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七章 战术穿插
有了洪明开头，其他人都开始发表自己的言论，反正说对说错沐阳既不奖励也不处罚他们，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他们也不想要什么奖励，又不是私企员工，因为他们是军人，大家人人平等。
但不发言，损失的一定是自己，这是关乎能力的进步。
“哎呀……”
沐阳双手撑在指挥桌上，感叹这群人的聪明机智，若是早生几年又加以引导，那绝对是个开国校官级别。
不知道他们以后成就如何，不过跟着他，总不会太差吧？他也不好亏待他们。
“面前的日本兵，起码有四百人，也就是说大约两个满编中队，那么在浑源城的，就是一个中队了？也只有这种兵力配置，才能让一营不敢随意出击，只能守在城中了。”
“总得来说，就是日本人要让我们不得安生？想要借机扩大占领区？”沐阳分析着局势，“应该是日本人看出我们兵力不太够了，特地集结兵力压了上来……他们带了多少匪兵？”
“不知道，应该有上千人，加上在后方王庄堡作妖的人，起码有一千二百人。毕竟是乔军，兵员素质虽差，可打起来也不像伪军一样一触即溃，倒是个难缠的对手。”洪明如是说道。
“那当然。”沐阳哼了一声，“我不骚扰他，他反倒是来打我了，我看他是想要占领西北边这片山区，以巩固日军通向各大据点的交通线。”那片山脉他也去过，以前带着突击队夜袭野原大队时，撤退的时候就是走的这片山，那里也埋了不少日本人的尸体。
明年腾出手来，得找个机会铲除乔日成！
最好就是让他跟日本人反目，将应县匪军势力完全铲除……
否则单单刺杀乔日成，日本人转眼又能派一个亲日分子继续控制应县的土匪势力。
不过那也是后话，眼下得解了浑源城之围，把面前这群日军击退，不能让他们在根据地待太久。掠夺、扰民是一回事，遍布浑源县的手工工坊、民用工厂也会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
“我们只有一个营和一个骑兵连，对手几乎倾巢而出，要在我们根据地挖碉堡建据点，该如何是好？”
“要不绕过日军，先打匪军？”
“为什么？”
“日军远道而来，状态必定不在巅峰，趁此机会，我们先打疼匪军，让他们撤退，这样才能有多余兵力应付日军。”
“也是个办法，我先把骑兵连喊回来，也只有他们有能力机动作战。”沐阳心里已经在考虑着把骑兵连扩充为骑兵营了，雁北这个地方，骑兵确实好用。
执行战术穿插任务时，骑兵能比步兵携带更多的补给，移动速度也更快，缺点就是需要养马，马儿对食物的要求可比人挑剔多了。
…
过了一小时，向英风尘仆仆，身上染着血，终于回到了指挥部。
“伤亡如何？可别太大。”沐阳也不问他战果，只是不想他有太多负担。
“不大！日本人无心恋战，可算打了一场舒心的仗！我总算体会到日军追着晋绥军打是什么体验了！”向英笑出了一口大牙，牙齿虽然并不洁白，但在沐阳看来却映射着耀眼的白光。
“太阳也升起了，该结束战斗了。”沐阳走出去一看，太阳已经挂在了天边，只需再过一小时，就能完全照亮雁北大地。
普通的通讯方式无法有效连接基层指战员，所以沐阳选择用信号弹的方式告诉他们军令。
“打三颗白色信号弹，告诉战士们，我们要撤退了。”
“那公路呢？”
“让给他们，我们只守重点地区，先把匪军击退，别让他们安心建据点……上次我忍住了，结果丢了浑源县大半平原，这次不能让他们故技重施，必须痛打这群汉奸。”
“那我呢？”
“你认为，有没有穿插到敌人后方的可能？最好就是攻击他们后面的据点？”
“不行，意义不大，我没有攻城火炮，没法在短时间内拔掉据点。”
“那就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
“可以，我走大尖山这条路，希望主力部队配合。”
沐阳看向徐湘，徐湘立刻会意，站直说：
“向英同志你放心，我保证把日本兵牵制在此地，你放心穿插。”
“去吧。”沐阳向他挥手，来到他耳边轻语：“你把特务连警卫排带上，我给他们装备冲锋枪，这玩意打伪军特别好用。你看看？要不我再给你加强四门掷弹筒？弹药就配100发，多了没有你自己去抢。”
“好嘞。”向英知道自己还有加强部队，更加高兴，“保证完成任务！”
…
在“后方”，乔军已经分散开来，前面有日本人顶着，八路军暂时过不来，他们可以很惬意地修筑据点。
不过旁边也有日本人监督，基本上一个日本兵监督几十个匪军士兵。
他们不打仗，平时就跟个大爷一样坐在那里，自己只管好吃好喝供他们，偶尔带他们逛逛窑子，伺候好了，他们自然也护着自己这支。
“大哥，咱得修多久啊。”一个年轻的匪兵问他们的排长。
乔军编制比伪军好了很多，起码虚编成分不大，排编制人数大概也能有二三十人，不会像伪军一样一个排才十个人。
“管他呢，去到哪，就修到哪。”匪军排长暗自抹了抹汗水，忙里偷闲放松了一小会。
“这有用吗？我看一点儿也不结实啊。”
“这……”
匪军排长低头一看，自己挖的顶多算是坑，离战壕这一级别差远了。
“能藏人就不错了，还管那么多？”
“那万一八路军来了，这也守不住吧？”年轻土匪四处观察，虽然他不懂工事理论，可就几个坑叠在一起，怎么看也没法给予他们安全感。
“八路军？等他们来了再说。”
“叔，那万一真的来了呢？”
“……”匪军排长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半响后才长叹一口气。
“真的来了，你又打不过，那就投降吧，我听你大姑说，八路军挺好的，你去也没事，就是别说你是我侄，免得给日本人知道了！”
第四六八章 骑兵之威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工地上繁忙的景象，刚刚还在抓紧挖坑的匪兵们，下一秒立刻找地方躲了起来，而不是去拿武器。
“集合！”在旁边监督的日本兵呼地一声跳了起来，这里仅有的三名士兵，但也能组成一个战斗小组，能击败八路军小股非主力军。可惜他们遇上了主力军，那个喊着集结的日本兵喊了半天，也不见他的战友赶来支援，看来是已经没了。
冷汗唰的一下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日本兵不敢在野外待着，立刻跑进了屋子里面，这里原本是浑源县本地地主的房子。房子不但能住人、连窗户都是用稀奇的玻璃造的，还有射击孔和围墙，可以用来驻军。
也不管外面的匪军乱作一团，日本兵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他找了一个视野尚可的地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旁边林子之处人影闪动，那是八路军在依靠树木靠近此地。
日本兵拿出步枪，朝着两百米外小得像黑点一样的敌人打了一枪，枪声一落，他伸长脖子一看，好像是打中了。
…
一枪过来，这边的班长差点破口大骂：“吗的……大肚，你他娘的不是说就两个日本兵吗？”
“我看着就两个啊！”
“先撤。”
拖着肩部中弹的战友，这一个班的八路军战士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攻坚，先往后撤了走，留下了一地的斑驳的血液。
他们绕着小山丘往后撤，从一条小路上去，找到了自己的连部。
“连长，下面还有日本兵没死。”
“？？”向英看了他一眼停顿了好一会，只是对伤员说道：“你先下去清洗伤口包扎，别感染了，我可没药给你用。”
“是……”
“有几个小日本？在哪？”
“下面房子里，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第一战就不顺……”向英摇了摇头，谨慎执行战斗任务是他下的命令，部队每多一个伤员，就需要多一个战士去照顾他，他现在要穿插到敌人后面，哪来那么多多余的兵力？
“来几个枪法好的过来。”
向英提起一把三八式，这把枪不是马步枪而是正常的三八式步枪，枪管要更长一些。
战士们普遍喜欢马步枪，因为它短、轻，适合打游击战术，可若是看精准度和射程，还是正规三八式厉害。
向英拿出全连唯一的望远镜，调到最高倍数定好焦距往房屋群一看，找了五分钟，终于找到了躲在窗户旁边的日本兵。
“找到了，在最右边两层楼，他在二楼窗户旁边，看到他的狗头没有？”
“在哪？”旁边战士伸长脖子直起身子，也看不清敌人在哪。
“我看到了。”那几个枪法好的反倒是能依稀看清。
“这里已经是最好的位置了，也就这里打的到他，趁他还没走，快把他打了。”向英亲自端枪，想起了沐阳跟他们说过的一种情况。
当敌人躲在玻璃窗后面的时候，一颗子弹可能打不到敌人。最好是部署两名神枪手同时射击，才能确保击中敌人。多部署几名，就能确保击杀敌人。
“我数三二一，你们同时开枪，都瞄准他的头，别打歪了。”
“三。”
“二……”
“一！”
向英吐出一口浊气，无意识下扣动了扳机，子弹脱离枪口飞向房屋，直接击穿了玻璃。
其他战士打来的子弹同样精准，也打到了玻璃上面。
还在窗户处观察敌情的日军士兵被突如其来的弹雨击中，一颗子弹命中了他的头部，把他大脑皮层削掉了一大块，下半身立刻瘫痪，只能躺在地上。
他没直接死亡，但也命不久矣。
“打到了，快进攻，别停在这里，给日军合围了就不好了。”
向英扔掉步枪，立刻下去召集部队进攻，日本兵死光了，战士们就能大胆进攻。
其实沐阳当时跟他们说的情况并非如此，担任射击任务的战士必须是狙击手，拿的枪最好是有狙击镜的那种，而且子弹落点必须聚集在同一点。
也就是一颗子弹打穿这里的小块玻璃，下一颗子弹正好穿过这个弹孔，对枪法、枪械要求很高，而不是像现在战士们所粗略理解的那样“只需要打中玻璃就好了”。
只不过沐阳考虑到那种要求是对特警狙击手才会那么要求的，因而才对他们模糊了这一方法。
在工事上面防守的匪军们渐渐地都拿到了武器，他们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生怕有敌人突然冲上来给他们扔手榴弹。
“屋里头的小日本也死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下的匪军心里一沉，日本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光了，也不知回去之后乔司令该怎么罚他们。
“前面的匪兵！缴枪不杀！”
“缴枪不杀！”
远处的八路军骑兵战士便靠近便喊话，趁匪军麻痹大意，部队摸到了他们跟前。
…
“怎么办啊？”那年轻匪兵有些慌乱，看着自己叔不知所措。
“兄弟们，离他们远点。”匪兵排长见势不妙，外面八路军越来越多，心下一横，立刻带着自己这个排离开了工事往旁边跑。
“快跑！”
左侧的匪军见自家排长带头，也跟着跑，至于他们的匪军连长，与他们何干？
“尚云松！你敢逃跑！？”那边的匪兵连长还在观察形势、思考着如何跟乔司令解释这三个日本兵是怎么死的，回头就看到自己下面的排长跑了。
“逃跑者死！再跑一步要你们好看！”那匪兵连长不管怎么喊，也喊不回来。
“日你娘……”他气得把旁边的土堆踹出一个土花。
旁边的亲信急忙问他：“怎么办？”
“八路军上来了！”突然有人凄惨地喊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嘭……”
“嘣！”骑兵连将掷弹筒和手榴弹全都用上了，一时间阵地上“百花齐放”，把呆在原地的匪兵炸得头昏脑涨。
“啊啊啊！别打了我投降！”
“快逃！！”还在原地的匪兵本就心怀鬼胎，现在又有刚刚那一个排带头，见八路军是真的要打他们，立刻丢掉了武器往后面跑。
“快回来！”他们的匪兵连长却是急了，连忙把他们拉回来。
第四六九章 深思
这些匪兵是他安身立命的基本，当上军官后匪兵连长就不想再当一个普通小兵了，要是这时候他们都跑了，回去之后乔司令肯定不会给他增兵、也不会让这个连满编。
拉回来了两个，但却放跑了二十个，怎么看都没法让他们站住。
“再跑？给老子死！”
他们匪军连长拔出手枪，砰砰两枪击倒了两个想逃跑的匪兵。
那两个匪兵一倒，旁边的匪军小兵摄于那连长平日里积攒的威势，居然真的不敢逃跑了，也不敢反抗。
但事情总有意外，那些逃兵有一个人回头一看，立刻青筋暴起脸上充满了愤怒。
“操你吗，打我哥！”他捡起地上一杆枪指着平日里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长官狠狠扣下扳机，但却没打响，因为他没打开保险。
“你是什么东西，敢拿枪指着我？”那匪军连长吓了一大跳，把八路军正在进攻他们这件事抛到了后脑勺，也拿起枪朝着他，而且打了好几枪，打到最后没子弹了才肯罢休。
“砰！”
不知道从哪里开了一枪，这个站在高处的匪兵连长立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当我们不存在是吧？”向英已经带人占领了所有的高地，看着下面呆在那里不反抗的匪军，感到自己被侮辱了。
第一次一枪不放，就占领了敌军所有的阵地。
他还想着组织一次突击，或者侧面迂回一下，结果试探了三次，也不见上面有人。怀着疑惑上来一看，敌人全都在下面不知在做什么，还在搞窝里斗，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见到有个头头一样的站在小土堆上，向英一枪就把他干掉，管他是谁，威慑效果最重要。
“我们投降！”“别开枪！”旁边匪兵呆愣了一下，与身旁人确认了一番，都跪在地上投降了。
“？？”向英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挥手让战士们小心点，下去收缴装备。
匪兵们看起来很配合，任由战士们拿走他们的武器。
“子弹刀具也别忘了，都收起来。”向英在旁边监督，看着匪兵们把武器全部交出来，连身上藏的刀都不剩，才彻底相信他们是真的想投降。
“……”
见他们确实是想投降，向英脑里心思轮转，低头思索起来。
“刚刚我打死的是谁？”
“……是咱连长。”一个离他最近的匪兵小声回答。
难怪团长要弄个战俘营，还要教育战俘，原本向英是很看不起这些降军的，可现在看着他们这样子，像极了老红军们嘴里可怜的白军，向英实在生不起什么下视之意。
“好吧，但我没法带你们走，你们若要投降，就往南边跑，别回头、别带枪，八路军就不会打你们！相信我，你们不会后悔的。”
向英让战士们把缴获全部一口气带走，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他得在白天结束之前先找一处安全地，这样就能在下一个夜晚对敌人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连长，四排抓到一群逃跑的匪兵，就是从这跑的。”
“我们和他们可有受伤的吗？”
“没有。”
“行，把他们的物资也夺走，时间不多了，先离开此地。”向英吩咐完毕，转身离去。
“军爷？您去哪？”
匪兵们看着向英骑上高头大马奔腾而去，留下五十多个匪兵面面相觑。
“怎么办？”
“能怎么办？继续留在这里等日本人骂？”
“也对，我们武器都没了，还不赶紧投靠八路？”
“汝等家中高堂，可都安排好没有？”
“……”有几个人疑虑了好一会，也不知是去还是留。
“没安排好的，还是留下罢！别让他们被那姓乔……乔司令给害了。”那人也不敢说太重，怕被乔日成报复。
“我大父已送去太原，也不怕乔日成报复，尽管投靠八路好了。”
“走！一起，留在这就是受气！”一个匪兵狠狠一踢旁边的树枝，直接将枯枝踢断，他那个排的排长心里一颤，感觉这一脚是踢在了他的身上。
平时就他欺负下面人最狠，不过他却也不敢继续待在这里。
“等等我！”
…
日军这边，松下看着浑身狼藉的中尉有些无语。
想打八路军一个信息时间差，尽可能捣毁八路军的基建设施与后方工厂，但看中尉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建树。
“中尉，师团部的电报，你看看。”
他们中队的栗本大尉已经阵亡了，连尸体在哪都不知道，现在带领二中队残军的是他们的中队副，一个陆军中尉。
一个加强中队近两百人，死剩最后只剩下一百人了，伤亡对于这个中队而言几乎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
“败军之将，不敢再看。”日军中尉有些丧气，不肯接过那封电报。
“也好，你暂时归我指挥，师团部已经派出陆军航空兵，这个白天，我想八路军不敢进攻了，趁此机会，你们好好修整，监督乔军修建据点。”
“那……大尉阁下，发现的几个八路军工厂怎么办？”
“没机会用一般手段摧毁了，记下他们的位置和特征，我现在就发给师团部，让空军尝试去摧毁他们。”
“嗨！”
送走中尉，松下看着指挥部外面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
“团长，上面来人了。现在到了王庄堡东部哨站，纪政委正在接待他们。”沐阳正准备跟着部队到前沿，这样方便指挥，可他的警卫员却找到了他，没让他也跟着。
“纪亭同志？他昨天回来了？又是谁来团里了？”
“咱也不认识，就知道是军分区来人。”警卫员挠挠头，说不出是谁，“带着眼睛，看着讲究，虽说身上有些破烂，不过肯定是个文化人。”
“……有多少人？”
“一行15人，8人带枪，7人无枪但却背着大包，不肯让我们检查行李，坚持要见地方首长……政委不熟悉这方面事务，正在接待他们，让一个战士来指挥部报信，让你过去主持。”
“唉，这个节骨眼。”
沐阳把背上的步枪取下，放到了旁边的大石之上，警卫员便将之取走，送回到了后勤民兵处。
“徐湘，部队交由你指挥，注意援助向英，别让他被鬼子包围了。注意日军空中威胁，别暴露了部队位置。”
“好的，一定完成团部交给我的任务。”徐湘知道团长有事做，不想再打扰他、或占用他的时间。
沐阳仅仅带着自己两个警卫员，路上骑马回去。途中遇到日本人一次低空侦察，还下马躲了一阵子，等飞机走了，才敢继续骑马。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王庄堡，此时已经日上三竿，已经不早了。
第四七〇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抬头看着飞来飞去的日军侦察机，沐阳皱眉不已。
这还只是普通的轻型侦察机，但却像苍蝇一样令人讨厌，步枪和轻机枪无法威胁这种中低空飞行的小飞机，除非它们来到超低空。
但估测着这种飞机的储油量，沐阳牵着马儿，回头问他的警卫员：
“小叶，这小日本的飞机，能飞多远？”
“？？？”小叶立刻一脸懵逼，这他哪里知道？
“……”
沐阳没有失望，他就没指望警卫员能知道飞机参数，农民出身的战术，能搞清飞机的基本构造、知道大概发动机种类，就不错了。
他现在要回根据地，听说军分区有人来，不过纪亭在那，沐阳暂时不用担心出事，他好歹是个知识分子，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头顶这飞机……沐阳停了下来选择观察这架敌机。
其实王庄堡距离大同城，也就是日军26师团驻地仅有80公里，那是直线距离。而步兵则需要走150公里才能从大同来到浑源县，几乎是飞行距离的两倍。
“团长，为什么不走了？”
两个警卫员有些紧张，这里还是交战区，还能依稀听见前线的枪炮声，他们害怕哪里跳出一群乱军或者逃兵，那样就麻烦了。
“我想看看这架飞机。”
“那有什么好看的？”小叶一愣，把枪插回到马匹上的皮革护套里，来到另一个警卫员旁边耳语一番。
“团长，要不我去辛庄？叫一个民兵中队过来，你在这里太危险了。”
“不用，这里安全得很。”沐阳摆了摆手，把注意力专注于天上的飞机。
两个警卫员同志对视一眼，没选择听沐阳的命令，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从辛庄村调了一个民兵中队将此地封锁起来。
沐阳看着再次盘旋回来的敌军侦察机，尝试着用望远镜观察，可惜手上的望远镜不好用，不是用来观察敌机的，只好用肉眼来看。
“嘭……”一声闷响从极远处传来，沐阳斜眼一看，是一枚航空炸弹爆炸了，耀眼的火花甚至盖过了太阳的光芒，隔着大老远都能看见。
见飞机暂时不见了，沐阳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准备把飞机飞行轨迹记下来，在图上花了好几条线。
“还不返航？”
沐阳眉头大皱，这飞机储油量那么高？
又是一枚航弹丢入了羊头崖附近的枣树林里，侦察机的声音渐渐靠近，敌机再次出现在沐阳头顶。不过，日军飞机似乎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只是盘旋了两次就往北飞走了。
这次离去，再也没有回来，连发动机的轰鸣声都消失在了天际。
“它在我们头顶飞了多久？”
“报告，从上午八时至现在，大约三小时。”
“三小时？”
沐阳看得出那架飞机顶多是架小型侦察机，搭载的武器应该只有两挺重机枪，不过也能搭载两枚航空炸弹。山西上空早就没有我军飞机可以与日军争夺制空权，日本人的侦察机连机枪都懒得装，都选择运载炸弹以提高战果。
这小身板，能有多少储油量？
“那个方向是哪里？”
“北方。”
“我知道是北方，具体一些，偏移多少密位？”
“我没学。”两个警卫员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算。
“……”沐阳把笔一扔，过了一会，叹了口气，又把笔拿起来开始估算。
两个警卫员伸长了脖子，第一次见沐阳算这种东西。沐阳教授柳河数学和物理的时候，基本上其他人都不在场，因为理科的东西给他们也看不懂，必须从头系统地学。
一个圆周分6000份，这是俄（苏）国、华约国家的标准，后世华夏也用这种标准，优点是计算方便。而北约国家，一般用6400分一个圆，好处就是二等分六次后就是100，是个很好看的整数，方便制图。
比如中正式步枪上面的指北针，就是沿用6400密位。
尽可能找参照物，沐阳得到了日军飞机大概的返航方向
“53－00”
大概是西北方向，比正西北方向要稍微靠北一些。
没法再继续精确了，毕竟是目测，日军飞机刚刚就在他头上往那个方向飞走，此等良机，千载难逢。
“地图。”
两人立刻把地图摊开，让沐阳在上面量角度。
“机会难得，头一次发现日军的机场位置。”沐阳在地形图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几个可以建机场的地方。
“把这份情报交给钟宇，让他转给大同地下党，让他们帮忙寻找日军机场，位置大概就在这个矩形上。”沐阳在地图画了个长30公里、宽约2公里、面积大概60平方公里的狭长长方形。
原因是这条线上有一条大河，大河旁边有晋绥军遗留下来的公路，日军机场多半会建在河流附近，方便补给。
“好的。”另一个警卫员把沐阳封好的文件袋妥善存放，向沐阳告辞后便向南先行而去。
旁边的小叶有预感，团长这是盯上日本人的机场了。如果这次找出日军的机场并且摧毁它们，这笔战功足以让延安八路军总部亲自嘉奖他们。
“走吧，我们耽误得够久了，别在此地耗费太多时间。”再次看了眼天空，他知道，就算自己拥有防空炮也没用。高射机枪和防空炮对飞机基本没用，主要以骚扰为主，干扰敌军飞机令其无法执行任务，而非以击落飞机为目的。
所以要想根治这种情况，最好就是两军对垒、飞机对飞机，但很可惜华夏没有可战之飞机。
所以在地面上摧毁敌人的飞机，这样起码能让敌人在得到增援之前丧失空中力量。
沿着浑源山路一路向南，跨过两条小溪，再穿过水温已经跌逾4℃的十里河，在外跑了一天，沐阳终于回到了王庄堡镇。
此时还能依稀听到东边传来的枪声，让身边跟着的民兵警惕不已，手上的武器握得紧紧的，担心自己会遇到敌人。
他们只有五条长枪，若是遇到了全副武装的敌人，他们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反抗之力。
“别担心，这不过是一群游匪，战斗力不堪入目，就是你们也能打败他们。”
沐阳没有把民兵赶走，而是带着他们穿过了王庄堡平原。
第四七一章 技术研究室
沐阳回到县委大楼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聚了好多人，粗略一看似乎有四十多人，满满当当地把县委的院子填满，人员密集得连外面的冷风都灌不进来。
“张珍同志，战事刚刚结束，此地或许不太安全，请你们去平西。”
一个高大男子站在人群中间，似乎是在劝说张珍。
沐阳按住旁边的警卫员小叶，没让他声张，旁边穿着军装没打皮带的几个同志看了沐阳一眼。
一个年轻小伙子，瘦瘦弱弱的。
面生，不认识。
“张方同志，我觉得挺安全的，在此地试制氯酸钾炸药，也挺合适，所需的各种矿物还算充足。”张珍今天戴了圆框黑眼睛，看着张方缓缓说道。
“雁北只有一个支队，除此之外，只有三五九旅的王震同志抽手帮忙照看，哪里有军区安全？”张方左右一看，见围起来的同志越来越多，自己不是这里的指挥员，不好驱赶他们，话语降了两个度，没有太过尖锐。
“军区临近日军平原占领地区，哪里有深山老林安全？我带着军工部八连，已经找到了不错的地方。”张珍没说机密性的东西，主要是人太多了。
“怀常、熊大，这？”张方看着旁边的一个稍矮一些的人。
“我们换个地方谈？”汪怀常在他耳边轻语。
“是啊，这里不是说这个的地方！”熊大也在劝他。
“噢！好！好！”张方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门口那里去，张珍也高喊：
“同志们散了吧！”
围着的人都走了，院子里的人才看到沐阳叉着腰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张珍知道沐阳已经由支队长改为团长了，两步来到前面。
“团长同志！”
“张珍同志，这几位是？”
“这是汪怀常同志，清.华大学化学系！这位呢，是张方同志，齐鲁大学物理系；这位是熊大，则是北.京大学的；最后面那位，是朱南华同志，是张方同志的老同学，也是我们的地下党员。”
“额……”
沐阳放下叉在腰间的双手，看了看他们的脸，无一都非常年轻，或许与自己一个年纪。听了张珍介绍，发现这里都是大学知识分子，甚至还有读研究生的，只不过因为日寇入侵大学南迁，大部分人都没法完成学业。
投笔从戎的，都跟着八路军、刮民党军南下了。想要继续完成学业的，大都留在了北平，学校机构虽然迁走了，不过实验室还是留在北平的。
“不用紧张，这是我们二十五团的团长同志，根据地事务一般都可以找他商量。”张珍想起来后院还有个纪亭，没说得太绝对，只说是“可以找他商量”。
“沐阳！回来了？”
纪亭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八路军即使是基层战士，也很注意个人卫生，临近冬季是传染病多发期，他这个政委可不能带头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
“回来了！听说你打了胜仗，回来看看。”沐阳看了张方一眼，感觉他并不是特别重视自己，反倒是看着纪亭，知道他是看重“同类人”，以为自己是普通指挥员。
“罢了！着实侥幸！”
纪亭不知道沐阳在暗中观察张方，想起在镇口抓的几十个匪兵，直呼自己幸运。
“那几个匪兵倒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杀我们的哨兵，还很怕死，暴徒间也不团结……经过党员同志们的商量，我们做主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已经送去战俘营了，你看如何？”纪亭尝试地问了一下。
“如何？”沐阳听到一半，纪亭不说下去了，他反问。
“……”纪亭等着他回复。
沐阳眨了眨眼，才理解他想说什么。
“哦，这事啊，没问题吧？这政工、部队事务……这么处理也没问题，抓到的俘虏，都可以这么处理，不过要区分其中的恶徒。”
“嗯！”纪亭笑了起来，发现沐阳跟杨师长不同。
司令员（老首长）跟他说，杨司令员什么都好，打仗勇猛、政治觉悟高、思想过硬……但就是抓部队抓得太狠，一点也不肯放松、一点也不让其他人干预一分区的地盘和部队，这一度让司令员有些不满。
而沐阳就不同，完全不担心权力外放，似乎完全相信这些信仰相同的同志们。
远离延安之后，一个地区的军事主官成为“无上权威”，即使是在八路军中，不论高层还是基层，也是不可避免的，一定程度上有利有弊。
不过沐阳不同，原本沐阳带的是征召农民的新兵，杨司令员没指望他能当主力部队，由着他留在雁北发展，没把他带在身边。
而且这次出了一些一分区政治问题，比如腐化。严重的可能要杀头，这让一分区杨司令员非常担心，思虑过后，不但放开了对部队的控制，还大胆放权。
——把雁北地区划给了三五九旅，让王旅长帮忙照顾雁北、五台、平山地区的战斗部署；
——把平西让了出去建立根据地，不再插手平西事务；
纪亭想到了自己以前待的部队，杨司令员将其划给了三分区，帮他们建了一个人员装备齐全的独立团，也是深思熟虑后所做出的决定。不过老首长没有完全让杨司令员只付出没回报，一方面允许、帮助杨司令员向易县发展，还将三分区一部分资源让给了一分区。
这次二十五团西征，把日占区打穿了两个洞，着实让杨司令员刮目相看。但后来居然没有把沐阳支队唤回到军分区充当主力军，而是继续留在雁北……不得不说这沐阳同志是赶上了好时候，若是早点就展现出这种实力，军分区说什么也要把他弄去冀中打硬仗。
朱南华犯了老毛病，虽说也是高知识分子，不过作为地下党，他也在观察这位团长，在旁边默然不语，显得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这位……团长同志。”张方觉察到了张珍称谓的变化，一下就知道他是谁了。
“军工部拟定合并技术研究室，我们近来在炸药、规模化制取、雷管等方面遇到了不小的瓶颈……嗯……或许需要各方人员聚合一次，这……”张方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让自己说的更加简单易懂一些。
“嗯，我懂的。”沐阳点了点头。
“嗯？”
这次轮到张方诧异了。
第四七二章 神仙会
“是吗？”张方轻声自言自语了一番，眼神里透露着“不信任”三个字，明显不相信沐阳一语之言。
他们军工部副部长，并非技术人员，只是政工干部，就这样天天与他们相处也只是了解个大概，遇到事情都听他们知识分子的，一个地方出来的团长，也能听懂他们军工部干部们的讨论么？
“你说的炸药，难道不够用了吗？”
“按照我八路军如今的规模，够倒是够……可那是小打小闹的消耗，若是打一场战役，那是决计不够的！”张方非常肯定。“阎老西留下的三大船化工原料，制成了数量不少的氯酸钾炸药，但匀到每个作战部队身上，就没多少了。”
“大仗？”
沐阳眼神微凝，一下子就想到了百团大战，若是按照正常轨迹，这么点烈性炸药可能就是在百团大战中用光的。
不过现在离百团大战还远，自己还能准备准备。
“那么规模化制取，是要制硝吗？”
“确实，制硝也是门学问。”张方鬼神差使地点了点头，居然忽略了自己对沐阳不怎么好的第一印象。
“根据地人人熬硝，这硝可够？”
“人人熬硝，容易被日寇发现，该当如何？”朱南华在一旁补充，他大概率看出张珍在这里就是听沐阳的了，而且这位团长估计也是管军工部八连的。
军工部建成之时，司令员指示军工部最好是离散型作业，一下子分了好几个连，后面又建了几个连，加在一起就是十几个连队，分散在了军区各处。
一般军工部连队都在三分区，因为离军区总部近，一分区也有五个，而雁北仅此一家。
“发现就发现，原料取自于我，又不是觊觎日军的肥田粉，何须担心日军封锁或是从中作梗？”
沐阳说完后，像警卫员确认了一番军分区来的人，确实就是前面这群知识分子和技术工人，大多都是来找张珍的。
自己不管军工部，确实没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想做什么，尽可能帮助他们吧！
“肥田粉？什么意思？”
熊大觉察到一个与众不同的词语。
“雁北的日本人为了让占领区为其输送血液，向百姓发放了大量肥田粉，大同地区的工厂，不少都有生产肥田粉的能力……不过百姓并不会用也不习惯用肥田粉，我便趁机将其全部买了回来，都给了张珍同志了！”
沐阳怕他们继续问，便做了个简单的解释。
“我们发现肥田粉用的是硫酸铵，一开始将其与TNT混合来用，不过后来缴获的大型炮弹稀缺，剩余的肥田粉也就搁置在了这里。”沐阳与张珍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叹了口气。
“停！就此打住同志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进去再说？”汪怀常打断了大家交谈的热情。
“……”张方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位不是技术部的同志。
本来只是会一会面，差点把“见面”变成了“神仙会”。
遇事不决时，技术部的干部们都会聚在一起开神仙会，你一言我一语，只要大胆结合实际想，总能想到解决办法。
用后世的话来说，叫做头脑风暴+实际实践。
“沐阳同志，你不进去？”张珍来到沐阳旁边。
“我就不了，我就是来看看的……前方战事吃紧，王庄堡守备连刚刚才抓了不少潜伏的特务！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可要上前线去了。”沐阳迟疑了一会，便确定了主意——不跟他们一起讨论了。
“诶！你有这方面知识，其他的文化程度也丝毫不逊于我们，这个一说话就能看得出来！沐阳，大家一起，总能解决瓶颈问题！”
“着实没时间，隔日再谈？”
“隔日？隔日他们就走啦！”张珍说什么也要把他拉进房间内。
…
“去岁知晓雁北区能制成硫酸，我们着实非常高兴！你们的浓硫酸送去了军区，司令员也说可以大规模制取，每家每户都生产半瓶，整个根据地一月就能产好几吨！”
“不过……”
张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酸浓度不太稳定！在实际使用之前，还需要再加工一遍，运输途中，浓酸难免会吸水变稀！”
“现在问题是如何制硝？关键是后面的硝化火药？司令员其实有些顾虑，今年各大军分区缴获颇丰，有些同志都忘了以前我们是多么缺子弹，特地提起军工部，希望他们以此为戒不要铺张浪费。”
“有了硫酸，硝酸工艺应该相对简便吧？我记得三个月前就制出浓硫酸了。”
沐阳低头一想，觉得应该还是相对简单的。
这个简单，当然是相对于“硫酸制取”简单，毕竟硫酸是强氧化性酸，硝酸也是。
“确实会简单一些，技术部的张奎元同志，已经成功制出硝酸，不过没法大规模制取，还需尝试！此次前来，就带了三大缸的浓硝酸，原本是将八连一起带去灵丘县合建研究所，我们想要研制无烟火药，这样子弹的产能就上去了。”
“硝化棉吗？”
“也不是不行。”张方停顿了一会，看了沐阳一眼。
“听说张珍同志有本《火药学》，巧了，奎元同志也有《高级火药学》，不过他那是上册。”张方说着说着，张珍已经去拿书了。
“对了，就是这本。”
张方翻开一看，里面全是英文，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好歹是能拿“贫寒学生奖学金”获奖者，这点水平还是有的……这项奖项每年只有两个得奖者。
“有了！用高质量纤维与混酸，就能得到火棉，如今原料俱全，不如我们今日就尝试一番？”
“太乐观了。”张珍摇了摇头。
“先计划一番吧，需要什么，都得提前想好，不然埋头苦干，只会浪费不少时间。”
“哦？计划什么？”
张方选择听张珍的，因为他学的是机械物理，管刺刀的打造，而张珍这个供给处干部学的就是化学系。
张珍低头思索着，沐阳已经想好了，帮他回答：
“应该是酯化反应吧？不同配比、浓度比的混酸，就是一个要素。”
“还有呢？”
“酯化完毕后，如何将参与酸液去除；而且还得考虑如何将火棉粉碎，又得保证其化学性质。”
第四七三章
张珍闻言，还是埋头沉思，却一时想不到什么能补充的了。
在没有火棉实物之前，确实只能想那么多。
“好吧，今晚就开干，沐阳同志，抱歉占用你的时间，谢谢你的指点。”张方再次面向沐阳，脸上已经没了若有若无的轻视之意，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沐阳没有谦虚，而是大大方方接受了他带有夸奖之意的话。
“不能在这里做，太危险了，特务或许还没清理干净……你们去白崖台，如何？”
“也行，好久没有回来，也不知白崖台如今如何了。”张珍非常赞同，他之前制成硫酸后就回冀中去了，也就是今天才来的雁北。
沐阳走出空气不流通的小房间，外面的冷风一吹，立刻把他的睡意清空。
“团长，衣服。”
警卫员拿来一件日本人的军大衣，样式和颜色都已经改过了，不会吓到老百姓。
“不用，冷一点好，头脑清醒。”
“冷可不是好事啊，以前放牛、放羊时，牛拉矢了，咱们都争着才上去暖和暖和脚的。”小叶立刻在旁边反驳道。
沐阳没有跟那群技术部同志同行，即使张珍挽留他也不去，跟这些人一起着实压抑心情，看他们要去做实验，沐阳更加不想过去了。
不过做研究多半都是如此，沐阳以前上大学时，因为不想要猪队友而自己单人组队。他用课余时间做课题研究，期间失败了几百次，改了几十次“Bug”，也差点做到崩溃。
“团长，钟指导员来了。”
小叶的话语将他拉回到现实，眼前不再是灯光照明条件极好的大学实验室，面前也不是合成塑料制造的办公桌，上面也没有价值两三万的台式计算机。
而是满目萧然，入眼只有雁北的黄土地，只有路边还有一两颗挣扎着活下来的杂草。
“团长，暴乱已经镇压完毕。”
钟宇满身狼狈，身上有不少泥巴，不过眼睛散发着精光。
“内卫同志都是好样的！根据地大了，照样能将工作做好。”
“那也是支队部，也就是现在的团部领导有方，战士们思想过硬、能力也过硬，才能做到如此程度。”钟宇不吝啬他的夸奖。
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看问题都往悲观处想，他哪里相信一支初建立的部队能具备优异的战斗力？不然杨师长也不会将部队紧紧抓在手里了，就是怕干部出问题。
“我想扩充内卫，你认为如何？”
“好事，对我是好事，对根据地而言，也是好事。”钟宇不再像以前一样遮遮掩掩去猜忌，而是大方承认自己的想法。
“嗯，那你这教导员跑不了了，其他部队没有‘内卫’这个说法。内卫部队，整个晋察冀仅此一家，其他地方一般都是军警不分，你可别带头带头给团里丢脸就行，我就这个要求。”
“言重了！”
钟宇的话音也沉了下来。
“查到什么了吗？”
“有，我怀疑是浑源那四家地主作祟，此次暴乱，多半也是他们从中作梗。”
“有证据吗？”
沐阳回头一看，纪亭送走了张珍他们，已经回到了院子里面。
“来，一起论事。”
“哦？什么事？”纪亭拿起布擦了擦脸，也不嫌弃。
“王庄堡昨日的暴乱，或许不是敌特作妖。”
“那还能是谁？”
“旧地主，他们贼心不改，或许想颠覆我们的根据地，方便他们夺回以前的地位……吧？或许吧，我也只是猜猜罢了。”
“没有证据，那些暴民身上一点身份物件都没有，来之前还以为自己要去抢另一家土匪，也不是浑源县本地人……人证倒是有，不过这不够，必须有清晰的证据链才能给他们定罪，除非抓个现行。”钟宇摇了摇头。
“这个节骨眼……”纪亭低头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谁让中央指示各部队要建立统一战线，以前那种歧视思想可不能继续有，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家给打了，哪怕是吸人血的地主，抗日面前也能作出不小的共享，要清算也得等到战后清算。
除非证明他们叛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早上拜托你查的日军飞机场，可有进度？”沐阳想到这件事，随口问道。
“飞机？”纪亭摸了下巴，感觉自己好像第二十五团、雁北这块地似乎很多秘密。
“时间太少，我只来得及联系大同地下党，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天。不过他们之前就送来了一些可疑目标位置，疑似日军据点或者军事基地……都是发动群众，用大洋让他们帮忙找的，都记在这张纸上了。”钟宇给旁边的内卫一个眼神，让他从皮包里面拿出一张厚厚的纸堆。
从里面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沐阳，沐阳低头一看，上面起码标了上百个“可疑点”，一个个去侦察那就太浪费时间了。
眼下日军进攻根据地，想要破坏根据地的基础设施，沐阳由着他们去破坏，反正自己能重建回来，只要根据地百姓性命无忧、存粮无忧即可。不过这飞机的行踪平时很难发现，如果能找个机会摧毁这个机场，沐阳这个冬天就敢去进攻应县县城、突袭乔军的下社镇土匪窝。
以日本人“勤俭节约”的尿性，他们不会把机场建在太靠后的位置，日本人比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都珍惜他们的燃油，恨不得用太平洋的海水兑着用。
“够了，找个机会打退这股日军，把我们新建立的部队拉上去轮流与日军交战，先练练胆子，主力部队不在的时候，根据地可就靠这些新同志了。”
沐阳带着纪亭来到指挥部，纪亭到二十五团那么久，第一次见到沐阳的指挥部，一眼就看出房间内摆设极为大气，居中的那副地图极为显眼，旁边有大量的参谋人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似乎是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又用黄纸卷抄下来。
“你不会指望这些刚入伍的战士去打鬼子吧？”
“这怎么可能？他们连走夜路都不一定敢，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都算体谅他们了，我哪里会让他们去打日本人？”沐阳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敢在根据地还没恢复过来之前就敢出击？”
“现在的付出，与回报是成正比的，这个比例甚至还不小。”沐阳指着地图上“大同”两个字。
“正比。”纪亭斟酌了一下这个词，大概理解沐阳的意思了。
“为什么？”
“清王朝吝啬钱财不肯加强军备，结果钱都拿去赔款了；如今军民气正锐，此时不把日军打疼，难不成等明年？”
第四七四章 清水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道理！不过我保留意见。”纪亭思虑一阵，认为自己不了解二十五团的战斗力，并没有对沐阳的想法作出反对意见。
步兵攻击机场的战例不是没有，就在滹沱河河岸，八路军就创下过用一个团三个营炸了日军24架飞机、以1:4的战损比消灭了100余日本兵的战绩……不过那也是去年的事了。日军对八路军愈加防备，这样的机会很难会再有。
“你放心，每次计划，都会做好万全之策，不会让战士们临阵发挥的。”
说服纪亭后，就好办了。团部其他人，大多都听他的。除了副团长肖锋比较有自我思想外，其他人都是他手下带起来的。
此时指挥部内只有参谋部的同志，特务连其他人都不在屋内。
“战俘营的降军、伪军先不用动，把我们新征召的战士先组建几个新兵连，让他们去日寇周边游荡游荡，好好感受战争的氛围……我们有多少新兵？”
旁边的参谋见沐阳询问，如是答道：
“大多都已经增援到一营、三营了，只剩三百多人新兵，只能组建三个没有武器的新兵连。”
“也好。”
沐阳嘱咐完后，双手撑在前面的沙盘边上默然无语，沙盘上的敌我军力分布已经精确到了连一级，在3D视图上可以非常直观地了解战局的变化。
当然，前提是指挥部能联系上前线部队，也能收到侦察兵的报告……如果不能，指挥部就是一尊花瓶，中看不中用。
“好乱啊……”纪亭凑上来一看就皱起了眉头，他来一分区后，也带过一阵时间的主力部队，奉命死守几个区域以掩护根据地机关与银行存金转移，现在的战局与他之前所遇到的大有不同。
“这也太乱了吧？若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又当如何？”
“乱？乱好啊，敌人也乱。”
沐阳轻声说道。
“日本人单兵作战能力确实强，这是事实……不过在尊重客观规律的前提下，我们也要一方面弘扬集体主义、另一方面培养战士们的主观能动性，不能永远落后于对手……这次是个好机会，我们在家门口战斗，战士们熟悉地形，在指挥能力弱的条件下，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敌人不单单是日军，还有匪军，或者是以后的白军！”
说完，指挥部内的人都低头思考起来，感觉沐阳话里有话。
…
此刻的应县中，一支日军部队进驻日军指挥部，补充了空旷无人的大院。
“清水队长，你怎么来了？”
乔日成早早从下社镇出发，赶来了应县县城，因为部下告诉他清水中佐要来应县。
“我的属下松下大尉给我传讯，他想要袭击浑源县，给八路军搞些麻烦，不过栗本那个蠢货把自己命丢了，我是过来督战的。”清水面容清晰、并不留胡子，若非右眼处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他绝对算是一个英俊男子。
清水管的部队并非野战军，而是守备部队，不过就算是守备部队，也比国内那些丙种士兵要厉害得多。
“原来如此，阁下，可需要我帮助？”
“你不是已经派出军队了吗？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清水随口回应。
乔日成眼皮一跳，看清水一点表情都没有，肢体动作也管理得非常好，一点情绪也没有透露出来，行事也慢条斯理，他反倒是看不透了。
中佐都能当大队长了，清水手下管着应县、浑源县、山阴县和怀仁县的守备工作，可谓事务繁忙，有事没事，来他应县这个山旮旯做什么？
晋北也不只是浑源八路军这一支敌人，还有晋西北八路军、傅作义北路军等敌人，他们兵力更多、作战更积极、威胁也更大，相比之下浑源县这里只能算作小打小闹罢了。别看他跟浑源县八路军是死敌，可一年只打了三场战斗，相比之下，西边战线上一个月就能来回交手几次，大小战斗不下数十场，交战区早已彻底化为焦土，老百姓早就迁走了。
“嗯……松下工作倒是挺细致的。”
清水看了半天，把松下的战备指挥部看了个遍，对前线送来的战报只字未提，反而是称赞松下工作细致。
“是的，能将敌人情况都摸透，确实比那边的蠢货好了不知多少倍……”旁边的副官点头同意。
“看来报告大多都是事实，松下大尉前些日子通过了考验，我可以报告黑田团长，将他升为少佐了。”
感受到屋里面还有个华夏人，清水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我此次前来，不过是来视察前线，你做好准备即可！”
“……”乔日成更加迷惑，来此的目的明明刚刚就能回答他，为何刚刚不说，现在又主动告诉他了。
“乔，你的兵力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大约两千人！”
“两千？”清水背对着他，眼睛转了转。
“是，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能上阵与八路军抗衡的，也就一千人了。”乔日成笑了笑，可脸上怎么看都是假笑。
反正日本人看不到。
“好吧，我知道了，你对帝国个的耿耿忠心，我是知道的，回头就向师团长报告，为你请功。”清水低头一想，乔日成只有一千多能打仗的人，就派出去一千多人作战，那这么看来还是可靠的。
“那可太好了！”乔日成闻言欣喜不已，趁机向清水试探：
“阁下，前些日子向您询问的那件事？”
“你是说鸦片精炼厂和炼钢厂？”
“是的。”
“乔，炼钢厂可能不行，前些日子晋北政府的前岛顾问，已经将那些设备划给大同工业局了，我们需要在华夏自产步枪，不能总是依靠铁路运输军备，省出一些火车列数，可以多向帝国输送血液！”
“……”
乔日成嘴皮一抽，那么多设备，起码有好几套，给他一套组成生产线就能产枪钢，就那么困难么？
难不成是铁公鸡拔毛？
乔日成通过各方渠道，倒是弄到了一些晋绥军的军工设备，能生产一些晋造三八式，可产量太少，等到列装全部队，可能都要到两年后了。
第四七五章 机场
“乔桑！”清水语气一缓，连“桑”这个敬称都带上了。
“最近战事吃紧，我们作为帝国的子民，确实需要体谅体谅，相信我，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而且你若是需要铬钢或者钨钢，虽然困难，但我可以向工业局为你弄一批。”清水面露难色，话里有话。
老狐狸！
乔日成暗骂一声，暗道自己倒霉，又遇到一个贪财的。
还帮他弄一批？直接说自己贪财吧！
他若是想要购买军工用金属，还需要通过一个分区警备军官么？直接联系大同岂不是更好？没有中间人才是最理想的情况。
“没关系，阁下，我可以为此付出更多金钱，近来我们发掘到一个应县金矿，产量虽然不多，但维持军工厂的产能确实足够！”虽然心里骂娘，但乔日成摄于对方军衔太高，不敢露出任何不快之色。
这清水也做不了多久警备大队长了，听说他要升官升军衔，也就是大佐，之后要去大同任职……说不定要在卸任之前多捞一笔，这种情况乔日成见多了。
“哦？那就再好不过了！帝国正需要大量的黄金！”
听到金矿二字，清水眼睛一亮。
想问他金矿在哪，产能具体多少，工人又有多少。可清水犹豫了一番，没有直接把话问出来，怕乔日成以为自己要与他抢钱，从而做出某些蠢事。
“就这样吧！我们要出去视察前线了，乔桑就在应城坐镇如何？”
“职责所在，不敢推脱！”
“好！”
清水笑着点头，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带着他的军士和随行军官离开了指挥部。
…
“大哥？”乔日成的族弟来到他旁边，面上带着担忧。
“要叫司令！”
“司令，这小日本没事来下社做什么？难不成是监视我们？”
“怕什么，我们本就受他们监视。”
乔日成冷哼一声，不过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刚刚问清水两个厂子的事情，清水只答复了钢铁厂，没有回答鸦片厂这事，说明他同意了自己扩建鸦片厂。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听人说话只听一半，另一半还会忘了。
鸦片是个好东西啊，虽说对领导层不好，容易出腐败的事情……可他本就是土匪，腐败难道不好吗？卖出去的鸦片可以大大缓解财政负担，甚至还有盈余可以扩大地方产业，何乐而不为？
“有了枪钢，厂子也能继续产枪了，以前一月就能产一百多把枪，现在只会更多！只需一年，我就能建一个师！”
想着以前年轻时在晋军军营里当兵时，见到的晋军大官那种耀武扬威的场面，乔日成就非常向往。人上人的生活谁不想过呢？
乔日成原本不相信命运能被改变，曾一度只想着在黄土上过一辈子。但如今兵荒马乱的，他却相信能凭借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新天地。
做了一番白日梦后，乔日成回过神来，看着外面飘扬的点点细雨。
秋风一吹，细雨带着浓郁的寒意侵入人体深处，令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对了，这姓清水的是去哪里？”
“不知道，只知道他往北去了。”
“北？有什么好视察的？除了田和一些据点，不就是一座停大铁鸟和铁皮罐头的地方吗？除此之外，也就火车站了吧？不然来应县做什么？还不如在怀仁县停留。”乔日成有些疑惑。
“不清楚。”他的族弟不敢随便下定论，怕影响乔日成判断，从而给自己引来祸端。
“……”
乔日成没指望自己这不成器的族弟能给自己做参谋，暂时把肚子里的疑惑给抛之脑后，他来到了自己的小金库，像一个暴发户一样清点了一遍，确认数字无误后才肯离开应城，回到自己的下社镇土匪窝。
…
离应城70里的、离浑源县北部山区仅20里的一块平原之上，坐落着一些外形奇特的建筑物，平时这里都被日军封锁，普通人一般进不来，除非是特意潜入的。
“官爷，你看！这个地如何？”
一个身形单薄的百姓带着三个乔装打扮的人，来到了这座军事基地南侧的一个山坡上。
说是山坡，其实最高处离下面不过十几丈，说白了就是个小土堆。
带头的八路军班长看了眼这个瘦弱的老乡，虽然想让他改称自己为同志，不过现在时候还早，不宜暴露自己的身份。
“老程，我们是不是带了一件衣服？”
班长看天上下了小雨，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他最讨厌这种天气，因为这种天气可以出任务，但却很冷，小时候也讨厌下小雨……如今看来，气温要降了、多半是寒潮来了，小雨过后应该还会有大暴雨。
“对，前日从后面领的。”
“老乡，这棉衣给你吧。”
“这……”那老乡愣了好一会，才开始在自己身上摸钱，但只摸出一个银元盒两元法币。
“官爷，只有三元钱了”
“不用，送你了。”
“这？棉衣好歹要十几元吧？”那老乡看着棉衣，暗自擦了擦有些脏的右手，见三个战士一点也不在意，小心地上前去摸了摸，发现这衣服用料很足。
保暖部分摸上去软软的，该硬实的地方也一点差，是件好衣服，而且还要下摆，可以给双腿挡风。
“对，送你了，你赶紧走吧！”班长挥了挥手，想要支开老乡跟战友开会。
“那可不行，官爷，给您带个路，总不能就有一件大棉衣了吧？还需要做些什么？”老乡搓了搓手，并不是想多拿点回报，而是想着自己的劳动不足以换取一件质量上乘的棉衣。
“这条河，叫什么？”
“御河！那边有条自西向东的，叫做桑干河！而西边20里外，有条跟御河一样自南向北的，叫做口泉河。”
“御河……”
“对，并不是什么大河，可以游过去的。”老乡是本地人，对这里的水土非常清楚。
“轰……”
说完，天上就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大老远都能听见那种声音。
一架八八式侦察机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两圈，最终慢慢降落在了跑道上面，滑行了一百多米后才渐渐停了下来。
“找到了，就是这里。”班长很是兴奋，找了三天，终于找到了敌人的机场，不枉他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这个地方，确实是适合作为机场建址的，后世的大同航空产业园，也在此地。
第四七六章 冬天来临之前
“额……”老乡看着忽然兴奋起来的三个战士，再次上下观察了他们一番，心道这仨人应该不是那些该死的军官，大概是好人罢？
过了半响，老乡鼓起勇气问：
“小伙？你们可是老八路？”
老乡的意思，就是问他们是不是八路军主力部队。雁北老百姓都知道，八路军也分两种，一种叫做土八路，一种呢就叫做老八路。
很好理解，老八路就是有传承的部队，越是根正苗红，部队就越“老”，也越不容易出问题。
因为土八路数量相对较多，后世人对八路军的看法，大多都源于“土八路”，而忽略“老八路”的成就。大部分有计划有规模与日军抗衡的部队，一般都是老八路军。土八路也就是游击队和民兵部队难以与日军掰手腕，因为他们军纪和训练水平都不怎么好。
在老乡看来，这几个年轻人若是一般的土八路，哪里敢找这些日本人的禁地？
他是这里人，知道此地是禁区，平时还有日本人的铁皮罐头巡逻，方圆数里都不能进人，只要被那铁皮罐头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因为日本人是明令禁止平民靠近的，除非有他们长官的通行证。
老乡见识过老八路的厉害，所以才敢这么问。
“？？”
那班长回过头来看了老乡一眼，初步判断这人没有怀着恶意。
“何出此言？”
“你们老八路厉害，若是想打日本人，我倒是可以帮你们。”
“帮？你怎么帮？”班长不淡定了，上下打量着这个中年男子，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能耐。
“我们这地租每年要分走我们八成粮食，还好这里有些河湖可以打渔，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后来日本兵来了，占着河边不让我们靠近……我们想了个法子，把船都藏了起来，早上不出门，半夜出去打渔，一个村的人轮流上。”
“你们有船？”
“对，就是快入冬了，等河结冰了，就走不了船了。”
“班长……”两个战士看向自己班长，等他作出决断。
“行，我接受你的帮助，我们也欢迎帮助，具体情况我们稍后再谈，可好？”班长考虑了很多很多，甚至站在了自家团长的角度上看问题，生怕自己一个随意的想法就暴露了部队下一步的目标。
若是让日本人提前察觉到我军的计划，提前做好了准备，那他就算现在就跳下桑干河淹死也不足以让自己抹去心中的愧疚感。
“好嘞好嘞！”
得到了准确的回复之后，老乡更加震惊，想不到八路军真的有这种想法。
这里离大同才多远？从大同县城南城门出来，最多20里就能来到此地。大同可是有几千个老鬼子，这些老八路也敢打？
…
叮嘱老乡在原地背风口取取暖不要动，班长把两人拉去开党员小会。
“老程，你去跟那老乡搭近乎，串一下他的口风，看看他哪里人、那条村的、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让团部的同志去查他的身份。”
“行！”老程点头同意，拿出了小本本记了下来，一笔一划写得非常认真。
“日本人飞机场找到了，让咱们的同志都集合，我们要把这里方圆数里的日军防备和机场情况都摸清楚，仅靠我们三个是做不到的，必须赶紧集结。”
几人商讨一阵，立刻开始行动起来，班长看住老乡，一人去召回其他侦察兵战士，最后一人跑回根据地把位置坐标报告给团部。
侦察兵们相互之间也有联系的方式，不过效率不高，都是在集结点摆放一些标志性的“信号”，以此传递信息。
等他们集结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快下山了，一天中最暖和的日子逐渐离他们而远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急速下跌的冰寒气温。
“根据北边的消息，寒潮要来了！估计这几天要下秋末第一场雪，注意保暖，别被冻成冰块了。”侦察兵们的班长看着底下十位战士，语重心长地嘱咐。
雁北地区的寒潮非常要命，反气旋性质的冷高压一旦压境，与原本较暖的暖空气对撞，就能形成大军压境般巨大的冷锋，冷锋区域内常常携带着暴雨、雨夹雪或者暴雪，天气条件会变得特别恶劣。
冷锋过境后，昼夜温差和温度变化就会逐渐稳定下来，天气也会变得良好，但气温已经跌逾冰点，河面多半已经结碎冰或是结浮冰，等那时候哪里还能走船？
“那老乡呢？”
“老陈跟着他，与他一块回村里准备船只去了。”
“行，我们先把日本人的机场情况搞清楚，一个地方都不能漏，听到没有？”
“是！”
众人立刻散开，每个人在地图上都“领”了一块地区，每个人各司其职，负责的地方并不会重叠，这样可以最大限度提高侦察效率。
缺点就是一旦受到攻击，分散部队没法组织反击，只能被追着打。
趁着暮色，战士们越过了两道封锁线，这几条军事封锁线对于百姓而言是难于逾越的，可对于侦察兵而言却是破绽百出。
不过封锁线本来就是为了针对普通华夏老百姓设置的，并不是针对敌军。
真正保卫机场的，是机场的守备军而非外围的巡逻队。
不过巡逻队也不算一无是处，他们可以将战线扩展到外围地区，这样外敌大举进攻时，就能给机场守军预留足够长的准备时间。
可惜那只能防备普通的军队，比如刮民党杂牌军中的游杂，或者八路军的地方部队中的游击队。而对于擅长战术穿插而且军纪严明的老八路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
抵近机场附近，才能感受到机场的大小。
“乖乖，都有一千百多亩了吧？”侦察兵战士肉眼目测，发现日本人的机场起码有20公顷那么大。
大概就有1平方千米了，这又不是停放运输机或客机的地方，哪里需要那么大呢？
想着想着，突然前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吓得他立刻放低了身位。
“%￥@#”
原来是两个日本兵操着一口鸟语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四七七章 万能的侦察员
两个日本兵端着手电筒到处乱照，照得藏在草地里的战士心里发咻。
不过这两个日本兵似乎只是在检查地面，跑道上不能有物品残留，得在入夜后及时清理掉，不然等明天早上飘到草地里就不好了。
“寒い……”
旁边有些瘦小的日本兵裹着军大衣不停地颤抖，看得旁边的曹长一脸无语。
“回去吧。”
他们只是搞卫生的，大晚上的倒是不用那么拼命。
隔着铁丝网，战士借着还未完全消失的阳光观察，等日本兵走了，才敢探出一个头来。
“班长说这是机场，那大鸟呢？”
战士左看右看，却看不见飞机在哪，他好歹也是见过飞机在天上飞的，那形状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但机场看起来很空旷，啥都没有。
不过有一些圆顶的建筑物，看起来就像一口大锅一样反扣在地上，还有一些高塔和房屋。
他不知道整个侦察班就自己敢跑到铁丝网面前侦察，别的战士都不敢靠得太近，就怕碰到了陷阱或者发出了声响。
拿出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画到一半又将其划掉重新画，等太阳完全下山后，战士才肯离开。
“有什么收获？”
侦察班班长把战士们聚集在一起开神仙会，让大家把自己得到的信息都集中起来。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战士们观察到的东西很有限，除非潜入到机场里面，不过那可就不是侦察，而是渗透进去当间谍了，风险非常大。
可不进去，又没收获。
所以班长想了想，决定冒险一次，大不了就是自己死罢了。
“要不我今晚就坐老乡的船进去试试……”
“班长，我画下了一些东西，你看看？”刚刚那个在铁丝网边侦察的战士递出一个小本本，把班长的话打断。
“我看看。”
班长拿着本子翻看，一开始脸上还满是严肃，可翻了没几页就笑出了声音，笑容愈发变态，旁边的战士也坐不住了，都凑了过来看。
“小江，你小子什么时候看上裴村的大姑娘了？”
“是啊是啊，不过现在战事吃紧，要娶妻生子，好像要跟团部报告吧？”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江耳根立刻红了，连他自己都感受到那灼热的感觉，差点忍不住出手把本子夺回来。
“不开玩笑。”班长略过中间部分，直接翻到后面，去看最新的那几页。
班长指着日军机场的机窝，问：
“这是什么？”
“大铁锅一样的，不知道，就盖在地上，看起来挺大。”
“那这个呢？”班长又指着塔台，说是塔台，其实就是几根简易的线条，不懂门道的人哪里看得出来这是什么。
“不清楚。”小江连连摇头。
“今天任务不合格……”班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文化，没那个文化水平连这建筑物是什么、作什么用都不知道，看来没法给团部上交合格的报告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班长四处都问了一遍，把战士们的意见都记了下来，最后看得他头皮发麻，因为信息太多了，连他这个侦察兵都感觉头大。
这样送去团部，会不会被团长臭骂一顿？
先不说团长，参谋长、副团长那关都不一定能过得去，一定会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打回来吧？
…
二十五团团部，沐阳把鹿鸣山上的所有同志都撤走了，选择了在羊头崖附近的旧日军据点里面建了一座新的指挥部，这里距离前线又近了十里地，方便他指挥前线部队。
沐阳刚刚出去视察指挥部同志们情况去了，两个副团长都在浑源城，参谋长赵守诚带着参谋部的同志去战俘营开课，指挥部内也只剩下纪亭一人。
趁指挥部没人、比较安静，纪亭难得坐了下来静静地观看战报，看着二十五团以前的战报记录，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沙盘上推演。
“报告！前面抓了几个特务！”
外面有人大声汇报，纪亭这才抬起头来一看，是一个警卫排的战士。
“什么特务？”
“我们不是特务！。”
纪亭出门一看，覃勋从“特务”后面走了出来，看着那几个人，眼神里面满是怀疑。
“你们不是特务是什么？”
“我们是一营的侦察员，不是特务。”侦察员们被押着，但没有反抗。
“放你娘的狗屁！侦察员哪有你们这样的？”覃勋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遍，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语气也逐渐变得儒雅随和起来：“甘霖娘的，我没见过你们就不说了，侦察员哪有你们这样吃的白白胖胖的？肯定是敌人的特务！”
“行行行！你说我们是特务就是特务，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快见首长。”
侦察员没办法，不想在反驳上面浪费时间。
“我就是团政委，你找我什么事？”纪亭拉开前面挡着的指挥部文员，来到人群前面大大方方地说。
“政委同志，您真的是政委同志？”
“真？我这个政委难道还有假的？我要是假的，覃营长难道也是假的？你无需担心。”纪亭呵呵一笑，表现出温和的一面。
“嗯……”覃勋轻轻点了点头，对纪亭并不怎么感冒，但也没跟纪亭对着干。
“我们奉命侦察敌军可疑目标，现在有了结果，需要送到团长手上。”侦察员如实说道。
沐阳转为团长、纪亭担任政委、雁北支队改为晋察冀军区第二十五团这件事前几天就传遍了全团，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件事。
“奉命？奉谁的命？”
“团长的。”
“哦？”
纪亭想起了沐阳之前惦记的日军机场，接过了旁边战士的包裹，里面都放着那几个侦察员身上所有的物件。
“还真是。”
看到那一副简易地图后，纪亭确认了，这就是自己的同志，因为自己之前就见过沐阳画过这样子的图。
“确实是我们的同志，他们手上有机密情报，是团长之前跟我商量过的。”
“哦？”
这下轮到覃勋疑惑了，他对这几个侦察员第一印象就是特务，没想到在政委面前来了个大反转。
“你们是侦察员？怎么这幅样子？”覃勋让人把他们松开，弄了热水馒头给他们吃。
“害！营长同志，你可不知道，我们在敌后侦察，有时候确实挨饿，不过最近时候，我们溜进了匪军的厨房！乖乖！厨房里啥都有，有肉包、荞面、肉饼、白糖、羊肉。有时候运气好，还有红酒和牛肉！那好吃好喝啊！”
侦察员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就着白开水就把缺的早餐午饭晚饭都给补了回来。
“……”
覃勋和纪亭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无语。
第四七八章 作战计划
“沐阳同志呢？”
“团长去前线视察了，估计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这是紧急情报，不能等，快派骑兵去找他。”纪亭作出了决定。
“……行。”覃勋没有立刻点头应下，而是自己思考了一番，才点头同意：“我这就去找团长。”
“不用找了，我回来了。”
沐阳撩开挡风用的门布走进指挥部，脸上满是风霜，天气愈加寒冷，空中已经凝结了不少的雪花。
他其实早就回来了，只不过在门外等了一会才进来。
“纪亭同志，你觉得部队继续作战，会不会对士气不利？”沐阳拿了一块布狠狠地擦了擦脸，把脸上的灰尘和风霜都擦掉。
“确实，已经有些冷了。”纪亭点了点头。
“应该没事吧。”覃勋却不这么认为。
闻言，纪亭也看了过来。
“战士们都是农民出身，以前都苦惯了，就是在冬天里也穿着薄衣在外干活，现在还没结冰，这点温度还不碍事。”覃勋自己就是穷苦人家出身，以前当放牛娃什么天气没遇见过？这点小雪算什么？
“……”
沐阳深深地看了覃勋一眼，想起了志愿.军的战士们，他们在冬天里挨冻的时候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样吧，部队集合起来，不要散开了，并且实行火力侦察。”
“具体如何？”覃勋立刻拿出了贴身放置的小本子。
“原地建造堑壕，先保护好自己，堵住各大交通要道。”沐阳来到地图面前思虑了一阵，“火力侦察时，不必全军出动，不得放弃任何已经建好的堑壕……让各连用散兵与日军作战，牺牲进攻力度以换取防御能力，你们看如何？”
“很稳妥！进可攻，退可守，进攻时即使失利，也不必担心战线崩溃。”纪亭连连点头，他还以为沐阳会用什么奇招奇谋，结果却是正儿八经的攻防战。
但以他的文化水平来看，沐阳这样做却是最好的，诡计奇谋谁都能想，可两军对垒哪有那么多使诈的机会？最终比的就是战略上的决策与战术上的碰撞。
“情报呢，给我看看。”
“在这。”纪亭把侦察员送来的情报递给沐阳。
“嗯……”翻看着这些零零碎碎的情报，沐阳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批改学生的作业，一股不耐烦的情绪涌上心头，若非自己今天心情尚可，说不定就要拍桌子了。
还是那种写字特别难看的学生的作业。
并且没有一点思路，没有整理得当，如何让他这个领导了解清楚？
沐阳自己写字就还好，不管是粉笔字硬笔毛笔都能写行楷书。年幼时是老爸逼的，后来长大了就喜欢上了好好写字的那种宁静感。所以他只要看到丑不拉几的字，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
不过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是我疏忽了，战士们不懂航空，不认识日军基地的建筑，自然也无法准确地执行侦察任务。”沐阳花了二十分钟才看完整份报告，理解了上面所写的全部内容。
随后他找来一张黄纸，在上面重新画了一遍，要把日军的机场给画了出来，还要在旁边写下要点。
这工作参谋部做不了，因为这里那么多人，就他了解飞机，其他人只是见过飞机在天上飞，连飞机是靠什么飞的都不知道。
文化水平低，局限了他们的能力与成就。
“小叶同志。”覃勋在旁边看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把沐阳的警卫员喊了过来。
“同志！怎么了？”
“小叶，给机动营下令，说是团长的意思，让他们立刻集结。”
“机动营？冯树义同志的机动营吗？”
“对，就是他们。”
覃勋点了点头，目前根据地就只有三个主战营，一营被牵制在了浑源城，三营在与日军与匪军对垒，他自己的二营带着上百号伤员，基本都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
俘虏编成的部队倒是挺多，可覃勋不相信他们，而冯树义带的也是匪军，但他好歹早就是党员了，机动营建军几个月以来，入党的人数也有几十个。眼下这个情况，特殊的任务只能交给党员去完成。
因为这就是“机动”的含义，其中蕴含着沐阳对他们的期望，希望他们能成为第四个主力营。
…
一小时后。
“搞定！”
沐阳耐着性子，自己独自一人就制定了一份作战计划，满满当当地写了十几页纸。浏览着自己的“作品”，沐阳脸上浮现出满意之意，像是在欣赏作品一样。
“来，参谋部？都有？”
“到！”团部的参谋们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声音响彻整间屋子。
“你们围绕着这份作战计划，看看有什么可以拓展、补充或者改正的，这只是我一家之言，欢迎斧正。”确认没有错字或者遗漏后，沐阳按顺序整理好递给他们，纪亭都看在眼里。
“这是做什么？”
“以小博大！找机会摧毁这座机场，就算一架飞机也没留下，也必须毁掉地面设施。”沐阳看得很开，不认为战士们能炸掉多少飞机，相反，他只需要让机场瘫痪就好了。
“把外面的侦察员喊过来。”
“是！”
小叶立刻应下，来到旁边的房子大喊：“一营的侦察员同志们！团长喊你们过去。”
“嗯？”侦察员们还想着连夜赶回去，都等着命令，没想到团长喊他们回去。
“来了？”
沐阳从桌底下找出一块黑板，又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粉笔，都是学校用剩下的，为了不浪费，才送来指挥部给他用，反正一次也用不了多少。
“快拿本子！”侦察员们见状，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我们的东西被收走了，还在外面的包里边。”
“快去拿？”
“别出去了，外面冷，用我们的。”还是旁边的参谋同志给他们借了些纸笔，浑源县纸张最多的地方就是八路军指挥部了。
“听好了，我只讲一遍，讲完了，也快天亮了，天亮之后我要去视察他们的工事，没空管你们……”
“是！”同志们连连点头，已经坐好了就等沐阳开讲。
第四七九章 空军基地
大同机场外围，这里的日本兵怎么也想不到八路军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穿插过来。
“冯营长，我们已经到了。”
侦察班的班长把冯树义带到一处枣树林之中，此地人烟稀少，不怕被日军发现。
“好！辛苦你了，同志。”冯树义当面拍了拍他的右肩，顿了顿，转身看向自己身后。
沐阳为了这个临时起意的“机场行动”，不惜大动干戈，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部队。不过沐阳不敢做主，在固定时间段内发报请示了军分区后，沐阳指示冯树义当第一指挥员，并且让刚刚返回指挥部的参谋长赵守诚随行。
赵守诚不参与指挥，而是带领参谋部的作战参谋，赵守诚跟了沐阳很久了，经验老到并且了解沐阳的行事风格和文字书写习惯，主要是给冯树义做参谋工作，否则一个营级干部哪来的资格指挥团参谋长。
因此冯树义压力还是很大的，因为参谋长就在旁边。
“行了，别紧张，就当我是个普通的参谋就好了。”赵守诚蹲下来弄了点冷水扑在脸上，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他已经一天没合眼了，但任务重要，团部的命令必须重视。
这怎么可能！
冯树义心里一叹，他还做不到这种程度，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恐怕等会要多谢依靠参谋长。
“依据团长所说，你看日本人这机场其实设施修建齐全，具体有多齐全，这位侦察员同志，你说呢？”冯树义回过神来，向这位一营的侦察班班长问道。
“根据团长的说法，这应该不叫机场，应该叫做空军基地合适……日本人一共有四个机库、六个机窝。”班长指着下面的日军空军基地，照着战士们送来的笔记一个个认出来。
“那是塔台。”
“那边是营区。”
“这间应该是修理车间。”
“营区旁边应该是靶场。”
“哦对了，飞行管制室应该在那里，塔台周围的房区内。”
“那边是停机坪，旁边的就是机库和机窝了，那个房区则是休息室。”
班长指着下方的日军基地，把他们的建筑物一下子全部认全，这下总不会迷惑了吧？
“嗯，写得很清楚，那机场……空军基地的守备情况呢？”
“大约两百名日本兵，伪军一个没有，还有穿着制服但不是军装的人，大约百来人吧。”
“那么多？”
赵守诚眉头一挑，确实感觉不出来，这一个小小的基地居然藏了那么多军队。
那跑道和停机坪大是大，可真正的房子就几十间罢了。
“不会错的，我是看着他们出早操的时候一个一个数的，数量肯定差不了多少。”侦察班班长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非主观臆想。
“行！”冯树义站了起来，看着聚在自己旁边的一干连长。
除了机动营原本就有的三个步兵连外，沐阳还让二营给他们加强了一个火力连，执行穿插任务的骑兵连，也暂时归冯树义指挥。
还有计划着新组建的、装备了四门掷弹筒的炮排，带上了沐阳带过的几个懂一些炮兵知识的战士，也一齐参与行动。
同时集结了全浑源县的县大队与区小队，一行人人数可达一千人，其中战斗人员过半。
“我没什么好说的！但团部既然将任务交于我等，必定是希望我们能够有所建树！同志们，团长同志没要求我们有什么太大的战果，但我们自己不能这么要求自己，这次回去，一定要让日本人心疼得嗷嗷叫！”
冯树义一番简单动员后，旁边的干部同志脸色都变了。
“吗的……”冯树义轻骂一声，“看那小日本的飞机，天天在头上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这次咱们非得把他们两只翅膀都给折了！”
“营长，好像后面还有两只。”旁边一个连长指着刚刚落地的日军飞机，后面确实还有尾翼。
“那就是四只翅膀，都给他折了！”
冯树义大手一挥。
“团长说，这个空军基地，看机库和机窝的规模，结合战士们的侦察报告，初步判断有一个飞行战队！”
沐阳了解一些日军航空兵的编制问题。
一般最大就是“飞行集团”这个等级，也不知道这驻蒙军26师团有没有一个飞行集团，沐阳估计是没有的，大概率是整个华北才有一个“飞行集团”。
跟美.国佬的联队、大队、中队、小队编制不同，“飞行集团”下面则是2个“飞行团”，“飞行团”下面则是5个“飞行战队”，后面1个飞行战队还会分3个“飞行中队”。
日本人的空军职能分得非常明确，要么就是用来夺取制空权的，要么就是用来近距离地面支援的，要么就是用来执行战略轰炸任务的。
因此一个飞行团要么只有战斗机、要么只有近距支援机、要么就是战术轰炸机，不会混编其他飞机，不过随着战局变化，日军飞行团的编制也会有所变化。
“这个空军基地只见到有那啥玩意？”
“营长，战斗机。”
“对，只见到战斗机，那3个飞行中队应该就有20架左右的战斗机，分布在机库和机窝里面。”
“侦察员同志，你说给我们准备了五艘船，船在哪？”
“在地里面藏着，天黑了就能推出来入水。”
“干得漂亮！这样就不用惊动外围的巡逻队了，我们可以越过他们的房区，直接来到空军基地附近！”
冯树义不禁赞扬了一番，感叹这些同志已经做好了所有该做的准备。
“这个空军基地设施还算完备，外围还有一些铁丝网，可惜他们对河面防御不高，部署在那里的防御工事不多。”
环顾四周，看着这几个连长，冯树义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人。
“谁能保证，在五分钟之内突破日军的防线？”
“交给我们一连，五分钟都不用，保证在三分钟内就给他破了！”万麟立刻走了出来，主动担下了这个任务，不想把主站任务交给其他连队。
“万连长，你可别吃独食！在场的哪个不比你能打？”二营的火力连连长却不肯答应。
第四八〇章 趁夜渡河
几个连长吵了一阵，在争论中逐渐达成了共识，也初步了解了对方的水平。
这就是小屁孩的吵架、泼妇泼汉骂街和讨论、辩论的区别。
“万麟同志，我记得你学过跨河登陆战，由你负责登上滩头突入日本人的停机坪那一块如何？”冯树义思虑一阵，看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刮民党正规军的军事实力不可谓不强，不但有枪有炮而且人数众多，可惜他们的士兵的军事知识都是在残酷的制度压迫下学习的，上了战场也发挥不了最高军事效率，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资源。
“可以！”万麟与其他四个连长对视一眼，应下了这个头功。
没错，对他来说，这份功劳已经收入囊中，这次行动没有任何失误的可能，他也不允许打头阵还出问题。
机动营没有参加这次西征，损失相对于全团来说是最少的，战士们在学习军事理论和政治思想的时候可是“蠢蠢欲动”，天天嚷嚷着上阵杀敌。
“二连进攻下泉村，不能放一个鬼子和二鬼子过来。”冯树义指着机场西边仅2里的一个200户的村子。
根据侦察员的信息来看，这条村子已经变成了日本人的兵营和土匪窝，平时就驻扎着一个小队的日军和一个营的伪军。
“是！”
“三连从北边佯攻，作势进攻他们的塔台与营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保证完成任务。”
三连长在一旁站着，已经在想法子如何造声势。
“张连长，你们进攻南边的房区，与三连一样，尽量打出动静来，最好是把日本人吓死。”
“可以！”二营的张连长也没问题，他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向英在一旁等了一会，发现没有给自己派任务。
“冯营长，我呢？”
“呃，这……”
冯树义陷入了思考，全团人都知道骑兵连和炮连是团长的心头肉，炮连走了，现在就剩骑兵连，沐阳能随意让骑兵连冲锋陷阵，但他却不太敢。
向英想起沐阳叮嘱过他的话，立刻猜出冯树义的担忧，上前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你不需要担心，骑兵能上马，下马跑得也比步兵快！”
他当然知道骑兵陆战没有步兵厉害，组织度、士气维持难度和装备的差距摆在那里，当然不能同等对待。但向英依然希望自己和部队战士能被全根据地的同志平等对待。
“行，根据我们侦察员战士的情报，下泉村有鬼子和伪军，上泉村没有鬼子但也有伪军，你看看能否把他们挡住？”
“多少人？”
“约莫一个团的伪军，美其名曰‘保安团’，其实只有四百多人。”
向英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在地图面前站定，脑海中构造出一个三维的空间，在上面推演了一遍才应下：
“可以！”
“你确定？这里一点掩体没有，就几个小枣树林，若是敌人太多，可没地方躲。”
“你放心，这种地形我们专门演习、实战过，应付伪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向英还是往轻说了，这个地形打个伪军太简单了，多面夹击就能击溃他们。
“行！其他部队分散在四周，随时准备阻挡前来增援的日本兵！”
“是！”
“是！”
任务全部下达完毕，指挥部瞬间空了大半，只剩下冯树义和赵守诚的几个参谋。
“老沐派了一个新编炮兵排过来，你不打算用？”
“团长的新炮排，有形成战斗力么？”
“你不信我，还不信他老沐？他啥都打不好，就打炮一打一个准，在他手底下练出来的炮兵，素质高超、作风优良……就算柳河去带军分区炮连了，剩下的战士哪怕还是学生，也比半吊子班组炮手要厉害多了。”
“好，我会试着指挥他们。”
冯树义点了点头。
不过赵守诚一直盯着他的脸，见他心不在焉，看得出来冯树义是在口是心非，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不会指挥炮兵吧？”
“这怎么可……”冯树义刚想否定，可话说到一半，却又闭了嘴。
“你能做到步炮协同吗？”
“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冯树义摇摇头，他是地下党出身，在晋军军营里待过，但不代表他能天天接触炮兵。
“那我告诉你，你的团长亲自指挥炮兵，对，就是九二式步兵炮和九四式迫击炮，可以5分钟内在敌我前线部队相距50米的情况下把炮弹送到敌人头顶上，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
冯树义疯狂摇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有一次，我还见过团长在敌我部队相距20米的情况下用九四式迫击炮把燃烧弹打到对面阵地上，你确定你也能做到？”
“当然不行，若是我，我很担心会误伤自己的同志。”
“可你的团长可以，现在炮排只有四门掷弹筒，但炮弹管够任你用，你却没有指派战斗任务，而是充作预备队，你让他们排长心里怎么想？”
“迫击炮炮弹爆炸能波及方圆十丈，步兵炮炮弹威力大约也是这样，而掷弹筒那榴弹爆炸才多强？比手榴弹大不了多少，你还担心什么？”
“我会在旁边看着，你只管指挥，有大问题我会提醒你的。”
“好！”
冯树义回过头来，若有所思，不过马上就要开战了，暂时没时间让他去总结经验。
…
离天亮还有两小时。
袭击空军基地不同于袭击一般的据点，没有良好的视线是没法有效作战的，黑夜是把锋利至极的双刃剑，能够将双方都刮得头破血流。
不挥舞他，就不会伤到自己。
所以冯树义决定在凌晨时分渗透进去，黎明时分就开战，不给日本人一点机会。
上千人的军事行动不同于两三百人，稍有不慎就会暴露目的，在讲究快速移动的同时，还得保证没人掉队被敌人抓住，从而泄密。
这靠的就是纪律和有效的指挥系统。
“小兄弟，你们那么多人？”
最开始决定帮助他们的那老乡傻眼了，还以为就是小股部队，结果自己引来了那么多老八路。
第四八一章
“你放心，此战之后，我们会安排你和你的家人去我们后方安家，你就放心好了！”侦察班班长安抚道。
“不是，小兄弟，我说你们那么多人，怎么过河？”
“没事，看我们的就行。”
战士们把船从田里面推了出来，船只很重，没有四个人是推不动的。
不过这也正好，重代表用料好，这个地方一般的木头都下不了水。
御河水不深，走不了小型船只，更别说商船了，只能上渔船。在空军基地旁边这一段御河，两岸宽度达到了300多米。战士们八人一船，趴在船上没有乱动，保证重心不会移动。
其实河不深、水流量不大是可以泅渡的，不过敌人在对面的有两座山，一大一小都驻扎着火力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会遭到俯射。
所以安全起见，部队除了老乡提供的五只小木船外，还枣树木临时造了十只木筏，也不知道划到一半会不会沉掉。
“快！”
这些北方人大多不擅长跨河进行两栖作战，即使是南方来的老兵也不擅长，头一次在船上执行任务，都有些紧张。
“别乱动。”
负责划船的是个老红军了，上一次划船还是几年前，手早就生了。
“掉下去了自己游上岸，若是感染了风寒，影响了战斗你们自己解决！”班长看了眼飘着少量冰粒的河水，学习的知识告诉他，冰水混合物的温度是恒定的0℃。
这要是掉下去了，可不得感冒？
别说0℃了，10℃也很冷了。
划了十几分钟，今晚风非常奇怪，一会刮强劲的北风，一会又吹缓和的西风，让划船的战士非常难以掌控。
不过这是难免的，真正的大河比这个汹涌的多，风的干扰还是其次，河水才是阻挡两栖登陆的主要因素。现在要入冬了，河水早就怎么流了，相对来说跨河会简单很多。
对于新兵而言，这已经不错了。
“最后一段路程，不能继续划了，还是必须游过去。”
划到了河对岸，战士们已经不能继续坐船了，继续开船，万一碰到什么东西就容易卡在岸边，卡住了倒没什么，最怕发出太大声响。
而且日本人对河岸防御薄弱，却不代表完全没有防备。一年前八路军夜袭阳明堡摧毁日军一个飞行战队的教训历历在目，日本人不可能没有反应。
水雷那么高级的东西当然没有，但还是有一些陷阱。
因此船不能靠得太近，只能照着侦察员事先探好的路游过去，不能瞎搞。
“快！快！快！”
在冰冷的河水里面待了几分钟，战士们终于来到了岸上，从水里面出来后，第一反应可不是高兴，湿哒哒的衣服再碰上强劲的北风，刺骨的寒意似乎穿透了皮肤侵蚀到了骨髓里面。
“快铺上布。”
战士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伪装布，摊开来盖在自己身上，若是在白天，这样的伪装就是小儿科级别，就是小屁孩都能看出那里有个人。
不过现在是凌晨时分，离太阳探头还有一个多小时，野外完全就是黑麻麻的一片，即使远处有日军的灯光，光线传播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衰弱到了极致。
只有瞭望塔上的两具高流明探照灯对他们有威胁，不过经过观察，日本兵不怎么关心河岸的防务，探照灯也不怎么往这边照。
如此，简单的伪装还是有些用处的。
“整理一下，别发出声响。”
带头的万麟实际侦察一番，发现河岸一个掩体都没有，更别说大一些的石头了，估计都被日军让人清空了。
这时候若是暴露，只需要一挺重机枪就能让全军指战员都阵亡。
船只运送了一批战士后，又返回去运输第二批，花了一小时的时间，才把武器、人员和后勤物资都送了过来。
还有不到一小时，就是战士们整理的时间，他们得趁这个时候调整状态，比如拧干自己的衣服、分配物资、清洁枪支。
“最后一批同志到了没有？”
“到了，是炮排的一个班，一个班的炮手、一个班的弹药手，他们带了两门掷弹筒和48发榴弹。”
“好……”万麟在想些什么，突然就是一阵强光照射过来，吓得他一点都不敢动弹。
被探照灯照射了，千万不能去寻找掩体，不说这里本就没有掩体……人眼对运动的物体的捕捉能力无疑是比静态物体灵敏的，乱动只会让自己暴露。
只能祈求敌人没看到他们，或是眼神不好。
探照灯的强光虚晃一枪，只是在河岸停留了一会就走了，其实瞭望塔上的日本兵非常敷衍，他们已经到了站岗的最后十几分钟了，天寒地冻的谁tm喜欢在外面待着？
日本陆军士兵是穷苦人家、骑兵高贵一些，而航空兵就绝对是大爷级别了。
虽说他们不是真正开飞机的航空兵，但也是航空兵序列，自然看不起在外面站岗的陆军。
不过他们觉得自己高贵，但却不是少爷兵，真要打仗了，战斗力可不比普通陆军劣等兵差。
“河岸怎么多了些黑色的东西？”
“管他呢，些许是叶子。”
“叶子能飘那么远？”刚刚有些看眼花的日本兵疑惑道。
“当然能，你看那些扫地的，天天偷懒，几里外的叶子都能飘到跑道上，害得我们被中佐阁下骂了一顿！还不是他们的错？”
那个调整探照灯变动照明方向的日本兵嘴里碎碎念的，满满都是对地勤组的抱怨。
自己一个守备队的人，白白挨了骂，关键还不是自己的错，被冤枉了也不敢还口，谁叫对面是中佐阁下？而且还是要升大佐的人了！中佐、大佐可是他家乡几十年都出不了的大官。
“黑泽君，等会回去了，我们要不要下去出去走走？”
“走什么？那么冷？”
“你家北海道的，还怕这点风？”
“这与我家是哪里的没关系，北海道人，也怕冷！”
“行吧，今天真的是冷啊……”
“入冬了会更冷。”
“差不多了，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现在就回去？你就不怕被骂？”
“怕什么？”旁边那个士兵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也没有敌人进攻，这里离大同那么近，还担心敌人进攻吗？而且要进攻也不是这个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