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四章 地雷
一路上，沐阳试探性地询问了张苏一些军工部的情况，特别问了地雷这玩意。
“地雷？没听过。”
张苏并非不知道地雷是何物，他只是没听过哪里的八路军有这种武器。
这样么？
那地雷战是怎么回事？
“不过根据地确实有实物，是刮民党军的地雷。”
“在哪？或许可以仿制仿制。”
“记起来了，昨日李猛同志从仓库取了出来，应该在我那院子里。”
“哦？这是要做什么？”
“军工部缺少无烟药，拆解炮弹也是我们无烟药的一个重要的来源，就是有些危险罢了。”张苏想到了一些爆炸事故，不禁有些感慨。
沐阳跟着张苏在村子里来回转弯，也不知走了多远才来到这几间分给知识分子的小宅院。
“李猛？你在做什么？”
“噢，我在拆地雷。”李猛抬头看了张苏一眼，随后便继续埋头聚精会神于手上的地雷。
此时他正在院子最偏僻的角落里，周围只有一些荒草，离居住区很远。
“我没拆过这种炮弹，万一爆炸了，炸死的也只是我一个人，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
“这位同志对地雷有些兴趣呢，你不如先缓一缓，先让他看看？”
“兴趣？”
李猛已经拆出引信，正想把火药倒出来，闻言就停了动作。
“你要看便看吧，不过可要小心一些。”
沐阳也不客气，他以前学过一些地雷的知识，对此并非一窍不通。
不过部队里面的地雷，可不是手动布置的，都有布雷车全自动化。布雷车一发怒，那场面完全可以用天女散花来形容。
“这地雷有些大。”
“对，这是用专门的引线，刮民党军中也有专门的人负责。”
“专人负责？还是比较少的吧？”
“确实，刮民党军什么德行？军饷都发不齐，还想培养专业的工兵？”张苏很是不屑。
“日军没什么地雷，但却有专用的地雷探测器，刮民党军这些地雷即使埋进土里了，多半也没什么作用。”李猛显然很懂行，对这方面了解更多。
否则这枚地雷也不会拆了。
这地雷很大，最宽的地方有四十多厘米，里面的装药量绝对不少。
只要炸了，肯定能炸死几个日本兵。
“引信我想带走，可以吗？”
“可以，我们这边引信多得很，不过你要小心行事，不要随便移花接木。”
李猛只是好心谏言，把一边堆放的引信和壳子全部交给沐阳，之后就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不再说话。
“……”
沐阳看了张苏一眼。
“他一个人工作惯了，不喜欢有助手，也不想让同学们一起工作。”张苏怕沐阳想歪，觉得李猛很没礼貌。
“这倒不会，拆炮弹那么危险的工作，居然一个人来做，难道这不是人品的证明么？”沐阳摇了摇头。
看来军区也没什么地雷，为了获取火药，即使以前有缴获估计也被拆了。
不过有得到了触发装置，回去就能依靠引信仿制地雷。
也不知那“雷银”研究得如何了，希望沐阳回去的时候，听到的是好消息吧。
大名鼎鼎的地雷战，他岂会不知道？
这才是游击战的神器，也是正规军战斗的利器，第二次世界大战必不可少武器。不过地雷若是铺设之后却不拆除，就会变成很反人类的凶器。
八路军的地雷，后期已经能发展到“挑人”炸、“遥控”炸。
只要能炸到日伪军，绝对不会误伤一个老百姓。所谓日伪军抓一些百姓就能安全度过地雷区的，纯属是瞎说。
沐阳一直觉得自己打仗缺了什么，他对于战术的应用已经有了一些心得，缺的就是更多种类的武器，能让自己有更大的作战空间。
“沐阳，你是要仿制地雷吗？”
“怎么？不行？你倒也不用担心专业问题，我届时交给所里的同志做，保证质量不比刮民党的差。”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再生摇了摇头。
“地雷能有什么用？小日本的八九式探测器一探，什么金属物件，完全是无法遁形，只要日军发现了雷区，就会立刻派出工兵探雷。”刘再生研究过日军的探雷器，自然知道日军对此具有高度的警惕性。
“那又何妨？地雷难道不能用瓷瓦做？非得要用铜铁？”
沐阳随口一答，着实把刘再生惊讶到了。
“什么？瓷瓦？”刘再生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乖乖，你这脑袋里面装的都是啥子东西？怎地如此灵活？瓷地雷或许真的能造出来。”刘部长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会。
封闭空间。
防腐。
气密性良好。
那不就能造地雷么。
瓷土可能不多，但根据地陶土不少，同样也能拿来做地雷。
“你把引信留下，别带回去了，我干脆成立一个议题，专门研制地雷，你看如何？”刘再生改变了注意。
“这……”沐阳看了眼手里的小物件。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制成了地雷后，我先让你帮忙试验？”
“那不用，四分区离我那距离不小，运输距离太远了……你若是想研究，那就自己研究吧，等有了好产品，我看看能不能在雁北开个地雷厂，晋西北的兄弟部队也很需要这些武器呢。”沐阳倒不是瞎说。
雁北东西两面分别属于他二十五团和晋西北的部队，他们的地界不同于恒山，纵深比较小，遇上大量日军围攻就束手无策。
地雷对自己而言是能有更多的战术选择，但对于实力较差的游击队而言，却是保命的圣物。
“厂子？你能有这个条件？”
“当然，我们的火药就有不小的产量，当然有这个条件可以生产地雷。”这里沐阳指的是无烟火药，并不是黑火药。
“火药？黑的？”
“不，是无烟药，至于炸药，我这不是正要与你们商量吗？”
“行！就这么说定了。”
“嗯。”
沐阳坐了下来，把自己构想的地雷画在纸上，并且在下面预想了很多种类的地雷。
比如拉线地雷，时间地雷等等。
地雷属于新武器，地雷战也要等到41年后才会在鲁省、新四军地区出现，晋察冀的拿手好戏是地道战而非地雷。
第五八五章 孙参谋长
在军工部待了两天，这些人总算了讨论出一些结果。
他们准备借鉴各种步枪的优点，设计一款属于八路军自己的步枪。
在沐阳看来有些不切实际，这里的学者没有一个人曾经在兵工厂内做过工，仅仅只是掌握理论知识。
当然，技术工人也有不少，他们倒是能给予一些帮助。
不过设计图纸的时候，就没有这些工人的份了。
“唉，等吧，等个一两年，总能鼓捣出来的。”刘再生看得很开，也低估了军工部的研发能力，只说了一个非常保守的数字。
刘再生很看好沐阳，从沐阳身上他感受到了切实的尊重感，这是一些八路军指挥员所不具备的。
老首长天天号召全体指战员，要接纳知识分子，重视知识分子对于抗日战争的作用，若是效果非常显著，这口号也不用喊到现在了。
沐阳一分区的杨司令员，刘再生也见过，也是个务实的指挥员，而且也同样敬重他，相比于其他军分区，刘再生对一分区感官显然更好一些。
所以沐阳的一些要求，刘再生基本上都同意了。
比如地雷厂，还有炮弹厂的规划，都准备建在灵丘县附近，考虑到安全因素，军区首长们肯定是会同意的。
历史上雁北都在日军控制之下，灵丘县是前线。
而现在的灵丘县是名副其实的大后方，离灵丘最近的日军驻地起码有一百里远，非常安全。要知道现在脚下的军区指挥部，离日军的保定城也不过四十多里，急行军顷刻便至。
…
最终军区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对他建议“筑西大洋水库”一方案没有定论，军区孙参谋长给他的回复是待定。
既然如此，他似乎也没必要留在军区了。
“不会觉得有些失望么？”
孙参谋长亲自过来跟沐阳说起此事，为此孙参谋长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也是希望他不要因此留下芥蒂。
军队管政事那是红军传统，因为实在缺少这方面的人才。不过晋察冀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已经培养出专业的行政人才，军政除了高层一把抓之外，地方都会适当分权，以防高级指挥员太过劳累致使犯错。
“失望倒不会，不必担心我这里，我更担心以后根据地发大水时，该如何挡住这天灾？我这浑源县的河湖，可不足以完全抵消暴雨的轰击。等到蓄水量达到了极限之后，可就再也没有防护能力了。”
沐阳半吐槽半感慨地说了好久，回头看向这位比他大十几岁的军参谋长。
孙参谋长，55年授勋时绝对算低授了。
他以前从军时就听过这位老将军的名号，孙参谋长之名可能很多人都听过。
难得的长寿百岁开国将军，不但品行优良，还有着标志性的大胡子。
胡须这玩意，红军时期就规定不准留了，这孙参谋长的胡子，还是总司令同志亲自批准蓄的。
不过现在的抗大二分校校长的孙参谋长，却被白.求.恩先生评价“生命前途不佳”，认为他太过劳累，工作太过繁重，身体明显不如年轻的壮小伙。在这么下去，他怕是会“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你的心意谁人不知？放心便好，此次是百年难遇之大洪水，我还不信明年也有此等天灾呢……即使有，根据地军民上下齐心，什么灾祸过不去？”
孙参谋长一直送沐阳到村子门口，再远，就要离开军区指挥部的地界了。
“就送到此地，参谋长同志请留步吧。”
沐阳仔细打量了这位老同志。
“孙毅同志，我以一个普通党员身份，还是要劝一劝你，你这黑眼圈比你那大胡须都要浓密，不必太过劳累，以免拖垮身体！”
“你这小子，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孙参谋长顿时不高兴了。老首长骂他倔脾气，还让他写情书去“俘虏”一个老婆回来管管自己。现在一个小后生，也有勇气指挥他？
“不然呢？等你累垮了，让根据地的援华大夫耗时间每日照顾你不成？那得浪费别人多少时间？如今你不注意些，还不等到住院时遵从医嘱？”
沐阳想到了自己得癌症的爷爷，语气也重了不少。
“这……”
孙参谋长听得一脸不爽，这么说，他不就成拖油瓶了？
“言尽于此，工作繁忙，我当去也，再见了同志。”
“嗯，再见……”
孙参谋长摸了摸自己“高尔基式”的大胡须，开始回味与沐阳谈话时的见闻。
“参谋长，您不是要来通知他……”旁边的警卫员戳了戳他的腰。
“通知？呵呵呵，通知什么？我就是来送送他，哪有什么通知。”孙参谋长呵呵一笑，把身旁的公文包移到身前，将右手盖在上面。
警卫员脑袋一懵，参谋长好像没有得痴呆吧。
看参谋长的面色，两个警卫才后知后觉起来。
…
孙参谋长回到指挥部，老首长难得让人泡了一壶花茶，请指挥部内所有人慢慢喝，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洪水这头凶兽被按住了，晋察冀地处中游，受灾原本会很严重。幸好各大军区的指挥员们没有一个是孬种，硬生生免去了近半损失，特别是军区指挥部所在的四分区，几乎没有受影响。
往年因为兵祸，土地最少减产七成都不无可能，如今只是最多减半，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老首长对此非常满意。
想来今年日本兵也会缺粮，老首长看死他们也不会大规模入侵根据地了。
原本要泡汤的军城大会，看来也能如期举办。
老首长也很想知道，如今的晋察冀，部队都已经发展成怎么样了。他因为事务繁忙的问题，从来没有机会走出这座指挥部，最远也没出过阜平县。
“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首长见孙参谋长推门进来，把他那一份清茶推过去。
“哦？今日怎会有此兴致？嗯……花茶？？”
“是的，花茶，咱们孙大将军的夫人泡的，你可还喜欢？”老首长哈哈一笑。
“这？”
孙参谋长看了眼手里的花茶。
“怎么？不信咱们英勇抗日闻名遐迩的弟妹还有如此技能？”
“确实不知道。”
“呵！那你可真是大老粗咯！”老首长算是半开玩笑，一会之后回过头问：
“……你不是要让他入抗大读书么？怎么？他人呢？你这倔牛，也有办不到的事？”
第五八六章 心思
“原意当如此，只是半路改了主意罢了。”
孙参谋长抿了几口，花茶入口无味，但那股清香骗不得人，不一会整个咽腔都被香气占据，此时若是无事，他还真得好好品味品味，看看里面到底放了哪种花料。
“咦？你这倔牛，居然会改主意？这意见还是昨晚你向我提的。”
老首长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眼里满是惊异。
“如今让他回延安去，怕是会害了他。抗大都培养了好几期学员了，此时让他回去念书，就等于让他放弃了无数战功……毕竟如今已经不是二十五年（1936）了，若是那时候还好。”
“咳咳……二十五年？那时候就入学，这辈分可就大了。”
老首长摇了摇头，抗大推荐名额在孙毅手里，他想推荐谁那就推荐谁，自己只作一些参谋。根据地那么多指挥员，他不可能每一个后生都了解得知根知底，这方面孙参谋长作为党校干部，才是专业人士。
“也不知延安何时在我这晋察冀弄个分校，每次送学员去延安抗大，多半都是回不来的。”老首长叹了口气，晋察冀太缺少人才了。
“如今军内人才有些许断层，很缺营团级别的好干部，可这类同志，身上都已经有重担，他们的位置轻易不可动。”
120师几天前决定出发返回延安，已经在前日出征，这会应该已经到了五台县附近。
老贺和老关这一走，晋察冀又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明年对付日本人时，该如何打了。
好在120师东征晋察冀，为他留下了不少“遗产”，还为他拉起了很多的独立支队，这些支队完全可以整编成几个旅，合成为一个纵队。第三纵队要担负起建立冀中军区的重任，实际上也归晋察冀管，120师走了以后，正操同志也向他负责。
“深山老林之中，人才凋敝实为在所难免，哪怕有无数抗日志士奔相参军，对于目前局势而言还是有些困难。”
孙参谋长看得很透。
抗日主力是刮民党军，不是共产军。
七七事变时八路军才三个师，哪是什么抗日主力。
不管是为了野心也好，为了理想也罢，还是为了身上的责任，八路军能扛起抗日的大旗，已经难能可贵……只要撑过这一段时日，以人民军队的力量，就算是日本人也不是八路军的对手。
“三纵队缺一个参谋长，不知你可有此意？”
“参谋长吗？应该可行，何时赴任？”
孙参谋长没什么意见，三纵名义上兼冀中军区，规模自然不比晋察冀，这要是过去了约等于降职。不过对他而言，去哪都是工作，只要别给太简单的工作即可，他不在意这些虚名。
“最好在此月月末。”
老首长看着手上的报纸，上面用醒目的大字写着“德对波不宣而战，英法于3日亦对德宣战”的头条。
他还不知道，过不了十几天，苏国也会根据《莫洛托夫·里宾特洛甫条约》入侵波兰。
这个在文艺复兴后疆域横跨整个东欧、国力极为强盛，曾一度占领莫斯科的国家，将再一次被列强瓜分。
上一次瓜分波兰的四大列强，如今只剩下德意志尚在，而俄国也不是以前的俄国了。
“可以，我同意。”
孙参谋长也拿起老首长看过的报纸仔细看，也知道了这一件震撼世界的消息。
看得出来，老首长对德波战争的爆发并不高兴。
德国和波兰与华夏一点关系也没有，但苏国有，它不但是共产国际的领袖，还在今年夏季与日本人打了一场边境战争。
对此同志们非常矛盾，一面担心苏国大胜后乘胜追击入侵东四省，像沙俄一样强占华夏领土。
另一方面又担心苏国战败，这样又会狠狠打击国际共运。
别看苏国为了照顾蒋光头而公开表示不援助八路军，暗地里还是会通过盛（世才）新（疆）向延安输送一些援助，每月还是会给八路军不少经费。苏国若是败了，他们肯定会请求八路军派一两个师的兵力远征蒙古地区牵制日军，那时八路军迫于国际形势变化，肯定会答应这种危险的请求。
不过事件结果让他们松了口气，日本人似乎铩羽而归，没有捞到什么便宜搭进去一些精锐部队。而延安方面给出的情报显示，苏国战损和消耗并不小，在战术层面上是完全失败的。
这样才好。
平衡才好。
…
老首长看这报纸，看得有些心烦，不一会就把报纸扔到一边。终究是高度不同了，总是会想太多，有时候会影响自己判断。
“老孙，走之前，记得帮我规划秋收计划。”
“秋收？你想袭扰袭扰日军么？”
“袭扰就算了，还是别主动招惹他们，难得有个平安年……哪怕发了大水，这地的产量也不少，先保证人民有口饭吃，再去想战果的事。”老首长摇了摇头，他们又不是120师，打完就能返回延安，后勤靠晋察冀支持。
“不过说到这里，确实有些钉子要拔掉，我已经发了电报询问下面的军分区，确认了一些游匪和刮民党残余势力，120师既然要回延安，也让他们顺路把这些余孽拔掉。”
“比如？”
“比如那应县的乔日成，一分区战报我看过很多次了，这乔匪似乎很活跃啊！日本人不管他，八路军不主动出击，他似乎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老首长有些不屑，别看乔日成跟沐阳打得有来有回，可依据战报来看，每逢战斗，基本都是匪军战败。
匪军不过如此，土匪罢了。
沐阳也是，留一个土匪在应县做什么？还不趁机在应县发展势力，以后也好连通大同地区，让晋察冀多一条路回延安也好啊。
不过也难为沐阳了，以区区一个团的兵力守一个军分区那么大的地界，能守住也算他厉害！这次军城大会听说成武同志会派二十五团部队参加，若是见到了，而且他们表现尚可的话……他可得好好夸奖这些同志。
“给王震同志发报，他这会应该已经到灵丘了。”
第五八七章 王旅长
沐阳回到浑源后，没想到友军部队也跟着他一同来到县里。
三营被他派去了军分区参加军事训练，突击训练一些表演科目。所以家里面剩下只一营和二营。
因为担心黄土岭战斗会波及二十五团，沐阳彻底下了决心，给了机动营一个真正的编号，让他们从后备军成为了主力营，就是如今的四营。
如此，就凑够了三个主力营，补充了兵员后，三个营分别守浑源城、恒山西侧和恒山东侧，这样能确保浑源城安全无虞。若是军分区向他求援，他也能抽出两个主力营汇同已经在一分区的三营共同参战，不至于在战斗员数量上显得太过难看，被其他主力部队看扁。
“我可能需要桑干河沿岸的地图，若有详细地图，尽快抄录一份给我。”
359旅的王旅长来到沐阳的指挥部里，暗自观察指挥部的陈设，同时也会留意这些干部的精神风貌与外貌。
“大同与云州附近么？”
“是，那里的战略意义更大，若是可能的话，最好帮平西根据地一把，把阳原县的鬼子给打掉，这样也能为你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减轻你的压力。”王旅长所说的桑干河，在恒山北边，与浑源县隔着一道长长的山脉。
桑干河可能没什么人知晓，可桑干河下游又叫做永定河。
流经北平的永定河也不知道？
那永定河上的大名鼎鼎的卢沟桥总知道吧？
王旅长所考虑的，是桑干河的通航条件，这条河宽度能达到一百多丈，以前是京杭大运河的永济渠的组成部分，完全能通行小型船只，至于木舟和木船那更是不在话下。
古代华夏人，就拿这条河运输粮草。
以平西八路军的羸弱实力，还无法封锁桑干河阻止日军利用河流运输物资，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军用铁船运送物资，飘扬远去。
王旅长一开始还不清楚，现在晋察冀把雁北交给他管辖，才知道这里全是问题：各军各自为战，没有什么联合行动，也没有有效地联合封锁日军交通和经济。
日军能利用河流网与铁路线对八路军的根据地展开严酷的封锁，八路军同样也能用游击队打击日军的交通线，在这一点上，沐阳确实做得不够好。
打的都是正规战，反倒是忽略了游击队的妙用，只拿游击队当成练兵的教导队。
…
沐阳亲自跑了一趟县委，还让警卫员也去王庄堡一趟，晚上吃饭时，才准备好这一地区的地图。
“王震同志，你要的地图准备好了。”
“好的，放那吧。”
王旅长见沐阳那么久才回来，还以为他没怎么探索云州-阳原地区，费尽心思才寻来一些简易地图。他心里顿时有些发堵，感觉此子与其他游击队干部没什么两样，不堪大用。
“咦，那么多？”
他的参谋长刘子奇对地图很感兴趣，一拿起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地图，很厚。
难道是比例尺设定得太大了，以致需要多绘画几张么？
仔细看，才发现这些地图都不一样。
第一份，标注的是势力图，上面用不同背景色标注出雁北地区能叫得上名号的势力，并且在一旁有简易的实力评估。
比如广灵县那一块，王刚已经探明此地有27股土匪势力，因此在地图上显得五颜六色非常混乱，文字只能写在一遍的空白处并用数字指引。
第二份，是地形图，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工”字形图。
这个“工”，就是恒山山脉，浑源县恰好在“工”字左侧内部，只有一个出口通向应县。而“工”字的北部，桑干（乾）河的河道很清楚的被描绘出来，连一些小型的支流都没有放过，而桑干河上游的侧田湖，轮廓也清晰可见。
第三份，则是外交图，是沐阳突发奇想制成的，他把各大势力模拟成一个个国家，并且用序号标注这些国家，然后在一旁写出他们的“外交关系”，比如同盟和敌对这两个基本关系。
分了主次关系，也有先后重要性排序，可谓清晰明了，一看就懂。
第四份，则是“繁荣程度”图，上面用颜色的深浅，描绘了一个地区的繁荣程度，有钱的地方会用更鲜艳的黄色标注，而那些受到战火破坏的，则会用灰色涂抹。
除此之外，还有有关文化的，甚至连方言分布图都有，还有很多刘子奇没见过的地图。
“你弄那么多图做什么？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么？”
王旅长见刘参谋长没反应，过来一看，还以为沐阳弄多好几份备用地图。
“咦？这是什么图？”
沐阳凑到王旅长旁边一看，这幅地图是矿产图。
“上面三角形的，是铁矿；黑色方块的，是煤矿。”
“那为何还有颜色差异？你上哪搞来那么多颜料？这玩意我记得边区可不多。”
“颜料都是土产自制的，至于上面的颜色……嗯，深红带紫的，是磁铁矿；至于鲜红色的，则是赤铁矿，铁矿种类是不同的，我们也只是探明了而已，并不知道其开采难度和储量如何，因为我军尚无能力对其进行开采，只是在寻找水银做子弹底火的时候让科研干部查清了那里的矿产类型罢了。”
“对了。”沐阳指着雁山岭附近靠近敌占区的一个小圆，“这橘黄色的，是金矿，这矿区每月能产黄金五十两，产量悉数都上交军区了。”
“……”
王旅长沉默了一会，又拿出一幅地图。
“那这个呢？”
“这是日军交通线，黑白相间的长条条，是铁路；这白色的线条，是公路；至于那细黑条，则是山路；还有那蓝色的线条，是河流。能划船的河流段，我都加粗过了。”
“至于那圆圈，则是城市，小一点的圆圈是小镇；一个小黑点，则是小村子。”
“好……”王旅长没有说什么，可却把这张图单独折好藏进口袋里。
“呃……那这份呢？”
“哦？”
沐阳探头看了眼，认出了那是补给图。
“补给地图啊，同志你有问题么？”
“……”王旅长嘴角狂抽，这张图他要是能看得明白，为何还要问？
上面的中文他都能看懂，可这些符号，他却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第五八九章
“呵！若只是现在来看，那当然好！而且是最好的模式！人民军队若想在敌后存活下来，那是必须信奉此理的。”沐阳想了一会儿，决定回答得含蓄一些。
“你果然明白！哈哈！”
王旅长非常高兴，今日收获不小，他在八路军中又发现一位革新派，而且还是年轻人！
这可是个大发现。
有革新派，当然也会有保守派。不过共产.党内不搞派系对立，这保守只是相对保守。
至于为什么保守？这是因为大部分干部没那能力，无法提出建设性意见，也没那个自信保证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自然会变成“相对保守”的一群人。
至于革新派，那就是有能力而且还有胆识之人。
那是人才，必须要争取。
…
晋察冀八路军和新四军一样，都在日伪军腹地，周围几乎没有友军支援，即使有也远在百里之外。战士们若是遇上困难，友军是无法及时支援的，所以只能靠自己。
他是359旅旅长，隶属于120师，来晋察冀帮助友军作战。
120师不搞生产、也不用反间谍、更不用担心根据地被毁，可以全身心与日寇作战，这本来是好事。
可对晋察冀而言，却不是好事，因为这加重了他们补给的难度。120个师加上独立支队足足有两万战斗员，这些人都是要吃饭的，他们手里的枪也需要子弹来喂饱。
还有药品。
还有炮弹。
还有其他特殊营养需求。
若是120师不在，晋察冀的干部会轻松很多，后勤压力骤减。
于晋察冀而言，“仓库在前方”才是真理，依靠敌人的资源就能活下去，谁会喜欢靠着产出不稳定的土地来存活？反倒是对于镇守延安的部队而言，沐阳的那种补给模式更加科学有效，也是他早有设想过的。
对于与晋绥军北路军共同作战的八路军而言，这样的模式也是科学的。对于在晋南开辟战场的八路军而言，这也是有效的。
因为这两地在封锁网南边和北边，日军封锁程度相对而言教轻，可以得到来自延安的补给。
唯独对晋察冀却是无效的。无他，日军封锁太过严密，凭借八路军如今的运输能力，无法突破层层封锁越过太原铁路封锁网将补给送到五台。晋察冀在战争初期完全就是一个“孤儿”，几乎得不到任何物质上的援助，只能自力更生。
原本从军梦想着开天辟地建立新国家的战士，来到晋察冀后却变成了务农兵，依旧没有离开这养育生命的土地。
他们把很多时间都消耗在了生产上面，难免在训练上有所欠缺。这样的半务农部队居然能打赢日军这种高度职业化的强军，几次逼退日军的围攻还给予敌军有效杀伤……这简直就是奇迹。
王旅长看晋察冀这些团长营长支队长，几乎都是一个样。
哪怕他们外表长得各不相同，但骨子里却是一样的，没有特点。这也是生活所迫，这里的指挥员追求的不是如何能歼灭更多的敌人，而是很浅显的要求——活下去。
聂司令员对缴获这一方面，也有政策上的松动，考虑到一线部队补给困难，往往允许他们“就地解决缴获”，而非“悉数上交”。这可是三大纪律之一“一切缴获要归公”，因为形势变化却要亲手打破这一纪律，可以见得晋察冀是多么困难。
相比之下，最不需要改革的地方，却冒出这么一个异类。对补给模式作出改变，把“缴获至上”变成“高效补给”，这着实难能可贵。
…
沐阳有些懵逼，对他来说是正常操作，怎么好像在王旅长看来却如获珍宝，不停跟他探讨这补给具体该如何搞。
他为什么打得都是正规军的战斗？就是因为不太熟悉游击战的后勤该怎么搞，只好打正规战斗。这些补给策略，也是他参照平时所学过的知识反推出来的，在框架上或有些缺漏。
经过几次实战后，这套补给方案总算是圆满了不少。
让他指挥上千人打游击，他还真搞不过来。
想想也是，这一套补给策略，溯其本源，其雏形还是“亲爱的”鹰酱教我们的。所谓高效补给，是美帝国.主义用残酷的现实逼迫我军学会的。
“既然你都有如此完整的补给线，我想看看你们实地情况，看看你们是如何具体补给的？沐阳同志你看可好？”
“额……嗯！都是自家同志，你们随意看。”
“你这个团，规模如何了？”王旅长漫不经心地问道。
“规模吗？四个主力营外加一些支援部队，有一个营被我派去了军分区，每个营约600人；另外，雁北游击队和另外两个独立支队也由我们联合管辖。”
“那规模也不小，与我们相差不多。”
王旅长心中一喜，他这359旅，人数也就5、6千，是精简后的人数，战士们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老兵，这也是为了释放迷雾，迷惑外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然一个不满编的旅出去，一年后回来变成了一个满编师，还不得被人抓住把柄？给那些记者看到了，说不定明日的报纸上的头条就会写着“八路军实则暗中发展实力，旨在争权夺势”。
“你这图我要带走，另外再给我些纸张，我从军区出来辎重没带多少，这些物件也没多少，还要从你这里补充。”
“行，不知同志你们有？”
“昨天点数，总数为5879人，这是精确数字……怎么？你还想给我们提供补给？”王旅长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但他现在已经把沐阳当成了自家人，便毫不犹豫把真实数字告诉了他。
“若是有需要，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六千之众，我这浑源县还负担得起！别说六千，就是再来六千，我也能支撑两个月。”
“当真？那我在桑干河一带行动时，起初可全赖你们的补给系统了！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们坚持太久的。”王旅长站了起来，不禁抚掌大笑。
他原本都做好了在低补给状态下作战的准备了，沐阳这个承诺，就是在给他吃定心丸。
第五九〇章 突然开战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王旅长完成了359旅对桑干河地区的战斗规划，借助沐阳之手，启用了大量的地下党员，以此帮助部队攻城。
对于120师的西征，周围的日军毫不知情，还以为八路军120师还活动在冀中地区，不曾想已经开始分批向西移动。
“该不该提一提呢？”
王旅长摸着自己有些胡渣的下巴，他随便找了匹骡子坐上去歇息，大战在即，他作为指挥员需要维持足够的精力。
120师在晋察冀作战，战果不小，一年下来歼敌少说也有数千。若是算上伪军，歼敌会超过五位数。
按理说，乘胜追击是理所应当的。古语之言“穷寇莫追”，那也是因为不知敌情如何，冒进恐将遇袭罢了，不适用于现代战争。
三纵也已经在冀中扎稳脚跟，巩固冀中军区的防御。
但延安却决定120师往西靠拢，其中原因着实有些微妙。
一般的同志肯定是猜不出原因的，但他作为120师核心的一批人，当然是知道一些的。
“我从杨成武那里听说，晋绥军派了一个旅进驻玉井镇，情报属实么？”
“不清楚，还需要问问师部。”
刘参谋长不敢下定论。
玉井镇离这里远吗？200里的距离，行军需要好几天，这样看来挺远的。
不过他接下来要进攻的区域，是桑干河两岸的村镇。玉井镇离桑干河不过40里，急行军顷刻便至，免不了要和晋绥军的人碰上。
“呵呵，就当他们已经到玉井镇了吧，正好看看这群晋军是不是来抗日的。”王旅长找到歇脚的地方后，给沐阳写了一封信。
“警卫员。”
“到！”
“告诉他，小心晋军。”
…
王旅长说干就干，既然沐阳承诺他有两个月的补给，并且保证每10天为他两个团补充一次补给，进而保证下面的营连能每5天补充一次物资，那他还有什么顾虑？
他也不是沐阳下属，不需要向他报告作战内容，沐阳跟他说过，只需要向他提交补给需求即可。
“给我打！”
一声令下，王旅长分出一个团，分兵三路攻向怀仁县城，另一个团则藏在雁山岭附近待机，随时准备支援。
“嘭——”一颗迫击炮弹精准地击中了城门附近的塔楼上，将整个瞭望塔顶部掀翻，露出了里面的机枪阵地。
“！！”还在怀仁城门口打瞌睡的伪军立刻被惊得跳了起来，抬头一看，一大队八路军骑兵从身边呼啸而过，连带起一阵狂风，差点将他吹到在地。
“这这这这……”旁边倒地的伪军人都傻了。
早上设置的拒马呢？
以前挖的陷阱呢？
内城的守军呢？
眼看着旁边的八路军越来越多，门口的伪军只有冷兵器，一看就知道打不赢，连忙丢掉武器就跑。
有胆子大的不怕死的，竟然跟在八路军骑兵后面，过去看看他们做什么。
本以为八路军要直接冲进城内，但他们只是冲过了城墙后面的空旷区域，来到民房前面便下了马，抄起武器就往城里去。
“别挡路！”
719团的打头营长一脚把这个碍眼的伪军踹到一旁的河沟里去。
要不是看他们就一杆红缨枪和大砍刀，他非得把这些人毙了不可。
鬼子为了“中日亲善”，往往不会太过放肆，可若是有伪军带头，即使是再克制的鬼子也会跟着一起奸淫掳掠，战士们对二鬼子可完全拿不出好脸色。
“听好了，今日攻城，只除首恶，你们这些二鬼子若是想反抗，我就赏你们一颗子弹！”
营长喊了几句，很快就因为逐渐密集起来的枪炮声而说不出话来了。
一炮下去耳朵都聋了，鬼才听得见自己说话。
“……”伪军们颤颤巍巍地凑在了一起，看到好几个“普通平民”把那些障碍物拆掉，才知道怀仁城早就进了奸细。
…
在怀仁城东10里之外，原来应该在怀仁城坐镇的日军守备队长，却在带着几十号人参加当地士绅的婚礼。
唢呐的尖喊声贯彻整个石府，其中夹杂着民鼓的声音，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谨以此酒，奉祝新人！”
“好！”
“好！”
见到新娘子被婆家人牵到堂前，日军队长不由得鼓起了掌。
旁边的日本兵，都在囫囵吞枣地吃着桌上的鸡鸭鱼肉，他们这些乡下农民兵，哪里吃过那么好吃的饭食。
这可比鱼肉罐头好吃多了！
“嗷……唔……”
“山田！这一块不错！”
“这有焖鸡！”
中队长回头看了自己这些部下一眼，见他们吃得开心，就没有说什么。
比起吃肉，他更喜欢酒，尤其是高质量的酒。
他不喜清酒，反而喜欢家乡北海道出产的小麦酒，虽然没有什么酒味，却有着家乡的味道。
“嗯……”
小品一口后，一股浓郁的稻香顺着喉咙直达心肺。中队长非常满意，这家人太会伺候人了，居然连他这个苛刻的要求都能满足。
“石……”
“咳咳……石桑？”中队长忽然感到有些迷糊，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
“去哪了？”
他左右环顾，却发现好端端的婚礼，新郎官和新娘都不见了，连石家的请来的唢呐手也不见了，外面已经变得一片寂静。
“不好！”他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枪取了出来。
“……”等了一会，也没有什么异样，他还以为自己判断错了。
“砰砰砰——”不知哪里伸出一挺轻机枪，对准宴席中东倒西歪的日军士兵一通乱射，子弹在院子里到处飞射，不知有多少日本兵在睡梦中被打死。
外面埋伏的八路军战士压根没想要俘虏，在高处架设的机枪打光一个弹匣后，战士们就立刻丢出了手榴弹。
几十枚木柄手榴弹从三十多米外扔进来，从天而降宛如天女散花。
“嘣——嘣——”
战士们不敢待在院墙附近，急忙逃开这个区域。
回头一看，石家大院已经被炸得粉碎，工兵在这里埋设的炸药也被一同引爆，连周边的房梁都炸得断掉。
房瓦呼地坠落下来，将日军的尸体掩埋在下面，一开始还只是几片碎瓦，可后面连带着柱子也塌了下来。
被压在下面的日本兵绝无存活的可能。
事件的始作俑者，正在不远处“观赏”这一幕。
“同志！此番一炸，你损失着实不小啊。”719团的团长非常感慨，望着轰然倒塌的豪华大院，心里完全改变了对所谓“士坤”的看法。
第五九一章 得手
在隔壁广灵县，小柴俊男还在感叹岁月静好，看着从“家”门口流过的桑干河，看那因为雨水暴增而变得汹涌的大河，再联想远处阴雨连绵的云山山脉。
疏堵桑干河的工作可以交给华夏民工，监管工作可以交给伪军。
他们日军士官，只需要偶尔来看看就好，其他时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与在日本国内集训时无异。
真好啊……
心中不禁有无限感慨，他的汉语功夫也被激发出来。
“风掣阴雨洒黄城，云压轻雷破地声。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小柴俊男最后一个“鸣”字还没念出来，却被赶来的通讯兵无情打断。
一旁的副官冲晴彦，正要拍手叫好，满腔感情也被打搅了。
“指挥官！怀仁告急！司令官让你迅速赶去增援！”通讯兵非常焦急，勉强维持了该有的礼数，显然事态已经发展得并不是那么美好。
“告急？怀仁？”
小柴俊男面色一僵，和冲晴彦对视一眼。
开什么玩笑！
怀仁离这里至少80公里，大同显然距离怀仁更近，为什么大同不直接去增援？
“阁下？”冲晴彦试探性地提了一句。
“……”
“不对，或许大同没法去增援。”
小柴俊男冷静下来，开始询问其他县，看看他们有什么可以分享的情报。
师团长给他的电报惜字如金，他也不好回电去细问。
“阁下，云州没有回电。”
“阳原也没有。”
“纳尼？”小柴俊男忽然站了起来，过了半响才想通。
“看来他们都接到了急令，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要说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就长沙攻防战了吧？大本营不甘维持现有战线，决定打通鄂粤铁路并且夺取华夏军队的“谷仓”，策划了这场大规模的长沙战役。
指挥官叫冈村宁次，是他很关注的将官。
这位将官，动用两个连打连败的师团，集中重炮力量，以战车部队为主力，在陆军航空兵的掩护下给南昌的华夏军队来了场闪电战，仅用7天就击败了20万敌军占领了南昌。
他们的盟国德国，也只是在今年9月发起了“闪电战”，比南昌之战晚了几个月。
因为关注，所以小柴俊男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难道北路军进攻包头了？以声援长沙？”
“不是没有可能……呃，阁下！可在此地随意猜测，会不会不太好？”冲晴彦也跟着想了很久，可他反应过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执行命令而不是推演局势。
“呵呵。”
对此，小柴俊男只是呵呵了一下。
“我军只有八百人，虽然刚刚实现了摩托化……可装甲车只有三辆，骑兵战车也只有一辆，勉强可以编成一个战车小队……所以呢？敌人有多少？涞灵地区的防务不管了？”
“这……”
冲晴彦无法反驳。
“或许会有友军补充我们的防线……”
“友军，不，离我们最近的旅团，也在三百里外，还没等他们来，八路军就已经把广灵城给占了。”小柴俊男决定只做做样子，不去增援怀仁城。
他辛辛苦苦花了两个月时间，好不容易初步将广灵县要塞化，这时候把部队撤走，八路军肯定会将他的据点全部摧毁。
上一任涞灵地区司令的努力，也将会白费。
“那我们？”
“先观望一下，把战车小队派出去，与摩托化第一中队组成援军，先去大盐坊附近待命，派出侦察兵探明前方情况。”
小柴俊男压制住自己想要立功的迫切心理，他是司令，必须对手下的士官负责。
…
小柴俊男的决定无疑是对的，不单是359旅的王旅长，浑源县的沐阳也注意到了这一伙日军，很想来一场围点打援将其歼灭，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719团得手了！日军车站已经被我们控制，初步目测有20多节火车的物资，很快就能运回来。”
“太好了！一步成功，接下来会简单许多。”
王旅长之前在浑源城里借了一个位置，把自己指挥部也设在这里，跟沐阳就是邻居。
“717团继续待命，给我盯紧阳原日军和应县匪军，别让他们坏了大事。”王旅长眼睛转了转，“要是敢来支援，就把增援部队给我灭了！”
“对了，沐团长呢？今日怎么不见他？”
王旅长找到一个他见过的警卫员，这应该是25团特务连的战士。
“团长同志就在里面办公，只是未曾回去歇息，昨晚熬了一晚。”
“原来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他！”
王旅长脚步一刻也不停，不一会就来到沐阳桌前：“沐阳同志，该向你道个别，叨扰已久，我要把指挥部移去怀仁！麻烦你帮我把仓库那部电台准备一下？”
“嗯？你要建立怀仁根据地不成？”
沐阳呆了一下，他感觉得出来，王旅长的决心非常明显。
“是，也不是……我还看上了鬼子存放在火车站的物资，若是能把他们的物资消耗、摧毁掉，他们今冬就无法再威胁我们了。”王旅长这也是希望能缴获一些物资补充部队。
他359旅离开延安时只带了一个团和直属部队，718旅留在了延安，而现在的719团还是在冀中时候另外组建的。回去的时候人数不能太多，但武器装备总要足够，不能让延安给他们补充武器。
是的，359旅和25团要来一场联合行动。
袭击鬼子大同南北向的铁路，切断大同和山阴县的交通线，不让南边的日军北上，最好也挡住东边的日军。
沐阳已经得到了消息，国.民.党北路军以35军为主力，配上一个骑7师，从五原出发，行程数百里，奇袭了日军26师团在包头的驻地，把包头城的日军尽数消灭，光复了土默特右旗和包头城。
大同日军不堪示弱，从各县调集重兵决议反扑，连刚刚派去应县的一个中队都被召了回去。这26师团的后宫淳，完全就是一幅要与傅作义北路军决一死战的态势。
趁日军不知道359旅已经到了雁北一带，彻底打破了此地的力量平衡，八路军也应该尽可能牵制日军，以支援包头城的友军。
时不我待，这是绝好的机会。
彻底打通与晋西北根据地的交通线，就看此次战果如何。
第五九二章 日乔关系之变
“八嘎呀路！一群蠢货！”
日军后宫师团长实在忍不住了，挥手一巴掌把包头守备队长打了个眼冒金星。
不但丢了包头，连弹药库、粮仓也让给了华夏军队。数百人的守军，只有这一个大尉带着几个士官撤了出来，若非知道敌军实力太强，他肯定会暗示这几个蠢猪剖腹算了。
傅作义兵峰直指归绥（呼和浩特），后宫淳不能坐以待毙，急忙抽调雁北十三县守军补充机动部队。另外，联系太原友军，让他们把在黄河前线作战的独立混成旅团的建制归还给驻蒙军。
这样就能集结一个两万人的满编摩托化作战师团，再加上德王的八千蒙古骑兵师和一万地方协从军。如此，从大致兵力部署上看，傅作义必败。
因为守御的地区太过宽广，经过大本营决议，他们26师团将会成为第一批换装的师团，逐渐转化为机械化师团。此次他得到了上千辆汽车和摩托车，足够让全军完成摩托化改编，他们的增援速度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不再需要依赖双脚行军。
可集结部队需要时间，后宫淳的确没想到远在数百里外的北路军还敢打回来，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强渡黄河进攻延安之上。
“司令官！土默特左旗也失守了。”
“何时？”
“十五分钟前。”
此言一出，指挥部里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土默特左旗离归绥更近，只剩下50公里，强行军三天就能抵达并发起进攻。
这时候转移归绥的矿产工业已经来不及，只能让未满编的步兵团（相当于旅团）上去与傅作义军开战。
“给黑田团长发报，允许他先行一步。”
“嗨！”
“德王的骑兵师呢？”
“报告，他们暂时没有消息。”
“哦，那他们出了张北没有？可曾说过何时能至大同？”
“……”被问到的通讯兵立刻闭了嘴，不敢回答。
“……”
后宫淳有些不悦，这德王自从在云王病逝后做了自治政府的主席，是越来越难以驯服了，想来此次合并三地政府成立蒙疆，让德王心生芥蒂了。
改地名什么的倒是小事，他为了“恢复蒙古帝国的荣光”，把包头恢复旧称“巴彦塔拉盟”，把归绥改成“厚和浩特”，虽然会给地图更新带来一些麻烦，不过都是小事。
但他跟满洲国溥仪和自己驻蒙军的矛盾，却很难调解。
“山阴的守军呢？”
“阁下，山阴守军已经集结完毕，但独立旅团他们正想乘坐火车，而铁轨被八路军炸断，只能停留在忻州。”
“炸得是哪一段？”
“雁门关一带。”
“那就再等等。”后宫淳一听到雁门关三个字就直摇头，想来这个旅团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
阎老西确实好算计，晋地铁路规格还不跟其他省份想同，这确实给驻蒙军和驻太原军带来了一些沟通和运输上的麻烦。晋绥之地，在后宫淳看来，最是需要铁路，但也是最缺铁路的地方。
“还有哪一支未到？”
“报告！阳原、应县、天镇三县未至。”
后宫淳一听更加不喜，阳原和天镇这会应该在与八路军对峙，无法增援还情有可原，但应县乔军着实太过“独立”，连驻蒙军司令部的命令都不听了。
他等了一会，小柴俊男给司令部发电报，他将部队里的装甲车战车全部送了过来，并且展开防线帮助防御大同，自己本人不会前来增援。
后宫淳在桌前想了一会，给他批了一个“可以”。
小柴俊男要是能帮忙守云州，那他可以把云州守军撤回来，人数也能多个三百人。
看到没？这就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
一对比，后宫淳对乔日成更加厌恶，近来他听说此人号称应县王，虽说是民间传言，但空穴不来风，这位在帝国保护领上的匪王，似乎有些僭越了。
他得责令乔日成派援军赶往大同。
若是不行，他也只好撤换掉这个土匪王了。
乔军人数足足有三千人之众，应县原本没有那么多人力，但乔日成吃掉了好几个大型匪群，最终发展成堪比协从师团的战力存在，实力不容小觑，在应县山阴县一带影响极大。
后宫淳不会撤回乔军，但很愿意撤掉乔日成，换上自己的亲信。
…
后宫淳嘴里念叨的乔日成，现在正斜躺在自己的虎皮软椅上享受小妾的伺候。
左边放着烤火盆，驱逐因为入秋后逐渐凝聚起来的寒气；右边放着果盆，上面细心地摆放了十余种瓜果，其中甚至还有华夏南方地区才会产的金秋佳果。
“司令！日本人给我们发报了。”乔应全本来只是个不起眼的乔氏族人，因为之前出使八路军根据地有功，乔日成干脆封了他一个文职，让他在通讯部队端铁饭碗。
乔军原来没有电台，也没人会用电台，最后还得让日军派教官过来教匪兵们使用电台，只是这相处的过程有些不那么和谐罢了。
“日本人看来有些焦急，这……”
“……”乔日成依然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动静，乔应全还以为司令睡着了。直到小妾次淑贞拿起一颗果子往他嘴边探了探，乔日成才肯张开嘴巴吃下去。
“之前不是说过么？管他作甚？”乔日成不想多言，他之前就已经表示过不援助日军了。
这里都是他心腹，家人都在下社镇，反正不会泄密。
至于派过来与自己“友好交流”的十几个日本兵，乔日成利用涩情攻势和金钱攻势，成功将其腐化。这些个日本兵，肯定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简直要啥有啥。
想姑娘了就给他们找大同最好的姑娘。
想吃肉就派人给他们送牛送羊，挑的是应县最肥美的牲畜。
偶尔跟匪兵们下下乡搞搞事，过一把当土匪的瘾，岂不美哉？
“可若是日军追究，我们是该？”乔应全当狗当习惯了，下意识把自己放在下位思考。
“妈了个……”乔日成上一秒还很平静，下一秒差点骂出了声，要不是担心惊吓到旁边已经有了身孕的小妾，他非得骂死这个乔应全。
“司……司令？”
“老子不想听这个！”
第五九三章 王天存
“是是是……”
乔应全P都不敢放一个，就怕藏起来的“刀斧手”跳出来把他弄死。
以前势弱，乔日成不得不委身于日军麾下，当了个汉奸，本就为人所不齿。
不过好在他守住了应县，没让日本人在这里太过放肆，也算是“曲线救国”。本地的父老们以前是惊惧于他杀人不眨眼、连父亲都杀的恶名，而现在则是敬重他给予百姓容身之所的贡献。
乔日成对鬼子求援的事情并不上心，派部队去大同？
开什么玩笑？
去了大同，指不定会被人收编，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而且怀仁县出现了大量的八路军精锐，乔日成起初以为是沐阳带兵攻击怀仁县城，结果派部队一试探，发现沐阳的一个团好端端地摆在浑源县，并没有移动。
再三确认后，乔日成就不敢乱动了，桑干河沿岸出现的八路军肯定是外来的八路军主力，惹不得！
只要八路军不来打他，他就不会去攻击八路军。
他从虎皮软椅上坐了起来，把自己的下属喊来。
“我听说阳原来了个王天存，不知道那是一伙怎样的兵马？”
“乔司令！那王天存好生厉害，咱听说他把日本人打得屁滚尿流，这兵马都有两千人，长短枪也有一千多条。”
“这是从哪听来的？”
“就是王天存那边传的。”
“那……不可信。”乔日成摇了摇头，他都多大年纪了，哪里会相信这些传言，还是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的传言？
他猜测，王天存部最多1500人，这长短枪，最多也就800条，不可能有那么多。
“那王天存，好像原来是八路军吧？”
“对。”
“……”乔日成把眼光聚焦到乔应全身上。
“司令，您看我做啥？”乔应全有些心虚，被那双鹰眼一盯，自己就浑身不自在。
“不如你去散步谣言，就说王天存摇摆不定，估计要投晋绥军，并且要进攻浑源县，你看如何？”
“这，是是是！咱一定给司令您办好！”
乔应全立刻弯下腰，一点犹豫都没有。
别看乔日成说着是征求他意见，其实并不是。自己要敢讨价还价，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就是煽动言论么？
小事。
…
两天后，八路军359旅带着一百多车物资满载而归，战士们不但夺取了怀仁的粮仓，还控制了几个日军没来得及摧毁的仓库，缴获了一百多支步枪数万发子弹。
有了沐阳偷袭应县火车站的前例，怀仁县火车站战果却不那么尽人意。战士们只缴获到被服、三百来条步枪和一些子弹炮弹，其余都被日军销毁。
但这也足够了。
王旅长担心大同日军会报复自己，部队完成战术目标后便迅速撤退。从进攻到撤回浑源县边界，359旅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效率堪称“有如神助”。
“歼灭战啊！”
一路上战士们满脸都是笑容，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打歼灭战，这缴获太香了。
“旅长，师部给我们发报了。”刘参谋长拿着电报找到了王旅长，先将旁边的同志全部支开。
“给我看看。”
王旅长低头一看，好家伙，这是一份求助电报。
——敌匪王天存已至云州一带，望歼之。杨、黄、罗。
这是电报第一句话，后面还有一些关于王天存的信息，还说明后续档案会让部队押送过来供他查阅。
“行吧，呵呵……怀仁县也打得差不多了，继续待下去，鬼子得发疯不可。”王旅长一想到日军师团长那发黑的脸色，脸上绽放出不明觉厉的笑容。
“同志们！我们转战云州！”
…
而在浑源县城里，沐阳正在照例处理军务，这几天的工作多了一份，那就是负责对友军的补给，保证他们能一直维持补给充足的状态。
战争机器运转了起来，除了治水所需的人手外，农闲时的妇女们也加入到为八路军制鞋的工作之中，男人们则把一辆辆独轮车按照既定路线运往前线。
只是今天似乎没那么平静。
“沐阳！出大事了！”纪亭急急忙忙找到他，而此时正是午休时期。指挥部的参谋们今日懒得回去歇息，干脆在桌子上趴着，正好被纪亭吵醒了。
“怎么……”沐阳脑袋还有些迷糊，旁边的警卫员见状，立刻跑出去打水去了。
“我们吴城乡的干部同志遇害了，有个村子还被屠了！”
“谁遇害了？”
“不是谁，而是整个吴城乡的干部，都被杀害了……只有一人逃了回来，还是个断了脚的。”难怪纪亭如此焦急，他既然兼任县长，这些行政单位当然归他管辖。
下属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吴城乡政府完全崩溃，那边的百姓可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广灵的敌人？”
沐阳还不知道小柴俊男已经来了雁北，他对敌军指挥官是谁并不感兴趣，只需要知道那里有多少日军就够了。
“不，听那幸存之人，似乎是土匪军！匪军闯进来就开始残杀共产.党员，还驱逐革命群众，不服从者都吃了枪子儿，仅一日，吴城乡就死伤上百人。”纪亭满脸怒气，派去吴城乡的几个党员，其中就有一个跟他一起来浑源县的。
来时有说有笑，大家理想信念都是保卫国家。
还没建功立业，就白白死在匪军手上。
“匪军？匪首是谁？”
“这不清楚，要不问问杨师长？他估计知道。”
“行！”
沐阳点头表示同意，他也很迷惑。
即刻让通讯排开机发报，军分区那边也响应了呼叫。可等了几个小时，沐阳才等到了军分区的回复。
“如何？”纪亭哪都没去，他一定要灭掉这伙土匪给根据地军民报仇。
“……”沐阳皱着眉头看着电文，杨师长给他发了很长一封电报，而且语句用得很谨慎，一看就知道这是讨论过的。
“这王天存，以前居然是独立一师二团团长，我居然不知道？”
沐阳很是惊奇，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新兵营营长。
二团，就是那黄寿发的二团，没想到这位军分区参谋长，以前只当了王天存的副团长，王天存走了以后黄寿发才当了团长。
“此子在独立一师改番号为‘一支队’后，就‘出走’了，不过那时候他只带了两个人，没带走部队，杨师长就没追究他。”
“可后面……”
沐阳直叹气，又是个烫手的山芋。
算了，他可以去请如来佛祖，让359旅去消灭这伙匪军。
第五九四章 围剿
此时被乔日成、日军和八路军同时盯上的王天存部，正盘踞在云州和浑源县交界处一带。
“这些个八路不懂规矩，我已经将他们全杀了。”
王天存本来无意屠村，但等他来到吴城乡后，才知道自己部下把共产.党员全部杀光了，连一些革命群众也没放过。
对此，王天存也只是“哦”了一下，并没有处罚自己的下属。
“有多少东西？”
“长短枪少了些，只有二十多支，但粮食很多，足够我们吃一个月了。”部下们相视一笑，好久没有打过收获那么多的仗了。
吴城乡是浑源县与大同城贸易的“关口”，虽然不是官方路线，只是百姓自己的民用路线，可积累的财富也不少。
“那就走吧，不要在此地久留。”
“好！”
匪兵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一点也没有愧疚之心，反而很享受这种过程。
日本人他们敢打。
八路军他们也打。
同行土匪军他们照样打。
反正那些人就是耐他们不何，他们敢号称“黑骑兵”不是没有道理。
起初众人还担心日本人出兵围剿他们，可见到王天存把日军打得屁滚尿流，大家就有些看不起日本人了。他们加入过八路军，可受不了八路那苛刻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去年就带着心腹脱离了晋察冀。
王天存看着自己这一帮兄弟，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后悔脱离了八路军，可他已经没得选，后面的道路已经被他亲手堵死，他只有往前看才不会被困死在这里。
此番往西走，是为了找乔日成。
乔日成和他早年其实是拜把子兄弟，他们是在阎老西的晋军军营里认识的，尽管这关系已经很淡了，乔日成多半也认不出他了……不过绿林之人都讲信义，王天存相信乔日成会好好待他。
“总瓢把子！前面有八路军！”
王天存还在胡思乱想，很快思虑就被奔腾而来一队骑兵打断。
“八路军？不管他们，驱逐即可！最后一段路了，别给我惹事。”
“不是，总瓢把子……八路军有很多人，一眼望下去看不到边。”为首的匪骑队长面色焦急。
“望不到边？”
王天存吓了一跳，这边全是旷野，这游骑居然说望不到边？那至少也有一千人了啊。
“撤到旁边山上，跟八路军周旋。”王天存很有经验，立刻把匪兵们全部挪到旁边的云山之上。一会八路军见他们占领制高点，强攻伤亡肯定会很大，很快就会撤走。
王天存当过一分区的团长，当然知道八路军侦察兵的厉害……自己这伙游骑，肯定早就被八路军发现了，他不会有任何侥幸心理，以为八路军没看到自己。
他敢与八路军和日军同时为敌并且存活到现在，不是没有道理。
…
离他们数里远，王旅长刚好带着部队到达了常家堡，常家家主是开明绅士，暗地里还是雁北行政区的一位行政委员。这次八路军率大军过来，他便连自己的院子都让给了八路军，并且还许诺给予他们大量补给。
不过王旅长认为自己有沐阳保证的补给线，索性拒绝了地方的补给，没有要他们一针一线。
“旅长，匪军撤到山上了。”
如王天存所料，这些匪军骑兵太过张扬，在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就被八路军发现了，王旅长反应很快，立刻带兵扑了过来，却还是扑了个空。
“无事，他跑不了！”
王旅长拿出沐阳送给他的望远镜遥遥观察，再结合地图，发现远处崇山峻岭，地势险峻，属于恒山山脉的分支段。
恒山大部分地区海拔都在一千米以上，与大同盆地之间海拔落差达到几百米，这条进攻的道路可以说非常陡峭。
“告诉刘转连，给他10天时间，把匪兵给我赶到平地上。”
“是！”
通讯兵没什么想法，359旅的作战风格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对了，找沐阳同志借几个参谋过来，他们熟悉地形，可以过来跟我们一起搞战斗计划。”王旅长想起了沐阳的参谋团，第一次羡慕别人有如此强大的智谋团。
沐阳那个参谋团，都有能力策划旅一级的战斗了。
…
刘转连得到王旅长命令后，迅速带着717团到达位置。与此同时，沐阳派来的支援部队也来到了他的指挥部。
考虑到指挥，沐阳没有亲自过来，而是让赵守诚代表他过来。至于沐阳自己，他正在策划一场兵变，看看能不能挑起日军跟乔日成军的矛盾。
这样就没有指挥权的问题。
“守诚同志！久仰大名了，刘参谋长可是跟我们时常提到你啊！”刘转连非常重视赵守诚，一听见友军来人，连忙出营迎接。
“无妨！我这次顺便把补给带来了，进去说话。”
赵守诚伸出右手和他一握，两人肩并肩走进了指挥部。
刘转连满脸带笑，看了眼这些补给。
他好久没打过那么舒服的仗了，不管他们突入敌军纵深多远，这友军都能保证自己拥有基础的补给量。
若是自己打得慢了，这补给甚至还会在后勤处堆成小山，用都用不完。
“守诚同志，此次我们打算迂回到敌军后方，从他们后方发起强袭，你看如何？”刘转连拿出自己最擅长的穿插迂回、声东击西战术给赵守诚看。
这战术，是长征时跟延安的首长们学的。
刘转连今年25，算是学得比较好的一批了。
“挺好啊！没什么纰漏，不过你这穿插的路线倒是不好，直接从云山穿过去不好么？”
“嗯？云山？为什么？”
“你绕的路太远了，主力部队奔波疲惫，投入战斗后精神跟不上来。”
“直接从云山顶穿插？”
“聪明！”赵守诚抚掌一笑，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一点就会。
“似乎也行啊！”刘转连一看，似乎也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接下来的战术定了下来，若是传出去肯定会惊掉别人的下巴，这群八路军竟然选择在山脊、山峰地形走近路。
不过联想到红军长征时创下的战术穿插传奇，这种穿插还算普通了。
第五九五章 财宝队
过了一天，王天存在云山之上，因为缺少与外界的联系，逐渐变得有些急躁和不安起来。
“哨子呢？”
“总瓢把子，哨子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该不会下窑子享乐去了吧？”王天存感到有些胸闷，一连喝了好几杯白酒，总算把负面情绪压制了下去。
“应该不会吧。”
下面的土匪队长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情报，也不敢妄议。
他们没有留在阳高县，本身就是背井离乡，兄弟们都不怎么高兴，若是一直困在云山，大家或许会有意见。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东边忽然传来阵阵枪炮声，听阵仗来看，交战规模绝对不小。
“什么情况？”
王天存面色大变，连忙站了起来。
东边可是他的“运宝大队”所在，那边的兄弟带着大家这些年来积累的物资和金银，这可是兄弟们的薪饷，要是出了什么事，过几天“黑骑兵”就会哗变。
“总瓢把子！三大队应该是遇袭了，敌人从东边来的。”
“肯定是了，听阵仗也有两三百人呢！”
“何止两三百？我看敌人有上千人，这只是最先接战的一批。”
命门遭遇偷袭，匪军队长们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猜测敌人到底有多少人。
“肃静！”王天存的心腹见他们太过吵闹，立刻高喊一声镇住他们。队长们回头一看，见王天存面色发黑，都不敢继续叽叽喳喳说下去了。
“一大队去看看，若是确认三大队遭遇强敌，那便赶紧把他们救回来。”王天存回头看着匪兵们挖的工事，“我们就守在这个山头，看八路军怎么进攻！”
…
不出王天存所料，他们押运财宝的三大队在休息时恰好撞上了执行穿插任务的717团2营，二营长见他们都是运输部队，连战术都不需要制定，直接让战士们分兵三路压上去。
“哒哒哒——”
八路军的机枪手不知何时占领了这附近最高的山峰，居高临下对着他们扫射，而且丝毫不吝啬于弹药，组成的火力网把匪兵们压得透不过气。
“啊！！”不少匪兵想着往西逃跑，却发现唯一的路被八路军几个班堵住了，进退不得，徒增伤亡。
“把东西撒出来！”匪兵三队长见势不妙，情急之下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
匪兵们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照办了。
一架架满载黄金白银、珠宝珍宝的小车被推倒在路边，里面的财宝直接散落在地上，暂时堵住了这几条乡间小路。
“快走！”
完成这一步后，三队长以为万事大吉了，连忙集结匪兵，准备突围。
…
在正面进攻的717团2营长，见匪军撤退，知道他们没什么战斗意志，可还是告诫战士们不要轻举妄动。
等派出侦察兵后，战士们才重新压了上去。
“营长，你看路边？”
二营长一马当先端着一支步枪，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冷不丁被自己警卫员拍了拍，差点开了枪。
“咦？”二营长蹲了下来，捡起一块闪闪发光的物体，“金条？好家伙，跟我上！这是条肥鱼！抓回去的话，根据地军费就够了！”
战士们大喜过望，这伙匪军居然携带了那么多财富。
于是乎，上至营长、下至基层战士都迅速穿过了这道“金银之路”，看都不看地上那些金子和银子一眼。见敌人富得流油，战士们一个个眼睛都散发着绿光，不但没有浪费时间去捡拾财宝，还加快了脚步，追得更快了。
很快，匪军们发现一件怪事，自己抛下财宝，却没有阻碍八路军的追击速度。
“吗的！完了！”匪军队长瘫坐在地上，四周围到处都是枪声，这时候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兄弟部队哪里是八路军了。
…
不管东边山头打得多激烈，都没有西边山头什么事，王天存感到非常不安，派出去的一大队连个准信儿都没有。
本来只是为了财宝安全，他才让自己的亲信三大队单独押运，为的就是不跟主力一起行动，这时候反倒是成了败笔。
“难道要舍弃这些钱财？”
一个念头从他心里升起，随后立刻被他掐灭。
不行！
王天存面色一狠，他刚刚才被阎锡山许诺了个少将师长，只要能扩充部队到四个团，他立刻就能拿到军服和军饷，这些黄金白银都是这些年他收集到的财富，怎么可能轻易抛弃？
要是宛如丧家之犬般逃跑，等去到应县之后，他那拜把子的兄弟乔日成肯定不会太过重视他。
王天存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
“兄弟们！！！不能让咱们的钱被人抢了！咱们一起上！干他吗的！”
“oh！！！”
匪兵们反应很激烈，都不想自己的钱就这么落在这里。
可惜他们这一行有些虎头蛇尾，王天存带着匪兵刚刚走下这个山头，就发现八路军两个连突然穿插到两个山头中间，在河流两岸摆了个一字长蛇阵，彻底把两个山头的匪军分割开来。
“冲过去！冲散他们！”
王天存脑海中警钟大作，敌人如此肆无忌惮，不是对面是傻子在指挥，那就是对面兵力非常充足。
匪兵们听闻总瓢把子大喝，皆振奋精神，匪徒生涯中养成的凶狠性子被激发出来。
他们离开了阳高县后，已经是一无所有。有的人除了手中的武器就只剩那些财宝了。动他们的钱财，无异于杀人父母，此乃不共戴天之仇。
…
“这群土匪疯了？”
河对面的八路军连长有吃惊，匪军的火力不强，但战斗意志似乎比自己的兵还强，前面这一队人伤亡都超过七成了，依然能继续向自己发起冲锋。
他第一次在土匪身上见到“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精神。
“撤吧，别跟他们硬拼！团长已经围上来了，他们中计了。”
连指导员观察了一会，劝连长赶紧决定。
“行，我们走！”连长也感觉实在是撑不住了，带着部队边打边撤，把河岸让给了王天存的本部军队。
王天存首战得手，立刻决定乘胜追击，派出一队骑兵去阻截八路军的穿插部队。
第五九六章 向左转
云山海拔虽高，但地形并不复杂，能走的路就那几条。
王天存带着上千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东边山头之上，一路上发现地上散落了无数金银财宝。
“是钱！”匪兵们看到地上到处都是散发着晶莹的物体，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不等他们的大队瓢把子下令，土匪们基本都停了下来开始捡拾。
“他吗的，停下干甚？快上去开枪！”王天存气得直骂娘，前方枪声越来越稀疏，自己那个大队估计撑不了多久。
这要还是以前刚刚拉起“抗日救国军”那会，一眼望下去才十几个兄弟的时候，他们被围了王天存完全可以不管他们。可现在不同以前，如今他已是统帅千人的将，还有阎老西承诺的官衔，不能随意抛弃部下。
何况三大队败了，就剩他孤军奋战，谈何逃跑？
他们比较熟悉阳高县的地形，此番来到云州和浑源，本身就不熟悉当地地形，能不能逃脱都还是个问题。
因此想要取得胜利，他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耗尽敌人的后勤资源，等日本人收拾八路军，逼他们退兵。
第二，就地据守，击败敌人。
第二种情况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了，所以王天存才那么在意自己的补给车队。
“总瓢把子……八路军是怎么绕过去的？”到了现在，他的部下都不知道八路军是怎么迂回到自己背后的。
“我他吗哪里知道？”
王天存更是纳闷，按理说各大要道都被他提前布置了“钉子”，八路军稍有异动，他都能提前半天发现。可是，就如今来看，若是“钉子”能发挥作用，这三大队也不会遇袭了……
…
“粗粮2千斤、细粮2千斤、菜1千斤、子弹3千发、木柄手榴弹1千枚，就以这个为基数标准，以前定的标准即日起作废。”
沐阳没有跟王震旅长一起去剿匪，而是待在后方总督后勤，跟詹云华一起探讨如何把粮食更快更好地运到前线上去。
大同地区山林密布、平地稀少，本身不适合大部队展开，能容纳两个八路军主力团同时作战就差不多了，他那25团要是也跟着下场？
没必要。
又不是进攻大同。
万一日本人的机械化部队杀一个回马枪，还不利于部队撤退。
“考虑到友军部队枪支口径不一致，也只能给他们补给六五子弹了。”沐阳挠了挠头，现在团里使用的子弹，还是缴获的那一大车十万发的储备，没有七九口径。
“沐阳，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詹云华看了看周围。
“你说。”
“我记得你不是什么仗都要掺一脚么？怎么？有王旅长在前，你就不敢上了？连突击队都不见你制定任务。”詹云华半开玩笑地说。
“嗯……”沐阳沉吟了一会。
先前杨师长给他的电报里面跟他讨论过此事，军区估计日本人今年是没有能力进攻了，就让他放心发展，争取早日打通与晋绥根据地的联系。
可历史上阿部规秀是怎么在1939年暴毙晋察冀的？
沐阳没理由怀疑军区首长的判断是不是真的出了错。
在首长们的想法里，华北地区遭受了兵灾，重灾区基本十室九空，当地伪政府或许还要花钱赈灾，哪来多余的粮食支撑军队行动？可事实确实如此，日本人还真就在今年发起了更加残酷的北岳围攻战，声势不比之前的“二十五路”“八路”围攻要小。
想再多也没有，反正部队抓在手里，好好训练，沐阳就有对战役风向的决定权。
现在各根据地都在想方设法搞“反击战”，旨在打瘸伪军一条腿，让他们在农民秋收时不那么嚣张，这样能保护农民。
不过他和乔日成的合约没有规定截止日期，双方还有不小的利益空间。
之前攻破了乔军的下社镇，让乔日成针对自己打了好几场仗，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首要任务应该是种田而不是继续与土匪开战。浑源八路军要往西扩大影响力，必定要碰上乔军，偏偏乔日成的司令部就在应县东部，他们的地盘缺一块都不行。
既然向西看不行，那就向东看。
“今年啊，不如帮王刚建立广灵根据地吧，他们广灵的土匪成灾，上一次帮他整治过一次……但强度不够，所以这次我想制定一个具体的援助计划，帮助他走过难关，你看如何？”
“广灵？那大同那边你不管了？”
“暂时不管了，交给王旅长吧，他一个旅就能压制整个地区的日伪军。”
“那行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詹云华低头想了想，自己得到了准信儿，看来这就是沐阳今年的战略重点，自己回去之后可以跟其他人讨论讨论。
…
随后的两天，浑源县都还算是平静，没有任何内外敌对势力敢挑事，战士们享受到了难得的安宁。
等过了十月，雨水少了之后，就不必担心唐河会出事了。今年因为挖了湖泊，或许还能多种一次冬小麦，或者种多些绿肥。
战报每天都宛如雨点般汇聚到浑源城，都是在汇报附近所发生的战斗。
今日乔军送来了一万斤白面粮食，听说是他们从不同渠道购买而来，对此，沐阳则是回馈了他们不少煤矿，提高他们的工业产量。
说不定哪天乔日成就暴毙了，沐阳很珍惜现在能利用这个汉奸的机会。
不过现在，他发现有一批特殊的缴获被友军押解回来，看着友军战士警惕的样子，沐阳知道车队运载的肯定是重要的缴获。
“为何要运回来？你们359旅，应该可以直接带走吧？”
沐阳看着这个友军连长，猜测着他们为什么要往浑源城运。
结合王旅长和杨师长给他的“警告”，再加上去军分区了解了情况后，沐阳发现这些高级指挥员都得到了类似的风声。
原因是延安方面跟晋绥军起了些冲突，而且今年刮民党说好的补给，也没有如期如数运来，连去年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这样很多老红军心生警惕，以前国.共对立时所积累的经验告诉他们，指不定哪天就要搞窝里斗。
第五九七章 引狼入室还是驱虎吞狼
“旅长让我给你报个信，这是他原话。”友军连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封信，确保没拆封后才递给沐阳。
“小心晋军？为什么要小心晋绥军？”
沐阳一目十行，大致知晓了这份信件的意思。
上次王旅长只是口头警告，这次却是写成了文字，其紧迫程度已经不同了。
“这三十车，运的基本都是贵金属、珠宝和钱币，哦对了，还有一些粮食……沐阳同志，我方良生可以向你保证，战士们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拿，等会你要给我们佐证并且让同志们来搜一搜。我得拿着你出的证明回旅部，这是旅长的命令，希望你能谅解。”方连长神色肃穆，他不敢保证自己的战士对待金银财宝也能无动于衷。
“这没问题，不就是一张证明么？”沐阳撩起一块遮雨布，露出了下面的箱子。
打开箱子后，居然是满满一大箱银子，而且成色似乎很新，打造日期并不久，拿去市场上的话，购买力绝不会太低。
阳光照耀在银子上面，差点闪瞎了沐阳的眼睛。
“这么多？都是钱？”
“不，只有这五车是金银财宝，其他车都装的是粮食和子弹。”
“那王天存的匪军，居然如此之肥？”
“是的，缴获量也超乎旅长同志的想象，首长们考虑到就这样带回延安不安全……因为途中会经过晋绥军的防区，难免会遇到他们，所以特地运回来，希望由你转交给晋察冀军区。”方连长见周围没什么人，都是自家警卫，也无所畏惧直接道明了原因。
“怕晋绥军见财起意么？”
“这不是不可能，现在两军关系紧张，难道我们和晋绥军、东北军打的仗还少么？”
“这倒是……你红军时候哪方面的？”
“我也是红一方面军的，不过后来整编时才去了120师。”
“原来如此。”
“另外，晋绥军派驻了一个旅到玉井镇，带队的是一个什劳子少将旅长，也不知他们想做啥，旅长同志也让我一并转告你。”方连长拿出另一份资料，同样是密封好的。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沐阳给了警卫员一个眼神，让他上去给友军“搜身”，看看他们有没有私藏缴获。
既然方连长让自己搜，那就搜。
这问题很严重，杨师长专门告诫过他，120师征战冀中的时候，就出过这事，当时和一分区腐化问题一样闹得沸沸扬扬，枪毙了好几个人呢。
临走前，方连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跟沐阳提了一嘴。
“我们围剿的王天存部，没有剿干净，只消灭了几百人，剩下的都让他们给溜了，说不定会让他们留在你们浑源县。”
“不过是一群游杂，我已有对策。”
沐阳笑着点头。
“那就好。”
…
方连长以为沐阳的“对策”是指剿匪对策，但没想到沐阳转头就去找了乔日成而不是着手寻找这伙游匪。
不过也不关他们事了，方连长已经回到了359旅，此时的359旅正在雁山岭一带修整，王旅长得了沐阳的建议，正在寻找下一个作战目标。
“司令！浑源县的八路军给我们传讯了。”
乔应全拿着第一手情报，竭力证明自己在乔军中的地位。如今跟八路军可以共谋利益，以他对八路军熟悉，足以为自己牟取一个不错的利益链位置。
“又是什么事？”
乔日成刚刚看了报表，正在为补偿八路军的赈灾款和赈灾粮心疼，心里想着要不要中断这份条例。
等过几天雨季一过，镇梁子湖基本不会有决堤的威胁，即使那小心堤坝溃堤了，应县的河湖网也能承受一定的水流量，不会影响自己种植罂粟。
他派人去看了，八路军确实在极力避免大水成灾，每日都派数千人修缮水利。对此，乔日成当然也很感激八路军，感激他们没有落井下石。
“您看看？他们说不给我看，这是给您的一份大礼。”乔应全显得很卑微，自己这一次完全就是个跑腿的。
“哦？这么神秘？”
乔日成做了一年的伪军首领，已经有了些许经验，看问题的方式早已不是以前那种流寇思维。现在的他，就想着好好经营应县，最好就是能让家乡繁荣起来，以带动自己的权势。
“王天存？嘿嘿！！”乔日成眼睛一亮，因为吸食过鸦片而导致的萎靡精神瞬间兴奋起来。
“王天存？那不是您的……”
乔应全刚说几个字就闭了嘴，司令这摆明就是对王天存有兴趣，自己还是不要发表言论为好。
“你去传令，把我们一旅派到义井乡，去接应我们的兄弟。至于二旅，让他们暂时接替一旅的防备。”乔日成满脸红光，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似的。
“呃，好的。”他族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先出去了。
等房里没人，乔日成才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一张阴阳脸怎么也不像是在期盼着兄弟重逢。
“哼呵呵……”
…
两天后，一群身形狼狈的匪军出现在雁山岭以北的河头乡，距离359旅的驻地已经不到二十里，而匪军却宛如灯下黑一般，一点征兆都没发现。
“见鬼了，这八路一直追在后面，甩也甩不开。”王天存现在浑身狼藉，原本还穿着狐皮衣，现在只能随便找一套布衣遮羞。
“不过应县不远了，他吗的，总算是到了！”
被八路军追着打，他们原本的三个大队只整编成一个，人数也从1500人减少到600人。
之前携带的物资，基本上都被八路军抢了去，现在他们手里只有枪支和弹药还是自己的，其余都丢掉了。
因为人数减少了，这原本紧缺d枪支弹药反而足够分发全军，可王天存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以前还在阳高县只带着小股匪军时，就想着往南发展，可没想到浑源县突然冒出一股的八路军部队，他们只用了半年就占领了浑源城，导致他没地方可去。
而他王天存，又花了一年，也只把部队发展到一千多人、七百条枪罢了。因此他得出结论，浑源县比阳高县富有，这才南下准备在浑源县打出一块地盘。
阳高县最近也因为平西八路军的崛起而变得不安全，他这么做也深谋远虑了的。
“总瓢把子！乔军的信使来了！”
“什么？真的？”
“啊！！！那太好了！”
众人一听，立刻欢呼起来，呼声传到了一里之外都能听见。在隐蔽处监视他们的八路军侦察员差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匪军要大举进攻了。
第五九八章 兄友弟恭
“兄弟！总算见到你了！”王天存看着面前的乔日成，鼻子忽然一酸，眼睛都红了。
在别人看来王司令都快哭出来了。
但王司令是瓢把子，是兄弟们的首领，不能失态。
“莫慌，有我们在，兄弟们自然会有好去处。”乔日成也有些感慨，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晋军的军营里，当时两人都是正规军军官，而现在都变成匪军了。
当时立志做什么呢？
怕是都没想到如今会与官军对立，当了匪军吧？
两人勾肩搭背的，坐上了一辆轿车，那是乔日成特地从日本人那里买来的，这洋气的车可威风了！平时乔日成甚至都不允许让小妾和亲卫乘坐，只有自己和发妻才有资格乘坐该车，周围的匪兵们见状，都以为乔日成真的把王天存当兄弟看了。
“这……衣物尚且未洗，唯恐玷污之。”
王天存有些犹豫，自己身上全是泥灰，还带着一些血迹。
“莫事，来坐！”乔日成找了自己的衣服，两人都是一米八的壮汉，衣服长度差不多。
倒是乔日成日子过得滋润，逐渐发福了，衣服尺寸也越来越大；而王天存因为与日军、八路军同时为敌，常常被打得流连失所，身形消瘦，穿上乔日成的衣服后显得怪异。
王天存心中一定，乔日成看来没把这份情给忘掉。
自己可以先在应县待一阵子收拢旧部，然后找乔兄弟要点过路费，再找到晋绥军驻行政十区专员白志沂（yi），这样就能彻底摆脱土匪身份，进入晋绥军序列。
…
两支土匪在河头乡成功“会师”，他们没料到自己完全处于八路军的监控之下，直到他们离开了义井乡，才算是脱离了八路军的视线范围之内。
情报上交到359旅旅部，总算让一众指挥员松了口气。
王旅长到没有什么反应，他更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不是去担心王天存匪军会给根据地带来什么损伤。
“你们团长同志怎么想的？这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可得给你们军区首长打打小报告。”王旅长看向赵守诚。
赵守诚一点也没有惧场，同样以微笑回应。
“根据地不是发了大水么？团长担心后方缺粮，就跟这乔匪达成了交易，卖了他一个面子罢了。此后，我们将一次性得到数十万斤粮食，还有其他附带的有利条例，何乐而不为呢？”
“这？可这是资敌啊，让他们汇合，还是一强一弱，那王天存不会被乔日成所吞并么？届时你们二十五团面对强大起来的乔军，怕也是不好对付吧？”
王旅长从沐阳那里了解到关于乔日成的情况。
那是一个很擅长排除异己的枭雄，打仗都是让老弱先上，或是让“异端”送死，随着时间的递进，应县只会愈发变得像一个铁桶一样坚固。一分区杨司令员显然知道其中利害，这才催促沐阳赶紧把应县打穿，免得乔军成势，切断了八路军晋察冀与晋西北的联系。
“放心好了，我们应对得来。”
“这样么？”
王旅长不疑有他，既然沐阳不需要他管，那他也不需要再去想这件事。
“不过，我还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下社攻下……你们也不必报太大希望，我军不能在此地久留，一是日军要发疯了，二是师部有命令，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离开。”
赵守诚做不了主，又去发报请示沐阳。沐阳得到消息后也没资格指挥359旅，又去电示军分区，得到杨司令员首肯后才给了王旅长一个确切的答复。
“好！既如此，那我临走前，就试一试。”
王旅长站了起来，说做就做。
…
此时的下社镇灯火通明，华北大地上发生的战乱没有怎么影响到这个镇子，哪怕是上次八路军攻破了此城，也只是针对乔军的产业，并没有劫掠百姓。
下社镇也由原本的八百户小镇，变成了上万户的初具规模的小城市。对于自己的家乡，下社被乔日成苦心经营两年，早已变成了一个要塞化军镇。
为了欢迎兄弟的到来，乔日成特地命人摆设流水宴，让王天存的六百多人吃饱喝足，直到每个人都吃不下了，才堪堪顶着圆肚皮去歇息。
“不知老弟今后何去何从？”
乔日成表露了自己的目的，若是能和平收编王天存的残部，那当然是最好了。
“大哥！此次前来，得找那白志沂（yi）。”王天存被乔日成灌了白酒，醉意清晰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哦？第十行政区的专员白志沂？找他有何事？”
“兄弟们流连失所久矣，恐不得其心，早日摆脱流匪身份，岂不好哉？那阳高县也被我祸害完了，回去也是被父老唾弃。”
“嗯……”
乔日成面色慢慢冷了下来，他转了转眼睛，想到了对策。
“这我知道，那十区专员白志沂，应该就在应县南边，靠浑源县边界的团城，晋军在那设了一个通讯所和藏兵站，可要我明日送你过去？”
“甚好！甚好！不过我那残部还未到应县，尚需叨扰兄弟一阵子。”
“哦？还有残部？那……有多少人？”乔日成面色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可惜这面色的转变王天存压根没注意到。
“是我的参谋长，之前我等在阳高县时，干脆设了旅司令部，刘子和是我的参谋长……昨日被八路军追剿，他带着一个团与我走散了，今日才联系上，他得明日才能来到应县。”王天存喝了杯水，却忍不住连酒也一起吐了出来。
“呕……”
“哎！”乔日成上前去帮他缓解痛楚，过了好一会王天存才缓了下来，肚子不再那么难受了。但下面舒服了，但上面的脑袋依然很疼，已经有些宿醉的征兆了。
“兄弟！可好些了？”
“好些了……呃！好酒！”
“兄弟，可否派人接应？”
“此小事也，不就是一个参谋长吗？我届时派一个大队去接应他们……来人，送王司令回去歇息！”乔日成笑着送王天存离去，等到王天存的人都走了，才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第五九九章 好兄弟
乔日成为了王天存另一伙残部，特地派出一个大队去寻，最后在怀仁找到了这伙残部，发现他们已经联系日本人，领了屎黄色被服准备当汉奸伪军。
不过乔日成懒得去管，怀仁城都破成这个鸟样了，这支部队本就是王天存的，相信日本人不会太过介意。刘子和知道王天存还活着后，趁日本人没反应过来，连夜带着匪兵们离开了怀仁。
日本人对此毫不知情，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伪军逃跑事件，所以只派出一个小队搜索。
这伙残部只剩下200人，但对王天存来说无疑是天降大喜，尤其是知道刘子和还携带着不少物资后，更是高兴，果然是自己的亲信！
合兵一处，王天存就有800人可用，如此一股兵力，还是从日军和八路军的兵峰下厮杀出来的悍匪，不管去哪都能打出一片新天地。
“山高水长，日后必能再见！兄弟，今日来向你告别了。”
王天存心情极好，让自己部下找个地方坐着，自己则是单独来找乔日成。
“好！”
乔日成领了两百多乔军士兵，正要给王天存来个“掷杯为号、刀斧手齐出，把王天存剁成肉酱”，可自己部下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说八路军把下社镇给围了。
“什么？八路又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连夜逃命罢？”
一时间王天存的部下吵闹起来，明显是对八路军有了心理阴影，一提到八路军就发憷。
“这怎么可能？那姓沐的不要粮食了？”乔日成面色变得很差，还以为沐阳当面撕碎了条例，不要那谈好的后续百万斤粮食。
可等他到城头后才发现，这似乎不是二十五团的部队。
下面都是身着灰色系衣服的八路军，而不是沐阳那批绿色军服的八路军。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何故围我下社！！！”乔日成派了一个大嗓门去叫阵。
“啊！”
“砰——”
枪声姗姗来迟，众人惊恐地看着刚刚那个叫阵的人，因为他已经被子弹打穿了胸膛，多半是活不久了，临死前那凄惨的喊声让匪军们再次想起了被八路军支配的恐惧。
“司令！咱怎么办？”
“慌什么？守好你们的位置。”
乔日成皱了皱眉头，八路军还敢来下社？当他下社还是一年前的下社么？
“咚—”
一声闷响从远处传来，一颗炮弹恰好命中了城墙后面的瞭望塔，将整座塔楼炸得坍塌。此情此景，像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匪军们心上。
…
“富子，你他娘打歪了！”炮排长气得骂娘。
359旅炮兵排操作着唯一一门迫击炮，刚刚他们想炸中间的城门楼来着，但没想到偏了那么远，击中了左边的瞭望塔。
不管他们打得多烂，团部依然要发起进攻，战士们习惯了没有炮兵给他们支援了。
“上！”
719团的团长举着望远镜在远处遥控部队，派出散兵以三三制阵型试探敌人的火力。
果然，还没等派出去的一个连的战士彻底进入有效射击范围，匪军就按耐不住了。
敌人不负众望，一下子把所有火力点都暴露了出来。
“哒哒哒——”
“砰——”
八挺重机枪、五十多挺轻机枪均匀地分布在四面城墙之上，而且很有规律，每隔一百米必定有火力点。
这么多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完全能击退八路军一个团的冲锋。
于此同时，后排的炮兵排再次开炮，这一次炮弹命中了乔军的城墙，把顶部的一段女儿墙炸得粉碎。
但与之相对的，城墙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只是上面的掩体被炸掉了。
“好家伙，这城墙看着挺坚固。”
719团团长彻底断了强攻的想法，他必须为自己的战士负责，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就这么与匪军对射不是办法，总得想办法进攻。
得到了命令后，四个营长开始跟敌人玩战术，看看能不能拔掉一些火力点，或者抓住机会用炸药包攻击城墙。
战斗一直从上午打到傍晚，八路军专门挑有利时期发起进攻。
雁北地区位于北纬40°左右，在这里抬头看太阳，尤其是入秋后看，太阳就在眼皮顶上，稍稍抬一抬头就能被阳光照射干扰，看不清远处的敌人。
上午时，太阳从东边照到西边，八路军就进攻东门，其他门佯攻。
下午时，阳光从西边照向东边，八路军便转为进攻西门，而其他三门继续牵制。
一天下来，匪兵们累得瘫了下来，反倒是进攻的八路军没怎么劳顿，早上只有一半兵力参与了进攻。
…
“兄弟，如今八路军来攻，着实是我不对，今夜便让我守墙？”王天存找到乔日成，他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八路军是自己引来的。
其实军区首长们早就看乔日成不爽了，即使没有王天存，359旅也会来进攻下社镇。
“不用，你是客，怎有让客流血之理？”
乔日成一脸正直，心里实则是担心王天存趁机抢夺下社镇防务，到时候给他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铤而走险夺了自己兵权该怎么办？
“那怎好意思？”
王天存大吃一惊，没想到乔日成那么够意思，真把自己当成兄弟了，自己想出力都不行。
“那……我这还有三百多条长短枪和万余子弹，便一并赠予你吧。”
“哦？那我便不客气了。”乔日成笑了，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请随意！等会派人去我那取便是！”王天存觉得寄人篱下，日后还得劳烦乔日成给他点过路费，把自己多余的武器送给他也不是什么亏本生意。
结果晚上八路军趁着夜色发起了强攻，乔日成带着预备队辗转于四处城墙，一直守到了次日凌晨五时时分，八路军才慢慢退了回去。
匪军士兵们瘫在地上，今日险些被八路军破了城墙。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现象，怎么会有人抱着炸药包就敢冲上来的？
可战报汇聚到乔日成手上时，却让他惊喜不已。
天亮之后，匪兵们清点了战果和伤亡，根据下面的人汇报，八路军至少扔下了一百多具尸体“慌忙”逃窜，而他们下社乔军自身只有上百人伤亡。
乔日成专门往病号处跑了一遍，下面的人似乎没有说谎，更是让他高兴。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