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一章 同志们好!
“幺!二!幺!”
“立定——”
在徐湘的指挥之下,三营迅速集结了起来,呈六个小方阵摆在指挥部面前。
“稍息!”
六个方阵,分别是五个主力连,还有营部及其直属部队。
“你这编制怎么搞成这样了。”
“好用就行了。”
沐阳摇了摇头。
说实话,一个营三个连还是五个连,对他来说一点区别都没有,反正在三三制状态下,若是地形条件不允许,前线可能最多只能部署三个战斗小组,也就是一个班。
一个班残了,那就退回来再部署一个上去。
也就对营长和教导员要求会大一些。
沐阳就是从营长走过来了,他不认为营长工作量能有多大,团长那才叫累。
真不知道师长平时都是如何处理军务的?
“一个营六个连吗?”
“Emm……其实是五个连。”
“五个?可我看得都一样啊?”师长甚至拿出望远镜去看,也看不出哪一个方阵是非主力连方阵。
“左边靠前那一个是营部,加上三营的侦察班、通讯班和一些火力支援部队。”
“你这一个营多少机枪?”
“十六挺轻机枪,还有两挺重机枪,都是鬼子送给我们的……”沐阳想了想,“至于掷弹筒,每个营配了八门,炮弹还算充足,暂时足够打一场大型战斗。”
“这么多?”
师长吓了一跳,这掷弹筒也太多了吧?
“不多,他们一般时候不会加入排一级的战斗,很多时候是听从营部调遣,是火力支援部队,不会随便开炮的,弹药消耗并不多。”
“原来如此……对了,你介绍到军分区的那小伙子很不错!”
“小伙子?你是指柳河吗?”
“对!那小子我倒是没看出来,居然是个炮王,这大炮几乎是指哪打哪,我一问,居然是你教的。”师长斜眼看着沐阳,见他一脸“浩然正气”,看不出什么破绽。
“我倒是不知道,你打哪学的技术?”
“跟日本人俘虏学的,两年前在紫荆关我就俘虏了一个会操作大炮的鬼子。”
“他人呢?”
“在浑源城,我让他做炮兵教员,现在在训练炮兵。”
“炮兵?你还有炮兵呢?”师长一愣,沐阳之前不是把炮兵都“送”给了军分区吗。
“后来组的,毕竟迟早需要他们的。”
沐阳咳嗽一声,不敢跟师长说他连高射炮都有了。
炮排之前在鬼子机场操作高射炮时,完全就是暴殄天物,还有那高射机枪,也是浪费了很多子弹,沐阳看了都直呼浪费。
他和张方拆了两颗时间引信研究了一番,技术倒是掌握了不少。
“也是……不过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说?”
“你那宝贝徒弟,我看也在军分区呆不久。”
“为什么?”沐阳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走下去。
“我这军分区需要炮兵,军区同样也需要,听说老首长有意搞个‘炮兵营’,届时多半会把军分区的炮兵都融合到一起,柳河同志估计也会去军区。”
“那多好?他能有如此康庄大道,我也高兴啊!”沐阳一听,立刻就觉得柳河路走宽了,若是能直接受军区指挥,以后肯定有不小的上升空间。
“额……”师长见他不似作伪,反倒是更为心虚。
本来就是沐阳自己缴获的东西,人也是他自己培养的,自己作为司令员,二话不说横刀夺爱就是不好、不妥啊!
…
“我帽子有没有歪?”
徐湘猛地回头对着一个文职干部问道。
“可以了!没有!”那文职的同志看了一会,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徐湘犹觉得不妥,再次整理了一遍着装,之后以一个标准的跑步姿势来到“首长台”前面。
“报告首长!受阅部队,准备完毕!请指示!?”
“开始!”
“是!!!”
徐湘喊得非常响亮,校场上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营长的怒吼。
“好!很有精神!”
师长在首长席上看得津津有味,他发现沐阳似乎很会操练部队,还是说另有其贤能?
“师长,我们事先并未排练过,我只是大概与他们说了一些要点,可能不会太整齐,你……”
“没事!原原本本才是真!”
杨师长以为是沐阳心里没底,便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标兵就位——”
随着一声大喊,一队拿着崭新步枪的标兵来到了首长席前,他们规整地向左向右转,并且踏着正步有序地慢慢散开。
“嗒——”
“嗒——嗒——”
此时校场上安静到连微风所造成的唦唦声都能听见,标兵踏正步的声音就显得额外突出。
“标兵是什么?”
“标定位置的,你看他们间隔一样,每5米部署一人,这样步兵们走过时,不就知道自己在哪了吗?”沐阳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
“也是……可你这不是有准备么?还说未曾排练?”
“不,平时就有训练,可就这样去参加那什么军城大会,怕是不够呢……”沐阳摇了摇头,看那正步踏的……简直是不堪入目。
他未参军前,上大学时就是阅兵标兵,即使他只训练过一周,也能在烈日下站个把小时纹丝不动……总比这群兔崽子踏得好。
新兵下连队之前,会有三个月“前置训练”,一般都是搞队列训练和熟悉军营生活,现在战争年代没那么多时间,大部分新兵都是边打仗边训练,可能不太强调队列训练。
这20名标兵,就是三营能拿得出手的最帅气、最高大、最强壮同时也是战斗最英勇的小伙子了。
除此之外,营里面其他战士沐阳都没眼看。
后面就是阅兵行列,还有两个游行队伍,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党旗,由三营的副营长亲自担任执旗手。
“感觉不错,队伍很整齐啊?”
“可能是错觉罢了,我浑源县有被服厂,这服装比较统一,您看着可能就比较齐整?”
“可能吧,不过他们走得确实不错。”
沐阳认为军城大会就是阅兵,就让战士们给师长来了一次简单的阅兵,不要求他们踢正步、劈枪,只需要齐步走即可,所以在沐阳看来也少了一些“灵魂”。
“向右看!!”
“同志们好。”
“首——长——好!!”下面经过的方阵立刻给予回应,差点吓了师长一跳。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只有站在呼声中央,才能感受到呼喊声中蕴藏的力量,对于这一点,杨师长和黄参谋长怕是很难忘记今天所感受到的震撼。
第五七二章 迷惑
“如此军容,若是代表我一分区去唐县,必能夺得众人焦点。”黄参谋长凑到杨师长耳边轻声说道。
“嗯。”
师长没有表态,他来浑源看看沐阳也只是顺路,事实上作为司令员,一分区所有部队他都要仔细了解,以便日后需要打仗时可以相互支援。
今日沐阳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不过这事可不能就这么定了,若是直接定下二十五团为代表,等他回涞源县,三团长肯定不高兴。
那便公平竞争吧!
看沐阳的部队军容强盛,等下个月一比,胜者为王!即使其他三个团和特务营再怎么不情愿,也肯定不会有怨言。
“这是浑源县军力的报告,师长你看看。”沐阳整理了一遍,第一时间交到了师长手上。
此时下面战士已经走了一圈,在营长徐湘的指挥之下,全营排成一个个方阵,静静地站在校场中央,听候下一步指令。
“命令!可以休息。”
“是!”
徐湘大声回应,立刻跑回队伍面前。
“坐——”
一声令下,战士们整齐划一地坐了下来,盘着腿挺直腰,一点小动作也没有。
师长注意到这个细节,再一次肯定这个营要是去比赛,绝对能拿第一名。
“放松!”徐湘得到沐阳示意,就让战士们不必保持标准坐姿,允许他们“乱动”,稍微放松一些。
“三个主力营、一个后备营,还有民兵,以及……骑兵营?你一个团就有骑兵营了?”
师长见战士们不再紧张,他也不赶时间,就坐下来慢慢看,见到沐阳把骑兵营写上去,顿时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以前是骑兵连,不过去年打仗,缴获了不少马匹和骡子,都是日本人诚心诚意送给我的,若是不加以利用,难不成卖给百姓当拉磨的驴?”
“是么?那你组建完没有?”
“没有,这只是设想,不过有一个连作为底子,我能在三个月内扩充为营。”
“那正好!你留下一个连的装备,我军分区正好缺骑兵。”师长忽然笑了起来,整的一幅奸诈狐狸的脸色。
“……”
沐阳有些无语,突然想到了《亮剑》的旅长。
师长微低下头想了会,想到了该如何补偿沐阳,谁知沐阳一下就答应了。
“行,左右不过百十匹马,明日让民兵牵去涞源县就是。”
“你不需要?浑河平原一望无际,正是骑兵天然的战场。”
“话虽如此。”沐阳扭过头来。
Emm……
想起那些畜生的伙食,沐阳就有些眼皮狂跳。
这战马啊,吃得比人还好。
他还在吃粗粮的时候,向英已经在准备给战马补充营养,给他们吃肉或者蛋类。
师长若是想要,沐阳就送呗,刚好节省一大笔粮食开支。
春天刚刚结束,浑源县已经出现了缺粮的预兆,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的作物也不是办法……他和乔日成的条约还没截止,沐阳还需要应县的优质成铁和黄铜来供应那半成品子弹生产线。既然没法“开源”,那就只好“节流”了!
“不用,骑兵连就够用了,我又不是要把大同都给打下来。”
“呵呵,这……大同就算了吧。”
沐阳这么一说,师长反而更加觉得亏欠了。
师长可不会随便欠人情,看来得找个机会补偿他。
“行吧,我就要这个营了,让这营长……嗯,那位同志是?”
“他叫徐湘,是提拔类型的。”
“提拔出来的?那就好,以前哪部分的?”
“以前是红一军团二师的,虽然只是个副班长。”
“嗯,不错不错!能活着走回来就不错了!”知道徐湘是红军出身,师长更是放心。
“你让徐湘同志准备一会,我带他们回军分区,就让他们暂且住在涞源县,等军城大会结束,我再让他们回来如何?”
“哦?要一起去吗?”
“当然!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去军区了,你还得跟分区那边几个团好好掰一掰手腕!否则无法服众。”
“……”
沐阳眉头一皱,低下了头,尽可能回想1939年会发生什么。
师长以为沐阳有难言之隐或者已经有了军事计划,也不急着催他,干脆来到校场下面,近距离接触这些战士。
39年会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除非是学者和军迷,否则后世绝对有99%的人回答不上来,多半只知道这一年在打抗日战争,具体一点就不知道了。
有些不读书的,甚至连抗日战争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知道。
读书不仔细的,还以为八路军是游而不击。
“好像是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对,黄土岭。”沐阳不知道黄土岭战斗前面还有一个雁宿崖战斗,能知道黄土岭就不错了。
时间太过久远,中学历史有没有把这件事写进教科书他早已不记得了。
对他而言,历史书很偏爱刮民党,常常重点夸奖各军阀抗日的贡献,却不把我党领导的军队的贡献写多一些,完全就是在阐明“八路军游而不击”。
教科书常常避重就轻,比如刮民党的数次反共热潮……强敌在前却搞窝里斗,这些事件历史书可没写呢。
第一次反共热潮是什么时候来着?他可得好好想想,似乎也是在今年,晋绥军估计会与八路军兵戈相见。
他知道黄土岭,还是看过一些文章。
阿部规秀嘛,堂堂日本陆军中将,号称“名将之花”,居然被八路军击毙于晋察冀一分区,这算是震惊全国的大事了。
黄土岭几月份打的来着?
这沐阳是真的不记得了。
不过既然历史上确有其事,那为什么杨师长现在那么悠闲?还想着参加军区的军城大会呢?
难道今年日本人不进攻了?
不对,那历史上黄土岭又是怎么回事?阿部规秀好歹是个中将,指挥旅团绰绰有余。
作为新晋中将,阿部规秀没上过日本陆军大学,居然能晋升将官,简直就是异类。
这“名将之花”的称号也是难能可贵……哪怕是当个师团长也应该够格,而现实中,他却被杨师长毙了,肯定不是傻乎乎地坐着“战地观察车”被碰巧打死的。
而是带着千军万马来进攻根据地,却被八路军抓住机会来了个“斩首”。
第五七三章 担忧
“师长,最近日本人可有小动作?”
“小动作?没有,有的话我早就给你发电报了。”师长搓着手回到首长席,跟基层战士们“混”了一会之后,他脸上已经满是笑容。
“这样么……”
“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我……”沐阳慎重考虑了一会,决定还是跟师长商量。
“日本人不知为何,似乎盯上了我们几条河流,似乎是要动些小手脚。”
师长原本要举杯喝水,闻言右手立刻僵在半空中。
“什么小手脚?”
“不知,只知道他们在侦察这一方面,若非我要修缮浑源县水利,估计还不一定能发现。”
“水利?你这小破县城,能有什么河?哦……对!恒山主峰就在这,唐河也就在你们浑源发源,可你这是上游也没那需求吧?”
“还不是为了下游?下游每发一次大水,我这上游可也有不小的责任呢!”
沐阳摇了摇头,他作为后来人,知道水土流失的巨大危害。
他若是利己主义者,当然不会为了下游生态而去费心种树搞水库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嗯?”
“对,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师长突然扯住沐阳的衣袖。
“我说,我这上游有责任。”
“不,再上一句。”
“这是为了下游,下游每发一次大水……”
“对!就是这句!”
杨师长几乎是弹跳起来,吓了旁边的黄参谋长一跳。
“吗的,早该想到日本人有此险恶之心,这些小动作我也有所察觉……说不定真被你说对了,日本人估计要炸我们的大坝,让河水决堤,淹了下游的唐县和阜平县。”
想明白后,师长立刻就有些焦虑起来,在看台上左右踱步。
“炸水坝?”
沐阳眉毛一挑,还真是这招?
这点八路军还真没办法,总不能动员十几万民兵去把所有山间小道都封锁住,就为了抓几个间谍。
总会有漏网之鱼的。
“大清河和子牙河汛期也都快到了,该死!这要是发一场大水,唐县今年多半颗粒无收!”师长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一下就把木桌打坏。
“……抱歉。”
“没事。”沐阳挥了挥手,让战士们把桌子移走。
“那师长,这军城大会?”
“还是要参加,这是大事,军区成立两周年,我们在敌后一点支援都没有,能有此成就定当向全国宣告,不能轻易放弃。”
师长觉得军城大会应该会如期举办,即便日本人让唐河、滹沱河、大清河、拒马河全部决堤,这大会最多只是延期。八路军会尽力救灾、帮助百姓,而军队内部和布防情况可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除非……
除非日本人大举入侵,那还真举办不了了。
只是这炸河一事,完全就是两败俱伤之举,让大河决堤,日本人在保定、定州的收成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他们连税收都不要了?他们的屯粮应该也不够才对。
日本人有这样的决心吗?
还是说他们蓄谋已久,就等着看八路军笑话?笑话八路军不会治理经济,也不会救灾。
师长面色越来越严肃。
“这样吧,等会我就回涞源县,你这三营我带走了,大会依然要办。”师长左右看了看,确保没有外人。
“记住了,此事不准随意说道,绝对不能引起百姓恐慌……而且你也要做好准备,万一日本人真要这么做,你也要第一时间准备救灾。”
“放心吧,你交给我的任务,什么时候完成不了?”
沐阳笑了笑,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
师长盯着沐阳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得到了沐阳这边的情报,结合他自己已经掌握的情报,他意识到日本人肚子里究竟装了什么坏水。
他得尽早去军区,找老首长了解情况。
若这不是个例,河流决堤后淹没庄家,百姓颗粒无收,那就绝对是晋察冀成立以来所需要面临的最困难的时期了。
…
结果师长来浑源县一趟,只是坐了一会就要走了,想着给沐阳的“补偿”,也在工作中忘记了,转而去紧张地处理那几件要紧事。
“徐湘,你去到军分区,可得谨记你是个革命军人,别给晋察冀八路军丢脸!”
沐阳没把二十五团挂在嘴边,为的就是减轻他们的“独立自主”意识。
“独立自主”。
带引号的,指的是利己、不利人或者害人那一套。
“嘞个我晓得……”徐湘咧开了嘴,把一口白牙露了出来。
等等……这一去。
难不成要赶上黄土岭战斗了?那可是小微型战役级别,动不动就上千人同时投入战斗、而且有上万人在后面预备的。
“团长,你在想什么?”
“呃……你觉得三营火力配置足够么?”
“够啊,怎么不够?机枪往那一摆,来几个日本兵就打死几个……而且咱们也有掷弹筒,敌人的掷弹兵要是敢暴露,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给予反击。”
“火力不足……”
在发觉三营有可能会参加军分区的大仗后,沐阳立刻就有一种名为“火力不足恐惧症”的急迫感。也不知道到时候军分区需不需要二十五团赶去参战,黄土岭其实离沐阳这里不远,急行军两天可至!
在此之前,先把三营武装起来。
“你把炮排带上吧。”
“啥?为哈子?”徐湘脑袋一懵,不是要去搞军演和军城大会么?干嘛要带上炮兵。
又不可能实际演示炮兵战斗,这炮弹可金贵得很。虽说去年缴获了不少,可也不能浪费在几乎没有实际意义的表演上。
“要不也把向英带上?嗯……对头!让他把战马送去军分区,正好能跟你一路。”
“团长,我……”
“仓库里还有十几支冲锋枪,子弹还有六个基数,就全部拨给你……你拿去加强部队吧。”
“啊这……”
“防空炮绝对不能带过去,那三门炮已经被我部署到浑源城附近了……不过那挺13mm高射机枪应该可以,那机枪被张方这个机械专家改过,应该可以让骡马运输。”
“这……”
“你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被服厂最新做的一批冬装,你也一并带上……或者我让人另外送去。”
沐阳说到这里,徐湘已经闭了嘴,团长显然是在担忧什么。
这算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吗?
第五七四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送走了三营和相关加强部队后,沐阳立刻感觉指挥部变空了不少,原先还想扩建指挥部,现在看来短期内应该是没这个必要了……
“准备救灾?对……”
师长晚饭也不迟,带着三营就走了,甚至于脱离部队,骑快马赶回去,由此可见事情并非师长之前所表现的那样。
可能更严重。
“尽快把这份电报发给军分区,让军分区早点得到情报,也能给师长争取不少时间。”沐阳把师长留下来的情报交给曹亚。
“是!现在就开机吗?”
“对,现在就开机,你要不停呼叫军分区,直到他们回应为止。”
“好。”
…
三日后,师长前脚才刚去到军区,后脚便惊闻噩耗。
鬼子做了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事情,他们在自己占领区内大肆摧毁水坝,放任河水肆无忌惮地汇入干流,完全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这绝对是蓄谋已久的计划,日本人这一举措波及了半个海河流域,重点关照对象有唐河、大清河、滹沱河与桑干河,全都是非常重要的支流。
河流不在日占区的,日本人就派出间谍进行大规模破坏活动,虽然此举让他们的间谍网络彻底暴露,但给晋察冀根据地造成的伤害绝对无法弥补。
“疯了!日本人这是脑袋被驴儿踢了不成!?”
老首长在军区指挥部内大发雷霆,隔着三十米远都能听见他的吼声。
“幸好有所察觉,不然遇到如此灾难,我们估计还得过几天才知道……”老首长把军区的干部全部聚在一起开会,准备救灾事宜。
“成武!消息率先从你们一分区传来,你们情况安好乎?”
“我不懂地理,怕是要让你失望,这得找知识分子!不过我们有些许准备,保证第一时间让部队进入受灾区。”杨师长满脸疲惫,浑身风尘仆仆的,他已经在马背上坐了三天三夜,回到军分区就赶去军区,一刻也没有停。
“对,此事要找专家!”
老首长回过神来,他自己就是在国外留过学的高知识分子,自然知道术业有专攻之理。
“赶紧问问!军区指挥部里,可有学地质的?或者相干的都可以。”
这几条支流可不是小河小湖,他们大多发源于高山之上,流经黄土高原,本身就带有巨量的泥沙……这要是彻底崩溃了,河水完全能彻底毁掉阜平县、唐县等晋察冀核心地区。
老首长至今未能遗忘花园口决堤这一事件。
日军攻河南急切,竟然派飞机把黄河大堤给炸了,直接将黄河到淮河这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化为一片泽国。他“有幸”曾去过豫南一趟,却被当地的饥荒、霍乱、旱灾和洪灾等灾难挡住了脚步,无法前进。
黄河到淮河一带,居住着数千万人,这河水一决堤,直接让数百万人倾家荡产、上千万人流离失所,上千万亩地变成洼地。
黄河治水工作完全崩溃,以后几年,将会有无数灾难降临这片土地上。
可能对豫省百姓而言,直接葬身鱼腹可能更好一些。
当时国际舆论形式“一边倒”,哪怕刚刚在冀省创办的《新华日报》也加入到谴责日军暴行的队伍之中。不过日本人知道其中之害,从始至终矢口否认,也让不少人发觉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而老首长不知道,这件事还真不是日本人做的。
日军飞机轰炸花园口的“犯罪现场”,也是伪造的。
他现在只想及时止损,晋察冀军区几十个县,人口千万,规模不比黄河下流要小。若是不管不顾,往后几年八路军都得在洪涝-干旱两重天之中艰难苟活。
…
“友清同志!贸然找你过来,实属无奈之举,听闻你在齐鲁大学学过水利,如今遭此人祸!不知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老首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派人广撒网,把会这方面的人全部集中起来开“诸葛亮会”,人多力量大,总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专家,这些大型支流也能被慢慢被治好,毕竟是支流,不是黄河这种饕餮巨兽,可能需要花上数年时间罢了。
可这不是晋察冀军区能承受的!
…
军区指挥部已经迁出了金岗库乡,找了另一个镇子驻扎,而那么多干部里,也就一个学过水利工程专业。
孔友清不知道自己到底肩负了怎样的责任,只能尽自己所能冷静下来分析军区首长们给出的方案。
“这怕是不行,强行堵住,怕是会让刚刚筑起来的土坝再次决堤。”
“那你说该怎么办?”
老首长有些喘不过气来,军区孙参谋长赶紧上去扶他坐下。
“不好!大家看外面。”
此时一个政府行政委员指着窗户外面,孙参谋长立刻过去一看。
“我……天亡我八路军也!屋漏偏逢连夜雨!要下暴雨了!”孙参谋长气得直跳脚。
指挥部上面已经聚起了黑厚的积雨云,颇有一番“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景象,强烈的压迫力给予每一个敢于窥视他的人深深的无力感。
“别担心,只是碰巧罢了,也许只是阜平今日有大雨。”老首长一看,场面有些失控,赶紧掌握话语权安抚众人。
“老聂,事不宜迟,当早定方案,各大军分区可就盼着我们给方案。”
“对!”
众人再次把眼光聚焦到孔友清身上。
一众军级大佬,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军事、政工领域上的传奇,但普遍只有粗浅的水利知识,治理一些小沟渠还行,可要是遇上大河可就束手无策了。
“要不先疏导疏导?”孔友清额头上泌出不少冷汗,有些承受不住压力。
“……”老首长眉头一皱,这年轻人……
这要是每一步都要跟上司沟通,工作还做不做了?
“别提建议了!你直接就说怎么办更好吧?前线战士们都在尽力疏散人群,但这庄稼可没法搬家……”杨师长见他如此拖沓,心里的怒气蹭蹭蹭地往上涨,就差没吼出来。“干脆就泄洪!把河水导向一些无人区,尽可能少影响下游,趁河水还没泛滥,宜尽早处理!”
“诶!成武同志,这右清同志还年轻嘛……”
老首长一开口就后悔了。
成武同志,典型的少年奇才,今年不到25周岁,年纪还没这孔友清大。
第五七五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便泄洪,比如这滹沱河,干脆再炸一个口子令其更改河道走向,改为向太原如何?”
“不妥!逐末忘本,那不是救了二分区、淹了太原的百姓么?”
老首长连忙摇头,滹沱河可不是小河,要是在河流导向上做手脚,那与那轰炸花园口的天杀日本航空兵有何区别?
下一个被万人唾弃的,就不是日本人而是八路军了。
“可太原在日军手里……”
“哈麻皮东西!我日你吗个仙人铲铲哟!绝对不能如此!这不得被日本人抓住把柄?太原也住了百万百姓呢!”一旁有个川籍的干部破口大骂。
“可不淹了太原,淹的就是三分区,这该如何是好?”
“……”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军区指挥部已经吵成一团,到处都是儒雅随和的问候语。
不过这方案算是一点一点确定下来了。
“报告!”
“说。”
“各军分区的统计出来了,日军奸细共炸了39处河道,他们在自己的占领区也挖开了182处决口,涉及十数条主要河流。”
“什么!?这么多?快给我在图上标出来。”孙参谋长立刻指着地图,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是——”
众人面色霎时难看了不少,日本人可真是大手笔,不但在日占区挖开决口,竟然还炸了那么多地方,这修理工作该多难做?
“唦唦……”此时外面也开始下小雨,几分钟后就变成了大雨。
看着态势,估计没多久就会发展成大暴雨。
“司令员?这。”孙参谋长一点办法也没有,全指挥部的人都看着老首长,都在等他决断。
“尽全力堵住缺口,不行就往无人区放些水,但绝对不能往农田区和居住区泄洪,违者开除党籍枪毙!”老首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还是顶住了。
“……”
指挥部内鸦雀无声,老首长这是下了死命令,不准随意泄洪了。
上游澎湃泛滥之地,普遍是高山峻岭,两岸落差数十米,谁能有那么大能耐引导河水流向?而下游洪泽滔天之地,土地资源紧张,能住人、能耕田的地早就被利用起来了,哪来的无人区?
…
离军区指挥部上百里远,沐阳也发现了天气的异样。
“难道要下雨?”
沐阳眉头紧皱,老天爷也要来掺一脚吗?
算了,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祖宗他会祭拜,但他可从来不相信天神之说。如今差不多已是八月,确实快到雨季了……
这贼老天啊,伤口上撒盐,呵呵。
日本人还真是敢做,就不怕把北平给淹了?
从五台山、恒山附近发源的河流,最后大多汇入海河,少数汇入黄河。日军冒天下之大不韪,妄图用水灾打败八路军……可他们自己也会遭受重创啊!
沐阳估计,再过一两个月,等洪水汇入下游干流时,北平、天津、沧州、衡水等城市都得遭遇水灾。
特别是天津,作为海河的入海口……多半是凶多吉少啊。
“团长,按你的命令,各单位都在加固堤坝,并且正在启用新建湖泊。”赵守诚穿着普通蓑衣而来,并没有穿缴获的军用雨衣。
“知道了,政委呢?”
“政委赶去了繁峙,他担心滹沱河决堤,带着树义同志的机动营赶了过去,还带走了一千民兵与两千乡镇卫队……这会不会不太好?”赵守诚突然变得很小声。
“算了,随他吧,反正是为了人民。”沐阳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纪亭这个没跟他商量就动兵的违规举动。
超级大河黄河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形成的。
哪怕沐阳再蠢也知道这一点。
就拿唐河举例,它发源于恒山南麓,一路上经过了好几个县,接收了十多条支流的水量后,才在下游唐河变成一条最窄也有几十米的大河。
最宽的地方,能达到五百米,一决堤就能把整个唐县县城、曲阳县城淹了,顺带把南边的定州也淹了。
他是没能力去筑大坝挡住涛涛洪水,可在上游广修小型水库和湖泊,间接帮助下游泄洪难道不行?
一级一级下去,水流量越来越少,所谓洪水也将化为一片乌有。
…
“不要停!把石头都给我丢下去!”
预感到一会儿会下大暴雨,大坝上的覃勋有些焦急,急忙把预备队也投入进去。
周边所有百姓也都动员了起来,帮助八路军运输石块,至于危险系数最大的堵口任务,自然是交给战士来做。
“奋力!向前!”
“同志们!为晋察冀流尽最后一滴血!”
“快推!前面快没石子儿了。”覃勋有自己的指挥任务,当然没法去帮忙,心里不由得焦虑起来。
现在他们在灵丘县,这是唐河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往南流的唐河经过此地后转向东方往阜平县流。
这里要是扛不住了,灵丘县今年粮食多半会绝收。因为担心有无法处理的突发情况,覃勋考虑到路面情况,就没有骑马,直接跑回了王庄堡。
“团长,等会大雨一来,坚持不住如何是好?”
“无事,决堤就决堤!你那里坚持不住,就往西边泄洪。慢慢把唐河水流量固定好,别让流向军区的洪水越来越多就好。”沐阳是这么与覃勋说的。
“报告!一营来报,他们需要增援,浑河水势有些凶猛。”
“什么?一营也出了问题?不行!绝对不行!让他们撑住,我立刻给他们调援兵。给何跃生发报,要是浑河决堤了,他给我提头来见!”沐阳面色一变,完全没有刚刚跟覃勋说话时的风轻云淡。
“是!”
“……”
覃勋面色一滞,为什么一营和二营待遇区别那么大?
“覃勋,我去浑源城一趟,你回去继续指挥,我跟王刚打好招呼了,北边两条支流他会处理,你不用担心那边的问题。”
沐阳嘱托道。
“王支队长也参于救灾了?”
“废话!灵丘的洪水防线是三县人民一起建的,何况王刚还要治理拒马河,工作量可不比我们这边少!”
沐阳发现自己管得太宽了,一开始就妄图把数条大河都治好,似乎没重视浑源县最重要的浑河。
失算了,浑河要是出事,浑源县今年可不得吃草度日?
第五七六章 匪军欲求全
沐阳骑着马,只骑了一半路程就被路况限制了去路,只能步行。等他来到浑河附近时,已经是次日凌晨。
“团长,我……”钟宇从人群中挤出来,只带了两个内卫战士。
“什么也不必说了,经此一役,我看根据地还有谁忽视日军间谍的力量。”沐阳没让他说话,担心他随便就把责任放到自己肩膀上。
如今这个时候,不是追责之时。
真要这么做了,怕是会引起部队军心动荡。
“抓了多少人?”
“38人,其中11名妇女、20名青壮,剩下的则是小孩。”
“……”沐阳沉默了一会,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愤怒,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
他得多学学杨师长……
学他那从不记仇于读书人与下级的品质,不能肆意妄为……
“那就先关起来,暂时剥夺他们的人身自由,这水流量稳定下来后,再进行审查,期间不允许他们以任何理由出来,哪怕是想帮忙。”
“好……”
“你也去帮忙吧。”
“是!!”
“何跃生呢?”
“报告!营长他在前面运石。”
“好吧……”沐阳叉着腰站在高处,“开灯,我看看这流量。”
战士们把缴获的强光灯搬了出来,为其装上珍惜的军用电池。
浑源县若是除去南边的恒山山脉而只看北边的话,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河谷,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无数支流从山上流下,最终汇成一条浑河。
至于西边,那边是乔日成的应县。
“团长,小心危险!”警卫员看他想下去探查,顿时紧张起来。
“不怕,这水其实不急。”
沐阳撸起袖子亲自试探了一番,并不觉得水流量有多大。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在浑河的中点裴村乡,下面还有一大段干流,可能只是这里水流量不大,下面就大了。
“跟我走!”沐阳一路上从各村临时“征召”青壮,等他们来到下面的镇梁子乡时,军民队伍规模已达五千多。
天也亮了,沐阳看着路边斜躺着的战士,见他们都把鞋子脱下垫在自己脑后,还能缓冲缓冲……还有远处扎堆休息的百姓,他们身形狼狈,不少人正在艰难地生火。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何跃生知道团长带援兵来了,立刻跑回“战地指挥部”。
沐阳想骂人,可见到他浑身湿透,面容憔悴,活生生像是落水的凤凰。
“何跃生,怎么不建个营地?”
到嘴边的广东脏话和福建脏话都被沐阳咽了回去。
“太过匆忙,未带野营物资……”
“报告!有土匪越界!”
何跃生的汇报被打断,侦察员带来的消息居然来自敌人。
…
“什么?这土匪要趁火打劫不成?”
“那该如何是好?我军兵力溃散,重新组织起来可需要不少时间。”
“……”沐阳眉头微皱,放任他们猜测,自己也在一旁整理众人的观点。
“赵四,把他们抓起来,或者击退他们,但尽量不要搞出摩擦事件。”沐阳把重任寄予二十五团的王牌——突击队身上。
“好!”赵四还没出发,另一批侦察员也回来了,还带回来几个土匪。
“妈了个巴子,你们这群枪崩候,是来看咱们笑话的吧?”一边的方伍眼睛很尖,察觉到这些土匪暗地里的面色隐隐带着嘲笑,怒气立刻就涌上脑海。
赵四眼神一凌,伸出手把方伍拦住。
“不不不!我们是来谈判的!对!谈判的!”乔应全面色一变,立刻就怂了。
他好歹是乔日成族弟,这要是不明不白死了,可就血亏了。
“谈判?”沐阳大手一挥,把指挥部一些普通干事给“请”了出去。
“那土匪王,又有什么鬼把戏?该不会要撕毁协定?还是说想再被我打一次?”
沐阳托着下巴,眼神尽是玩味。
“当然不是……额……”乔应全被沐阳打断了好几次,发现自己话都不会说了,差点忘了怎么开口。
“听闻贵军有难,司令特令我来犒赏贵军……”
“放屁!你们会……”何跃生大怒。
“诶!”沐阳立刻上前制止,他知道何跃生全家死于匪灾,自然是理解这份情绪。
“你是什么人?”
“我是乔司令族弟,担任此次代表,您看……”乔应全被十几个突击队大汉围着,见他们全身披挂,每人都握着冲锋枪,时不时还开玩笑似的对准他,差点没把他吓尿出来。
“代表?好!我是此间八路军的团长,那乔日成想跟我签新的协议?那就用粮食来换,如何?”
“您就是沐长官么?久仰久仰……额?粮食?贵军不要那铜铁了?”乔应全已经做好了忍痛割肉的准备,正要把提案交给沐阳,却听见沐阳不要钢铁和黄铜了。
呵呵。
黄铜算什么,钢铁又算什么?
八路军依附于人民,从群众来,自然是先满足人民的需求。
粮食才能富足人民。
“怎么?不行?那要不我……”沐阳眼神飘忽,一脚把地上一颗小石头踢下了浑河。
石子儿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一瞬间就淹没在大河之中。
“……”乔应全眼皮狂跳,沐阳这是威胁他。
这八路军团长竟然如此聪慧而狡猾,一下就明白其中利害。
八路军修缮镇梁子湖的时候,他族兄一点可是也不感冒,甚至想去搞破坏。
今年八路花了数月时间,把镇梁子湖变成了“镇梁子水库”……族兄也以为八路军想多种些粮食,毕竟此地土地肥沃无比,只要把水利搞好,田地税收肯定能上去。
可等到天杀的日本人掘开河道,令无数大河决堤后,乔军匪目们才惊觉。
日本人好一手笑里藏刀、借刀杀人!
不但打击了八路军,还顺带一刀砍死他们乔军,还是不带硝烟的那种。
小日本着实狼心狗肺之辈。
这上游的八路军要是撑不住了,让浑河决堤了……若是这洪水倒灌田地,位于下游应县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此事一发生,乔军六个军部门和数个分队、小团,几乎所有人都变得无比厌恶日军。
反日情绪第一次在乔军指挥层散布。
第五七七章 要挟
沐阳从堤坝下面爬上来,脸上已经没了担忧。
除非再下七天七夜的大暴雨,不然这堤坝肯定决不了。
日军在浑源县利用间谍网络炸开了八处河道,等八路军赶到时,不少原本只是一两米的小缺口,已经变成了十数米的深渊巨口。
幸亏他在上游广修鱼塘、水库,并在沿岸种植青草,离远一些的地方就种树,洪水的威力已经被绿植和水库削弱了好几成。
“如何?你考虑得如何了?”
“自然是听您的……”乔应全脸上有些淤青,看上去他神色哭丧,看来在沐阳下去的一段时间内挨了突击队的揍。
“以你们的财力,可能为我们购置足够的粮食?”
“啊?那该需要多少金银啊?”
乔应全疯狂摇头,浑源县十数万人,他一支“普普通通”“人畜无害”的土匪军哪能供养得起。
“哼!你信不信?我只要动一动嘴巴,就能让洪水淹了你们乔军的罂粟田?”
沐阳冷笑一声。
“千万不要!我喊您爷爷了!这……我……他……”乔应全直接跪了下来,这可是乔军的逆鳞,碰不得。
沐阳要是真这么做了,他回去非但没有奖赏,还会被乔日成第一时间拉出去砍头祭旗。
没错,乔日成派他急速前来八路军的地盘,就是想让八路军把洪水控制住,别让大水淹了应县。
今年为了增加收入,乔日成多种了两万亩罂粟田,并且大肆扩建了鸦片厂,还多盖了几个精制鸦片的作坊,购入了大量设备。
日本人对此没有意见,似乎与乔司令达成一致。
今年年初,乔军再次在浑源县损兵折将,哪怕死的都是一些旁支附庸……而日军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了结乔日成的“统治”,让乔军归入日本国的麾下,成为附庸军。
他们试探性地提出要对应县进行“经济援助”,帮助乔日成建立一个完善的工业体系。
可乔司令天资聪慧,哪能不知道日本人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这分明就是以此为由趁机控制他的经济命脉,让他不得不依赖日本人。
所以他拒绝了。
日本人多半恼羞成怒,使出此等毒计,八路军多半没法阻挡天灾降临,届时乔军的数万亩罂粟田和十数万百姓的良田被淹之后,乔军将不得不接受日军的苛刻条件。
“原本的条件不变,依旧是每日百斤黄铜与钢材,我一时半会也用不了那么多,你运再多我也只能堆在仓库发霉……嗯,是生锈不是发霉。”沐阳说了谎,其实那半条子弹生产线很需要黄铜,再多黄铜也能吃下。
不如示弱一番,降低匪军的戒心。
“所以你给我更多也没用,不如给我粮食!养军千日用在一时,我可不富裕,哪像你们把金子当贬值的法币使?”沐阳有些鄙视这些土匪。
靠种罂粟制鸦片牟取暴利,每个人都相当于后世月入五万的中产阶级,下社镇的土匪生活确实非常富足。
“……”
沐阳不准备跟一个小人物扯皮,他堂堂一地军事主官,哪怕在全国范围内依然是个小卒,也不值得把时间浪费在这小人身上。
该刺探的情报已经到手了。
他便懒得与之废话。
“你把文件交给乔日成,若是没有异议,这新的协定就算是签下了。”沐阳把文件丢到桌上,这些议案早就准备好了。
“我……我能看么?”
“废话,当然不能,你算什么东西?”
沐阳眼睛一眯,脸上摆明就清清楚楚地写着“如果你敢看,你就死定了”
“好的好的……”
乔应全带着几个随从头也不回,来时还风度翩翩人模狗样,走时已是身形狼狈。
“哼!若如此,我们拼命堵住缺口,倒也不用心里有膈应!”
何跃生重重地舒了口气。
战士们和乡亲们在镇梁子水库如此拼命,原本就是想着这是帮了下游的土匪,现在土匪肯付出一些“回报”,何跃生心里才好受不少。
“其他地方情况如何?一分区二分区如何了?可有侦察兵回报?通讯兵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赵守诚摇摇头,他没收到任何消息,仿佛在这一刻25团与兄弟部队断了联系。
“这消息不能断,尽可能让我们知道下游情况如何了……曹亚,你保持开机状态,不用担心被日军窃听。”
“是!”
‘……’干部们对视一眼,感觉团长好紧张。
发大水对浑源县其实没什么影响,都是河流发源地,水流量不会太大的,真正要紧张的,是下游。
可能这就是党性吧?
众人立刻对沐阳钦佩起来。
其实沐阳一开始只是想减缓水土流失罢了,真没想到日本人会使鱼死网破之计
…
…
“彦,一会进去后,记得对本间师团长尊敬一些,莫要东张西望。”小柴俊男走在防卫司令部的走廊上,也不忘小声告诫自己的副官。
“好的。”冲晴彦点了点头,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他们来到了天津,只不过现在天津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今日三时左右陈唐庄大埝决堤,洪水进入天津城区。
过了数小时,南运河也决堤了,海河沿岸的英租界、法租界和日租界都成了洪灾的重灾区,洪水一路蔓延到墙子河。这些在1860年在天津开埠的帝国主义国家,绝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租地”会变成汪洋大海。
会议很快开始,天津防卫司令邀请了很多士官,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辖区在海河流域或其支流附近。
小柴俊男是“涞灵警备司令”,刚好是好几条重要河流的发源地,自然要参加这种会议,他昨日是冒险趁着天气晴朗乘坐飞机过来的。
大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水灾也越来越严重了。
八路军那里没有消息,反倒是守卫天津的27师团顶不住了,要求他们尽快治理水灾。
这天津城的街道都变成了河流,出行全靠划船。
真tm草蛋。
最严重的是,无数人死在街上,又在水里浸泡,时间一长,什么霍乱鼠疫都会冒出来,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天津城的经济损失无可估量,单单是铁路就毁了160公里,加上损毁的民房,直接经济损失估计能达到数亿法币……但不论如何,起码也要把瘟疫给压制住,所以得仰仗这些中上游的友军司令官。
本间雅晴作为陆军中将,面对这一群佐官还是能掌握场面的。
“……#¥*&@”
小柴俊男微眯双眼,完全没有认真听。
他不知道,本间雅晴啊,虽说人生有些蹩脚,但也是唯二击败过麦克阿瑟的人。
(至于另一个,呵呵,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第五七八章
会议很快结束,这是本间雅晴为了展现“将官的权威”而特地召开的,哪怕这些不是他的直系下属,海河流域的灾难也有这些帝国士官的责任。
小柴俊男对本间雅晴毫不感冒,除了必要的礼节之外,他很快就离开了防卫军司令部。
他讨厌这支部队,27师团给他的感官远不及26师团。
可能是因为卢沟桥事变就是27师团之前身“中.国驻屯军”所发动的吧,小柴俊男属于少有的日军厌战派,对27师团可谓一点好感也没有。
本间司令官为了治水、恢复天津的经济可谓是下了苦功夫,考虑到小柴所辖地区的情况,本间雅晴特地给他拨了五万日元和一些物资。
这是到场的八位地方指挥官里分的比较多的。
这一趟没白来,半年的军费到手了。
走在天津城的街道上,小柴面色凝重。不,他不是走着,而是坐在船上,因为天津所有街道积水已经到了壮年男子的腰部那么高。
严重一些的,水面可以没过头顶。
水路畅通无阻。
陆路狗P不通。
他有些后悔指引特高课间谍去炸唐河与桑干河的水坝了,如此生灵涂炭之景,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打在他心上。
可若是不去做,那他肯定会成为驻蒙军的异类,成为众矢之的。
这次回去,他的“优良表现”应该能得到前岛升的赏识吧?
“阁下……不能前进了,前面是重灾区,您需要小心瘟疫。”冲晴彦见小柴俊男在发呆,赶紧提醒他。
瘟疫可不是小感冒,可不存在直接的特效药一说。
因为担心士兵会感染疫病,所以他们并没有趁八路军忙着救灾时去进攻晋察冀军区。不管是哪里的部队,非战斗减员都是指挥官极力避免的。
“算了,没什么好看的,回住所吧。”
“那……阁下?何时回去?”
“三日后吧。”
“嗨!”
…
“轰——”
一道闪电瞬间从云层劈下,当尖端触碰到地面时,爆发出自然界中最强大的放电现象。
雷电击中地面,电荷在一瞬间完成传递,因为间隔太短,所以在外面看来,这雷电就是闪了一下,而看不清闪电降落的时候。
“唉,看来要下暴雨。”
辛伯看了眼天边远处那黑压压的积雨云,黑色似乎正在往这里“弥漫”,丰富的看云识天气的经验告诉他,很快就要下大暴雨了。
“这……”方伍还在啃馒头,闻言错愕地抬头,才发现那边打雷了。
“这不得加工?”
“不用吧?咱八路军挖了那么多坑了……”辛伯心里也没底,但在暴雨来临之前,他得好好珍惜这一段难得的时间。
“爹,我等会就集合了,带不了啥。”
“么得事,都拿去吧,免得你死在哪个旮唠唠角。”辛伯把随身带的干粮塞进他手里。“你放心好,我回去还有。”
方伍也不嫌脏,把大饼用纸包好就跟锋利的工兵铲放在同一个袋子里。
“方伍。”
“到!”方伍愣了一会,发现是沐阳的声音。
“赶紧归队,同志们在等你呢。”
“是!”
方伍顾不上自己老爹,赶紧迈开腿往驻地跑去。
“嗯……同志,这该不会有危险?”辛伯探着头一直目送自己儿子,直到儿子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放心,能有打鬼子危险不成?”
“那我便放心了。”
沐阳的承诺,辛伯很自然地就相信了。
“辛伯,之前拜托你的,办得如何了?”
“按你们的想法,我找到了不少同干,都是干木工的,这人倒也有三十多,你看?”
“够了够了,哪怕一天只做一杆,三十人一个月也能搞上千杆。”沐阳说的是步枪,而且是步枪里面的枪身部分。
技术要一天天积累,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爆发。
这枪身就是其中一种工艺,能吃透的话,估计还可以改进改进。
轻武器构造并不复杂,照着模样仿制不是问题,但难就难在有精细度要求。
由于机床都拿去处理金属了,专用的木工机器根据地一台没有,只好找这些比较“原始但技艺高超”的老木匠。
“你看看。”
辛伯此番前来并非单纯来探望儿子,而是带着东西的。
沐阳接过这些步枪枪身和枪托,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感觉要轻一些?”
“是,咱的那些枪……恐不得其料,只好就地取材罢!”
“强度如何?”
“……”辛伯闻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若不信,拿去砸树!”
“那我砸了?”
“砸!”
沐阳反握住支点,狠狠往旁边的小树挥去。一声巨响过后,小树已经被他砸断,而枪托并没有和枪身分离断开。
“这材质太棒了!这要是砸在日本人头上该多爽。”沐阳感觉这木材比日军的枪托木还要坚硬一些,完全能达到军用程度。
“辛伯,你们木匠总算是有个正经活,以前老让你们给八路军打椅子,感觉太浪费你们的大好才华。”
“才华?不就是木活儿吗?”
辛伯低头看着自己削出来的枪托,没觉得这能跟才华扯上关系。
“那当然不是,军工部正需要你们呢,我明日再带你们去找张方同志,他在机械方面是天才,你们经验又丰富,和他合作一定能解决很多问题。”
沐阳并不轻视这些工匠,君不见建国后的这些老工匠都去造飞机大炮去了?
“这你放心,军区不会亏待老同志的,你们的生活和家庭完全可以交给我们照顾,与你的待遇同等!这样吧!先照着三八式的枪身制造,尽可能一人一个月打造25支,我们仓库有不少损坏的步枪,就等着维修了。”
“那便好,他们不会拒绝的。”
辛伯想了想,感觉沐阳给的条件太丰厚了。
“与我同等?那不会太……”
方伍是他儿子,又是八路军的小功臣,生活稍好一些没人会介意,村人都觉得他有一个好儿子。可其他干木活的若是也能经常吃肉、衣食无忧,那可要被乡亲们质疑的。
“这样么?那边定下规矩,这枪是给国家造的,要是交不齐,或者质量不好,那便撤销此等待遇!”
第五七九章 雷银
最后沐阳定下资本家的那套方法,才让辛伯接受下来。
可能对于辛伯而言,合作社大锅饭大宅院那套确实没有资本家的苛刻规章制度能更好接受一些。
…
大雨下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华北又有多少河流因为暴增的水流量而溃堤,但在浑源县来看,八路军似乎控制住局面,这些河流的流量与平常无异。
可惜这还不够。
“嗯……同志你未有公事乎?”
辛伯看着沐阳一直在他旁边,好像一天到晚没有事做。
“有倒是有,但这事更重要,先送你们去找张方!”
沐阳亲自带人护送,一路上顺便视察唐河的治理工作,等到烈日当空时才来到白崖台附近。
唐河到了此地,因为落差问题而变得有些狂暴,好在战士们不停加固堤坝,才没让唐河把平型关给淹了。
“沐阳!你可总算来了!”先找到他的不少张方而是学化学的张珍,上来就要把他拉走。
“你说说?这打浆机做的如何?完全没有科学依据嘛!”
“打浆?打什么浆?”
沐阳捡起一些旁边分散堆放在阴凉处的粉末。
“咦?无烟药?已经能量产了吗?”沐阳有些惊喜,手上这些就是子弹动力的来源。
“怎么感觉还有些硝酸残留?洗酸时没洗干净?”
沐阳把这团无烟药洗掉,发现自己手指的皮肤已经变黄了,摸上去还有些发硬。
这现象他知道,以前做化学实验时,皮肤沾了硝酸液滴,硝酸就会大肆破坏皮肤表层的蛋白质,从而变黄变硬。
“可能没洗好,下一批无烟药会注意的。”张珍见沐阳一眼就看出问题,忍不住点了点头。“昨日下了暴雨,这一批无烟药差点泡汤!着实惊险……”
“扯远了,你看这打浆机,难道打不出无烟火药么?”
沐阳来到这打浆机面前,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是怎么工作的。
“来人,上机。”
“是!”张珍找来一个警卫,让他上去踩脚踏板,打浆机才开始慢慢悠悠地捶打着放好的块状无烟火药。
“太慢了,这跟舂米机有什么区别?”
“就是舂米用的。”
“就不能用磨?反正要的是小颗粒,你把这火药磨一下也是一样的,反正也不会爆炸吧。”沐阳想都没怎么想,脱口而出。
“咦?石磨?让驴拉磨?对啊!说得对啊!”
张珍如获至宝,仿佛有了什么新思路,瞬间头也不回就跑出门外,连沐阳都不管了。
“唉……”张方这时候才出来,他要找张珍商量事,可见张珍已经跑远,不由得叹了口气。
“团长同志,先前的撞针问题已经帮你解决了,届时把坏枪送到我们这维修吧。”
“可以,不过我建议你们跟工匠一起工作,由你们指导他们工作。”
“工匠?为何?”
张珍一愣,不知道沐阳又搞什么花样。
“你们有知识,他们有技术。你们手生他们手熟,最好分一下工。”
“这有何妨?左右不是工么?”
“不,你们多一些时间,能多研究一些东西,你们的时间价值可不一样,不应该重复进行某一项工作来帮战士们修枪。”沐阳又拿出资本家“合理规划时间”那一套。
“好吧,这建议回去与他们讨论讨论,应该会被同志们采纳的。”
“嗯!”
…
沐阳跟着他走了一遍科研所,又去了秘密工厂一趟,算是把自己家底看了一遍。
“听说有大水冲堤,不知可需要我们帮忙?”
“帮忙?不必了。”
“沐阳团长莫不是以为我们是柔弱书生不成?”张方一听,有些生气,以为沐阳是因为觉得他们身子弱才不让他们帮忙。
“倒不是,只是洪水虽然摄人,但是也不应该让全县人都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前方人手是够的,可能过两天都不需要正规军下场了,哪里轮得到你们?”
“如此甚好!无事甚好!”
张方心定了不少,他也很担心洪水把百姓家园给毁了。
“对了!张珍昨日有了新思路,或许能解决底火问题。”
“思路?”
“是,昨日打雷下大暴雨,让他想到了‘雷’这个字,你那本《高级火药学》,里面就有讲过雷铜和雷银,张珍想要试验一下。”
“你看!他来了。”
沐阳回头一看,张珍牵着一头驴直接进入院子里,把驴交给了哨兵。
“石磨打浆之法稍后再尝试吧,要不你跟沐阳同志商讨底火问题?”趁沐阳这个大忙人“大驾光临”,张方很想多跟他沟通沟通。
他发现这位同龄人思维敏锐,想法灵活性远比农民家的土孩子要高。
“行!”
张珍立刻进入状态,从屋里面拿出一根试管交给沐阳。
“玻璃试管可不多,居然见你拿去用了。”沐阳很好奇里面装着什么。
“用硝酸溶解了一些银,想要做一些雷银。至于雷铜……那玩意劲儿太小,估计外国人是哪来给小孩做摔炮的。”
说到这,张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沐阳。
“沐阳同志,可否给我们找些水银?还有银?这些都是工人所需要的。”
“水银?那玩意都是军分区动用天津城地下党的途径搞的,数量可不多,我拜托杨师长,不过最少要两星期才能从天津弄过来……至于银,你需要多少?”
沐阳暗暗估算了一下,财政那里应该还有不少“银元”。
银元早在几年前就被刮民党用纸币以1:1的比例兑换掉从而慢慢淡出市场,到了现在,一般家庭还真没几块银元存着。而乱世已知,也就八路军能留存下不少金银贵金属当军费。
而且银元材质良莠不齐,不同地区做的银元含银量多半不一样。要拿去做实验,那是必定要100%的纯银,所以还要费一番功夫精炼。
而且还是用来搞子弹的底火或者炮弹底火,那银纯度更要足够高才行。
否则若是搞出爆炸事故,那可就亏大了。
不管是牺牲一个科研人员还是牺牲一个战士,沐阳都会心疼很久很久。
“额……先弄几块吧,不必太多的。”
张珍有些尴尬,找沐阳要水银还说得过去,因为普通底火就是“雷汞”,汞就是水银。
可找沐阳要银,那就跟要钱没什么两样。
第五七八章 三棱军刺
“银的问题你直接找材料部门即可,我待会给你许可证……需要多少?”
“那可太好了!不必太多,几块就够了。”
“不够,我们只有银元,里面还掺了不少铜和铁,是合金不是纯银,化学性质差距太大,你去找辛伯,他应该认识本地的铁匠,让铁匠帮忙精炼。”
沐阳一想,底火耗材并不多,几块银应该是够的。
白银是贵金属,可以拿来当货币,倒是没有运输限制,这逃难的难民,谁身上不是带着金银细软和粮食?
倒是水银就难搞了,雷汞做底火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稍有化学基础的人都能分析出来,对于军工能用的上的物品,日军都对晋察冀边区实行了贸易禁运。
“我记得那本书上,应该是没有雷银的制造方法才对,你准备怎么制取?”
“就与雷汞一样,把银融入硝酸里,在倒入酒精中析出,你看如何?”
“会爆炸吗?银和汞差别太大了。”
“会爆炸也没办法,届时我一人实验,保证只炸死我一人。”张珍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这?”
“沐阳啊,你也不用劝他,他一个人实验惯了。”张方叹了口气,他还是了解张珍的。
“对了,这一批需要维修的军械,都给你存放在仓库里了,等会记得拉走……还有军工部其他所产的军工品,你也记得带走。”
“其他所?”
“是,军工部有十几个‘所’。”
张方和张珍对视一眼。
“我带的是第7所,张珍同志在第5所,分工其实是不同的。”
“这次军工部给你送了100把刺刀,是1所、2所和3所一同铸造的……不过我看过了,1所的刺刀没有2所的锋利,但2所的刺刀韧性更强,3所则是平均。”张方说得很无奈,别看军工部各大科研所搞得有声有色,可落实到实际,军工部产出来的武器难当大任。
1所的刺刀,与日军的“铳剑”对砍的话,不下5招就会断掉。
拿牲畜做实验,这些刺刀捅个几刀也会弯,最后刺刀钝到连一只羊都杀不死。
“还有三千枚边区造木柄手榴弹,威力一般,在我看来只能当烟花使……对于战士们而言,进攻的时候倒是可以当低效震撼弹使用。”
“至于第12所的‘复装子弹’,这次有1000多发,完全是粗制滥造之物!十枚子弹至少有一枚是‘坏弹’‘脏弹’,打不响不要紧,可就怕炸膛搞坏了枪。”
张方对其他所送来的补给非常嫌弃。
“是么?”
沐阳对此没有概念,他是第一次接受军区援助。
去年冬天,他们突袭了日军的大同机场,至少炸毁了二十多架飞机,还带回不少维修设备。但苦于没有证据,哪怕军区首长相信他,也没可能通报全国对他进行表扬。
军区和军分区最后是靠情报网络证实此事,可惜现在真不是时候,我党与刮民党早就没有太原会战时那么“同仇敌忾”。
作为补偿,老首长承诺给他半年的“援助”,就是从今年7月开始,把边区军工产能的10%全部交给他这一个团,并且免了他半年的税收,哪怕免的时候是非收获季罢了。
如今军区至少有10个主力团、6个独立团、3个游击支队、10几个游击大队,一成的产能,单单看比例还真不少。
可真见到实物时,沐阳才发现自己给予的期待太高了。
“这刺刀确实是锉刀……”
沐阳有些哭笑不得,这刀看起来连后世的仿真观赏刀都不如,应该只能拿去磨其他的刀。
确实,合金硬度大,虽说容易断,可拿去当锉刀是可以的。
“不能做成三棱或者四棱的吗?”
“三棱?四棱?什么意思?”
“……”沐阳拿着刺刀掂量了一下,实则是在考虑如何解释。
“警卫员!去拿一支四四式。”
“是!”
…
警卫员脚步很快,仓库也在这里不远,很快就背着好几把枪回到白崖台科研所。而且他还带了一支小队,把库存的四四式步枪都运了回来。
“咦?我没见过这种枪。”
张方宛如见到了新玩具,拿起来便是来回把玩,似乎是想从里到外都研究一遍。
三八式步枪他见多了,三八式的变种枪他也见过不少,但这把“四四式”跟三八式大同小异,但还有一些亮眼的地方。
既然刚刚提到刺刀,那刺刀一定是重点。
果然,这把四四式用的不是一般的刺刀,而是沐阳提到过的一根长刺状的。
“不如你去建议建议,让1、2、3所都按四四式步枪的刺刀做,如何?”
“这强度如何?”
“强度?张方同志,这可是鬼子骑兵的武器,日本也就伞兵、工兵和其他特殊部队或精锐部队使用。”
“这样?鬼子精锐的枪,你是如何缴获的?而且还有那么多?”
“缴获?你也不想想我那么多战马是如何缴获的。”沐阳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张方。
“噢?懂了!”
张方连连点头,开始把玩这把步枪。
“怎么开?”张方指着刺刀。
此时这把三棱刺刀向着自己,而不是对准面前敌人,还需要把他掰出来。
“按下卡榫,就能解除刺刀的固定。”
“喝啊!”
张方试着甩枪,用力一甩就把刺刀摆正,再把卡榫调回去,刺刀就问问固定在枪管前下方了。
“好东西!着实方便!”
张方大喜过望,感觉自己可以拿这把枪去好好嘲笑1所2所和3所那几个老朋友老同学。
他们的方向就是错的,这种三棱的刺刀还有折叠式难道不好用么?这可是真正的创新点!
“嗯,这枪原本鬼子设计师就是为了骑兵设计的,能不方便么?”
沐阳在一旁连连点头,张方也抓住了重点。
鬼子的武器名字定的很有规律。
比如九四式山炮,那就用的是神武纪年。用公历年份加上660就是神武年,比如1934年就是日本神武历2594年。
大正十一式,则是大正天皇继位第十一年。
至于这四四式,沐阳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明治天皇第44年。
第五七九章 去军区
明治天皇在位一共四十五年,这把枪差不多也是明治天皇凉了的时候定下的。
大概是日俄战争之后吧。
那时候骑兵式微的现象初露峥嵘,第一次世界大战出现的飞机坦克彻底改变了战争形式,战争变得立体起来,骑在马上的士兵面对机枪完全就是活靶子。
…
对于日军设计师而言,他们认为在马匹上颤颤巍巍地拔出身旁的军刀,再用颤抖的双手完成上刀动作显然很蠢。
看起来很蠢,实际操作也很蠢。
这跟在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的火车上试图点烟、泡茶是一个道理。
因此日本设计师才搞出这么一个全日本最具革命性的刺刀,初衷就是为了满足骑兵的需求。毫无疑问,此枪就是日军骑兵专用枪。
但现在的日军,骑兵的头衔已经交给了坦克兵,一般的骑兵也不会轻易与八路军、刮民党军玩近战,这把四四式步枪也算是蒙尘了。
只能在一些日军特殊部队手里见到这种步枪,产量并不多。
而且四四式是卡宾枪,开枪之后能自动退壳的。
枪身短,耗材少,质量轻,射程低一些没关系,主要是很适合打游击战运动战。
若是晋察冀军工部能仿制这种步枪并研制出八路军自己的制式步枪,那他沐阳肯定第一时间换装该枪。
他所知道的的,就有国产“八一式”步枪。
不是1981定下来的八一式枪族,而是“土”八路搞的仿制马步枪,性能并不比主流步枪差多少。
至于为什么叫“八一”,只是凑巧赶上了八一建军时。
这把枪现在还没研制出来,但已经正在被研制,此时提出来并不算早,沐阳也能放心。
“这种军刀,就不能称作军刀了,干脆叫它‘军刺’如何?你不如去军区一趟,让军工部给我打造这种军刺。”
“你看这军刺,三棱状的符合三角形稳定结构;再者,这还有凹槽,可以省些材料;最后,军刺就是拿来杀鬼子的,没有挥砍能力也无伤大雅。”
“我看可行,这军刺还有凹槽,一看就很省钢材,那几个勾儿肯定很高兴。”
张方得到了实物,对沐阳的话深信不疑。
“行!我下个月就想看到实物,少一些没关系,我可以拿去装备突击队。”
送走了张方,沐阳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下来。
“小林,你带两个人送张方同志回去。”
“是!”
三棱军刺虽好,可在这钢产量极低的晋察冀也是无奈之选择。
若能有无限量供应的好刺刀,谁会去用三棱军刺?
就拿三棱军刺上的凹槽来说,那设计就是为了增强稳定性和节省钢材的,而不是为了充当“血槽”增加杀伤性。
军刺捅入鬼子体内,遇到的普遍都是肥肉,有没有这凹槽又有何区别呢?
而对于突击队这种准特种部队而言,还是需要一把多功能的标准刺刀。毕竟军刺只能拿来拼刺,而刺刀用途就多了。
…
军工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不少,他一人的精力没法支撑一个庞大的科技树,因此才不加掩饰地招揽张方和张珍这种“高知识分子”人才。
他们或许不是天才,但一定是难得的人才。
可惜军工部不能完全为他所用,他只能间接控制其中两个所,研究的还是不着边际的技术。其他所都因为材料和军工人的问题分布在其他军分区,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科技交流。
他沐阳也只好努力创造机会了。
不然军工部刘部长哪天来浑源县,看到张方留在浑源县研究杂七杂八的东西,说不定会大发雷霆呢。
“团长,前面是灾区,再走就走不了了。”
“是么?怎么?到唐河边儿了?”
“那可不?您都发呆一小时了,若非看到您的眼珠子在动,我都以为您睡着了。”警卫员暗地里给了他一个白眼。
今日洪水似乎退了不少,唐河的河面较之昨日下降了几厘米,已经是难得的进步。
沐阳再次亲身下去大坝底部试探,上来之后面色明显好了不少,没有了刚刚讨论军工时的凝重。
“继续断水,最好在上游多修一些湖泊和池塘。湖泊拿来蓄水,池塘便拿来养一些小鱼,主要也是蓄水。”
“养鱼?俺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这地方养鱼的。”
“那就不养了,我看这里那么旱,多半是养不活的。”
沐阳抬头仰望这一带的高山,他学过地理,知道山地的水分是有它自己的循环系统的。
现在挖湖泊,等于是将水留在浑源县。
阳光一照,湖水就会蒸发,水蒸气会因为气压而慢慢回到恒山高峰附近,在那里水蒸气会预冷变成水滴或者雪。
待到明年开春冰雪消融时,又是一个循环。
只是这些水本该毫无保留地流向中下游,此时却被他断在了浑源县和灵丘县,说不定下游因为他这一举动而造成水循环失衡继而造成旱灾。
唐河不是小河,看来他得找老首长好好说说此事。
事不宜迟,今日处理完军务就去一趟军分区,然后再转路去军区,他也好久没有见老首长了。
要是能在唐县依托天然湖泊修一个水库,才能彻底驯服这一条猛兽。
他现在地位也不低了,不能总是惧怕于面对老首长和其他军区首长,必须承担自己作为党员应该承担的责任。
…
沐阳不知道,此时军区指挥部依然是被一片愁云所笼罩,到处都能见到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废弃文件,都是已经被否决的计划。
“继续!我要看到更合适的计划。”
老首长眼睛发红,他已经很疲劳了,但根据地军民全系于他们这些军区首长身上,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灾难并不可怕,大水直接杀死的人并不多,但后续工作对很多国家而言却难如登天。
参照米国罗斯福总统面对大萧条所采取的“以工代赈”方法,老首长强令军参谋部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全部投入到计划之中。
涉及到晋察冀几十个县,一千万人口,这些干部都很紧张,同样是两天没合眼了。
“水流量如何了?”
“已经过了最高线了。”孙参谋长刚刚从唐河边上回来。
他去的那里,以前旧(清)朝时候,村人竖了一块碑,上面就刻着所谓“历史最高水位线”。
此次华北地区普遍下暴雨,着实百年难遇,而现在,唐河早就淹没了这块石碑。
第五八〇章 司令员的迷惑
闻此噩耗,老首长呼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超了多少?”
“足足好几厘米!”
“是么?”老首长缓缓坐下,一语不发。
平西根据地要治理桑干河与拒马河,路途太远他管不着,电报联系太过繁琐。
二分区和三分区要治理滹沱河,他也无法实时跟进,今日也只能通过战报知晓滹沱河水位已经越过危险线。不过尽管滹沱河大水滔天,但首先淹的却是日军控制的石家庄城区,而八路军管不到那么远。
但四分区就一条唐河,他似乎也管不住。
方针他已经确定好了,就学镁国面对大萧条时的“以工代赈”之法,号召全体军民重建家园、恢复生产。
可他也有幻想。
若是能不泄洪,该多好?
任由大水发展,只能让水位越来越高,最后完全溃堤。
采取专家们建议的“半堵半疏”之法,也会导致边区三到五成的农田化为一片泽国,但至少能确保其他土地的安全。此法太伤边区根基,即使牺牲一半百姓的土地、保护了另一半百姓的土地,今年晋察冀多半也会闹饥荒。
至于“完堵之法”。
他也想啊!
能堵住为什么要泄洪?只有傻子和蠢材才会无端放水淹自家麦田!
“报告!”
“说。”
“报告,您还是亲自看好一些。”通讯员依旧站直,双手递上一份情报。
“哦?”老首长接过一看,上面标了猩红色的机密二字,并注明转自一分区,属于机密文件,确实不适宜直接在指挥部内读出来。
——二十五团决意引洪。一引唐河之水至独峪乡,已于今日八时挖开大坝泄洪;二引桑干河之水至云州,此事已交由平西邓华处理;三分滹沱河之水,以望水流呈分级递减之势,减轻下游流量。望知。XXX。
看完后他赶紧收了起来,自顾自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形图看了起来。
独峪乡?地图上是一片煤矿区,有一些露天煤矿和硫铁矿,军区以前在这里有一颗小型矿场,但因为日军航空兵盯得紧,并且因为技术原因产量不高而没有继续开下去。
云州?大同火山群地区,人烟稀少、河湖密布,本身就是蓄水的好地方。
至于滹沱河,他并不对这条河抱有希望。滹沱河上游处于日军太原铁路网的控制之下,日军在这里有好几个旅团、联队的兵力。加之平原面积小,因此日军驻守密度也比其他地方高很多,边区战士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堵滹沱河的上游。
“现在是几时?”
“报告!11时21分!”
“好,再发报去问问,水位下降没有?参谋长是昨日去视察的,消息难免滞后。”
“是!”
几分钟后,通讯员给了一个令人满意的回复。
“报告!虎山游击支队汇报,水位较之昨日下降了2-5厘米。”
“一日下降数厘米?竟如此之多?那这二十五团是引了多少水去独峪乡?”老首长坐不住了,径直来到指挥部里篇幅最大的那一副地图面前。
二十五团驻地离唐河中游挺远的吧?如何能控制水位?
老首长不相信战士们能去落差上百米的高山横涧之处治水,更别说筑大坝。洪水之威可非开玩笑的,顷刻间就能摧毁土坝。
此次洪水,既是天灾也是人祸,属于千年难遇之级别,想挡住这等洪水,需要的水坝也要更为强大。
众人在地图前想了整整一天,也没想明白洪水是怎么被挡住的。
难不成一分区偷偷泄洪了?
还是说……
“不可能,成武同志不会这么做的。”老首长直摇头,他还不了解这位老下属?
杨司令员很多事都会请示于他,所谓“独立一师”并不独立,很多政策背后都是他首肯才能实行。一分区战斗规模超过五百、以前人的战斗都会报告给他,何况让唐河泄洪如此大的事情?那可是决定一地军民命运的事情。
既然那封电报转自一分区通讯营,那杨成武同志肯定也知道,更不可能是私下授权团级干部去泄洪。
“能不能让二十五团干部亲自来军区一趟?我想听他们亲自汇报。”
老首长来到窗户旁边,有些迷惑。现在雨势确实小了很多,但过几天应该还会下暴雨,但水位不应该那么快就开始下降,昨日专家预计至少半个月后才堪堪达到洪水的巅峰水位。
因此才有“泄洪救灾”一说。
…
这时沐阳刚刚才到军分区,至于电报早就通过军分区转去给军区了。
唐河下游又不在一分区,破坏的也不是一分区,报告给师长没用。杨师长看过之后,也没权力发表什么意见,只能原封不动发给军区。
“团长!您怎么来了?”
徐湘听闻沐阳来了军分区,立刻带着几个连长来迎接他。
“我不能来?‘前线’有纪亭指挥,治水方针已经定了下来,部队即使没有我也能正常运转……你们怎么回事?为何全身泥泞?”
“是去救灾了?”
沐阳发现他们就像是从泥巴地里滚过一样,全身都脏兮兮的。
而且后面有位连长,眼睛似乎有些红肿,看来是被打了一拳。
“不,只是与军分区特务营小比了一场,他们不服气,就带人来找面子,被我们打了回去。”
“打?为何要与友军干部起冲突?还是给人道个小歉,无伤大雅为好。”
“团长您就放心吧!那几个哥们儿看到咱二十五团的战士,两相对比之下就焉儿了!咱早就和好了。”
“和好?那为何还要斗殴?”
“这斗殴是和好之前的嘛……”
“……”
沐阳眉头微皱,这三营来军分区就是为了与其他主力部队比赛,以选出参加军城大会代表一分区的“王牌部队”。这比赛有冲突在所难免,可打架斗殴就过分了。
“我刚刚从土匪那里敲诈了一笔,得了一些牲畜,这次带了些山羊,晚上你们拿去做成肉羹,顺便请友军部队一起来吃吧。”
“牲畜?”
三营指挥员们对视一眼,沐阳可从来没给部队加过餐。
因为平时伙食就已经不错,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参军了。
第五八一章 再见
那时候比较困难,上至最高指挥员下至普通战士,吃的都是豆子,只能偶尔吃一顿麦……那时候,天天放屁搞得军营乌烟瘴气。
粮食不缺的时候,战斗员还是能经常吃到肉的,毕竟北边就是游牧区,家家户户都养牲畜。因为渠道太多,只要八路军开放贸易,日本人也很难禁止这种一般的粮食交易行为。
可如今洪水滔天,唐河大堤也不知撑不撑得住,说不定来年就要吃草了,今晚大鱼大肉,会不会不太好?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唐河溃堤的。”
沐阳第一次说出这种无比自信的话。
“那可太好了!”徐湘顿时兴奋起来,抗洪任务他们也执行过,可面对夹杂着无数泥沙的水流时,人力与之相比着实太过渺小。
若真如此,他倒不必担忧吃肉会影响节俭的风气。
“沐阳!”
后面传来一句高喊,沐阳回头一看,是师长来了。
“师长好!”
“……嗯,对了,还是叫我司令员吧!或者同志也行……我这独立一师早就没名号了。”杨师长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半响后才说话。
“另外,司令员让你尽快去阜平一趟,他要当面问问你,我也不留你午饭了,你等会就换马吧!”
“行,我也正要去一趟!”沐阳没有拒绝,这就是他的目的。
…
杨师长左右环视,劝离了一些同志,只留下自己最信任的一些人,并且让警卫到外面建立警戒圈。
“你当真与那乔匪达成了交易?”
“这还不真?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如此离谱之事,事先为何不与我好好说道?”师长非常不悦。
“额。”
沐阳自知理亏,协议确实是他自己拟定的,最多只是让詹云华和肖锋一起参谋参谋。
“下次可不许如此!早知道你能与乔匪协商,我也得加一些条件上去!”师长一席话,差点没让沐阳惊出下巴。
“师长不是最恨土匪么?”
“那又如何?你当统一战线闹着玩的?要是能化敌为友,谁他吗想遍地树敌?”杨师长斜了沐阳一眼。
要是红军当年遍地树敌,别说两万五千里长征,征到一千里就全军覆没了。
在没有压倒性力量之前,战略高手玩的都是平衡而不是征服。
“此举对晋察冀有利,对你也有利,我会不同意?只怪你没提前与我说,军分区也有不少紧缺物,若是能通过你手在大同地区采购那是再好不过。”
“再者……若是能找到机会挑起乔匪与大同日军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呵呵呵……”杨师长笑得跟个老阴逼一样,沐阳在一旁听得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具体需要什么?与我说道说道?协议不过是一张纸罢了,我们不承认,那就是厕所里的纸,随时都能改。”
“好!那可太多了,回头再给你清单。”
师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另外,你顺便把我们一分区的缴获一并运到军区,我把特务营派给你指挥,务必要保护好了!那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行。”
沐阳点了点头。
师长说得对,说不定真能找到机会让乔日成土匪军和日军自相残杀。
可切入点到底在哪呢?
…
…
“司令员,您要找的二十五团团长已经到军区了,就在村子外边。”
“这么快?我还以为还要过两天才能到。”
老首长从临时床铺上起身,拿起水杯去外面接了一杯井水随意漱了漱口。
“他还给你带了不少东西,一并带到外面了。”
“给我带东西?什么东西?我不要,那小滑头一年不见,怎来这种想法?我可得好好骂他……”老首长穿戴整齐,听闻此言,还以为沐阳要给他带礼物。
等他来到外面,看到堆成一座小山一样的物资,却已经说不出话了。
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儿?
“司令员,里面都是金银珠宝,一分区今年缴获的。”
“什么?缴获的?哪里能缴获这么多?”
老首长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就算这些箱子装的都是银子,那加起来也能在地主手里购置数万亩良田了。
来到箱子面前,随手打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珠宝。
老首长拿起一串珍珠项链,递给了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女干部。
“瑞华同志,这是真珍珠?”老首长看不出珍珠和石头、白玉的区别,哪怕他在国外留过学。
“不大清楚,我没戴过……”
“呃。”
老首长把项链放了回去,开始估算这些缴获的价值。
里面不但有黄金白银,还有不少值钱货。不能直接当金钱的,可以运到重庆、广州、上海等地为地下党同志置换活动经费。
至于里面的贵金属,则可以留在军区为战士们购买药品,若是全部投入到药品里面,能买到的数量足够军区战士们一年所需。
“怎么那么多?一分区打了胜仗?我怎么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胜仗,战士们在涞水县一座庙宇里面发现了匿藏的财物,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动过,发现时上面沾满灰尘,所以就运了回来。”沐阳从车队后面走出来,旁边都是荷枪实弹的战士。
明亮的眼睛无比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各处,只要有贼眉鼠眼形迹可疑之人都会被拿下盘问。
“这……”老首长无话可说,这也是难得的运气,能有此天降横财。
“那可太好了,赈灾款项便充裕了不少,不必勒紧裤腰带了。”
沐阳发现老首长似乎轻松了不少,但神色依然非常疲惫,看样子昨日没有好好休息。
“司令员昨日难不成未入眠?”
“嘿!往后可不能挑灯做事,你看都让年轻人笑话了!”瑞华同志戳了戳老首长的腰。
“诶……”
老首长叹了口气,转向沐阳。
“你的电报我看了,你是如何做到让唐河转向独峪乡的?凭人之力怕是做不到吧?”
“那是同志们早就筑了三十多节水坝,一层层下来才能让水泄到独峪乡去。”
“早就筑好了?何时筑造的!??”
“早在去年夏末、最晚的是今年开春,晋北三县总共挖了一百多个湖泊,建了十几座小坝和百来座土坝。”沐阳对此如数家珍。
直到现在,他才能满怀自信地面对老首长。
第五八二章
一百多个湖泊?
“莫非你们是提前商量好了才有此计划的?我怎么不知道?”
“司令员,这都是合并在军区大生产计划之中的,上交军区的报告之中理应有提到过才是。”
“是么?那我肯定是没注意,是我的问题。”
老首长也不介意,干脆承认是自己的错,另外让人把封存的报表拿上来,他要重新看一遍。
“你看看这唐河,昨日还是波涛汹涌,随时能溢出这大洋湖,而今日却是变得温顺无比,看来上游功劳不小啊!”老首长无比感慨,昨天担心得连觉都睡不着,今日上午工作时,却发现唐河河面已经下降了。
“司令员,我建议可否利用大洋湖建一座水库呢?”
“大水弥漫之时,这怎么建?”
老首长看了眼这个小湖泊,一眼就能看到头,面积并不大。
“上游仍然有蓄水的空间,我可以保证在半个月内水流量不会超过警戒线,如此同志们可以放心筑造临时水坝。”沐阳把早就研究好的意见念给军区首长们听:
“利用风山、老虎头山、鸡冠头山的地势让唐河尽可能弯曲,最后形成一个更大的湖泊,不需要彻底堵住唐河,只需要慢慢蓄水即可。”
“至于漕河、界河等河流也是同样的道理,趁大河刚刚流出太行山脉,流速放缓,应当好好利用起来。”
听闻此言,众干部面面相觑,可没听过这时候修水库的。
老首长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评价:
“……工程量太大,怕是吃力不讨好。”
“所以仅需一个简易湖泊罢了,我也担心被日军轰炸,反倒是不能建造大型水坝。”
“嗯……我们需要讨论一番。”
老首长保留了自己的意见,不准备直接下定论。
最主要的唐河看来是稳定下来了,沐阳承诺有半个月的稳定期,即使这半个月军区八路军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做,这么多时间也足够百姓抢收一些救命作物,起码不会饿死。
“那……司令员,还需要我做什么。”
沐阳感觉老首长似乎并不重视这个,他左右一看,似乎军区干部都放下了手头的事,都在看着他们。
不过他不认为老首长也很闲,自己不能占用别人太多时间。
“你还是留下吧,随时准备联系根据地,向我汇报河水情况。”
“是。”
“民以食为天,你也不必失落,参政议政确实是如此,总要走个流程。”老首长怕沐阳想歪,先浅显地解释了一番。
“……晓得不?”老首长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
“嗯,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你先去招待所。”
“是!”
…
所谓招待所,其实就是给干部和来访之人的落脚处。军区条件一般,老首长自己的房间尚且是朴实无华的小房间,但招待所的却是一厅一室的小套房。
虽说还是小破房子,但条件已经不错了。
只是在招待所内坐着,沐阳却觉得浑身不适。
一是无所事事,二是军区不能给他家的感受,还没军分区亲切,总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他后悔了,怎么没有带一些文件过来,这样还能工作一会。哪怕只带几本书也比现在什么都不做的好。
“总觉得老首长是不愿去做。”
沐阳知道老首长就是九大参政员之首,只要他首肯,这些工程立刻就能开始,人员也能很快组织起来。
人民的力量不是开玩笑的。
在通讯困难的晋察冀,军区领导班子完全能对大多数决议“一锤定音”。很多时候说是内部讨论,其实就是几人一言定胜负。
“现在想想也是,水库又不在核心地区,修了就是为下游的日伪军服务。”沐阳重新拿出地图,“也不知司令员该如何处理呢?呵呵。”
…
在等待的过程中,既然来了军区,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沐阳自认位卑言轻,很多事情说不上话,也只有找刘部长聊聊天了。
他想看看军工部有没有好东西可以带回浑源县。
比如边区造的地雷?
沐阳想要地雷好久了,一直不知道地雷怎么造。
“刘部长近来可好?军区的煤矿可还缺?需要我那里扩大产量吗?”
沐阳找到军工部刘部长,这时候他还在修枪,桌子上摆放着大量千奇百怪的铁料和零件。
“哦?是沐阳同志?你也不必叫我部长,唤我再生就好。”刘再生对沐阳感官还不错,愿意放下手里的工作与沐阳说话。
若是换作其他人,别说跟他搭话了,他连正眼都不会给一个。
与无谓人说话,就是浪费自己时间。
“你们浑源产的硫酸质量很不错,只可惜你们硝酸产量太少,需要和冀中人民联合生产才能保证硝酸产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各地物产有限,我可能只能提供一些想法吧?”沐阳笑了笑。
“如此,你也别想走了,你可有办法解决根据地炸药问题?”
刘再生一下就精神了不少。
“额,再生同志不是要修枪么?”沐阳只想来看看,讨论军工问题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修枪?修什么枪,不过是坏了撞针,让其他同志修也是一样的。”
刘再生把零件放到铁盒子里,再也不看一眼。
“炸药么?根据地原来的氯酸钾炸药呢?”沐阳想到之前缴获阎老西留下来的三大船氯酸钾。
“用完了,别看缴获的很多,实际上两次破袭战就用完了。”
“那根据地硝酸产量如何?”
“日产千斤不是问题,若是动员百姓家家熬硝,产量还能提高好几倍。”
“那就好,不如做硝化甘油炸药?”
“甘油?”
刘再生低头想了想,这玩意好像是火药的原料。
他是专攻机械的,并非是搞化学的,听不懂正常。
“想不到你确实有些许想法,那你不如去找张苏同志,他是我们科研所的杠把子,你把想法告诉他吧……你的专业能力,我听张珍和张方说过,我选择相信他们,也相信你。”
刘再生没法给沐阳参考这些专业知识,只好给他开通行证,给予他高知识分子的通行待遇。
第五八三章
“张苏同志?是那之前的蔚县、涞源县县长张苏?现在的行政委员?实业处财政处干部?”沐阳回头一想,之前去晋察冀银行,好像经理就是张苏。
而且张苏还是他们边区的党团书记。
“哦不,不是那位张苏同志,科研所的张苏同志是北大的,恰巧同名罢了。”刘再生一拍脑袋,忘了解释了。
“原来如此。”
沐阳点了点头,跟着刘再生去到工程技术研究室。
这里可比他浑源县的白崖台大多了,而且设施也很完善。
这让沐阳有些犹豫,是不是也该让张方和张珍都来军区,自己那小破庙难免有所限制。
如今的军区科研氛围比去年好多了,鬼子封锁一天比一天厉害,军区内自给自足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刘再生部长只小老首长一岁,老首长视刘部长如手足,也非常重视这些科研人员,给他们的津贴也是越来越多。
随便一个科研者,都能凭此身份去财务处领10元津贴。
这可比老首长还多,他沐阳这个团长也不过每月4元。
这点沐阳倒是无所谓。
做大蛋糕靠人民群众,提高生产力靠科学家,组织群众靠人民政府,提高待遇有什么不对?
“算了,张珍在我那,总归有个指引。”
沐阳在这里找到了张方,张方受他建议,带着四四式步枪的实物来军区,与科研人员讨论三棱军刺和折叠式刺刀的可行性。
不过沐阳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找他旁边的张苏。
张苏在张方旁边就显得有些朴素了,没有那种非常自信的气质,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收敛在内。
此时的研究室,似乎在讨论仿制步枪的问题。
张方带着军刺的构想,自然也加入到了激烈的讨论之中。
根据地不缺子弹了,自然希望能有更多的步枪,这样就能武装更多的部队,复装子弹的进度自然就放缓。
“张苏同志,部长找你。”
“好的。”
张苏没有多想,让助手记录讨论内容,自己便出去找刘再生。
“这位是?”
“这是我们晋察冀的指挥员沐阳同志,你应该听过的。”
“噢,想起来了。”张苏连连点头,对沐阳的印象仅限于“煤老板”。
是的,晋察冀一半以上的工业用煤,都是浑源县矿区产的,老首长盖的三个化学厂,需要的煤矿都是从晋北运来的。
“……”
“……”
随后三人都尴尬起来,因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噗,老理工男了。
“先进来吧。”
除了煤老板的称号,张苏知道沐阳还是因为那本《高级火药学》,军区也有一本抄录版,他同样看过沐阳的手抄笔记,算是认可了他的专业水平。
不过相比于沐阳这个半吊子,张苏却是晋察冀军区唯一能完全读懂这本英文书的人,真正的学霸。
军区唯一一本牛津词典,就在他手上。
“这是在讨论什么?”
沐阳看着下面吵成一片,都快分不清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
“研究仿制何种步枪为好,我不研究这个,只是在等结果罢了。”张苏耸了耸肩。
“机床的数量和种类,已经能仿制步枪了?”
“可以倒是可以,总是要试试的。”
“嗯……”沐阳有些欣喜,但也只是有些。
造出来的步枪再好,恐怕也轮不到他用。
不过话说回来,冯树义从日军空军基地冒险运回来的机床还没上交军分区,一直存放在科研所。
这些机床属于半自动化机床,需要足够的工业输电,军区没一个地方有条件很好地供电,自然只能放在浑源县发霉。
什么时候军区有足够的发电机了,他再运过来吧。
他就怕有些不懂行的把机器都给拆了。
“沐阳同志你认为呢?”
“认为什么?”
“仿制什么武器啊,你是指挥员,我也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沐阳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许久后才说:
“有的选的话?98k?”
还别说,98k或许是最适合华夏的枪,性能完全能碾压日军的三八式。
“98k?我们有缴获到这种枪吗?”
“应该没有,不过我们应该有捷克造吧?”
“捷克造?那种轻机枪吗?”
“不不不,是步枪,不是轻机枪。”沐阳指的是捷克斯洛伐克还未被德意志吞并之前,华夏订购的那十万支捷克造步枪。
那把枪是仿造德国98k的,型号应该是vz24,生产工艺和枪支水平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捷克这个堡垒国家,已经在今年夏季被德意志吞并了,西特勒在布拉格成立了傀儡政权,这也将是英法最后的绥靖。
严格来说,nazi德国只是统一了整个德意志地区,包括北德意志地区和南德意志地区,可惜它引发了一场世界大战。
如今已经八月份,下月初,震惊世界的波兰战争即将爆发。
捷克斯洛伐克是少有的工业强国,工业水准不比德国差多少,他们仿制的vz24完全可以媲美原版98k。
“捷克造步枪?那可太少见了,军工部也只有两把,着实难以仿制。”
刘再生在后面听得直摇头。
连模板都缺少,仿制就宛如天方夜谭一样。
“那算了。”
沐阳摇了摇头,他对其他枪毫无兴趣。
日军三八式好用是好用,可因为选用的子弹问题,它就是精度差、威力小,优点是适合低训练度的部队使用。
25团,可不准备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主力团,沐阳想把这支部队打造成强军,三八式这种枪不一定能满足他的需求。
没有98k原枪,也没有几把捷克仿制98k的枪。
难不成仿制刮民党仿制98k的枪?
若是没办法,这应该也是可行的,可惜刮民党是不可能将98k的图纸分享给延安方面,更别说生产工艺。
所以还是得从零开始,不是么?
沐阳在旁边听了一会,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与他有着同样想法的是张苏。
“不如回我院子吧。”
“你的院子?方便吗?”
“没关系,只有我和一些同学罢了。”
“也行。”
两人就此与刘再生告别,人多的地方实在不好讨论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