地。
随着城门四周的闪光变得愈发频密，震荡感开始传来。
“地震了？！”
“不……那是那片星光的震荡。”
所有人望着城门处那如同漫天星光的闪光，心里彻底发毛。
“我们是在与什么对手在作战……这真的是邪教徒的水平吗？”
“大概比邪教徒强多了……”
待到所有圣战者都回到位置，他们便亲眼见证了城门的轰隆隆的倒塌。
粉尘飘散，遮挡了圣战者的视线，城门碎裂成无数的砖石，镶嵌在上的魔法晶石依然带着少许光芒，但此刻更像是对圣战者的讽刺。
北方的马蹄声与喊杀声很快传来。
黑夜也渐渐变淡，天色渐渐明亮起来。
“所有人准备作战！”
不出半晌时间，洛凡人越过城门废墟，穿出烟尘，均如猛虎下山一般，向圣战者扑杀而去！
圣战军团的战士与魔法师奋力抵挡，却不料洛凡的黑甲们战士皆以一当十，即使受伤了，却只是任由鲜血流淌，动作毫不变形，力量毫无减弱！
“这是什么魔鬼……”有夏拉士兵绝望地说着，很快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邪兽咬断脖子。
黎诺已经回到了中营，在导师萨嘉洛的指挥下与丽娜等战友一起保护司令部成员。
“黎诺，”萨嘉洛意外沉静，让黎诺也安心不少，“是时候展现你所学会的所有东西了！”
黎诺郑重地点头回答：“明白，先生！”
只见前方一位黑甲战士冲了过来，黎诺迅速上前挥剑与之交手。在力量上，黎诺全然不是敌人的对手，但黎诺用左手唤出一道火线，在右手挥剑抵挡敌人的攻击时，操作火线正正割中敌方甲胄没有保护到的腰部！
只听这洛凡人一声惨叫，黎诺趁着敌方失去力气的时候抽回剑来，向其脸庞狠狠刺去，插中洛凡人的眼中，鲜血猛地溅出，其叫声愈发凄惨。黎诺拔出剑来，敌人就轰然倒地。
另一头，萨嘉洛处亦与一名试图突袭司令部洛凡术士交起手来，莫名出现的藤枝穿入术士体内，而后不断膨胀直至爆炸，将术士的五脏六腑都炸了开来，将一旁的丽娜吓一大跳。
这些器官都不似正常人的器官，不少部分发黑，不少地方膨胀长瘤，邪神对信徒的摧残可见一斑。
黎诺等人却还不能放松，洛凡一方的单兵战斗力远超杂牌圣战军，因而尽管关城中圣战者的兵力有着优势，死伤却远比洛凡人惨重。
很快又一支小股部队试图偷袭圣战军的中团，萨嘉洛与黎诺立即迎击，却发现对方来人不少，萨嘉洛勉强缠住一位术士，却发现数人向黎诺围了过去！
“黎诺！”萨嘉洛紧张地大喊道。
黎诺看见有蛮牛和羚羊状的邪兽和洛凡战士试图围攻自己，在他们即将靠近之时突然旋转，用剑尖画出一整个圆来，这个轨迹立即生出熊熊火焰，顷刻烧及三人两兽，邪兽彻底失去方向，试图猛冲，黎诺侧身让开，那两只邪兽便分别撞上两名洛凡人，而黎诺将最后一名洛凡战士杀死之后，再将它们逐一消灭。
这时黎诺却看见四周的烟与火之中，丽娜竟被一名术士推走，那术士似是在用丽娜的家乡话与丽娜说着什么，丽娜猛摇头并唤出光矢试图攻击，术士一个侧身躲开了。
黎诺连忙上前，用剑刺穿了术士的后背。
“谢谢你……黎诺……”
“集中注意力丽娜！这可是你死我活的战争！”萨嘉洛亦赶了过来。
丽娜低着头，黎诺可以看到她眼神涣散，给人一样异样的感觉。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关城中的尸体堆积如山，四处皆是血腥味、刺鼻的烟尘味以及邪兽体内迸出的各种体液的味道，令人一闻到就犯恶心。
号角声按特定的节奏响起，萨嘉洛知道这是撤退的信号。
萨嘉洛立马叫上黎诺、丽娜与其他战友，跟随着中营将士小心谨慎地行进。
“这是要撤出关城了吗？！”有的战士不解道。
“关城地方太狭窄了，洛凡人的单兵素质比我们强……我们到南方旷野去形成对洛凡人的围攻局面才能获胜！”有别的士兵向同袍解释。
尽管这解释很伤自信，然而如今的局面让圣战者们不得不承认洛凡人的强大，圣战军团必须依靠有效的战术和战场宽度来弥补上双方的战力差距。
关城当中的圣战者们纷纷从南城门离开了，而洛凡大将军塔萨秋走在黄昏下的关城，看着夕阳光照射在遍地的尸骸，心中深感不忍。
除去邪兽与马匹，死尸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在参加战争之前，想必都有着对荣誉和正义的向往，有着对纯净而和平的世界的期待。
如今，他们只能与无数人一起悄无声息地躺在这片废墟当中，有的衣衫不全，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甚至尸首异处。
多年前的汉洛战争中，汉卡关多次易手，发生在此的战斗也不至于如此惨烈。那时，洛凡是一个代表着人民与民族利益的正义国度，而敌人汉克兰塔则代表着外族侵略者与落后腐朽的封建制度，刚刚开始独立指挥战争的塔萨秋心中充斥着强烈的自豪感。
如今，坐拥大义的却是自己的敌人，而自己所服侍的王国，却早已沦落到与邪教深度合作，他曾经发誓要死心塌地追随的王者，却成了整个嘉连平原口诛笔伐的“邪王”。
一声呼唤打断了塔萨秋心中的哀叹与无尽感慨。
“塔萨秋叔叔。”
回头望去，果然是诺玫拉。塔萨秋条件反射地向她下跪行礼，“诺玫拉殿下。”
也不知道诺玫拉多久没有亲切地叫过自己“叔叔”了，听着公主殿下的叫喊，下跪时视线看见诺玫拉精致可爱的黑鞋，塔萨秋心中的悲凉又添一分。
“我们胜利了哦~”
十五岁的大女孩蹦蹦跳跳地走来，将塔萨秋拉起身来，展现出美丽的笑容。
“是的，殿下，但是根据侦察，圣战军仍然盘踞在南面近处，恐怕这场战争会像我所经历过的洛汉战争那样，敌人会再次对汉卡发起进攻。”
“那很容易解决，我们主动出击不就行啦？”诺玫拉歪了歪脑袋，天真地说道。
“不过呐，今天施展万星闪烁，消耗太大了，我该休息啦！之后的战斗都得靠你们了哦。”
第三十九章 丽娜的迷茫
夜晚，汉卡城南营地之外，丽娜坐在草石上，吹着凉风，望着有些阴阴的夜空，发了呆。
在关城的战斗当中，那名术士会说自己的家乡话柯里芬语，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她很难想象敌方的阵营里竟然会有自己的老乡。
只是术士未必是柯里芬人，懂柯里芬语可能只是后来学的。
尽管丽娜很想知道他的身份，但既然是已经死在了她回不去的战场上，大概就不再有机会去调查了。
不过术士向丽娜说的话，丽娜却是每一个词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使得她如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紫灰色的夜空使得丽娜的心情更加郁郁，白天她见证了虚构的夜，现在的夜晚仿佛也变得不真实了。
“丽娜！”不远处传来叫喊声，那是黎诺的声音。
黎诺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总算找到你了……现在这个时候可别乱跑，保不准碰上洛凡派来的斥侯甚至是偷袭部队，很危险。”
丽娜转过头来，一脸哀伤。
黎诺坐在丽娜旁边，握住了丽娜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丽娜低下头来，弱弱地说。
黎诺一时有些心疼，“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无法想象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情形。”
“然而这是在战场上，每一位圣战者都在奋力杀敌，而我却做不到什么事，反而需要你分心来救。”
黎诺笑了起来，让丽娜有些意外。
“我宁愿你不参与战斗，毕竟你也看到，我们死了多少战友。我不愿意看见你壮烈牺牲，我会尽我全力去保护你的。”
丽娜听了，心中稍稍暖了一些，接下来却又嘟起嘴来，“那……那我来这里做什么？”
丽娜的话让黎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黎诺这下明白，丽娜是希望在战场上体现出自己的价值的，毕竟她也曾经是一位魔法天才。要是跟她说，你陪着我、照顾我，便是你的价值，可能会遭致她更大的不安。
圣战军团中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踏上战场，真正的职业军人和战场老兵并不太多，或许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来时信心百倍，却忽然遭遇到一场惨败，尽管自己活下来了，却对自己在战场上毫无作为而产生不安情绪。
黎诺只能将丽娜抱在怀里，“答应我，不管战争如何，我们能立下多少战功，你都必须活下来，未来还会陪我一起白头。”
丽娜听了黎诺的话，稍稍一怔，随后轻轻点头，泪水已经淌出眼眶，漫过脸颊。
享受着黎诺的拥抱，丽娜决定将真相告诉黎诺。
她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张不开嘴。
一股莫名的恐惧蓦然爬上心头，几乎就要将她的心脏一把捏住！
黎诺完全没有察觉到丽娜的异样，只是知道丽娜点头答应了自己，有些欣慰地笑了笑，试图描绘美好的未来：“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多去几个地方吧，千辉城怎么样，以往辉瓴帝国的帝都，如今联合王国的王都，听说那儿繁华辉煌，又有着许多名胜古迹。”
丽娜很想喊出来声来，“可是黎诺！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她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只是瞪大了双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黎诺求救……
“我……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她在心里战战兢兢地不断默念着这句话，这才慢慢感觉那股恐惧之情消退下去。
“嗯，好啊……就听你的安排。”
终于开口说出话来，丽娜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回想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两人接着闲聊下去，黎诺的安慰相当有效，丽娜便也不再去想自己三年来遭遇过的许多痛苦。
那些痛苦似是来自无底深渊的沉痛考验，似是一些呢喃着的疯狂者的迫害，过程的极度痛苦能令丽娜生不如死，但她却总能熬得过去。
她甚至能感觉到从那时起，似乎就有另一个“丽娜”住在自己的心中，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甚至有可能将自己杀害，夺走自己的身躯。她却始终抓不住那个“丽娜”，绝大多数时候甚至会遗忘掉那个她的存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些，她想与人倾诉，想把自己的真实经历告诉黎诺，告诉法尔兰她们，却总是有一股强大的压力使她说不出口，就像沉入深海的人被水压折磨着，而一张口就必然会当场溺亡。
因而当白天那名术士竟说出自己的境况来，那种惊诧，宛如突如其来的雪崩，让自己彻底陷入茫然无措的状态。
当晚丽娜早早回到营帐，早早睡下，不知怎的这一晚特别容易就入睡了。
再一睁眼，却不是早晨，四周昏暗，丽娜知道仍在夜里。
旁边的女战友们都在酣睡，她只感觉外面似乎有一股什么亲切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过去，边小心地爬起身来，走出营帐。
站岗的士兵竟也没有理会她，她便继续走远，来到山丘前方的一片荒野。
一转头，便看见黑暗之中有一名术士伫立在那，将她吓一大跳，立即摆出姿态准备施法迎敌。昏暗当中，她全然是靠着之前的战斗中认识到的术士着装来推测对方的身份。
“我终于见到你了。”术士缓缓开口道，用的是夏拉语，“看来怀泽特先生的判断没有错。”
“怀泽特？”丽娜皱起眉头。
术士没有理会丽娜的反应，继续说道：“我有着你想要知道的所有真相……这个世界，需要真正的你。”
随后术士挥起法杖，丽娜只感觉心跳骤停，两眼一黑，自己的灵魂，似乎就被困在了在自己的心灵里头。
那种经历过多次的溺水感再次涌来。
等到丽娜再次睁开眼时，她向术士展现了鬼魅的一笑。
术士马上明白，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到丽娜的身后，拉下她的衣袍，使她光洁的后背展现出来。
而后术士拔出小刀，又用魔法唤出黑火将其稍稍烤炙。
“你做好觉悟了吗？”术士问道。
“嗯。”丽娜的声音亦已经完全不像原来的那个人。
随后，术士将刀尖抵在丽娜的后背上，轻轻拉出一个复杂的圆形图案，割伤的痛楚令丽娜呻吟起来，却依然坚持稳稳站立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