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热潮
“八团报了80多人，你们团就13？”乔军的一旅长眼神泛着凶光，狠狠盯着自己这个部下。
“那就报60人？”他那部下试探地说。
“60？那还差不多。”一旅长想着这战果应该不错了，八路军是攻城而自己是守城，当然是攻城损失大而守城损失小。
而且也就一天，一个团杀敌50也很正常。
等到层层汇报上去，乔日成看到战报后，他乔军的杀敌数已经有了近200人，若是算上受伤的，八路军此次强攻至少损失了400多战力。
这让乔日成非常惊喜，第一次让八路军吃瘪了。
当日早晨，乔日成就准备摆宴席犒赏三军，只是乔军士兵昨日守城没有秩序，浪费了很多精力以至于第二日精神萎靡，这宴席也就不了了之了。
乔日成没办法，只好继续关注城防。
但第二天，八路军却没有进攻，时间到了正午时分后，连昨日八路军扔下的尸体都不见了。
“难不成八路军去毁我罂粟田了不成？”乔日成吓了一跳，连忙派人出城查探，临走前还给他们装备了冲锋枪，担心他们遇袭。
可两小时后，探查队给他报告了好消息，他们一个八路军也没看见。而百姓的高粱地、乔军的罂粟田也都好好的，没有被毁坏。
这让乔日成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八路军有埋伏，龟缩城内三天三夜后才敢亲自带兵出城查探。
又花了两天联系各个村子的“钉子”确认应县安全后，乔日成这才放心了。
肯定是八路军被他打怕了，伤亡太大以至于不敢再进攻下社，又不敢赖在此地生怕遭到日军攻击。
肯定是这样！
看着359旅之前驻扎过的地方，此地还留存了一些扎营生火的痕迹，乔日成情不自禁，大笑几声，心情极为舒畅。
…
…
匪军们在筹备庆功宴之时，沐阳把最后一批补给拨了出去，目的地是金沙滩镇。
那是一个位于山阴县的边陲镇，靠近于黄花岭根据地。
黄花岭上有他之前偷袭应县火车站后留下的一些伤员，沐阳没有忘了他们，经常给他们人员和武器援助。他们也很争气，用了半年时间就把游击队变成了游击大队，在军分区授权后给予他们“黄花岭大队”的称号。
黄花岭也不高，落差不过200米，可在大同盆地里，这是唯一的制高点。
以前那里没有革命队伍，日军不重视罢了。而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沐阳的补给站，负责给附近的抗日队伍提供援助，但并不提供部队军事支持。
359旅是客人，终究要听从上级调遣，不可能一直待在雁北地区，前前后后也不过一两个月，王旅长也在两天前亲自向他辞别。
但这最后一批补给，是为了支持他们穿过玉井镇防区。
临走前王震同志没有向沐阳索要补给，只带了八天粮食就走了。可当他知道玉井镇前日又增援了一个团的晋绥军后，又派人回去找沐阳寻求补给。因为王旅长担心在那里被晋绥军牵制住，届时若是缺粮可就麻烦了。
如今两.党关系非常紧张，刮民党军向山东纵队进攻了60多次，不知残杀了多少革命群众和抗日队伍，120师也因此而被调回延安，准备与刮民党开战。
直到现在，沐阳才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反.共热潮，教科书永远不会提及的事情。
历史教科书多是大加赞扬刮民党正面战场上的伟大功绩，或是以微言少语提及八路军新四军在前期在正面战场上的功劳，亦或是客观评定敌后战场的战绩。
但不论如何，像热潮这类事件肯定上不了教科书，因为这破坏民族团结。后世是和平的时代，当然不再提这档子鸟事。
可若是现在设身处地之时，沐阳可要好好评估和晋绥军的关系了。
雁北山高皇帝远，不是晋绥军的地盘。晋绥军也只在此地划了一个“行政第十区”，派了一些“游杂”过来，希望学八路军那样开辟根据地。
可惜大多都失败了，不少有志抗日的军民反而成了俘虏、伪军。
“我记得晋绥军在十区的专员是叫白志沂吧？”沐阳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无关紧要的官员。
“对，之前还找我们要了一个办事处，我没给，他就去找杨师长。”赵守诚听到这名字就来气，满脸都写着“不爽”。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杨师长听他告状肯定不喜，见他又是灵丘县道坡村人，所以一纸公文就让他去灵丘县赵北乡，让我们25团管理，允许他去那里办公……但不知为何，他后来又把办事处迁去了浑源县西南部，在那里找了个交通条件尚可的村子住下了。”
赵守诚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沐阳皱了皱眉，没听过这事
“这也不是大事啊？本来交给县委处理即可，也不必让团部管。”赵守诚有些莫名其妙，这沐阳作为一团之长，要是什么小事都管，那不跟诸葛亮一样，累死在案牍之上了么？
“不是大事么？不见得，谁知道那白志沂去拿旮旯角做什么。”
沐阳摇了摇头。
他完全没有这方面历史储备，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对于晋绥军，他还是小心一些好，哪怕是为了多了解敌人呢？
而且钟宇的内卫报告，他们所抓的奸细里面，有一部分也是晋绥军派来的。
这些人，大多都送了回去，没有难为他们，权当是为了统一战线了。
但359旅的王旅长那么紧张，连120师整个师都被调回了延安，足以显示事态之严重，他必须早做准备、先发制人，了解这些“敌人”的信息。
“你去给师长发报，我想要雁北地区晋绥军的情报，我还想要这一批晋绥军军官的档案，我需要查明他们的关系。”
“档案？这军分区会给我们吗？估计这得上报军区，让军区从延安那边调来。”
赵守诚挠了挠头，这应该很麻烦吧？
“怎么不行？”沐阳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打仗呢，哪来什么麻不麻烦的。
“先这么办吧！我还要出兵东边的广灵县，没功夫管西边儿的晋绥军！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第六〇一章
一开始赵守诚还满不在意，不就是一个晋绥军行政专员么？
那时候白志沂找到他，赵守诚见此人贼眉鼠眼，随行的晋绥军士兵大多趾高气扬恶心人，赵守诚直接连食欲都没了，恨不得赶他们走。
想来白志沂不过一百多人的兵，能翻起多大风浪？
不过沐阳也没想到，自己的出兵方案被军分区和军区高票同意了，但索要晋绥军军官档案这一事却被大多数人反对，最后引得老首长亲自开会讨论此事。
“此等情况成何体统？这若是被那边知道了，指不定给我们安个什么罪名呢！”反对派据理力争，就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确实，调查晋绥军一事……
若是给对面那群人知道了，只会对当下形势更为不利。
“我说说我的观点……不报延安，先把我们已有的情报送去！让地方指挥员自行决定即可？”孙毅参谋长看不过去了，说得好像沐阳是闲来无事调些档案看着玩？
比起一些党内只会扯嘴皮子又是从外面调进来的“异类”，孙参谋长更相信沐阳这些拼了命也要守卫晋察冀的功臣。
“那也不妥！终归是个把柄，容易出事！我们一点责任可都担不得。”
反对者没有动摇。
众人都是成年人，哪里会因为别人一言一语就轻易改变自己的观点？
“那你要如何处理？”
“消极处理即可，含糊回复此等要求并且不再有后续交流……这样虽然得罪地方干部，却也能最大限度缓解跟他们的关系。”
反对者是个精于人情世故的老手了。
一开口就是高情商做法。
若是军区含糊其辞，沐阳也不好逼着继续问，这样对两边都好。而用这种方法拒绝地方干部的请求，也不至于让他们太丢面子。
其他人没有发言，都闭着嘴巴思考。
没看到老首长都没发话么？
“……”
老首长在上座沉思，他一开始也没想通沐阳要雁北晋绥军的情报做什么。
“对了，应该是如此。”老首长看着这封转自第一军分区的电报，稍微有些理解沐阳比较隐晦的意思。
刮民党要反.共这档破事，军区大部分同志都还不知道，多半是359旅王震同志临走前顺便告诉他的。因为120师回去就是要保卫延安，因此他们指挥员知道的比较多罢了。
“就按孙毅同志所说，先把我们存的情报送去，如何？”
老首长看向反对一派。
这是个折中的做法，不必惊动延安，但能给沐阳提供的情报很有限。
毕竟沐阳只是地方主力团团长，不是军分区司令员，也不是军区干部，他能掌管的只有一个地区的地下党，而没有其他县的情报来源。
这时候有此需求，很正常。
“这？”到会干部们面面相觑，既然老首长发话了，而这晋察冀就是老首长做主，那就这么办吧！
至于反对？
还是算了，就算开大会投票，有老首长主动带头支持，这议案肯定能通过。
…
沐阳不知道手里的情报是老首长给他争取来的，但等他又过了几天收到军区整理送来的档案袋时，沐阳已经集结了两个营开赴广灵县，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会爆发的北岳大扫荡。
当然，爆发之前，所有历史事件在现在都是“可能发生”。
三营被他派去了军分区，驻地离自己这里不远，等战斗真的爆发了，也能急行军赶来跟他合兵一处。
新组建的四营被他留在了根据地，沐阳觉得乔军既然被359旅敲打了，王天存匪军也被359旅打残了，而大同日军无暇抽身，浑源根据地应该很安全才是。
冯树义有战斗经验，不是泥捏的，即使打不过也能上山打游击。
论游击战，这老党员比他还厉害，只是不会打正规军战斗。
“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时隔数月，沐阳又见到了王刚，他似乎比去年壮硕了一些，沐阳跟他拥抱时，明显感到他肩膀宽了一些。
“怎样？在这穷旮旯地，可有受苦？”
沐阳开始打量王刚的兵，发现他们比去年沐阳来的时候要好很多了。
军服换上了浑源县被服厂产的，武器虽然依然是万国牌，但口径基本统一了，一般只需要补给七九子弹和六五子弹，至于其他口径的步枪则是交给了民兵使用。
嗯，不错。
很有精神，不再是土八路模样了。
好歹是老八路出身，总不能出来带部队，却把部队带成了土八路。
“总比旧年好太多了，我作为支队长，感觉恍如隔日。”王刚见到老朋友，非常高兴，当即自己出了几元钱请沐阳吃一顿好饭。
“怎么？你想宰鸡？”
“你不想吃？”
“当然想，可你就出三个子儿，哪里够？我也出三个子儿，这就够酒钱了。”沐阳自己不喝酒，可想到王刚很喜欢喝酒，也自掏腰包拿了三元边币。
“行！”
王刚很爽快地应下了，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两人倒没有勾肩搭背，而是肩并肩走进了新修的指挥部。
“你们广灵可有什么困难需要军分区帮忙解决的？若是有，尽早告诉我。”沐阳打量着指挥部，连连点头。
已经有指挥部的样子了，原来那破茅房就跟厕所似的。
“没有。”
“没有？你也不必想着不给组织找麻烦，现在不把问题早点解决了，等哪日问题爆发了……你自己若是顶不住，或许组织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帮助你。”沐阳语重心长地跟他道明利害。
去年就跟他说过这事，可等了半年，王刚也一次没跟他求过援。
除了25团给他援助的晋察冀青绿色军服和少量武器弹药之外，王刚啥都没有提。
以前沐阳就知道他是一个很为党组织着想的人，可没想到他党性如此之强。
“真没有。”
王刚摇了摇头，沐阳眉头一皱，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那好吧，你这跟土匪结成联军，真纽带并不牢固，还是好好整合一番，最好看看哪些部队是可以争取的，先派一些政工过去，我不是给你派了一个政工团么？”
说起这事，王刚总算笑了起来。
“是的，这真是太及时了，我这就缺党员，虽然我这支队有一百多个党员，可有些人身体入了党，思想却还停留在土匪时期，有你这倾力相助就足够了，不需要其他支持。”
第六〇二章 东行备战
广灵和蔚县地区的地方势力对逐渐壮大起来的八路军感到警惕，八路军发展得实在太快了，快到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原本只是反感于日军的飞扬跋扈、咄咄逼人，可当八路军发展起来时，他们又不乐意了。
凭什么自己的地盘无端端又小了几分？
面对此种情况，联军内部已经出现裂痕。从去年那场争执开始，八路军和土匪的矛盾就被摆在了明面来谈。
“这怎叫侵占？别拿日本人那套按在八路军头上！”
王刚非常生气，他还想着今晚搞个欢迎会迎接25团的兄弟部队，顺便跟沐阳好好吃一顿，可又来了一群令人厌恶的土匪头子。
这一次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派出了他们口才最好的人来跟王刚扯皮。
而为了给八路军施压，土匪们还凑了一千人分散在飞狐岭附近，作出一幅要全面攻打飞狐岭根据地却又止步不前的态势，令人生疑。
“不就是少了些地盘么？你当我在飞狐岭的根据地，是通过弹压其他土匪而来的？你们若是真要我给个论调，那也只能叫‘膨胀’。”
王刚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词，膨胀。
“膨胀？”
“那可不？我广灵支队能有今天，全赖群众支持和有志之士加入！我这边八百战士，有六百人是原本的土匪，本是与官府作对的人，但他们心怀国家且崇尚我们八路军的优良作风，以此加入了我们八路军……所以怎能叫八路军侵占了你们的地盘呢？”王刚现在不知道对方还带了兵，还想着说服对方。
“可你们八路就不是本地人，你们当官的也不是本地人，这还不算侵占？”
“你？”
王刚实在气不过，这土匪代表今天过来，真的是来跟他谈判的吗？还是说就是来吵架的？
若是吵架，那他立刻头也不回就走，那是浪费时间。
“这又何从解之？我这有三个中队，三个中队长都是蔚县人与广灵人，我们八路军派来的干部，也只是给他们当副手辅佐他们管理部队罢了！至于当官的？我们这没这个说法，那叫干部！这干部你们也没那能力，给你们关键职位不是祸害百姓么？”
“这不过是你们表面之计罢了，我们那些兄弟恐怕早就身不由己了吧？”
土匪代表们对视一眼，说话愈发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
王刚停了下来，不再搭理这些无理取闹的土匪代表，反正只是扯扯嘴皮子，自己派支队副过去跟他慢慢扯。
“王支队长且慢！今日若没有一个好说法，莫非当我三千弟兄是泥捏的不成？”土匪们总算是图穷匕见了，见王刚要走，更是嚣张起来。
这次逼迫八路军，为的是一片探明了金矿的山脉。
这八路能用一年时间就从原来的乞丐军变成正规军，肯定是这金矿的功劳！不然他们不跟自己一样去偷去抢，哪来的钱去购置装备？
不过土匪们还真的想错了，王刚那小破金矿每月能产十两黄金就不错了，而且差人开采的黄金一毫不少全都会送去军分区，自己一分钱都不会留。而王刚不愿让出那块地界，还是因为那里被八路军开垦过，多开了上万亩良田，还建了沟渠用以灌溉。这样就成为了今年广灵支队的主要粮食来源地，怎么可能轻易让出去。
如今刚好碰上沐阳增援，土匪们注定要铩羽而归。
…
这是威胁开战？
沐阳在后面听得莫名其妙，这群土匪莫非是当他不存在？
哦对，想来也是，自己连民兵都没带，部队完全由战斗员和支援部队组成。他们装备好、纪律很好而且人数也不多，这些土匪发现不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见王刚怀一肚子闷气回来，沐阳无所谓地笑了笑：
“其实随着时间的进展，这些土匪用处已经不大了……你得早做决定，是否要整合他们，若是晚了，估计要被其他人整合掉。”
“唉，这不破坏统一战线么？”王刚还是决定不了，这可是一两千人的抗日力量，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统一战线也是为了团结力量之举，可也建立在他人对我们友善的大前提上……你这么优柔寡断，迟早被土匪把自己家都给围了！”
“队长！不好了！”沐阳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有侦察员跑了回来，他们发现村子外面出现了数不清的土匪军。
“什么？”
闻此，王刚惊得站了起来。
“……”王刚沉默了一会，先决定把无关人士送走：“先把县机关和支队部撤走，村里也不要有一个百姓，全都送走！”
“来不及了，村南被土匪骑兵堵住了，这时候撤走就是靶子。”
“那你们说怎么办？”
广灵支队三个中队，两个都派去了搞生产，留守支队部的就一个中队。
不对！这不是有兄弟部队么？
“兄弟，还得劳烦你了。”王刚有些抱歉地看向沐阳，沐阳来得太是时候了，想不牵扯到他都麻烦。
“都是自家同志，说什么呢。”别说王刚，连沐阳都有些惊讶，这些土匪什么时候围的东寨沟？自己的侦察员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只能说明敌人蓄谋已久，不能可怜他们，该死！
原本战士们都在屋里面休息，沐阳一声令下，所有人以连为单位集结，随后自觉分散在村子各个角落设置防区。
一个小村放一千多人，要不是东寨沟房屋多，还真不一定能塞得下那么多人。
“何跃生，给你个任务，看到后山没有？”
沐阳指着东寨沟后面的高山。
东寨沟地形奇特，只有西、南两面通行，东边是沟渠，而北边有断崖，加之本身隐蔽，绝对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爬上去，占据制高点……方伍！”
“到！”
“一营的同志不一定能爬上去，就由你们先探路，然后再想办法接他们上去……记住，速度要快，别给土匪发现了。”
“没问题。”方伍点了点头，马上就着手去办，爬山涉水对他们而言就是小意思，不就是一段几十米的断崖么？
第六〇三章
沐阳眯着眼睛看着村外渐渐聚集起来的匪军，相比于王刚那复杂而又麻烦的心思，沐阳想的可要简单太多了。
日本人也不知道要不要打扫荡战……
可既然土匪要来了，那正好把他们全歼于此，一绝后患！
“王队长，你可要想清楚了，外面子弹可不长眼啊。”还留在村子的土匪代表似乎并不怕死，仗着有“大势”为他撑腰，还不忘出言威胁王刚。
“来人，把他们拉出去毙了。”
沐阳对王刚他们还是满脸和煦，可面对这些人，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大手一挥，十几个大汉立刻围了上去。
“诶！官爷！说好的不斩来使呢？”
那些代表傻了眼，这又是哪来的神仙？
可见八路军不是开玩笑，他们当即跪了下来求饶。
“就你们这也叫使者？别侮辱这个词了。”沐阳不屑一笑，“我军士气低迷，你们却要跳出来作妖，那正好拉去祭旗！”
“砰——”
等王刚过来后，沐阳已经让警卫员每人送了他们一颗子弹，打得还是他们的脸，以致于他们死相极为凄惨，连容貌都分辨不出了。
“这……”王刚吃了一惊，沐阳这是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但此时不适合搞党内争论，沐阳职位在这里最高，他还是选择听沐阳的为好。
…
村外的土匪联军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他们派去的代表出来，都起了疑心。
“他吗的，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这枪崩候的，天知道？”
匪军们又等了一阵子，等到的却是八路军从墙头丢下来的死尸！匪兵们遥遥分辨，勉强认出那就是自己的人。
一时间群情激愤，匪兵们没有不愤怒的，都嚷嚷着要让八路军付出血的代价。
可消息上报给“联合司令部”之后……
“那怎办？真要打？”
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些土匪头子们反倒犹豫了起来，没有了刚来时候的雄心壮志，开始担心起伤亡。
他们这一群人，每一个分支都打不过八路军，连别人一根手指都伤不了。
这还是联合起来才勉强能压制住八路军，可不代表能轻松打赢八路！八路的战斗力众人有目共睹，要是能避免战斗，谁会希望真的打了起来？
“你们这小乃球，小格泡！兄弟们意见很大，不打不行，你们这群怂包蛋，不想死人直说！我管振打头阵，你们跟上就好！”其中一支比较强大的头目管振忍不住了。
不屑二字写在了他的脸上，屋里面的土匪头目们都有些激动，恨不得打管振一顿。
可管振要上去送死，他们也不好拦着。
众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打头阵的人要是成功了，那得到的战利品肯定能占到一半以上；而跟在后面捡漏的人虽然收获不多，可胜在安全。
匪军们没有大摇大摆突进，反而学了八路军一些皮毛，懂得搞战斗阵型了。
咋一看有些三三制的影子，可实际上依然是一窝蜂地涌上来，匪军们只是三人一组，但对于组内交流和组间交流的水平则远远不及八路军，也控制不了组间距离。
“这是你教他们的？”
沐阳和王刚找了个房顶架设望远镜，设立了一个临时指挥部。
四周用沙袋加固，就是一个据点了。
“是的，那时为了对付日本人，总得教他们点真把式。”王刚没有否认。
“我的手语呢？你也教给他们了？”
“那倒没有，兄弟们吃饭的家伙，怎么能随便授人？他们怎么沟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嗯。”
沐阳点了点头，看得出来，敌人就只学到一些皮毛。
此时战士们全部各就各位，沐阳将两个营的掷弹筒都集结起来，总共有十几门，弹药经过359旅给他送来的缴获补充后，可以说非常充足。
匪兵们看似很谨慎，一直压倒了平地和树林交界处才缓缓停了下来，开始试探八路军的火力。
“观察手呢？快把参数给指挥部，先给对面来个试射，还是不要吓坏了小朋友。”
“是！”
观察手调校着专业的测距仪，不一会就把参数交给了指挥部。指挥部没怎么计算，因为这次参与炮击的只是掷弹筒，而不是轻中迫或榴弹炮。
一颗榴弹歪歪斜斜地往匪兵阵地方向飞去，好巧不巧，正好击中了土匪头目管振旁边。
“嘣——”
炮弹破片划伤了他的手臂，旁边的土匪兵急得不得了，都围了上来护着自家瓢把子。
“操他吗的！就你吗一门破炮也敢如此嚣张！给老子狠狠地打！”
管振彻底愤怒了，八路军如此耀武扬威，还专门打他？这哪里能忍？
“杀——”
“夺了八路军地盘！”
“抢他吗的！”
管振的匪兵们高呼山啸，皆“悍不畏死”地冲在了队伍最前方，把其他土匪都抛到了后面。
…
“？？？”沐阳在后面看得一脸懵逼，前面看着还稍微有些秩序，怎么现在变成乱来了。
“命令！压制射击，速射十连发，给我炸！”
但这是机会。
“是！”通讯兵以最快速度跑去炮阵地，知道了指挥部的需求，结合刚刚那一组炮手试射的结果来看，掷弹兵们哪怕被围墙挡住了视线，也照样能击中敌人。
凭的就是经验！
一时间炮弹如下雨般砸到管振部头上，着弹点非常密集，在附近人看来，管振完全就被硝烟淹没了。
的确，刚刚还在出言不逊想着做“先登”的土匪们，大部分都被密集榴弹炸得无法前进，只能像狗一样难看地趴在地上祈祷不要炸到自己。
这着实把后面观战的土匪头目们吓得魂飞魄散，八路军有掷弹他们是知道的，可现在冒出那么多掷弹筒，是他们头昏眼花了么？
与此同时，大量八路军战士从掩体后冒出来，引而不发、一鸣惊人，瞬间就展现出了强大的火力，又不知打死了多少还傻乎乎站在地上的土匪兵。
“风紧！扯呼！”
头目们已经来不及心疼自己手下的兵，连忙准备撤退。
可他们带了很多物资来，原本是为了跟八路军打“持久战”，都摆在了空地上，现在看来只能丢掉或者烧了。
“不好了！东边冒出了大量八路军！”
第六〇四章 围困
土匪们来之前搜查了一次，没发现这周围有八路军，这一伙敌人又是哪来的？
“不可能！你真的看到大批八路了？”
“老大，对面有好多机枪呢，我就看到几个人，可不敢在原地等着，马上就跑回来了。”
“那不就是了！对面八路肯定是搞了障眼法，他们大部队还在几十里外耕田呢！”土匪头目们商量了一会，暂时稳住了，没让下面的人骚乱起来。
八路军肯定是拿着鞭炮当机关枪使，吓唬他们而已！
大家都在广灵、蔚县共存两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哪家有多少杆枪，有多少人丁，他们了解得清清楚楚。若非惊惧于八路军快速增长的实力，他们也用不着让八路军“分享”金矿这个摇钱树。
“把探子都撤回来，别让他们给八路军游击队偷袭了，两翼的部队也收回来。”
他们深知八路军游击战的厉害，这些小股部队放在外面很容易遇袭。现在“敌众我寡”，他们得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反正敌人也跑不掉。只需占据这三条路，八路军就是想下山求援也得他们点头才行。
…
“咦，敌军怎么不跑了？”
何跃生原本要组建尖兵队冲过去，先在前面撕开一个口子逼迫敌军反击，可敌人就这么停了下来就近占据制高点，何跃生反倒是松了口气。
就怕敌人跑得太快，一下就没影了。
否则他一营同志们累死累活，又是怕悬崖又是下水沟，那不是白辛苦一趟？
“来，把一连长喊过来。”
不一会，一连长喘着粗气跑了过来，身边只带了一个传令兵。
“看到那座山头没有？”
“看见了。”
“我见那有树木遮挡，敌军应该看不见那块，你悄悄登上去，再从北边穿插过去……一会你们鸣枪示意，我们就发起总攻。”
“是！”
…
“快挖战壕！”
跟八路军这边的不紧不慢相比，匪军这边却显得热火朝天。以他们那朴素的战术想法来看，做什么都要有一个窝。
刚刚的聚集点丢了没关系，他们现在先花半小时挖一个简易的防御阵地先站稳脚跟，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把聚集点夺回来。八路军肯定是虚张声势，用铁桶装鞭炮骗他们退兵，他们只需要把持住各大战略要道，把八路困死在里面就行。
那么多粮食和物资，八路军一时半会肯定搬不完。反正即使聚集地丢了，他们还有不少藏在一些山洞里的储备粮，那些粮食也能用来支撑十几天！
他们肯定没想到八路能爬上百米的断崖，也没想到八路军能徒步趟十数米的河。
就在他们准备好反攻时，突然四面八方枪声大作。不仅正前方的八路主动发起了攻击，连背后他们毫无防备的方向也受到了攻击。
“难道也是诱饵？”
土匪们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这些花招他们见王刚玩过，下意识就想歪了。
等到他们决定派人先搞定后面的八路军时，何跃生已经完成了一个小型包围圈，把三座山头连成一条曲线。
一直在村子内待命的二营和广灵支队的战术们也冲了出来，迅速填补掉匪军的前进之路，不给他们掉头的机会。
“只诛首恶！缴枪不杀！”
“只诛首恶！缴枪不杀！”
战士们打土匪已经很有经验了，都不会直接上去冲击敌人的阵型，而是先打掉敌人两边的守卫，然后慢慢压缩敌人的生存空间。
一开始战场还有五、六公里宽，到最后土匪们被困在一个小山头上，可活动的区域不足一平方公里大。
现在他们相信了，八路军有外援，而且人还不少。
“围着！别让他们跑了，先晾他们三天三夜。”沐阳放下望远镜，根据他从王刚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广灵县的土匪没有非常厉害的巨匪，大多都是零散的土匪。
以前阳高县的王天存曾想过入主广灵县，可见到浑源城都被八路军占了，不敢南下。如此，广灵县的抗日势力就一直是分裂的状态，也就王刚能想办法让他们暂时联合起来。
只是时间久了，这些土匪死性不改，总想着索要更多的好处，反抗只是时间问题。
“唉，我的问题，此事了结，我会给师长写检讨。”
王刚摇了摇头，这座山上好歹也有上千人，不少人以前还跟八路军一起打过鬼子。
“这还有猫耳洞呢！这土匪进攻的方法不学，这防御之法倒是学得有声有色，真搞不懂你是如何能带着一帮土匪击败日本人的。”沐阳一脚就把一个不太稳固的猫耳洞踢崩掉。
现在八路军还没有猫耳洞这这说法，这挖洞的法子还是从他浑源县传出去的。
这猫耳洞可不是人待的地方，要是碰上天气炎热潮湿的时候，洞里面什么蛇虫鼠蚁都会冒出来。而且挖得太简单不注意通风的话，人在里面不是热死就是闷死。时间久了，还会染上各种疾病。
“要不我派人上去劝降？”
“现在不行，敌人情况不明，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状态，还是别让同志们冒险，最好先等一会。”沐阳用余光看了王刚部下们一眼，也是照顾了他们的情绪。
王刚的部下，不少人以前也是当了土匪跟官军对抗。
可他们选择了八路军，还坚持了下去，那就等于选择了一条康庄大道。
“下面的人多半是不得已跟着首领，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明白，破坏统一战线是死路一条。”
“是让他们出来投降么？”王刚右手一拳打在自己左手掌上。
“嗯，一般人我们是既往不咎的，这是我们的宗旨。”沐阳缓缓点头，他知道这有点难办到，可这是底层人唯一的希望。
底层士兵被裹挟着上战场，若是能脱离本部兵马投诚，八路军绝对欢迎并且一概既往不咎。
可面对首恶时，八路军多半不会放过。
比如枪毙、罚钱并且判刑，而且少说也要判好几年牢狱之刑。
敌军头子能当头目，多半也能理解这个道理，肯定不会自缚双手出来引颈就戮。对他们来说，恐怕只有傻子才会无端端放弃权势、丢掉武器去八路军那里送死。
第六〇五章军心难测
“今天几日了？”
“十月三日矣，广灵的豆子也快熟了，我那里两个中队去了南边收割作物去了，不在指挥部。”王刚如是说道。
“那时间也不多了啊。”
“为什么？”
“……”沐阳闭口不谈，他没那水平去当先知。
“就等三天，这群土匪若是不肯投降，我们就攻上去，用辣椒弹逼他们下来，不能在此地耗太长时间。否则若是广灵日军一出，百姓又要抢收粮食，我们就无暇顾及他们了。”
“你说得对，我这就安排人员，准备上山。”
王刚知道沐阳所说的辣椒弹是什么，那玩意就是把辣椒面倒进迫击炮弹里面当毒气弹用，一开始还很好用，日本人都以为那是毒气弹，一闻到连辎重都不要，直接跑了。可后来日本人也渐渐察觉出那东西没毒，只是暂时刺激眼睛和鼻腔，便索性给每个据点的日本兵都配备了防毒面具，遇上八路军使用辣椒面时，也不会轻易撤退。
在这之后，辣椒弹只能当做一个添头辅助主力部队进攻。
但辣椒面对付土匪依然有效，趁着夜黑风高给对面来几发，此时集结部队冲上去，肯定能取得不俗的战果。
…
土匪们被围在山上，进退不得，本身就是联军，现在暂时安全了，内部矛盾一下就显露了出来。
他们没有乔日成、王天存这样极为强大的头领，此间最厉害的一支土匪，人数也不过两百多，在八路军没来广灵之前算是最强了。
他们想不通八路军是怎么在一年内用几十人发展到上千人的。
按理说，他们土匪招人，即使有好酒好菜招待，一年也招不到一百来人……除非打一场大胜仗让自己威名远扬，引得各方豪杰来投。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也没等到八路军派人上来议和，八路军也没有强攻，这让匪军内部人心惶惶。此时几个头目坐了下来，即使有人心怀鬼胎，旁人也不可知。
“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军粮还在山下洞里藏着，我们不下去，兄弟们可要挨饿了。”
“哪能怎办？顶着八路军大炮进攻？那管大虎，被大炮炸得那是灰飞烟灭！”说话的人还有些心有余悸，他亲眼见到管振被八路军榴弹炸得“渣都不剩”。
哪怕他只是看错了，管振只是炸伤后昏了过去，而后被八路军活捉了罢。
“那你说咋办？要不咱趁夜扯呼？”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喝了点酒润润口，脸上浮现出满意之色。
“那不行，你这李大胡子说什么屁话，我们怎能丢下这帮弟兄！”反驳者义正言辞，若是旁人没有看到他的面相，肯定会相信这些鬼话。
“啧啧啧……啥时候你刘疤瘌也这么重狭义了？”
旁人无不冷嘲热讽，他们哪里不清楚刘疤瘌的为人。
这些头目们还在商量着如何跟八路军斡旋，让八路放他们一马，这次算是他们栽了！按照江湖道义，他们只要低个头，再认个义哥，以后就跟着八路军混就行了。
谁知他们下面的匪兵已经受不了了，他们发现上面的人一点准信都没有，匪兵们开始担心自己会无端死去。哪怕后来有人给他们传话，告诉他们一切安全，土匪兵们也都不相信。
土匪跟八路军不同，不少人还是家里的独子，大家就为了生计才当了土匪，因为当土匪收益高还能拿武器。如今广灵县没有了官府，当土匪更是安全无比，只要别去招惹日本人就行。
而八路军征兵时坚决不要独苗，也不拉壮丁，战士们开战时可不需要去顾虑家人的问题。
当晚就有几个不怕死的偷偷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绕过匪军的明暗哨的，最后居然毫发无损地跑到了八路军的营盘投诚。
“好！好！”
沐阳听到这个消息后猛地站了起来，一连说了几个好。
“让他们吃饱喝足，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回去。”
沐阳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这？他们愿意么？”
王刚在一旁听得担忧不已，这些可都是好兵，如今擅自逃跑得罪了那些头目，回去了估计得给悍匪迫害。
“对，问问他们，若是愿意就去，不愿意就算了。”沐阳低头想了想，接着说：“若想回家的，把枪留下，给他们几元边币送走；若是想留下参军的，就给他们发一套军服，送去新兵部队先集训三个月。”
“对了，家中若是有老母幼子且没有兄姊的，记得赶走，不准他们参军！”
“每日都去阵前给他们喊，告诉他们八路军优待俘虏，且只诛首恶。其他人一律送还，不作强迫之举，只要他们回来接受改造，以前之恶一概不究！哪怕是抢劫。”
沐阳也有招募土匪军的经验，很清楚土匪军成分复杂，也知道土匪们需要什么、珍重什么。当初他抓的一千多名土匪，最后能成为八路军的也只有六百人。
这样喊哪怕没有成果，也有效果。
两军对阵，瓦解军心为上。
“行，我不保证能成功。”
王刚选择相信沐阳，照着他说的去办。
那几个逃出来的土匪一听还要回去，都非常反感此言，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王刚也不强迫他们，只是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给他们每人发了十块边币。
考虑到他们家在日占区，王刚还好心地弄了些察币给他们，在察哈尔省，察币暂时还是官方钱币。
“记住，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做狗……好了，路上小心！”
王刚没有为难他们，而是让自己的两个警卫员送他们去后厨。
“……”
这几个土匪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这步枪可不是他们的财产，子弹也不是他们的，身上的手榴弹也是上头发的，用不完可要还回去……也就是说，他们平常没有资格拿去卖钱。
还好他们不是广灵县和蔚县人，家在更远一些的逐鹿，这样把枪偷出来，上面那些头目还报复不到他们，最苦的还是本县人。
这八路只是拿走自己的武器，但却白给他们路费。
“不用了，官爷……我们一路讨饭也能慢慢回逐鹿县！”
“行了，去炊事班那领晚饭，我可不留你们晚觉，吃完给我滚！！”王刚也有些不耐烦了，这军队里定好的规矩还能讨价还价？
“呃……”王刚走后，屋内的人面面相觑。
“雷子，若是八路军不骗人，要不你偷偷回一趟？把隔壁队也带出来？”
被喊作雷子的是个非常年轻的小伙子，听闻此言还有些犹豫。
“你放心，我肯定把钱交到你大父手上，我何曾骗过人！”
第六〇六 大批投诚的土匪
等到明日早晨，山上的土匪头子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营帐已经变得空荡荡，近半数人都在昨晚逃了下山。
“守卫呢？干什么吃的？”
头目们怒不可遏，很想杀几个人给他们来个“杀鸡儆猴”，但看到底下匪兵们阴暗不明的表情，他们刚刚提起的杀心又瞬间被压制了下去。
没人监军，出现逃兵是常有的事。很明显，昨晚负责放哨的人投敌了，不论是明哨还是暗哨居然都销声匿迹，连带着外围营帐的匪兵也跟着跑了。
这绝对是八路军早有预谋的！
头目们坚定着他们的想法，依旧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那为什么八路军昨晚不趁夜进攻？既然哨兵都投敌了，八路军一鼓作气就能拔掉他们的工事才对？
不管他们怎么想也想不通。
“吗的！不行！这样下去吾等将死无葬身之地矣！必须采取有必要之举措！”刘疤瘌，因为脸上一条狭长的刀疤而得名，是邻里有名的狠人，早年也是颇有名气的游侠儿，可惜如今已经成了土匪。
“刘疤瘌？你是指？”李大胡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没错，事已至此，我们别无他法，先想办法逃出去，此间工事守不了太久。”
“那逃出去呢？”
众人对视一眼，已经猜出了刘疤瘌要说什么，因为那就是他们以前就讨论过的后路。
“不得已忍受晋绥军之控制，也要与八路军一决雌雄！如今广灵已经容不下八路军了，日本人不出广灵城，那还要这破统一战线作何用？我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回去之后若不能保持一定地位，我等仇家必定会很乐意落井下石……我等死了还罢，就怕那仇家们把我们妻女都卖去窑子，那才是奇耻大辱！不如死了算了！”
“什么？那不行！”
“……”
刘疤瘌一句话，就帮他们下定了决心，一点投降的想法都没了。
“这……也只好如此了。”
八大匪军头目聚在一起商讨了一个多小时，如今大难临头，他们不再有任何掩藏，纷纷把自己家底拿出来，看看逃出去以后能有多大的筹码跟晋绥军谈判。
“就如此吧！”
刘疤瘌很满意，他本来不是最强的一支，但此次败了，其他头目元气大伤，但他刘疤瘌多留了一手，没有把大部分兵力都带出来。
回去带走余部、聚拢旧部，他就能成为广（灵）蔚匪道的掌门人！
“……”其他头目都很憋屈，但都不想跟这些残兵败将死在这里。八路军是出了名的只诛首恶，他们即使投降也免不了一死，还不如拼一把。
早知道当初就不来飞狐岭了，天知道这里突然多出了一股及其强势的八路军部队。
“联系那姓白的吧，李大胡子，这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我早有渠道。”
李大胡子哼了一声，把头偏了过去，这次他带的300悍匪，可能是损失最大的一方了。
…
…
另一边，王刚有些不敢置信，昨日才跑了一队土匪，怎么今日就有四百人投诚了？
昨日与沐阳吃晚饭时，都猜测明天能有多少守军逃亡。当时王刚预测有20人，沐阳预测有50人，现在看来都预测了个寂寞。
何跃生见土匪兵们不说话，几步来到高处大喝：
“你们是怎么跑下来的？一个个说！”
“不知……”
“俺跟着大哥的……”
“……”
匪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起初也不知道是来投降的，只是一股脑跟着小头目；小头目也是看着隔壁队走了，他们也跟着走，谁知道是下来投降？而最先决定逃跑的哨兵队，他们正是从昨日降兵口中得知八路军不会为难他们，才横心带着武器逃下山，谁知道后面越跟越多人？
至于劝降行动的始作俑者，早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
沐阳在一旁，见他们一问三不知，暗暗皱了皱眉。
不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肯定有人藏了起来！不过如今时间紧迫，无法消耗时间让内卫来一一甄别。
“算了，老王，把他们武器收了，发放路费送还吧！这不正是我们的目的么？”
“对……你说得对。”
王刚清了清嗓子，先把土匪们分开一个个小方阵，然后分别亲自劝降，花了半天时间，才说服这么一大群土匪，让他们回家种地去。并且记下他们的信息，约定不准再与人民为敌，否则格杀勿论。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王刚顶着一张尴尬无比的脸来到沐阳的帐篷外面。
“咋了？有事决定不了？我帮你参谋参谋？”沐阳还以为是军事计划。
“不，是钱不够了，我可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半路投诚，钱没带够。”尴尬二字被刻在了王刚的额头上。因为哪怕是亲兄弟，借钱这种事也不能随便提。
“缺口多少？”
“恐有3000元！”
从匪兵口中得知，他们似乎知道八路军昨日优待了投诚的土匪，还给他们每人5元边币和10元察币的补偿，这虽然不是什么巨款，但好歹也是救命的口粮钱。
“……”沐阳也难为起来，他一个团长一个月补贴也才5元，随军携带的钱袋子里装的也是部队的军费，是用以短时间行军消耗的，哪能随便挪用？
不管是八路军还是刮民党军还是土匪军，都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思想，八路军正是做到军民一致，才能让大多数指挥员都得到绝大多数战斗员的鼎力支持。
这路费要是不给，这帮土匪说不定心里会留下疙瘩，传出去有毁于八路军的外交声誉。
若是能解决这一批匪军的路费，那还留在山上的那些匪军听说此事后就不会闹事，会乖乖等着八路军发钱让他们走。
“要不这样，你看看能不能召些人来，别让他们全都回家，留下来参军打鬼子。”
“也行，这是个办法，可那些缺口？”
“我25团的军费暂时归你调拨……唉，我现在身上也没有3000元，我这就立刻给政委发报，让他送钱过来。”
“可军分区那边？”
“我会给师长发报的，邻里有难帮一帮又有何妨？这后续的钱，多半会从晋察冀银行那拨款，就当是购买这一批武器的钱，算一算也很实惠了。”
毕竟他们不是白花了几千元，这些土匪携带的武器弹药的价值早就达到几万元了，花费几千就能留下这批武器装备完全是白嫖、血赚。
第六〇七 晋绥军来了！
“行！”
王刚得到了沐阳的肯定回复，便不再想给沐阳带来更多的麻烦，琐碎事他自己处理便是。
这军费哪能随便支出？自从出了腐化的案子之后，军区各部队的账目明细都由军区财政部亲自管辖，有账目异常的，说不定得被唤去军区问责。
老板“按规矩将国企的钱如数汇入公司账号”，跟“没有经过上级批准，先挪用公款投资，赚到钱之后再如数归还公司”完全是两码事，后者明显要面临严重的法律制裁。
25团和广灵支队属于平行关系，可没有上下属关系，如今只是联合行动，这么做绝对是没把上级放在眼里，容易造成误会。
“团长，军分区师部电台没开，无人回应我们的呼叫。”曹亚脸色有些不好，他知道沐阳要发的电报的内容。
“……那没办法，每隔一小时呼叫一次吧。”
“是！”
“嗯，先呼叫浑源城，这时候他们肯定开机了。”
一封电报发了过去，纪政委居然连问都没问，直接拨了5000元边币，让内卫部队亲自护送，最快明天就能送达广灵县。
“咦，政委居然不问缘由？”连赵守诚都有些吃惊，纪亭到了根据地后一直勤勤勉勉，逢事必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如遇大事，那多半还会开个民主大会来仔细讨论。
怎么今日不问了？？
“这个情我记下了。”
沐阳低头一想，政委这是一同跟他们担了责任，等于默认了他这种行为。
“那我去前线督战了。”
“去吧！明日一定要把匪军拿下，我给你100人的伤亡空间，你随意发挥。”
“嘁……”赵守诚有些不屑，“一群彷徨不安、训练糟糕的匪军，也能给我们造成上百人伤亡？他们凭什么？就凭他们手里的枪么？”
“行了，别唠了，快去准备！”沐阳一脚把他踢走，看着空荡荡的指挥部，一时间竟然有些愣神。
“小林！”
“到！”警卫员闻声，立刻掀开门帘跑进来，响亮的喊声灌满了整间屋子。
“问问曹亚，我跟军区请求的档案到了没？到了的话尽快送到我手上。”
“是！”
…
今夜，又是个夜黑风高之夜，八大土匪头目趁着夜色，带着他们十几个死忠心腹夺道而逃，这次他们没有造成太多骚乱，其他匪兵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老大已经抛弃他们了。由于他们随行人数太少，导致八路军哨兵差点没发现他们，还以为这也是回头是岸、愿意投诚的人，一度降低了对他们的防备。
等头目们突然暴起，杀了几个八路军战士冲出了八路军防御线后，何跃生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派了一个满编步兵连连追杀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天一亮，山头那些土匪们立刻乱成一团，没人愿意继续守在阵地里，纷纷跑出来投降，这也让准备发起总攻的八路军有些摸不着头脑，一问之下才知道敌人首领已经跑了。
瓢把子们都逃跑了，他们这群小土匪还打个P！能跑就赶紧跑，不能跑那还是投降算了，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沐阳在旁边看得嘴皮抽搐不已，等会回去，肯定又要跟军分区修改资金数目了。
…
三日后，曾经被八路军围在小黄土坡上的土匪头目们，突然出现在了浑源县西南部的恒山山区之内。在这里，这群丧家之犬居然得到了等级不低的礼遇。
“白专员！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八路军蛮横不讲理，侵占我们沃土不说，秋粮收获时也一点不给我们，兄弟们因为没有饭吃，走的走散的散！”
几人在白志沂面前痛哭流涕，好似母亲突然暴毙后一群孝子在坟头哭丧一般。
“果真如此？那需要我怎么做呢？”
他们面前的，仅看脸的话那肯定是一个看似风度翩翩，稍带一丝儒将风范的后生子。只是身上的穿着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看着就像充满铜臭味商贾的装束。
“白专员！整个雁北也就只有您能治治那八路军了！再这么下去，雁北百姓将受尽八路军迫害之苦矣！”
土匪们一番拍马屁，直接把白志沂捧到了与日军肩并肩的程度。
白志沂非常受用，脸上浮现出满意之色。
“你们说的对，雁北确实只有我能对付他们了，放心吧！”
众人面色一喜，正要说话，可白志沂紧接着说：“那王天存，已经到了应县，如今他正在招兵买马，正缺不少能人志士！诸君可愿去应县一趟？”
“王天存？”头目们对视一眼，说：“可是那‘黑骑兵’王大瓢把子？”
“正是！”
几人沉默了一会，白志沂这话，就是想让他们去给王天存当狗了。
不过当狗就当狗吧，王天存名声不弱，狠起来敢跟日本人和八路军同时对着干，绝对是个狠人！雁北和平西谁人不知王天存之名号？
“既如此，我就给你们弄个军衔？你们若是能招揽旧部东山再起……将百人者，官至大尉连长！将三百人者，即授校官！若能将千人者，可予上校！如何啊？”
“那王天存？王大瓢把子又是……？”头目们试探性地问道。
“王瓢把子，那当然是少将旅长！这第二战区的委任状都已经下来了，岂能有假？白纸黑字，你们一看便知！”白志沂面色不快，回屋拿来王天存的委任状。
上面的确有第二战区司令官阎锡山亲自盖的印章，绝对真实可信。
“可有王大瓢把子在，也对付不了八路军吧？”
“那又如何？二战区派了一个满编旅来压阵，如今就在这百里之外的怀仁县山上，急行军顷刻便至，所谓八路军，弹指间灰飞烟灭！”
白志沂不禁哈哈大笑，这也是他最自豪的地方，这二战区恐怕没几人能有他这样威风。
小小年纪，不过二十几，就有数千上万人受他直接或间接指使。
其他人能有此等能力的，早就是四五十岁了。
其实他去年秋天就来到了浑源县，当时就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可没想到被八路军率先拔了头筹。但他并不甘心，为了他自己的抱负，他甘愿隐藏实力，就是为了推翻八路军的“暴政”，“解放”雁北人民。
没错，他也是上头有关系的人！
第六〇八章 不管他了！
“资料不多，军区不太关注晋绥军，不过应该也能窥一管而知全豹。”赵守诚翻找着有用的资料，军区跟他们送了多达六十多页的文件，一个文件袋还不够装，得用专门的公文包押运过来。
“以雁门关为界，北方为行政十区、九区，南边则是其他行政区。而雁北二区，则以桑干河为界，东边是我们的行政十区，西边则是行政九区。”
晋察冀八路军就在行政十区，晋绥八路军则在行政九区，中间被日伪军势力分割了开来。
不过这行政区划太过简单粗暴，完全是晋绥军自己设置的范围，并不被八路军所承认，至于“派专员来敌后领导行政区”，则完全是阎老西的一厢情愿。特别是傅作义成为北路军总司令后，更是脱离了晋绥军的控制，晋绥军对于雁门关以北的地界已经是难以掌控。
阎军主力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主力大多都在晋西、晋南消极避战，只有少数几个旅还留在北方，但也是不可忽视的抗日力量，受到八路军统战部的重视。
“如何？有什么看法？”
沐阳放下有限的资料，这资料看似很多，可有用的其实很少，很多都不在点子上。
“晋绥军……当初跟晋绥军接触过的同志，如今大多都已经成为我们的指挥员了，再不济也能当个尖兵、班长。”何跃生脱下了帽子，摸着刚刚打理过的头发。
“是，他们对晋绥军的印象应该都不错，毕竟曾经也是战友，哪怕也敌对过。”赵守诚点了点头，他对晋绥军的印象也停留在八路军1937年挥师东进那一会。
太原会战是两党军事合作协调相对来说很不错的一场大型战役，战士们对英勇战斗的晋绥军怀有不弱的好感，同时也鄙视那些性格孱弱的晋军军官。
如今又要面对这不知是友军还是敌军的邻居，沐阳心情非常复杂。
“晋军在雁北，还有一个骑兵旅、两个独立步兵团、一些暂编部队。离我们最近的，离浑源城大约90公里，是一个暂编旅，编号是275，驻守在山阴县马营乡、玉井镇一带，具体位置未知。”
“兵力呢？”
“两个步兵团，还有一些支援部队，资料上表述不清，多半是军区也不太清楚。”
“派人去跟山阴地下党接洽，看看他们有什么更多的情报，若是有，就跟军分区反应一下。”
“可以，我马上让钟宇同志办。”
赵守诚想了想，单纯的情报共享并不在越职的范畴之内。
“嗯。”
“那这白志沂呢？查出他是何方神圣没有？”沐阳有些不以为然，年纪轻轻能当上一个行政区的行政专员，在国.党里面这白志沂想来也是官二代。
“查到了，他是白濡青的儿子，是灵丘县人。”赵守诚往后面瞟了两眼，确认其他同志隔了一定的距离。
“哦，那又是谁？”沐阳淡淡地回复。
他凑过来小声说：“那白濡青，应该是晋绥军骑1军的军长白濡青！”
“……不认识。”
沐阳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赵守诚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沐阳会很关注这些人员的信息，毕竟位置高了，总得知道一些人际关系。
“说起来这白濡清，跟傅作义将军同是保定军校第五期同学，之后也一直是傅将军的下属！傅将军是旅长时他就是团长，傅将军是师长是他是旅长，傅将军为军长时他便是师长，应该算是傅将军的嫡系吧。”
赵守诚说了一大串，最后口都干了，才拿起水杯小饮一口。
“所以呢？”
“嗯？”
“所以这白濡清将军现在归傅作义将军管么？他那儿子白志沂，归傅作义管？”
赵守诚想了想，说：“应该不是，晋绥军骑一军在晋西一带，与我们八路军部队驻守在同一块区域，那里应该归阎老西管，可能归傅作义管。”
“……”
沐阳眉头一皱，这样的话，他反倒是有些不确定这白志沂该如何处理。
傅作义好歹也算是同志，他那北路军天天被人骂作是“被共.产.党赤化了”，迫于压力才把延安的干部“请”走。在此之前，河套绥远地区两党.关系还算不错，几个月前傅作义还设立“抗建会”，八路军干部和无党派人士都能参加，与晋绥军军官一起参加轮训，先后创办了五期，培养了不少人才。
这傅作义，后世全华夏人民都认识。
那可是被写入教科书、被全国人民大加夸奖的人，北平和平解放、让故宫免于战火的最关键人物，稍微认真学过中学历史的人都知道。
若不是清楚这个，沐阳肯定不会考虑这一层关系。
知道的太多反而还会让自己碍手碍脚。
“这也不好问啊！现在傅作义都不归阎军管了！光头蒋在全面反日抗战之后，就让傅作义自成一派，脱离了晋绥军，早已不受第二战区管辖。”沐阳叹了口气，“算了，这关系太过复杂，这白志沂没人没枪……料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他想做什么就由着他吧！谁让他有个当第一军军长的爹。”
“呵呵……”
赵守诚冷笑两声，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家中有关系就感觉自己很了不起的人。
白志沂他见过两面，就是一个纨绔子弟。那时一看就没什么本事，赵守诚见他脚不能走肩不能扛，说话也难听至极，便很看不起对方，也懒得与他多语。
第一印象很重要，白志沂给他的印象就一直是个无能之人。
“乔日成那边有消息没有？他还没把王天存宰了？”沐阳不再关注这个只有一个行政专员名号的白志沂，他更重视乔日成这个“正规军”师长。
“似乎没有，王天存在应县招兵买马，似乎得到了乔日成的支持，活得还挺滋润。”
“这怎么可能？乔日成转性子了？居然能耐得住诱惑。”
沐阳一愣，感到不可置信。
乔日成把权力看得很重，恨不得像诸葛亮辅佐刘禅一样军政一把抓、小小的30大板的刑罚都要经过他的批复，怎么会容忍王天存继续留在他的地盘上？
应县哪有那么多人力？
能养活乔日成那个土匪师就不错了，还想着再多一个王天存？
第六〇九章 处死王天存
事实上，沐阳的消息有些滞后，这跟他自己有关系。因为他将焦点完全放置在了东边，西边的情报网络的效率难免会降低不少。
此时的乔日成，正在隘口等着王天存。
王天存在他地盘上待了几日，其实王天存部并没有留在应县的理由，只是乔日成把他劝留了下来，没让他走。
昨日乔日成告诉他，镇梁子乡那边出现一支匪军，看来应该是他的旧部，还有“黑骑兵”的令牌，王天存知道后连夜带着几名游骑奔向东北方。
第二战区派驻到雁北专员白志沂已经带着他的委任状来到了浑源县，允许他加入国民革命军，只要他不再与官军为敌，听从上级命令即可。而且白专员还给他带来了少将的军服和军衔，并预先支付三个月的军饷！如此丰厚条件的诱惑下，王天存没理由继续留在阳高县当土匪喝西北风。
王天存为什么急着收拢自己旧部？
还不是因为这少将军衔并不是那么好拿！晋绥军若是知道自己连一千兵力都凑不齐了，多半会默默收回这少将衔，临时给他换成上校或者中校。
这上校和少将差了十万八千里，王天存可不甘心做一个上校团长。
当大将军可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啊！
只是在镇梁子湖附近寻了大半夜，也没见到自己人，倒是八路军民兵和巡逻兵见到了不少，差点跟他们交上了火。见那里没有自己的旧部，王天存只好悻悻而归，脸上写满了沮丧。
“罢了，管乔兄弟要点过路费，我们尽快南下找白专员领一个编制，总是当土匪可不是好路子。”最后王天存也放弃了，准备回去就跟乔日成告别。
白志沂告诉他，现在过去，晋绥军就能帮他解决过冬的冬装和口粮的问题。
“咦？瓢把子，你看前面，好像是乔司令。”他那眼尖的部下遥遥指着那边的山头。王天存抬头一看，确实是自家兄弟乔日成，穿着很有标志性的元帅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
“兄弟！”王天存面色大喜，带着人几分钟就翻过了黄土坡，准备与乔日成来了个熊抱。
“哼……”
乔日成推开了他，大手一挥，一百多名协军士兵围了上来，三下除两就将他们制服。
“兄……兄弟你这是？……咳咳！”
王天存和他的下属皆是大吃一惊，但左右围男之下动弹不得，被死死地压在地上，脖子也被膝盖狠狠地卡在下面。
“啊！！！！”王天存自幼学武，力气非常大，年轻时就能一拳打飞一只公羊。此时他一个发力，身上两人被他推开，倔强地站了起来。
乔日成的亲卫军见王天存还能挣脱，首先挡在了乔日成前面，然后用绳子将王天存的手脚都套上，再一次把他制服，将他身上藏匿的小刀、毒针和手枪夺走。
“乔日成！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亲兄弟！怎可害我性命！啊！”
“你放过我那些兄弟可好？我愿做你的牛马！”
王天存尝试说服乔日成，也试过服软，但乔日成只是在后面冷眼看着，看着王天存被亲兵用绳子勒死。
“呃……”
可怜一个身怀真功夫的绿林好汉，却屈死于伪军二鬼子的手中。
“司令，王天存已死！”
亲军队长来到乔日成面前，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这种脏活他做过很多次了。
“好！他终于死了！”乔日成捏了捏王天存的脸，终于是笑了起来，非常满意自己亲卫队的表现。
“把王天存的死讯传到应县，他那些下属只要想活着，那全都是聪明人，肯定会加入我们的。”
“……”亲军队长抬起左眼偷偷瞄了乔日成一眼，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聪明的，那就去死。
“那这…”他随后指着王天存的尸首。
“他吗的，死也要瞪着我，看着都晦气！随便找旮唠唠扔了！”
乔日成懒得再看这具尸体，可他走了几步，又改变了主意，“不对！现在就回去给大同发报，把这尸体运到师团部，交给后宫师团长。”
“是！”
…
北路军所驻守的河套平原与八路军120师贺老总的防区隔河相望，就隔着一条宽敞的黄河。早在一年前两方信使便来往不断，高层人员交往密切，建立了完备的联防体系。八路军的陕北公学和延安抗大也向北路军输送了大量的优秀学员，以支持北路35军抗战。
袭击五原县后，傅作义35军佯装撤退，实则在延安八路军边防军团的帮助下偷偷渡黄河回到八路军控制区，到夜半时分又乘小舸北渡，出其不意地回到了土默特左旗附近。
而日军的26师团战车联队接到了追击任务，已经在今日凌晨时分过了包头城往西追去了，谁知傅作义掉头一击，趁夜攻击他们的补给线。35军不但歼灭了400多人的日本精锐守军，还夺走了日军所有的武器装备，并且顺便炸毁了20多辆骑兵战车和装甲车，缴获了一百多辆汽车，最后若无旁人似的扬长而去。
等日军搜索队赶到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只剩下被堆成一座小山的帝国士兵的尸体，顿时让所有日本兵怒不可遏，顺着痕迹追了上去。
但不久，这股追兵又被北路军突袭，日军联队长身死于黄河北岸，残部只能草草烧掉破烂的联队旗北逃绥远城（呼和浩特）。
消息传回大同，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日军士官震惊于绥远城之败。
打败仗不是问题，可关键在于毫无意义的败北，败得如此之彻底，既没有达到战略目标也没有达成战术目的。此次敌军袭击五原绝对是他们军旅生涯一大耻辱。
这叫什么？
这就叫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嘭！！”
“气死我了……”
师团长后宫淳气得差点把桌子敲碎，一只拳头砸得红肿起来。
“司令官，息怒！”参谋长白银立刻上去安抚他的情绪，不能让这位驻蒙军司令情绪失控。
“这七路半，果真是大患！恨我未有趁其立足未稳而击之！迟早将那傅作义化为飞灰！”
因为傅作义跟八路军走得太近了，连军队纪律和制度都学着八路军那样搞，他那北路军已经被驻蒙军称作“七路半”。
“……”
见师团长大发雷霆，底下的士官一个个低着头，生怕被牵连。
只有一个傻憨憨刚进来的大头兵不知形势，径直来到后宫淳面前，身边的军官都在给他使眼色，让他离师团长远点。
第六一〇章 后宫淳的伤感
“司令官阁下！好消息！好消息！”传令兵满脸笑容，捧着电报献宝似的递到后宫淳面前，看得旁边的参谋长白银扶额不已。
后宫淳一转头，那传令兵这才见到师团长今日脸上写满了怒火二字。
“……”后宫淳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这若不是好消息，他非得让师团部军士把这个传令兵拉出去打一顿。
结果他拿起这封电报，却反倒是大笑了起来，好似刚刚的怒火并不存在。
“哈哈哈！果真是好消息！这王天存终于死了！”
白银重二耳朵一竖，他知道王天存是谁，那是一个活跃在阳高县一带的悍匪，整日与帝国作对。为了围剿王天存，天镇和阳高守军打了七十余次战斗，阵亡了五百多人也拿不下这伙匪徒。
关键是这王天存就盯着26师团的关键后勤补给线不放，在今年26师团进军河套平原时给师团长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攻击河套的计划曾一度因此而被搁置。
在那之后，整个师团部的军官都对这伙土匪恨得牙痒痒。
大笑一会后，后宫淳心情舒畅多了，师团部的气氛瞬间变得平和起来，众人脸上都若有若无地露出了笑容，显然心情都很不错。
“师团长阁下！那王天存的尸首就在外面，您？”
“走！”
后宫淳迫不及待来到门外，只见一架破烂独轮车横在院子里，上面用破茅草席子裹着一具死尸，看起来死者死了有一定时间了，不少飞虫迫不及待地聚集在尸体附近。
“嗯？”后宫淳右手一摆，左右皆知其意，立刻上去掀开破席，露出了里面的人。
王天存已经死了三天三夜了，此时的王天存，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连尸首和四肢都被砍了下来。
古人皆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信，让身体部位分离是对汉人莫大的侮辱。所以对华夏人而言，绞刑跟斩首、腰斩相比是“轻刑”，而枪毙跟绞刑相比则是“更轻刑”。
后宫淳年老成精，显然知道这一观念，更是满意乔日成的处理。
验明正身后，后宫淳总算是放下了心。
“丢出去喂狗！”
“嗨！”
旁边的师团部军士对视一眼，把王天存的尸体丢到了狼狗饲养圈，不一会地上就只剩下了一滩血迹和一旁吃得满足的大型狼狗。
“这乔……”参谋长白银重二凑了上来，向他隐晦地提了乔日成。
该不该奖励他？
要如何奖励他？
以何种方式何种程度奖励他？
“……”
后宫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迟疑起来。
乔日成自称师长，把他的部队改成了师级单位，这本身没什么问题，因为这是实力的体现。可乔日成还自命“应县王”，这可就让后宫淳有些不虞，认为乔日成僭越了。
他很想把乔日成叫来问问，这应县王是几个意思？
他并不想对乔军动手，乔军战斗力不弱，起码比他另外三个协从军师要强不少；但他却很愿意把乔日成撤掉，最好就是换上自己养的狗，忠诚的狗。
“重赏吧！他不是很想拥有一处煤矿么？我记得山阴是产煤大县，给他匀一处煤矿如何？”后宫淳看向这位大佐参谋长，因为白银是参谋序列，在师团部的实际地位不比他这个中将逊色多少。
很多命令都得他和白银一同点头才能通过。
“我认为可以。”白银重二点了点头，反正煤矿不在应县，大同随时能收回这一处煤矿。
“好，就给一处次品煤矿。至于优品，那得用以供给帝国的钢铁厂的，我们的士兵要用最好的钢，至于次等煤，就给他用吧！”
“哟西，我这就去吩咐？”
“不必，跟夏恭说一声即可，他不是主席么？”后宫淳想起那个七十多岁的老汉奸，不屑地笑了一声。
“也行。”
白银也没问题，晋北自治政府已经跟张北政府合并了，合并为蒙疆国。夏恭作为前晋北政府的汉奸主席，如今则是蒙疆政府的副主席，享有一定的行政权力。
“另外，让乔日成来大同吧，这次要重赏他！我一直缺一个协从军司令，不如就让他做如何？他能杀死王天存，完全能证明他的能力，足以服众。”后宫淳建议道。
“好主意！”
“唉……”
后宫淳兴奋了一会，可又想到了傅作义，立刻又变得闷闷不乐，最后变得有些落寞。
“师团长？”白银重二眼光一瞟，附近的士兵都离得较远。
“若是此次不能一击得胜，最多下月，我便会去职矣！到了那时，这26师团还得拜托你了。”后宫淳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落寞。
日本国就这样，打赢了全体将士鸡犬升天，打输了主将便会遭殃。
反倒是参谋不会有事。
他后宫淳是陆军之中极少有的后勤出身的中将，他不太会指挥野战部队，而且还是指挥机械化师团和骑兵旅团。这也让他一度疲于策划，时刻都要关注26师团的后勤。
他接连在北路军、八路军手里吃败仗，并且没有达成大本营给他的战略目的，相信最多明年他就会被转入预备役。
预备预备，说得好听！但他知道，只要转入预备役，他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转回战斗部队，也不可能进入大本营任职。
“师团长是对黑田君没有信心？”
“并不是，只是他太粗鲁、急躁，我怕……”后宫淳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把他的猜测说出来，也算是给黑田重德一个面子。作为唯一的三三制师团，26师团没有旅团这一级别，黑田在26师团的地位仅次于他和白银，等他去职之后，自然是团长接任师团长。
“你放心，我会好好与他相处。”
白银有些伤感，共事一两年的老朋友，想来也快要回国了。
至于继续做下去？那多半不可能。
除非这次能活捉傅作义。
或是渡过黄河进攻延安。
“唉，乔日成虽是有异心，可实力不弱，虽然不会像八路军一样有丰富指挥经验……可他那堡垒战术也不差，若不是迫切之需，还是不要与他撕破脸皮开战的好，你可不能让黑田君下这种命令。”
“我尽力。”白银没有点头，约等于否定这一提议。
第六一一章 新一代
“这，好吧。”后宫淳没有强求，这也不是白银一人之言就能决定的。
“若是与乔军开战，切记带上蒙古骑兵师，他们对付协从军这方面很有经验，再配合炮兵联队，攻下应县县城和下社镇应当是不难的……”
后宫淳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嘱咐白银重二。
“尽量不要与八路军交战，多筑堡垒钉在八路军腹地即可，我们没有那么多兵力在山林之中与他们消耗，最好逼他们出来进攻堡垒，此乃上上之策。”
“我回日本国后，应当会去拜会我那老上司，嗯……还有我同学。”
白银重二沉默了一会，后宫淳说的老上司，应该是植田谦吉，关东军司令官。这位植田大将，估计没两个月也会被去职，关东军刚刚跟苏国红军打了一场战役，估计吃了败仗。作为司令官，植田大将难逃其责。
至于同学，应该是指东条英机，那是少有的强硬派****者，即使现在跟他一样只是个中将，不过前途应该不错！关系若是打好了，日后或许还有出山的机会。老上司估计是靠不住了，他得多跟少壮派打好关系，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他们铺路，这样回国后也不至于落魄。
“植田司令官的子嗣，如今在哪里工作？”
后宫淳突然想到这一件事，他能当上26师团师团长，领导一个先进的机械化师团，老上司植田谦吉的影响力不可忽视。
也是有“关系”的人啊。
“这……他应该是没有子嗣的。”白银重二迟疑了一会。
“什么？没有！！？”后宫淳极为错愕，植田大将年已60多了，最多明年就必须退役，可他居然没有子嗣？
这怎么可能？
“天照在上，我没有欺骗你，植田司令官确实没有子嗣……他奉行孤身主义，拒绝娶妻，认为‘妻子’是累赘，终身未曾娶妻，成了我们唯一的“童贞”大将。也就是说，他既无嫡子，也无私子。”白银叹了口气。
“这……”
后宫淳还想趁自己暂时没有去职，还有能力提携一下老上司的子孙，可没想到植田谦吉坚持当了处男，都年过花甲了，还是孤身一人。
“那可有亲近之人？”
“嗯，应该有，东条家、野原家和藤原家与他那植田家都有联系。”
“那便看看他们可有年轻之辈，愿意来我这驻蒙军？”
“可以，我帮您留意一下。”
“拜托了！”后宫淳想了想，给白银重二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达自己的感谢。
“言重了。”
…
…
此后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雁北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八路军连游击战都不打了，专心致志抢收未被洪水破坏的粮作物。
乔日成杀死了匪首王天存，得到了日军的重赏和重视，给了他一个大同协从军司令的职位。可乔日成一听，就对这“高位”没了兴趣。
那煤矿他派人去看过了，质量着实太差，用那些煤炼钢，完全就是在让铁矿变得更脆弱。乔日成干脆不要这煤矿，省得他还要派出部队去防守。
还是沐阳卖给他的煤矿好，这日本人还没八路军有良心讲诚信。
至于让他去大同述职？
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这么明显的阴谋，还看不出来？
乔日成直接回绝了这一要求，并且加强了对日军的防备，这一度让应县和怀仁县边境爆发摩擦战斗。最后在师团长后宫淳的调停下回归了和平，不再强求乔日成来大同任职，但对他的信任度明显暴减。
后宫淳非常怀疑乔日成的忠诚，华北特高课竹机关也给他送了不少情报。
情报显示，乔日成似乎有意投靠晋绥军，并且已经证实他与晋绥军接上了头，至于他到底是否已经叛变则不可知。
这则消息让大同师团部一片哗然，不少人都要求师团长集结兵力直接灭了这伙叛军。可后宫淳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是自己抓得太紧了才致使乔日成起了异心，结果反而放松了对他的控制。
如此做法，的确让双方都放松了下来，不再搞边境对峙。
反正后宫淳这师团长已经当不久了。
果然，两天后，大本营一纸调令，就将他调回了日本国并入预备役，名下之意就是让他回家种田，别再参军了。
驻蒙军战绩不佳，日本国内普遍认为是师团长的问题，因此没有追究其他人的问题。
少将团长黑田重德得以逃过惩罚，成为了后宫淳的接任者。
此时黑田重德距离晋升少将正好已经两年，已就是过了“停年”。其战绩虽一般，但好歹没犯下什么大错，因此被很自然地晋升为中将，担任26师团的步兵司令官。
黑田重德一上任，就面临一个烂摊子，一个老上司后宫淳留给他的超级烂摊子。
东有八路军晋察冀游击区包围，他们的根据地盘踞在自己的交通运输线上，使得26师团不得不把铁路修得越来越往北靠，运输难度节节提升。
南边是驻太原友军，可他们跟驻蒙军不太对付，原因就出在围攻晋察冀战役之上，因为配合问题，总是闹了不少丑闻……最后导致两军关系恶化，太原驻军如今已经不再与驻蒙军协同进攻了，哪怕他们也很想把晋察冀八路军歼灭。
西边则是临头大敌——北路军。
因为后宫淳就是因为这档破事而被去职，黑田重德上任后，首先把军事焦点放在了傅作义的北路军和延安的八路军身上，再一次给了晋察冀一分区八路军喘息之机。
他要集结整个26师团的全部力量，配合2个独立混成旅团，彻底把傅作义的北路军歼灭在河套地区，若是可以，顺便还能强渡黄河进攻延安！
可是，黑田重德不知道，他这么做也间接酿成了平西日军的大惨败。
那同样也是一场能让一个将官去职的败仗、耻辱之战。
那时他还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着进攻事宜，全然没有办法派兵策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看着友军被晋察冀八路军击败。
但那也是之后发生的事了。
第六一二章 拿出家底增援
一日凌晨，沐阳突然接到了军分区的急电，询问他留在军分区三营的问题。
最好让他也一同来参战。
军城大会时间渐渐临近，原本就选在了秋收之后举行，可日军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强势，后勤部队调派频繁，大有扫荡根据地之势。
冒险动用了冀中地区的地下党网络后，军区得到了大量珍贵情报。军区首长们愕然发现，日本人铁路运载量大增，后方粮仓也不知何时突然变得丰盈起来，与一两月前那种匮乏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指挥员们开了个小会，一致认定敌军应该是从其他战区调来了粮草，否则就凭今年这场洪水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是不可能让华北日军拥有进攻晋察冀的能力。
麻烦了！
敌人从其他战区调兵和运送物资，只对其他地方的友军有利。
南方战事已了，华中华南日军似乎没有对国统区发起冬季战役的想法，那焦点肯定会放在北方八路军身上。
至于国统区会不会向日占区发起进攻以给予解放区战略支援？
想多了……
“军城大会临时取消！或暂时延期，司令员让我给大家转告！”刚铺设好的军用电话的另一头，杨师长正在对着收音器大喊。尽管杨师长的喊声能传出一里之外，但信号传到沐阳那里时，已经变得像蚊子一般的细语。
一开始沐阳以正常声音说话，但却发现对面的杨师长完全听不到他说什么。
沐阳有些尴尬，早就听闻以前老一辈因为技术原因，打电话全靠吼，想不到自己也要体验这感人的老式电话。
犹豫了一会，沐阳还是放下了身段，也跟着师长一起喊麦。
“明白！”
“你那主力营暂时留在我这，可有意见？”
“没有。”
“北方日军有异动！你最好多多关注广灵、蔚县日军的动向！具体方案你亲自过来商量！
“是！”
“在此期间！你那三营先让我联合指挥，你可有意见？”师长缓了一下，又试探性地提了一个要求。
沐阳迟疑了一会，也没有反对。
“行！你三天内尽快来军分区开会，或是十天内直接带部队到灵丘县，我会派人去接你。”
“不必费事，我会尽快集结部队赶到灵丘！”
“那最好！”
放下电话后，沐阳眉头大皱，额头都皱成了“川”字。原本他送三营去军分区，本意是想帮点小忙，可看杨师长这个样子，敌军实力显然很强，强到需要集结军分区所有的主力部队来应对。
一支队第1、2、3团，加上25、26团与两个游击大队，总人数都能有1万多人了，这么强悍的部队，难不成杨师长要打保定？。
当然，攻打保定就太离谱了，杨师长应该只是想收复涞源县城，彻底消除灵丘县的威胁。
一分区的土地还是太贫瘠了，若是能有一个安稳的大后方，那样对军区和军分区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尤其是像灵丘县城和涞源县城这样，周边坐拥数亩良田的粮仓之地，是八路军最看重的地方。
“既如此，那我也得拿出点家当来！”
沐阳嘿嘿一笑。
这次非得打出25团的威风不成！
…
师长放下电话后，感到有些烦躁，但又不敢拿电话当出气筒。
“至少5个、至多10个步兵联队，真看得起我们！只希望各部队能尽快回援。”
日军调集了各大主力师团和独立混成旅团，各取一部，最后形成一支强大的联合部队，总兵力至少能达到一两万。除了留下来的种子部队之外，120师基本已经回到了晋西地区和延安，这次反围攻只能靠晋察冀八路军自己了。
杨师长有些后悔把部队分得太散，这样就是在给敌人机会。
“还好，麦子和高粱总算收得差不多了，能不饿死就行。”黄参谋长就在一旁，他倒是不怎么紧张，“进攻一分区的最多两三个日军联队，我们集中兵力，即使是正规战也都能打得过的。”
“六个主力团，这是一分区的家底，可不能随意挥霍！”
师长断然否定了参谋长的想法。
“报告！有敌军动向情报。”
“拿过来！”黄参谋长立刻上前接过情报，放在了桌子上。
此刻一分区三大巨头都聚在了一起，无一例外眉头都皱得很高。
老对手驻蒙军只有“散兵”，他们派出一个大队从天镇出发赶往蔚县。因此，他们对这次战役只是“意思意思”，并没有对一分区围攻之意，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五原傅作义部身上。
日军主力是东、北面的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指挥官应该就是新上任的一个叫阿部规秀的，此人几天前才被晋升为中将，号称“名将之花”。
临阵换将，古时候是兵家之大忌。
现代战争，指挥官的水平往往不是第一决胜要素，但却是局部战役最重要的要素。如今日军换了一个新的中将，这就让杨师长有些难受，好似身上穿的衣服突然变得窄小、不合身。
老对手常冈宽治被调走了，来了个不认识的阿部规秀，也不知对手是何种性格。
阿部规秀是中将，比常冈宽治这个少将要高一级，因此此次冬季扫荡，多半是此人担任敌军总指挥。除了他的本部兵马独立混成第2旅之外，他也会联合指挥其他几个联队和步兵大队。
司令员、政治部主任、参谋长，三个客家人围着这张圆桌，皆不发一语，默默地看着大地图，思考着日军可能的行军路线。如果还是常冈宽治，那多半会采用“分进合击”的战术，主张步步为营逼迫八路军主力出击……那阿部规秀又会如何行动？
“司令员，军区来电！”
杨师长立刻站了起来，等他接过电报一看，发现只是老首长的一句话，而不是具体情报。
——让这个名将之花好好尝尝游击战的厉害，给他一个下马威！
三人面面相觑，老首长对此次反扫荡似乎信心满满。
这封电报只是个开头，后续电报一封封飘入指挥部，全都是敌军主将的个人信息和履历，也不知道是哪位地下党同志，居然能如此高效地窃取敌军将官的情报。
第六一三章 名将之花
“阿部规秀，此人今年已经51岁，今月初晋升中将衔，被日本陆军界内普遍看好，是个有名的战争狂人！似乎立下过不少功劳，在华夏的时间大约有三四年。”
“并且，他不是陆大出身，只上过陆士，21岁参军时只是个下士。”黄参谋长挑出了最有价值的情报。
“哦？居然没上过大学？此人厉害啊！”杨师长终于来了兴趣。
之前跟他对峙的常冈宽治，虽然只是个少将、资历平平，但常冈上过陆军大学，一参军就是中尉，过几年就是少佐，属于高起点。
而阿部规秀，只上了陆军士官学校，按理说就算只上过陆士，毕业后应该也能成为尉官，可他参军时只是个下士。
下士！下士是什么概念？带一个战斗小组的日军伍长就是下士罢了。
现在资历平庸的日军军曹，也可能只是下士。
至于为什么陆士毕业就只当个下士，杨师长一时间浮想联翩，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对没有任何家庭背景。
但正因如此，才显得难能可贵。
后世人皆道寒门出贵子，可就算是寒门，拥有的资源也比贱民多得多，平民连“门”都没有，或者叫“草民”“贱民”“黔首”？
这阿部规秀，应该就属于“贱民”一级。
可他如今却是中将衔，能指挥一个地区整整1万日军精锐，这能说明什么？
这证明阿部规秀如今的地位是其打出来的，在日本国内无仗可打的情况下还能做到高晋升速度，也足以说明其军事能力是极为出众的。
“不错，是个不错的对手！”
但出乎罗主任的意料之外，杨师长非但不担心，反而笑了起来。
天才？
他就喜欢就是让天才折翼。
阿部规秀51岁做到中将又怎样？
八路军里面，25岁就有当军团长的。
25岁能当军长、师长的人更加之多，岂会比他一个“名将之花”要差？
这不是自负，这就是自信！
“此人没打过什么著名的战役，却一直晋升，以前在关东军时是常设第一师团第一旅团旅团长，这绰号可真够光荣。”政治部罗主任啧啧称奇。
“那便试探试探，看看这阿部规秀是怎样的作战风格，我倒要看看他这‘名将之花’是苦中磨剑的梅花？还是假把式不禁风的黄槐！”
此言一出，三人都笑了起来。
梅花是何物一般都知道。
至于黄槐，他们闽省村里倒也有这种花，平常看得艳丽、形态优美，是有名的行道树。可若是一场强台风打来，那黄槐树都得被打折，变得歪歪扭扭不堪一睹。
…
当一分区所有部队都动起来时，沐阳也不甘示弱，一封电报发到浑源城，让留守的两位副团长帮他调集部队，抽调了所有可战之兵。考虑到肖锋和杨师长之前有隙，沐阳在征求他意见后便同意让他守家，盯着大同日伪军的动向。若是敌军不顾傅作义北路军威胁出兵晋北，那也只能暂时放弃浑源城，转入地下工事与敌军打地道战。
除了四营留下外，其他能执行战斗任务的部队都迅速集结完毕，在詹云华的带领下往东行军，他们在三天后到达了沐阳和王刚所在的飞狐岭。
两军会师后，沐阳和王刚一刻也没有停留，准备完全后便立刻离开了飞狐岭地区，解放区百姓也相继撤掉了后方，让出了一大片可供军队开战的地方。
不撤不行啊！
日军主力进驻涞源县城后，王刚的飞狐岭根据地正好处在小柴俊男的涞灵大队和阿部规秀主力的夹缝之中，这样会形成了一个“突出部”。
继续待在这里，绝对会被敌军展开大包围圈围住。
到了10月中旬，双方的兵力都已经集结完毕，形成了一条东起易县紫荆关、西至浑源县乱岭关直线距离长达120公里的战线。
在其中，八路军根据地和日军据点控制区相互交融。
错综复杂的游击区和日军的封锁线交叉重叠，仅凭一张地图恐怕无法详细描绘此等现状。
最东边的易县，是一分区主力3团和前来增援的三分区2团，因为根据地在狼牙山，3团也被称作“狼牙山团”，共5000人；
涞源县主力为一分区1团与2团，还有上寨游击大队与下关游击大队，再加上军分区本部，兵力可至8000人；
西边则是灵丘县与广灵县，这里有从冀中调来的26团与沐阳的25团负责，加上广灵支队和灵丘支队，总兵力能有6000人以上。
而对面的日军，也集结了周边各大师团、旅团的闲余兵力，组建了7个步兵大队，均匀地分布在战线之上负责联防，共5000人。而阿部规秀所在的本部旅团的1个联队3个大队，则作为主要战斗部队，在10月18日进入了涞源县城，共2600人。
为了应对太行山地势复杂的不利影响，华北日军组建了一个骑兵旅团，此次也暂时分出两个大队共1400人划归阿部规秀统领，大大增强了日军本部兵马的机动能力。
除此之外，还有伪蒙疆国派来增援的一个骑兵师与保定的三个伪军旅，再加上分别跟随日军大队的几大伪军团，共12000人。
不像地方的二鬼子武装团，蒙古骑兵师与保定伪军旅都是有编制的军队，他们全部装备日式武器，军队中有日军的“随行武士”，除了基本的步枪之外，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支援武器。
嗯。
2万对2万，数量上看似没有太多劣势。
这是晋察冀军区号称“最能打”、“实际上也是最能打”的一分区的所有军力，其中还包括一个军区总部派来增援的主力团。但，参加战役的战斗员训练水平同样不一，有些是百战老卒，而更多的则是今年才参军的新兵。
为了播撒“种子”，一分区不得不把有经验干部都外派出去开辟根据地，不少干部身上都背负着生产任务、担负着保护一地百姓的职责。
这样的部队能不能下定决心跟日军打“焦土战术”？
这尚且是个问题。
第六一四章 试探
沐阳带着部队一退一百里，完全没有给敌军间谍任何跟踪的可能性。即使有奸细试图跟踪，沿途他们也只能找到人去房空的“鬼村”，连人影也见不到。
来到灵丘县桃花山，南边就是独峪山，之前他引唐河洪水的时候，就是利用了独峪山的地理特性。现在的独峪山已经变成了湖泊，不过因为水源的问题，这座湖泊将会在一两年内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一个朴实无华的小池塘。
灵丘县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洪水治理，基本上唐河在此段已经变得人畜无害，丰富的水资源能涵养一方水土，无数动植物都依靠着这条河流存活。
这也为八路军提供了绝佳的庇护所，没有什么能比茂密的森林和连绵不绝的群山更加安全。
这次将会有一个团与他近距离并肩作战的。
26团，序号刚好与他25团相邻。
詹道奎同志以前是5支队26团的团长（兼政委），后来并去了三分区，如今又回到了一分区，只能说是适应了实际需求了吧。
沐阳见到这位与他同时期编号的团长时，发现这些友军指挥员表情都有些微妙，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忌。
“沐阳同志！初次见面，还需你们提供本地各大要图！”詹道奎一上来，也没有废话，准备直接进入工作状态。
“没问题，我会给你们最详细的情报，有什么需求都跟我副团长提，只要你不是想要鬼子指挥官的命！他一般都能满足你。”沐阳半开了个玩笑，现场紧张的气氛果然轻松了两分。
“果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附近可有卖荤肉的？我得派人去买点肉食，我欠同志们的肉羹还没还上呢！”詹道奎似乎不见生，招手就准备让后勤队买一些牲畜改善部队伙食。
“同志·，你们这部队装备如何？可有什么杀手锏？”
“杀手锏？”
沐阳顿了一下，有些奇妙地看了詹道奎一眼。
“能有什么杀手锏？不都是钢枪铁刀大棒子？我们25团，也就靠着日军缴获品存活至今罢了，没能产出什么地区‘特产’……对了！我想起了你们冀中军区，好像搞出了地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沐阳想了想，没有说出自己的实情。
但他对冀中军区的地雷战和地道战很感兴趣。
尤其是地雷，沐阳一度以为这是新四军那边最早搞出来的。没想到后来一问，集中军区今年就弄了二十多种地雷，好像效果还不错。
“是么……”
詹道奎也没强求，他只不过是见过沐阳的三营，发现他们装备很统一，并且拥有足够的火力支援武器。
因此他认为沐阳应该会有更多的支援部队才是，不然这些冲锋枪、重机枪和掷弹筒一般都不会下拨给连一级使用。
在他们那里，穷点的独立团全团就一挺重机枪。
富一些的，一个团也不过三四门罢了。
但他刚刚就发现，沐阳留在军分区的那一个营就有三挺重机枪，简直就有些离谱。
“徐湘呢？他昨日就说今日赶到，可为何比26团的友军还慢？”
部队都聚在了桃花山上，沐阳还在等自己这最后一个营，这样就能凑足一个整编团。
“三营长徐湘同志还在骆马沟，可能需要下午才到。”
“这样么？那他到了之后，尽快让他见我。”
“行！”詹云华点了点头，立刻就开始准备工作，准备迎接这支“模范部队”。
…
沐阳看了一会，发现已经没有需要他亲自决断的事情，便带着十几名干部去巡营去了。
这几天非常关键，容不得任何马虎，沐阳需要确保营地内每一个战士都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每一个战士都应该遵守纪律，不准随意走动，以免被外面的日军间谍发现。
但沐阳走后，友军团长詹道奎又回到了联合指挥部，找到了沐阳的副团长詹云华。
两人都姓詹，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一见面聊了一会便发现对方人品不错，聊的也愈发深入。
从工作到学习，两人相互交流经验，相谈甚欢。
当被问及25团实力情况时，詹云华是老实人，他觉得詹道奎又是自己人，便没有掩藏，而是直接告诉了对方。
“我们营单位有过更变，一个营是五个连，外加一些支援部队，所以看起来编制会很大……这大编制有时候是出奇好用，不过也得看场合，游击战就不适合我们去打了，因为五个连会显得指挥机构很臃肿。”
“我们是3个营，9个步兵连、6个火力连，外加一个骑兵连和炮排。”
“炮排？什么炮？”
“也没什么，不过我见沐阳这次把大炮都给搬了出来，这就少见了。”
詹道奎一听就兴奋了不少，这有炮没炮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军分区和军区都要成立炮兵部队，现在的炮兵部队暂时还抓在杨师长手里，没有继续跟军区的炮兵营合并，而是以直属炮兵连的形式留在了一分区。
这是一分区所有主力团心中的痛，没了随时能跟在自己身边的炮兵部队，平时他们连鬼子的碉堡都打不下来了，很多时候都只能干看着没办法。
“不清楚，以前我是文职出身，本就不懂炮，不过沐阳管他叫大炮，那口径肯定比山炮差不了多少……吧？”詹云华想了想，给了詹道奎一个粗略地估计，他自己确实不知道。
冯树义的四营先前奇袭了日军的大同航空基地，飞机没法偷出来只能尽力炸了，但防空武器却实实在在地拆了回来，连带着日军的维修工坊和机械用具都运回了浑源县。
詹云华还真是估对了，那门防空炮是75mm口径，跟九四式山炮一模一样，紧急时刻可以使用九四式山炮的爆弹。
不过防空炮和山炮能一样吗？
理论上，自然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但对科研所的张方看来，这大炮不都是把炮弹打出去的么？对他们科研者而言高射炮、步兵炮和山炮却都是一样的，应该完全能随意通用。
这不是傻傻分不清，而是太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