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五章 杀手锏
下午时分，三营总算赶到了营地，沐阳让战士们先去河边洗个澡再回来，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若是战事吃紧，大家可能没有太多闲情逸致能寻一处清水之地慢慢洗澡了。
“徐湘，军区那军城大会到底表演什么？”
沐阳对军城大会还是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问，哪怕军城大会铁定是开了不了。
“军刺术、射击之法以及指挥才能，除此之外就是军容军貌了，没别的。”
“指挥？”
“是，应该是演习吧？”
徐湘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样吗？”沐阳点了点头，他其实真以为军城大会就是大阅兵，没想到有那么多个科目。
两人来到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此地林草茂密，存放了几个大块头，走近一看就能发现他们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可若是离远了，相信没人能看出来这里居然停放着汽车和摩托车。
“你们离开了浑源城一个月，可能不知道，给你看看科研所最新的好东西！”沐阳也兴奋起来，哪怕他之前就已经看过了。
“哦？”徐湘凑到前面一看，战士们手脚麻利地将伪装用的稻草和树叶暂时撤走，露出了底下的真容。
“这莫不是日本人的铁皮罐头？”
徐湘围着这几辆车走了几圈，发现汽车都是日本造，便以为这是缴获的日军装甲车。
这是怎么开过来的？这一路上山路崎岖，连人走的路都不一定有，更别说给汽车行驶的道路。
“不是装甲车，就是普通的三轮车与卡车，重量要轻很多。”
沐阳对张方的手艺非常满意，面前摆着的是三辆用四式三轮摩托车改造成的“装甲”车，以及一辆用94式卡车改装的防空炮车。根据地弄不出真正的半履带车，只是用三轮车加装了倾斜防护板，并且把轮子改成了坦克的履带，用以增强抓地力。
这三轮车上可以在前面安装一挺机枪，但关键在后面。
预留的位置除了存放一些弹药外，还能容纳一门掷弹筒或者一门迫击炮。
这是孤儿车！
让掷弹筒依据高机动性跟敌军打游击，把车开到敌人脸上，找个反斜面作掩护，偷偷放两炮就换个位置。而对面敌人挨炸后，只能草草锁定己方迫击炮车的位置却不能及时反击，相信他们知道后肯定会被气得半死，这不就是孤儿车么？
因为时间问题，张方人手有限，只给沐阳造出了三辆孤儿车，但这也足够了，孤儿车也只是处在实验阶段，还不能大规模制造。
缴获的汽车大多会原地销毁，只因八路军打游击战和运动战对机动性要求太高，并且根据地建在深山之中，往往不需要汽车随行。沐阳不忍心浪费这种重要的运输资源，便主张将其改造成战争武器，让油料能得到充分的利用。
与日军对炮，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家的战士，因为技术和知识水平的原因，很多时候日军能先一步发现己方的炮阵地并发起炮火反击。但若是用车载迫击炮，对方就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那辆汽车，则是装载了日军的75mm防空炮。
2吨的防空炮，即使拆分成零件，也得让十几个战士去背，非常麻烦。
安装在汽车上，此问题便迎刃而解。
炮车无法走崎岖的山路，那就走两山之间的河谷路。日军白天有侦察机盘旋，那就走夜路。
94式卡车，是侵华日军的罪恶帮凶，这车造型奇特，日军就经常拿它来改装成其他用途的车辆。将货运挡板拆除，让后面空出一个空位，再将防空炮主体安装上去。防空炮原本的四脚架则被安装在车体之上，平射不需要安装；而若是需要对空射击，那便要安装四脚架。
防空炮因为射角问题，平射时可能会比较吃亏，因为太高太容易暴露了……但若是安装在车上，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换一个名字，那这就叫轮胎式敞开型自行火炮。
…
“龟龟，团长你这是从哪弄来的？日本人好像没这种车？不对，这车底板就是日军的卡车。”徐湘绕着炮车走了好几圈，他对自行火炮这种先进的概念一无所知，这让他感到非常新奇。
“是我们自己人改造的，零件储备不多，若是出了事故可能会失去战斗能力。”沐阳连连点头，徐湘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日军的卡车。
他对部队摩托化一点想法都没有，但却很愿意让炮兵摩托化。
炮兵才是陆战之王，在这方面坦克的优势要小很多。
很快，何跃生和覃勋也相继赶到，三个营长聚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想聚有的是时间……不过我告诉你们，此次打联合军事行动，我们不可不顾军分区划线贸然进攻，也不可违抗命令，这个你们知道？”沐阳表情非常严肃，大规模军事对决不同于小打小闹，别说士兵，就是指挥官也不被允许有太过放肆的“自主性”，不能乱来。
“是！”三个营长对视一眼，都表示自己没问题。
“另外，嗯，这是我的私心，我希望你们能找找日本人的炮兵！我现在就希望打仗，这样就能扩充部队了。”
“说起打仗，让你们研究的军事原则，你们背的怎样了？过两天可要开战了！别不知道上级的战略思想，脱离了大局。”
沐阳那股兴奋劲过去后，又恢复为平日里那个面色平和的八路军团长。有沐阳眼神示意后，警卫员们便上去将炮车隐蔽起来，防止其暴露在日军空中侦察之下。
“应该可以了，我们三人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战士们能否理解。”何跃生第一个发言，而且问题直接切入重心。
何跃生对场面话非常反感，军中也没有印发的军事教材，那便只能自己试着总结。
白军当年围剿红军时，发的那什么《剿匪手册》，何跃生也“拜读”过。开篇就来个国家兴亡，军人之责；盗匪不灭，军人之耻……看得他尴尬得不行。
“中心是集中兵力打歼灭战？”徐湘没参与到总结大会里，但却能猜出中心要点。
第六一六章 上下级
大战一触即发，没有给八路军太多思考的时间，这也全赖阿部规秀那激进的作战风格。
“你们看，前日与你们所说的军事原则，如今正好有日军送上门来，你们就让战士们好好理解什么叫游击战和运动战。”
沐阳指着一千米开外只能看到几个黄点的日军队伍，心里不由得一笑。
以前他也没能怎么理解游击战术的实际运用手段，还好战士们也不怎么了解。大家共同成长了那么久，得幸未有因为战争而死去，还能在这里探讨战术的使用方式。
“各部队各就各位，炮排暂时不会给予任何火力支援，遇到问题你们自行解决，不能呼叫火力支援。”
“明白！”
大战在即，三个营长一点废话也没有，得了命令便回到自己的指挥位去了。
隔壁26团的詹道奎团长，明显是个指挥老手，说不定长征时就是师级干部。一开始还是沐阳给他提供情报，到如今已经变成他们为25团提供前敌侦察情报，可见他们经验非常丰富。
“日军似乎没将我们放在眼里，意图找到我们，从而一举把我们歼灭在此地，真是痴心妄想。”沐阳不知道杨师长那边怎样了，电台未开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军分区的最新命令是什么。
为了反制日军的电侦技术，如今他们的电台都必须保持静默状态，一个无线电波都不被允许发送出去。
视线所及之处，正好有一队千人规模的日伪军。他们脚步镇定，并且已经展开了战斗队形，所有人都伏低了身子，可见敌军非常警惕。
“……”沐阳在高处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看得他眉头紧皱。
他似乎没有派出突击队上前骚扰，为何敌军如此警惕？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在担心被伏击。
“命令部队，撤回来。”
“那包围圈？”赵守诚极为惊愕，第一次见沐阳还没捞到战利品就打道回府。
“别管那么多，先执行命令。”
“是！”
…
对面的日军显然比八路军紧张多了，日军士兵已经被告知可能出现八路军的地方，正在全神贯注用眼睛搜查任何可能藏身的地方。
此间林草茂盛，特别是华北地区普降暴雨，一场雨过后仿佛整片林子都被绿色填满了，到处都是灌木丛和藤蔓。
“命令各中队，掩护跃进。”
这个日军大队长叫做野上惇，是小柴俊男的下属，隶属于涞灵警备部队。
原本小柴俊男只是大队长，但阿部规秀一来就让他官升一级，让他协调指挥另外两个步兵大队。
起初野上惇也不服气，直到他见到小柴俊男花费半年时间在涞（源）（广）灵地区所建立的庞大情报网络后，就对他佩服得恨不得五体投地。
去八路军根据地搞扫荡可不是好差事，野上惇早就做好兵败被撤职的准备了，因为以前历次围攻八路军，大多连敌军在哪都不知道，常常无功而返。
“情报显示，八路军主力就在这附近，请帝国士兵们小心行事。”
野上大手一挥，最后一队侦察兵被他派了出去，这样就能将侦察范围再次扩大数百米。于此同时，日军大队本部士兵的行进方式也由速度较快的普通行进改为了掩护跃进。
这行军方式确实耗时间，但胜在安全，绝对不怕被八路军偷袭。
每次只派出一个5人战斗小组，由伍长或者军曹带领着上前侦察。
等确认一个地区完全没有敌情后，后面另一个战斗小组才会离开原位，并超越前面的小组在新的区域侦察。
这样就能杜绝被八路军伏击的可能，并提前发现敌军的伏兵。
反正死也只是死一个步兵小组，这样的小组野上惇还有一百个！实在不行还能让协从军上去“为帝国效命”。等发现了敌人主力后，后方待命的士兵们立刻就能扑上去，追着八路军打！不给他们任何逃脱的机会。
这是小柴俊男教给他的基本战术，野上惇认为非常有用，此次就是来试验的。
“报告指挥官！前方无敌人。”
“哟西，停下休息。”
野上惇并不意外，找不到敌人是常态，那索性就留下来宿营，等明日再出击。
没错，现在才下午二时左右，他就准备休息了。
早上士兵们一同行军，等到晚上时肯定会很疲惫，那就减少任务时间，实行轮换班制。这样能大大增加士兵的休息时间，同时能保证八路军袭营时能随时追上去杀了他们。
反过来，就是让八路军左窜右跳、疲于奔命。
“把民工都带过来，此地应当适合修建据点。”确认这个村子安全后，野上惇亲自去勘察一番，找到了视野开阔的平地。
一小时后，由涞灵警备部队督送的民工队才姗姗来迟，他们携带了建筑石灰与大量工具。
此地沙子满地都是，石头也能在不远处的断崖就地取材，完全不需要走太远。如此，最多三天，一座简易的碉堡就能拔地而起，足够让一个小分队驻防。
驻守的兵力可能不多，但却是他们深入八路军根据地后的心灵慰藉，只要八路军无法摧毁这些据点，帝国士兵们就不会有一种危机感，一种处于敌军腹地孤军作战的强烈压迫感。
…
转眼之间三天就过去了，日军在这一处偏僻村庄落脚，竟没有遇到任何八路军士兵，也没有遇到平民，好像此地就是无人区一般。
一切都是那么平和，仿佛他们不是来与八路军交战似的。
直到通讯兵匆忙赶到，找到了正在漱口刷牙的野上惇。
“指挥官！大队长！小柴队长来讯，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因为阿部将军的部队已经越过了走马驿，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会把右翼暴露给八路军。”
“纳尼？”
野上惇差点被盐水呛到。
他之所以敢在八路军腹地建据点，就是赌八路军不敢来，连骚扰都不敢来骚扰。外面的树林里面到处都藏着他的士兵，稍有风吹草动，被埋伏的就是八路军。
“走马驿？怎么会？阿部将军疯了？”
野上惇咳嗽几声，终于缓了过来。
“属下也不知。”通讯兵立刻低下头，他一个中士，哪里敢去议论中将？
上下级的关系啊！
总是难以摸透。
第六一七章 急行军至白马山
“阿部将军呢？”
“他本人还在白马山，但是已经派了一个大队前往走马驿，那里已经探明至少有两千多八路军。”
“这似乎不是计划的一部分啊！”野上惇非常震惊，哪里有临时修改作战计划的总指挥？
不是要稳扎稳打么？
怎么又变成伺机寻找敌军主力决战了？
不行！
他们作为侧翼部队，必须跟进！
他确实没想到阿部规秀路子那么野，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作战计划。但事已至此，他这个大队以及相邻区域的部队也得动起来。
野上大队需要移动到相应的地区，确保能随时支援友军。
这种地域广大、参战兵力较少的战役，本身各部队支援效率就低。此时，若是友军得不到有效增援，万一被八路军主力包围了，那可就完了。
这是临行前小柴俊男特别嘱托过他的。
“命令部队，立刻收拾东西！”
野上大队没有丝毫逗留的念想，送走了民工队之后，只留下了一个11人小分队和伪军驻守据点，主力部队全部出发，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崇山峻岭之间。
…
日本兵的行踪被沐阳看在眼里，这几天沐阳也没闲着，他首先就派出军队管控这一地区，哪怕是灵丘县本地人也不被允许到处乱跑。
在战时，哪怕是根据地内的平民也有被吃枪子的风险，大部分革命群众都能理解八路军的做法，可有些心怀鬼胎之人就会感到压力山大。他们平时宛如普通民众一般生活，但除了“业内人士”，没人能够分辨出他们身上的汉奸标识，只有他们自己人能找到自己人。
军队管控是最有效的防间谍方式，可以吓一吓根据地内的日军间谍，并且告诉日军他沐阳的主力在哪，勾引敌军来攻。但日军却没有出击的想法，而是继续筑造据点，并建立补给点，这一度让沐阳有些失望。
凌晨一点时分，军分区所有主力团的电台准时开启，在短短半小时内尽可能快地交换各部队的情报。等到一点半时，日军已经侦测不到八路军电台的信号了。
“团长！好消息！”参谋长急匆匆撩开了指挥部的门帘。
沐阳一听面色一喜。
大的要来了吗？
“师长让我们立刻出发，迅速赶往白石山，要求在三天内到达作战位置并投入战斗。”
“嗯？”沐阳立刻来到地图面前。
事实上，八路军也不会有太大的熟悉地形的优势，这一方面往往还没有拥有精确地图的日本人厉害。
灵丘县南部，连沐阳也没来过这里，地图还是压箱底找的。
“35公里！不算远，命令部队迅速集结，天一黑我们就走。”沐阳用尺子一量，再用比例尺一算，两点直线距离就有70里。
可山路崎岖，加之路上难免需要绕路……
这样看来，需要走的路还要多一些。
“为何不让26团去增援？却让我们25团急行军。”在出门之前，赵守诚问了一个连何跃生都想不通的问题。
确实，在地图上看，26团离军分区主力更近，而25团处在最边角的地方，需要走的路程更多。
“不！”沐阳摇了摇头，一边迅速收拾背包一边解释。
“26团在两山之间活动，熟悉那里的地形，并且很有可能与王刚他们一起已经与日军交过火，他们更熟悉日军的进攻方式……而此时换我们去防守，说不定都不知道哪里是防守重点。另外，若是詹团长主力不见了，日军肯定会有所起疑，不利于杨师长他们下大棋。”
“我们面前是一个日军步兵大队，他们多半也要去增援白马山，就让他们去吧！他们走到一半，肯定会被友军26团所牵制，而我们只需尽快赶去军分区，就能在敌寡我众之际，参加决战！”
指挥部内的干部同志们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了。
阻滞敌军增援，友军这个任务似乎更难一些，那他们也没什么好不满的。
…
解.放.军十大军事原则，在将近十年后才能以“完全体”的姿态诞生，那是先辈们用铁与血的教训凝结而成的世界军事瑰宝，标志着这支红色部队的战术水准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距离成为地表最强轻步兵更近一步。
沐阳当然学过这个，只可惜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哪怕懂理论也没有地方施展手脚。
而且他以前也不会指挥，连后勤都不会搞。
军事原则，科学地解释了很多几类“矛盾的关系”。
其中就有关于集中兵力与分散兵力的关系。
现在想起来这一点，沐阳才感到无比心潮澎湃，因为此时这正是实践世界一流军事战术的绝佳机会！
“没想到师长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能想通兵力分部的要点，此次前去白马山，肯定能打一场上千人规模的歼灭战！这我真是没想到，果然是少年将军，天纵奇才。”沐阳对杨师长的安排非常佩服，第一次甘愿受他随意指挥。
“快！后面快跟上！”
沐阳感觉座下的骡子已经有些累了，索性跳了下来，背着自己的包跟战士们一起急行军。
因为他25团还带了一些汽车和三轮车，整体速度往往还会受到路况制约，因此在山间的速度会较之平原时候慢一些。
但他们用足够数量的骡马和战马弥补了这一缺陷，骑兵的行军速度最快，而骑马步兵也能增加行军速度，现在部队的速度完全能达到军分区首长们所希望他达到的指标。但沐阳还是有些不放心，来到了队伍后方，这里是炮兵、骑兵和特殊部队的位置。
他从浑源县拉来的三辆迫击炮孤儿车和一辆防空炮车，轮胎都捆了铁链，一般路况还能慢慢爬上去，就是有些费油，现在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炮兵也有专门的独轮车和三轮车负责运输，应该也没问题。
至于其他的……
等出现问题了，再想办法解决吧！
…
部队以每小时5公里的速度快速行进着，马不停蹄地穿过北岳区这崇山峻岭，不消两天就能跨过桃花山，白马山就在眼前。
“前面就是十瀑峡！我们需要建桥或者建浮桥。”赵守诚看着滔滔河水，有些迟疑。
“浮桥不稳固，我担心出事，还是直接建木桥为妙。”
沐阳亲自下水勘查，发现水有人脖子那么深，有时候一个浪花过来还能淹没头顶。如此河流状况确实不适合八路军战士们武装泅渡，也没法运送补给。
“工兵连上！”
第六一八章 渡河
一声令下，新成军的工兵连赶到前面，开始基础的测量工作，以便搭桥。
“突击队。”
“到！”赵四早早就在一旁侍立，等候团部的命令。
“你们先去对岸，好好侦察一遍，确保没有敌人，被让我军过河时让日军击我等于半渡！”
“是！”
突击队立刻起身，花费了一点时间建了一座小型浮桥，先让侦察兵和突击队过去。
至于辎重和重武器，就没法走浮桥……现阶段的浮桥还是太过脆弱，没法承受载满粮食弹药的独轮车的重量。
所以只能仰仗真正的桥梁。
建桥工作立刻开展，趁日军飞机不在这片空域，战士们抓紧时间筑桥。他们有伐木的、有在填石头的、还有在打桩的，场面非常热闹。
主力战士们也没闲着，趁机把这一片地区的地形探明白，确认方圆20里都没有任何能够轻易渡河的地方，全都是这样的大河。
可还有桥梁？
当然是有一座的，可它在日军的掌控之中，被他们用军事据点和机枪阵地卡住了一侧。那是一座石墩桥，长达五十多米，用厚重的树干和石头狠狠地钉在了河面之上。
为了防止八路军突袭那里，日军特地把桥面拆了，只留了上百来根巨型木墩矗立在那。日军没有摧毁这座桥，因为摧毁之后，即使日军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也没办法迅速渡河了，这在战术层面上看是很傻B的操作。
又不是没有其他选择，沐阳不会傻到去跟日军玩夺取桥梁的战法，这对他来说太过吃亏了。
他沐阳不是杨师长，晋察冀25团也不是开路先锋红四团，那座破桥也不是铁锁横江泸定桥，对面的日军也不是川军，不需要他去“飞夺”。
此地河流没有川省那边那么难搞，还是能筑起临时的木桥的。
将坚实的树干钉在河里，然后将桥墩连接起来，形成一个个“井”字。随后在井字口中堆上大量的原石和砂石，牢牢固定住桥墩。
最后铺上枕木之后，这座临时木桥就能通车了。
志.愿.军运输部队运送物资时，也是用的这个办法，只不过他们的要求更高。因为志司后勤部队需要通火车，而沐阳只需要走几辆卡车罢了。
“别逗留，尽快过河！”
沐阳来到桥的旁边挥舞着手臂，催促着同志们快一些。
战斗部队已经全部过去了，剩下的就都是联勤部队。
“药品没问题吧？”见到萧汐带着一辆缴获来的日军卫生车和餐饮车（存放物资的）过去了，沐阳不好直接喊她名字，只好不加称谓。
“没问题，此次所带，足够三百人所需了；另外，早上拔营前我检查过一遍，没有任何问题，一切完好无损。”
萧汐停下来喘了几口气，也感到非常疲惫，高强度的行军对她这种干部而言也是很高的负担。
哪怕干部能分配一只骡子，那骡子也不能每时每刻都骑。
“还真是难为你了，要跟着大部队一起急行军，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沐阳摇了摇头，余光瞄向一边，联勤部队还有很多东西要搬，他还能在这里待一会。
“……”
萧汐没有接话，是她自己要求要来的，只是确实没想到高强度行军对精神压力那么大，短短半个月她就有些身心俱惫的征兆，不过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她对沐阳安排非常满意，让她去协调“联勤”部队，没有把她当花瓶，还给她真正的兵权。她来了之后发现，这工作量还真不小，确实需要一个杠把子来扛着。
詹云华还得帮沐阳管军事，那么就让她萧汐来处理后勤吧！
她就不信了，她会吃不了这些苦头么？省的总是有人以此看轻她，认为她“不堪负重”“比不上红军下来的女革命战士”。
“这子弹、炮弹和粮食等物资，我可就交给你保管了，联勤这个概念早已有之，不过一直都很模糊，我也是在探索……能不能节约弹药和粮食，避免造成交叉重复消耗，可全看你们的聪明才智了。”
沐阳看了眼赵守诚，见他眼睛发虚，显然不太关注此事。
“说的就是你，一月前到了1万发子弹，半个月后还没打仗呢，子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都发给战士们了，这可不是浪费么？”
“额咳咳……当时谁能想到会打仗呢？”赵守诚尴尬地干咳两声，但现场就三个人，他反而更尴尬了。
“是！你就这样想，但我们确实要打万人规模的大仗了，谁又能想到？只能说以后要改正这错误，不能乱来了！每一颗子弹都是晋察冀工人和战士们血、汗、泪的结晶。”沐阳叹了口气。
“万人规模？”萧汐吃惊不已，她其实不知道真实敌情，这最新情报仅限几个人知晓。
沐阳先看了眼赵守诚，征求他的意见，只见赵守诚眉头微皱，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同意告诉萧汐了。
“嗯，这就是运动战！”沐阳试图解释这种军事思想，“跟游击战不同，运动战极具进攻能力，我们必须在运动中伺机打歼灭战，以此削弱敌军的实力。”
“有什么不同吗？”
“额……简单来说，先使用辅助手段，让日军露出破绽，比如用游击战术、迷惑手法等。”沐阳看了看周围，确保没人偷听。
“等到日军稍有松懈露出破绽，我们就集中优势兵力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这就是运动战！哪怕在战略层面上日军比我军强太多……但在局部战术层面上，我军却始终强于日军！他们就是再么强也耐我们八路军不何。”
“也就是说，我们要和军分区主力一起，伺机痛击一伙冒进的日军么？”
萧汐理解得很快，立刻就能明白沐阳的想法。
“是的……不过如今，这点还是机密，你注意一些。”
“我懂的。”
萧汐面色微变，立刻默下决心要守口如瓶。
“……8000名一分区八路军精锐打他1000日本兵，怎样都是他们输！这次日本人肯定得栽！”沐阳冷笑一声，读过历史书的他已经能预料到阿部规秀的结局了。
哪怕他这次因为蝴蝶效应没死，也多半免不了大败。
第六一九章 失败的试探性进攻
等联勤部队全部过河后，木桥也将会被暂时废弃，最后也会被摧毁，只不过不是现在。
日军需要这座桥，八路军需要这座桥，这都是军事战术层面的需求。
但最需要桥梁的是当地的百姓，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里，沐阳不会去做这等蠢事去把辛辛苦苦建的桥毁掉，这样对百姓百害而无一利。
正如红4团飞夺泸定桥那会儿，川军出于本身利益也不愿意去把铁索桥摧毁，彻底断了红军进攻道路一样。
“说那么多做什么？”
赵守诚语气有些不快。
“怎么？看不起搞后勤呢？还是看不起谁？”沐阳让警卫员去帮他换马后，突然转头看着他。
“这……”赵守诚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敢继续说下去。
“老首长之所以能当整个军区的司令员，关键点嘛……可不在于他打仗厉害，而是能妥善处理陆军损耗的问题。晋察冀四大军分区里头，老首长最倚重的从来也不是一分区而是二分区，你可有想明白？”
“这我真不懂。”
赵守诚慌忙摇头，他已是成熟人，不会再去搞不懂装懂、装逼的把戏。
“唉，因为二分区的五台县五台山最能生产！赵司令员的根据地，就是晋察冀的粮仓和货仓……你说老首长能不器重他们么？”沐阳也很无奈。
年少无知时，总觉得韩信很厉害，能“将兵百万破阵克城”。
可现在他才崇拜起萧何来，这位汉相是怎么做到在物质更为匮乏的时代里，将汉军的后勤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比韩信厉害不知多少倍。
“她若能在有限时间内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那才是真正的人才……”
“走吧！时间不多了，有空再谈此事！”
…
此时的阿部规秀还在涞源县城南边的小村子里，他信心满满地等待着出击部队的捷报。
他能在有限的人生时间内把军衔从下士一路升到中将，靠的就是大胆的军事思维！别忘了他“名将之花”的称号哪来的。一般的军官到大佐就是尽头了，只有退休后才能升为少将。
而他阿部规秀陆军大学都没上，年纪轻轻就能官至中将，绝对的史无前例！不是他阿部规秀有些飘飘然了，而是他确实不觉得周围的日本士官有多么厉害。
此次他来晋察冀围剿八路军，也没觉得这些八路军和东北抗联有什么区别。
顶多就是人多一些罢了。
但帝国皇军装备精良，八路军人再多也没用，迟早要败！
“阁下！寺冈蛍大队还是没有消息，需要发报催他们吗？”一边的小关树里联队长对阿部规秀还算服从，没有表现出任何逾越的想法。
自从对苏秘密开战并且吃了败仗后，国内大本营就开始整治“下克上”，严禁下官战场抗命或私自行事。此时正值风口浪尖之时，他可不能当出头鸟对阿部规秀阳奉阴违，这样做绝对会被抓去军事法庭，并且会被从重判处。
“不需要，让他自信解决，不必予他太大压力……而且也不是他一个大队在行动，不是有两翼另外两个大队在策应他么？”
三小时后。
“寺冈蛍这个蠢货，也不知是不是玩女人去了，那么久了也没消息。”
哪怕自信如阿部规秀这样的人，也渐渐感到有一丝不妙，事实上寺冈蛍大队即使找不到八路军，也应该先给他传回消息，而不是脱离大部队继续寻找敌军主力。
“派出通讯兵去找他们。”
“嗨！”
小关树里立刻点头。
“若是他们遭遇敌军迟滞，需要去增援吗？”
“当然！让蒙军骑兵师先行一步，他们速度快，肯定能比我们更快抵达战场。”阿部规秀来到院子外面，看了眼一旁正在维修保养的装甲车。
浑源县就只有县城附近是平原，南边全是崇山峻岭，这路况不适合战车行进，还是骑兵快一些。
“嗨！属下明白！”
…
阿部规秀不知道，他自信满满以为必胜的一仗，居然被杨师长利用了起来。
日军依靠经营一年多的间谍网络，成功捕获一分区八路军的主力驻地，而且探到的确实是一分区三团“狼牙山主力团”，并非子虚乌有。
因此，日军率先出动三个大队，分三路合击此地，意图歼灭一分区三团。
可惜一分区的电侦人员率先破译了敌军的情报，如今八路军主力齐至，注定这支日军大队要吃大亏。
他们的大队长寺冈蛍带队路过了好几个“鬼村”“无人村”，可就是没发现任何八路军的踪迹，连生火的痕迹也没有。
这让他不由得怀疑情报的准确性。
他已经在敌军纵深很远了，再继续走下去，岂不是要一直打到晋察冀八路军司令部所在的阜平县城？
“附近的友军离我们多远了？”
“报告！8公里。”
“哟西……”寺冈蛍正要下令撤退，可侦察兵的“好消息”让他立刻改了主意。
“长官！我们发现了数百名八路军，他们似乎想要往西去，并且带着不少物品。”侦察兵邀功似的站在大队长面前。
“追！”
肥肉就在前面，寺冈蛍没有不吃的道理，当即全军出动，进一步拆分成三个中队，分三路往前包围过去。
…
八百多个鬼子加上三百多伪军，浩浩荡荡往雁宿崖村冲来，那里是一个较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八路军要从那里走的可能性很大，这结论经过简单的推理就能得出。
“八路军呢？”
“就在前面！雁宿崖西北面的高地处！我们一直追着他们来的。”一中队的中队长非常兴奋，仿佛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冲上去！不能让他们下来！”寺冈蛍大喜过望，将自己的武士刀拔了出来，亲自率领部队冲锋，指挥他们层层紧逼，压缩八路军的生存空间。
战斗从上午11时打到12时，眼看着八路军被逼的快要从雁宿崖上跳下去了，谁知右翼部队传来噩耗——他们被大量八路军挡在了南山山口处，进退维谷、无法动弹。
“纳尼？大量？”
寺冈蛍转头看了眼雁宿崖高地，上面确实有数百八路军，这可不可能看错。
“指挥官阁下！左翼也有八路军！”
“阁下！我们来时的道路上也出现了八路军，三中队不得不撤了回来！”
第六二〇章 日军强行突围
下属的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打在他们的大队长心上。
“命令部队，突围！”
“用掷弹筒炸掉敌军的火力点，不要再隐藏了！”
寺冈蛍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准备率领部队突围。
士兵们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危急时刻，为什么大队长一点也不紧张呢？
…
雁宿崖外，杨师长带着军分区各大军事干部来到了一处黄土高坡之上建了一个临时指挥部。
“报告！三分区二团已经投入战斗！”
“报告！二团也已投入战斗！”
“报告！三团正在牵制敌军援军。”
“很好。”杨师长放松了不少，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如今各路主力团传来的都是好消息，只要一直保持这个趋势，此次进战役日军必败。
“雁北团呢？”
“他们刚刚才到，正要封锁十瀑峡要道。”
通讯员如实地说。
“也是，雁北团来路崎岖，行军会慢不少……行！我们上去看看。”
杨师长没有留在指挥部，而是把工作都丢给黄参谋长，自己带着一个排的警卫员就去前线勘察。
雁宿崖是战略要道，雁宿崖高地更是此地制高点。
如今日军追着一团两个营一直追到雁宿崖西北高地上，但退路却被他三个主力团给断了，只能在半山腰与八路军对抗，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这伙日本兵只有三个选择：
一是强攻高地，顶着极大的地形惩罚去进攻他们一分区最精锐的一团。
二是往山下突围，那更是送死。
三是立地投降。
杨师长不准备给日军耍任何花招，哪怕上面的日军跪下求饶，他也要歼灭这伙日军——彻彻底底的全歼。
这就是给阿部规秀的“见面礼”“下马威”。
“来了！”杨师长用望远镜见到日军从山坡后面冒出来，顿时有些紧张。
军分区几大主力团成立那么久了，也是时候检验他们的战斗力了，距离上一次反围攻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就是他这个司令员也不敢保证战士们还能维持高昂的战斗能力。
…
“日本兵来了！打！”
负责“接待”这伙日军的，是三分区二团团长陈宗坤，他这个团是一个2200人的主力团，下辖四个主力营。
他们在五公里宽的战线上构筑起三条散兵线，直面日军的进攻。
“哒哒哒——”
寺冈大队的日本兵刚刚踏上山林小路，就被树林里面绽放的火力网给吓到了，十数挺轻重机枪在对准他们扫射。哪怕有树干为他们挡下八成的子弹，也有剩下两成子弹打在了他们身上，一时间无数排头兵轰然倒下，伴随着凄惨的嗷叫声。
陈宗坤来回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索性就待在一处高地观战，手里只捏着预备队，不再妨碍下面的作战连队，让他们自由发挥。
十分钟后。
日军似乎是被打疼了，尝试进攻了一次就立即退了回去，扔下了五十多具尸体后，消失在了黄土坡后面。
“快去报告指挥部。”陈宗坤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刻找人去报告给杨师长。
…
等到杨师长亲自来到这边侦察，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
“怎么回事？”
“日本人不对劲，他们不来攻了，直接退了回去。”陈宗坤面色凝重，第一次见日本人这么果决。
日军装备精良，远不是八路军战士能比的。刚刚日本人若是下定决心强攻，陈宗坤绝对会选择退兵避战，不跟他们硬碰硬。
“那应该是去三团那边了，走！你重组部队，先控制此地，继续压缩日军活动范围。”
“对了，把红军连给我，我暂时指挥！”
杨师长一听，去前线走一遍后，简单分析一下就得出了结论，便不在三分区二团这里久留，马不停蹄跑去了三团那边。
“是！”
陈宗坤见杨师长走了，立刻回去组织部队，他是师长的老下属，知道师长是如何指挥部队的。
对于杨师长而言。
三分区二团。
其实就是他一分区的老二团，是今年年初军区司令员老首长指示他“送”给三分区的，三分区则是用一支游击大队跟他换。理论上，这不是对等的交易，但他没有犹豫和吝啬，还是让他们支援三分区。
此次一分区有难，老二团也回来增援了！
杨师长不担心日军突破老二团的防御线，但却很担心三团那里，恐怕问题就出在三团。
当即他便带着红军连赶往白马山，希望能赶得上。
…
此时的三团，正在艰难地与日军开战，越往白马山边靠近，枪炮声就愈发激烈。
事出突然，日本兵不知用什么方法悄无声息地打掉了他一个高地、夺取了一个交通便利的要地，借机往他的防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前线部队差点撑不住。
团长邱蔚甚至动用了预备队，才堪堪稳住战线，没有让日军跑掉，击退了他们三次进攻。
侦察一番才知道，无耻的日本人直接动用了毒气很强的喷嚏性赤剂。那座高地上驻守的步兵连因为缺少水源，而且没有构筑通风工事，在日军一次强攻之后就直接全军覆没、无人幸存。
日军果然厉害，被他们四大主力团团团包围，居然也能找到他们防线最为脆弱、道路相对而言最好走的地方突围。
他们仗着装备优势还有装甲车的突击，硬生生撕破了自己的防线，让三团从主动围攻变成了被动防守。
“25团呢？2团呢？他们援兵到了没？”
邱蔚焦急地在观察所内左右踱步，就盼着沐阳能早点派援军过来。
计划里面没有让25团负责这一块区域，因此事先没说好要相互支援。打日本鬼子这事，全力以赴都不为过，别提分心分力去增援友军了。
3团离这里十里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也只有让25团翻白马山过来支援了。
“已经给沐团长和陈团长发了电报，他们也接收了。”通讯员无奈地看着电文，这已经是十分钟前接收的。
“娘的，回去非得给一营定个疏忽之罪……”
邱蔚话说到一半，便觉得不妥。
怪罪下属，
这不是大将之风范！
“算了，不怪他们……日本人打到哪了？”
“报告团长，已经过了河谷口，离蔡家庄还有两里地。”
“不行！等不及了，指挥部全部人都给我带上武器，预备队暂停修整！都跟我去支援！”
邱蔚一听就急了，这要是过了蔡家庄，日军那就是蛟龙入渊——势不可当。当下便抄起步枪，连文职人员都拿起了武器一同跟着三团长上前线。
第六二一章 八路军不过如此
从各路侦察情报来看。
日军从林地之处突击，与老二团打了个遭遇战就草草退去，从东面突围是幌子。
他们转而南下沿着白马山攻蔡家庄，但八路军主力部队随后没找到他们，从南面突围还是假的。
北面是雁宿崖高地，被一团占据高处稳稳守着，没有问题。
不好。
西面危险了！
杨师长立刻意识到强烈的危机感，这要是不小心把鬼子放跑了，这一分区首战可就约等于惨败，白白牺牲那么多阵亡将士，并且没捞到什么好处。
“不好！快联系沐阳！问他还在不在十瀑峡。”
…
不久之前。
沐阳收到邱蔚求援后，立刻把骑兵连、警卫排和突击队派了出去。除此之外，部队里面所有的马匹和摩托化载具都借给了向英。
“要什么警卫排？我就在部队里，安全的不得了！”
但他没有像邱蔚所想的那样攀登白马山，而是让向英原路返回，顺着来时搭建的临时木桥回到沙河西岸，沿着河流往东南方向快速移动，这样半小时就能抵达三团所在的防线。
“跟萧同志说一声，让她注意向英的后勤线。”
“老沐，我们可要再派几个连去增援？”
赵守诚看着电报里面十万火急的语气，不禁有些动摇。
“不！十瀑峡防区更重要，不能有任何懈怠。”沐阳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从大局出发，十瀑峡也是日军可选的突围道路，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
“可日军就在白马山南边，我们此时不去，不会错过战斗机会了么？”
“那不是理由，十瀑峡地势复杂，走出去就回不来了。放弃了这一块地区，就等于让我们25团的战士在平原上与日军对抗，这是徒添牺牲！”
沐阳坚持自己的看法，没有下山去追击，而是让战士们继续构筑工事，先挖它几十个猫耳洞，再谈进攻的问题。
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应该等军分区司令部来指挥，而不是靠着党性自由发挥。
不久之后。
“报告！师长问我们位置。”通讯员对军分区的想法一无所知，他只知道电报上的寥寥数语。
“告诉师长同志，我们还在原地。”
“是！”
通讯员离开没多久，又回到指挥部。
“报告！师长让我们守住这里，日军很有可能要选在此地突围！”
“哦？”
沐阳不忧反喜，他就怕日本人不来。
来了就好好尝尝子弹的滋味儿。
“各部队各就各位，告诉一营、二营、三营，没我命令不能轻易离开战斗区域！”
“是！！”
…
在雁宿崖附近，日军大队长寺冈蛍带着四百多人的残部又回到了刚刚的原地。
这个时候他浑身都轻松了不少，暗笑八路军被他刷得团团转。
八路军
不过如此
真以为他要强攻蔡家庄呢？
他这会儿，已经原路返回，又回到了雁宿崖，恐怕八路军还傻乎乎地聚在蔡家庄附近，等着他自投罗网？
就是可惜了那批“特种烟”，自己一次性用光了所有的赤剂，只剩下一些黄剂。若是再遇到大批八路军，那就彻底没办法了。
他们装备再精良，也没办法在山林直接对抗数倍于自身的“老八路”。
十瀑峡，传说以前有十条河脉，水流量非常大。不过如今只剩下五条河，水流量也忽大忽小，只有最西边那条沙河不能泅渡，其他河河面都不过人的腰。
“八路军不过如此！哈哈哈！”
过了两条河后，大队部里的日军军官们都笑了起来。
之前这里还有大量八路军出没，如今都已经不见了，说明他们都去增援蔡家庄，此地最多只剩一个空壳子。
“砰——”
突然一声枪响，把刚刚笑得最大声一个少尉当场击毙。
这一枪吓得寺冈蛍立刻趴在了地上，一个不注意就吃了满嘴的黄土。
看着自己属下那死不瞑目、且还保持着笑容的诡异面容，寺冈蛍不禁打了个冷战，明明天气不算冷，但他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肯定是八路军游击队！冲过这一地区！先去开阔地带！”
寺冈蛍意识到了巨大的危机感，迅速作出最合理的判断。
现在部队聚在一起，还未展开战斗队形，若是这时候被围困在这条河沟里面，再想突围，那难度宛如平地用双脚飞天！
“万歲！”排头的日军精英喊着天皇万岁，跟着自己的队长发起冲锋。
他们前面是手持步枪准备与八路军拼刺刀的突击兵，是送死的，关键还得看他们这些掷弹手。
八路军果然占据了一道横涧，日军士兵不得不手脚并用爬上去再与八路军短兵交接。还好背后有大量友军能给予自己强大火力支援，八路军果然没能守住横涧，“仓皇”逃跑了！
在付出十数人的伤亡后，寺冈蛍成功跨过了横涧，来到了河对岸，只要再过一条河，前面就是数里宽的大平原！
“前面肯定也有八路军！勇士们！请再发起一次冲锋！天照大神一定在保佑我们！”
寺冈蛍决定以身作则，拔出了士官刀亲自引领冲锋，竟然能顶着火力网连续拔掉了八路军六个火力点，成功率领不到400人的残兵向着平原方向冲去。
来到两处小山丘前，只要过了这座山，前面就是希望！
“咚……”掷弹筒的爆鸣声山丘后面传来，无数榴弹从天而降，在日军腹地爆炸。
这还不是普通的榴弹，居然还是化学燃烧弹。
只见火苗立刻爬上了周边的灌木丛上，哪怕雨季刚过去不久，火苗在强大的助燃之力的推动下还是在日军西侧形成了一片火海，挡住了他们西行渡河的道路。
“勇士们！随我攻上去！”
寺冈蛍彻底疯狂了，居然带着数百人同时发起了冲锋。
“嘣——”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走着走着就被没了一条腿，立刻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嘭——”
不规则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彻底让疯狂的日军士兵冷静下来，在八路军的重机枪口前来了个180°大转弯，让士兵们冒着后背中枪的危险，又撤回了斜坡后面。
“啊啊！！！是地雷！！”负责冲锋的日军中队长目眦欲裂，八路军竟然在山丘前面埋了非常密集的地雷，直接断掉了他们进攻的可能性。
“撤回雁宿崖。”寺冈蛍瘫在了地上，在大队部军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下了一个极其无奈的命令。
被八路军围追堵截，人数锐减至200人，而且还没有任何突围的希望。
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第六二二章
哪怕寺冈大队再强悍，也无法和四个主力团抗衡。很快，日军的防线就彻底崩溃了，沐阳配合一分区一团，一起把日军残兵的活动空间压缩在雁宿崖附近的一条沟壑之中。
沐阳没有跟着部队进攻，而是一直在后面观察友军的状况。
他发现自己似乎牵制了大部分日军火力，日军因此而露出无数破绽，附近的友军显然发现了这一点，趁机向日军发起了强袭。
“卧槽，这是哪一支友军？居然这么猛？眨眼就突破了日军三道散兵线”沐阳看到隔壁老二团负责引领部队冲锋的排头连，差点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了。
“三分区二团的，团长是陈宗坤同志。”赵守诚没怎么思考就说了。
“不过这战斗力，确实比突击队还厉害！”
沐阳心里感到有些沉重，难道自己独立发展许久，是不是错过什么练兵的好方法？还是其他原因？
“不不不，那是红军连，不是一般的战斗部队。”
“红军连？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赵守诚看了沐阳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什么？这一个连的战士，全都是老红军？”
沐阳吃惊不已，杨师长真tm阔绰啊！这些走过万里长征的百战老卒，居然编成了一个主力连，而不是让他们去尝试成为指挥员。
“杨师长当时让一分区老二团成为三分区的二团，这红军连就是条件之一，不允许三分区拆解这个连。一定要维持红军连的编制，所以到现在老二团还有‘红军连’这一编制。”
“原来如此。”
…
上午在十瀑峡那边打退了日军的进攻，沐阳才知道这伙日军差点把一分区四个团长都刷得团团转，差点就成了整个一分区的笑柄。后来杨师长知道后，当着全部干部的面下了死命令，必须把这伙日军全部歼灭。
而且不要俘虏，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似乎是感觉到了羞辱，陈宗坤的老二团打得特别起劲，他们的推进速度是自己25团的好几倍。
战斗一直打到下午三时，这伙日军才被彻底歼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等到下午五时阿部规秀的侦察队赶来时，只有地上位置不一的弹坑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这伙日军侦察队看到不远处随意堆成小山一样的“尸山”后，吓得亡魂直冒。他们确认情况后便不敢继续在此地逗留，坐着他们那小破装甲车掉头就跑，眨眼就跑出了数里之外，再也找不着了。
等到所有战斗任务都结束后，沐阳才有机会休息一小会。
“团长，师长找你开会，问你可有时间。”
“没时间，你让参谋长代我去。”
“是！”
沐阳把这个通讯员打发走，回头看向用四式三轮车改装的炮车，三辆孤儿车一上战场就出事了，众人检查了很久才发现是发动机没密封好的问题。
不过在炮车抛锚之前，三车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简直就将日军的掷弹兵耍得团团转，真真正正成为了让日军深恶痛绝的“孤儿车”。
日本人以为自己发现了八路军的火力点，傻乎乎地消耗毒气榴弹和发烟弹去封锁，结果却发现八路军的炮手跑得比兔子还快，但却怎样也摆脱不了八路军的炮火打击，哪怕这炮只有掷弹筒。
“赶紧修！明日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绝对不能掉链子。”
看着满地的零件，沐阳都感到有些头大，恨不得前世是个机械工程师。
还有那用防空炮改装成的自行火炮，也在半路抛锚，原因是转弯速度太快，上坡加力又不够大，结果差点摔进了后面的沟里。
“实在不行，就把炮拆下来？”沐阳看着向英，这孤儿车都是交给他分管的。
“那不行，若是令其驻扎在山上，那就是活靶子！日本人飞机一来，这防空炮就得被炸成灰。”向英连连摇头，打心里希望能拥有这样的大杀器。
“也是，那群小兔崽子，对地瞄准学得不错，就是不懂对空射击，白瞎这一门防空炮！”沐阳也觉得尴尬。防空炮不能防空，打地面目标却方便……这还哪是防空炮，分明就是坦克的战车炮。
“既然如此……”
向英想了很久，终于作出了妥协。
“这炮车反应速度可以了，但移动速度还不行，部队若是能给他们预留多一些计划时间就好，这方面能否协调？”
“嗯，看你需求吧，你们骑兵执行穿插任务最厉害，这方面应该比我还懂才对。”沐阳考虑了一会，决定支持向英。至于主力营那边……则由他去协调。
“那不会，这哪能跟您比？”向英自嘲一笑。
“那行！修好之后，明天怎样也得给日本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尝尝自己大炮的厉害！”
…
沐阳花了两个小时才把事情处理完，这时候军分区都已经开完会了。
杨师长对沐阳没来并不奇怪，事实上六个主力团的团长，有四个都没到会。众人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团里的破事更多，能派个团级干部过来到会就行了。
“此次大胜一场，全赖各团精力配合，总算没让这伙日军跑了。”杨师长非常高兴，很想立刻就开一场庆功会，好好庆祝一番。
一千人的战斗，已经能算是大胜，何况是全歼敌军，而不是击溃。
八路军主张以小胜积大胜，像这样的战斗很少去打，但只要打了，就一定会被全军区的同志关注。
明日阿部规秀估计要气急败坏地狠狠报复自己，杨师长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往后的战斗可能就没那么好打了。
“主战是四个团，分别是1、3、25团和老二团。”杨师长看向陈宗坤，陈宗坤回了一个微笑。
“我原本还有120师特务团和2团作预备队，今日却是没用上，不过这也也好，防线也不会出纰漏了……”
“我认为首功记给25团，你们认为如何？第二功记给3团，诸位可有建议？”
“没意见！”
“同意！”
众人对视一眼，小声讨论了一会，统一了意见，一致觉得25团该记首功。
“守诚，你说说，你家团长缺个啥子？这次完全可以奖励奖励嘛！”军分区的黄参谋长也是笑容满面，他作为军事计划的策划者之一，25团也算是间接帮了他大忙。
“缺啥？现在也不是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吧？”
赵守诚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立了功总得有嘉奖，就算你们的兵不需要，也总能当个添头啊……只要要求不过分，我尽量满足你。”杨师长拍了拍赵守诚的肩膀，又转头看向其他干部：“你们也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我是司令员，有义务解决你们的问题。
第六二三章 三门迫击炮
“守诚？”
沐阳被外面的吵闹声所吸引，原来是参谋长从师部回来了，而且阵仗还不小。
“给我小声点！已经到点睡觉了！”营盘已经下了禁行令，这时候还在外面的，恐怕也只有去师部开会的赵守诚了。
“团长，你快来看看这是啥？”警卫员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拉着沐阳就走。
“什么玩意儿？那么激动？”
沐阳和他们来到校场上，才发现赵守诚还带了战利品回来，而且数量好像还不少。
在看到周围围了一圈炮排战士后，沐阳已经猜到了主角。
“难不成你们把寺冈大队的大炮都给拉回来了？”
“没错！”炮排长吴庆简直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小女儿一样抱着那门迫击炮，不停地用布条擦拭这门九四式迫击炮。
日军都有用皮革包裹炮管的习惯，这一习惯也被八路军所接受。吴庆也找来质量上乘的皮革，等水渍都干了之后，就一层一层地把炮管给包得严严实实，生怕上面的漆料被挂掉一点。
“怎么那么多？这不合乎规定吧？”沐阳看了一眼，吴庆左边一门、右边一门，手上还有一门，总共就有三门炮。
这次歼灭的寺冈大队，为了适应八路军的游击战斗，总共也就加强了四门迫击炮，若是算上战斗损耗，这场缴获可能就只有这三门炮了。
“师长专门拨给我们的……哦对了，还有一电台，等会就拿去通讯排。”
随后，吴庆不停给沐阳使眼色。
“……”沐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花了好长时间才理解他想干嘛。
“你这就想上手开炮了？”
“那当然！这90迫，射程可以有十里呢！这要是放在团长你那……呃，若是放到孤儿车上面，那不就真成小日本的孤儿车了嘛！”
在吴庆的设想里面，团长那时候所谓的孤儿车，就是让日本人变成孤儿的车。
最好炸死他全家！
“你这么说，确实很诱人。”
沐阳看向一旁用树枝和枯草掩藏起来的迫击炮车，上面当然是安装迫击炮的，只是掷弹筒的话就太寒酸了。
“……但你们没有操作经验，我不能直接让你们上战场。”
“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柳河那小子不就在军分区吗？你把他喊来，或者让他搞几个用过迫击炮的战士来，这很难吗？”沐阳想起了军分区的炮工连，也不知道杨师长有没有埋没柳河的才华。
“对啊！”吴庆双手一拍，自己的“师傅”柳河还担任着炮工连的连长呢。
“我这就去！团长这里就交给你了！”
吴庆说走就走，带着几个人骑上快马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沐阳看得直摇头，但也只好按他的想法，指挥战士们把迫击炮固定在孤儿车上，就等它明日能大放神威了。
亏得杨师长愿意，居然把迫击炮全部给了他25团，这次雁宿崖战斗，歼敌八百多人，其实缴获也只有四百来条枪，机枪最多十来挺。
那他也不能让师长失望啊。
“把水平仪也装上。”沐阳一边指挥，一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想起了那句被载入史册的举世名言。
“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
沐阳楠楠道。
“咦？团长，有事么？”旁边的战士听到了自家团长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
…
…
此时的涞源县城内，日军指挥部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惊于寺冈大队的覆灭。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以个人名义，送你去北平。”阿部规秀面无表情，拍了拍这个仅有的寺冈大队幸存者。
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质问怪罪，看起来语气很平和。
“嗨……”幸存的士兵没脸待在旅团长面前，灰溜溜地离开了司令部。
“……”
阿部规秀眉头就没有放松过，看似心平气和，其实内心已经被愤怒填满，恨不得亲自去开骑兵战车把八路军碾死在地上。
他现在非常愤怒，并且急于报复八路军。
一定要给敌军指挥官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把这名士兵的见闻记下来，送去研究所，包括八路军所使用的武器，以及他们所使用的的战术。”
“好的。”文职士官动作麻利，很快就整理好了资料。
一旁的作战参谋西山男一直都在冷眼观看，没有参与阿部规秀军事计划的制定，也没给他提任何意见。
“接下来呢？我军已失一臂，士气倒是可以通过封锁消息的方法不让下层士官得知，可兵力问题才是重点。”西山男两手一摊，他很乐意见到阿部规秀吃瘪。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将军，以为成了中将就已经是人上人了，殊不知比他更优秀的人都不知几何，哪里轮得到他阿部规秀如此张狂。
“八路军把兵力集中了起来，至少有四个团！如此不是正好？我们就迎难而上，与他们打正规战。”阿部规秀冷笑一声。
八路军集结起来，正和他意。
“还得麻烦你去联系航空兵。”
“可以。”
阿部规秀和西山男相互看不对眼，都很厌恶对方的存在，但如今两人是同僚，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不能懈怠。
阿部规秀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打正规战斗的感觉了，以前他还是第一师团第一旅团长的时候，东北抗联就像是泥鳅一样滑溜，怎么也抓不住，就是不跟关东军打大型正规战。
如今八路军聚集起来成了靶子，如此大礼他何不笑纳？
…
翌日，自信满满的阿部规秀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胸中更是自豪起来。
“出发！”
他没有掩藏，而是大摇大摆地沿着第1大队寺冈大队的老路子，再一次进驻雁宿崖村。
这一次，他带了整整一个联队两千多人，兵力绝对充足。
再加上后侧有蒙古骑兵师负责警戒，他可以完全不需要去担心八路军对他施展“大包围圈”，只需要专心致志“剿.共”即可。
逮着一伙八路军就立刻歼灭。
找到一处村子就立刻烧掉。
如此一来，不久之后，八路军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不得不与他决战于黄土高原之上，到那时，就能充分发挥帝国士兵装备精良的优势了！
第六二四章 愤怒的阿部规秀
上午九时，天气还算凉爽，早晨的雾气基本上都已经消散，视线已经开阔了许多。
“已经报过信了，团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赵四把嘴里的茅草取下，嘴里还留存着青草的苦涩味。
“该轮到我们上场了！”
突击队经过历次改革，也有补充新鲜血液，但老兵大多都已经离开突击队成为了指挥员。如今大部分战士还不算真正的精英，他们亟需一场铁血战斗来磨砺自己。
翻过白石口，他们就发现了鬼子的侦察分队，一番交火后彼此之间都确认对方是侦察部队。
“日本人果然不甘失败，这就来报复我们了。”
赵四冷笑一声，杨师长早就猜出了敌军的想法，日本人每逢部队被歼，必定会出重兵大肆报复八路军，因此才有雁宿崖上“一定要歼灭敌军大队”的做法。
日本人果然再出重兵，意图一雪前耻。
“把他们往62号高地那边引。”
“62号？那不就是主力部队所在么？”
“对，就让他知道主力在哪，他们才会过来。”赵四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现在有时间，就尽快与他们解释清楚。
“日本人既然要报复我们，那便肯定急于寻找我们，那我们就不能把他们引开，而是让他们找到我们，届时就给日军来个伏击战！”
“原来如此。”
战士们在底下讨论了一会，确定了自己的任务。
“把电台带好，我们上！”
…
一个小时前。
上午八时，阿部规秀决定亲自带兵进驻雁宿崖村，并且派人去雁宿崖旧战场，将阵亡日军士兵的遗体全部带了回来，没有让他们曝尸荒野。
“八路军走得很急，连尸体都没有埋。”阿部规秀知道八路军有埋葬己方士兵的传统，虽然这大概率是不想滋养瘟疫，但也能从侧面看出八路军打完雁宿崖战斗后并没有充裕的时间打扫战场。
“五路主力齐出，八路军应当会赶往支援，此地的八路军人数应该会相对下降。”
阿部规秀想得很美，他把眼光放在整个战场之上，两万八路军主力对阵两万日军主力，八路军如今将兵力集中在雁宿崖附近，其他地方的兵力也会分散。
今日凌晨，他已经指示其他几个大队积极出击，相信他们很快就能传回好消息。
不论八路军是否已经回援，其他几路围攻的下属也应当可以取得一定的战果，也算是小小地消除寺冈大队覆灭对他本人所带来的声誉影响。
“八路军肯定没有时间笑话战果，一定还留在这附近，我们应当趁其不备，迅速打一个突袭！”
阿部规秀接受了参谋西山男临走前给他制定的计划，先派出侦察分队深入八路军占领区探查一番，避免重蹈覆辙，再一次被夹击。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阿部规秀已经得到了大量信息，若非他是实干派出身，相信一般的靠关系出来的日军士官可没那个能力整理如此多的信息。
“八路军的侦察兵一路布置到银坊镇？”
“八路军电台非常活跃，信号发射处的大致位置在我们正南方偏西方向。”
“其他大队已经与八路军侧翼部队交上了火，但一时间无法前进，希望能突破八路军的游击区？”
“八路军的主力并不在晋察冀的核心——阜平，我军左路军已经占领了阜平县城，城里面一个八路军也没有，附近也没有发现八路军主力。”
那还能有错吗？
稳了，八路军就在银坊镇西南面的“川里镇—军城镇”一带！
“第二联队呢？他们移动到什么位置了？”
“报告！他们已经过了大洋乡。”
“哟西！命令，让他们沿着通天河一路北上，我则一路南下！希望能与他们在军城镇会师！”
“嗨！”
阿部规秀把所有传令兵都派了出去，也把所有侦察兵都派走了。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了，阿部规秀亲自上场，带着第一联队浩浩荡荡地往南进发，不再隐蔽。
…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是中午时分，阿部规秀已然到了银坊镇附近，因为山路崎岖，原本只需要一小时的路程却花了他们两小时。
不过没关系，八路军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地方？”
阿部规秀行至半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连枪声都没有。
“指挥官！前面就是银坊镇了，那里离我们还有一里地！”联队副研究了一会地图，得出了这个结论。但阿部规秀没有回话，而是皱着眉头看向两侧的高山。
“先派部队，夺取面前这两个山坡，如此一来，我军即可俯视整个银坊镇。”
“嗨！”
2大队领命而去，他将会派出两个中队抢占制高点。
阿部规秀还是觉得不妥，急令3大队上山，去两侧高山之上搜索八路军的踪迹。
他不是蠢货，寺冈大队覆灭在前，他不能犯同样的错误！此地地形复杂，绝对是伏击战的优良选址。
…
午后二时，此时已经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阿部规秀不敢让部队进房屋分布较为复杂的银坊镇，只是去了银坊镇附近的高地之上，来到一个叫做神水村的地方驻扎。
气温逐渐炎热起来，阿部规秀已经在大山里面游荡了大半天，可是却连八路军的影子都没见着，逐渐变得暴躁起来。
“汪！汪！”
他所养的那条大狼狗，一见到村民就狂吠不止，再加上狼狗体型巨大、被养的壮硕并且还没有项圈束缚，一时间差点吓坏了村里的百姓。
“哼！还是没找到八路军的踪影吗？”愤怒之色渐渐爬上了阿部规秀的脸庞，明明出发前还能找到八路军，可为何到了地方八路军却不见了？
“……”
这时候，他的部下全都低下了头，包括特高课的军官，也没了来时的自信，不敢妄言。
“嘭——”阿部规秀见他们这个模样，气得差点把桌子都砸了，恨不得拔刀砍几下以发泄怒气。
“旅团长息怒！”
他的副手连忙上前制止阿部规秀，他还以为阿部规秀拔刀是要砍了这些没用的下属。
“八嘎呀路……真是一窝蠢货！”
阿部规秀又是一脚，将村门的门槛都给踢烂。
“气死我了！烧了支那人的村子！”
第六二五章 四面楚歌
此时若是以上帝视角俯瞰银坊镇，或许会发现阿部规秀已经深入八路军防线纵深，并且已经被八路军包围了。
哪怕阿部规秀派了大量日本兵到处侦察，也没能发现埋伏在两侧大山之上的八路军主力部队。
那可是数千八路军战士！如此之庞大的目标，居然能在日军侦察分队的搜索下匿藏起来，没有一人暴露。日本兵来来去去，一趟又一趟，就是没发现躲在山洞、猫耳洞和灌木丛中的八路军战士。
阿部规秀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魏王梁，但主力部队却还留在银坊镇的神水村。长长的日军部队从魏王梁一直排列到银坊镇，直到快傍晚时分，日军的后卫部队才堪堪离开了神水村。
阿部规秀有预感，前面就是八路军主力所在。
因为从电侦情报所知，八路军指挥部的电台就在那山上，不会有错的！
…
“太好了！时机已到！命令部队发起进攻！”
杨师长就在阿部规秀面前的山坡上，见阿部规秀非常“温顺”地进入自己的包围圈，杨师长差点没激动地喊出来，勉强保持住身为最高指挥员的威严。
日军侦察兵中午时分就已经到过这个地方。
可惜八路军早在昨日凌晨就已经在此地埋伏起来，准备时间还算充裕，战士们勉强能挖一些猫耳洞。
杨师长一声令下，三颗红色信号立刻弹腾空而起。
刺耳的破空声响彻了整个魏王梁上空，没能听到信号弹破空声的，也能在十数里外看见那显眼的红色光点。
“给我打！”沐阳喊出了整场战斗中第一句命令，随后便不再待在战斗第一线。
因为很快，大家就会因为枪炮声造成耳鸣而听不清任何喊叫，他继续留在前线就是浪费时间！
25团在北、老2团在西、1团在南、3团在东，七千多八路军将两千日本鬼子围在了几个无名高地之间，首先被打击的就是还未展开战斗队形的日军辎重部队。
无数八路军从山林之中突然冒出，几乎没有给日军任何反应时间，一形成包围圈就全面与日军接战。
沐阳负责的北面一开始受到的阻力最小，他便以连为单位，持续向日军发起强袭战术，不给敌军喘息的机会。
“杀！”
这时候，部队训练是否有素的区别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哪怕在不断地变换阵型执行强袭战术，沐阳手下15个主力连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死死地将这巨大的口袋阵的“口袋”锁死，率先阻断了日军北上逃跑的道路。
在此期间，三门迫击炮对日军开展了为期15分钟的炮火准备，消耗了两百多发炮弹，连这些乡间土路都被炸得满目疮痍、高低不平。
“告诉柳河，炮兵继续执行拦阻射击任务！十连发自由射。”
沐阳遥望西边的62号高地，军分区炮工连就部署在了那里。
因为柳河的要求，在讲述了沐阳的能力后，杨师长连问都不问，果断连夜把炮兵指挥权交给了沐阳，让他负责炮火打击。
“吴庆呢？让他去西边打游击。”
“是！”
沐阳不敢懈怠，亲自上场举着望远镜，为炮兵指示炮火打击目标。
“321号区域有日军集结，命令炮兵给他们来一个六连发急促射！”
“老二团的红军连要对魏王梁发起冲锋！快执行护送射击任务，别让后面的日军集结起来！”
“65号高地日军要下山，不能让他们得逞！”
沐阳把步兵指挥权交给詹云华，自己则去充当“战场救火队员”，哪里需要他他就带着预备队和炮兵上去。
…
从计划主力进攻到如今四面楚歌被动防御，阿部规秀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前一秒还在做春秋大梦，后一秒就有成为阶下囚的危险。
“不好！快集结部队！”
阿部规秀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他勉强稳定住思绪。
航空兵还在天上盘旋，八路军敢顶着飞机的威胁伏击他，就意味着他们有强大的兵力优势，自己需要尽快集结部队组织反击。
“阁下！各中队失去了联系，我们只能集结三个中队的兵力。”一分钟后，回来的副官面色极其难看，但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够了！先送我回后面的高地。”
阿部规秀离开藏匿点，跟着部队一路撤退到后方的高地之上。
哪怕士兵们各自为战，但在遇袭的一分钟后，他们普遍都能回过神来，尝试凝聚战斗力。阿部规秀相信他们若是看到自己的信号弹，肯定能往自己这里靠拢。
整个魏王梁都被黑色的硝烟笼罩，上空的日军飞机尝试支援地面部队，但发现黑烟阻隔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不得不非得更低。
“原来是烧出来的烟！”
日军飞行员恍然大悟，原来是八路军手动制造的浓烟，难怪了！
但他们并没有冒险去低空轰炸，而是一直盘旋在上空，时不时往下方打一串曳光弹，并没有就此离去。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悬挂在八路军的头顶之上，逼迫八路军不断改变位置，规避爆炸伤害。
这么做的确有不小的成效，八路军指挥员们一看飞机来了，确实不敢聚集部队，生怕一个炸弹下来就没了一个主力排，临时变换了阵型。
但日本航空兵的谨慎之举，在阿部规秀看来却成了懦夫行为。
“愚蠢的懦夫！为何不投掷炸弹？我要曳光弹做什么？八路军有几挺重机枪就不敢下来了？”阿部规秀在土坡上眼巴巴地看着飞机一遍又一遍略过自己上空，可就是没有把航空炸弹丢下来，仅仅只是打曳光弹为自己指示敌军主力的位置，差点没气得过世。
“发射信号弹，让航空兵下来！”
阿部规秀暂时还是安全的，所以并没有一线日军士兵那种火烧眉毛的紧迫感。他认为自己有两千多人的精锐部队和一千多随行支那协从军，子弹暂时打不到自己身上。
几颗颜色相异的信号弹腾空而起，绽放在了傍晚的天空之上。
天上盘旋的四架侦察机和一架轰炸机看到了这样的信号，知道是地面的旅团长在指示他们尽快支援指定位置，不得不冒险降低高度以支援地面部队。
“聚集部队，打信号弹！我们往东北方向突击！从……”阿部规秀发现地图上那边的高地没有名字。
“从那一处黄土坡突围！有航空兵支援，我们完全可以冲出去！”
第六二六章 高炮显威
在北方62号高地一旁的63号高地的隐秘处，这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炮兵阵地。周围到处都是工兵，他们正在完善炮兵阵地的构建，整个阵地热火朝天。
阵地自然不能提前就挖好，否则日军侦察兵的眼睛岂非是瞎的？
此次战斗，炮兵绝对是主角中的主角，集结了整个军分区的炮兵，在炮工连手里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尤其是当指挥员拥有足够的指挥经验时，更是能给予前方部队强有力的炮火增援。一分区八路军此时不再是只有轻型步机枪的穷酸部队了。
…
柳河看着头顶盘旋的飞机，心里非常忌惮。
像炮工连手里的迫击炮，因为口径较大，开炮时炮口火光惊人，离着几百米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日军战斗机在天上估计也能看到那火光和浓烟。
平时为了隐蔽，工兵会挖一个很深的圆坑用来部署迫击炮，为的就是避免被对面的敌军发现，同时保护炮兵免遭破片和流弹威胁。
可这种做法对天上的飞机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们可得想好了，机会可不多，万一没打中，日本人可不会善罢甘休。”柳河不想让吴庆冒险，因为他自己都没用过这门防空炮。
“总得试试不是么。”
吴庆手上动作一顿，依旧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不过你必须保证自己安全！既然你说根据地还有两门防空炮，那你就不必非得保存这炮车的安全，先想办法保住炮手的安危，可好？”柳河与吴庆早已没了上下属关系，只有那关系并不太深的师傅与徒弟的关系。
出于理智考虑，柳河依然要劝一劝他。
“行！”
吴庆叹了口气，理解这位只当过他一个月师傅的苦心。
当即他便不再废话，亲自爬上了这辆九四式运输车改装的自行火炮。柳河见状，连忙将无关人士带走，离得远远的，甚至一退再退，退到了一里多之外隐蔽起来。
鬼子航空炸弹厉害得吓人，一颗炸弹下来就能将方圆几十米的地方化为一片焦土，柳河可不想被日军飞机追着炸。
由于高射状态下，开炮时向下的力道过猛，沐阳担心车盘撑不住，所以让张方没有把四脚架移除。而是以另一种存在方式安装在汽车两边，等需要高射时，就直接钉在地上就行。
指挥战士们将驻锄埋在土里，柳河来回旋转方向机和高低机，先预瞄某一处高空。
“你看日本人的飞机，确实是太嚣张了！”
吴庆根本不需要望远镜，哪怕隔着黑蒙蒙的浓烟也能看见在云层中来回穿梭的四架日军侦察机和一架轻型轰炸机。
“再等等吧，他们逗留时间太长，飞行规律我都能摸透了！等会他们下来扫射之后，平飞一段时间机翼会往左倾斜，并往右上方提升高度，届时我们就打他一个伏击！”
“上弹！”
战士们检查了一遍时间引信，调制好后将其安装在炮弹上，打开炮闩将炮弹塞了进去。
再瞄准一遍……
吴庆额头上泌出一些冷汗，防空炮有直接瞄准的工具，炮手可以自主瞄准目标进行射击。而不像地面的迫击炮、榴弹炮那样还需要炮兵观察手来“间接瞄准”。
这次日本人的飞机似乎更加嚣张了，他们形成一个松散的战斗编队。
两架侦察机带着炸弹自由行动，降低高度过程中遭遇了重机枪的对空射击拦截，只能草草丢掉炸弹，只有一颗炸弹正中靶心，报销了一分区一团的大半个主力排。
但那架九七式轻爆仗着有另外两家轻型战斗机作援助，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八路军那渺渺无几的防空火力网，精准无比地丢下了一颗重达一吨的航空炸弹。
整整重达1吨的航弹，仅仅是爆炸产生的热浪就能吹飞半径100米以内所有物体。
…
“轰——”振聋发聩的爆鸣声响彻整个战场，直接掩盖了所有枪炮声，枪声比起这股爆炸声完全就是弟弟。
在东面据守的一团陈团长心头一颤。等那股胸闷劲儿过去后，他登上高处一看，自己派去阻援的一个连被爆炸波及，视线所及之处一个会动的都没了，也不知他们是卧倒了还是牺牲了。
“正湘！！把伤员拉回来！”
政委反应很快，把民兵和预备队都派了过去。
“吗的，能不能把那狗日的飞机打下来？”
“不行！机枪射程够不到。”王政委恨恨地摇头，哪怕是鬼子自己的高射机枪，因为质量太差也不一定能威胁轰炸机。
“那也不能让他们太过肆无忌惮！就算报销几挺机枪也不为过。”
见日军飞机一个调转，又把机头对准自己这边，陈团长眼睛都红了，急令警卫部队扛着机枪上去对空射击。
那架九七轻爆肚子里还有三枚当量相同的航弹，飞行员一击得逞，正洋洋得意，带着两架“僚机”扬长而去，准备下一次给八路军来个更猛的、更精准的轰炸。
…
突然，底下传来一声闷响，轻爆机舱里的的飞行员立刻浑身汗毛树立，脑海中警钟大鸣。
驾驶侦察机的同僚可能不清楚，但他自己是五年内击落过十多架敌机的王牌飞行员，连苏国飞机他都对阵过并且未曾落败！因此在一瞬间就分辨出来那是自家防空炮那沉闷的开炮声。
“不好！”
飞行员猛拉操作杆，九七轻爆顶着巨大的狂风撕扯力向左倾斜，以避开防空炮的威胁。
为时已晚，尽管十一年式高射炮弹丸初速较低，难以击毁九七轻爆这种在现在来说性能还算优越的轰炸机。
而且炮弹飞行速度可比音速要快多了！他能听见这道闷响，那只能证明炮弹已经到了他身边。
他们飞行高度太低，炮弹从发射到爆炸只花了不到三秒。
飞行员的视线突然被一阵黑暗所笼罩，炮弹在距离他十几米外的地方轰然爆炸，破片借着飞机的加速度，轻而易举地击碎了防空玻璃，直接将这名王牌飞行员的身体削掉一大块。
离他较近的一架负责护航的僚机也没有躲过这一灾祸，尽管他不是高射炮的目标，但仍有一块大型破片迎面撞上了它的机翼。
第六二七章 炮兵万岁！
飞机在空中飞行时，哪怕撞上一只小鸟也有坠机的危险，更别提飞速而来的炮弹破片。
这架侦察机的左机翼被破片一划，几乎被毁掉了大半表皮，还击破了螺旋桨和里面的风机，破碎的铝合金金属宛如天女散花一般缓缓落下。
这一声巨响哪怕是有些耳鸣的战士都能听见，他们抬头一看，日本人的侦察机头一歪，径直栽到了61号高地，扬起了茫茫尘灰。
而那架担任长机的九七轻爆，因为两名主副驾驶员皆已阵亡，无法提醒他人，同乘的其他日本兵不明状况，以为飞机已经非常危险，直接抛弃了飞机选择了跳伞。
飞机都已经向下倾斜了90°，几乎垂直于地面。
喊飞行员又没有回应，此时不逃，难不成等坠机再逃？
目睹这一惨状，仅剩的那一架九七式战斗机吓得连忙爬升高度，一直爬升到高度极限。不能再高了，它只是一辆战斗机，发动机可没有那么强劲，没法支持它在更高空高速移动。
这架飞机上的驾驶员是个年轻的士官，资历远远没有驾驶轰炸机的前辈厉害，是个新手，不然也不会去当僚机。
所以他才选择了逃跑，而没有继续冒险。
…
一击命中，吴庆来不及高兴，因为他发现炮弹威力似乎并不是那么大，刚刚能打中纯属偶然，打得好不如敌人接得好。
他必须击伤鬼子的飞机，逼迫他们返航，否则一直在自己头顶飞来飞去，会给八路军造成巨大的威胁。
这种九七式战斗机/侦察机他再熟悉不过，顶多飞到五千米高，日本人为了逃命，肯定会往这种高度。
“敌机要跑！快上弹！”
“是！”
弹药手立刻调整引信，直接调到了最大射高。
小日本的战斗机能飞到五千米高，但这门防空炮射高能达到6000米。
五秒钟后，吴庆调好高低机，将瞄准具对准5000米的高空，预瞄三秒后再次开出一炮。
“轰——”
随着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炮车周围的泥土都被激得飘起，形成了一股小型雾霾。
但这次，吴庆没时间观赏自己的战果。
“快跑！”
众人连忙把驻锄挖出来，再把炮架拆掉安回去，驾驶员一踩油门就往林子深处开去，只留下满地的灰尘。
…
“漂亮！”沐阳在北面的高地上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候他只想大笑几声，但迫于隐蔽需求，只能激动地拍着面前的黄土。
“炮兵万岁！”
“万岁——”
沐阳能依稀听到下面的战士在喊炮兵万岁，也没有去制止他们。
他知道防空炮厉害，但没想到战果如此之好，一下就报销了对面两架飞机。
在胡思乱想之际，炮排又是一炮，这次在日军那一架逃跑的战斗机附近爆炸。不过沐阳跟随视线看了一阵子，发现那架飞机姿态怪异还冒出了黑烟，似乎也受了伤，不过应该不是致命伤。
“跑了算了，别再打了，赶紧转移位置……”沐阳在心里盼着吴庆能理智一些，别把命都给搭进去了。
果然，在其他两处地方“杀得正爽快”的日军飞机见到同伴被击毁，都反应了过来。
但这两架独立飞行的战斗机并没有像那一架僚机一样逃跑，而是调转机头，
两架战斗机一前一后形成一个战斗阵型，从低空飞速掠来，想要趁这门防空炮不备，先下手为强炸毁之。
八路军只有轻重机枪当低空的防空火力，这点驾驶员都清清楚楚，哪怕他们有高空防空力量，在低空也没法与他们抗衡。因此他们毫不顾虑地从八路军士兵的头顶飞速划过，直接对准刚刚高射炮火光所在地先来一梭子。
最前方的九七战并没有丢炸弹，而是对着八路军高射炮阵地扫射。
上百发7.7mm子弹从机载机枪射出，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曳光弹，在下面战士看来，形成了一串会发光的子弹线。
这架九七轻战不负众望，成功把那一处黄土坡纳入火力网，把几颗枣树拦腰打断。
五秒后，后面那架九七轻战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枚几十的公斤炸弹丢在了黄土地上，又将上百颗枣树连根拔起，走后还留下了一地的火苗！
两架飞机以为自己完成了目标，并且担心八路军还有其他防空火力，便不再继续执行支援任务，而是往北方飞去，离开了这片战场，前往张家口机场补充弹药、维修机体去了。
…
…
“太好了！小日本飞机逃了！”
杨师长在前敌指挥部里显然没那么多顾忌，直接放声大笑，爽朗的笑声灌满了整个阵地。
“参谋长！快把警卫连派出去，他吗的！天黑之前我要见到这几个鬼子俘虏！老子要好好羞辱羞辱他们！”一想到被炸死的战士，杨师长心头都在滴血，那里面可有多少未来的营连干部？
“好。”
黄参谋长立刻出门，吩咐警卫员去抓鬼子跳伞逃生的飞行员。
“……”
那股高兴劲儿过去后，杨师长又沉着下来，皱着眉头看着远方的日军部队。
“都被我们打成这样了，居然还能维持一定的阵型，这阿部规秀治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没有溃败，还能聚集起一半的兵力。”
杨师长拿出望远镜到处观察，日军联队三个大队被他们四个主力团分割包围，整个山谷都弥漫着滚滚硝烟，到处都是日本人和八路军阵亡士兵的尸体。
总体上看，日本人死伤更多，至少死了四百多人，战线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迹象，而己方战士损耗应该不过两百，战损比暂时还非常漂亮。
对于外国人的军事观点，他们都认为军队伤亡达到两成、损耗超过三成之后，部队就会有很大几率会溃败。
可这种观点对于八路军这种“镰刀锤子人民军队”，和日军这种“天皇神权制军队”是不适用的，他们都会为了信念而战斗到最后一人。
师部里所有人都清楚这点，并没有对这先头小胜而沾沾自喜。
“炮工连就是厉害！柳河同志果然天赋异禀！回去之后估计聂司令员都要亲自接见他。”杨师长对身旁的人说道，毫无顾忌地夸奖炮兵的功劳。
同志们没有一个不同意的，因为他们头一次没有在炮战中输于日本人。
“看，日本人开始反击了。”
观察手传来了第一手情报，杨师长连忙带着干部们来到阵前。
日本人显然是察觉到了八路军的炮火威胁，他们开始千方百计反击八路军的炮兵阵地。
无数炮弹腾空而起，却不像普通榴弹那样在地上爆炸。
而是凌空爆炸，并且产生了大量四处飞溅的火花，将那一片地区都化为一片火海，场面一度相当混乱。
这是专门用于对付敌军炮兵的特殊化学弹！
“草！”
“快派人去炮工连那看看！”
军分区的首长们一看，差点心肝子都要跳出来了，连忙喊人去查看情况。
第六二八章 失落
等师部警卫员带着民兵赶到现场时，却没能发现炮工连的踪迹，甚至于一个民兵都没见到。
“我们的炮工连同志呢？”
政治部罗主任找来一个负责本地防务的连长。
“首……同志，他们一部分上了车，另一部分上刺刀了！”防务连长神色一紧，没把“首长”二字喊出来。
“嗯？上车？上刺刀？”
罗主任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大炮上刺刀这很好理解，就是把步兵炮搬到前线去跟小鬼子“中门对炮”。
这大炮上车是什么操作？
“字面意思，他们把炮搬上了汽车就开走了。”防务连长如是说道。
“咚—”
又是一道道巨大的爆鸣声，距离还不近。
“喏，他们就在那。”连长遥遥一指，指向了那边的山坡的反斜面处。
“他们怎么移动得那么快？”
罗主任心里一估摸，炮工连携带辎重甚多，移动速度不可能会很快才对，怎么自己前脚才赶到这里，后脚他们就跑到隔壁山头后面去了？
“坐车啊，他们动用了摩托侉子，把炮搬了过去！”连长不知道孤儿车是什么，只以为那些三轮车和汽车都只是运输工具。而事实上，车体和炮管是可以固定在一起的。。
“原来如此。”罗主任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
“首……同志，被在这里久待了，怕是不安全啊！”
连长叫来几个战士，拉着罗主任往后方撤。
“行……”
罗主任眉头微皱，炮兵的战术是交给他研究的，柳河临时改变了战斗方式，这让他有些不习惯，也有些不高兴。
不过结果还是不错的，罗主任也不打算追究。
…
鬼子对这一区域的炮火反击一刻也没停过，他们完全放弃了对己方部队的炮火支援，专门腾出手来反击八路军的炮兵。
只是从日本兵开炮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日军浪费了上百发化学弹，把方圆数平方公里的林草全部点燃，也没伤到一个八路军炮兵。他们还以为对手跟自己一样，都是用两只脚跑路的炮兵，没曾想对手已经用上了三只轮子的摩托车。
三辆车载迫击炮，就将日军炮兵耍得团团转。
柳河无比珍惜这种机会，此战之后日军肯定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愚蠢，到时候哪怕他还是坐车，也有可能被那铺天盖地的含磷燃烧弹杀死。
“6111区域，四连发急促射，打！”
柳河带着炮车经过一些固定的炮兵阵地，这里有为他们报信的战士，为炮手指示炮击目标所在地。这座山谷被人为地划分为上千个区域，密位都是柳河带着全连战士事先算好的，需要就直接查表即可。
“停，在这打一轮。”
宛如打游击一般，战士们一边防备着随时可能从天而降的日军反击炮火，一边尽力为主力部队提供炮火支援。
等到车上的炮弹储备一扫而空后，柳河才指挥战士们原路返回，找了个隐秘之处把炮车藏了起来。
此时，天也黑了。
…
…
在63号高地之上，阿部规秀弯腰走进了这个在小型悬崖下面临时搭建的指挥部，看起来就跟八路军的师部相差无几。哪怕他不用亲自上阵拼杀，一天下来也是精疲力尽，恨不得有一张超级大床躺上去一睡不醒，再也不管军务。
“终于到晚上了。”
阿部规秀双手有些颤抖，身边只跟了几个联队部军士。
“阁下，我给您打水？”
“哟西。”
这些军士像是伺候主人一样对待阿部规秀，对他们而言，阿部规秀同样是草根出身！如今官至帝国中将的阿部，是他们这些农民兵无上的榜样，甘愿为他鞍前马后。
哪怕条件困难，这些军士依旧想办法搞来了热水和清洁的饮用水，还为阿部规秀弄来热腾腾的日式盒饭，尽力为阿部中将创造最好的条件。
“感谢，辛苦了。”
阿部规秀没有像其他将官那样藐视下卒，反而与他们同吃同住，语气亲和不止，还时常过问他们的日常生活需求。
他也是从一介小小伍长做起，当然识得人间疾苦，没有难为这些士兵，更没有把他们当成奴隶或者奴仆，平时也不会喊他们“劣等兵”。
这一幅嘘寒问暖的样子，可不是故意装出来给士兵看的。
“17时了么？”
阿部规秀低头一看，手表的指针已经过了下午五点，雁北又很快天黑，现在外面已经是一片昏暗，远一些的地方已经完全被浓雾所遮蔽。
被八路军来了个下马威，阿部规秀如今已经没了早上出门时的那般狂妄。如今他正在努力分析现状，以求能寻找到一条合适的出路。
“你们联队长呢？”
“报告！联队长一小时前中弹，军医様正在救治他。”
“是么……”
阿部规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其实他也没有万全之策，唯一的生路就是坚守此地，明日援兵肯定能来救他出去。
今日援兵来不了，多半是被八路军围点打援的部队挡住了。
可就这么顶着巨大伤亡、无功而返么？
他有些不甘心。
八路军已经停止了攻势，士兵们已经聚集在了这片大型高地上，八路军一时半会不会强攻。
他们或许会等到夜半时分来一场突袭？
还是明日清晨发起总攻呢？
亦或是对他发起持续性的强袭？
谁也不知道，阿部规秀也猜不到，这全看对面指挥官的心情。
身旁是熙熙攘攘的帝国士官，他们挎着战刀进进出出，全都有自己的工作或任务。这指挥部里唯独只有阿部规秀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因为不需要他亲自来指定战斗计划。
堂堂帝国中将，自然不需要去担心“这挺轻机枪到底部署在那一处山丘？”“明日你们中队配发多少弹药”这种低级问题，那是尉官才需要去担心的事情。
可正是因为如此，阿部规秀才愈发觉得落寞，他突然觉得自己与旁边忙碌的士官们有了疏远感，仿佛两边分属两个世界，自己则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阁下，这是明日的计划，请您过目！”
参谋西山南没有跟随第一联队行军，现在为阿部规秀执行参谋工作的只是一些“实习助手”。
“好……”
阿部规秀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
终于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了！
第六二九章 斩首！
“就这么办吧！”
阿部规秀只翻了几下就不看了，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八路军此战给他打击太大，此时他都已经忘了自己号称“名将之花”，被誉为是“最有前途的将官”，哪怕只是庶民将军。
前来呈递报告的两名日本兵对视一眼，神情严肃，不再继续留在此地。
看到指挥官阁下脸上没了往日那和煦的微笑，他们作为下属也着实高兴不起来，很想立刻献上自己的力量扭转战局……只是那是不可能的。
“阁下，我们便拿去给各中队了。”
“嗯。”
阿部规秀轻“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想小憩一会。
一旁稍瘦的日军军士见状，嘴巴一张一闭，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阁下，今日还要巡营、巡视阵地吗？”
“……”阿部依然闭眼，只是轻轻摇头，没有回话。
“嗨！”两名军士担心阿部规秀着凉，便找来了他的厚大衣为他轻轻披上，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生怕吵到将军休息。
…
…
“应该就是这了……”
远方的灌木丛中突然闪现出几道反射光，还隐约传出几句轻语。
负责警戒的日本兵往那里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或许只是自己眼花了。但日军哨兵不放心，仍然用手电筒遥遥照射，确认了没有任何危险才离去。
花了三个小时，突击队终于找到了最可能是日军指挥所的地方，赶在了太阳彻底下山之前！
赵四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沐阳非得要他去找日本人的指挥部。
这太危险了，而且就算配合炮兵把敌军指挥所炸了，对明日的总攻效果也没什么帮助吧？小日本完全可以用飞机空投一个指挥官下来接管部队。
“得确定了，这要不是目标，今晚这趟可就白忙活了！”
赵四把突击兵全部派出去，半响后才收集到足够的情报。
这座村庄还有少许百姓留守，日本人没有管他们，只是划出了禁区，不准华夏百姓随意走动。
敌军在这一处小高地上占了两间村民的小房，还有一个破庙，周围警戒及其森严，自己应当没有任何突破进去的机会。
除非有外部力量支援他。
并且战士们发现有不少腰挎武士刀或者只带手枪的日军军官走来走去，手上或是拿着文件，或是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最重要的是，战士们在一转角处发现了鬼子的大功率电台天线，这就非常关键了！若是彻底天黑之后，或许就看不见了。
“把家伙什拿上来。”
战士们没有带什么杀伤性武器，而只是一门平平无奇的掷弹筒。
只是弹药比较特殊，这次带的是信号榴弹，这是可以对空射击的大型信号弹，缴获量极少，整个25团只有寥寥四发。
三式信号枪配套的信号弹还是弱了一些，并且持续时间较短，并不适合给大炮指示方位。
“探明白没有？村里头可还有百姓？”
“有！没来得及撤走的百姓被关在了村子西头，鬼子则在村子东头。”
“在地图上画出来。”赵四把地图递给他们，侦察兵们自己一番对比，将大致需要炮击的区域标了出来。
“各就各位！我们把信号弹打出去就撤，不能在这里与日军交火。”
…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阿部规秀感到脖子发硬，并且四肢麻木，稍稍一动就能感受到肢体传来的强烈“抗议”，炙热的痛感贯穿他的身体。
“额……”
阿部规秀知道自己不小心睡了过去，而且很有可能睡了有一小时以上，不然不可能睡到双腿抽筋、浑身发冷。
没别的办法，只能坐着等双腿恢复原状。
“piu——”“piu——”
突然，几道刺耳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差点没吓了阿部规秀一跳。
“难道是八路军进攻了？”
阿部规秀忍着抽筋带来的痛苦，一跌一撞来到了破庙外面，只见几颗白色光球从天而降，缓缓下落，并且弥散着大量黄色的烟雾。
“？？？”阿部规秀看着四处奔忙的帝国士官，赶紧逮着一个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哦？啊！旅团长阁下！似乎是八年式信号弹，是往我们这边发射的，联队部士兵已经去查看了。”
“……”阿部规秀眉头紧皱，不知道八路军要搞什么把戏，可一想到刚刚抬头看见的白色光球，好像都落在了自己附近。
“不对，要发起总攻也不是这么打信号弹的，这是炮兵指示信号？”阿部规秀惊得跳了起来，连自己的腿都顾不上了。
“快离开这里！”
“嗨！”周围的士官见到中将阁下如此喊叫，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开始收拾资料，先把重要资料带走。
阿部规秀也有自己的东西，他指挥联队部军士把自己背上，先把一些关乎整场战役的关键情报一股脑带走；翻译好的电文和密码本来不及烧毁，也只能囫囵塞进包里。
“你先带阁下走！资料我来收拾。”
那个稍瘦的联队部军士满脸坚决，先让同僚把将军背走。
“保重！”另一名军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背着阿部规秀飞快地往外跑去。
就在阿部规秀来到庙外时，一颗炸弹已经落在了离他四十多米的围墙外面，直接摧毁了这道脆弱的围墙。
“啊！”身下的军士被一块被炸飞的砖头迎面击中，顿时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呃……”阿部规秀被一块炮弹破片击中，他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爆炸声，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知觉，耳朵里面只剩下嗡嗡嗡的耳鸣声。
“将军！”
“旅团长！”
“指挥官阁下——”
四处都是来寻找他的日军士兵，在发现将军倒在了地上后，顶着漫天炮火跑了过来。
幸好敌人的炮兵一时间没有再击中这个地方，使得士兵们成功把阿部规秀带了出来。
“将军阁下！将军！”日军士兵们满脸焦急地摇晃着阿部规秀，发现将军还活着后，皆大喜过望，聚在一起用身体护着阿部规秀就往山下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