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午觉没有睡成
欧阳春由于头天晚上过于兴奋,多喝了几杯,一时勾起了兴致,与孟春桃直到半夜才睡觉,第二天又忙了一个上午,临近中午,他感觉浑身困乏,眼皮发沉,精神低迷,于是,去食堂草草吃了午饭,回来后稍事休息,便准备躺在沙发上睡一觉。
没想到,欧阳春刚刚躺下,马骏飞突然一脸阴郁地走了进来,欧阳春急忙坐起来,一脸意外地问到。
“你怎么来啦?中午没休息呢?”
马骏飞勉强笑了笑,依旧阴郁着脸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满腹心事的样子,不管不顾地说到。
“你先别睡了,陪我说说话,我心里堵得慌,再不说就快憋疯了。”
欧阳春见马骏飞好象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知道午觉睡不成了,干脆起身到水盆处洗了几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又看了看办公室的门,见门已经关好,这才又坐回到沙发上。他以为马骏飞因为工作上的事心里不痛快,来找他发发牢骚,如果是谈工作上的事,他必须防备被人听到。
“弄得像要活不起了似的,遇到什么麻烦了?是工作上的事?”
欧阳春直接了当地问。
“工作上的事我还说不到,我也没什么说的,纯粹是私事,弄得我心烦意乱的。”
马骏飞虽然身为厂长助理,但却不是领导班子成员,钢厂人事改革,他也没资格参与其中。自从厂长韩锋调走之后,马骏飞自觉没了靠山,想到自己又是厂长提拔的人,似乎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对工作缺少了以往的热情。
“私事?你小子不会是看上别的女人了吧?”
欧阳春压低声音开了一句玩笑,毕竟这是办公室,不能随便开这样的玩笑。
“你正经点,我都快愁死了,没闲心和你开玩笑。”
欧阳春见马骏飞确实是有事,急忙问到。
“是马奔的事?”
欧阳春又以为马奔出了什么事,因此,急急地问了一句。
马骏飞却突然感慨到。
“你说养儿子怎么这么让人操心,要知道这样,不如当初不生了,都说养儿防老,这没等到老呢,早气死了。”
欧阳春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马骏飞想说什么,干脆也不再问了,只等马骏飞自己往下说。
马骏飞果然没等欧阳春再问,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马奔的事刚消停,马驰又闹起来了,上次马奔走的那天,你陪我喝酒,我和你说马奔的事的时候,这个兔崽子就已经闹过两回了,我没好意思和你说,这回还牵扯到了李家和的二丫头,真是让我脑袋都大了,我现在是一想起来就心烦。”
欧阳春忽然想起马驰今年初中毕业,最近一直在忙欧阳秋实上学和单位的事,都忘了问问这件事。
“马驰怎么了?他不是今年中考吗?”
马骏飞一脸沮丧。
“可不是中考嘛,没考上重点高中,普通高中又不愿意去,让他复课也不复课,一门心思要去南方打工,怎么劝也不听。”
欧阳春一时没听明白,急忙问到。
“打工?他初中毕业,这么小的孩子,去打工能干什么呀?”
马骏飞双手一拍,无可奈何地说到。
“就是呀,我怎么和他讲,他就是听不进去,像吃了称砣似的。他说他有朋友在广州做服装生意,知道他今年初中毕业,又没考上重点高中,就约他也过去,答应帮他找工作,这不,他就猪油蒙了心,吵着闹着要去广州打工。”
“他怎么不想上高中呢?这年头,没有文凭只能干粗活,他就愿意一辈子干苦力?”
“谁说不是呢?我也把道理跟他讲了,这个兔崽子就是不听,说多了还跟我急了,说他的事不让我管,还说以后好了坏了是他自己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这我信,马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从小就驴,和他哥不一样。”
“快别提马奔了,一路货色,马驰就是和他学的。那天我和他聊的时候,他就拿他哥的事来堵我的嘴,警告我不要给他联系学校,他肯定不去,你说这可怎么办呢?我这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砖头,这高中都开学了,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欧阳春见马骏飞一脸的无奈,有心开导几句,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若让马骏飞顺着马驰的意思去做,明显不能这么说,马骏飞也不会答应。一个初中文凭,在广州只能干一些别人不愿意干的活,根本找不到好工作,自己做生意更是不靠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连心智都没长成,别说做生意了。
欧阳春一时没说话。
马骏飞见欧阳春不说话,急声说到。
“你倒是说话呀,快帮我出出主意,我真是没招了。”
欧阳春只好笑了笑说到。
“你问我等于白问,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出主意,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也认为他去广州打工不现实,他应该上高中。可孩子不让步,死活就是不上,你又拗不过孩子,我只能劝你再和他谈谈了。”
“没用的,谈过几次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最近一次谈完,他晚上干脆不回家住了。你说他自己想去广州也就算了,居然拉着迎娣一起去广州,弄得家和一家也正闹别扭呢,我都没脸见家和了。”
“两个孩子一直好,我也听说了,怎么迎娣也不想念高中呢?”
欧阳春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马骏飞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嘛,要是她想念高中就好办了。张蕊找过晓帆,说迎娣已经铁了心了,马驰去哪她去哪,让我们劝劝马驰,你说这可咋办哪?我真是一想起来头大如斗啊。”
“那家和什么意思?”
“听张蕊说,他想让迎娣复课考高中,根本不同意迎娣和马驰一起去广州,与迎娣闹得也是鸡生鹅斗的。”
欧阳秋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叹了一口气,说到。
“这两个孩子可真让人不省心,他们还都太小,根本不知道社会是什么样。”
“是呀,我这么问他,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的?”
“他说他社会上有朋友,他早就走进社会了,说我的想法太陈旧,还说时代不同了,打工不看文凭看能力,简直是一派胡言,到什么时候,文凭都是职业的敲门砖。”
马骏飞说着说着又来了气。
欧阳春只好劝解到。
“你呀,也用不着生这气,现在的孩子咋想的我也搞不懂,你还是要耐着性子和他谈,不能眼看着他走这条路。”
“可我怕说急了,他再离家出走,最近好不容易回家住了,晓帆一个劲劝我忍一忍,悄悄拖一拖,不让我再招惹那个小兔崽子。他的狐朋狗友一大堆,他要是真走了,我还真没地方找去,再把迎娣拐带走了,我可怎么向家和交待?”
欧阳春摇了摇头,说到。
“这可真不好办,我更是没有办法了,要不你和家和商量一下,看看一起用什么办法能说服两个孩子。”
“我可没脸找家和,是我家那兔崽子拐带了人家的女儿,我去和人家咋商量?我知道你也没什么好办法,我就是心里堵得慌,来找你诉诉苦罢了,和你说一说,我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欧阳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只要你和我说出来能好受一些就行,也免得我因为帮不上你的忙心里愧得慌。”
“行啦,搅了你的好梦,你还能睡一会儿,我回去了,非常时期,别让人以为咱们在串通什么。”
马骏飞说完话,起身直接走出了欧阳春的办公室。
欧阳春也没再挽留,等马骏飞走出去后,便歪身躺在沙发上,他确实困了,不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
255、 难得的空闲时间
欧阳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如果不是电话响了,他这一觉还会继续睡下去,不知道几点能醒。
电话是技术处处长孔祥民打来的,问欧阳春有没有时间,他想来汇报市设计院对一项技改项目的设计修改情况。
欧阳春似乎尚未睡醒,依旧睡眼惺忪,不想见人,就在电话里问孔祥民。
“设计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是看过了吗?”
孔祥民无奈地说到。
“设计是给你审核过了,可就在刚才,设计院给我打电话,他们说按照国家新发布的设计规范和标准,咱们的设计图纸上有一处围栏的高度不符合安全标准,设计图纸需要修改。”
“好,我知道了,你让他们修改图纸吧。”
欧阳春见不是什么大问题,便让孔祥民通知设计院同意修改,让孔祥民不用来办公室汇报了。
放下电话,欧阳春抬腕看了看手表,见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半了,意识到自己已经睡过了头,但他依旧感觉到有困意,于是,他来到水盆处,往脸上泼了泼冷水,用毛巾把手和脸擦干,这才回到座位处坐下,一时无事可做,便随便翻看着桌面上的资料。
由于正值人事改革初期,钢厂上下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谁都不想多做工作,以免节外生枝,引火烧身,因此,除了生产上的事,能不干的事就都暂时搁下了,技改技措的项目自然也受影响。
欧阳春不得不督促尚未完成的项目抓紧推进外,新的项目也不再往下安排,只等人事改革尘埃落定再说。刚才孔处长汇报的那项设计工作,是一个月前安排的,也是年初计划中的一项,本来初稿他已经审核过了,但设计院在复核过程中,对照了新的安全设计标准,于是提出了修改意见。
因此,欧阳春整个下午再无他事,厂长董兆全也没再找他,他就借机熟悉了一下技术副厂长的业务分工,中间实在困得不行,将门插上,偷偷在沙发上眯了一觉。
由于下午一直闲着,欧阳春终于按时下了班,他骑着自行车,夹杂在拥挤混乱的车流当中,一路缓慢地骑行。
每次遇到这样的时候,欧阳春都会对城市建设者有一分怨气,随着城市的扩容,人口和车辆的逐渐增多,城市的几条主干道却从不见拓宽,破损的路面有的地方居然汪着一滩水,露出了下面的沙石,路面上随处可见的是修修补补,像极了一块块补丁。
“难道这些城市建设者们压根就不走路?他们会飞还是聋子瞎子?”
欧阳春每次都会带着这个疑问。
欧阳春骑车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孟春桃还没回来,他把自行车停靠在墙脚,打开房门进了屋,稍事休息,便直接进了厨房。他难得早回来一次,他想把饭菜做好,等孟春桃回来吃口现成的饭菜。
欧阳春系上围裙,先把米饭焖上,又打开冰箱,见冰箱里冷藏了一条收拾好的鲤鱼,猜测是孟春桃准备晚上做的,就把鱼取了出来放在菜板上。又见冰箱里放着几根洗好的黄瓜,便取两根黄瓜和两个鸡蛋出来放在菜板上,他准备先做糖醋鲤鱼,再炒一个鸡蛋黄瓜片。
孟春桃进屋的时候,欧阳春刚把鱼放进锅里,正滋滋啦啦地煎着鱼。
欧阳春扭头笑着打了招呼。
“你回来啦?坐着歇会儿,饭菜马上就好。”
孟春桃也没说话,快速换了一身衣服便直接进了厨房,解下欧阳春腰间的围裙系到了自己的腰上,又从欧阳春的手中接过铲子,一边翻着鱼一边说到。
“你进屋吧,我来做,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欧阳春没有离开厨房,转身将鸡蛋打碎倒入碗中,用筷子搅着碗中的鸡蛋液。
“今天下午没事,我就按时下班了。”
孟春桃没再说话,将煎好的鱼盛出来放到一个盘子里,又在锅里添了点大豆油,待油热了,把调好的糖醋汁配料倒入锅中慢慢熬成了糖醋汁倒入盘中的鱼身上,又将炉火调小,回身拉了一把欧阳春。
“你进屋吧,别在这里碍事。”
欧阳春将盛着搅好的鸡蛋液的碗放在炉台上,往后退了两步站住,却没有立即走出厨房,看着孟春桃做菜。
孟春桃在菜板上切了两棵洗好的香菜,用刀戳着撒到浇好汁的鱼身上,然后冲站在身后的欧阳春说到。
“你把鱼端到桌上吧,别再进来了。”
欧阳春也没说话,端着鱼出了厨房。
孟春桃将锅刷净,又倒上油炒了一个鸡蛋黄瓜片,欧阳春见菜要炒好了,起身走进厨房盛了两碗饭端上了桌。
孟春桃又拌了一个海带丝,这才解下围裙洗了手,端着拌好的海带丝来到餐桌边坐下,一边吃饭一边和欧阳春说话。
“这两天,我坐公交车,总能听到很多人在谈论你们厂改革的事,说厂领导是五十五岁退休,其余人是五十三岁退休,是真的吗?”
孟春桃随口问到。
“是这么定的,还没开始执行。”
欧阳春不想和孟春桃过多谈论单位的改革事宜,他怕传出去会有负面影响,因此语气显得淡淡的。
孟春桃听出欧阳春不想谈论这样的话题,于是说到。
“我并不是有意打听你们单位的事,我知道你们有保密原则,我能理解。”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理解万岁,确实不方便细说。”
孟春桃也是微微一笑,悄悄转移了话题。
“没事的,对了,刘颖今天和我说了一件秘密,你猜她和我说什么啦?”
欧阳春对孟春桃这一点一直都很满意,孟春桃很有眼力见,什么事都能看出火候。
见孟春桃脸现神秘之色,欧阳春知道肯定又是女人的八卦事,虽然他不想听,但又不想扫了孟春桃的兴,于是问到。
“她和你说什么啦?”
孟春桃没开口,自己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才说到。
“她说她正和一个大老板谈恋爱呢,你猜那个大老板多大岁数?”
欧阳春并没觉得有什么稀奇,这样的事他听说过很多,已经不是什么热点新闻了,他也并不喜欢谈论这些八卦的事,但见孟春桃提起来了,只好随声附和。
“这我怎么猜得着。”
“五十岁了,刘颖说他在深圳开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在深圳有好几个楼盘呢。”
“刘颖怎么会认识深圳的老板?”
欧阳春顿时感到好奇。
孟春桃谈兴正浓。
“听刘颖说,那个大老板是开发区招商引资招来的,在开发区买了好大一块地,正准备建一个大广场,商住两用,一站式那种。他们是在办理贷款的时候认识的,刘颖好象帮了他点小忙,为表谢意,他请过几回刘颖,三来二去,两人居然好上了。”
“那你可要提醒刘颖,别一不小心当了第三者或什么包几奶的,现在这种事可是挺多的,那么有钱的一个大老板,不会没有家室。”
欧阳春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他还是应该让孟春桃提醒一下刘颖。
孟春桃却显得并不太在乎。
“这种事我也听到过,也劝过刘颖,刘颖说她打听了,那个老板的妻子五年前去世了,他由于生意太忙,现在一直单身,没时间张罗重娶,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刘颖了。”
“两个人都是单身,这不是挺好吗?说明他们有缘份,这是好事,你为啥还笑呢?”
“我就是觉得那个老板的年龄太大了,刘颖才三十出头,差了将近二十岁,整天和一个年龄相差这么多的男人住在一起,我总觉得挺好笑也挺别扭的,要换成我可不行。”
欧阳春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些八卦,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256、离家出走的大戏
吃过晚饭,欧阳春依旧帮着孟春桃收拾了餐桌,孟春桃一个人在厨房刷碗筷,欧阳春则回到厅里的茶几处,将茶壶中的剩茶倒进垃圾桶,去水池处用清水将茶壶洗净,又从茶几下面取出茶叶盒,在水壶中重新倒入新的绿茶,端起暖瓶往茶壶中倒了热水,重新泡了一壶茶,这才坐下来休息。
孟春桃很快刷完碗筷后,又将炉台擦了一遍,这才摘下围裙,将围裙挂在厨房的墙上,也来到了客厅坐下。
欧阳春见茶叶已经泡好,取过两只茶碗,给自己和孟春桃各倒了一碗茶,两人刚要端起来喝,就听到隔壁的马骏飞家突然传过来激烈的争吵声,由小及大,渐渐清晰。
“我的事不要你们管,我念不念书是我自己的事,你们管不着,你们也不用给我联系学校,联系了我也不去。”
孟春桃听出是马驰的声音,刚要和欧阳春说话,隔壁又传过来马骏飞愤怒的声音。
“你浑蛋,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苦口婆心和你讲道理,就差跪着求你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不但不领情,还和我们大喊大叫的,你的良心让他妈的狗吃了吗?”
马驰立即大声回击着,语气显得很果断和绝情。
“行,我没良心,我的良心让狗吃了,我不是人行了吧?我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想上学了,我就想出去打工,我想自己养活我自己,不想让你们管着,这有什么错?难道我天天在家白吃白喝,混吃等死,你们才满意?”
马骏飞彻底被激怒了。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说一句,你有十句在那等我,你他妈的长能耐了是不?你翅膀硬了能飞了是吗?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一个小屁孩子,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附带,你用你的猪脑袋好好想一想,哪家单位用工招人要初中文凭的?除非是出苦力,干没人愿意干的活。”
“我愿意,我就是不想在家呆,你们尽管放心,我就是要饭、掏大粪也心甘情愿,不要你们管。”
马驰一句跟一句地顶撞着马骏飞,这让马骏飞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马驰的话音未落地,只听“啪”的一声,显然是马骏飞打了马驰一耳光。
这时,听到马驰歇斯底理地哭着喊到。
“你凭什么打我?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就打我?你除了动手打人,你还会干什么?从小到大,我但凡有错,你动不动就打人,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的学习?我今天这个样子也是和你有关,我告诉你,我早受够了,你不要仗着你是老子,就倚老卖老,仗势欺人,这个家我不呆了行了吧?”
两人激烈的争吵声中,夹杂着刘晓帆的哭声和哀求声。
“你他妈的不愿意呆你就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到你,算我没养你这个儿子。”
“滚就滚,我早就想走了,这个家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接着传过来一声猛烈的摔门声,同时又传来“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显然是门玻璃被震碎了。
欧阳春和孟春桃不由一惊,互相看了一眼,放下茶碗,孟春桃急忙问到。
“是晓帆家吧?这是咋了?是老马和老二在吵吧?这次可是够凶的,可别出什么事。”
孟春桃一脸的担心。
欧阳春侧耳又听了听,见隔壁只隐隐传来刘晓帆的哭声,争吵声已经消失了,他冲孟春桃点了点头说到。
“是她家,白天老马和我说起了马驰不想念书想去打工的事,两人一直在因为这个闹别扭呢。”
孟春桃恍然大悟,说到。
“我说马奔走那天晚上,晓帆来咱家说他们爷俩正闹别扭呢,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她放下半截话就走了。”
“我听老马说,中考以后,他们爷俩就一直在这件事上顶着牛,马驰一门心思出走,老马就一门心思让马驰继续上学,两人谁都不让步,闹得不可开交,这事还牵扯到了迎娣。”
孟春桃不由又是一愣,急问到。
“难道迎娣也不想念高中啦?也想跟着马驰去广州打工?”
欧阳春点了点头。
“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像扭股糖似的,形影不离的,好得像一个人,谁知道都怎么想的?你说,我过去劝还是不过去劝好呢?”
欧阳春一时拿不定主意,因为,他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从两人争吵的激烈程度看,两人谁都不会让步,刘晓帆只是一个劲地哭,事情可能会没有挽回的余地,可是他去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春桃想了一会儿,说到。
“你过去能说啥?两人明显谁都不会让步,你这时去了等于火上浇油,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忘啦?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吵架了,过两天好了还是一家人。”
孟春桃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刘晓帆声嘶力竭地边哭边喊到。
“你给我回来,你不能走,你倒是拦住他呀。”
片刻之后,又传来一声猛烈的摔门声,紧接着听到有人快步跑出了向阳院。
“不好,马驰离家出走了。”
欧阳春起身就要出屋,被孟春桃一把拉住,阻止到。
“你别出去,你拦不住,又都在气头上,也没法劝,等过一阵,他们都冷静下来了再去劝吧。”
欧阳春想了一想,觉得孟春桃的话很有道理,于是重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让人意外的是,马驰走了以后,马骏飞和刘晓帆竟然再没争吵一声,一场激烈的家庭大战居然悄没声的偃旗息鼓了。
与此同时,李家和家却乱了起来。
马骏飞和马驰争吵的时候,李迎娣一直站在窗前偷听,她已经与马驰商量好了,两人攒够了路费就一起去广州。他们知道出门没钱不行,苦于两人手里没钱,一直也没走成,两人悄悄商议调整了对策,想捱过高中开学的时间,到时即使家里想让他们上学,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给他们拿路费让他们走人。可是,现在高中都开学了,两家依旧不同意他们去广州打工,依旧想让他们复课考高中。
此时,李迎娣见马驰一个人拖着一个大箱子跑出向阳院,她心头一急,拖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皮箱就要跑出去追马驰。可是,没等她跑到门口,李家和几步跑到房门口拦住,低声喝到。
“回去,你一个女孩家想与人私奔,还要不要脸?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李迎娣怕赶不上马驰,又听到私奔二字,心中一急,顿时来了气,把这一段时间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全发泄了出来,她大声吼到。
“我就不要脸了,我就要和他私奔了,你们能把我怎么着?我是一个贱货,是一个白眼狼行了吧?这下你们好受了?你让开,让我出去。”
李家和不想让人笑话,强压怒火,低声阻止到。
“你小点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李迎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冷笑一声,大声说到。
“这个时候才知道丢人啦?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们吵了二十年谁不知道?这就不丢人啦?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从小就不喜欢我,我就是不念高中,就想跟他去广州,你们管不着。”
李迎娣的话伤害到了李家和的自尊心,他也顾不上有没有人笑话了,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打了李迎娣一个耳光。
李迎娣捂着脸跑回了卧室,趴在床上放声痛哭。
张蕊心疼女儿,顿时和李家和不依不饶,在李家和身上拍了两巴掌,大声骂到。
“你在家里发什么威风?越老越糊涂了,那是咱们的女儿,打坏了咋办?你干脆把我打死得了。”
李家和没理会张蕊,依旧气哼哼地骂李迎娣。
“你这个混账东西,我们吵架还不是因为你们?我们再吵架也没把你们饿死,你这个丧良心的,简直好赖不懂,四六不分。你是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你这么小,又去那么远,要体力没体力,要文凭没文凭,除了卖你还能干什么?你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我的话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李迎娣躺在床上捂着耳朵大声喊到。
“我不听不听,反正我是铁了心跟他去广州了,你们拦也没用,你们有能耐就天天看着我。”
257、班子被迫提前调整
李迎娣见今天晚上肯定是出不去了,即使出去,马驰也已经走远了,去哪了都不知道,她赌气躺在床上暗暗筹划离开家的办法。
李家和见拿李迎娣没有办法,老毛病又犯了,冲张蕊发起了火。
“都是你养的好女儿,从小到大你又不管,丢人啊。”
张蕊也是有气没处撒,立即发了火。
“你别拉不出屎怨茅坑,养不教,父之过,你不知道?你冲我发什么火?我让你顺了孩子的意思,你不听,反倒来怨起了我。”
李迎娣见两人又吵了起来,大声喊到。
“你们要吵去外面吵去,这个家我早呆够了。”
李家和和张蕊瞬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李迎娣的一声大吼,仿佛是一句梵音咒语,彻底阻止了一场即将开场的战争。
此时,李招娣在学校上晚自习,她预感到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安宁。她是支持妹妹迎娣出去打工的,她也早就厌倦了这个家,她一直盼着高考早一天到来。
从开始到结束,欧阳春和孟春桃谁都没出面,不是他们不想劝解,邻居住了这么多年,他们没少劝解过,可是今天,他们实在不知道去了该说些什么话,他们担心他们的出现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欧阳春和孟春桃都已经听出来了,不论是马骏飞和马驰,还是李迎娣和李家和,哪一方都不会让步,都已经铁了心,不论是谁去了,哪一方都劝不动。只有等他们慢慢气消了,互相妥协了,事情才能最终解决,在此期间,介入的人越少越好,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在欧阳春和孟春桃的心中却存下了一种愧疚,似乎没去劝解是他们犯下的一个不可饶恕的过错,这让他们两个人一夜翻来复去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欧阳春和孟春桃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先是从窗口看院中没人,这才迅速锁好房门,快步走出了向阳院上班去了。
来到了班上,欧阳春依旧心存愧疚,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马骏飞和李家和,就好像昨晚的那场架是专门吵给他和孟春桃听的,是专门用来测试他们对朋友的忠诚度。
八点一过,欧阳春照例去会议室参加早会,或许是受人事改革的影响,早会开得很沉闷,各部门汇报完工作,厂领导集体三缄其口,一脸冷肃,没有一个人说话。
欧阳春见都不说话,便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也学别人的样坐在座位上,他要学会韬光养晦,多看少说。
厂长董兆全的面色很难看,他的目光在每一位厂领导的脸上扫过,停顿片刻,终于脸色阴沉地说到。
“最近,我们早会开得很不好,大家的话越来越少了,是我们的工作做得比以前好了,没有问题了吗?我看未见得,我想是我们的思想出了问题。作为党高官,我今天抛开工作只谈一个问题,那就是党性,大家都知道,钢厂的改革是由市里统一部署的,虽是市里牵头,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们钢厂自己的事,更是为了钢厂的长远大计考虑。作为改革试点企业,又是市里的工业支柱,我们责无旁贷,必须将改革进行到底。当然,改革嘛,必定要触及到某些人的个人利益,也可能会让个别人不高兴,大家都是党员,我希望大家能以大局为重,不要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地头思考问题,改革不会以牺牲个别人的利益作筹码。所以,各位要在其位谋其政,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肯定不行,如果真的不想谋事,可以自己申请让出位置,让贤德者居之。我的话是说给在座的每一位同志听的,算是给大家提个醒,好了,我就说这些,散会吧。”
董兆全说完话,率先起身走出了会议室,会议室内响起了零乱的挪动椅子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是默默地离开了会议,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欧阳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座位上反复在想着董兆全刚才说的话,他实在琢磨不透,董兆全为什么会突然当着那么多中层领导干部的面说这些话,他肯定有所指,但指的是谁他却琢磨不透,肯定不会是他,或许在董兆全的心中,已经对人事改革有了清晰的规划。
事实上,董兆全已经让组织部对全厂各部门和车间的一把手的个人资料及年度测评结果统计出来了,已经送到了他的手里,每个一把手一份统计表,此刻,这些表格就躺在董兆全的办公桌上。
董兆全对其中的某些人很不满意,他已经决定进行一次大调整,让真正想干事,有能力的人真正有用武之地,让那些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干部退出舞台,但他必须再听听左维忠和欧阳春的意见。
因此,董兆全坐在座位上,又将自己的想法重新思考了一遍,刚才早会上,所有人的表现让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快刀斩乱麻,他真担心这样的工作状态持续下去,钢厂就会真的出大事。
董兆全分别给左维忠和欧阳春打了电话,让他们立刻到他的办公室,他有事相商。
左维忠和欧阳春不敢怠慢,放下电话一刻也没耽搁,一路小跑着前后脚进了厂长办公室。
董兆全的脸色依旧很冷峻,见他们进来了,也没起身,只是抬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两把椅子,语气沉重地说到。
“二位坐这里吧,这里说话方便。”
左维忠和欧阳春意识到董兆全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说,一时谁都没说话,默默坐了下来。
董兆全分别看了一眼左维忠和欧阳春,也没寒暄客套,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把你们二位找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干部调整的事,在进行干部调整之前,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刚才早会上你们也看到了,这样的工作状态不能再延续下去了,再不作了断,迟早会出事。我已经让组织部将所有一把手的考察情况拿到我这里了,我想尽快调整完厂领导班子成员,将新的领导班子尽情组建起来,然后立刻调整机关车间的一把手。我已经拟定了一个名单,我重点想调整主要生产装置和主要机关部室的一把手,你们帮我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或漏洞什么的。”
董兆全说完,各递给左路维忠和欧阳春一份名单,接着说下去。
“来了这段时间,我明显感觉到,在这些人当中,拉帮结派现象很严重,不思进取,不想作为的人大有人在,我能感觉到有一股阻力,这种阻碍改革的力量势必会成为一种破坏力,影响到安全和生产。我真怕这样的时间持续长了,会出大问题,你们先看看这个名单,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畅所欲言。”
左维忠和欧阳春从董兆全的手中接过一份名单表格认真地看了一遍,左维忠笑着说到。
“还是请欧阳总先说说吧,这些人他多少都了解,最有发言权。”
欧阳春对待工作向来不马虎,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好,既然让他担任党委副书记一职,他就必须对董兆全负责。
欧阳春将名单放在桌面,说到。
“这份名单里的人,有的我不是很熟悉,有的还算了解,既然是组织部考察过的,我没意见,只是对其中个别年龄偏大的人员,建议调整到辅助车间或部门,既然是干部队伍年轻化和知识化,就应该重点培养三十岁到四十五岁的人走上重要领导岗位。”
258、拟定了中层干部调整名单
听了欧阳春的话,董兆全微微点了点头,脸色稍有和缓,缓缓说到。
“这个我也想过,你的建议很好,我也想一步到位,彻底实现干部年轻化和知识化,但顾虑这次调整的人太多,思想就有些保守,过于求稳了。还是欧阳总说得对,改革嘛,就不能怕麻烦,更不能瞻前顾后,这份名单里有五个五十出头的,有两个是党支部书记,两个是车间主任,一个是机关的处长,你们都说说,如果调整的话,怎么调整合适?再帮我推荐推荐人选。”
左维忠依旧先说了话。
“我认为,还是先让组织部推荐好一些,毕竟组织部是管理干部的,对后备干部人选也清楚,不至于像我们似的,乱点鸳鸯谱。”
欧阳春随声附和。
“左书记说得对,还是让组织部推荐人选吧。”
董兆全笑了笑,笑容很短,低声说到。
“那就让高飞处长现在过来。”
说完话,董兆全给高飞打了电话,让高飞立刻到他的办公室来。
放下电话不一会儿,高飞便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董兆全让高飞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桌边。
“老高啊,现在高炉一车间主任和书记,高炉二车间主任和轨钢车间的书记,还有技术处处长五个人年龄偏大,我想做一下调整,你再各推荐一个人选。”
高飞见董兆全在问他,似乎早已经有了准备,一刻也没犹豫,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小日记本展开看了看,这才说到。
“厂长,前几天你要这些单位一把手资料的时候,我对所有年龄超过五十岁的一把手的后备人选重新进行了考察,如果厂长想对这五个人进行调整,我推荐的后备人选绝对符合要求。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董兆全笑了笑,说到。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咱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飞也笑了笑,说到。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是不全调整,一个单位如果主任和党支部书记都是新人,可能不利于车间的稳定和工作,可能还会对生产有影响。”
董兆全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没有再问高飞的想法,冲左维忠和欧阳春说到。
“高炉一车间的党支部书记不作调整吧,稳定很关键,把车间主任调走,其余三人也都调整。但我想,后备人选不一定非要从本单位提拔,也可以考虑横向交流,你们看怎么样?”
左维忠立即说到。
“我觉得两种方式都可以,但我还是认为,生产车间的主任最好从本单位提拔,如果安排一个不懂生产的当一把手确实不合适。高炉二车间的党支部书记内退,主任可以改任党支部书记,生产主任接任主任一职。”
左维忠知道欧阳春与轨钢车间主任李家和的关系不一般,技术处的工作又归欧阳春负责,他故意避开了轨钢车间和技术处。
董兆全默默地点了点头,见欧阳春作沉思状,知道他一定是心存顾虑,决定打消他的顾虑。
“欧阳总怎么不说话了?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这里没外人。”
欧阳春知道董兆全看出了他的心思,急忙说到。
“我同意您的观点,但车间主任后备人选的选拔上,我同意左书记的意见。”
董兆全也听说了欧阳春和李家和的关系不一般,技术处就归欧阳春负责,知道欧阳春肯定还有话要说,笑着又问到。
“那你对轨钢车间的党支部书记和技术处处长有没有合适的推荐人选?”
欧阳春有心推荐李家和担任技术处处长,但又怕董兆全怀疑他任人为亲,惹人口舌,他心存顾虑。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推荐李家和,并不仅仅因为他们的关系好,而是李家和在车间主任的位置上已经干了近十年,作为当年特招的技术人才,也应该提拔使用了。
欧阳春这样决定了,于是说到。
“因为技术工作由我负责,我倒是觉得技术处处长如果调整的话,接替人选可以考虑从车间主任里选拔,因为车间主任选拔出来的人对基层的技术工作更熟悉,我们的技术工作就是要立足于基层。但这个接替人选我真不敢说,因为这个人和我同一年进厂,而且还是邻居,我们的关系很好,如果由我来推荐这个人,就有营私舞弊的嫌疑。”
董兆全知道欧阳春要推荐的人选是谁,他笑了笑说到。
“你说的是轨钢车间的主任李家和吧?这个人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也应该提拔了,只是我考虑的是,如果把他们车间的书记调走了,那他这个主任就暂时不能动,所以,就没有把他列入调整名单。”
欧阳春一时没敢再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高飞知道欧阳春想让李家和担任技术处处长一职,却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他对李家和也很了解,知道李家和也确实应该担任更重要的职务了。
于是,高飞笑了笑说到。
“李家和是和欧阳总同年分来的特招技术人才,当年特招人才共四人,另外三人是厂长助理马骏飞、生产处处长陈雷和轨钢车间主任李家和。和欧阳总一样,李家和也是三十刚出头就担任了车间一把手,这么多年一直没再提拔,他也从来没有报怨过。我觉得这次应该考虑他,而且现在的技术处的副处长又被调到研究所当所长了,李家和正好合适。”
董兆全听了高飞的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是应该重用了,这样的人才在一个位置干时间长了就埋没了,那就让李家和作为技术处处长推荐人选,现在的处长孔祥民怎么安排?”
三个人一起看向高飞。
高飞向来正直敢言,加上即将退休,更是没有顾虑。
“孔祥民今年五十二周岁了,明年也该和我一样退休了,他好象对内退的年龄限制一直有意见,这次又没提拔成副厂长,背地里经常发牢骚,工作劲头也不像以前了。我觉得把他调到行政处当处长可以,刚好这次行政处处长也退休,属于平级调动,不知这样可不可以?”
董兆全笑着说到。
“你的建议和我的想法一样,那就这么办。这份名单你拿回去,按照刚才的意思重新调整一下,调运车间党支部书记退休,把高炉车间的党支部书记调过去,高炉一车间主任改任党支部书记,高炉一车间主任推荐人选也由后备干部顶上来,高炉二车间的党支部书记退休,主任改任党支部书记,既然李家和改任技术处处长,那轨钢车间的党支部书记暂不调整,车间主任推荐人选也由后备人选中产生。你一会儿就重新作一份推荐人选名单,中午前报给我,作为最终推荐人选,下午我召集新一届领导班子开会讨论,你们三位同意吗?”
左维忠、欧阳春和高飞一.asxs.头表示同意,中层领导干部调整推荐人选名单就这样出炉了。
利用午休的时间,董兆全对推荐人选名单重新进行了审核,下午便召集全体厂领导在小会议室召开了班子会议,马骏飞和厂办主任沈殿庭列席会议,并让组织部通知人事处处长唐登奎和李家和在厂办接待大厅等候审议结果。
会议室里的人几乎都猜到了这次班子会议的主题是什么,因此都各怀心腹事,谁都不说话,静等董兆全说话。
董兆全见所有的人都已到会,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神情异常严肃地说到。
“人到齐了,现在开始开会,在没正式开会之前,我有一些题外话想先说一说。”
董兆全说完话,故意停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暗中留意着每一个人面部的表情。
259、新班子组建完成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是正襟危坐,表情冷肃,如临大敌,又似乎每个人都在思考人生,参了禅入了定一般。
董兆全对大家的状态很不满意,靠这样的领导班子和如此低迷颓废的精气神,钢厂的改革根本就进行不下去,这让他调整干部队伍的想法越发坚定。
董兆全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稍作停留之后,这才放下茶杯继续说到。
“目前,经济体制改革在逐步深入,市场经济大潮正席卷全国,这对我们即是机遇,又是艰难的挑战。在座的各位中,除了我和左书记,你们都在钢厂工作了多年,对钢厂的情况比我们清楚,钢厂目前的处境举步维艰,前景堪忧,我厂人事改革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市里又催得紧,时间紧迫,不容拖迟,所有的工作都必须往前抢才行。我很感谢大家在这段时间里,为钢厂的稳定和生产做出的努力和牺牲,为钢厂的人事改革赢得了时间,营造了宽松的环境。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改革嘛,总要有阵痛,与其慢刀子割肉,不如快刀斩乱麻。我想大家也都猜到今天这个班子会的主题是什么了,我已经提前和相关人员打过招呼了,也和各位单独交换了意见,下面,咱们就进入正题。”
董兆全又故意停了下来喝水,这次他没有再观察大家的表情,而是目视前方,眉头微皱,借机思考了一下如何开这个头。
董兆全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些话涉及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尽管都已经事先知道了结果,但依旧满怀期待。
所有的人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眼睛都看向董兆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依旧如入定了一般。
思考片刻之后,董兆全决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于是,他放下水杯继续说到。
“市里发下来的文件和方案,在座的每一位都传阅了,情况也都心里有数了,会前我又分别和各位打过招呼了,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下面要说什么,咱们就竹筒倒豆子,干净利索。按照市里的文件精神,我厂新的领导班子定员是七人,但目前我厂的领导班子是十一人,这其中当然包括我和左维忠书记,我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并参照改革方案中的相关条款,拟定了一个厂领导班子组成方案,供大家讨论决定。现在请左维忠书记公布新领导班子组成方案。”
左维忠面色冷峻,先是喝了一口水,才不慌不忙地拿起面前桌面上的方案读了起来。
“根据市里下发的文件《关于推进抚东钢厂深化改革的若干意见》的精神,按照《抚东钢厂人事改革方案》的具体要求和统一部署,抚东钢厂新一届厂领导班子组成情况如下:
一、新班子定员:七人
二、新班子岗位编制:厂长(党高官)、纪高官、总工程师(党委副书记)、财务总监、生产副厂长、设备副厂长和经营副厂长,取消专职技术副厂长、党委副书记和工会主席岗位。
三、新班子年龄要求:五十五周岁以下
四、现任班子年龄结构分析:五十五周岁以上四人,分别是财务总监、技术副厂长、经营副厂长和工会主席;五十到五十五周岁两人,分别是生产副厂长和设备副厂长;五十岁以下三人,分别是厂长(党高官)、总工程师(党委副书记)和纪高官。
按照市里文件的要求,凡年满五十五周岁、工龄满三十年的人无条件退居二线,给予应有的待遇。按照此条要求,现任的财务总监、技术副厂长、经营副厂长和工会主席四人将提前退出厂领导班子,依旧享受原待遇。
由于新班子成员现只有五人,需要补充两人分别担任财务总监和经营副厂长。经厂党委组织部考察推荐,拟任人选为:人事处处长唐登奎和财务处处长周长友,分别担任经营副厂长和财务总监,技术副厂长暂由欧阳春兼任,工会主席暂由左维忠兼任。
此方案于厂原领导班子讨论通过后即刻生效,公布完毕。”
左维忠公布完调整方案,依旧神情冷峻地坐在座位上,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董兆全的身上。
董兆全挺了挺身子,双手肘部支在会议桌上,身体微向前倾,大声说到。
“我再补充说明一点,由于原党委副书记已经调走,党高官一职由我兼任,四位领导又内退,所以,我们需要补选两人加入新的厂领导班子。人选是组织部推荐的,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话就摆上台面说,免得过后有人说我老董专权官僚。下面,请大家对此方案举手表决,同意此方案的请举手。”
不出所料,所有的人都一致举手通过,唐登奎和周长友都是德高望重,一直是干部队伍的典范,确实符合任用条件。况且,他们都心知肚明,此方案上的人选是董兆全亲自挑选的,所谓一代君子一代臣,即使提出不同意见,按照集体决策原则,少数服从多数,反对也没有用。
董兆全见没有人反对,随即大声宣布。
“经全体厂领导班子集体讨论表决通过,抚东钢厂新一届领导班子正式组建完成,会后,我将把新一届领导班子人选名单报送市长审核,如果没有变化,就以今天通过的为准。由于新班子没有组建完成,现在又是临时党委,今天的会议内容将形成会议纪要,待新一届党委和行政班子成立后,正式以行政和党委文件印发全厂。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送四位领导退席,四位领导请到接待室稍候,我还有话要说。”
董兆全带头起立鼓掌,内退的四人起身冲所有人微笑点头致意后即刻离席,厂办主任沈殿庭起身恭候在会议室门口,安排门外等候的人引领四位领导直接去了接待室。
董兆全示意剩下的人重新坐下,继续说到。
“既然新补充人选已经产生,那就请他们与大家见个面。”
沈殿庭又立即起身走出会议室,将等候在厂办接待大厅的唐登奎和周长友引领进了小会议室。
董兆全带头起立鼓掌表示欢迎,然后示意大家坐下,接着说到。
“经厂领导班子集体讨论通过,唐登奎担任经营副厂长,周长友担任财务总监,明日到任,原职务暂时代理,请二位作表态发言。”
唐登奎和周长友事先得到通知,都准备了发言稿,先后作了表态发言。
待两人发言过后,董兆全简单说了几句便宣布了散会,然后急匆匆地去了接待室。
刚一进到接待室,董兆全立即笑着双手抱拳说到。
“让你们久等了。”
董兆全边说话边坐了下来。
“我谢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你们主动把位置让给了年轻人,体现了高风亮节,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更是改革的功臣,我代表全体钢厂职工感谢你们的奉献和付出。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你们的待遇绝对不会变少,也希望你们能早日适应新的生活,祝愿你们身体健康,开心幸福,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嘱咐没有?我老董洗耳恭听。”
四个人心里虽然都有些不甘心,也不是滋味,但在改革大潮中,他们就像是一粒沙子,力不从心,只能服从,因此,四个人很识时务地表示了感谢,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董兆全笑着说到。
“那就这样,你们回去务必于两天内与继任者交接完工作,以后你们在生活上如有需求,尽管直言,打个电话,我必肝脑涂地。”
四个人再次表达了谢意,并表示两日内保证完成工作交接,董兆全承诺安排专车帮着把个人物品送回家。
董兆全送四个人走出接待室后,便径直回了厂长办公室。
260、向市长作汇报
回到办公室后,董兆全如释重负,一直以来,纠结在心里的一个疙瘩终于解开,这个疙瘩曾经让他寝食难安,忧心忡忡,此时,疙瘩解开,他感觉到了一身的轻松。
董兆全没有想到班子调整工作进行得这么顺利,尽管他事先与四位退休的领导谈了话,他们也都答应自愿退下来,但董兆全也在他们的脸上看出了隐藏在内心的极度的不满和不情愿。他原本以为四位退休的领导会集体发难,向他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来为难他,可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这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董兆全见时间还来得及,便亲自写了一份新班子成立的报告,连同中层干部调整名单和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一起打印了一份,他要向市长孙振东当面汇报工作。
董兆全知道市长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办公室,为防止自己扑了空,他先给市长办公室打了电话。
刘秘书接的电话,刘秘书叫刘希文,今年二十八岁,父母都是本地人,从小生长在抚东市,大学中文系毕业,是这次政府机关改革时首批招上来的公文员,因为文笔好,又在企业工作过几年,被安排到市长办公室作了孙振东的专职秘书。
董兆全自报家门,刘希文立即将电话转接给了市长孙振东。
孙振东已事先特殊交待过刘希文,凡是抚东钢厂来的电话,只要他在办公室,一律转接到他的办公室,一刻也不许耽搁。
孙振东亲自接了电话。
“喂,我是孙振东。”
董兆全急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到。
“孙市长,我是董兆全,打扰您啦。”
孙振东“噢”了一声,说到。
“是你呀,出什么问题了吗?”
董兆全担心孙振东误会,急忙答到。
“没有问题,是我们厂新一届领导班子刚刚组建完成,我想向您当面汇报一下工作,不知您现在有时间吗?”
孙振东看了一下时间,犹豫了一下,说到。
“好吧,不过,我一会儿要见一个老板,时间有限,你现在就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钢厂作为市国企改革的试点,能否顺利进行改革,为国企改革打个样板,直接关系到全市国企改革的总体进程,凡是钢厂的事,孙振东从不耽搁。
而且,有些日子没去抚东钢厂检查工作,孙振东正要找董兆全了解一下钢厂人事改革的进展情况,尽管他一会儿要会见一位来自深圳的房地产老板,也少不得让老板多等一会儿了。
放下电话,董兆全立即让厂办安排了一辆车,他也没换衣服,将打印好的材料装进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急急忙忙地下了楼,坐上车直接去了市政府,他知道市长孙振东日理万机,时间宝贵,他不能让孙振东等得太久。
孙振东市长已经让秘书刘希文和政府办公大楼的门卫交待清楚了,如果钢厂的董兆全来了,让他直接到厂长办公室,因此,门卫只作了登记后便让董兆全直接上了楼。
市政府一楼大厅宽敞明亮,收拾得井井有条,整洁干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显得很是忙碌,却并不混乱。
董兆全顺着楼梯一路小跑上了四楼,直奔位于走廊尽头的厂长办公室。刘希文已经接到门卫的电话,此时正站在走廊迎候董兆全,见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迎上前来笑着说到。
“是董厂长吧?市长正在办公室等您,快进去吧。”
董兆全冲刘希文笑了笑,喘着粗气说到。
“谢谢刘秘书,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刘希文笑着点了点头,作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董兆全来到孙振东办公室门外,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轻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孙振东正等在办公室,听到敲门声,大声说到。
“请进。”
董兆全推门进去,随手关上门,躬身说到。
“孙市长,让您久等了。”
孙振东笑着起身,抬手一指沙发,边向沙发走边说到。
“我正要找你呢,快请坐吧。”
说着话,孙振东坐到沙发上,看着董兆全也坐下了,这才问到。
“这么急着找我,是组建新班子遇到麻烦了吗?”
董兆全急忙将新组建的领导班子名单递了过去,说到。
“很顺利,请领导放心,没有任何麻烦,四位到年龄的厂领导很配合,没有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体现了高风亮节,我们又集体讨论决定补充了两位新人,这是名单,请您过目。”
趁孙振东市长看名单的时候,董兆全将下午开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作了汇报。
听完汇报,孙振东把名单放在茶几上,笑着说到。
“这很好嘛,开了一个好头,我原本以为会麻烦一些,看来你还是很有办法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到位。对于提前退下来的人,一定要安顿好,待遇上要与在岗时一样,这一点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其他人也一样,这些人干了一辈子,是钢厂的功臣,不能伤了人心。”
董兆全点头说到。
“请市长放心,我都和他们说了,也向他们保证了,这一点不会有问题。”
孙振东点了点头,他对董兆全的自信很满意。
“这样很好,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董兆全将自己起草的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递给孙振东,说到。
“这是我们下一步准备开展的工作,您看合适不合适?”
孙振东伸手接过去,一边看着一边说到。
“你说说吧,我边看边听,不用太详细,我的时间很紧。”
董兆全屡了一下思路,说到。
“新一届厂领导班子已经产生了,为了实现干部队伍年轻化和知识化,下一步我们想调整厂内的中层领导干部。凡是年满五十三周岁,工龄满三十年的,一律办理内退,对未满年龄的以工代干的干部,凡在重要岗位的也一律另行安置,重新选拔年轻优秀的干部顶上来。我们想先把厂里的干部调整完,让厂里稳定下来,这样即可以保证正常生产,还可以积累经验。”
孙振东看着手中的材料,插话问到。
“附属单位和三产你们准备怎么做?”
董兆全忙说到。
“考虑到附属企业和三产情况复杂,涉及面广人多,重组分流工作难度大,如果厂内厂外一起推进,眉毛胡子一起抓,我们的力量有限,有可能两方面都抓不好。如果真是这样,不但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更会影响钢厂改革的总体进程,我们想先把厂里的人事改革完成,再做厂外的工作。”
孙振东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问到。
“你们厂内干部调整什么时间能完成?”
董兆全很肯定地回答。
“一周之内保证完成。”
“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我原本想让你们一起推进的,上次你说想将厂内的人事改革完成,我也就同意了,你的想法不错,先稳住生产这条生命线,我们后续的一切工作也才有意义。考虑到学校、医院和房产是企业的沉重负担,盘根错节,千头万绪,是国企存在的共性问题,光靠企业自身,想重组分流很难。我们对这一块制定了新的改革方案,咱们两条腿走路,过几天,市里关于这一块的改革方案将以文件形式下发到几个试点企业,由市里出面来统筹这项工作,减轻你们的负担。”
孙振东刚说完,董兆全顿时拍手叫好。
“市长真是体恤民情,明察秋毫,我正头痛这一块呢,一旦学校、医院和房产三大块分流独立,自身的造血功能又有先天缺陷,以后势必会产生负面的麻烦。您真是我们的坚强后盾,您给我们解决了大难题啊,市长,您能先透露给我点信息吗?”
孙振东笑了笑,说到。
“我一会儿还要会见一个老板,只简单跟你说一下吧,详细情况,过几天你看文件就知道了。我们经研究决定,学校由市教委牵头,医院由市卫生局牵头,这两块纳入各自系统统一管理。企业的住宅由市房产局接管,统一进行产权改革,企业结束福利分房,住宅全部私有化,由于涉及国计民生,市政府将协同房产局推进此项工作,彻底为国企减轻负担。剩下的都是你们企业附属的单位了,是你们自己的事,纳入企业分流重组的统一规划当中,这回你是不是更有信心了?”
董兆全喜出望外,兴奋地说到。
“感谢市长的大力支持,我回去会尽快推进分流重组工作,绝不拖全市改革的后腿。”
“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谢谢市长。”
董兆全说完话,起身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孙振东将董兆全送到办公室门外,站在门口目送董兆全下了楼,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孙振东对董兆全雷厉风行的态度和工作效果非常满意,因此,对钢厂刚刚组建的新一届领导班子并没有提出不同意见。
钢厂新的领导班子就这样正式组建完成。
261、好消息已不是秘密
董兆全满怀喜悦回到钢厂的时候,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他有心召集班子成员通报这一喜讯,但见快要下班了,他决定次日早会后召开班子会再说。
好消息彻底打消了董兆全心中的顾虑,一直以来,他真怕在学校、医院和房产的分流改制工作中折戟沉沙,功亏一篑,更怕惹出更大的麻烦,影响全市的改革部署。
董兆全的心里一直焦虑不安,甚至晚上觉都睡不好,这个好消息就像是一剂强心针和镇静药,让他的心里顿时轻松和安稳了下来。
董兆全回来的时候,欧阳春恰巧站在窗前,见董兆全从车上下来,满面春风,神情喜悦,眉头也舒展开了,他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了,他急于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但却没好意思去问。
看看到了下班的时间,欧阳春等到走廊里安静了下来,这才换完衣服走出办公室。就在他锁门的时候,恰巧董兆全正下班回家从走廊里走过来,见欧阳春在锁门,笑着说到。
“欧阳总,这么巧,你也才走啊?一起下楼吧。”
董兆全的心情依旧格外的好。
欧阳春扭头见是董兆全,急忙说到。
“厂长下班啦?我马上就好。”
说着话,欧阳春将门锁好,跟着董兆全往楼下走。
董兆全终于忍不住笑着说到。
“下午,我去见市长了,你猜市长说什么了?”
欧阳春忙笑着答到。
“看厂长一脸高兴的样子,必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董兆全笑着说到。
“确实有好消息,但我不想现在说这个好消息,等明天早会后,咱们开个班子会,我在班子会上通报一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市长对咱们的工作非常满意,夸咱们开了一个好头,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欧阳春说到:“这可要恭喜厂长了,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楼外。
董兆全的车已经等在了楼前,他刚要上车,见欧阳春的车没在,突然想起欧阳春总是骑自行车回家,于是停在车门处扭头问欧阳春。
“对了,你怎么不坐车?你的车呢?”
欧阳春不想让董兆全误会,急忙笑着解释到。
“我骑惯自行车了,不喜欢坐车,没有特殊情况我就骑车上下班,也就没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董兆全略有些怀疑。
“你和我说实话,是司机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欧阳春急忙说到。
“真的没有,司机老王挺好的,是我不让他把车开出来的。”
“噢,是这样,那我先走了。”
董兆全说完话,转身上了车,车一溜烟开出了厂大门。
欧阳春等董兆全的车开走了,这才去自行车棚推出自行车,骑着出了北门,一路骑回了家。
刚进向阳院大门,见孟春桃正在开门,手里拎着刚买的菜,欧阳春急忙推着车快步向门口跑去,边跑边大声说到。
“你也刚回来呀?”
孟春桃扭头见是欧阳春,一边开门一边说到。
“我去了一趟市场,家里没菜了,你这几天回来得都够早的,单位不忙吗?”
欧阳春把自行车停在墙脚锁好,边往屋里走边说到。
“咱们进屋说。”
孟春桃也没多问,等欧阳春进了屋,自己才走进屋,随手把房门关好。
“你这天天早回家,我咋心里没底了呢?你说实话,是不是单位有啥事了?”
孟春桃将菜送到厨房,洗了手,回到房间,边换衣服边问到。
欧阳春则进到厨房看了一眼,又走了出来,笑着说到。
“你别瞎琢磨了,我也就这几天能轻闲点,有我忙的时候,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总不着家。”
孟春桃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边往厨房走边说到。
“放心吧,我绝不拖你后腿。”
欧阳春笑了笑,问到。
“晚上做什么吃?要不要我帮你?”
孟春桃随口说到。
“不用,就炒两个青菜,饭是现成的,一会儿就好。”
欧阳春也没再说话,折身来到沙发处坐下看起了报纸。
不一会儿,孟春桃做好了晚饭,喊欧阳春吃饭。
吃饭的时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你单位的人事改革进行得怎么样了?现在全市都在关注你们厂的事,快成头条了。”
“刚刚调整完厂领导班子。”
欧阳春依旧不想过多地谈论单位的事。
孟春桃却似乎对钢厂的消息很感兴趣。
“老马这次没再提一格?他还是厂长助理吗?”
“没有。”
“我听单位的人议论,市长对你们的工作很满意,那些不得不退休的老领导没给你们制造麻烦呀?”
“没有。”
“我还听单位的人说,市里将对国企名下的学校和医院统一纳入社会管理体系,还要取消福利分房,是真的吗?”
欧阳春并不知情,不由一愣,急问到。
“你都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孟春桃笑了笑。
“我也是听说的,这方面的消息你肯定比我清楚,可你又不想多说。”
“道听途说的消息不可靠,这些消息我真的不知道。”
“那可没准儿,有风才有浪,总有些苗头的。”
欧阳春想到董兆全下午从市政府回来时高兴的样子,不由低下头,边吃饭边沉思。
“难道这些消息是真的?董兆全从市长处听到的好消息就是这个?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难怪董兆全那么喜形于色。”
孟春桃见欧阳春一脸沉思状,只顾往嘴里扒拉饭,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欧阳春的碗里,埋怨到。
“你想什么哪?也不吃口菜,想啥美事呢?说出来听听?”
欧阳春猛然意识到自己走了神,急忙笑了笑。
“我想起我们厂长下班时和我说过,他今天听到了一件好消息,我问他也没说,难道你听到的是真的?”
“咳,我以为你想什么呢,就为这事连饭都不好好吃啦?行啦,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愿意说单位的事,我也不问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我听说市长对你们现在的厂长不错,你可一定要站好队伍,别被人卸了磨后当驴杀了。”
欧阳春却一本正经很肯定地说到。
“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成为那头倒霉的活驴。”
孟春桃突然被欧阳春的样子逗乐了,差点被饭粒呛到。
“你要死啊,好好说话不行啊?非要逗我笑,我呛着你就高兴啦?”
欧阳春知道孟春桃的单位消息灵通的大有人在,肯定还会传出别的消息,于是笑了笑,问到。
“没呛到吧?你在单位还听到什么了?”
孟春桃喝了一口汤,说到。
“还听说你们单位调走的人中好象有人被举报到市长那了,被市长压下了,说是怕影响改革大局和社会的稳定,不过,这个我没细听,也不能确定。”
欧阳春确实有所而闻,厂长韩锋和书记冯伟林向来不和,在任时彼此暗中都向市长告过状,都希望对方能调走,所以,这个敏感的时候,他们之间谁举报谁不是没有可能。
但欧阳春不想说出来,因为,这样的消息如果从他嘴里传出去,那他也别想在钢厂干了。
孟春桃见欧阳春没说话,知道他还是不想多说单位的事,把话题一转。
“如果真的没有福利分房政策了,那咱们就只好一直住在这里了。”
孟春桃其实非常想住楼房,十年前单位给他们分了楼房,一则因为楼房有点陈旧,布局不好,二则因为四家人不想分开,就把楼房让给了别人。
欧阳春知道孟春桃想住楼房,一直心里有种愧疚感,不由表着决心。
“钢厂多少年都不建新楼房了,现在有楼房都旧得不成样子了,就是给咱们,咱们也不能住,以后我保证让你住上又宽敞又舒服的大房子。”
孟春桃笑了笑,说到。
“只要你和我不变心,我住狗窝都高兴,你们单位现在的那些楼房,让我去住,我还真的不想住。”
孟春桃说的也确实是她心里的话,即使是错过了福利分房的政策,她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262、为干部调整做准备
第二天开过早会,董兆全让领导班子留下来,临时召开了班子会议,会上,他将市长孙振东的话一句不落地作了传达,然后满怀信心地说到。
“同志们,我们厂的人事改革已经开始了,市长给我们的期限是月底前必须完成,所以,我们眼下重中之重的工作是中层领导干部的调整。在调整的同时,会对一些冗余的和业务重叠的岗位进行取缔和合并,但出于稳定考虑,这次我们不会对组织机构进行大调整,暂时维持现状,留待以后进一步捋顺。今天,我把这个底交待给大家,是想统一思路,明确任务,大家不要到处讲,以免节外生枝。”
左维忠见董兆全说完,接过话说到。
“请厂长放心,我们纪委会严格进行监督,对违反组织纪律者必严肃处理。”
董兆全对左维忠这时说的话很满意,冲左维忠笑了笑,然后看着所有的人说到。
“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见所有的人都没再说话,董兆全补充了一句。
“我再提醒大家一句,对于我厂改革的细节和步骤绝对不许对外传,如果因此影响到我厂的改革进程,我是要追究责任的,既然大家没有要说的了,那就散会吧。”
回到办公室,稍事休息,董兆全给唐登奎和高飞打了电话,让他们两人马上到他的办公室,他要询问岗位调整和后备推荐人选一事。
唐登奎和高飞将自己准备好的汇报材料带上,很快来到了董兆全的办公室。
董兆全让两人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直奔主题。
“你们两个谁先说说?”
唐登奎先说到。
“我先说吧,岗位不确定,人员调整也不方便开展。”
说完话,唐登奎将厂内的岗位设置情况汇报了一遍,又就需要整合的几个岗位进行了分析和建议,董兆全又详细了解了一下这几个岗位的工作内容,见并不主要,甚至可有可无,便同意了唐登奎提出的建议。
董兆全又转向高飞,笑着说到。
“轮到你了,我看调整的几个岗位对中层干部调整总体工作没有影响,你说说这次调整的干部后备人选的推荐情况吧。”
高飞将一份表格递给董兆全。
“这是我拟的一份名单,中层干部中有五十二人年龄满五十三岁,即将退出领导岗位,按现在的岗位配置,我将调动和提拔的推荐人选都在表格中列举出来了。需要说明的是,按照调整方案定的,财务处和人事处的一把手暂不配置,实际推荐人选为五十人。”
董兆全一边看着手中的名单一边听高飞汇报,好一会儿之后,董兆全说到。
“名单我看了,基本按照事先商量的思路推荐的人选,可我看你的接任人选没有推荐,你是怎么考虑的?”
高飞笑了笑。
“组织部部长这个职位有些特殊,我不敢冒然推荐,想听厂长示下。”
董兆全笑着说到。
“你想太多了,我对钢厂的人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特殊推荐人选,也不允许这么做,我只想选择一个像你一样正直担当的人选,这个人选还要立即能接手工作,我的意思是从组织部内部提拔,你也不要再推辞了,推荐一个吧。”
高飞想了想,说到。
“既然厂长这么信任我,那我就推荐现在负责干部管理的副处长郑直吧,他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怎么个不错法?”
“郑直今年四十五岁,从事干部管理工作近十年了,对我厂干部队伍状况了如指掌,而且待人和气,思想正派,为人正直,也敢于说话,还是正规全日制大学毕业,即符合年轻化,也符合知识化。”
董兆全点了点头。
“其实,我想让你留下来帮我把钢厂的改革进行到底,你是老政工,当然知道选拔和任用干部决定着事业的成败,干部队伍不纯洁,风气不正,就如同一盘散沙。而且,你对钢厂的干部队伍很了解,在干部队伍中有威信,我相信你,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会向市长打报告,特批你留下来,怎么样?考虑考虑?”
董兆全的话很由衷,也很真诚,能听出是发自肺腑。高飞自然能感受出来,他也不想这么早退下来,他喜欢这份工作,而且他也并不算老。
可是,既然文件已经明文规定,五十三周岁必须退下来,作为主管干部的部门一把手,高飞更不能带头破坏规则。他清廉了一辈子,不能因为这个让人说三道四,晚节不保,更不想因此给钢厂的改革带来麻烦。
高飞沉思片刻,接着说到。
“我谢谢厂长对我的评价和信任,虽然我很想留下来辅佐您,可是,我管了一辈子干部,不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搞特殊化,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更主要的是,如果我不退,势必会引出风言风语,上行下效,势必会有人向上反映,如果是那样,我老高对不起您的信任,更成了改革的罪人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则既然制定了,那就一视同仁,否则,人事改革就存在缺陷,就会留下隐患,所以,原谅我不能答应您。”
董兆全深知此理,但他真的需要一位熟悉干部队伍状况,能帮他选准人、用好人的得力助手。可是,高飞的一席话却又入情入理,既然是改革,就要兴利除弊,就不能搞特殊化。
于是,董兆全说到。
“老高啊,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知道是这么一个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们前面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付之东流了,钢厂的改革大局就会举步维艰,困难重重。既然是这样,那我只有忍痛割爱了,就听你的,让郑直接替你的位置,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你可要帮我把干部调整工作做完,我才能让你退休,如果换了新人,可能工作接续起来有困难。”
高飞知道自己必须把话说得再透彻一些,他怕董兆全误解了他的意思。
“既然厂长这么说了,那我就把场面撑到底,晚几天退下来,等干部调整工作一结束,我可是一定要走的。说心里话,我在钢厂干了一辈子,对钢厂是有感情的,我比谁都希望钢厂好起来。最近这十来年,钢厂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干部队伍已经不好带了,凭心而论,我更愿意辅助您,我想为钢厂的复兴出一份力,可我真的不能这么做,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啊。”
董兆全“哈哈”一笑,说到。
“老高多心了,今天当着老唐的面,我不说假话,我不会误解你,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正确的,我们既然是改革的发起者,是规则的制定者,就更不能做规则的破坏者。我理解你的想法和难处,绝对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误解,老唐可以作证。”
唐登奎知道自己应该说话了。
“老高,你的口碑我是如雷贯耳,你在干部队伍中的威信更是无人能及,你这么早退下来真是钢厂的一大损失。厂长想挽留你也是真心实意,正值用人之际,你如果想留下来可以直言,厂长这是求贤若可,绝对不会误解你的,你放心好了。”
高飞笑了笑,稳定了一下情绪,提起了退休,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波动。
“这个我信,我也知道现在是用从之际,但我真的不能留下来,我是为改革大局着想,不想给厂长增添麻烦和阻力。请厂长放心,凭我的了解,郑直的能力和人品绝对可堪大用,您就放心使用吧。”
董兆全双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按,身体微微前倾,说到。
“好,那就按照你们二位的意思办,你们回去分头再重新将材料打印七份,中午前给我送来,下午,我准备召开班子会讨论这两件事,不能再拖了,时间逼人哪,老高下午也列席会议,怎么样?”
高飞没有拒绝,点头同意,和唐登奎几乎同时答应一声,然后两人一起起身走出了厂长办公室。
263、敲定了最终方案
下午一点半,董兆全拿着人事处和组织部送来的材料直接进了小会议室,班子成员都已到齐,他亲自给每一个人发了一份材料,然后才坐下来,开门见山说到。
“大家看一看手中的材料,一份是人事处关于岗位调整的报告,一份是组织部干部拟调整名单,我给大家五分钟时间考虑,有什么意见咱们开诚布公,摆在桌面上讨论,咱们集体讨论决定。我绝不搞一言堂,我会充分发扬民主,严格落实民主集中制原则,但我要提醒一句,有想法一定要当着大家的面说,会后,绝对不能出现两个声音,请大家把握。”
董兆全说完话,低头认真看起了手中的材料,尽管他已经对材料很熟悉,但他也要利用这个时间再仔细斟酌一下。
五分钟以后,董兆全抬起头来,目光在每一位身上扫视一圈,说到。
“大家看得怎么样了?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想法,这只是一份讨论稿,什么地方不合适,大家畅所欲言,在这个会上讨论修改,会后就由人事处和组织部协同落实,以文件形式下发到各单位,由我亲自主抓推进人事改革。大家都知道,市里对我们厂的人事改革很关注,时间紧迫,不能再有任何耽搁,否则,将影响全市的改革进程,请大家抓紧时间。”
设备副厂长杨志刚看了一眼列席会议的马骏飞,见没有人说话,率先说到。
“我先说说吧,马骏飞现在是厂长助理,同时兼任机动处处长,工作量过大,我建议增加一个机动处处长推荐人选,不知可否?”
董兆全专门就这件事征求过高飞的意见,已经心中有数,于是笑着说到。
“杨副厂长提的建议很有必要,我也为此专门询问过组织部,由于机动处的的两个副处长中,一个这次要退下来,另一位才从车间调上来不久,暂时没有合适的人,主要生产车间的干部变动又大,为稳妥起见,暂时就先由马骏飞兼任机动处处长吧,等稳定下来再物色合适人选,杨副厂长意下如何?”
杨志刚见董兆全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坚持,只好点头说到。
“行,就照厂长的意思办,我只是提一个建议。”
董兆全笑着问其他人。
“杨副厂长开了个好头,大家都说说。”
生产副厂长胡广明接着说到。
“我对干部调整名单和方案没有意见,对岗位调整有个建议,大家知道,仓储车间是我厂产品出厂的最后一道屏障,负责产品的储存和外运,管理不好直接影响我厂的信誉和效益。我看报告中准备将库房管理的岗位合并,裁减人员,我倒是觉得不应该裁减,反倒应该加强力量,充实人员。”
胡广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看看董兆全作何反应。
董兆全笑着说到。
“胡副厂长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生产这一块由你负责,你觉得不合适就提出来,咱们可以调整。”
胡广明见董兆全不似在敷衍,这才继续说到。
“我的建议是,库房的岗位可以优化,岗位人员可以让车间进行调整,但不是裁减,岗位人员还应适当增加,充实产品管控力度。仓储车间是窗口单位,如果不严加管控,会出现严重的社会负面效应,这个我以前也提过,一直也没有落实。如今,我厂的产品竞争力本来就不行,产品质量一直没有质的改善,一旦再出现管理漏洞,影响会很严重。”
董兆全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唐登奎,问到。
“唐副厂长有什么想法,不妨也说说。”
唐登奎原本不想说话,因为岗位调整的方案是经他手出台的,自己再提出修改意见无异于打自己脸,但见董兆全问他,只好说到。
“胡副厂长说的没错,以前胡副厂长也提过这个建议。这次我们经过实地调查,我们发现库房管理这一块,设置的岗位多达十几个,存在岗位重复设置情况,有的岗位人员超编,所以,我们人事处提出裁减建议。正如胡副厂长说的,让车间进行岗位优化和人员调整是一个办法,但岗位不能重复设置,超编人员还是要裁减。”
董兆全见胡广明还有话要说,笑着说到。
“胡副厂长有话尽管说。”
胡广明把手中的材料放在桌上,身体前倾,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唐副厂长的想法固然是好,我赞成岗位进行优化,重复设置的可以合并,但不能裁撤,岗位人员超编制的也可以减少,但产品出库管理环节还是应该加强力量,这是最后一道工序,马虎不得。”
董兆全见唐登奎并不想说话,知道他并不苟同胡广明的意见,如此再这样说下去,势必会形成僵持,于是,想了想说到。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由人事处指导车间进行岗位优化,由生产处与车间拿出岗位人员调整意见,最后由生产处和人事处一起拿出解决办法,如何?”
胡广明和唐登奎均笑着点了头,表示同意董兆全的办法,董兆全笑了笑,接着说到。
“有想法就说出来,凡事商量着来,总有解决办法,我看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就交给人事处和生产处会同车间尽快解决。不过,不论是岗位设置,还是岗位人员配备,都不能超编制,特殊需要充实人员的可单独研究,适当修改编制,因为人事改革的规则不能随便改变,否则,我们将失去公平公正性。你们大家说呢?”
董兆全巧妙地把球抛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左维忠清了一下嗓子,说到。
“这个问题不是大问题,但解决不好却会产生严重后果,我赞成厂长的处理意见,我对干部调整名单和方案也没有意见。”
其他人见左维忠说话了,也纷纷表示同意按照董兆全的意见修改岗位调整方案,对干部调整名单和方案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最后,董兆全总结说到。
“今天的会开得很好,这两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会后,人事处抓紧落实仓储车间岗位调整的事,组织部立即着手安排提拔人员的任前公示和组织谈话。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董兆全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说到。
“那就到这里,散会吧,唐副厂长和高飞留一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除了唐登奎和高飞外,所有的人都默默地走出了会议室。
董兆全示意高飞将会议室的门关上,等高飞重新坐好,这才说到。
“刚才的情况你们都听到了,我不多说了,我想和你们说的是我的一个顾虑,那就是办理内退的这些人中,我听说有人很不高兴,已经到市长那告黑状了,你们回去,把内退人员名单再梳理一下,再侧面了解一下,对这部分人,我要单独做思想工作,否则,有这种破锣声,这场戏就没法唱下去。”
唐登奎和高飞一.asxs.头答应了下来。
董兆全继续说到。
“我不是想报复谁,只是想有针对性地做思想工作,毕竟稳定是大局,改革不能不要稳定。你们可别以为我想报复谁,我可没有那么阴险和小气,所谓兼听则明,我不排斥不同的声音,我更相信市长不会偏听偏信。按照民主程序,老高,你回去立即将这次提拔使用的干部进行任前公示,三天后,将情况向我汇报,如果没有意外,就可以安排组织谈话。好了,我就想说这些事,你们回去吧。”
看着唐登奎和高飞走出会议室,董兆全依旧没有起身,他在想象着干部调整文件一旦下发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应。
264、心中隐隐不安
那种此时,欧阳春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李家和一旦接替了孔祥民担任了技术处处长,孔祥民会怎么做?孔祥民在钢厂的官场浸淫了二十多年,树大根深,手眼通天,一旦他把被冷落的怨气撒在自己的头上,那可真够喝一壶的。
欧阳春明显地感觉到,自从那天讨论把孔祥民调走的事后,孔祥民肯定已经有所察觉,这两天见到他都是一脸的不高兴,简直是冷若冰霜,像是他欠了几万吊钱似的,脸上明显能看出一种怨恨情绪。
欧阳春始终琢磨不透,孔祥民明显知道那天讨论的事情,可是,那天讨论孔祥民的事的时候,除了高飞和唐登奎在场外,再没有外人,孔祥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明显是把矛头对准了他,难道是组织部的人透露出去的?厂长董兆全肯定不会,高飞和唐登奎会吗?
欧阳春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一件保密的事,却居然这么快就传了出去,而且,欧阳春无缘无故地躺了枪,却又哭诉无门,这让欧阳春很是烦恼,可又无可奈何。
“那就只好自己以后小心防范了,看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欧阳春最后这样想。
孔祥民一直想接替技术副厂长的职位,而且想借这次改革之机谋求上位,这一点欧阳春早就知道。如今,技术副厂长一职改由欧阳春兼任,无形之中彻底封死了孔祥民的升迁之路,也彻底粉碎了孔祥民的希望和梦想,这正犯了孔祥民的大忌,无疑等于在孔祥民的胸部捅了一刀,让孔祥民的心感受到绝望的疼痛,孔祥民自然而然地会迁怒于欧阳春。
欧阳春用手搓了搓脸,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他不想结这个梁子,更不想结这个仇,他只想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不愿意再去想这件事了,反正调整五十岁以上的干部是厂长董兆全定的,此次调整的人又不是他孔祥民一个人,爱咋着咋着吧,欧阳春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又坐了一会儿,欧阳春依旧不能释怀,于是,站起身来到窗前,透过铝合金窗户的玻璃向窗外望去。
外面的空气并不清爽,隐隐飘浮着一层烟尘,显得有些模糊,斜在天边的太阳发出压抑的暗红色的光悬在烟尘之中,阳光艰难地穿过烟尘照过来,缺少了往日的明亮,让人心里感觉到压抑,远处矗立的高高的烟囱里正冒着汩汩的灰暗色的烟尘,被风吹得斜斜地飘散着。
窗台上摆放的花盆里明显缺了水,叶子已经有些蔫了,欧阳春先是用存放在窗台上的小铲子给花松了松土,随手取过专门用来浇花的喷壶往花上喷了水,又回身拎过水桶给花浇透了水。
这一切刚忙完,走廊里已经渐渐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已经陆续有人骑车离开了。
欧阳春知道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他把喷壶放在窗台上,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开得正艳的君子兰,火红的君子兰花瓣上悬浮着晶莹的水珠,显得越发娇艳,这让他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春才回身走到换衣箱前,打开箱门取出上班时穿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慢慢换着。
欧阳春并不急于下班,他已经习惯了等别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再走,这样可以错过人流的高峰期,他实在是不喜欢被人流和车流拥挤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一直都不喜欢。
这时,楼下响起了汽车开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渐行渐远的轰鸣声,欧阳春知道董兆全已经坐车下班回家了。
欧阳春这才拎着公文包走出办公室,依旧锁门下楼推车,然后便骑车出了北门,拐上大街,一路往家骑去。
欧阳春骑得并不快,虽然街上的人流和车流已经稀薄,但他却有意减慢了骑行的速度。
一路上,欧阳春的情绪因为孔祥民显得有些低落,他知道,孔祥民的人际关系并不简单,要比他复杂得多,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孔祥民眼中缺乏善意的目光。
回到家的时候,孟春桃已经做好了饭,依旧站在窗前等着欧阳春,似乎欧阳春不回家,她就吃不好睡不香。
此时见到欧阳春走进了院子,孟春桃还是等到欧阳春走到门口的时候推开房门,从欧阳春的手里接过公文包,然后转身往屋里走。
孟春桃敏感地看出欧阳春情绪并不好,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急忙问到。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啦?”
欧阳春边往屋里走,边说到。
“没有,挺好的。”
孟春桃将欧阳春的公文包挂在衣架上,回身看着欧阳春问到。
“你真的没事?看着不太高兴。”
欧阳春不想让孟春桃看出他不开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信奉一条,那就是不论在外面遇到多大的烦恼,都不能把坏情绪带回家里,这样做只能让家里人也跟着不开心。
欧阳春急忙笑了笑,说到。
“可能是有点累了吧,我真没事,吃饭吧。”
孟春桃虽然依旧怀疑,却只是看了一眼欧阳春,然后来到餐桌边揭去纱笼,说到。
“没事就好,快吃饭吧,我做了你爱吃的宫保鸡丁。”
孟春桃一边说话一边给欧阳春盛了一碗饭,并随手递过去一双筷子。
欧阳春笑着接过筷子,说到。
“你也快吃吧。”
孟春桃依旧不放心。
“单位没事吧?”
“没有,快吃饭吧。”
欧阳春不想多说什么,单位的事,他轻易不会在家里说,他公私分得很清。
孟春桃见欧阳春懒得说话,也没再言语,两人默默吃完了晚饭。
欧阳春要帮着收拾桌子,孟春桃拦住说到。
“你今天看起来很累,去沙发上歇一会儿,喝喝茶,我自己来收拾。”
欧阳春确实感觉有些累,是心里累,也没说话,回身来到沙发处坐下,随手打开电视机,看起了新闻联播。
孟春桃很快收拾完了厨房,也来到厅里坐在沙发上,她感觉欧阳春心事重重的,忍不住有些担心。
“你遇到什么难事啦?和我也不能说吗?”
欧阳春有心不说,但见孟春桃脸上的急切之色,心头不由一热,犹豫再三,不想让孟春桃为他着急,还是把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这次干部调整,我提名家和担任技术处处长,原来的处长因为年龄原因被调到行政处当一把手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充满了敌意,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暗中给我下绊子。”
孟春桃想了想,问到。
“你提议把他调走的?”
“不是,是前几天,厂长找我和纪高官谈话,让我们推荐一个人选接替孔祥民,说孔祥民处在调整的年龄段,我就推荐了家和,估计他是恨上我了。”
“他是不是误会你要求把他调走的,你可是他的直管领导,有这个能力的。”
“这个倒不会,可能是我把他的仕途堵死了,他记恨我。”
“既然不是你要求把他调走的,你不用想那么多。”
“话是这么说,可终究是我提名的家和,而且,厂长也同意了,他自然会恨我。”
“你们厂长也是的,他干嘛让你推荐人选呀?”
“这怪不得厂长,技术处长人挺小气的,肚量不大,我和他不投脾气,我也想让他走。”
“你就为这事不高兴?”
“嗯,下午没事就想到他了。”
“要我说,你大可不必去想他,他又不能把你怎么着。”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十人,不得罪小人一个,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要是真对你做什么,咱也不能忍着,以牙还牙就是了。”
孟春桃的话说得很坚决和果敢。
欧阳春扭头看了看孟春桃,苦笑了笑,没再说话。他最讨厌小人,见到小人他就像吃了苍蝇,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防范小人,更不知道怎么去报复一个小人,他只有干吃亏的份。
265、市长紧急约见
第二天早会后,董兆全刚一回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欧阳春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像往常一样接听了电话。
“董兆全吗?我是孙振东,你现在立刻到我这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没等董兆全说话,孙振东却先说话了,而且语气很急迫,充满了怒火。
董兆全顿时心头一惊,孙振东的语气不善,让他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他急忙说到。
“是,市长,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董兆全一刻都没敢耽搁,立即叫了车直接去了市政府大楼。
秘书刘希文已经通知了门卫,门卫见董兆全来了,也没再盘问,让他直接进了楼。
董兆全一路跑着去了市长办公室,见刘秘书等在门口,低声问到。
“市长好像不太高兴,出什么事啦?”
刘希文只是笑了笑,说到。
“你快进去吧,市长正在等你呢。”
董兆全急忙敲门进去,见孙振东正一脸不高兴地坐在办公桌后。
孙振东劈头盖脸地问到。
“你是怎么搞的?那么多人来反映情况,说你武断专行,任人为亲,不讲民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兆全心头一惊,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急忙来到孙振东的面前,急声说到。
“市长,您听我解释。”
孙振东一指沙发,说到。
“坐那说吧,你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了。”
董兆全跟着孙振东来到沙发处坐下。
孙振东也没再客套,说到。
“一会儿我还要开个会,你长话短说。”
董兆全急忙说到。
“市长,我也预感到会有人来向您反映情况,这次人事改革肯定不会让所有的人都满意,但所有人的调整方案都是经厂全体领导班子集体决定的,没有一件是我个人作的决定,说我武断专行,任人为亲,不讲民主简直是诬陷,市长可以明察,有一件事做得不对,我甘愿受罚。”
“那我问你,你有事总是先和左维忠和欧阳春先商量完再上班子会讨论,这也叫讲究民主?谁让你在班子集体外又搞个小集体?”
“是这样,因为我对钢厂的情况不熟悉,我不想冒然做出任何决定,因此,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我都想事先听欧阳春和左维忠的意见。因为欧阳春是市委组织部考察过的干部,诚实可信,又对钢厂情况比较熟悉,左维忠又是市里指派的纪高官,我只是想事先了解一下情况,一切决定都是经班子会讨论通过才最后决定的,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董兆全语气有些急。
孙振东没做理会,依旧严肃地说到。
“那怎么有人反映说你们任人为亲,专门提拔和重用你们自己选的人?对你们不满意的人都调整了?”
董兆全更急了。
“这真是怨枉我了,我只是对想要调整的人提前做了了解,以便我心中有数,所有提拔和调整的人,都是经过组织部门考察推荐的,没有一个是我拍脑门定的,更没有一个是与我有关系的人。我知道选拔任用干部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我怎么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这一点,您可以派人去我们厂组织部调查,如果有一个人是因为我循私舞弊提拔使用的,我立即辞职走人。”
董兆全的话说得义正辞严,刚直不阿,孙振东没再怀疑,而是问到。
“这次来反映问题的有领导干部也有工人,都反映你做事太过武断,急于求成,凡事不搞调查研究,搞什么一刀切,不管人家贡献大小,也不论有没有工作能力,更不管人家是否愿意退下来,一律按方案执行,不讲人情,大有军阀作派,这是怎么回事?”
孙振东的语气变得和缓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难看。
董兆全想也没想,说到。
“钢厂是一个老厂,几十年养成的习气想在一朝一夕的时间内彻底改变不可能,而且,钢厂的政治风气一团糟,关系网错综复杂,要想改革,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太讲人情世故,以免夜长梦多,否则,各种关系找上我,改革根本就进行不下去。至于改革的方案,那是经市里审核通过的,我必须遵照执行,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正如作游戏,一旦游戏规则定下来了,游戏者必须按照规则来,否则就只能退出,我严格执行方案规定工作,我不认为我有过错。”
这些话,都是董兆全事先想好的,这几天,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些事,他也预感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改革难免会有阻力,更何况这盘根错节的大型国企。
孙振东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到。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能想像到你的难处,市里让你去主持钢厂的改革,就是想让你这个外来的和尚去念这本难念的经。不管这些人反映的情况有还有没有,我都会派人去了解核实,一旦存在这些问题,我会找你问责,如果没有这些事,那更好,你也不要有负担,我会为你撑腰,你就大胆把工作做好。谁人背后不被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这都是人之常情,你也要允许这种人存在,不管是谁来反映情况,你都不要追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说呢?”
董兆全急忙表态,他可从没想过报复谁。
“这一点请市长放心,我董兆全是一名老党员,心里有党性原则,绝不行小人之事,也从未想过要调查和报复这些人,我只求把钢厂的改革进行下去,不辱您的希望和重托。”
“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再问你一件事,有人来向我反映你与欧阳春走得太近,太过于信任欧阳春,欧阳春借机打击报复,提拔自己人,有这种事吗?”
孙振东虽然没有明说,但董兆全却猜出是谁了,于是苦笑着说到。
“市长这可真是怨枉欧阳总了,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我知道这个人是谁,真实情况是,孔祥民再过两年就退休了,他一直钻营想当技术副厂长。这次定岗定编,偏又不设专职的技术副厂长,我让欧阳春兼任技术副厂长一职,他见提副厂长无望,便到处发牢骚,散布谣言,而且处处与欧阳春过不去,影响很坏。后来,我考虑到技术处的工作直接归欧阳春领导,为了方便以后的工作,我与左维忠商量了一下,想把他调走,也征求了欧阳春的意见,就把他列入调整的名单,也是经厂班子会讨论通过的,没人提出不同意见。”
董兆全一口气说完,缓了一口气。
孙振东插话问到。
“那提拔李家和是怎么回事?我可听说李家和与欧阳春的私交不错,这不是任人唯亲吗?”
董兆全不得不立即说话。
“在提拔李家和之前,我们找组织部了解了情况,李家和是当初钢厂特招的四个技术人才之一。和欧阳春一样,三十多岁就当了一把手,主持一个单位的工作,一干就十多年,基层工作经验丰富,而且口碑好,从未发过牢骚,组织部的意见是早就应该提拔重用,这样我们才决定让李家和接替技术处处长一职。”
“我听说是欧阳春提的名?”
“实际情况是这样,我和左维忠商量好了后,找了欧阳春和组织部部长高飞,我考虑到以后能更好地开展工作,当着大家的面,就想让欧阳春推荐一个选,欧阳春怕影响不好,就没敢提李家和的名字,是我提出来的,他才同意的,而且,组织部也推荐了李家和,这和欧阳春没有关系。”
孙振东听完,点了点头,说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行啦,我要去省里开个会,你先回去,等我安排人了解清楚再找你,我今天找你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也请你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会主持公道。”
董兆全冲孙振东作了一个揖,长出一口气,说到。
“我这里谢谢市长了,有了您的这句话,我董兆全甘脑涂地,鞠躬尽粹。”
孙振微微一笑,说到。
“没那么严重,你回去吧,不要有负担,我要准备点汇报资料,就不留你了。”
董兆全急忙站起身来,说到。
“好,那我走啦。”
孙振东点了点头。
董兆全走出了市长办公室,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卸下了一个包袱,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自在了。
266、任前组织谈话
三天后,在开早会之前,组织部部长高飞提前去了厂长办公室,将新提拔干部的任前公示结果报给了董兆全。
董兆全见没有反对的意见,便让高飞早会后立即起草文件,将这次提拔使用的和调整的干部名单及任职去向,以正式文件下发到全厂各单位,然后安排进行任前组织谈话。
早会后,董兆全将所有厂领导留下来召开了班子会,会上,他先通报了新提拔干部的任前公示情况,然后说到。
“下一步,组织部将对这些人安排进行组织谈话,为期三天时间,这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各位一定要站在政治高度和改革角度认真对待。”
然后,董兆全给每一位厂领导班子成员进行了分工,规定每一位厂领导按各自分管业务分别与提拔调整和内退人员分头谈话。
董兆全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论是提拔使用的,还是内退调离的,必须把思想工作做通,不能让他们带有情绪,必须保证干部队伍的稳定,并让人事处和组织部联手,会同相关部门和单位,将岗位优化和干部调整工作同步展开。
散会后,唐登奎亲自召集生产处处长陈雷带人一起去了仓储车间,与车间一起商议,根据实际情况和生产需要,优化了库房管理岗位,将重复设置的岗位合并,年龄超过五十三岁的人员调离岗位,又将岗位合并后富余人员补充到出入库岗位一部分,充实出入库管理力量,其余人另行安置。
由于这次干部调整的人数比较多,光内退的就五十多,岗位调整的更多达一百人,接下的三天时间里,厂领导班子除了必做的工作外,均放下手头的工作,一心进行组织谈话。
欧阳春也不例外,由于他分管的业务多,自然谈话的人相对多一些。
李家和虽是平级调动,但因为是从基层车间上调机关部室,组织部也安排李家和接受组织谈话。
孔祥民是机关内部平级调动,组织部便没安排他接受组织谈话,这正合欧阳春的心思。
李家和是组织谈话开始的第二天上午接到组织部的电话通知的,他正满心烦事,左右为难。女儿李迎娣已经离家出走快二十四小时了,他不知道是应该报警还是不应该报警,他怕一旦报警弄得世人皆知,他可就丢了大脸了,可是,不报警,他又怕李迎娣真的出事。
李家和想找欧阳春商量商量,让欧阳春帮他拿拿主意,可是,一想到自己的面子,李家和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同时,他也决定了暂时不报警,等几天再说,他期待着李迎娣自己回家。
李家和事先虽然也听到了调到技术处的传言,但他并没有当真,因为车间党支部书记年龄大了,都传说党支部书记要调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个主任肯定不会再动,因此,他接到高飞的电话的时候,一度感觉到了突然。
电话是高飞亲自打给李家和的,当时李家和刚从装置区回到办公室,正满头大汗地喝着茶水,听到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便随手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李家和,又出什么事了?”
由于办公室离装置较近,机器的轰鸣声传过来,李家和必须大声说话,这么多年,他已经养成了粗门大嗓地说话。此时,他以为刚刚处理过的问题又发生了,想也没想就大声说到。
高飞也在车间当过主任,知道车间的噪音大,电话里隐隐传过来嗡嗡声影响了电话音质,他怕李家和听不清,也提高了声调。
“我是组织部的高飞。”
近一段时间,李家和因为车间党支部书记调动的消息已经被他核实准了,他以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再变动,因此,听到是高飞的电话,李家和并没有想到是自己调动的事。
“高处啊,找我有事吗?”
高飞虽然与杨家和还算熟悉,但也没寒喧客套,他是在工作,对于工作,他向来极度负责,从不与私情搅在一起。
“经厂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将你调到技术处担任技术处处长,请你下午两点到总工程师办公室接受组织谈话,别忘了。”
李家和不敢确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这让他大感意外,急忙大声追问了一句。
“高处长,这里噪音大,我没听清,您刚才说什么?”
李家和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高飞在电话那头笑了笑,重复说到。
“你下午两点,到总工程师办公室接受组织谈话。”
李家和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听说这次调整的人中没有我呀,怎么还安排我去谈话呀?”
高飞笑道。
“谁说没有你?我现在通知你就有你,好了,我不和你多说了,就这样。”
高飞向来公私分明,他不想在工作时说些闲话影响正事,因此,一说完话,他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李家和一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电话擎在手里好一会儿才放下,然后抬腕看了看时间,见已快到中午,他便坐在座位上,一边喝茶一边想这件事。
其实,李家和调到机关任技术处处长的消息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传闻,而且经过马骏飞的证实。可是,前一阵子又突然传出,由于轨钢车间党支部书记调走,他这个主任不再调整了,而且他确实不在调整名单当中。他猜想欧阳春是技术处的主管领导,处长人选一定是通过他同意的,他一度想找欧阳春核实一下消息是否属实,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没问欧阳春。
中午,李家和在送餐的车上买了午饭,厂食堂为了方便岗位员工就餐,每天中午都安排餐车到岗位上送餐。
李家和买完饭回到办公室,草草吃了饭,去水房刷饭盒,正巧车间党支部书记也在刷饭盒,见李家和走了进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空出一个水龙头给李家和用,两人边刷饭盒边说话。
党支部书记笑着问到。
“李主任又在餐车买的?”
李家和笑了笑,说到。
“对,自己带饭太麻烦,在餐车买饭挺方便的,不用天天拎饭盒,你是自己带的饭吧?”
“我天天带饭,食堂的饭我吃不了,老伴又总怕我吃出食堂胃,逼着我天天带饭,养成习惯了。”
“自己带的饭菜可口,想吃什么带什么,书记很有福气哟,就是拎着麻烦,中午还得热饭。”
“咳,啥有福气,你们现在主要精力在忙孩子,等到了像我似的成了空巢老人,你夫人就会帮你装饭盒啦,别急。其实,拎习惯了就不觉得麻烦了,中午用微波炉打一下,挺方便的,现在我每天上班不拎饭盒,就像少点什么似的。”
车间党支部书记半开玩笑说到。
李家和笑了笑,一时没再说话,低头刷起了饭盒。
车间党支部书记已经刷好了饭盒,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旁边说到。
“恭喜李主任要当处长啦,你要是调走,恐怕我这个书记暂时就不能动了,我真想找个闲差干两年就退休,看来也是空欢喜一场,没希望了。”
李家和扭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到。
“谢谢书记啦,咱们搭班子有五年了吧?一直配合得不错,你这个老大哥有样,我还有点舍不得分开呢。不过,我调动的事还没有敲定呢,先别恭喜我,别再弄一个空欢喜。”
车间党支部书记摇着头,边往水房外走边说到。
“这回不会,已经板上钉钉了,真替你高兴啊,这俗话说得好啊,朝中无人莫作官,我只好还在这干上两年喽。”
车间党支部书记说完话,摇了摇头,也没再等李家和说话,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家和直起腰回头看了一眼,见党支部书记慢慢走进了办公室,也没想再说话,他听出书记的语气中透着一种失望和无可奈何。
267、隐瞒了实情
中午,李家和强迫自己不去想女儿李迎娣,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眯了一觉,却也没睡实,没到一点就起来了。他用冷水洗了脸,见自己身上的工作服脏了,便从换衣箱里取出一套新工作服换上,又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理了梳理,然后把脏工作服拿去水房慢慢洗了,以此消磨余下的时间。
从水房回来时已经过了一点了,李家和把衣服晾在衣架上,又坐下来喝了一会儿茶,见时间到了一点半,他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骑上自行车直奔厂办大楼。
轨钢车间在厂区最西侧,离厂办大楼很远,骑车至少要用十几分钟,李家和担心来不及,所以提前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李家和到了厂办大楼,见时间尚早,没好意思提前去欧阳春的办公室,就折身先去了位于六楼的组织部,他想去和组织部部长高飞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高飞手头正忙,见李家和来了,没有功夫和李家和闲聊,只打了一声招呼,让李家和坐,便继续忙起了工作。
李家和略显尴尬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见高飞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便起身告辞。
高飞站起身来,满含歉意地说到。
“真是不好意思,冷落你了,实在是厂长要的一份材料要得急,一会儿要看,我必须抓紧完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家和急忙笑着掩饰到。
“没有,一会儿组织谈话,来得早了点,就想特意来谢谢高处长。”
高飞“哈哈”一笑,说到。
“用不着,这是我的工作,你的各方面条件都比别人强,择优录用,你要感谢的是你自己,不必放在心上,时间也快到了,你去厂办接待大厅等一会儿,轮到你的时候,会有人通知你,别晚了。”
“好的,那我就去啦,您忙吧。”
李家和识趣地答应了一声,冲高飞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组织部,直接去了厂办接待大厅。
接待大厅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了,李家和却并不都熟悉,有几位三十多岁的人更是陌生,他只和熟悉的人点了点头,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李家和见接待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是不苟言笑,一脸严肃,显得很是庄重的样子,猜测一定是这次提拔起来的新人,当初他刚被提拔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肃重的表情。
在这些人面前,李家和的资历可以称得上是前辈了,但他一时也没多说话,悄悄地寻了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两点一过,有一个年轻人走到李家和的身边,笑着说到。
“李主任,让您久等了,欧阳总正在办公室等您,请您现在过去。”
李家和急忙笑着答应一声,起身大步来到欧阳春的办公室门外,尽管他与欧阳春很熟悉,但他没有冒然进去,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来。”
欧阳春在办公室里大声说到。
李家和推门而入,随手关上门后,笑着说到。
“欧阳总好。”
欧阳春起身迎了过来,拉着李家和去沙发处坐下,将一杯泡好的茶水放到李家和的面前。
“别贫了,茶都给你泡好了,你先喝茶。”
“欧阳总太客气了,让下官受宠若惊。”
“你少贫,好不好?这里是办公室,我们又是组织谈话,让人听到这么不严肃,可是不得了的,会说我失职的。”
“下官明白,愿聆听教诲。”
李家和也意识到不应该在此时开玩笑,组织谈话是极其严肃的事情,他迅速调整了表情,变得很严肃和认真。
欧阳春更不想再闹下去,他是在代表组织工作,岂能如同儿戏?他收拢面孔,一本正经地说到。
“家和,我这是在工作,咱们说正事,按照组织程序,凡是新提拔人员在任前都要进行组织谈话,当初你我都经历过,知道组织谈话的严肃性。这次,你虽然是平级调动,本不应该安排你接受组织谈话,但组织部考虑到你从车间调到机关,工作范围变了,工作内容也变了,就把你也安排进来了,我对你太了解了,咱们就说点谈话之外的事。”
李家和见欧阳春并无调侃之意,意识到组织谈话的严肃性,于是,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说到。
“有话你就说吧,你代表组织,我对组织从不隐瞒。”
“那好,我想问你,你对这次调你担任技术处处长一事怎么看?”
“意外,惊喜,出乎意料,因为前一段时间我听说调整的人中没有我,而是我们车间的党支部书记。”
这也正是李家和心中迷惑之处,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调整的人突然变成了他,而不是车间党支部书记。
“我想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调整的人换成了你,那我就告诉你吧,你能担任技术处处长,是厂长和左维忠书记亲自点的将,组织部高飞部长也大力推荐了你。这回好了,技术工作现在由我全面负责,咱们以后才是真正联手了。我把厂长对下一步技术工作的打算先粗略地和你说一下,你也心中有个数,提前作作准备。厂长看出装置的技术含量不高,工艺和设备落后,亲口和我说的,等人事改革一完,一切都稳定下来后,将大力进行技术改造和升级。你也要有心里准备,尽快熟悉业务,尽快进入角色,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李家和一脸惊喜地说到。
“真的?厂长真这么说的?看来厂长还真是干事业的人,钢厂这回终于有救了。”
欧阳春笑了笑,继续说到。
“长远的话,谁都预料不准,但至少目前,钢厂复兴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老孔对他被调走心存不满,一直对我兼任技术副厂长一事耿耿于怀,弄不好会给你接任他的工作制造麻烦,你一定要细心,别掉进他留下的坑里。”
李家和一脸的诧异,他与孔祥民虽熟悉,但并没有深交。
“我对老孔不太了解,他至于这么小气吗?”
欧阳春笑了笑,没置可否,而是说到。
“人在心里有气的时候,往往会走极端,人心隔肚皮,谁能猜得准呢?他一直想谋个副厂级退休,干了几十年,如今退休在即,他又被调到了并不重要的行政处。虽说不是我能办到的,但却是我断了人家的官路,难免会产生误会,况且他也知道咱们的关系,他这笔帐肯定会算到我的头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交接工作时还是要留心,该留证据的一定要留,凡经他批准做过的,最好都有他的签字,我的话你明白吗?”
李家和点了点头。
“明白,老孔可是钢厂老人了,也算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在技术处处长的位置干了好几年,经手的事太多,还真不好防啊。”
欧阳春笑了笑。
“没事,你只要把工作这一块交接清楚,不留给他任何把柄,剩下的事我不怕,我不去招惹他,他也兴不起什么浪。”
李家和点了点头,忽然问到。
“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可要和我说实话。”
欧阳春颇感诧异。
“什么事呀?”
“我听说我不在调整之列,怎么突然又有我啦?”
李家和见欧阳春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原因,可他总觉得是欧阳春在背后帮了他的忙,因此又追问了一句。
268、欲作和事佬
欧阳春确实隐瞒了实情,他不想让李家和知道是他提的名,他们是一辈子兄弟,他不想让李家和总感觉欠他的情。
“噢,原来的调整名单上确实没有你,而是你们车间书记,厂长定了一条原则,为了保证车间班子的稳定,更是为了保证装置的稳定生产,一个单位的主任和书记不能同时调整。可是,自从我兼任技术副厂长一职后,老孔表现得很不满,经常发牢骚,工作上也不负责任,什么事都往上推,厂长对他很不满意,加上他的年龄又大了,厂长就提议把他调到行政处。厂长让组织部推荐人选,组织部就推荐了你,说你是和我一年分来的特招的技术人才,各方面考核都不错,而且当车间主任快十年了,也该重用了。后来,厂长没反对,就在名单里加了你,你们车间书记暂时就不动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还是借你光了,大恩不言谢,晚上我请你喝酒,肯赏光吗?”
听了欧阳春的话,李家和更加肯定,欧阳春肯定在背后帮了忙,否则,他当不上技术处处长。但他不想明说,他与欧阳春是二十年的朋友,提这些显得生分,他心里记着就行。
“行,没问题,不过,我不能把你嫂子扔下,她可是一个人在家。这么着吧,晚上你叫上张蕊,我叫上你嫂子,咱们四人共进晚餐,如何?”
欧阳春藏了一个小心思,他知道因为李迎娣和马驰的事,李家和和张蕊两口子正闹别扭呢,而且,与马骏飞一家也是心存芥蒂,他想借此机会好好劝解劝解,以免伤了彼此的和气。
李家和听说要叫上张蕊一起去,他担心张蕊气头上不答应,一时心里没底,犹豫着。
欧阳春笑了笑,直言说到。
“我知道你们正闹别扭呢,怕张蕊不去?这好办,你就说我请她,她不会不给我面子。”
“好吧,我试试吧。”
李家和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到,笑得有些勉强和局促,笑容里更有着几分尴尬和汗颜。
“我没事了,组织谈话结束了,你不能在这里呆时间太长,我也不能留你,改时间不忙的时候过来坐坐。”
欧阳春见时间有点偏长,怕引起别人怀疑和误解,笑着下了逐客令。
李家和明白欧阳春的意思,笑了笑,低声叮嘱了一句“晚上的事别忘了”,便起身走了出去。
李家和走后,欧阳春又谈了一个人,今天安排的谈话任务才算完成。
这两天下来,欧阳春真实地感受到,组织谈话其实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感觉自己一直在重复着一套话,说得口干舌燥,一身疲惫。
此时,见办公室里没人,欧阳春平躺在沙发上,让身体尽量舒展开,坐了一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聚筋了,甚至有些腰酸背疼。
看看快到下班时间了,欧阳春从沙发上起来,抻着懒腰来到办公桌旁,给孟春桃打了电话。
孟春桃刚刚将票据统计完,把数据输入电脑,正将票据分类装入档案盒中,一时空不出手来接电话。
刘颖正趁要下班的时间,偷偷在电脑前追一部韩剧,见孟春桃没空接电话,只好伸手接了。
“喂,哪位?”
刘颖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随口问到。
“您好,麻烦您帮我找一下孟春桃。”
刘颖猜出是欧阳春,一扬手中的电话,冲孟春桃开着玩笑。
“姐,快接电话,姐夫查岗了。”
孟春桃笑着说了一句“别瞎说”,将手中的活停下来,回身来到桌前,从刘颖的手中接过电话,扭过身去说到。
“喂,找我有事吗?”
“嗯,我这刚忙完,家和说晚上请咱们吃饭,你有时间吗?”
孟春桃有点意外。
“他怎么想起请我啦?”
“他原本是想请我,这不他们两口子一直闹别扭呢吗,我想趁机劝劝他们,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好意思让张蕊去呀,所以,我就让他请咱们俩了。”
欧阳春笑着解释了一句。
“噢,原来不是他请我,是你的主意,合着我就是一个陪客,不过,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张蕊能去吗?”
“家和也是心里没底,不过,你要是去了,估计张蕊不会拒绝。”
“那可未必,我大她面前,面子可不够大,你再问问家和,如果张蕊不去,我去反倒没意思。”
“那好,我马上就问,你等我电话。”
放下电话,欧阳春立即给李家和打了电话,李家和正在电话前犹豫要不要给张蕊打电话。
李家和知道,他这一张嘴,就等于向张蕊服软了,就等于承认整个事情都是他的错了,这可不是他想做的。可是,一想到张蕊如果不去,孟春桃肯定也不会去,那他表达的诚意就不够,他决定立刻就给张蕊打电话。
就在李家和手刚摸到电话机的时候,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伸手抓起了电话听筒。
“我是李家和。”
“我是欧阳春。”
欧阳春学着李家和的语气说了一句。
“是你呀,这没到下班时间呢,你就急啦?”
李家和迅速调整语气,开了一句玩笑。
欧阳春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因为马上到下班时间了,他不能让孟春桃在单位等他的电话。
“我急什么呀,刚才我问春桃了,她说如果张蕊不去,她也就不去了,你问张蕊没有?”
“刚要问,你就来电话了。”
“那你马上问,春桃等我回话呢。”
“张蕊不去,我就请不动嫂子了呗?”
“少啰嗦,快打电话,我等你电话。”
欧阳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李家和见快到下班时间了,不能再犹豫了,于是给张蕊打了电话。
张蕊是钢厂财务处的一名会计,和李家和是大学同学,两人是在校园舞会上认识的。当时,李家和舞跳得好,被学校的女生背地里称为舞蹈王子,张蕊一开始不会跳舞,是跟着舍友去参加的舞会。
校园舞会是在学校的大礼堂中举行的,当时张蕊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李家和感觉张蕊很特别,便主动走过去搭讪,然后借教她跳舞的名义,每到周末就去女生宿舍接张蕊。
由于宿舍的女生对李家和都是青睐有加,宿舍夜话的话题经常会提到李家和,时间一长,张蕊自然也心动了,两人便悄悄处起了朋友。
张蕊是西安姑娘,从小生长在西安古城,父母虽都是普通工人,但家境还算富裕。大学毕业的时候,她本来有机会留在西安,因为李家和留不下,便跟着李家和来了东北。
此时,财务处的人都去洗澡去了,张蕊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正无事可做,见电话响了,也没管是谁打来的,便接了起来。
“喂,这里是财务处。”
李家和听出是张蕊的声音,张蕊的声音略带点沙哑。
“是张蕊吗?我是李家和。”
听到是李家和来的电话,张蕊一时没有说话,因为李家和打跑了女儿迎娣,张蕊并不想原谅李家和。
李家和见张蕊不说话,知道还在生他的气,有心不往下说了,但一想她若不去,孟春桃就不会去,于是,暗暗长出一口气,放软语气,说到。
“张蕊,我想请欧阳春两口子吃饭,春桃说你不去她就不去,你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饭吧。”
张蕊听李家和不是向她服软的,立时又来了劲,大声说到。
“我不去,这个时候想到我啦,早干嘛去了,怎么着,你把我女儿打跑了,你还有理啦?”
李家和不得不低声下气说到。
“你就别生气了,我这不也正为迎娣着急上火呢嘛,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了。我这次当上技术处处长,欧阳帮了我大忙,我想谢谢他,你就帮我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