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好消息终于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春桃确实没有再问起过这方面的事，日子也似乎又回到了四平八稳的样子，这让欧阳春不安的心总算落了地。
可谣言依旧在传播着，但已不象刚开始时那么汹涌了，就如一支被反复咀嚼过的口香糖，已经成了一块无味的棉胶，人们再也品味不出什么新的味道了。
孟春桃也似乎真的对谣言不那么在意了，因为欧阳春和她坦白了一切后，虽然她依旧心存疑虑，但她相信欧阳春和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尽管孟春桃依然介意欧阳春的心里想过别的女人，这让她每次想起来，心头都堵得慌，但事已经发生了，她也只能介意介意罢了。
孟春桃知道了欧阳春的真实想法，知道欧阳春并没有抛弃她和这个家，这让她的心已经不再难过，也不再整天担心吊胆了。
陈红更是懒得理这些变了味道的谣言，尽管她也畏惧这些谣言的残余力量，但她必须对这些谣言视而不见，否则，她就始终无法得到清静。
因此，陈红每天照常上下班，只要谣言没有影响到欧阳春的升职，她就没必要去理，就象漫天横飞的谣言与她压根就没有关系。
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你越在乎就越担心失去，就越念念不忘，最终就会成为真正的负担。所以，有人说，人要学会忘记，只有真正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人才能真正变得轻松，也才能真正拥有快乐，才能真正活得开心。
此时的陈红似乎正在学着让自己忘记那些谣言的存在，她每天像没事人似的上下班，让人不得不佩服她强大的心脏。谁也不知道，陈红的内心封存的忐忑和不安，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的心，这让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她并不想做的决定。
时间很快进入了四月份，离欧阳秋实高考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了，孟春桃也把心思全部用在了儿子身上，这让她反倒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
欧阳春升职的文件也终于下来了，和她一起升职的还有马骏飞，马骏飞则由机动处处长一职直接提拔为厂长助理。
他们四个人，陈雷已经于先前由副职正式转了正，由于时间短，这次调整没有再动。厂组织部正在考察李家和，李家和很快就要到技术处担任处长，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批干部调整就会轮到他。
干部调整大会是在厂办的大会议室召开的，很隆重很热烈，由市委组织部牵头组织召开的，市委车书记针对钢厂的改革专门作了指示和要求，这预示着钢厂的改革已经正式拉开序幕。
当天晚上，欧阳春请陈雷、马骏飞和李家和到抚东市最好的饭店海王府吃了一顿海鲜大餐，是陈雷给欧阳春打电话时提议的。
陈雷打电话的时候，欧阳春刚刚参加完干部大会回到办公室，他还没有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欧阳春紧跑几步来到办公桌前，用右手支住桌面，探过身去，左手抓起电话机。
“喂，你好，我是欧阳春。”
陈雷在电话里笑着说了一句。
“你好个头，我知道你是欧阳春。”
欧阳春顿时听出是陈雷的声音，将电话机听筒依旧压在耳朵上，绕过桌角坐到座位上，怼了一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话快说，我可没时间和你磨牙。”
陈雷开着玩笑。
“嗬，这官升脾气长啊，刚宣布升职就摆上官架子啦。”
欧阳春笑了笑。
“快说，找我有什么事？我刚从厂办大楼回来，还没坐下呢，你不会只是祝贺我吧？”
“要不然还能有什么？我知道你刚回办公室，刚才在会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没好意思和你说话，恭喜你啦。”
“谢谢啦，你不会就为了说一句恭喜吧？”
“哈哈，当然不会，这么好的事，晚上不想请客吗？”
陈雷边笑边说。
“当然要请啊，与人乐乐，为真乐也。”
“那今天晚上就请吧，我等不及了，你请我们去海王府，让你多出点血。”
“行啊，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给老马和老李打电话。”
“我可先声明啊，这顿饭我可吃白食。”
说完话，陈雷把电话挂了。
欧阳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立即给孟春桃打了电话，告诉孟春桃，他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要晚些时间回去，他知道，今晚的聚餐时间不会短。
给孟春桃打完电话，欧阳春又给马骏飞和李家和打了电话，马骏飞提议晚上的饭钱他出一半，算是合请，毕竟海王府的消费不比寻常饭店。
欧阳春虽百般推辞，马骏飞却一再坚持，欧阳春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放下电话，欧阳春又给海王府打了电话，订了一个208包房，然后又打电话分别通知了马骏飞、陈雷和李家和后，见已经到了中午，他拿起饭盒去了食堂。
欧阳春升职的消息早已经传开了，认识他的人在食堂碰到他，都纷纷上前祝贺，弄得他赶紧买完饭就跑回了办公室，他可不想那么张扬。
坐在办公室里，欧阳春慢慢吃着饭，吃过午饭，他照例先是活动一会儿，然后躺到沙发上休息。
一下午无事可做，欧阳春便将电脑中的资料和个人留存的东西全部拷入一个u盘，然后又仔细地整理着桌面的资料，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
欧阳春打开了办公室的灯，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见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了，自言自语到。
“这一天也太快了。”
边说着话，边来到窗口，活动着腰身。坐了一下午，他感觉到后背有些不舒服。由于长期坐办公室使用电脑，他的颈椎有了问题，这让他不得不经常起来活动肩颈。
眼见单位的人陆续走出了楼门，欧阳春这才回身换衣服，然后才走出办公室，骑车直接出了厂去了海王府。
海王府位于新华桥北头，一座三层楼房，精致装修，是一家高级饭店，主打海鲜，因为所有的海鲜都是从海边直接空运过来的，价格虽然略贵一些，但却都是生猛海鲜，味道确实比别的海鲜饭店的要新鲜一些，因此倍受人们青睐。
欧阳春将自行车停在了桥头的一个自行车棚，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海王府，他知道，海王府是高级饭店，自己骑个自行车来吃饭，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也不合时宜。
站在饭店门口的迎宾小姐早早打着招呼，笑容可掬，一边做着里面请的姿式，一边头前引路，直送到旋转门前。
欧阳春礼貌性地冲迎宾小姐点着头，然后快速进到旋转门中进到了饭店的里面。
站在楼梯角的一个服务生立即笑着冲欧阳春问到。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订吗？”
“208包房。”
欧阳春答到。
“208包房客人到，请接待。”
服务生冲二楼喊了一句，然后笑着冲欧阳春说到。
“先生楼上请。”
欧阳春冲服务生点了点头，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二楼的服务员立即将欧阳春领到了包房门口。
欧阳春冲服务员说了一句谢谢，站在包房门口的服务员立即推开了包房的门。
165、一场不寻常的海鲜大餐
欧阳春见马骏飞、陈雷和李家和都已经坐在了里面，边往包房里走边笑着说到。
“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路上堵车，耽误了一会儿。”
说着话，将外套脱下挂在角落中的衣架上。
陈雷笑着问到。
“欧阳总开的什么车来的呀？速度够快的，不过，酒后不能开车，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代驾呀？”
“不用，这点小事就不麻烦陈处长了，我的二八车很安全。”
欧阳春知道陈雷在开玩笑，立即笑着回了一句，边说边坐到空位置处。
陈雷继续开着玩笑。
“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不想请客啊？故意磨磨蹭蹭的，想把我们饿走呀。”
欧阳春“哈哈”一笑，说到。
“你们个个如狼似虎，逮到好吃的还能走吗？吃肉都不吐骨头的主。”
李家和笑道。
“有好吃的谁不想吃？还白吃白喝的，谁跑谁是傻子。”
四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服务员，点菜。”
笑过之后，欧阳春冲包房外喊了一句。
守候在门口的服务员立即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菜单，垂首问到。
“请问哪位先生点菜？”
欧阳春伸手接过菜单，问马骏飞三人。
“你们想吃什么？”
马骏飞笑道。
“客随主便，你就代劳吧。”
陈雷和李家和点头附和。
欧阳春很快点完了菜，服务员飞快地记了下来，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菜单，便走出了包房，去后厨下了单。
服务员很快又端着一壶泡好的茶水回到包房，给每个人各倒了一杯茶，将茶壶放在欧阳春的右手边，这才躬身点头说到。
“请先生们稍等，上菜需要半个小时，请各位先生喝茶，销安勿躁。”
服务员说完转身走出了包房。
四个人边喝茶边闲聊，没到半个小时，所有的菜都已摆在了桌面。
欧阳春见菜已经上齐了，叫服务员帮着打开了酒瓶，服务员给每个人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然后便站在门口等候服务。
欧阳春笑着冲服务员说到。
“服务员，你先出去吧，我们自己倒酒，有事再喊你，我们谈点事。”
服务员礼貌地点了点头，说到：“请慢用，有事您说话。”
说完，服务员走出了包房。
欧阳春提议开个杯，四个人便一起举起了酒杯。
“今天这顿饭有三喜，我、骏飞、家和各占一喜，来，咱们三喜同贺，干一杯。”
四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李家和忍不住问到。
“欧阳，我有什么喜呀？你别是为了哄我开心吧？”
马骏飞笑道：“家和，欧阳没说错，这次调整其实一开始有你的，准备让你接替技术处张处长。后来，由于老张年龄大了，不想换地方，厂里准备下一批让老张退二线，再安排你接他的位置，这消息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和外人说。”
李家和笑道：“我当是什么喜事呢，我也听说了，下一批还不一定起什么变化呢。”
陈雷笑道：“既然是三喜，那应该连干三杯呀？来来，再干一杯。”
陈雷说着话，端起酒杯，三人纷纷响应，连干两杯后，数杯酒下了肚，气氛愈发融洽。
马骏飞开着欧阳春的玩笑。
“欧阳总，你是因祸得福呀，谣言没把你打垮，倒帮你打垮了一个竞争对手，你是傻人傻命呀。“
欧阳春心情特好，立即笑着回敬了一句。
“马助理，您也别唠嘴好不啦，说不定有更大的谣言等着你呢，不要得意得太早好不好？人生得意须尽饮，千万别烧包。”
说完，欧阳春“哈哈”笑了起来。
马骏飞笑道。
“哈哈，这刚提上总工程师，说话的口气就这么大了，还能预知未来了，不过，你小子不厚道啊，没有这么妨人的。”
陈雷也笑着接过话。
“要我说呀，你们两个都是烧包。虽说正是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候，还是要先握牢了缰绳，坐稳了马鞍，小心让我和家和追上。”
李家和也笑道。
“就是，你们俩别在那唱双簧了，一唱一和的，真能得瑟。”
马骏飞冲李家和笑道。
“老李，你不用急，好饭不怕晚，后面有好酒好肉管你饱。”
“行，我就借你吉言了，我张嘴等着吃。”
李家和因为没有被提拔，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他并不太当回事，在他的心目中，当不当官没什么紧要，否则，这么多年，他早就钻营了。他只看重一个，那就是张蕊给他生个儿子，如今，儿子已经没法再得到了，其余的就更不重要了。
“对了，欧阳总，你没好好谢谢人家陈红呀？她可是为了你这个蓝颜知己舍了名节呀。”
马骏飞说话向来没有顾及，陈雷虽然喜欢开玩笑，但玩笑往往适可而止，从不过分，他知道马骏飞纯属无意，但他还是担心马骏飞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欧阳春当众下不来台。
马骏飞的话虽然让欧阳春的脸热了一下，但借酒遮脸，自然也没被发现，他立即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笑道。
“我倒是真想好好谢谢她呢，可是，她现在离我八百丈远，我曾经想请她吃饭，没想到我一张嘴，人家想都没想就说没时间，还告诉我不用谢她，弄得我蛮愧疚的。”
陈雷见欧阳春应付了下来，并没介意和回避这个话题，这才接过话。
“其实，陈红也挺怨的，你说就因为爱上你这个糟老头子，把自己的青春和名誉都搭进去了，我真替她不值，她也真是不容易，她现在过得咋样。”
“去你的吧，你才是糟老头子呢，她现在看着还行，不过变得沉默和内敛了，工作也更卖力气了，能力蛮强的，是一棵好苗子。”
欧阳春虽然不想提陈红，但话已经说到这分上了，他也没什么必须再回避了，因为谁都是心知肚明。
在欧阳春的心中，也确实对陈红有着一种莫大的愧疚，他总觉得亏欠陈红，也对不起陈红。
马骏飞忽然问到。
“要我说呀，最伟大的还是嫂子，大人大量，肚里能容事，没把你这个陈世美休了，看样子，嫂子是原谅你了？”
“嗯，算是吧，你嫂子人就这一点好，宽容大度，从不小肚鸡肠。”
说这话的时候，欧阳春是违心的，但在外人面前，他绝对不能自暴家丑，尽管都是老交情。因为，自从这件事出现以后，他能感觉到孟春桃并没有真正原谅他，也根本就没有彻底放下，对他始终充满了怀疑，只是孟春桃很好地隐藏了这些。
李家和却似乎知道，这种事不会这么容易就完，因为在他与张蕊不间断的战争锻炼下，他对女人有着更深层次的了解，女人对这种事都会很在乎。李家和也似乎猜到了欧阳春并没有被解除猜疑，他担心再聊下去，欧阳春会很不自在，于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得啦，不说这些了，你们三个哪天到位呀？”
李家和边吃着大虾边问。
“让下周一到位，今天是周四，这两天收拾东西。”
欧阳春也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他见弯就转，顺坡下驴，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们谁需要人手说一声，我车间有劳务人员，搬个箱子和卷柜啥的没问题。”
陈家和一边擦手一边说到。
“不用人手，箱子和卷柜不用搬，都是现成的，就是一点书和资料，没多少东西，单位的人会帮忙的。”
欧阳春笑着说完，随手拿过一个螃蟹吃了起来。
166、调整心态很重要
欧阳春和马骏飞热烈地响应着，因为他们看出李家和脸上多少有些失意，陈雷的话其实就是说给李家和听的，他可不想因为名利伤了二十年的感情。
马骏飞问陈雷。
“老陈，没想到你的抱负不小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轮到咱们四个拯救钢厂。”
欧阳春笑道。
“东北的国有企业改革是大势所趋，只有真正改革的时候，机会才会出现，咱们也别急，一旦有机会，咱们哥四个甩开膀子大干一场，那可真是了不得的。”
陈雷大声说到：“希望一定要有，万一哪天实现了呢，来，干一个，老李，你情绪高点，弄得我都跟着你不开心了。”
陈雷的酒喝得有点高了，说话已经毫无顾忌，他知道李家和不会介意。
李家和听了陈雷的话，一想也对，何必因为名利不开心呢，自己现在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真的没有必要想那么多，这样一想，李家和彻底释怀了。
四个人一起举杯，“啪”地碰在了一起，一起干了一杯。
由于四个人心情都好，酒喝得稍稍有些多，直到十点多了才散。
马骏飞和欧阳春一起结了帐，马骏飞坚持付了一半的钱，欧阳春也没再客气。
陈雷张罗去歌厅唱会歌再回家，欧阳春不想去，陈雷知道谣言的影响并没彻底消除，也就没再坚持让欧阳春去，三个人便打车直接去了钱柜ktv。
欧阳春则一个人打车回了家。
欧阳春进到家里的时候，孟春桃依旧没有睡觉，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敷着面膜。
现在的孟春桃，已经不再纠结谣言给她带来的不安和猜疑了。因为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欧阳春并没有表现出异常，除了偶尔应酬出去吃饭喝酒，其余的时间都按时回家，休息的时候也大多呆在家里，这让孟春桃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这两个月时间，孟春桃过得风平浪静，每天下班回家，除了给儿子做好饭菜，便把更多的精力用于皮肤保养上。
经过几个月的尝试，孟春桃觉得她的皮肤确实好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变得年轻和精神了。
现在的孟春桃也似乎渐渐活明白了，女人不能为别人活着，更要对自己好一点，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年轻一点，皮肤保养得好一点，少去想一些鸡毛蒜皮的烦心事，这样才能活得开心。
由于心态发生了变化，孟春桃在刘颖的开导下，把自己的注意力进行了调整，不再天天围着老公和孩子转了，这让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更年期综合症也似乎减轻了。
孟春桃扭头看是欧阳春回来了，脸上依旧敷着面膜说到。
“又和他们三个去喝的？回来得够晚的。”
自从谣言风波平息后，欧阳春变得小心谨慎了，凡是能引起风吹草动的苗头，他都刻意去避免，每天他都准时上下班，免得引起孟春桃的怀疑。尤其是陈红，两人虽然还在一个单位工作，但欧阳春刻意回避着陈红，两人几乎毫无接触，这让孟春桃很是放心。
欧阳春边换鞋边说到。
“这个时间，他们还张罗去唱歌呢，拉我去我没去，他们三个去了。”
孟春桃感觉面膜已经发干，她轻轻地揭去面膜，将面膜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用手轻轻地拍打着脸上的皮肤，边拍打边说话。
“那你就去呗，弄得像你有多怕我似的，以后该出去你就出去。”
欧阳春边脱外套边说到。
“我还是觉得家好，我又不喜欢唱歌，歌厅太闹人。”
孟春桃起身去水池洗了脸，又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边往卧室走边说到。
“最近这半年，歌厅ktv突然多了，喝完酒唱唱歌好象也是一种流行了，你没喝多吧。”
孟春桃这才想起来问，连她自己都奇怪，这在以前绝对不会出现，她一定是第一句话就问喝多没有。
欧阳春却觉得这样挺好的。
“没有，现在我们出去喝酒也不喝大酒了，谁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年龄大了，喝多了也遭罪。”
欧阳春见孟春桃进了卧室，又问到。
“你还看电视吗？”
“你回来了我就不看了，主要是为了等你。”
欧阳春心头一热，一瞬间，他觉得有个老婆真好，每次晚回来，总有一盏灯和一个人在等他，这才叫家。
欧阳春关掉电视，来到门厅，将门厅的灯打开给儿子留着，又回到客厅，关掉客厅的灯，这才进了卧室。
孟春桃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由于升了职，欧阳春的情绪特别好，一边换睡衣一边说到。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白天怕你单位工作忙，就没给你打电话，我升职了。”
孟春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的高兴。
“真的呀？是厂总工程师吗？”
“对，前段时间我和你说过的。”
“真是太好了，你咋不早告诉我？让我也早点高兴高兴。”
孟春桃似乎突然忘掉了谣言的影响，又回到了原来的孟春桃。
孟春桃的样子让欧阳春很开心，自从谣言风波以来，孟春桃的注意力已经渐渐不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感觉到了轻松的同时，又似乎有着小小的失落感。
欧阳春边上床躺好边说到。
“你们单位管得严，我怕影响你的工作，就没敢给你打电话。今天晚上，老马他们又拉着我去喝酒，这一回来，我不就告诉你了嘛。”
“看来没受影响，自从谣言传出来后，我虽然很生气，但我一直担心影响到你升职。现在想想，我也真够傻的，把自己弄得哭一场嚎一场的，像是活不了了似的。”
孟春桃似乎真的想明白了，提到那场风波的时候，反倒作起了自我检讨，这让欧阳春感到惊讶。
“都过去了，咱们谁都不要再提了。我们厂这次调整干部，我和老马都提了。”
欧阳春把枕头竖在床头，背靠着枕头倚在床头。
孟春桃也将后背靠在床头，侧过身子问到。
“他也当厂领导啦？”
“嗯，老马是厂长助理。”
“老李和老陈呢？”
“老陈刚转正，这次没动，老李暂时没提，听说厂里正在考察他。”
孟春桃忽然有些担心地说到。
“你们四个同时进厂，老李是步步落后，他心里能好受吗？”
“能看出来挺失落的，听说厂里准备提他当技术处处长呢。”
“依我看，你们四个早就应该重用了，特招人才埋没了二十年。”
“快别提老黄历了，说起来脸上都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似的，钢厂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有责任的。”
欧阳春说完话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时没再说话。
167、关系终于有了缓和
欧阳春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他们四个人第一天进厂，厂长亲自接待他们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说过一句话，“钢厂闲置了好几年，刚刚恢复生产，欠帐太多，钢厂的未来就全靠你们啦。”
这句话，欧阳春从未忘记，他把这句话一直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他轻易不敢去触碰。
因为，二十年后的钢厂，虽然各方面都有所改进，尤其厂区已经接近于花园工厂标准，但是，核心部分却是裹足不前，不进则退，已经沦落到亏损的边缘，这让他越发不敢去触碰这句话。
可是从今天开始，欧阳春觉得是时候将这句话拿出来说说了，他要把这句话作为他的座佑铭，时刻提醒和鞭策着自己。
孟春桃见欧阳春凝眉沉思的样子，缓缓说到。
“你想什么哪？这也怨不到你们，决策权和管理权又不在你们手里，说起来，还是你们厂领导不行。市里新调整来一位市高官，我可听说了，这位书记可是改革的一把好手。咱们市有钢厂、铝厂和煤矿，又都是大型国企，省里要在咱们市做国企改革试点，特意空降了这位市高官来咱抚东市，就是要全面推动国企改革。”
欧阳春已经不再沉思。
“我也听说了，今天我和老马他们还聊了这个事呢。我们这次能提拔也是市里要国企推行干部年轻化和知识化的受益者，那些年龄大的、文凭低的人一律退居二线。”
“你们厂年纪大的人多吗？”
“挺多的，光厂领导就有四个，中层干部里更多，很多还是顶号头进的厂，子一辈父一辈的，关系网深着呢，新领导没点魄力还真不行。”
“没准你们还真有用武之地了。”
“谁知道呢，想要真正改革，就要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难着呢。像我们这样的外来户，有没有机会还真难说。”
孟春桃已经靠在了欧阳春的胸口，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但今天她却特别想靠在欧阳春的胸口。
欧阳春借机伸出手臂搂住孟春桃的肩头，自从谣言风波以来，这样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
“你现在是总工程师了，也应该有机会发挥作用了。”
“那也要看一把手想不想真正改革，钢厂建厂几十年了，积存的问题太多，很多设备需要更新，工艺技术也需要换代升级，这几年，钢厂勉强维持，也是资金紧张，想改也难。”
“难不难的我不管，我可提醒你，你这升官了，接触的人更多了，你可给我把持住自己，别再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我可不希望再听到风言风语传出来。”
孟春桃的话题突然又转了方向，让欧阳春有点措手不及，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实在没想到孟春桃会这么说。
“你看看，你又来了，我能吃一百个豆还不嫌腥吗？这一次我就怕了，人如果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那这个人就是傻子。”
欧阳春急忙表态，他可不想让孟春桃再起疑心，孟春桃刚刚走出阴影，却还在更年期，稍有不慎，必重蹈覆辙。
“你知道怕了就好，放着家里这么漂亮的老婆不要，还出去拈花惹草的，我可不答应。”
孟春桃现在对自己的容貌特别自信，美容后的孟春桃也确实比以前更漂亮了，这让孟春桃很是自豪和得意，走起路来都比以前自信，特意挺着饱满的胸脯。
“放心吧，我向你保证，你可不能再胡乱猜疑了。”
“我呀，现在也想明白了，我干嘛要把自己拴在你和儿子身上？我也要活出自我，谁离了谁都一样活着。以前那是我不明白，经过这件事后，我才真正明白了，我可真够傻的，像是离了你就活不了似的，听到风言风语就像是没了魂，哭鼻涕抹眼泪的，弄得像是一个怨妇，我这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我自己，可真够傻的。”
孟春桃是真的想明白了，仿佛经过了心灵的萃变，又似乎从思想到身体上让自己彻底摆脱了桎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理性、自信和独立了。
欧阳春在反复琢磨孟春桃的话，这些话，如果放在两个月前，他是绝对听不到的。他不知道孟春桃为什么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整个人就像是参了禅似的，一下子明白得这么深刻，而且仅仅因为这一次风波。
孟春桃见欧阳春没说话，问到。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变了？人都是会成长的，尤其像我这样单纯的女人。不过，我不会像你似的，见一个爱一个，我有你，有家，有儿子就够了。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谁又比谁多长两个那玩意？没什么稀奇的。”
说这些荤话的时候，孟春桃忍不住还是微微脸红，这种话，放在以前，打死她都不会说，她难于启齿，觉得下流肮脏。
孟春桃确实发生了质的蜕变，从思想到灵魂，都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唯一没变的就是爱欧阳春和家庭孩子的心。
欧阳春顿感诧异，低下头看了一眼孟春桃。
“这种话你也能说出口啦？你真是受刺激不小。”
“那还是拜你所赐，以前，我太封闭自己了，以后，我可不再那么傻了，我要释放自我，活出精彩。”
孟春桃的话，再度让欧阳春陷入了沉思，他一时没有说话，他的心里似乎有着某种担心，担心什么却又不甚清楚。
孟春桃见欧阳春又不说话了，扭头看了一眼，问到。
“我说得不对吗？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欧阳春看了一眼孟春桃，微微笑了笑，笑得很勉强，也很短暂。他突然很迷茫，不知道是原来那个专注地爱自己的孟春桃好，还是现在这样完全释放自我的孟春桃好。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过多地依赖别人，活得就会很累，女人还是活出自我好一些。”
欧阳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顺着孟春桃的意思说下去，至于是不是他心里想的，他也不甚清楚。
“如果不是经过这次的事，我还真的想不明白这些。以前，我的眼里心里整天只有你和孩子和这个家，从来不知道打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以前，刘颖劝过我，我都没听进去，这件事让我突然明白过来了，我不能只为你们活着。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睡觉吧。”
孟春桃说完，将欧阳春的胳膊从头顶绕开，离开欧阳春的胸口，往床边挪了挪了，将被子盖好，头朝床外躺下了。
欧阳春也将枕头放平，身体向下挪了挪，将身体放平躺好，一时却难以入睡。
168、在研究所的最后一天
孟春桃的话让欧阳春一夜都没睡好，他真的没想到，那么淑女的孟春桃，现在居然变得什么都看得开了，仿佛醍醐灌顶。可是，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欧阳春琢磨了一夜也没琢磨明白。
第二天一早，欧阳春感觉特别疲乏，但还是坚持着起了床，吃过早饭，便骑着车去了单位。
欧阳春依旧是最早来的一个，由于即将离开这个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一次，他没有急着上楼，而是站在楼下抬头向楼上看去。
欧阳春要好好看看这个楼，这么多年来，他每天早来晚走，从没有好好端详过这座刷着白色油漆的办公楼。
按照厂里的要求，欧阳春下周一必须到厂办大楼李总工程师的办公室上班。今天是周六，也是他最后一天到研究所上班，他的心情极度复杂。
一个人即将离开一个熟悉的环境，总会产生一种故土难离的感觉，总会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却总也看不够，仿佛一草一木都难以割舍，往往会抚今追昔，感慨叹息。
此时的欧阳春就是这样，他端详完办公楼，又向四周看了看，刚要往楼内走，却见楼门口有两个白色的塑料袋，便弯腰拣起来，扔到了楼头的垃圾桶里。
以前，每次走进这个小楼，欧阳春从来没这么留意过，也从来没有留心过这些细节。但今天不一样，他觉得楼内的每一处角落都透露着一种亲切，这座小楼里更留有他的青春和欢笑，也有成长的烦恼。
欧阳春参加工作后，在一车间随岗锻炼了两年后，就被调到了研究所工作。他几乎干遍了研究所所有的岗位，他在这里度过了近十八个春秋。
从懵懂的年轻人到年富力强的中年人，他付出了很多汗水，也收获得更多。这里是他成长的摇篮，是他成功的阶梯，更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永久的回忆。
欧阳春慢慢地走上楼梯，顺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走廊来到办公室门前。
在打开办公室门的一瞬间，欧阳春并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向走廊的两端看了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走廊奔跑的身影和重复叠加的一个个清晰的足印。
在这一瞬间，欧阳春仿佛看到了自己十几年来匆匆而过的影子。
欧阳春慢慢收回目光，轻轻推门进到办公室，依旧打水、抹灰、拖地、泡茶，一系列程序式的事情做完，这才坐到座位上，静静地听着走廊里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不时有人进到欧阳春的办公室打着招呼，欧阳春升职的消息早已经在研究所里传开，所有的人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沟通联络感情的重要时刻。
尽管风言风语传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遗余力地作着传播者，但在这样的早晨，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和欧阳春热情地道着别。
欧阳春虽然在心里斟别着这些人，但都无一例外地报以笑脸，并热情地道着谢，不得不说着一些似真似假的客套话。他不想流露出什么情绪，更不想让人认为他有亲疏远近，并为此留下话柄，虽然他的心中不可避免地划分着亲疏远近。
经过了一个早晨的喧闹，快十点的时候，欧阳春的办公室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欧阳春说话说得有些累了，他坐在座位上慢慢地喝着茶。
歇了好一会儿，欧阳春开始整理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将事先准备好的两个纸箱打开，先将办公桌里的东西进行了仔细的筛选，将自己想带走的东西仔细地装入纸箱，又将不能带走的东西列成清单后，整齐地摆放在桌面。
东西还没收拾完，欧阳春见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他觉得累了，也没去食堂吃饭，草草泡了一桶方便面吃了，便躺到沙发上休息。
由于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上午又没闲着，欧阳春感到极度疲惫，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欧阳春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一点多，他的生物钟很准，不论中午睡觉有多沉，保准在一点左右醒过来。他慢慢坐起来，坐着醒了一会神，这才起身活动着腰身，来到窗口站着向窗外望了望。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此时阳光明媚，风轻云淡，空气似乎比平日透明了很多，欧阳春甚至能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峦，这在平时是很难见到的。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春这才回到座位处，开始收拾起了卷柜。
当欧阳春打开卷柜的时候，那个曾经让他不知所措的茶叶礼盒再次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几乎都已经快淡忘了。尽管陈红一直离他不远，但起初见到礼盒时的那种惊慌和恐惧，似乎早已消失怠尽，甚至一次都没有想起来过。
欧阳春伸手捧起茶叶礼盒，一股茶香依旧很浓，她忍不住把鼻子凑近礼盒闻了闻，龙井茶叶特有的清香，让欧阳春又想起了与父亲在上海豫园茶楼喝龙井茶的时候。
那时，欧阳春还小，见父亲每次都把一杯透着淡黄色的龙井茶水喝成一杯白水，他总是不能理解，甚至一度认为父亲真的很小气。他却不知道，他的父亲从部队转业安置的工作收入并不高，又要养家糊口，能去豫园的大茶园喝杯茶，已经是稍显奢侈的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欧阳春从来没有仔细地琢磨过，他的爸爸当年为什么要等到茶叶水变白了才不再喝了。
如果不是再次看到茶叶礼盒，如果不是这次收拾东西，欧阳春还不会如此仔细地回忆着童年时的那段记忆。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由于心存芥蒂，一直在刻意地将童年的记忆淡化掩埋掉，也从来不去回忆。
“下次去上海，一定请爸爸去豫园喝龙井，而且喝个够。”
欧阳春这样想着，将茶叶礼盒往旁边推了推了，像是将陈红连同一段记忆推到了柜角，他不敢去触碰那一段记忆。
因为就在刚才，当茶叶礼盒再度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欧阳春率先想起的是陈红送他礼盒时的情景，但他刻意地回避掉了。
此时此刻，欧阳春也才猛然意识到，整个上午，陈红都没有现身，更没有来和他道别，这让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失落感和负罪感。
欧阳春心绪有些烦乱，他强制自己静下心来不去想烦心事，继续整理着卷柜里的东西。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欧阳春扭回头看去，顿时愣住了，陈红正一脸严肃地向他的办公桌走过来，随手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说到。
“恭喜所长高升，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请您在正式离开前，在我的辞职报告上签字。”
欧阳春的双手依旧停在卷柜里，意外让他一时忘了说话。
169、终于起了离开的心
陈红的突然辞职，对于欧阳春来说，真的太出意外了。他虽然无数次地为陈红的处境担过心，也无数次地为她的将来担过忧。但他一次都没有想过陈红会辞职，因为在他的头脑中，从来就没有起过辞职的念头。
欧阳春曾对张鹏等人辞职去上海打工的事并不苟同，他记得当时他差点嗤之以鼻。他认为，年轻人无论在什么单位工作，只要用心去干，总会有一分付出就有一分收获，他把辞职这种行为归纳为年轻人的浮躁和不理智。
在欧阳春的心目中，陈红绝对不是浮躁和不理智的年轻人，因为新产品试生产期间，陈红表现出了超出寻常人的敬业，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认为，就连德高望重、阅人无数的李总工程师都看好陈红。
这一点，陈红是知道的，她已经感受到了，这曾经让她心花怒放，引以为豪。她也曾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工作上做得比别人更好。如果不是这次风波，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戴上了作风不正、道德不良的高帽子，她真的不会想辞职的事。
这顶高帽子太沉重了，象一座山一样压在陈红的头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直不起腰，压得她身心俱疲。
尽管陈红使出了洪荒之力，试图移走这座山，高傲地抬起头，但这座山将她的头压得始终抬不起来。
陈红觉得自己的头被压得越来越低，身体也在慢慢弯曲，她的抗争、她的忍让、她的沉默都显得苍白无力，豪无作用，这让她感觉到身心从未有过的悲凉和难过。
虽然造成陈红辞职的主要原因当然是这场倒霉的谣言风波，但欧阳春对她的冷漠和绝情，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功效。
自从陈红独自承受了这场风波的冲击之后，她已经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就是欧阳春把这次风波的原因归结为她无休无止的纠缠，这让她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不要脸的女人。
陈红虽然能感觉到欧阳春对她的保护，也知道欧阳春并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并极力挽回她的名誉。但她对欧阳春的表态很不满意，尽管她知道，面对家人及领导的询问和质疑，欧阳春只能这么说，但这却是对她造成了二次伤害，作实了她的无耻和恶名，这让她感觉到了失望和难过。
这一段时间以来，陈红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委屈和苦闷，她的心里总是像堵着一块石头，可她找不到倾述的人，她无法排解心头的苦闷。因为她身边的人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她的人，甚至同一个宿舍的三个女孩的态度都是越来越冷淡。
在陈红最无助和最脆弱的时候，她只想找一个人倾述，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不断充气的气球，再找不到人倾述，她整个人就要爆炸掉了。
陈红就又想起了张鹏，她很想和张鹏说说自己的委屈。
一天晚上，她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了张鹏的手机。
陈红将自己的苦闷和委屈一古脑地倾述给了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张鹏。起初，她并没有坚定辞职的决心，她只想找一个人发泄一直情绪，让自己轻松面对这一切。虽然她的心中闪过辞职的念头，可她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那么做，她有些舍不得这份工作。是张鹏的安慰和反复劝说，让她终于下定了辞职的决心。
经过了几天的深思熟虑，反复权衡，陈红终于写好了辞职报告。但她一直没有把辞职报告交给欧阳春，她似乎有着某种期待，是对欧阳春还是对自己的未来，她一时也不明白。
如果不是欧阳春终于升职了，而且就要离开研究所了，陈红或许还会再等下去。因为，欧阳春顺利升职是她所期望看到的，但她并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东西，尽管她依旧不清楚自己期待的是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的期望落空了，留给她的是一个即将破灭的肥皂泡。
陈红知道今天是欧阳春在研究所的最后一天，新的所长明天就来报到了。她不知道新所长会不会受谣言影响，对她另眼相看，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不会永久性地被染上不和谐的颜色，她决定在欧阳春任上辞职。
陈红见欧阳春一脸愕然地看着她，淡淡一笑，一语双关地说到。
“所长，是不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陈红想到欧阳春没有给她所期待的足够的关心，她的语气充满着失望。
欧阳春这才从惊愕中醒了过来，急忙转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说你要辞职？风波已经过去，一切都在慢慢进入正轨，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是不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没有，是感觉太突然。”
“对您突然，对我却不突然，我想了好久，辞职报告也写完挺长时间了，你对我没有陌生的感觉，可我对你有陌生的感觉。”
欧阳春没听明白。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陈红微微一笑。
“这个要问你自己才行，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请您在我的辞职报告上签字吧。”
欧阳春伸手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辞职报告，粗略地看了一眼，连同信封一起放在了桌面。
“我相信这是你一时的冲动，你可以收回辞职报告。”
“泼出盆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我去意已决，这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
欧阳春终于猜到了原因。
“你是在生我的气？”
“我怎么敢生您的气？我不怨任何人，只怨我自己，您也不用多心。”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你。你是一个优秀的姑娘，各方面表现得都很出色，尤其工作能力，连李总都很欣赏你，组织上正想培养你，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的，你辞职是很可惜的。”
“我只是尽心尽力去工作，没您说的那么好，您真的不用感到可惜，我也并不看重这些，请您签字吧。”
“我不签字，我也不瞒你，李总专门交待过我，让我重点培养你，说你是一棵好苗子，这事我需要向李总报告再定。”
“我谢谢李总和您能这么高看我陈红，我真的不会再留下了，不论您在我的辞职报告上签不签字，我都会离开钢厂，离开抚东市。李总马上退居二线，以后是您掌舵，您签字就生效的。”
欧阳春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迟疑了好一会儿，问到。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陈红想都没想，她确实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欧阳春坚持挽留着。
“我真的考虑清楚了，我只所以递交辞职报告，是想取回我的个人档案，您就不用再劝我了。”
欧阳春还在犹豫。
“你想好辞职去哪里了吗？”
“想好了，不过我不想说。”
欧阳春见陈红去意已决，劝说无效，犹豫再三，只得在陈红的辞职报告上签字。
“好吧，我现在就签。”
170、推心置腹的一番话
陈红拿着辞职报告，到厂人事处办理了辞职手续，领取了自己的个人档案，然后返回研究所去与吴春香辞行。
吴春香见陈红已办完了手续，虽感到可惜和惋惜，但似乎并未感到意外，因为风波之后，她总是预感到陈红会辞职，她默默地帮着陈红收拾东西，然后一起下了楼。
站在楼下，吴春香依依不舍。
“小陈呀，姨真不舍得让你走，以后记得常和姨联系。”
“吴姨，我谢谢您一直对我的照顾，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您，我其实也不想走，可我不得不走。”
陈红的语气显得很是无奈，带着伤感。
“我懂，难为你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选择离开，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你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一定会的，吴姨，保重。”
陈红笑着说完话，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含着热泪转身离开了研究所。
回到宿舍，陈红将自己的行李打好包，将自己的东西装进皮箱，又去生活公司办理了退宿手续，然后独自拎着行李义无反顾地去了火车站，坐上火车直接去了深圳。
吴春香送陈红的一幕，被站在窗前的欧阳春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可更改。
吴春香看着陈红走远了，这才回身上了楼，她直接来到了欧阳春的办公室，
吴春香敲了敲门。
欧阳春已经回身在整理卷柜，听到敲门声，他回头说到：“请进。”
吴春香推门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笑着问到。
“所长，需要帮忙吗？”
“吴姐，快进来，我自己慢慢收拾就行，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吴春香将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往里走了几步，站在办公桌前，在这个敏感时期，她把门敞开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人说闲话。
“所长找我有事吗？”
欧阳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一指沙发。
“吴姐坐下说。”
吴春香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欧阳春坐下，等着欧阳春说话。
“刚才我看到你送陈红走了，我想听听吴姐怎么看陈红辞职这件事？”
吴春香正想问这件事，见欧阳春先开了口，也没再避讳。
“说心里话，我和陈红处出感情了，我并不想让她走。可我看所长签字了，也不好说什么，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将来正是钢厂需要的人才，不知道所长怎么就签字了呢？”
欧阳春笑了笑，一边坐下一边说到。
“其实，你和我想到一块了，我很想留住她，我让她重新考虑辞职的事，她说她已经决定了，不论我签不签字，她都要走。说起来，是我把她逼走的。”
欧阳春的神色显得很内疚。
吴春香笑了笑，说到。
“所长大可不必这么想，这件事，你没做错什么，是小陈太年轻，做事考虑不周，才有了这场风波。人各有志，留住人，留不住心，反倒是对谁都不好，不如走了好。其实，我觉得小陈走了是对的。”
欧阳春顿感诧异。
“吴姐为什么这么说？”
“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不在乎的，何况她还是一个姑娘，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只是觉得可惜了，我正准备让她接我的班呢。”
“不瞒吴姐，李总也让我重点培养她呢，她这一走，我还不知道怎么向李总说呢。新所长下周一到位，是技术处的张军副处长，你认识的。”
“我也听说了，知道有这么个人，好像不到四十岁。”
“三十八岁，名牌大学毕业，人还不错，你们配合起来不会有问题。”
“我倒无所谓，坚持到年底就退休了。只是小陈这一走，接替我的合适人选一时还真没有，不知道所长有什么建议没有？”
“现在的我也不好定什么事了，你先物色一个人选，等新所长来了你们定吧。”
“那好吧，我原本以为李剑副所长会接你的班呢。”
“听说厂里有全盘考虑，李副所长也是人选之一，我也极力推荐，但厂里研究后这么定的。”
“这个我倒不想关心，也关心不到这一层，不论谁当所长，我都会扶上马送一程，站好我的最后一班岗，不知道所长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和你说声谢谢，这么多年，你鞍前马后地帮我，我从心里感激不尽。现在我调走了，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吴姐别不好意思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所长太客气了，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嘛，说谢字就远了，是所长你信任我这个老太太，才让我一直干到现在。”
“说真的，和吴姐合作这么多，一直很开心也很顺心。吴姐识大局，顾大体，尤其在对待陈红上，吴姐带了一个好头，才让陈红少受了不少委屈。如果吴姐一时没有合适人选接你的班，我还准备向厂里推荐返聘呢。当然，前提是吴姐愿意。”
吴春香急忙笑着摆着手，说到。
“所长，你可饶了我吧，我都五十五岁了，真干不动了，我想回家抱孙子呢。”
欧阳春见吴春香确实不想再被返聘，笑着说到。
“那行吧，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就行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吴姐既然这么想，那就请吴姐多费心，尽快再培养一个接班人，距离退休还有半年时间，还来得及。”
“好的，我重新物色人选，所长放心吧。”
“吴姐办事，我向来放心。其实，我挺舍不得走的，和你们都处出感情了。”
“所长千万不要这么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我说呀，你早就该提拔了。你可是咱们厂特殊引进的技术人才，是恢复生产后进厂的第一批大学生，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我还要恭喜你呢。”
“谢谢吴姐的好意，不过，高处不胜寒，我还真怕担不起来这个重担呢，再让领导和大家对我失望呢。”
“凡事尽力而为，所长肯定能胜任。”
“借吴姐吉言，我勉力去做就是了。”
吴春香笑了笑，问到。
“所长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没事了，以后有事一定说话啊，吴姐的事我一定倾力而为。刚才，我谢谢吴姐替我送陈红了，本来，我想亲自送她的，但又怕有闲言碎语，我现在是真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能理解，所长没事我就走了。”
“好，吴姐保重身体。”
吴春香说了一句“谢谢”，便起身向欧阳春的办公室外走去。
欧阳春起身将吴春香送出办公室，站在门口看着吴春香拐进了楼梯间，这才又折身回到办公室，继续整理起了东西。
陈红的辞职让欧阳春心绪烦乱，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适，让陈红寒了心，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事实上，这场风波从始自终都是陈红一手造成的，欧阳春说的话也是尊重事实，并没有委屈了陈红。
如果非要寻找一个原因，陈红的辞职应该是那个造谣的人造成的，真的和欧阳春没有关系。
171、愉快的晚餐
但是，欧阳春还是不能释怀，也无法原谅自己，他总觉得是自己不小心伤害到了陈红的感情。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对陈红没有好感，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
欧阳春边收拾东西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他也彻底收拾完了东西，而且都已打好了包，只等下周一厂令闻令望派人派车来搬走就齐活了。
欧阳春在水盆中洗了手，将脏水倒到水池中，又打了一盆清水回来放到盆架上，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向四周打量了起来。
这间办公室陪伴欧阳春近十年，就象是他的第二个家一样，他在这里呆的时间甚至比在家呆的时间都长。冷丁让他离开这里，他真的难以割舍，尽管总工程师办公室的条件要比这里好得多，但故土难离，他也不能免俗。
但这一切都必须改变，欧阳春必须忍痛割爱离开这里，重新去适应一个新环境。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也只有迈出这一步，才能登上更大的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抱负。
将办公室的角角落落打量了一遍，欧阳春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茶叶礼盒。
“将礼盒留给新来的所长处理吧。”
欧阳春这样想，本来他想将礼盒还给陈红，但他怕陈红当着他的面把礼盒扔进垃圾桶。真要是这么做了，势必会让陈红更伤心，等于在陈红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眼看时间到了五点，欧阳春没有像平时一样起身来到窗前，而是依旧坐在座位上，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和楼下自行车被推出车棚时发出的“哗啦哗啦”声，伴随着互相打招呼的寒暄声，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和难忘。
欧阳春不想离开得太早，直到楼内楼外一片安静，他才从座位上慢慢起来，在屋内走了一圈，这才开始换衣服。等到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半。
欧阳春推出自行车，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抬头向楼上看了看，黑蒙蒙的夜色中，四层小楼显得沉静和安宁，静若处子。
眼见夜色渐浓，欧阳春一狠心，推起自行车快走几步，然后一偏腿骑上车，一路向厂北大门骑去。
厂北大门处已经没有人进出了，欧阳春依旧在门口下了车，推着车走出了大门，这才重新骑上车。
拐上大街，大街上车辆和和夫像是到别的什么地方赶场去了，大街上显得空空荡荡，并不宽阔的马路也显得空旷和清静。
欧阳春骑行的速度比平时稍快一些，街上畅通无阻，他担心孟春桃为他担心，他更担心孟春桃对他产生疑心，他急三火四回了家。
孟春桃已经做好了饭，正站在门口向外望着，她在等欧阳春和儿子欧阳秋实回来吃饭，见欧阳春进了院门，急忙迎出家门，站在门口问到。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呀？没什么事吧？”
欧阳春推着自行车一边走过来一边笑着说到。
“下周就到新岗位上班了，下班时没舍得立即走，就在办公室多呆了一会儿。”
说着话，欧阳春已经停好了自行车，从车把上摘下皮包，来到门口，拉开房门，让孟春桃先进了屋，自己也尾随来到屋里。
孟春桃换完鞋边往屋里走边说到。
“你还挺恋旧呢。”
欧阳春边换鞋边说到。
“毕竟我在那间办公室里坐了十年呢，那里都有我的味道了，我真不舍得离开。”
“人之常情，不过，人还是要往前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孟春桃已经坐在沙发上，儿子欧阳秋实还没回来，做好的饭菜都热在锅里，拿出来早了就都凉了。
“秋实今天好象也晚了，平时这个时间已经回来了。”
欧阳春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进到洗手间把手洗了，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这才坐到沙发上等欧阳秋实。
“明天，你也买个手机吧，我单位的领导都有手机，不过都是公家给配的，说是方便工作。”
孟春桃忽然说了一句，她看见过领导手里拿的手机，小巧精致，十分方便，她从刘颖处知道，手机并不便宜，小则几百元一个，好一点的都是上千元不等。如果个人配手机，确实有些奢侈。
但欧阳春马上就是厂领导了，配个手机也方便，再回来晚了打个电话回来，她也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我在南方见过手机，都是个体老板配的多，也确实方便。”
“如果你们单位给配一个最好，如果你们单位不给配手机，咱就自己买一个，联系起来也方便，听说以后手机会普及呢。”
“再说吧，手机蛮贵的，咱又不做生意，没有客户往来，没什么用，还挺贵的。”
“也是没什么用，再说吧。”
话音未落，房门呼啦一开，欧阳秋实回来了，满头大汗，衣服上沾着灰尘。
孟春桃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问到。
“秋实，出啥事了？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欧阳秋实笑了笑。
“没出什么事，今天下课早，又是周末，我和同学狂欢节而不一会儿球，再过一段时间就没时间踢球了。妈，饭做好了吗？我都饿了。”
孟春桃顿时放下心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到。
“早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吃了，妈可提醒你啊，玩可以，马上高考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让身体出什么意外，也别感冒了。”
孟春桃说着话，往桌上端着菜。
欧阳春也起身进到厨房，帮着孟春桃端菜端饭，很快，饭菜上了桌。
“妈，和您说个事。”
欧阳秋实刚一坐下就说到，脸上现出洋洋得意之色。
孟春桃一边盛饭一边问到。
“什么喜事让你眉飞色舞的？”
“我有吗？我挺谦虚的，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一模考试已经结束，我考了全校第一名。”
孟春桃高兴得大声说到。
“真的呀？儿子太厉害了，你早说啊，妈给你做点好吃的庆祝庆祝。”
“等我高考时再考第一名，您再给我庆祝吧。”
“明天是周末，晚上妈请你吃烤肉，犒劳犒劳儿子。”
“真的呀？太好了，说话算数吗？我爸可没说话呢。”
“不用你爸说话，咱家妈管钱，妈做主了。”
欧阳春急忙附和到。
“对，我请客还得跟你妈要钱呢，你妈完全可以做主。”
“那好，明天放学后我直接去烤肉店，妈准备去哪请我？开发区我可不去啊，太远。”
“你妈没那么傻吧？妈请你吃韩帝园，就在咱家附近，新开的一家，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韩帝园烤肉好吃，我同学说起过，我放学直接去。”
“行，不过，今天晚上的饭你还得好好吃。”
“您这个儿子好象也不傻？”
欧阳秋实边吃饭边笑着说到。
孟春桃呵呵笑道。
“我儿子绝顶聪明，谁说我儿子不好，我就和谁急。”
“吃饭尽量不说说笑笑，容易呛着。”
欧阳春见娘俩说得热闹，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172、人一旦放下包袱就会轻松
欧阳春的升职让谣言不攻自破，彻底平息，孟春桃对欧阳春的猜疑也似乎因为欧阳春被提拔成总工程师而消弥于无形。这让孟春桃自己都觉得奇怪，好像欧阳春的升职反倒给她带来了安全感和稳定感。
这种安全感和稳定感让孟春桃不再介意流言曾经给她造成的不安和痛苦，让她的心终于回归，心胸又变得宽广和大度了，她甚至对陈红也不再计较和怨恨，她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好。
晚饭后，孟春桃给欧阳春削了一个苹果，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这回你当上总工程师了，也算是对你这么多年的努力的回报，你也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大展拳脚了，你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孟春桃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欧阳春说到。
“以前总盼着机遇的出现，一直也在努力着，可机遇突然之间出现了，心里反倒打起了鼓，真怕担不起这个重担。”
欧阳春边吃着苹果边说，语气显得不够自信。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想，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做，新工作总要有一个熟悉和适应的过程。”
“这个我自然知道的啦，只是有些诚惶诚恐。”
“我一直担心谣言会对你升职产生影响，所以，我是又气又恨，也乱了分寸。现在尘埃落定，也证明了你和那丫头是清白的，看来是我怨枉了小丫头，你也别为难了人家。”
欧阳春不由看了一眼孟春桃，孟春桃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欧阳春感到了一时不太适应。
孟春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欧阳春说到。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蛮开心的，真的。虽然她给我造成了这么坏的影响，可她也为了我承受了太多的委屈。我不怨她，我也没想为难她，以后我也为难不着她了。”
孟春桃一头雾水，诧异地问到。
“什么叫为难不着她了？她调走啦？”
“不是调走，是辞职了。”
孟春桃越发诧异。
“哟，这小丫头挺有魄力呀。不过，现在想想，小丫头面对谣言表现得挺勇敢的，我承认，我曾经恨过她，很想在她漂亮的脸蛋上抓几把，抓她一个满脸花。现在，谣言也平息了，她也走了，我还真的感觉有些对不起她了似的。”
这是孟春桃的心里话，她一度陷入了猜疑的漩涡，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把一腔怨气全撒在了欧阳春和陈红的身上。等她渐渐走出漩涡，将自己的注意力分解了之后，她整个人不再纠结了，也才慢慢变得理智和清醒了。
欧阳春淡淡一笑。
“人各有志，既然留不住，勉强留住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可惜钢厂流失了一个青年人才。”
欧阳春的语气中透着遗憾和无奈。
孟春桃的心里忽然又涌出一股淡淡的酸涩感觉，尽管她知道自己又在吃干醋，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纯粹自寻烦恼，但她的语气里还是透着隐隐的醋意。
“哟，你还挺舍不得的啊，看来她在你的心里还挺重要的。”
欧阳春听出了孟春桃话里的不满和嘲讽，这让他有些心烦，但他还是不想让孟春桃再胡乱猜疑，于是，耐着性子解释到。
“你又多想了，陈红虽然年轻，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你知道的，我们研究所实验组的组长吴春香年底就退休了，我本打算让她接替吴春香的，我是觉得她这一走，是我们研究所的损失。”
“你们研究所那么多人，就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啦？她才上了几天班啊。”
孟春桃的话里依旧充满了怀疑，似乎一度烟消云散的那团疑云又慢慢聚拢，这让欧阳春的心头又开始变得焦急起来。
“如果单纯从工作时间和经历上来说，陈红确实显得太年轻了，难以服众。但她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却没人能比她强。正是因为其他的人工作时间长了，缺少了工作的热情，大多抱着混日子的心态去工作，真正热爱这份工作的人并不多。你不知道的，我们钢厂人员年龄大的偏多，真正的年轻人才已经出现了断档，急需要年轻人挑大梁。”
欧阳春不厌其烦地解释到。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年龄大的人有经验，只要积极性上来，总比年轻人更能发挥作用。”
孟春桃在坚持自己的观点，但语气已经明显产生了松动。
“问题是，年龄大的人已经产生了惰性，态度和想法还停留在老体制形成的观念当中，很难彻底发生改变。如果年轻人不早点顶上来，再过十几年，钢厂将无人可用，至少我们研究所就是这样。其实，我想培养陈红，也是李总的意思，他很看好陈红，特意交待我重点培养的人选。”
孟春桃神色顿时微微一愣。
“李总看好她？他让你培养陈红？”
“我没必要骗你，去上海出差也是李总点的将，这一点我和你说起过，这也是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的原因之一。”
孟春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一时没有说话，似乎她终于相信欧阳春说的话是真的了，这让她心中重新升起的疑云又在悄悄散去。
“如果没有这场风波，陈红一定会比吴姐更出色，她确实是一棵好苗子，我是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人才，居然在我当所长时流失掉了。”
欧阳春不无遗憾地继续说到。
孟春桃忽然笑着说到。
“人才流失确实挺可惜的。好了，不说她了，明天是周末，咱们一家三口出去庆祝一下。”
欧阳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真怕孟春桃没完没了。
“你能不误会，我就放心了。下周我会很忙，毕竟我对新的工作不了解，需要熟悉，需要尽快进入角色。如今站的视角不同了，我必须把主要精力全部用于工作上，秋实马上高考了，你就多花点心思照顾他好啦，不要胡思乱想的，好不啦？”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虽然有疑心病，但在我的心里，家和孩子绝对永远摆在第一位。”
孟春桃很认真地说到。
欧阳春笑了笑，结婚二十年了，孟春桃一直把心思全部花在照顾家和孩子身上，这是任何人也否定不了的。即使有了这次风波，孟春桃依旧初心未改，依旧把家和孩子照顾得四平八稳，井井有条，这也无形之中留住了欧阳春的心。
“这么多年，你花在家和孩子上面的心血我是知道的，也全记在心里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今天就发个誓好啦，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让绯闻产生，也请你彻底相信我，免得疑心生暗鬼。”
孟春桃淡淡一笑。
“其实，好色是男人的本性，我是能够理解的，我也不要你赌咒发誓的。反正我的心思全在这个家，全在你和孩子身上，也希望你能珍惜，我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我承认，我这段时间有点多疑，都是这场风波闹的，不过，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这也不能全怨我。”
173、院中又起风波
欧阳春见孟春桃语气已经不再怀疑，这让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放松了下来，于是笑着说到。
“我保证说到做到，你的好我心里记着呢，我保证不会对不起你，我也是有良心的人，知道吧。”
孟春桃也笑了笑说到。
“好啦，都过去了，说实话，听到那个丫头辞职走了，我的心也一下子放下来了，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厚道，也觉得有点可惜。但我毕竟是女人，女人的视角不同，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努力维护自己的利益，我不希望再有一个张红、李红什么的出现。”
“放心好啦，这一次就把我吓怕了，我有自知之明的，你就放心好不啦？”
孟春桃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
“秋实这次考得不错，我看他是真的开心，说明他很在乎他的成绩，照这样下去，估计考个好学校没问题，你真打算让他往上海考？”
“如果成绩够，去上海当然挺好的，上海是有发展的城市，当然这还要看秋实的态度。”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院门被猛然推开，发出“砰”的一声，紧接着传过来一阵撕扯声和马骏飞的斥骂声。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你还不松手？”
大铁门顿时发出“吱吱呀呀”的晃动声，显然是两个人在用力拉扯。
欧阳春和孟春桃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出了屋，只见大门口，马骏飞正抓住马驰的胳膊往院里拽。
马驰则死死地抓住门框，大铁门“吱吱呀呀”地摇晃着。
欧阳春急忙跑过去，掰开马骏飞的手，劝阻到。
“老马，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有话进屋好好说。”
马驰明显已经害怕，他知道只要进到屋里，他必将面临着一场暴揍，好汉不吃眼前亏，见有机可乘，抬腿就要往院外跑。
欧阳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马驰的胳膊，生生把马驰拽回了院内，板着面孔说到。
“马驰，你跑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和你爸解释？你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吗？你要是个爷们，就不要装熊，晓得吧？只有窝囊废才会逃避。”
欧阳春的话戳中了马驰的自尊心，他向来自栩是个爷们，和别人打架从来没熊过，他最忌讳别人看不起他，顿时把心一横，豁上被暴揍一顿，他也不想让人看扁。
马驰把手一甩，径直跑到自家门口，狠狠地拉开房门冲进了屋里，险些与正往门口跑过来的刘晓帆撞个满怀。
刘晓帆一把拉住马驰急声问到。
“你这是又闹的哪一出？你和你爸怎么啦？”
“你问我爸去。”
马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鞋也没换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马骏飞见马驰回了家，也没理会欧阳春，立即迈开大步向屋里走去，显然已是怒火攻心。
欧阳春担心出大事，悄声让孟春桃先回家，他则紧跟着进了马骏飞的家。
刘晓帆见欧阳春进了家门，生怕马骏飞冲进儿子的房间，只是冲欧阳春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便回身一把死死拉住马骏飞的胳膊，焦声问到。
“老马，你们爷俩到底是怎么了？”
马骏飞一边往马驰的房间走一边没好气地说到。
“你放开我，我今天不打折他的腿，我算是他养的。”
欧阳春急忙冲过去挡在马骏飞的面前，双手死死扳住马骏飞的肩膀。
“老马，你消消气，有事说事，你这是干嘛？把孩子打坏了，你后悔都来不及，快坐下。”
说着话，欧阳春把马骏飞按坐在沙发上。
马骏飞依旧虎着脸，刘晓帆忐忑不安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刘晓帆向来害怕马骏飞发脾气，每次马骏飞发脾气，她都胆战心惊，就像是她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而心虚气短似的。
马骏飞冲马驰的房间吼了一嗓子。
“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马驰心里一哆嗦，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了房间，一屁股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谁让你坐啦？你给我站起来。”
马骏飞见马驰走出房间，挣扎着要起身，被欧阳春死死按住不得起身，只好大声吼到。
马驰也没反驳，站起身来，离开沙发站住，眼角瞟了一眼房门，随时准备往门外跑。
马骏飞显然猜到了马驰的心思，立即冲刘晓帆喊到。
“把门插上，他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没完。”
刘晓帆有心给儿子留门，但又害怕马骏飞冲她发火，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把门插死。
马驰见已经没了退路，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挺挺地站着，眼睛看着窗外，随时准备承受一顿暴风雨般的洗礼，他决定像个爷们，绝不喊疼，也不求饶。
马骏飞被欧阳春死死按住，也是无计可施，又不能冲欧阳春发火，只好不温不火地冲欧阳春说到。
“欧阳，把我松开吧，这是我的家事，我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吧。”
欧阳春知道马骏飞在气头上，自然也不介意，有意缓解气氛，笑着说到。
“老马，你说这个时候我能走吗？你快消消气，有什么事好好说，马驰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刘晓帆自然也不想让欧阳春走，有欧阳春在，他知道战争打不起来，于是急忙插话。
“欧阳说的对，你先消消消气。”说完，又转向马驰大声说到，“马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啊，你要急死我呀。”
刘晓帆确实一头雾水。
马驰从小就倔，此时倔脾气也上来了，干脆仰头看着屋顶，一言不发。
刘晓帆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一脸焦急地转头问马骏飞。
“老马，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呀？”
马骏飞见到马驰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越发地来了气。
欧阳春不得不用力按住马骏飞，不让他起来打马驰。
马骏飞有火撒不出去，迁怒于刘晓帆。
“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整天逃学不上课，不学无术，和一帮社会小青年混在一起，吃喝玩乐，打架斗殴，我刚把他从派出所领回来。”
刘晓帆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问到。
“你说的是真的？”
“你问的不是屁话吗？这种事是什么好事吗？我还满世界张扬。”
马骏飞冲刘晓帆喊到。
刘晓帆立即转过身冲马驰喊到。
“你要急死你妈呀？到底因为什么和别人打架啊？”
马驰干脆也不做解释，他也解释不清楚。
“妈，你就别问了，让我爸打死我算了。”
马驰的话等于火上浇油，马骏飞依旧被欧阳春按住，气得手指着马驰，浑身直哆嗦。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畜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不要个脸了。”
欧阳春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否则气氛会越来越有火药味，局势将难以控制，于是他大声冲马驰说到。
“马驰，你老大不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说吗？”
174、事情终于摆上了桌面
马驰见欧阳春说话了，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缓和的机会，他也正想寻找一个台阶下，否则，他真的有点骑虎难下了。
“我是经常逃课出去玩，我就是不爱学习，就觉得这样有意思，可你们又偏偏逼着我学习。我知道打架不对，可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我总不能伸头等着挨打吧？”
刘晓帆急忙问到。
“谁欺负你啦？我去找他家长去。”
“倒不是欺负我，是、是有人欺负迎娣，我就是打个抱不平。”
提到李迎娣，马驰的语气显得很犹豫，却又不得不说，这也是他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的原因。
“谁？你说谁？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由于突然说到了李家和的女儿，刘晓帆怕被李家和听到，故意压低了声音问到。
马骏飞忽然大声吼道。
“我早就怀疑你们在一起，人家曾经话里话外和我暗示过，我一直没太当回事，小兔崽子，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马驰知道再想瞒也瞒不住了，干脆竹筒倒豆子，索性全说了。
“我也不瞒你们了，我和她好上了，我们在处对象，我们经常在一起，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故意瞒着你们。”
马骏飞刚想说话，刘晓帆压低嗓音抢着问到。
“迎娣怎么被人欺负啦？你倒是快说呀。”
刘晓帆担心无法向李家和交待，语气显得很是急迫。
马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到。
“今天，我一个哥们过生日，张罗晚上聚一聚，我和迎娣就没去上晚自习，跟着那哥们一起去酒吧了。谁知道在酒吧里遇到了那个哥们的一个仇人正和几个人喝酒呢。我们刚坐下，那个人就带着人过来了，故意挑事，见迎娣长得漂亮，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我哪受过这窝囊气，我和我哥们当时就站起来保护迎娣。我们也没想动手，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被迫还的手，属于正当防卫，否则，派出所为啥放我走了。”
马骏飞想到刚才派出所里低三下四的样子，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
“你还觉得挺光荣的？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刘晓帆急忙伸手阻止，接着问马驰。
“这是真的？迎娣没吃亏吧？”
马驰冷笑了一声，似乎受到了轻视。
“当然没有，我们打得两败俱伤，酒吧报的警，我们就一起被带到了派出所。”
“后来呢？派出所咋说的？”
刘晓帆担心马驰和迎娣因为打架斗殴留下案底，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
“派出所调查清楚了，他们挑衅在先，我们是被迫动的手，属于正当防卫，就让我们赔酒吧的损失，通知家长领人，我爸是去送钱带领人去了。”
马骏飞嘴张了张，气得什么也没说。
刘晓帆继续问到。
“迎娣回来啦？”
“我被我爸拉回来的时候，派出所正找迎娣核实情况呢，我也不知道她回来没有。”
刘晓帆顿时着急起来，用手指点着马驰。
“你呀，怎么这么不省心啊，我早就怀疑你们有事，一直也在担心你们出事，这可倒好，怕什么来什么，迎娣要是有个好歹，你李叔能和你没完。”
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吱呀”一声又被人打开了，李迎娣和李家和、张蕊三人前后脚进了院子。
李迎娣看了一眼马骏飞的家，透过玻璃窗看到马驰直挺挺站在屋里，顿时放下心来，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一直担心马驰因为自己被派出所关起来。
李家和恰巧看到了李迎娣在笑，一路上勉强忍住的怒火终于被李迎娣的笑挑了起来，他大声吼道。
“你还有什么脸笑？一个大姑娘家，居然和一帮半大小子一起被带进了派出所，还有脸没有？不觉得丢人？”
李迎娣知道马驰没事，似乎并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她，反倒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张蕊小声埋怨到。
“你喊什么喊？怕邻居不知道怎么着？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先回家再说。”
李家和有心去找马骏飞把事情挑明了，但一时又觉得不是时候，于是犹豫着默默跟着张蕊回了自己的家。
刘晓帆听到院门响，早从窗口看到李家和一家三口进了院，她以为李家和会上门兴师问罪，却见李家和一家三口悄悄回了自己的家。
“老李也把迎娣接回来了，谢天谢地，迎娣没事就好。”
刘晓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李家和听到。
有欧阳春在场，马骏飞强压怒火，冲马驰吼道。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头发烫得象鸡窝似的，整天奇装异服，吊儿郎当，都不知道什么是磕碜。你小小年纪，不学无术，长大后你靠什么吃饭？靠什么养家？再留个案底，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你？你真是混账透顶。”
马驰把头一挺，一脸的不服气。
“我将来就是吃不上饭，我也不用你们可怜，我也绝对不会啃老，你放心好了。我也不会打光棍，你们还是少操这份心了。”
马骏飞气得抓起茶几上的面巾纸盒甩到了马驰的身上，大声骂到。
“你简直是混账王八蛋，不可救药，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马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嫌我给你们丢人，我可以走，离你们远远的，省得总惹你们不高兴，你们也眼不见心不烦。”
刘晓帆一听马驰说要离家出走，急得要哭了，她可不想让马驰走，儿子再不好再不对也是她的骨肉，她可狠不下心来。
“你给我闭嘴，呸呸呸，这种混蛋话也能说出口？你想往哪走？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你让他走，走了就别再想回来，我全当没养这个儿子，他他妈的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值得可怜。”
马骏飞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也怕马驰离家出走，他知道马驰说到就能做到，他不能逼得太紧，语气上多少已经有了缓和。
欧阳春见机插话，道。
“马驰，你也不是糊涂孩子，你没见你爸妈正在气头上？你胡说些什么气话？这种话伤你爸你妈的心的，快回你屋去。”
马驰见到刘晓帆一脸的担心和难过，心头顿时不落忍，虽然心头也是波涛起伏，但依旧装作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欧阳春看着马驰回了房间，又冲马骏飞说到。
“老马呀，不是我说你，马驰是你的儿子，什么性情你还不了解？你和他来硬的，他比你还硬。他是大小伙子了，不是孩子了，你吓唬吓唬他就老实啦？他逃学不上课是他的错，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就论今天的事，主要原因不在马驰，被人欺负的时候，男人就要像个爷们反击。况且，他是为了迎娣出的头，我看你也别没完没了了，等气消了，你再详细问问他，没留案底就挺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175、战事终于偃旗息鼓
刘晓帆深怕马骏飞火气不消，真把儿子马驰逼出了家门，急忙说到。
“欧阳说得对，今天这事真的不能怨儿子，你先把气消了，等把事了解清楚了，你再发火也不晚，只要不留案底比什么都强。”
马骏飞依旧虎着脸说到。
“不管今天怨谁，我的脸算是丢大了，我从小到大就没进过派出所。今天可倒好，拜我生的儿子所赐，居然去派出所低三下四和人家说软话。”
欧阳春知道马骏飞说的是心里话，也是他真正生气的原因，于是笑了笑说到。
“其实，今天的事也未尝不是好事，什么事情都摆上了桌面，也省得你们互相猜疑了，你们正好可以对症下药。”
马骏飞愁眉苦脸地说到。
“欧阳兄啊，我是真丢不起这人啊，这要是传出去，我还哪有脸见人啊？本来，这个浑蛋整天的穿着打扮就让我看不上，哪像个正经人？可是，说也不听，骂也没用，这又弄出这么一出，我和家和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欧阳春知道马骏飞的气在慢慢消散，继续劝到。
“要我说呀，你们再和他谈谈，如果他真的对学习不感兴趣，你们逼死他也没用，你不如早点替他铺铺别的路。我看两个孩子也是有情有义，虽然他们还小，还没定性，但一起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有感情也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欧阳春多少有些心虚，欧阳秋实和陈英的事就让他很是闹心。好在两个孩子都知道学习，又都明事理，很好地处理了两个人一起关系，没有影响到学习，他才有胆气说这些话。
“欧阳兄啊，你说的我也早就想过了，强扭的瓜不甜，老牛不犁地，打折了鞭子也没用。我真怕他耽误了自己不说，再耽误了人家迎娣的一辈子。这可倒好，担心还没解除，这又弄出派出所这么一档子事，要是都像你那两个孩子，我的乐死。”
马骏飞显得无可奈何。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其实，家家都有难唱的曲，一母生九子，还九子各不同呢，孩子们自然也千差万别。不读书也不见得就没出息，有时我就在想，时代不同了，年轻人的活法也变得丰富了，读书虽然是正道，但绝不是唯一的道。”
马骏飞苦笑了一下。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那两个孩子学习好，不用你操心，你当然会这么想了。我可真的不敢这么想，我真怕有一天没这么幸运，真进了局子里，那可就真毁了。”
马驰一直背靠着房间的门在偷听，此时大声说到。
“你们放心好了，我不学习也不会走歪道，更不会饿着冻着，我更不会比秋实哥差，我一定会活得像个人样。”
刘晓帆见气氛刚刚缓和，担心父子俩再吵起来，急忙说到。
“我的小祖宗，你就少说几句吧，没人当你是哑巴。”
马驰刚才从窗口看到迎娣也回来了，一颗心也已经放了下来，他没再说话，脱去外衣，上床自己先躺下了。
马骏飞想说什么没说，显然余火未消，但他不想发火，更不想拂了欧阳春的面子，胡乱地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点着，连着吸了几大口，似乎在压制胸口的怒气，好像只要一张口，怒气就会喷薄而出。
过了一会儿，马骏飞才说话。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你也和我说实话，这个小兔崽子整天打扮得不三不四的，你们是不是早就看不惯了？”
欧阳春没想到马骏飞会问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才说到。
“说心里话，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有点让人看不懂，很多孩子都喜欢追赶潮流，追求标新立异，这和咱们那时候真是不一样。可是，时代不同了，改革开放了，很多咱没见过的东西出现了，年轻人选择的东西也多了，再用过去的老眼光看新事物，当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年轻人引领时代新潮流也无可厚非，是可以理解的。”
欧阳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意思说明白，虽然破费周折，至少不至于让马骏飞听着不舒服。
“合着你一开始看不惯，现在看着正常了呗？用你们上海话说，不要这么圆滑世故好不啦？什么看得惯又能理解的，我就是看不惯。爆炸头、喇叭裤、迪斯科，简直是颓废的一代，低级趣味，靠这些年轻人引领时代新潮流，那社会还能进步吗？年轻人还是应该多学知识，多学本领才行，否则，以后靠什么吃饭？靠什么安身立命？”
马骏飞不同意欧阳春的观点，也没给欧阳春留情面，直言不讳。
欧阳春笑了笑也不介意。
“那也要因人而异，因势利导。孩子不爱学习，也学不进去，你逼他也是没用的。如今，南方政策早就放开了，多种经营，各种公司企业数不胜数，你是知道的，各行各业都有，总有一条路适合孩子的。俗话说，行行出状元，说不定以后孩子比你我都强呢，我劝你就别管太多啦。”
“你说的我也都懂，可养不教父之过，他这么小年纪就不学无术，将来能有啥出息？不进局子我就烧高香了。”
“话不好这样讲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孩子都会变的。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能想到会成为厂长助理呀？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的，顺其自然好啦。”
“你把上海腔收回去，在东北二十年了，咋还忘不了这个腔调？”
马骏飞见说不过欧阳春，又被欧阳春的话说乐了，笑了一笑开了一句玩笑。
两人平时总开玩笑，欧阳春也不介意，笑着说到。
“恐怕改不掉喽，这可是我的母语，你让我忘掉我就忘掉啦？你没有这个资格好不啦？”
“那你就记着，说正经的，我一直在怀疑两个孩子在一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家和这回知道了，还不得找我算账啊？”
欧阳春一直在刻意隐瞒这件事，他知道说出来必然会受到马骏飞的埋怨，而且也与事无补，索性假装不知道。
“不会吧？迎娣也不小了，也有自己的人生观了，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也有这个权利的，怨不到马驰头上的。”
“我倒是希望这样，我就怕伤了和家和的和气。”
“不会的，家和大不了发发牢骚，二十年的交情蛮牢靠的。”
欧阳春知道李家和不想伤了和气，自然不会轻易找马骏飞理论，因此才很肯定地这么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马奔下晚自习回来了，刘晓帆立即去了厨房给马奔准备夜宵。
欧阳春见马骏飞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起身说到。
“时候不早了，孩子要学习了，我就回去了。你们都消消气，尤其老马，你那火爆脾气该改改了，孩子们都大了，家长派头也该收收啦，好啦，我回去啦。”
刘晓帆本想让欧阳春再坐会，再好好劝劝马骏飞，可见欧阳春已经起身，也没好意思挽留，从厨房出来，和马骏飞一起把欧阳春送出了门外。
刘晓帆不好意思地说到。
“不好意思啦，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欧阳春笑道。
“和我就不要客气了好吧？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走了。”
马骏飞站在门外说到。
“有空来坐。”
欧阳春回身摆了摆手，说到。
“回屋吧，门挨门住着，随时随地可以来的。”
欧阳春说完话，径直进了自己的家门。
176、孩子的错缘于父母的过失
此时的李家和家却是出奇的安静，事实上，当李家和一家三口人进到屋里的那一刻起，谁都没有再多说话，屋里出现了难得的平静。
李迎娣显得很疲惫，进了家门后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随手把房间的门关好，脱去外套就躺在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就在刚才进院的那一刻，李迎娣见到马驰平安回了家，一颗悬着的心早已经放下了，只要马驰没事，她才不在乎去没去派出所。
在李迎娣的心目中，派出所没什么不能去的，反倒是马驰对她的一份情意让她感动不已，欣喜若狂。马驰能为了她和别人大打出手，足以说明马驰的心里是在乎她，喜欢她，这就足够了。
李迎娣从小就喜欢马驰，她对院里的其他几个年轻人却喜欢不起来，她始终觉得她和马驰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马驰什么样，她就应该是什么样，她不想与马驰有疏离感。
此时，李家和正坐在客厅里不停地抽烟，张蕊则已经进了卧室上床躺下了。
张蕊见李家和迟迟不上床，又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飘进了卧室，下床来到客厅，低声说到。
“你别抽烟了，弄得一屋子烟味，等会儿招娣回来还怎么呆？快进屋睡觉，发什么呆你。”
李家和猛抽了几口烟，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水，漱掉嘴里的烟味，这才起身跟着张蕊进了卧室，默默地换上睡衣，上床躺下了。
此时，李家和的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本来，他想借着今晚的机会，当着马骏飞的面把话挑明了，让马骏飞好好管管马驰，他看出迎娣的心思全在马驰的身上，他可不想让马驰影响迎娣的将来。
可是，就在回来进到院里的那一刻，李家和看到迎娣脸上短暂的笑容之后，他知道，一切都晚了，自己的女儿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马驰，想让她离开那个混蛋小子已经不可能了。
因此，李家和临时改变了想法，决定先不找马骏飞挑明真相，即使拆不散这对鸳鸯，那也不能用棒打，那样做只能是两败俱伤，成为一辈子的仇人。
李家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合适，顺其自然吧，他又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与社会小青年同流合污，更担心女儿上当受骗，再弄出别的什么难听的丑事。
可是，横加阻拦吧，李家和又怕自己的女儿寻死觅活，出个好歹，再恨自己一辈子，弄得一家人不像一家人。
李家和心绪如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招娣下晚自习回来了，他依旧没睡着，弄得张蕊低声埋怨。
“你倒是睡还是不睡？弄得人家也睡不好。”
李家和正心烦，没好气地低声说了一句。
“我睡不着怎么睡？”
“要我说呀，咱们干脆别管了，又不是没管过，骂也骂了，谈也谈了，人家根本听不进去。”
张蕊知道李家和因为什么睡不着，没理会李家和的语气，小声劝到。
“这姑娘大了不省心，以前我还不信，这回我可信了，我真怕她这样下去，过两年给咱们抱回一个没爹的孩子。”
李家和不无忧虑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张蕊立即不爱听了，顿时来了气，连损带埋怨地说到。
“呸呸呸，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还是不是她的亲爹呀，我姑娘可没那么下贱，快睡你的大头觉，你要是不想睡，就去门外蹲着去。”
李家和不想和张蕊吵架，今晚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他忍住了没再说话，这是他心里最担心的事。
其实，迎娣学习不学习他不是很忧虑，和这样的事比起来，在他的心里不算什么大事。女孩子大了，嫁一个好男人，穿衣吃饭不成问题，如果名节没有了，那才是影响一辈子的事，他不想让女儿在这方面栽跟头。
可是，李家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女儿回心转意，保全名节，这让他感觉从未有过的迷茫和无助。
直到女儿招娣的房间里传来“啪”的一声关灯的声音，李家和还是没有睡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张蕊，见她睡得正酣，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客厅里，从茶几上拿起烟盒和打火机去了卫生间，将门关死，打开排风扇，然后坐在马桶上抽起了烟。
李家和想起了张蕊怀李迎娣的时候，那时，他热切地盼望着张蕊能给他生一个儿子，而且，他听人说，如果女人头胎生的是女孩，那二胎肯定生男孩，这让他从张蕊怀孕的那一天起就暗暗高兴起来。
李家和的老家是河南一个小县城的，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都是重男轻女的观念。他的爸妈更是希望他能给老李家留个后，因为他们家已经是三辈单传，他肩上的责任重大，不容闪失。
可是，李家和的高兴劲却随着李迎娣降生时的那一声啼哭开始就彻底消失了。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国家为了控制人口增长，已经下了新政策，从李迎娣出生的第二年开始，凡是育龄女人都要计划生育，不允许再生了，这让李家和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本来，李家和还想让张蕊再生三胎，他就是想要个儿子，可是，计划生育是国策，他不敢违反政策。
于是，李家和把怨气全撒在张蕊和李迎娣的身上，一不顺心的时候，他就冲娘俩发脾气。
李迎娣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不招李家和待见，长这么大，李家和甚至都没有好好抱一抱李迎娣，李迎娣就像是他讨来的孩子似的。
想起这些，李家和忽然觉得很愧疚，也忽然觉得李迎娣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李迎娣在家里得不到应有的关心和疼爱，她和马驰同龄，马驰又处处让着她，护着她，她就是觉得马驰好，甚至有人说马驰一句不好，她就能回敬几句马驰的好。在李迎娣的心中，马驰给了她想得到的关心和爱护，她一直与马驰走得最近，这他是知道的。
李家和记得有一次马驰骑自行车把胳膊摔断了，李迎娣心疼得趴在马驰的床边嚎啕大哭，边哭边不停地问马驰疼不疼？那份关心和心疼让人看了都感动。
李家和记得当时马骏飞曾经和他开玩笑说，两个孩子这么好，两家干脆结个亲家得了，当时两个孩子还小，他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未往心里去。
现在想来，两个孩子能有今天，其实从小就有迹象，只是他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前兆的，只是事情没有发生时，人们都会忽视前兆，甚至根本就不在意罢了。
如果在李迎娣小的时候能多给她关心和温暖，她或许就不会那么依恋马驰，也就不会处处都跟着马驰学成今天这个样子。
李家和越想心越乱，他连着抽了四根烟，又坐在卫生间里等烟排得差不多了，这才关掉卫生间的排风扇，出了卫生间回到卧室。
李家和又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好，可是，尼古丁似乎让他越发清醒了，又似乎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让他对李迎娣的怒火渐渐熄灭了，继而又让他深深陷入懊悔当中，这让他直到鸡叫了头遍才迷迷糊糊睡着，却是半睡半醒。
177、夫妻夜话家长里短
昨天晚上，欧阳春进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卧室里的床头灯亮着，孟春桃正躺在床上背靠着床头看小说。
欧阳春先是推开儿子欧阳秋实房间的门看了看，见欧阳秋实已经坐在书桌前学习呢，他笑着冲欧阳秋实说到。
“儿子回来啦？”
欧阳秋实扭头看着门口，神情似乎依旧在思考解题的思路，语气显得很机械。
“爸又出去喝酒啦？回来得够早的。”
欧阳春知道儿子欧阳秋实说的是反话，意思是说他回来得晚。
“喝什么酒，我去你马叔家坐了一会儿，你学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欧阳秋实以为欧阳春找他有事，急忙问到。
“爸，找我有事？”
“没有，就是过来看看。”
“放心吧，您不用对我不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欧阳秋实误会欧阳春在盯他的梢，这让他有种被人怀疑的不适感觉。
欧阳春听出了儿子语气中的不满，知道欧阳秋实误会他了，急忙笑着说到。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学习吧。”
欧阳春笑着关上了房间的门，折回身把客厅的灯关掉，这才进到卧室。
孟春桃放下书，揉着眼眶问到。
“老马家的战事平息啦？”
欧阳春边换睡衣边低声说到。
“嗯，总算没打得鸡飞狗跳的，我一直担心老马知道马驰和迎娣在一起，还是被他知道了，看来纸里真的包不住火。”
孟春桃“切”地笑了一声，也低声说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真以为纸能包住火哪？如果真能包住火，你也不用这么为难了。”
孟春桃有意无意又提到了那场谣言风波，尽管她有意想忘掉那一切，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也必将会介意这种男女私情。虽说这场风波只是一场谣言，毕竟已经给她的身心造成了伤害，让她在短时间内彻底忘掉这一切，她根本做不到。
但经过了近两个月时间的忘却，在孟春桃的心里，对那场谣言风波确实已经看得不象开始时那么重了，她随口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她的本意。
欧阳春自然听出了孟春桃话外音，一时理亏，没再说话，默默地换好睡衣上了床。
孟春桃暗暗为刚才的话感到后悔，她偷眼看了一下欧阳春，往欧阳春的身边靠了靠，见欧阳春的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床头，便也把枕头竖在床头，侧身靠在枕头上。
“看老马进院门的架式，我真替马驰捏把汗，照老马的脾气，真能把马驰打个半死。”
欧阳春扭头看了孟春桃一眼，说到。
“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马驰也是大小伙子了，真要打起来，老马还真不一定打得过马驰。也多亏我跟着去了，我如果不去，估计他家到现在也没完。”
“你去了是对的，邻居住着，关系又那么好，哪能看人家的笑话，老马消气啦？”
“嗯，马奔回来了，我见老马气头也过了，担心再坐下去会影响马奔学习，就起身回来了。”
“也难怪老马生气，马驰和迎娣也闹得太不像话了，有学不上，整天像个二流子似的，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没那么严重的，孩子还小，不定性，等明白道理了就好了，你让他那么做都不会去做。两个孩子的本质是好的，走不了歪路的。”
“要我说呀，老马早就应该管管了，现在管恐怕有点晚了。”
“刚才我差一点就把瞒老马的事说了，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应该说。”
“你可别说，你要是说了，老马不怪你才怪呢，各人自扫门前雪吧，你就是告诉他了又能起什么作用？马驰又不是不知道老马的脾气，还偏要这么干，那是铁了心的。”
“刚才我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家和的家，我蛮奇怪的，他家怎么这么安静呢？像没事人似的，不吵不闹的，按往常的样子，她家早就有动静了。”
“刚才我也在想呢，家和平时就看不上迎娣，三天两头说迎娣，今天闹出这么一出，他反倒一声不吭了，这也不像他的性格呀？”
“我也蛮纳闷的，刚才我见他家里黑着灯，好像都睡着了，别是打哑巴架呢吧？”
“不能，依张蕊的性子，早大呼小叫了，他家什么时候打过哑巴架？一个院住了这么多年，他家隔三岔五不得吵一回呀。”
“这也不全怪人家张蕊，家和的思想观念有问题，我和你讲了，你可不要和别人乱讲，家和不止一次和我说过的，他就是重男轻女，一直怪张蕊没给他生个儿子，这是他亲口说过的。这么多年了，他也一直想改，可就是改不了，你知道的，他老家这方面的观念蛮强烈的，他总觉得没脸见家乡父老，愧对列祖列宗。”
“那你没好好劝劝他，开导开导他，让他改改？”
“我自然是要劝的，他也答应我要改正的，是不是今晚他良心发现，真的改过自新了？”
“哟，要是那样敢情好了，张蕊这些年也挺委屈的。你说生男生女又不是女人一个人说得算，专家说了，生男孩主要决定权在男人。男人的基因不行，也怨不得女人的肚子，再说了，女人又不是生育机器，他还想让张蕊没完没了地生下去呀？”
孟春桃替张蕊打着抱不平，她实在替张蕊感到委屈。
欧阳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着转移了话题。
“咱不讨论这个了，我就一直在琢磨，家和今晚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迎娣进了派出所，不管是对是错，对于一个姑娘来说，都是好说不好听的事，家和怎么就忍了呢？”
孟春桃顺着欧阳春的话说到。
“要我说呀，迎娣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和家和有直接关系。你没见迎娣从小到大，家和就没给过好脸色，就像迎娣耽误了他抱儿子似的，一点也不待见迎娣。迎娣也挺委屈的，我看着都不是滋味，迎娣的心能不往外跑吗？马驰那孩子对迎娣知冷知热，又体贴又照顾的，两个孩子好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其实，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投脾气，要是以后真能走到一起，倒也不是坏事，两家知根知底，两代世交，蛮不错的。”
欧阳春其实一直有这种想法，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孟春桃却不赞成欧阳春的话，立即反驳了起来。
“我可不同意你的观点，如果两个人真在一起了，以后要是都找不到工作，靠什么生活？我倒是觉得两人不能在一起，我总感觉老马看不上迎娣。”
欧阳春微感诧异。
“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
“你们男人的心粗得像筛子，能看出什么来？迎娣和我都是女人，从老马看迎娣的眼神中，我就能感觉出来一种不喜欢，如果迎娣真嫁进了老马家的门，估计以后的日子也不能太好过。”
欧阳春一直在想李家和今晚为什么这么反常，见话题又有点跑偏，见时间很晚了，于是说到。
“行啦，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操这闲心干嘛？”
说着话，欧阳春把身体往下挪了挪，将枕头放平躺下了。
孟春桃虽然有些意兴阑珊，见欧阳春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也只好把身体往床边挪了挪，把枕头放平躺下睡了。
178、看电视看出了感慨
第二天是星期天，由于临近高考，欧阳秋实一刻也不敢耽搁，依旧早早去学校上早自习。
欧阳春和孟春桃稍微多躺了一会儿才起床。
孟春桃像往常一样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正好，从窗口照进来，暖意融融。
孟春桃依旧在阳光中停留了一会儿，这才走出卧室，边往厨房走边说到。
“一会儿我煎点馒头片和鸡蛋，再煮点二米粥，拌两个凉菜，你就不用去市场买早餐了。”
欧阳春已经叠好了被褥，边整理床单边说到。
“行，我吃啥都行，主要是秋实的营养够了就行。”
“放心吧，我昨天买了一箱鲜牛奶，等儿子回来了，我给他热一袋牛奶喝，营养足够了。”
孟春桃一边淘着米一边说话。
欧阳春走出卧室，直接去洗漱，不一会儿，洗漱完毕，他折身进了厨房。
“要我帮忙吗？”
孟春桃正在煎馒头片，厨房内飘着淡淡的油烟。
“不用，你快出去，油烟味太大，我自己行。”
孟春桃催促着，手却不停地翻着平底不粘锅中的馒头片。
欧阳春没再说话，又折身离开了厨房，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
电视新闻中正播放着中央经济工作方面的会议片断，一条新闻顿时引起了欧阳春的注意。
“经国务院研究决定，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国有企业将以市场为杠杆，全面深化企业改革，实行重组分立政策，鼓励国有企业重组改制上市，国家只保留对五十家大型国有企业的宏观调控，以此深入推进国有企业改革步伐，全面提升国有企业的自身造血机能。”
接下来，新闻中又播放了上海浦东和深圳特区建设的成功经验介绍和成果展示。
欧阳春眼睛看着电视，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看来国有企业的改革势在必行了，也不知道钢厂接下来会怎么改，重组改制那就是打破现行机制和固有的管理模式，企业必然要进行机构重组、岗位合并，下岗分流在所难免，必然会有人受到不小的冲击。”
想到这里，欧阳春忽然有些担心，他不知道钢厂能不能妥善解决下岗分流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一旦应对不好，必将引起一连串负面的社会效应。但转念一想，国企改革已经准备了几年时间了，很多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完，务项准备工作肯定也已完善，自己这是在杞人忧天。
可是，有着八十年历史的钢厂象一个负重前行的老人，重组改制工作想一朝一夕、四平八稳地推进，恐怕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因为几十年的经营模式和经营体制，已经在人们的头脑和思想上衍生出了根深蒂固的铁饭碗意识，突然之间把这些人推向风口浪尖，势必会引起人们思想和情绪上的大震动。
中央鼓励国有企业学习上海浦东和深圳的改革经验，鼓励成立上市公司，增强企业造血功能，钢厂会成立上市公司吗？难道真的会象拼积木似的，将企业进行重新组合吗？一旦被组合掉的人和资产怎么办？真的下岗分流吗？这些人会愿意吗？
想到这些，欧阳春再也想不下去了，他觉得钢厂推进重组改制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只要一有动作，势必会翻起很多陈年旧帐。就象是平静的海底突然游进来一条大鱼，必然会搅起积存已久的灰尘，只有待这些灰尘慢慢尘埃落定，海底才能重新恢复平静。
钢厂肯定要迎来阵痛，而且是刻骨铭心、伤筋动骨的阵痛。
欧阳春这样想，却没有发现孟春桃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
孟春桃见欧阳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电视发呆，不解地问到。
“你干嘛哪？眼睛都直啦。”
欧阳春显然吓了一跳，“哎哟”一声，扭头说到。
“你吓到我了，不好这样的，很容易闹出毛病的。”
孟春桃“呵呵”笑了起来，欧阳春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边笑边说到。
“这一大早晨的，你像是参禅似的，眼睛发直才吓人呢，快过来吃饭。”
孟春桃边说话边走向餐桌。
“秋实回来了吗？”
“没呢，快了，你先吃吧，我等他。”
“还是等他回来一起吃吧。”
欧阳春没有起身，依旧坐在沙发上。
孟春桃见欧阳春没动地方，说了一句“也行”，便也坐回到沙发上，一脸好奇地问到。
“你刚才想什么哪？想得那么入迷，不会又想那个丫头呢吧？”
孟春桃又一次无意中提到了陈红，陈红在她的心里或许是永远都过不去的坎了。
欧阳春急忙解释到。
“话不好再这样讲的，你说过的，不再提她了。刚才电视新闻里说，国营企业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全部进行重组改制，两年后全部完成，这回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就想到了钢厂，正胡思乱想呢，你突然这么一下子，吓死个人的。”
陈红永远都是欧阳春的软肋，只要孟春桃不完，刚刚过去的那场风波就永远成为孟春桃握在手里的把柄，时不时地会拿来敲打敲打欧阳春。
孟春桃微微笑了笑，本来，她是无意识地说到了陈红，她并不想总揭欧阳春的伤疤，可她总是忍不住顺嘴说出来，说完她又会感觉到自责。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怎么就吐噜出这么一嘴，你别介意啊。你说新闻里讲下半年开始企业重组改制？一直传的事看来就要成真的了，也是，早改早利索，总这么拖着也够折磨人的。”
欧阳春见孟春桃主动赔起了不是，也不好再说什么，笑了笑说到。
“我刚才在想，钢厂如果真的重组改制了，一定会面对太多的难题，而且是前所未遇的难题，如果解决不好，势必会阻力重重，也不知道钢厂会怎么办？”
“以后你也是厂领导班子成员了，钢厂改革势必有你一份责任，你也要出谋划策，改好了有你一份功劳，改不好也有你一份责任，别成为钢厂的罪人就行。”
“功过是非，我倒不是很看重，只要钢厂能成功重组改制，走上一条扭亏增盈的发展之路就够了，也算是我作为引进的技术人才尽到了责任，否则，一想起引进的技术人才这个名头，我总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
“我早就听说国有企业要深化改革，这都几年时间了，钢厂早就该杀出一条血路了，是死是活也痛快点，总比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强。”
“这种现状是国有企业普遍面临的现状，钢厂也确实应该换一种活法了。”
欧阳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