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三章 干不干？
就在沐阳几米之外的土壤之内，就隐藏着两个掘地者，即使沐阳猜到会有人觊觎他保险箱内的黄金，可也没想到有人那么大胆敢直接挖地道偷窃。
“怎么办？他已经来取了。”
一个黑衣男子焦急地小声说道。
“我能怎么办？”一旁手握土铲，身穿简陋白色小短衫的汉子无奈道。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沐阳今天就回来取这些黄金白银，他可是知道沐阳这个保险箱里至少有二十多斤黄金与上千两白银的，甚至还有一些美金与日元，他们已经计划了很久，最近才壮起胆子过来偷窃。
不！不能叫偷窃，这些钱基本都是他们的。
没错，他们就是浑源县的一些旧地主势力，沐阳只是没收他们家产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大部分人都被迫迁出浑源县去大城市投奔亲戚，但也有少数人留在浑源县等待机会。
他们早晚都在盼着以前的国民政府能回来，哪怕是日本人也好。
毕竟那国民政府也是很“体恤民众”的，出了什么事就会帮他们解决，只要钱给够，就是调兵杀人放火也不在话下。
没有钱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他们千辛万苦积攒的金银财宝全部被这位支队长一句话没收走，不管是谁都会有怨言，若非手里没枪，他们当时就会找机会毙了沐阳。
可惜当时他们不知道，傻乎乎以为那伙八路军真的没有头头，秉持着不惹事惜命的原则才没有对沐阳下手，可现在已经晚了，他们已经人财两空，几乎没有反抗的可能。
“他要送往哪里？”
“快听！别问我！”
“你别碍着我……”
“我哪里碍着你了？”
两人小动作不断，亏得手脚还算轻，没让沐阳发现异样，谁能想到有人会与他一墙之隔偷听他说话。
“还有很多黄金和大洋？比现在这些还多？那该多少钱？”白衫大汉眼睛一亮，听到了沐阳话语里面的“好消息”，可旁边的黑衣男子听到的却是沐阳的担忧与决策。
“糟糕，他要将这些东西交给部队管辖！”黑衣男子面色大变，沐阳要是真要这么做，他们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平常他们挖地道虽然动静不小，可顶上的老乡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最多以为底下有只鼹鼠什么的，可那些八路军大头兵可不好惹，晚上睡觉都是半睡半醒，一点动静都能让他们惊醒，他们可不敢在军营底下挖地道。
“那咋办？”
白衫大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形，若非为了这些家财，他还不至于沦落如此。
“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那姓沐的截杀在半途？夺回我们的家财，然后……”
“然后你吗呢？你想死别拉着我！”
黑衣男子勃然大怒?就差将手指头顶住白衫大汉的额头骂。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你看那姓沐的身边那两人，一人一挺手提机枪?你用什么去夺？用命去夺吗？人家提起机枪突突突地就能把你打成筛子！”
“嘘！嘘！嘘！”
白衫大汉面色有些焦急，连忙将食指放在嘴前面。
“呃……”
黑衣男子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的黄黑色墙壁?过了一会那边隐约传来沐阳的说话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沐阳说话比较小声，但声音低沉，有一种沉重感，近距离听得非常清楚，两者距离并不远?就怕刚刚让沐阳给发现了。
两人慢慢退出地道，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已经是在仓库外面的一间农舍里?旁边有两亩肥沃的菜地?看起来与普通中农并无区别。
都是镇外十亩地种粮食?村内两亩地种菜养养鸡鸭猪狗。
所以在普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被浑源县县委工作人员所怀疑?他们本就是本地人?当地人听得出他们的口音，任由他们胡编一个名字。
“东西是肯定要拿回来的。”
黑衣男子似乎占据着主导地位，低头看了眼清澈见底的茶水?似乎很不喜欢这种白开水?并不想品尝它的味道?直接一饮而尽。
“怎么要？”白衫大汉兴趣一下就提了起来。
“刮民党以前不是在县内有一个军火库吗？当时县老太爷担心日本人把东西抢走上面怪罪他，便把库房里的武器全部发给士兵，剩下的都藏进深山里了，好巧不巧，那军火库里有我们家的东西，我们也知道它的位置。”
“那军火库东西也不多，但也能弄到几十杆枪，组织一大队也不是问题……到时候枪在自己手里，再找个机会半路拦住他，届什么东西都是我们的了！”黑衣男子彻底失去了耐心，恶狠狠地说道。
“武器？刮民党？”白衫大汉面色有异，随后变成了恐慌。
“你想通敌？你不要命了？”
白衫大汉是真没想到黑衣男子会这么做，他自己想着打劫沐阳也不过是当个土匪带着家里老小逍遥自在罢了，而黑衣男子要做的却是要诛灭三族的事情。
这里可是共军的地盘，跟遭殃军晋绥军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把这个小军火库告诉沐阳，或许还能得到一些嘉奖，他觉得沐阳不是弑杀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冒险挖地道夺回自己家财了。
可若是用这些晋绥军的武器去威胁沐阳，到时候绝对会有理说不清，若是被当成汉奸卖国贼，恐怕八路军就算不杀他们，老乡也会把他们绑起来一顿毒打至死。
“你也不要命了？这么大声！”
黑衣男子再一次瞪了他一眼，让白山大汉立刻闭嘴了。
“此事要悄悄的，不能让外人知晓，当时的家丁还有一些肯跟着我们做工，这枪支弹药我们用不了那么多，找个机会跟晋绥军的线人联系上卖给他们就好，只要得到那箱黄金白银，还有什么东西是咱们买不到的？”
黑衣男子循循善诱，白衫大汉立刻就心动了。
是啊，那可是整整一箱子的黄金，听沐阳所述还不止这些，等到时候全部抢到了，他们拿着黄金去找晋绥军，随随便便就能买到上百条长短枪和冲锋枪。
“怎么样？干不干！？”
第三七四章 突击队
白衫汉子非常忧虑，活脱脱像一个想要偷东西吃的小孩一样。
“吗的，你是不是爷们？咋地像个婆娘一样？”黑衣男有些无语，自从家道中落之后，这人就变得胆小如鼠，旁边没人就不敢出门。
刚刚那个恶狠狠地说半道打劫沐支队长的人去哪了？
怎么现在就怂了？
其实白衫汉子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纵观沐阳对待其他组成的态度可见，他并非那种见人就杀见人就抢的官，王庄堡附近也有两个小地主存在并没有被打掉，甚至还参与到了一些中小项目里面挣钱。
八路军里面也有匪军的成分，在他们两个看来，这些原本是土匪的人经过一番“蛊惑”之后就变成了八路军正规军。骨子里的匪性改了没他们不知道，但当过土匪那就是当过土匪，永远都是洗不了的。
“算了，罗孝我听你的！再这么下去，恐怕为我们做工的那四十多号人也要散了！”
白衫大汉叹了口气。
“行，我这就带人去！阿悌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罗孝面上露出了笑容，他就知道他弟弟不是个什么有主见的人，最终拿主意还得看他这个哥哥。
罗家虽然因为通敌叛国被抄家了，但也只是主事人被判死刑，老弱妇孺都没有受难，这些八路军与刮民党相比倒也算是仁慈，允许他们去投奔亲戚。
不过对于他们兄弟俩而言，杀父之仇永远都是不共戴天的。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罗孝前脚一走，罗悌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半掩着的木门，没有聚焦的眼睛里不知在闪烁着什么光芒。
“来人！”
…
“你们负责守护这包东西，不能让它脱离你们的视线，哪怕只有一秒也不行，记住！这是原则问题，也是你们的任务！”
“我已经对守备连下了命令，他们131人全部听你们指挥，你们需要多少人就直说，最重要的是物资的安全，尽快送去军营。”
沐阳轻声对自己两名警卫员呵斥道。
“那您的安全任务呢？”警卫员对视一眼，询问沐阳的安排。
“没事，突击队已经回来了，骑兵连今日下午应该也能赶回王庄堡，我让他们慢些行军不必太急。”沐阳走向一匹大洋马，这匹马还是杨师长送给他的。
“突击队！？”
俩警卫员战士眼睛猛地一亮，再也不担心沐阳的安全，有突击队的同志随行，他们根本不担心沐阳会遭遇袭击。
“不错，你们去执行任务罢。”
赵四已经在马上，轻轻抚了座下军马让它往前走动。
“是！”
目送了两个战士一程，沐阳转头向突击队战士说：“下马?你们把枪包起来，把迷彩服脱掉，换上冬季军装?可别吓坏老百姓了。”
狙击手背着狙击枪，腰间挂着一支20响驳壳枪?当被近身时也能展现出不俗的战斗力；突击兵握着冲锋枪，危急时分也能用手枪补充火力；火力兵背着一挺ZB-26轻机枪?身上挂着一排七九子弹和两个备用弹匣?火力压制任务主要就由他来完成。
而步枪兵则是带着几枚手榴弹与两块小当量炸药，负责突击与房屋爆破任务；还有两名掷弹兵?掷弹筒和炮弹让马儿驮运?自己则是只有一把日式手枪自卫；
还有最重要的侦察兵?身上什么装备都有，但总体下来趋向于轻盈化，方便快速机动。
就这么二十人的队伍，足以与一个小队的日军对抗并且在火力上不落下风。
以前突击队满编时有42人三个作战班?一个作战班就有3名突击兵、3名步枪兵、2名机枪兵、3名侦察兵、2名掷弹兵和2名狙击手。
只是打完繁城镇之战后，突击队减员近半?伤员都在战地医院修养去了，此刻还能上马作战的战士也不过20人。
“唉。”
在他们旁边的沐阳感慨万千，出征前就要求他们尽可能活下来，不过战斗总是残酷的?这些人能活着出来本身就是个奇迹。沐阳原本还以为能活下10人都是好了，没想到这些战士这么争气，不但完成了牵制任务，还能保存自己。
“同志，我们该去哪？”
赵四策马上千问道。
这也是突击队的特色，队内是没有上下级的，一个班内谁来指挥完全看谁能力高，这些都看战士们的默契，而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一律都是同志或者亲密称呼。
对沐阳用亲密称呼显然不恰当，所以称作同志。
“去羊头崖，看看那边的粮仓，孙老天天与我说大仓鼠患成灾，老鼠成灾还滋养了鼠疫，让我去灵丘捉了一百多只猫狗过来抓鼠，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我倒要看看他的防鼠工作做得怎样了。”沐阳没有保留，他就是按照“将军”的标准来培养这些战士。
在他们能够独当一面之前，就需要尽可能学习所有需要学习的东西，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待在突击队，突击队又不是真正的专业特种部队。
不说他沐阳一个炮兵训练不出特种兵，就说这战士也不想原地踏步没有晋升，人之常情不外乎如此。
“硕鼠确实可恨！”
队内以前务农的战士连连点头，对于这种决策他们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没钱买老鼠药，没那个资本毒死老鼠那就养猫养狗来治治鼠害，还是有些效果的。
城市里的家猫家狗当然捉不了硕鼠，但村人自己养的猫狗却是非常凶猛的。
“届时也原地训练一番，你们还需要提高野外作战能力，毕竟与日军对上多是在野外而非房屋群之间。”
“是！”
战士们对视一眼，初步知晓了今天的计划。
“出发！”
沐阳大手一挥。
“老沐？”
赵四与他并排骑乘，见沐阳一个人自己骑大洋马，看天色已经过了午后二时，便过来与他聊天。
“嗯？”
沐阳转头看向赵四，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你今午未吃饭吧？”
“咦？好像是，你怎么知道的。”沐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同时也疑惑赵四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女同志给你留了饭，你可别忘记吃了。”
第三七五章 一只鸽子引来的怀疑
“女同志？”沐阳一拉缰绳，身形魁梧的马儿一脚踏向地面让自己停了下来，大洋马果然是大洋马，这份可操纵性不是盖的。
“哪个女同志？”
“还能有哪个女同志。”赵四有些无语。
“哦？给我看看。”
沐阳看他脸色就知道是谁了，抿了抿嘴向他探出一只手。
“诺~”赵四从旁边的侧包里找到一个木饭盒，正是沐阳自己的饭盒。
“这俩兔崽子，都学会瞒着我做事了。”沐阳看着饭盒有些无语，这饭盒是辛伯在打造完一套家具卖到山阴大族那边后，用剩余木材照着他原本饭盒做的，样式上看充满了现代风格。
只不过与他自己随手做的粗糙垃圾盒对比，辛伯这位老木匠磨的饭盒完全没有棱角，而且隔热性非常不错，体积不小重量却很轻，中间估计是镂空的，既能让空气充当隔热层又能减轻重量和负担。
里面饭还是热的，用的大概率是刚刚自己买的高粱精制米，旁边还有很多鸡肉，估计是战士将刚刚买的鸡给汤了分给县委工作人员们吃了。
“行吧。”
原来她们消失那么久是给他做饭去了，他还纳闷刚刚人都去哪了。
反正是自己钱买的，吃起来倒也没有心理负担。
俯身轻轻拍着自己的马，马儿也知道主人的意思，并没有让自己太过颠簸，挑着平坦的小路慢慢走着。
“给我两块？”赵四试探性问道。
“去去去！”沐阳顿时有些嫌弃他，不过手上倒是将饭盒递了过去让他加了两块肉。
突击队伙食是全军最好的，有专门为他们供应肉食的养鸡场和养猪场，不过谁会嫌自己吃的肉少呢，繁城镇的时候可是一块肉也没吃到，回浑源县还没回王庄堡之前他们也是不怎么碰到肉了。
“你夹了多少块？这是两块？”
沐阳眼睁睁见他一只手把鸡腿拿走，另一只手将鸡头也取走，面色立刻都发绿了。
“这不就是两块么？怎地？我有说错？”
“瞧瞧？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旁边战士对视一眼，都是虚着双眼没有管这两位，一路上就这么慢行了一段路程。
…
“嘀嘀嗒嗒……”
一大阵马蹄声呼啸而过，沐阳立刻出了这座哨站，哨站的民兵战士只是粗略地检查一阵确定是自己人就放了他们走。
“快，他们过来了！”
路边两个像是乞丐一样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下就认出了骑在队伍中间的沐阳，他们还是见过这位高级指挥员的。
至于先前带着一群民兵离开的两名警卫员他们则是完全没有关注，谁会去管两个大头兵？
两人立刻装孙子，坐在地上不敢动，他们见过沐阳，难保沐阳也看过他们的脸，若是这时候把他们认出来了就完蛋了，他们身上还有两把锋利的刀呢。
这年头带把刀出来防身是没错，可被八路军逮到了也得解释半天，毕竟刀的来源终究是个问题，解释不清就很难洗脱自己的嫌疑。
“怎么感觉这群八路军有些不同……”等沐阳和赵四带着突击队战士策马驶过，一人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没看清，你看到什么了？”
另一人连忙低头拿起一张纸条不知在写什么。
“我……”
那人愣了一下，刚刚只是排头的战士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就让他有些担惊受怕?那人的眼神绝非路上这些负责搜查的民兵能比的。
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难道是错觉？
看他们的武器装备?应该只有步枪和手枪，与一般的作战部队无异。
这沐支队长要携带黄金白银，因此带上了二十名八路军战士也无可厚非，毕竟是根据地里面?没必要让上百人随行。
如果只是二十人的话……
“没……没事。”
“没事就好?我也没什么问题。”另一人耸了耸肩?向后面草丛一探?一只被缚住双脚的鸽子被他取了出来?将纸条放入信筒后就放飞了。
灰白色的鸽子扑通了一下?扬起自己的双翼就往天空飞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即使树木叶子落光了，他们也没法看到鸽子去哪了。
不过他们不担心鸽子会飞错地方?还有什么能比鸽子还要认家的么？
…
“报告，头上有鸽子！”
沐阳还在马上骑乘?心思已经飘向了远方?可战士一句话就将他拉回现实。
“鸽子？”
沐阳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日本人有奸细渗透进根据地?以飞鸽传书的方式传递情报。
“把它……”沐阳想说将其射下来，可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鸽子呢？”
“在那！”那名侦察兵战士一指?天边一只灰色的鸽子吸引了沐阳的注意力。
灰白色简直就是这只鸽子的保护色，视力稍微差一些的人根本看不清它在那，只见鸽子在山涧中来回飞了两圈，似乎是确定了方向，便往一个固定的方向飞去并且提高飞行高度。
“已经打不下来了！”赵四将借来的步枪还给旁边的步枪兵，带狙击镜的狙击枪并不适合打飞行物体。而打鸟要趁早，现在鸟儿都飞高高了，再想打下来就是痴人说梦，除非现在手里有一挺高射机枪。
“我知道。”沐阳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这鸽子往北偏东方向去了，谁知道那里有什么？”
沐阳见鸽子并不是往西或者往西北飞，心中已经起疑，他本就是多疑之人，不介意多想一番，反正能给同志们上课。
“报告，那里只有羊头崖与王刚同志以前的辖区……哦，还有我们的山隘哨卡。”一名侦察兵立刻抢答，地形已经深深刻进他的脑海之中。
“没错。”沐阳点了点头，他们这条路就是往羊头崖那边去的，最后会进入浑源-灵丘大路，本来就是想从此路回浑源城，访问羊头崖只是附带的计划。
“那就奇了怪了？难不成是飞去广灵县和蔚县的？可那边日本人与我们没仇没恨，而且距离那么远，何必让鸽子辛苦飞几十里？”
众人面面相觑，根据地又不养鸽子，他们八路军也禁止民间养殖鸽子，这鸟又是谁养的？
第三七六章 半道打劫
沐阳给他们讨论一番，不过战士们七嘴八舌，并没有讨论出个什么所以然，沐阳也终止了这个话题。
“停！”
战士们闻声看去，见是沐阳下令，立刻停下讨论。
“不论如何，根据地内有间谍这回事是跑不掉了，同志们当小心行事，不知他们目标何在，那鸽子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不可能那么巧就在我们旁边起飞。”
沐阳低头一想就搞清个中关键。
王庄堡四面环山，一条路通向浑源城，一条路导向繁峙平原，一条路可进入灵丘县，四面不是山就是高坡，鸟儿肯定是从王庄堡镇内起飞。
他们前脚才离开王庄堡镇，后脚就有飞鸽传讯，当他沐阳是傻子呢？
“你回部队，告诉赵守诚此事，尽快回来。”
“是！”
“你绕小路回王庄堡，钟宇今日下午会带内卫排回王庄堡，现在估计已经回到，你去县委大楼北边一处废弃房屋找他们。”
“是！”
安排一阵后，沐阳犹觉得有些不安稳。
他最害怕的就是间谍，日本人再厉害也是表面厉害，真刀真枪干起来看的就是谁装备好、谁战术选得好、谁指挥得好。
可间谍隐藏在自己地盘里面，若是前期防卫工作没做好，那威胁就会一直存在，宛如破了洞的气球一样，无时无刻都有大风刮入。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暴露部队的位置，八路军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日军身边发动奇袭，靠的就是出色的保密工作。不然敌人都知道八路军今日要来偷袭，早就设立好天罗地网等着战士们钻了。
至于他的安全？在根据地核心地带哪还要担心自己安全？
日军或者乔军能无声无息地摸到王庄堡不成？
到处都有民兵组织的与百姓自发建立的明暗哨卡，就是一只兔子经过也要战士们同意才行。
“你们注意警戒，警惕四周行人，把枪都拿出来。”
沐阳先前考虑到拿枪会吓到老百姓，不过特殊时期就不会优先考虑这个。
“是！”突击队战士们闻声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条武装带、一包包弹药和自己的武器，让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沐阳紧了紧自己的防风披风，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也在逐渐降低，等到10月下旬的时候，晋北应该会下雪了，到时候这片大地上将找不到任何食物，除非冒险去找森林里的捕食者或食草动物。
“出发。”
…
“有人来了？”
一处山沟里面，隐藏了一大队人，他们身上穿着薄薄的棉衣，勉强能抵御寒风的侵袭，手上拿着的却是晋造三八式?还有几挺晋造汤姆逊冲锋枪。子弹袋塞得鼓鼓的?而且里面不是塞得高粱秆子而是货真价实的子弹。
面前出现的是两个骑兵，后面还跟着大队骑兵?那些骑兵座下的马儿无一例外都是骏马，里面还有几匹大洋马。
“不用看了?就是他们。”
罗孝眼里闪烁着兴奋，当战斗愈发靠近时，他整个人的血液似乎都在加速流动，面上也浮现出亢奋的潮红色。
那肯定是沐阳那一伙人，不然哪来的大洋马？
他也是懂马的人，自然知道这大洋马和走马的区别，对于沐阳这种年轻有为的指挥员而言，骑的绝对不会是那些走马?骑走马的大多都是年老力衰的老将军，普通壮小伙谁会去骑走马？
“等他们过来，把绊马索拉起来，冲上去！”
还没等罗孝兴奋多久，变故却是发生了。
“什么人？”
离队伍百来米的两个侦察兵战士大老远就看见山坡后面藏了几个人……要不是那些人穿的衣服和地面色差太大，看起来太明显，他们两个骑在马上还不一定能看到。
侦察兵战士发出了警报，看清前面确实有人之后立刻掉头就跑。
“嗯？”
沐阳还在慢慢骑乘?毕竟骑马又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加速，那种不叫骑马而叫糟蹋马。
“驾！”战士们将马鞭扬起来，一个回转打在马屁股上。
“咴咴！”
马儿知道主人的意思，马鞭打在它们身上并不会伤到他们，却能在日常中告诉他们这些指令的含义。队伍立刻掉头并分散开来，同时战士将身子伏低掏出手枪，随时准备在马上应急战斗。
“下马！”
稳定住阵型后，战士们立刻滚鞍下马，将自己藏在草丛与掩体后面。
机枪兵立刻找了一处制高点将机枪架好，旁边则是几名步枪兵负责守卫，而冲锋枪兵则是集结起来随时准备突击。
至于狙击手，没人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
对面的罗孝直接傻眼了，剧本可不是这么写的啊？书上拦截这些骑兵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做的？一根绊马索就能让他们全部落马，然后就弄用落石和滚木让他们束手就擒。
他以前也用过这方法坑杀过三十多名土匪，吓得乱岭山土匪再也不敢来犯，那也是他的成名之战，怎么今天就不灵了呢？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他这个曾经的“小将军”有些抓狂，特别是旁边部下看着他那种惊讶怀疑的眼神，更是令他有些无敌自容。
“哪里出问题了？难道有奸细？？”罗孝面色一变，突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但是没看出有哪个小王八蛋有问题，也不好现在就发作揪出奸细。
“家主，怎么办？”
“我？”
罗孝看了旁边的家兵一眼，老爷子死了之后家主自然就是他，可他这个家主并没有多少号召力，只有从前圈养的家兵还肯跟着他，至于那些普通的家丁和农工早就跑了，或许现在已经加入了八路军给他们干活去了。
“家主？”
看着对面八路军直接展开阵势，这边的家兵们都急了，看着罗孝不知所措，他们不敢拿主意，只能等着罗孝下令。
等人的声音消失不见后，周边就连小动物的声音都泯灭不见，寂静无声的环境将他们心中的恐惧放大，此时若是有人敢开第一枪，那绝对是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
“不管了，把他吗的打了？能留下几个是几个！我就不信我们那么多人还留不下他一个人！”罗孝终于是下定决心，大手一挥就让家兵们开枪。
第三七七章 乌合之众
家兵们见罗孝如此果敢，仿佛又回到了两三年前胖揍雁山岭土匪那会，一个个壮起胆子恶狠狠地看向那边的八路军战士，拿起自己手里的长枪。
“砰！”
“哒哒哒！”
如同打字机声音一般的晋造汤姆逊的声音一下就盖过了晋造三八式的声响，密集的弹雨向对面倾泻而去，无数灌木丛的枝叶与小树干被子弹打断、洞穿，留下满地的狼藉。
“打！打得好！给老子打死他们！”
罗孝见对面哑火了，以为己方的射击打出了不俗的战果，面上也露出了喜色。旁边的家兵得到了家主的认可，打得也更加起劲，一副势要将八路军按在地上摩擦的样子。
可惜他终究只是个二十多岁并且将眼光局限于乡野小县城的小少爷，并不是他那左右逢源，夹杂在匪患严重的浑源县内，用了三十年打下一片基业的父亲。
…
“……”沐阳在掩体后面没有露头，旁边的战士们同样是心照不宣地躲了起来，并没有擅自冒头。
“这群土匪莫非是傻子不成？不对，看起来不像是土匪……”
沐阳有些疑惑，听枪声应该是三八式步枪或者晋造三八式步枪，还有不少汤姆逊冲锋枪，好像还有一挺轻机枪。
汤姆逊冲锋枪山西到处都有，阎老西在太原会战最后阶段就有一个冲锋枪团参与巷战，这个冲锋枪就是晋造汤姆逊。晋绥军败退晋西南之后，这种枪在山西到处都是，都是残军败将带出去的，能有人找到一两汤姆逊冲锋枪不足为奇，可一群土匪能纠集如此多的冲锋枪就是大问题。
听枪声应该有十几挺。
看着旁边整装待命、不停咽口水的八名突击兵，沐阳知道他们是眼馋敌人的冲锋枪了。
雁北支队找到的晋造汤姆逊不是配给民兵使用就是交给特务连使用，主要还是弹药太少经不起花销，随便一场中型战斗就能将他的.45子弹全部消耗殆尽。
“打了他们，他们的枪就是我们的了！你们想要什么枪都有！”
战士们眼睛一亮，知道这是沐阳在承诺战利品。
又等了一会，即使战士们没有勾引对面，敌人也照样将子弹打在他们身边，生怕他们没死一样。
不过他们的确没死，甚至还活得好好的。周围没什么太过坚固的掩体，但他们只需要趴在反斜面上就足以抵挡99%的子弹攻击，剩下的1%是可能发生的跳弹伤害。
“敌军欺人太甚！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连续几次都抬不起头来观察敌情，敌人火力太猛，除非头是铁打的，不然不敢探头观察，沐阳也是火大，哪有这么浪费子弹的？
在他眼里，敌人手里的枪已经是他的战利品了。
“打！”
战士们忍他们很久了，听到沐阳命令之后将枪支举向头顶朝对面盲射。
子弹胡乱地向对面飞去，一颗子弹也没打中敌人?但却压制了对面的嚣张气焰。
“啊！”
罗孝见子弹朝己方飞来?在旁边扬起了阵阵土灰，面色立刻就变了，不敢再直起身子?整个人趴在地上。
旁边的家兵有样学样，对他们来说家主就是最厉害的。
“草?你们别停啊！”
罗孝转头一看也是一阵火大，这群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不开枪岂不是让对面跑了吗？
“额……”
家兵们对视一眼?连忙朝对面继续倾泻子弹?这里视野比较开阔?敌人肯定没跑?还躲在那里。
只是趴在地上不利于射击，汤姆逊冲锋枪的弹匣并不短?趴在地上由于弹匣的缘故无法将枪架起来，除非平着射。只有拉栓步枪没有这个问题，趴在地上身位是最低的。
“砰……”
一声枪响从对面传来，一个蹲在地上手持汤姆逊冲锋枪的家兵上一秒还在压制着手里颤动的冲锋枪，下一秒就被一颗子弹正中眉心，直直地倒在地上。
“！！！”
旁边的家兵一阵惊恐，连忙离开自己的位置，他们还以为对面已经瞄上了这里。
罗孝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密集火力网被几个擅自后撤的家兵给打破了，只见自己阵势出现了破绽，还听到了几声炮弹爆炸的声音。
“嘣！”
短促而猛烈的榴弹爆炸声从身后传来，队伍里唯一一挺正叫得欢快轻机枪立刻哑火，机枪手直愣愣地倒在了自己的机枪上面。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机枪没有被炸坏，真是苦心孤诣，如果八路军战士们知道了肯定会感谢他的。
“什么东西？怎么连炮都有？”
罗孝脑袋一懵，这才想起临行前罗悌那奇怪的面容和诡异的送别语。
“吗的，罗悌你背叛罗家！”罗孝一下就想歪了，面前这队人火力很猛，一阵对枪自己居然怼不过他们，敌人也有轻机枪，还有迫击炮，这哪是一群护卫兵该有的装备。
唯一的解释就是敌人是有备而来，来骗！来偷袭他！
我大E了，没有闪。
罗孝心里已经把自己弟弟骂了个遍，哪有做弟弟的坑哥哥的，难怪罗悌怎么也不肯跟他一起截沐阳，原来是当了叛徒去。
子弹划过面前，空气被切开，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声音，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啊！”
旁边一个手握冲锋枪的家兵被击中了肩膀，子弹打在肩骨上，直接将骨头击碎，子弹的动能被消磨殆尽，弹头也因为阻力而破碎成碎片停留在血肉里面。
深入骨髓的疼痛立刻贯穿全身，那名家兵手中的枪落在了地上，右手颤抖地捂在左肩上，盼望着那里的痛苦能减轻一分，可惜他越是捂，血液越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啊啊啊！救命啊！”
不一会，地上满是哀嚎遍野的伤员，弄得罗孝心烦意乱，这群人就不能别叫吗？
他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的家兵打得过八路军。
与此同时，左边传来更为密集的枪声，也是他熟悉得枪声，正是那些匪军很喜欢的花机关，他以前也有过两挺，不过因为太耗费子弹，老爷子就将这枪放到仓库，最后被八路军抢走。
“还有冲锋枪！！”
罗孝两眼一晕，竟然就这么昏了过去，身旁的家兵惊恐不已，立刻扶住他。
第三七八章 一路撤退带鲜血
一片黑暗中，罗孝似乎见到了自己的老爷子，在面对家族存亡之际，那时的老爷子非常平静，去家族祠堂待了三天三夜。出来后终于给了日本人一个肯定的答复，为家里带来了一线生机。
从那时起，金银财宝、枪支弹药便源源不绝地进了自家腰包，那时也是罗家最辉煌的时候，外面人见到罗家人就躲着走。
罗家遭受灭顶之灾还是去年七月八路军独立团过来之时，那位年轻的团长只是见了老爷子一面，罗家就走向了没落。
起码在他看来是没落了。
“家主！家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家兵们面色焦急，在不停地晃动他的身子。
“这……”
感觉自己有些晕头转向，罗孝猛地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注意力集中，可这也抵不过近距离炸开的火花能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啊，快走！八路军有炮！”
罗孝焦急地喊道，旁边的亲信家兵对视一眼，连忙扛着罗孝离开这里，攻击八路军他们可能不擅长，但护主他们可是专业的。
“快走！”
“走！”
“别留在这里。”
家兵与一些随从见旁边人都走了，自己再放几枪便撒腿就跑，来的时候没有阵型可言，走的时候更是乱作一团。
…
赵四看对方没有什么章法，便让其他两名狙击手与自己组成狙击班一同行动。
三人配合非常默契，这两名狙击手是他的学生，繁城镇之战已经证明他们可以出师了，赵四也没把他们当成学生来看待，给他们的任务堪称苛刻。
十几米的断崖，硬是让他们爬了上去，那里也成为了此地的唯一制高点，在上面足以俯瞰整个山涧的情况。
“这种打靶的机会可不多，好好珍惜。”
赵四哈哈大笑，拿出一排子弹往枪里面压进去，顺手一个拉栓将子弹上膛。
罗家家兵根本没想到有人能爬得那么高，直到他们发现撤退之时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时，才发现有人在打黑枪。
“吗的，是谁在偷袭我们？”
这些家兵操弄冷兵器倒是擅长，他们并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平时与土匪开战完全靠指挥者，步枪和冲锋枪他们基本没法打中50米以外的敌人。
他们不像乔军资深土匪兵那样能准确判断出子弹射来的方向，更别说跟日军比了。
左右一看，枪声响起时却看不见枪口的火光。
“快藏起来，别让家主被打了！！”
家兵队长一急，连忙指挥部下将罗孝搬走，可他异常的动作无疑在告诉赵四这是个指挥官，那蹦蹦跳跳的样子在赵四看来就是个傻子。
“那人是我的，别跟我抢！”
赵四无意识地露出了莫名的微笑，仿佛是在戏弄枪口下的猎物。
“砰！”
下一秒他们的队长就被一颗子弹钉在了地上，子弹从他的太阳穴射入颅内，颅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固?子弹直接击碎了颅骨将脑干搅碎。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罗家队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两秒后终于是保持不了平衡倒了下去，血流如涌?很快就染红了那一小片草地。
“啊！队长死了！”
家兵队长一倒?家兵们瞬间乱作一团。
“慌什么？”
罗孝扭头一看?见到他们一幅慌乱的样子，刚刚压制下去的怒气再一次提了起来。
“稳住脚跟，稳住！”
家兵们听见家主训斥，连忙稳住自己。
“我草，没叫你们停住！边打边撤！你们是傻子吗！？”罗孝见他们稳住脚跟就是停下来还击?差点没被他们气疯。
耽搁了这么一点时间?突击队战士们已经追了上来，首当其冲的不是手握冲锋枪的突击兵，而是身上挂满手榴弹的步枪兵。
“突破！突破！”
掷弹兵战士大吼着?面色却很平静，利用前面不高的反斜面投掷手榴弹。
木柄手榴弹的投掷距离非常出色，强壮的战士可以将手榴弹丢到八十米外?而普通的日式香瓜手雷拼尽全力也最多丢50米。
战士们边移动边投掷手榴弹，不远处藏在沟里的罗家家兵却是叫苦不迭，时不时就有一阵手榴弹雨砸在头上，哪怕他们能找到一个藏身处，也顶不住八路军扔的手榴弹多。
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心，掷弹筒榴弹与手榴弹给予他们的震撼远远大于子弹的威胁，特别是八路军还打得那么准的前提下，有些时候不近距离面对恐惧他们甚至还会笑嘻嘻地嘲笑那些挨炸的倒霉蛋。
晋绥军开炮他们倒是见过，可也没见过打得那么准的，他们几乎是前脚到此地，后脚就被一颗榴弹击中，似乎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知晓他们要去哪里。
其实此时的突击队反而防备最差的时候，若是这些罗家家兵肯集中兵力对他们来一波反冲锋，或许真的能击破战士们的阵型。因为此时机枪兵还在转移位置，突击兵正在绕后，而顶在前面的只有两名炮兵和只有步枪的掷弹兵，火力可谓严重不足。
只是罗孝并没有想到这一块，不然他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哒哒哒！”
不一会，几名突击兵战士绕到家兵们后方，战士们几乎是从树木间跳了出来，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对他们一阵火力压制，并且针对家兵们的兵力部署划定了主攻方向。
“右边有人！”
家兵们面色一惊，连忙调转枪口，可是吃了先后手的亏，聚在一起的家兵们像是被割麦子一样倒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倒了差不多十人，整个侧翼几乎被全灭。
“快顶上，快顶上！”
罗孝正想调集人手，可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只带了五十人，因为这五十人是最忠诚于罗家的，大多都受过老爷子和罗家的惠，肯定是不会轻易多手多口将自己暴露的。
罗家辉煌之时仆从五百，可如今最后这么一点家底也被自己败掉了。
“不好！”原来自己身边已经不剩十人，其他人要么被炮弹和手榴弹炸伤炸死，要么就是被冷枪打死，一段不到一里的路程，竟然有四十多人流尽了鲜血。
第三七九章 比土匪兵还富
“别跑！举起手来！”
突击兵战士打空了两个弹匣，在罗孝本部侧后方找了一处林木密集的地方藏了起来，凭着几块青石和粗壮的树木挡住了一颗又一颗射来的子弹。
趁此机会，他们不断大喊让敌人偷袭，手里却是在给弹匣上弹，看起来似乎有些滑稽。
“投降不杀！”
“缴枪不杀！”
振聋发聩的喊杀声从四周传来，刚刚还是能压制对面的大好局面，如今却已经成了网中之鱼，似乎只能在铁网之中死命挣扎，无法挣脱必死的命运。
“缴枪？”
“叛徒！”
一个家兵试图头像，可转眼就被其他暴怒的人一枪崩了。
“干什么，反了你们？”罗孝见他们自己打了起来，感觉脑袋中一阵轰鸣。
…
“报告，敌人没有反应！”
战士们回来沐阳这报告，沐阳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冲锋，而是一直在后面观察这群突然冒出来的敌人。
“行，将阵型稳住，狙击手封锁河道，突击兵守住那片反斜，机枪兵上山丘顶。”
“是！”
沐阳看了看一旁待命的两名炮兵陷入了沉思。
土匪需要对付的大多是地主豪坤的家兵，那些豪坤家兵装备也就那样，这又不是古代世家大族。阎老西虽然在与日本人对阵之后丢了大半个山西，但以前他好歹也是一位眼光长远、手段繁多的大军阀，哪里会允许地方势力的光芒盖过官府势力？这也是为什么晋北在日本人没来之前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原因。
没了阎老西、晋绥军的压制，地方匪军势力一下就反弹起来，后来才被晋军控制的绥远地区匪患更加严重，相比之下晋北算好了。
这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土匪，关键是王庄堡为中心周边50里的土匪都被他全部剿灭，他们的头目无一例外都已经成了脚下的黄土，此地再也没有能够动摇八路军政策的人。土匪大多匪性难改，不论如何都没法与为人民服务的八路军和平共处，除非是为了大局着想。
别看他平时对战士们笑嘻嘻的，对老乡们也是笑呵呵没架子的样子，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会对对手抱有仁慈的想法。
“报告，敌人龟缩于河边，是否进攻？请指示！”
赵四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这时候需要他主持大局，部队一旦散开，协同问题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敌人居然没溃败，奇了怪了，这怎么可能是土匪呢？”沐阳倒是肯定了对方的战斗意志，很奇怪他们为什么没有溃败。
乔日成军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在失利的时候同样也会化撤退为溃败，在这一条上与杂牌刮民党军没有什么区别，底层士兵都是讨口饭吃，没人会闷头跟着自己的长官。
能活下来就行了，至于军纪？
没人执法?那他们就逃跑。
“嗯?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他们撤退毫无章法，但却能一直聚在一起没有被打散。”赵四连连点头?相比溃败的敌人?他显然更喜欢这种能聚在一起的敌人……因为这样打得爽?不用怎么瞄准就能找到人。
“他们不投降吗？”
“敌人非但不肯投降，甚至还试图打我们的战士，现在战士们已经不再上前劝降。”
“我看到了。”
沐阳只露出一双眼睛斜斜地看着敌人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变得寂静无声，经受过战火的森林已经没有任何动物敢过来凑热闹?他甚至连鸟儿的声音都听不见。
“真的不肯投降吗？”沐阳又等了一会?也不见敌人有什么动静，顿时有些惊奇。
“应该……吧。”赵四迟疑一阵，知道自己的回答会决定这些敌人的命运。
“那些敌人有没有俘虏？有没有伤员？我们呢？有受伤的吗？”
“我们没有重伤?只有一个轻伤……”赵四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敌人的俘虏不多，只抓到五个?而且都是受伤的，我们把他们都扔到了山沟里了，不知道死了没。”
赵四毫无心理负担，他们有没有民兵随军，遇到倒地的敌人不上去补一枪就算他们仁慈了。
“有俘虏就够了，那些人留不留无所谓，全部杀了。”沐阳最后看了那边一眼，左右也无事可做，干脆席地而坐继续看报告去了。
“好嘞！”赵四冷冷一笑，抄起枪转身就走。
两名炮兵对视一眼，默默地拿出炮弹袋里的两枚燃烧弹投掷出去。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不过没有持续多久，枪声很快停了下来，树林里再次回归到平静状态。
然后就是一阵欢天喜地的搜战利品环节，战士们满脸笑容地把枪支弹药从尸体上夺走，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新枪。
沐阳弯腰捡起一把汤姆逊冲锋枪，再一次确定是晋造的仿制冲锋枪。
因为美国佬的原版汤姆逊枪管没有那么长，而晋绥军为了增加这把冲锋枪的射程，特地为其加长了枪管，以此满足华夏人的使用观念。
“这子弹倒是挺多的，够一次战斗了。”
沐阳从一个敌人身上摸出一百多发.45子弹，汤姆逊冲锋枪一个弹匣30发子弹，这么多子弹足够打三四个弹匣了。
“这么富有？”
赵四随便摸了一具尸体，那人身上居然有五十多发三八式步枪所用的六五子弹，这就是一个满载日军的一半弹量了，这还得算上刚刚那消耗的子弹。
“奇怪，这群人哪来的弹药？根据地哪里有那么多武器弹药给他们用？”
兴奋之余，沐阳却想到这个大问题。
“难道是那房韬？不可能啊，库存也没多少0.45英寸的子弹，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沐阳瞬间以为自己根据地已经被敌人用某种方法渗透得千疮百孔，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敌人为什么不在他西征的时候直接进攻王庄堡？
那时候王庄堡仅有100民兵、女兵守护，没有多少枪支弹药的他们战斗力基本为零，若那时候后院起火，沐阳远在百里之外，完全没办法返回根据地支援。
“那只能是一直潜伏在根据地的人了，把那些俘虏交给钟宇，我不信问不出什么来。”沐阳斜眼瞥了倒在地上的俘虏，旁边的赵四默默为他们点了根蜡。
第三八〇章 有备而来
“你中弹了？”
沐阳看了眼他的衣服，见他衣服上有个破洞，还有一些血迹。
“对，被他们冲锋枪打了一枪，击中了腹部。”赵四将外面的风衣敞开，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衣，子弹正好打在钢板上。
像汤姆逊冲锋枪这种0.45英寸（11.43mm）的子弹，由于弹头太大、停止作用好，与9mm一样被各国用作警用手枪弹。这类手枪弹能很快击倒敌人或犯罪者，相比之下，中小口径子弹由于穿透性太强、无法一枪立刻击倒敌人，因而大多都用作军用。
比如他曾经当兵时用过的QSZ-92手枪，由于他是炮兵，像轻武器虽然也是必修的，但平常因为要操纵器件怕碍事因而不会用到突击步枪，便只带把手枪。他的手枪就是5.8mm的军用型，相传地方警察用的也是QSZ-92，但却是9mm的警用型了。
但这不代表小口径子弹就没有杀伤力，一枪下去子弹能从后面穿出来还好，可若是停在体内，那子弹多半会碎成好几块卡在血肉里面阻碍愈合，中枪者基本上会因为血流不止而死。
“这么远也能打到？对面难不成是神枪手？”
沐阳忍不住笑话他，赵四离对面估计有两三百米远，这也能被汤姆逊冲锋枪击中，肯定小时候没少干坏事。
毕竟汤姆逊虽然猛，但有效射程顶多200米，子弹初速度在300m/s以下，还没有声音传播的速度快，己方都是听到枪声才被子弹击中。
相比之下，德国佬用的kar98k子弹初速度可以达到750m/s，现在刮民党军服役的中正式，子弹初速度也能打到800m/s，都有音速两倍之多。
因此这些拉栓步枪的有效射程都在500米左右，再远连人都看不见。
同时他也放下心来，子弹飞了那么远，动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再打到钢板上就无法对人体造成太大损伤，他也不用担心赵四受伤太严重。
“……”
赵四顿时无语起来，这位还真是啥也不怕，子弹再怎么也是能打死人的。
“来个人帮我包扎。”
“看你们满脸笑容，是有什么收获？”沐阳不再嘲笑他，而是转头看向那边面上仍然带着兴奋的战士，有些好奇他们弄到了什么。
“就是些枪支弹药。”
战士们把缴获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虽然沐阳之前承诺过把缴获都给他们，可真到打扫战场的时候，没人会自己拿一把冲锋枪就用。
相比之下，押着俘虏的战士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被押着的俘虏跟个死人一样，毫无反抗的意思，也没法反抗。
“同志救命，救命?救命……”
其中有个俘虏嘴里一直在小声说着救命?看他的样子喉咙似乎都已经哑了?但求生欲却非常旺盛，眼睛似乎一直盯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战士们心有灵犀地陷入了沉寂，没人会抢在沐阳前面说话，现场的气氛也凝固起来，让人感到一股窒息的沉闷感。
“救……”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这股压力?渐渐地也不喊救命了?而是一脸惊恐地看着这群八路军。
他们几乎没有见过八路军的主力军?他们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拿着枪到处走，不拿枪的八路军战士若是不穿军装，那就与八路军民兵没有多大区别。
在根据地里?受伤者得到救治是很基本的权利，久而久之他们都分不清八路军对待敌人时是有多么残忍。
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他的后背沾满冷汗也不自知。
沐阳左右一看，见这人已经被恐吓地差不多了?但现在就急急忙忙上去问问题反而会显得自己很急?容易被聪明人抓住把柄……反正这人伤势并不重?一时半会死不了，便让战士们把他扔到后面，自己则是为战士们分配战利品。
待价而沽的人他沐阳见多了，自以为自己懂得一些东西就像让自己卖得更好。
和平时代能恶心别人，别人还拿他没办法，但在这个时代，面对这些人，沐阳会用枪杆子告诉他谁才是主宰者。
…
几分钟后，沐阳发现他们还是嘴硬，就是那个看起来最怕死的人，居然也逼问不出什么核心东西，只能为他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等到回王庄堡后再移交钟宇。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沐阳知道他们是某个地主的家仆，并非是某个山头的土匪。
至于他们弹药哪来的，这倒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一些性子刚烈的俘虏甚至想往战士们枪口身上撞寻死，只是沐阳没有成全他们。
“难道是陈家？还是张家？”
沐阳有些疑惑，这就有意思了，浑源县如今只有三家是比较有钱并且有一定势力的地主或豪坤，另一家姓林的一家与八路军很亲近，甚至驱散全部农工、并把家财全部捐给军分区。
见他们那么积极抗日，沐阳也没再为难他们，反倒是做主给他们留了一些田产自己务农，此事杨师长也是知道的。
至于另外两家，也“勉为其难”地“被”捐了一些资金资助八路军抗日，现在他们倒也缩起脖子做人，不再出来惹事。
沐阳没想到是已经被他驱逐的老地主势力。
“你们回来之时，赵参谋长有没有给你们新的情报。”
“没有。”赵四摇了摇头，有的话他早就给沐阳了，那可能自己藏着掖着。
“那就奇了怪了，是谁在针对我？还在此地设伏杀我？”沐阳敢肯定这绝对是冲着他来的，哪有人拎着十几挺冲锋枪去路上随便截一队八路军的？
而且一开始还打出那么多子弹，生怕他没死一样，一看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突击队的侦察兵战士大老远就看见他们在对面山坡上藏着，他们的伪装技术简直没法见人。
侦察兵战士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并不会将所有地方都看个遍，而是先用眼睛“扫描”那些可能藏人的地方，加上部队行进速度并不快，敌人这才被及时发现。
加上地上那根绊马索，沐阳可以肯定敌人是有备来，来骗、来偷袭他。
第三八一章 招摇过市
“他们身上就没有什么身份标识吗？”沐阳试图在尸体上面做文章。
“标识是什么？”
战士们面面相觑，这群人身上除了武器弹药啥都没有。
“噢，这人身上有一些贵重物品，倒是可以卖几个钱。”赵四指着一个看不出面容的尸体说道，其实那就是罗孝，只不过已经被炮弹炸得满脸是血。
“我看看。”
沐阳结果赵四手上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染血的黄金怀表，看起来似乎有些奢侈，不过喜欢简单主义的沐阳却觉得这颜色太庸俗。
“咦？这成色倒是挺足的，应该能值百来块大洋。”沐阳翻了翻这块表，做工精致成色不错，若是能拿去大城市低价典当，肯定能卖个一百块大洋。
“能用得起金表，根据地可没几个人啊……原本浑源也没什么贵重物品，不是大地主可没有这种珍贵物。”
沐阳意味深长地说道。
“一开始想的是雁山岭土匪，不过他们远在应县东北、浑源北部，之前路过的时候没时间收拾他们，这群人不是土匪，倒是洗清了他们的嫌疑……不过那雁山岭土匪倒也是个祸害。”
“您有什么计划吗？”
赵四眼睛一亮。
“我们触角不够长，尽可能深入大同地区，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这次找不到那个战车联队，也不知他们去哪或者继续潜伏下来，不然我早就出兵收回平原地区了，怎会继续缩在浑源城？”
“也就是说，要以此事做文章吗？”
赵四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习惯，立刻就想到沐阳的打算。
“不管是谁要置我于死地，我们都可以将此事嫁祸于雁山岭土匪，趁机将雁山岭铲平了，我想那乔日成那边也不会有意见。”
不错，沐阳早就盯上这伙土匪了，只不过因为忌惮乔日成和他背后的日军主力没有出兵罢了。
雁山岭土匪大约千人规模，可战之人顶多500，这也算是块大肥肉，乔日成估计已经眼馋很久了，只不过因为雁山岭地理位置的缘故而没有强行吞并。
“我不太清楚部队情况，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新兵比例并不低，会不会影响部队战斗力？”赵四想了想，还是将问题提出来。
“打个杂牌土匪，需要什么战斗力？我军装备精良，弹药充足，此行正好练兵！”
沐阳转头皱眉看着他。
“万一碰上日军怎么办？”
“这？就让炮连和骑兵连为其保驾护航！他们伤亡少，部队战斗力依然还在，特别是骑兵连，我有意扩充为骑兵营。”沐阳缓缓说道。
这次带回来那么多马匹，可不能浪费了或者屠宰作冬粮，想让部队进一步提高战斗力，总不能强求战士们提高战斗意志吧。
因此让部队骡马化是最重要的一步，骡马化合成营的行军速度几乎是步行的两倍。
“骑兵营不妥?消耗粮草太多了?恐怕其他战士会不服，就将骡马分配到营下面即可。”赵四建议，但沐阳不想在现在谈这件事。
“行了?这个不是现在该讨论的?今日任务取消，把尸体拉回王庄堡?把此事宣扬出去?王庄堡肯定是有各方人士的。”
沐阳冷冷一笑。
“顺便再秀一秀肌肉，如今我晋察冀到处都在打胜仗?日本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就剩三分区和四分区没有结束战斗，借此机会，我们要好好震慑一下周围的反动势力。”
“怎么秀？”赵四有些疑惑。
肌肉为什么要展现给外人看呢？他们突击队讲究的就是隐蔽?不动则已?动如雷霆。就他们这点肌肉吓不到日本人吧？
“就这样……”沐阳让他凑近点，附耳只告诉他。
“行。”
赵四点了点头，这点事并不复杂。
…
次日早上?王庄堡镇区外面就出现这么一幕。
大队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骡子的八路军战士押着几个受伤的俘虏，大摇大摆地走在官道上，看起来这些战士足足有两百人。
他们都是连夜赶回来的骑兵连战士和炮连战士?被沐阳临时拿来当群众演员?突击队只是在排头开路。
不过这着实吓了某些人一跳。
“老罗?这是在干什么？”
罗悌身后传来一到疑惑的声音，罗悌转头一看原来是那日与他们交易的线人。
对方不知道自己身份，但自己却是知道，这位化名姜俭像是杂货店老板、经营小本生意的普通人其实是晋绥军在这里的钉子，而且从去年八路军没来之前就已经在了。
无他，他罗家在王庄堡的历史可比晋绥军还要长，双方之间的勾当都很见不得人。
若是放在从前，这种低级人员还不够格与他交流，至少也得是晋绥军在这边的头头才能找到他。
“八路军呗……”
罗悌已经隐隐猜到自己老哥的命运，那些在车上被押着的人并没有罗孝，只能证明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我知道是八路军，可这些真的是八路军吗？”
姜俭看着排头兵那魁梧的身影，手上拿着他们晋绥军的冲锋枪，扛着日本人的轻机枪与重机枪。马匹成群不说，后面还拉着两门步兵炮，这妥妥的是晋绥军一个加强营的火力配置。
由于扬起的尘土让他们视线受阻，因此姜俭没法看清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只能凭外面的战士猜测八路军的总数与总共的火力配置。
“嗯……”罗悌嘴角一抽，紧了紧自己的黑大衣，把脸藏得更深了。
昨天早上去军火库的时候，他也是见过那批武器的，为此他与罗孝兵分两路，他拿一些武器弹药卖回去给晋绥军。晋绥军如今失去了太原兵工厂后，生产子弹全靠两个残破的小军火库，而生产炮弹的能力几乎没有。
因此军火库里的几十枚重炮炮弹和百来枚迫击炮弹肯定能让晋绥军眼馋，即使他开出天价，晋绥军照样一口应下，甚至怕他后悔而加钱。
那座军火库是为乱岭关之战准备的，只不过晋绥军那个师没有选择守乱岭关天险而是继续往后撤退，这里的东西反倒是便宜了他们。
第三八二章 焦虑不安
究其原因，晋绥军兵败如山倒，他们的政治遗产、经济遗产都归地方势力所有，而这些地方势力若是能在日军与八路军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绝对能成长为一个更加强大的势力。
罗悌并不擅长领军作战，甚至从来没有带过十人以上的队伍，家里的兵权一直都是老爷子控制。别看老爷子天天躺在摇摇椅上像个养生老头，可他手上可是沾满了敌对之人的鲜血的，老爷子去世后，家里的仆从几乎全部散尽，只有那些受过罗家恩惠的才肯一直跟着罗家兄弟隐藏起来。
“希望他们没注意到我。”
罗悌虽然很想现在就回到房间躲起来，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确定他哥哥罗孝死没死。因为那些家兵的意志可能都比罗孝要强大，若是罗孝被抓，估计没两天严刑拷打就啥都说了。
八路军有严刑逼供吗？他不知道，也从来没听过，但这不代表绝对没有。
“老罗，你去哪？”
后面的姜俭见到罗悌慢慢向八路军那边靠近，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的交易绝对见不了光，就那80枚重炮炮弹就足够让八路军将王庄堡翻个底朝天，更别说那一百五十发山炮炮弹了。
“没什么，就确认一个事。”罗悌回头用眼睛一瞪，让他赶紧闭嘴。“你这么大声，是想把八路军引过来吗？”
“额……”
姜俭立刻禁声，眼睛不时地往旁边老乡与远处的八路军哨兵看去，见没人发现他们的异常，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王庄堡的百姓太恐怖了，见着八路军的好就帮八路军抓间谍，姜俭虽然只是个情报贩、走私户，可他的项上人头至少值两百多大洋。因为在这里走私最高能判死罪，正常人谁会走私军火，常日里平民老百姓走私一些农家货八路军都不会怎么管，那些都是小本生意。
罗悌再看了他一眼，确认姜俭不是来捣乱的，连忙登上一座高台去看，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群众，王庄堡原本的人口不足六千，因为战争而迁移过来的人足足有数千人，因此他们完全可以装作外乡人。
“糟糕，真是罗孝他们，不过这里依然看不到。”
罗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八路军将尸体随手堆在了独轮车上运载，看样子应该是运去一处背风地埋了，同时也证明他们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最多五里。
“诶，老汉，这是干啥？”罗悌戳了戳旁边一位裹着薄棉衣的老人，见他满脸沟壑，只有一双眼睛在反射着晶莹的星光，心知此人估计也不好惹。
“嗯？”
老汉扭头看了他一眼，见罗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看就是社会阅历浅?没见过世面之人?像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八路军打了胜仗回来了。
八路军好啊?回头帮他把房子都修了一遍，带头的居然是个主力军的连长。要知道以前的晋绥军主力别说连长，就是个班长都像他这种60岁的老汉一样，架子大得很。
“干啥？嗯……忧喜参半吧！有土匪去偷袭八路军县委的同志去了，真是该死的土匪，连八路军都敢打……”
罗悌听老汉发了半天牢骚?也是不急?仍由老人倾泻自己的情绪。
“不过那匪首已经被抓住送去县委去咯！也不知八路军同志怎么解决?我觉得就应该给他判死刑！”老汉也是个抗日支持者，对土匪势力深恶痛绝。
“嗯嗯……”
罗悌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见左右也没人一直注意他，缓缓后退离开了此地?而那老汉还在吐着口沫?回头一看人没了，也是一阵奇怪。
…
“怎么办……”
罗悌回到家中，这间房是罗家的家财?不过并不在账上?因此才躲过了八路军，没让他们抢走，这里也一直作为罗家兄弟的据点，距离王庄堡镇子也不过4里地，算是黄金地段，周围全是肥沃的农田。
能在这里居住的，无一例外都是中农或是能解决温饱的农工。
“少爷，怎么了？”旁边的老仆问道。
“叔叔！罗孝他被八路军抓了，真是见了鬼了，他到底是怎么被抓的。”罗悌有些抓狂，在房间内四处走动，显得很是不安。
这老仆与自己老爷子是断臂之交，年纪又比老爷子小一些，因此他才叫这位老仆“叔”，若是这老仆年纪再大些，那他应该得叫“老爹”了。
“真的被八路军抓了?”
老仆嘴巴一张，显得很是吃惊，昨天还见罗孝意气风发，今日怎么就被八路军抓了。
“是，也不知他去做了什么，他说是去截杀那姓沐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一想那姓沐的也没什么护卫，我们家兵忠仆那么多，总不能失手，也仍由他去了……”
罗悌现在是真的有些累，别看他两兄弟不和，可罗孝死了，他罗家的家底立刻就没了大半，那些忠心耿耿的仆从可是最大的财富，乱世之中没人没钱、没枪没炮就是原罪。
“不行！趁罗孝还没被审出点什么，我们赶紧将炮弹交给姜俭，一刻也不能等了！”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罗悌狠狠一拍桌子，面色满是坚定。
“不加价了？”
老仆的表情渐渐变得平淡起来，也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加价，那姓姜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我们势单力薄，自己倒是想着待价而沽。”罗悌冷笑一声，“若不是要从他什么弄到点什么，我说什么都要把他弄死。”
“反正自从日本人来了之后，这里偶尔死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事……”
“不加价了……那一颗炮弹最多值2000斤米……”老仆低头算了起来，又干起了老本行算账去了。
“那姓姜的金子准备好没有？我可不要银元！”罗悌不由得问道。“总不能用粮食结账？咱家可是已经没了，给咱粮食也卖不出去，也没法卖，难不成捐给八路军去？”
“如今粮价可不低，算起来一颗重炮炮弹应该值40大洋，一颗七五炮弹也值30大洋，就让他用黄鱼来买，越快越好！”
第三八三章 反攻的前奏
一日后。
“放屁！”
远在百里之外的雁山岭，一个身着羊皮大衣的彪形大汉狠狠地摔着自己的银杯，整张桌子都被他弄得一团乱，旁边的土匪惊讶地看着自家老大，也不知他发什么疯，只能暗自远远避开。
“吗的……我冯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冤枉，我在这里那么多年了，也没见过往我身上泼脏水的！别让老子查出来是哪个兔崽子……”
冯桦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下面十几个兄弟，一阵安全感顿时充斥全身。
别看他拥兵数百跟个小军阀似的，可他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别说日本人了，就是之前从他地界路过的一支八路军残兵他都不敢打。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明明在雁山岭安安静静地当个隐形人，可就这么被沐阳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整个浑源与应县都知道他派人觊觎八路军的军费，带着几十人潜入八路军地盘明抢。
有点脑子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八路军周边那么多人，就只有他有动机，这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去弄南边那个姓乔的？可听说他刚刚打了败仗，这只老虎躲在下社舔舐伤口去了，那可能主动出击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八路军呢。
八路军第一时间就去质问大同日军，责骂他们不讲武德。日本人也是阴险，虽然不是他们做的，可他们干脆承认下来，并且大加宣传嗤笑八路军防护如同虚设。可日本人此举不就是默认他冯桦是日本人的狗了么，小日本只是承认这事是他们做的，可没说他冯桦自己是哪边的人，一看就是在搅浑水。
“瓢把子，怎么办？”
“怎么办？”
“小日……日本人那边已经来人，说是要给我们点好处。”底下的人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伸出手来在冯桦面前比了个钱的手势。
“滚！”
冯桦一脚把他踢到几米之外，差点让这人吐血不止。
“吗的，老子庇护你们那么多年了……那么多年都没点长进，你说你们是不是废物！”冯桦有些痛心疾首。
别看日本人给的条件好，可看乔日成就知道了，一出事里外都不是人，有好事就有口汤喝，没好事就是自己担责。
而八路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争取一切能争取的抗日志士”这句口号一度让他以为八路军是想收编他，可等了半年也不见八路军来人，山下的八路军也越聚越多，冯桦就知道雁北支队那几位八路军指挥官是把他直接当成死敌了。
说白了八路军根本不屑于收编他这几百老匪兵，也不怕他投日本人，甚至就希望他去投靠日本人，这样就有理由打他了。
相安无事一年多，终于被八路军盯上了。
“八路军呢？他们有来人吗？”
“……”
底下的人皆是摇头，面色一片茫然，纵观整个大堂，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为冯桦出谋划策?只叹人才太少。
“那就准备死战吧！八路军不是要打我们吗？那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活！”冯桦满脸恶狠，可惜他的对手都看不到他的样子。
…
沐阳将消息一放，这三天浑源县周边的形式顿时变得云波谲诡、变化莫测，平日里活跃的刮民党情报势力全部变成了缩头乌龟?可惜他们的窝点都被沐阳知晓了，留他们也只是方便沐阳掌控而已。
支队的高层指挥员全部聚在一起?难得有这么人齐的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赵守诚见没人说话，自己先起立开个头。
“那得看军分区的意见?杨师长考虑得比我们周到。”沐阳睁开眼睛，看了眼旁边摆放的日历?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10月份的各个日期与注解。
今天是10月18日了?日本人已是强弩之末?各地都转防守为进攻?这时候他沐阳肯定也得跟着大方向走，争取在日本人再撕下一块肉来。
就算不能，也得让八路军在不损伤老百姓利益的前提下得到更多的好处。
他眼馋雁山岭这块位置很久了?宋司令东征之时与他促膝长谈的场面犹在眼前闪过，若是能打通与晋西北根据地的联系，那晋察冀压根不需要冒险穿过太原铁路网去联系延安。通过晋东南-晋西南再联系陕甘宁边区终究不是长期之计，毕竟晋南现在还被晋绥军占着，等日后反共热潮一起，八路军在山西就更难存活下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视乔日成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缘故，乔日成本人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日本人扶持的应县土匪势力必须削弱到无法影响晋察冀军区与晋西北根据地连通的程度。
“我已得到消息，军区部队和第120师针对日军弱点，采取以一部主力活动于日军侧后，截其辎重、断其供应，同时组织机动部队伺机伏击日军的作战方针。”沐阳环视左右，见大家都在思考，便顿了一下让他们仔细理解。
“师长方才发了捷报，他在涞源县王安镇和郑家庄截了200辆日军大车，军区的骑兵营袭击了高门粮站，把粮食连本带利地夺了回来。”此言一出，底下的同志们面上都露出了喜色，他们是打心底地为自家部队打胜仗而高兴。
“那么，我们也来一个……佯攻应县县城以策应，实则围攻雁山岭，若是有日军增援部队过来，我们就截了他的后路，大家觉得如何？”
“这……”老一营的何跃生迟疑了一会，“这截后路就太危险了，应县北边全是平地，高山基本没几个，恐怕藏不了一个营的兵力。”
“不需要一个营，只需要把此地化作游击区就好，我们需要的不是坚不可摧的防线，而是及时并且属实的第一手情报！”沐阳点出他的重点。
“那我没问题，部署游击区或许还能练一练兵。”何跃生很肯定，他的观点也被旁边的同志附和，都没有太大的意见。
“部队新兵几何？能不能承受住这次的考验？”
趁他们齐聚王庄堡，沐阳决定收集各部队新兵情况，报告上的数字终究只是个数字，还是指挥员自己的意见最重要。
“打了一场仗，损失四成人，中途加入一成人，剩下七成人都算是老兵了。”赵守诚简单地阐述了一番。
“每个营倒是都能凑足550人，就是不知道战斗力如何。”
第三八四章 你多读书吧
“那还是有些勉强。”
沐阳估算了一下，现在部队老兵应该只有八百人，新加入了上千名新兵，自此雁北支队的人数真正达到了一个主力团的标准，只是这战斗力还需要磨合磨合。
老兵800人，可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带新兵，就好比有资格生孩子却没资格教育孩子的父母那可多了个去了。一般人都没有教书育人、言传身教的天赋，除非花费时间去学习、去实践，否则很有可能带坏年轻人或者下一辈。
“对，很勉强。”
徐湘松了口气，见沐阳没有直接拉部队上去干架而是继续收集建议，心里也是一阵明悟。
如今部队只有沐阳一人有绝对话事权，他竟然也不会将支队党委和下面的党总支、党支部变成自己喇叭，这些喇叭不会只放沐阳的话，而是将基层干部的话语权放大，着实难能可贵。
“每个营选派一个连，这方面我建议你们可以比试一番，被选中的连队立即前往镇梁子乡西北部，准备向平原地区挺近。”
“那指挥机构怎么办？”
覃勋隐隐提起此事，意思就是谁来指挥。
“没人指挥他们，让他们相互扶持、相互沟通，我不外派指挥员和政工干部给他们。”沐阳挥了挥手，并不想把这种事情搞得太过复杂。
八路军内皆是一家，除非危及全部队战士的生死存亡，否则没必要搞什么权力斗争。
“那可就有些危险了。”
“危险也没办法，这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不然我派三个中队的民兵不也能解决？”沐阳有些斥责地看了覃勋一眼。
“我没有问题了。”
“都没有了？”沐阳环顾周围。
“没有。”赵守诚很干脆。
“我……保留意见。”何跃生也是相互望了望，但却选择了弃权。
“行，决议就此通过，我军预计就在一周后拂晓对这群土匪发起进攻，届时各战斗单位各就各位，请勿无故缺席！”沐阳说完，合上笔记本迈腿就走，并没有给他们多解释的机会。
“不多讨论一番？”
赵守诚追了上来，觉得沐阳有些匆忙了。
“讨论？你觉得还需要讨论什么？”沐阳转身看着他，看着自己来到异世以来第一个见到的八路军战士，赵守诚也比当初要成熟了不少，起码那股烦躁的性子已经完全被隐藏起来。
这些都是跟随他起家的兄弟，当初那十三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是打了一年仗就只剩下不到八人，皆是担任重要职位，其中以赵守诚和赵四的职位最高。
“嗯……”赵守诚说不出来?可好事多磨的道理谁都懂，他认为民主讨论就是越讨论才能越是恰到好处。
“你觉得让他们充分讨论能更完善计划？”
“确实，我确实是这么理解的。”赵守诚点了点头?这一点在政治学习里面经常会提到，只不过他们作为新生代的中高级指挥员?没法充分理解共产精神和红军指挥的精髓。
“你确实占理，可却忽略了工作效率。”
沐阳眉头一皱?决定以政委的身份教训他。
“别想了，公平与效率本就是两个完全对立的事物，你无法追求两者皆优?尽管很少人用军事角度看这两个事物?可你在实际工作中总会遇到两者的权衡吧？”
“公平？效率？”
赵守诚不由得挠了挠头?这个动作只在沐阳面前会做，在外人来看他绝对是个严肃而满带威严的支队参谋长。
“您是在哪里学习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的？”赵守诚思维很灵敏?立刻想到事情的关键点，那就是沐阳又是如何懂这些东西的，那他就去照着沐阳的道路走一遍?看看沐阳是如何理解此事的。
可沐阳会说这是他以前读大学时候的积累吗？
不会。
在大学死读书、读死书的人很多，但很可惜他不在此列……尽管他也找不到什么非常好的工作，最后只能接受社会的毒打。
“你可能要多读书了……我看看能不能找师长借本《资本论》，虽说是讲经济的，不过好歹也蕴含了丰富的先进思想。”
沐阳只是抛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只留下赵守诚一个人在思考着沐阳所说的话。
他与很多华夏人一样?只有引人入门的能力却没有教书育人的实力，毕竟他不是大学讲师或者教授啊！无法深入浅出地给赵守诚剖析效率与公平之间的辩证关系。
…
相较于正在紧锣密鼓准备进攻事宜的八路军主力军，根据地内总有一股不和谐的感觉，在外行人看来根据地一片安详、人民生活还算幸福。人人都有分配下来的荒地与土地，即使没有土地只有荒地，八路军也会派人一起开垦荒地种上绿肥植物，方便来年种上粮食。
可经受过多年战乱的老一辈人却感受到，根据地到处都是明暗哨，完全就是一幅内紧外松的状态，那些巡逻的民兵虽然没有真正的武器，但却拥有一双明目，能勘察一切藏污纳垢之地。
隐藏了三天三夜，罗悌终于忍不住了，他今日就要将货物全部移交给晋绥军。
因此今天就约了姜俭酒楼吃饭，还喊了几个浑源县的大姑娘来陪，不过也只是陪一陪，一同回房那是不可能的。
八路军明令禁止娼妓事业，也不允许酒楼和旅店搞黄色副产业，抓到就是枪毙或者没收财产，这么高的代价即使是当地豪坤也不敢犯。因为这个代价可不是随便推出一个替死鬼就能完事的，八路军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与迈开双脚就能让店主十年努力泡汤。
毕竟是有违伦理道德的事情，也没人会明言反对，一些本来就有这种副产业的店铺也只能暗暗吃亏，把苦果给吞下去。
“如何？贵军考虑得如何了？如今形式变化，银价日益降低，市场上充斥着伪币劣币，唯有金价能永恒、并持续上升……贵军若非用黄金结价，会让罗某很为难啊。”
罗悌远比已经死去的罗孝要冷静和睿智，不过同样局限于时代和眼界的天花板，并没有什么太过出色的思维模式。
第三八五章 贪得无厌
“……”
姜俭左右两边都有女孩陪同，可惜八路军严禁年幼者特别是幼女与少女出来工作，要勤工俭学也必须去八路军专人专项管理的集体产业工作。不然姜俭还能碰碰年轻一些的女子，因为他喜好幼女，而像这些年长一些的他都不太感冒。
这TM都是什么规定？刮民党政府都没有八路军管得宽，自从八路军一来他就觉得浑身不爽快，可摄于八路军军事实力也只能缩头当乌龟。
他晃了晃手中的银质酒杯，里面的葡萄酒宛如摇晃的红宝石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散发着阵阵荧光。
“罗先生，不瞒你说，我们也很难做，如今黄金都在那边中.央政.府手上，市面上流通的大多都是法币，不用法币支付，这价钱……”姜俭虽说是个俗人，可嘴上功夫却并不落下风，想着能省一些是一些。
“别逗我玩了，你们晋绥军什么都带不走，就是黄金白银能带走！”
罗悌冷冷一笑，完全不吃姜俭这套，晋绥军与遭殃军有什么恩恩怨怨他不会去深入了解，但也知道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指挥系统之下，经济也是互不相干，哪来的黄金在遭殃军那导致自己拿不出来这回事。
“……”姜俭嘴角一抽，他在晋绥军撤军前就是一位青年军官，少校军衔足以让他傲视年轻一辈，可惜他不懂得珍惜，自从到了校官之后就再也没有晋升，连他的长官都放弃了他，最后派他来这里主持工作。
他对晋绥军还是有些感情的，听罗悌这么贬晋绥军，他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但如今在谈判，他也不好发作。
“带走与带回来完全是两回事，我们可没法将那么多钱快速地从晋南带到此地，其中打通关系又要钱，运回去也要钱，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姜俭算是实话实说，这点他倒是没有骗人。
“哼！那也是贵军的手段，我这外人哪能知道你们的手眼？”
罗悌盯着姜俭的眼睛，想要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心虚的神色，可姜俭转眼就拿出一副墨镜戴上，不给他观察表情的机会。
“是吗？之前出了那档子事，估计八路军加强了警惕?我们就更难做了?你看这钱还是得给到位啊！”姜俭意味深长地说道?意思就是让罗悌赶紧付钱，否则再过几天就不是这个价了！
“……”
罗悌将眼睛眯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太过保守，没有立刻与姜俭交易，这就给了对方坐地起价的机会，算是自己失策。
可这也是这行的魅力所在，不冒险哪来的收获？没人能恰到好处赚最多的钱，除非他是金主的儿子。
“你看这个价如何？”
姜俭抛出一本小本本，上面写着他的加钱。
一颗炮弹值2000斤粮食、几十块大洋那也是以前的价了?仗打到现在早就不能简单地用大洋和粮价来等价代换，因为两者并非同类型的商品。
因此姜俭给出的价钱是一颗重炮炮弹200块大洋，一颗七五口径山炮炮弹80大洋，就以罗悌的存货而言?他手里的货物就价值2万8千块大洋。
这笔巨款?足够一家五口人富足地过上一百年的幸福生活。
“至于你的那批子弹，我也一并买下?一箱粗大子弹500大洋你看如何？你那10箱我出5000大洋。”
姜俭也不时地观察罗悌的眼神，双方都在极力掩盖自己的小动作，谈判之中盯着别人并不失礼，即使对方是女性也是如此，因为商场中没有男女之别，礼貌也只是表面礼貌。
“姜先生不觉得自己的回扣吃得太多了么？”
罗悌呵呵一笑，一眼就看穿了姜俭的小把戏。
现在物价几何他也不是不知道，一斗米的价格都升到十几大洋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一块银元就能换好几斤优等米的时候，这姜俭估计是要往自己的兜里塞钱。
就是不知道这姜俭吃了几成回扣？
一成？还是两成？总不能是三成吧？
这姓姜的胆子有那么大么？要知道晋绥军拨款后钱财层层下传，到基层之后能剩下10%就不错了，这还是购买军用物资，阎老西在拨款的时候肯定会斟酌再三——这批炮弹真的值那么多钱么？
若是给老百姓用的钱，那他们可以大胆贪污掉，反正底层百姓没有渠道上达天听，只能死在自己的田地里面，这就是他们的作风，也是共有的默契。
给八路军的军费恐怕都没有十万银元。
什么？老百姓没人权？谁让这些平民百姓没有出过天降猛男带领家族振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己贫穷那就去埋怨父母贫穷吧！这个时代底层之人本就没资格谈权。
废科举而不采用民主选举，这不是倒退一千年是什么？
“我要吃25%的回扣！”
姜俭嘿嘿一笑，旁边两个姑娘暗暗对视一眼，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去报告给八路军或者县委，或许还能拿一笔200大洋的反间谍奖励。
“……”
罗悌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姜俭吃相着实难看，他自然知道打点各个关节也需要不少大洋，可自己就吃25%的回扣，那打点又需要多少钱？晋绥军拨下来的钱财又有多少？
那批物资虽然看起来多，可最多也就是一个晋绥军主力团的弹药，这么做就不怕上面的人怪罪？
这姜俭看来手段不少，而且上面估计还有人，否则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地吃回扣。
“那不可能，两成半太多！你这样子，我可有些分不清你与乔日成、冯桦他们哪个才是土匪！”罗悌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可姜俭也只是笑笑。
“一成！不能再多了。”
罗悌知道晋绥军的款项肯定已经拨下来了，否则姜俭不可能出来与他吃饭。
“一成？你是在打发要饭？”姜俭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罗悌，可罗悌虚着眼，完全忽视姜俭地语气。“两成！你以为是在市场购菜不成？”
“一成三？”
“一成久吧？”
“那就一成八！”
“行！那就一成八！”姜俭露出了笑容，伸出右手与罗悌一握，随手拿了块肉往嘴里一塞就起身离去。
“哼，开一家店也是如此贪得无厌！”
罗悌哼了一声，那两个女子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遇到间谍了，原来只是开个店。
第三八六章 暗涌
——快下来！！
不远处，钟宇对房顶的战士摆手势，那趴在房顶的战士几秒后才看到。
“听到了什么？快与我细细道来。”钟宇拍了拍这位后辈的肩膀，内卫工作总不能由他亲力亲为，他的党龄很大，可以说是根据地内党龄最大的一批，同志们都非常信任他，也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他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便是在执行情报工作的时候还能过当司令的瘾，尽管这份工作并不简单，钟宇也乐在其中。
这位年轻的同志喘了口气，才发现冷汗已经沾湿了后背，明明已经秋季，天气已经非常凉爽，可这年轻同志依然觉得紧张。
“他们达成了交易！数额似乎是两万八千大洋的主要货，还有五千大洋的子弹！”年轻内卫战士很肯定地说道：“哦对，他们后面还商量要回扣什么的，最后的数字是一成八！”
“两万八千？五千？一成八回扣？这么多？”钟宇还在拍着他的肩，不过手上速度已经放缓，头也微微低下来轻轻复述着年轻内卫的话语。
钟宇站起身来在屋内左右踱步，思虑许久终于作出了决定：“不行，此事内卫无法解决，必须报告给支队长。”
内卫的职责就是捍卫党的领导与维护国家社会稳定，并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也是沐阳粗略地参照后世内卫部队设置的一个部门。
现在根据地的内卫对外宣称“支队内部卫生部门”，是本地独一号的部门，别的根据地都不一定能看见。若是不知道的老百姓经过甚至真的会以为这内卫就是搞卫生扫地拖地的杂物部门。
只不过这内部是指国家社会内部，卫生是指清楚不和谐因素。
可涉及到大额“生意”与友军事务，他钟宇就没法处理。
“那他们？”
“负责监视的战士大部分都撤回来，减少暴露的可能……只留四个人在远处盯着，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在哪个街区就行，不需要时刻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切记不能抵近侦察，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了！”钟宇嘱托道。
“是！”两个战士立刻出门，应该是去传递命令去了。
“你们去换装，把军装穿回来，在大臂打上红领带，并且拿我的通行证去仓库领武器和一个基数的弹药。”
“是！”
看着战士们都离开了，钟宇缓缓坐了下来，犹是觉得不放心，从旁边抽屉里拿出纸笔开始书写着什么。
…
另一边，姜俭自以为做的事情没人发现，从后门离开酒楼后一个翻墙离开了街市区，又从几个隐秘的巷子穿了过去，确认没人跟踪自己，便转身从小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栋三层楼的小公寓。
尽管王庄堡只是个小镇子，可刮民党时期的镇长太过腐败，官商勾结之下几个大豪坤地主在本地弄了不少产业，让贫民更贫，富人更富，王庄堡北边上风口全是高楼大院好房，南边下风口则是破败低矮的平民区。这种情况直到八路军来了之后才改变了现状，将百姓组织起来为自己修建房屋?除非是刚来的外来人?不然只要是在王庄堡定居的人如今都能住上双层楼的小房。
姜俭也不例外?由于自己身份特殊?经常与外人“友好交流”?偶尔也会吃亿点点公款?他的钱足够在王庄堡镇区北街买一栋小公寓。
这里视野开阔?几乎没人能在附近藏匿?让他非常满意。八路军那帮人虽然很混蛋，但他们办事处的人却很会做?按照他的要求找了处足够安静的地方。
虽说价值不菲?可这地段太值了，安全又安静。
“八路军最近动向如何？他们主力最近不是回来了么？”姜俭叫来他的部下来到地下室。
“只知道他们向北边去了。”部下低着头?似乎是习惯了这样说话。
“哦？北边？确定吗？别好像上次一样明明是往东走结果他们是去西征了！”说到这姜俭就来气?恨不得再拍一次桌子。
沐阳十几天前西征时就玩了一把声东击西的把戏，明明向外界传递的信息是急行军去增援军分区主力，当时姜俭就判断沐阳应该是欲与一支队汇合与东路日军决一死战。结果沐阳虚晃一枪，压根没去支援军分区?而是增援繁峙县、攻代县去了。
正因为如此，他与日本人那边的线彻底断了?日本人认为自己是脑袋被门夹了才用上千大洋来他这里买了个假消息，直接将他“踢出群聊”。
“确定，我们跟着他们两天一宿，确定他们是经由山路向浑源城去了，应该是增兵浑源城抵御日本人的威胁。”
“威胁？日本人都被打残了，哪还有威胁？不过是假装威胁罢了！真要他们进攻，日本人也没有兵力了，除非晋察冀八路军都是傻子，按兵不动任由日军增兵。”姜俭摆了摆手。
“估计那姓沐的是去练兵去了，这倒是无伤大雅。”
“这样啊……老大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部下似是恍然大悟，连忙夸赞姜俭神机妙算，八路军一个动作就能让他猜个大概，还能估出八路军的目的。
“不过话说回来，晋察冀八路军不过万余人，就能打的日本人数万人团团转，也是厉害！这方面我军确实不如他们……”姜俭有些嫉妒八路军了。
今日他就得到消息，昨晚晋察冀主力连同120师一部夜袭阜平县城，今天日本人已经弃城而逃，估计他们要被八路军主力追杀十数里了。
阜平是晋察冀八路军的核心地区，从政治意义上可比五台县重要不少，八路军夺回阜平也证明日本人已经到了败退的边缘。
“切，那八路军跟个乡下土鳖似的，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啊？”部下有些不屑一顾，每当看到八路军士兵那蓬头垢面的样子，感觉就好像在看那些在村里苟延残喘的残疾老兵似的，一点排面都没有，就这幅样子，哪有老百姓会尊敬他们？
“……”
姜俭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心里已经有些不高兴，这部下可真是煞风景，自己确实是在夸奖八路军，他就立刻给自己来个唱反调。
第三八七章 连夜行动
“老大？”部下挠了挠头，见姜俭面色不对，赶紧闭口不谈。
由于外面全是八路军，他也不能喊姜俭长官，叫老大被举报了顶多以匪徒论罪，这论罪也最多罚个钱罢了。
“嗯……”姜俭微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想着什么时候得换个会做的当他秘书，此子脸色都不会看，如何能在政军界混下来？
“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已经放到下面了，另外，老家来信，问我们什么时候走亲戚？”部下看姜俭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下也松了口气。
“嗯……看情况，今月8日是中秋节，中秋早就过了，不过31日是重阳，那时又要拜祭先祖！也是不妥，就三日后八月廿十五，也就是10月18日吧！”
姜俭估算着农历和阳历，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他和罗悌已经聚过不少次了，再天天聚会估计会被八路军那内卫盯上，因为他租用酒楼包间的原因正是商洽开店事宜。可哪有开个街边小店谈三四次、每次谈一整个晚上还谈不下来的？
开个小店顶多花个两三百元，而且还能租用地段相当不错的闹市区的地皮，而他租用酒楼包间一次就要好几大洋，来多几次那老板肯定觉得有问题。
要么双方都在浪费时间和金钱，要么就是有问题。
当下姜俭便写了封信交给部下，让罗悌准备一下接头，信里面写得非常隐秘，几乎没有破绽，连日期都是用的农历。因为现在用新历即公元几年几月几日的，要么是思想先进的八路军干部；要么是学历较高的有识之士；要么就是专门做日历生意的人。
而他三样都不沾，只是个“目光短浅、学识不高”的小店主，靠着运输赚差价起家的小商户，展露太多东西100%会被八路军反间谍部门怀疑。
“搞定！”
姜俭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作为，觉得一点破绽都没有，心下非常满意，随便收拾一下便合眼睡了。
…
几十里外，沐阳已经带兵进驻浑源县平原地区，不过他没有选择入城区或者镇子从而避免扰民，只是在野外找了条山沟驻扎。
一营在王庄堡驻扎，而剩下的一千多人的部队，肯定无法在日军空军的侦察机下隐藏，因此他又让部队分散行军，让两个营长自己领军，自己依然只是带着支队部本部与骑兵连、炮连，还有三支骡马队。
但让两个营长自己带队，并非是让他们自由行动，每一步的行军轨迹都必须向沐阳汇报，确保没有脱离之前制定的军事计划。
“哦？你是卫生部门的战士？怎么现在过来了？我记得你是王庄堡那边序列的。”沐阳挑眉看着这名内卫战士，这里距离王庄堡80里远，这战士看来是临时借用了汽车或者摩托车来报讯。
“为什么不用电台？我记得我把缴获的电台留在了王庄堡啊？你可以让詹云华联系我。”想通之后沐阳又很好奇，是什么事让钟宇连电报都不敢发。他西征时抢了四部电台回来，可途中损坏了一台，最后带回来的只有两台完好。一台上交军分区、另一台交给军区，剩下一台自己用，方便战时联系。
“您看。”
战士从衣服里面找出一张破旧并且揉成团的纸?看起来就像是厕所里面用的纸?不过沐阳倒是不介意，拿起来张开。
“哦？有鱼上钩儿了？”
沐阳抬眼看了战士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情，知道他也没法做主?不敢多言影响自己思考。
“几万大洋的生意，嘿嘿，倒也值得我挥师返回。”
这倒是真的没说错，他西征一路从敌人手里掠夺回来的财产除了黄金之外最多价值20万元，其中大部分是要上交给军分区处理的，他能从中弄4万元出来给萧汐用还是提前跟杨师长商量过的。
主要是这钱是民用，建工厂也是建在灵丘县那边，灵丘县靠近军区核心地带，不用担心被敌人轻易破坏。
“不过你说有晋绥军势力介入？这倒是怎么回事？”
沐阳转头向他提问，战士才肯说话。
“应该是晋绥军一个小管事，他负责牵头搭线！”战士如实说。
“小管事也敢干这个？几万大洋的东西足够我整个八路军半年的军饷了，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沐阳有些想笑了，这哪可能？可转念一想，若不是真的钟宇连夜报讯干嘛？
“现在几点？”
沐阳自言自语。
“快十二点钟了，难怪老钟不肯用电台，我军凌晨一点半才会准时开启电台通讯，若是用电台通讯，加上一定的延迟，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
“只有子弹吗？三万大洋的子弹那得多少发？”
沐阳感到有些不对劲，信里面只提到货物里面有子弹，可没说是什么子弹，而且子弹也没那么贵，不可能根据地里有十万发子弹在流通可他却不知道吧？
现在通货膨胀还没那么严重，子弹不可能一元一发。
等刮民党的军工厂被日本人炸得差不多的时候，子弹的价格才有可能变成一块大洋一发的天价，那时候就是八路军也只能自己造子弹而不是靠着刮民党救济。
“不知道。”
内卫战士摇了摇头，他不敢断言。猜对了虽说会让沐阳欣赏他，可他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他只想把事情做好，不影响沐阳决定。
“我远在百里之外，如何得知事情真相？既然不知真相，仅凭钟宇片面之言如何构思计划？有什么事情，你想说便说吧！”沐阳见他犹豫，也没把自己支队长的身份端着，反倒是鼓励他。
见沐阳让他说，战士才肯复述事情。
听战士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沐阳才肯定这姜俭估计就是投机者，而那卖家却有大问题。
“那罗先生是谁？”
“不知，钟指导员还在调查。”
“嗯……”沐阳眉头大皱，由于他把罗孝当场炸死，导致他不知道根据地还有罗悌这号人，那几个俘虏也还关在大牢里面，准备等反围攻结束后再料理他们，因为在他看来，这伏击他的人多半就是土匪或者那些地主势力，虽然可疑但重要性却不高。
“一会开启电台，我会立刻向王庄堡指挥部发报，给钟宇一营的指挥权，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
沐阳再次看向这位战士。
“行了，你上一个任务结束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去找一间营帐，然后洗个热水澡睡觉，热水你让后勤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