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冷战后短暂的平静
陈兰香的声音里透着恐慌,欧阳江和欧阳娟顿时一愣,预感到出了大事,几乎同时转身跑进了客厅。
只见欧阳冬生平躺在地板上,手捂胸口,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痛苦不堪,正举手指向自己的卧室,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到:“药,药……”
陈兰香大声喊到:“阿江,快去我屋床头柜把速效救心丸拿来,快点哟。”
陈兰香的语气透着焦急。
欧阳江急忙跑过去把药取来,胡乱地倒出十余粒药丸塞进欧阳冬生的嘴里,问陈兰香。
“妈,要不要送医院呀?我爸看起来挺严重的。”
陈兰香一时犹豫不绝,欧阳冬生抬手摇了摇,示意不要去医院,一脸的痛苦之色。
过了一会儿,欧阳冬生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扶着陈兰香的胳膊慢慢坐了起来。
陈兰香和欧阳江将欧阳冬生搀扶到沙发上坐下,欧阳冬生把头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眉头上挂着一朵浓重的愁云。
欧阳娟则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早已吓得心慌意乱。
三人一起注视着欧阳冬生,都在关心着欧阳冬生的病情,一时都忘记了刚刚的激烈纷争,屋内显得出奇的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欧阳冬生才重新慢慢睁开眼睛,脸上的痛苦之气已经消失,他缓缓站了起来,没理会陈兰香,冲欧阳江说到。
“阿江,跟我出去,把门口的东西取回来。”
陈兰香急忙伸手拉住欧阳冬生的胳膊,急道:“老头子,你快坐下,你不要命啦。”
欧阳冬生狠狠地把胳膊一甩,甩开陈兰香的手,也没说话,径直向门口走去。
欧阳娟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欧阳江答应了一声,抢着来到门外,见地上的东西已被收拾完了,也不知道是欧阳娟收拾的,扭回头说到:“爸,东西不知道让谁收拾好啦。”
欧阳冬生探出身子看了看,略带酸楚地说到:“搬进来好啦,这么多东西,可怜了两个孩子的心。”
欧阳江没说话,将两个袋子拎进了屋。
陈兰香从客厅里出来,冲欧阳江大声说到:“把这些东西扔垃圾桶去好啦,我不要见到这些东西,看到就来气。”
欧阳冬生皱眉说到:“老太婆,你消停点成吗?孩子们从东北特意带过来的,那么远的路,这份心思你就体会不到?你就真忍心?”
陈兰香似乎有所触动,慢慢转身往客厅走,依旧不耐烦地说到:“快分啦,没的看着闹心。”
欧阳冬生见陈兰香似有缓和之意,急忙低声冲欧阳娟说到:“阿娟啊,你哥住的哪家宾馆?快去把他们找回来。”
欧阳娟故意赌气大声说到:“我怎么知道他们住哪家宾馆呀,又不是我帮着找的宾馆。”
客厅里的陈兰香听了欧阳娟的话,立即大声说到:“谁都不要去找,我才不想见他们呢,阿春就是让那个东北姑娘带坏的,敢不听我的话了,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个东北姑娘。”
欧阳冬生知道不能接茬,一旦接茬,必定又是没完没了。于是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自言自语,道:“咳,两个孩子不容易哟,也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这是何苦呢?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向人家父母交待哟?”
欧阳冬生知道在偌大的上海想找一个人等于大海捞针,沙里淘金,一时无可奈何。
欧阳娟也没说话,默默地将皮箱拎回自己的房间,把衣服一件件重新挂在衣柜中,然后把房间的门一关,和身躺在床上谁也不理。
欧阳江则将欧阳春和孟春桃带的东西一样一样堆在地板上,拿起一只核桃问欧阳冬生。
“爸,这是东北的核桃呀?怎么疙疙瘩瘩的?和这边的核桃不一样哟,皮好硬的。”
欧阳冬生缓缓说到:“东北的核桃和榛子是特产,咱这边是见不到的,要用锤子砸着吃的,人家好心好意带过来的,好心换了个驴肝肺。”
欧阳江没接茬,他不知道怎么说话,他怕一旦说错了话,再将战火点燃。于是,他起身去阳台工具箱里取来锤子,拿了几个核桃去了走廊,在走廊的地面“呯呯”砸开,双手捧着进了屋,把砸碎的核桃放在桌上,说到:“东北的核桃壳好厚,不好砸的,爸,您来尝尝。”
欧阳冬生看了一眼砸碎的核桃,又望着地板上的东西,想到欧阳春和孟春桃连坐都没坐一下,便被赶走了,一时心里很不好受,没吃也没再说话,起身慢慢走回房间躺在了床上。
晚饭谁都没吃,陈兰香也没做,欧阳江胡乱地煮了点挂面放在桌上,自己盛了一碗面条,拌着虾酱大口吃了起来。
欧阳娟则穿好衣服直接回了学校,本来今天有课要上的,听说哥哥欧阳春和未来的嫂子来,她特意和系里请了一天的假,没想到这一天过得着实让她郁闷。
欧阳江吃完饭,换上外套,也不知道是冲谁说话,反正大声说了一句“我出去啦”,人就飞出了家门。
欧阳江与女朋友刘娜约好了看电影,他可不想让家里的事搅了他的好事。
屋里一时静得出奇,地板上掉根针都能清晰地听得到,似乎刚刚经历的大吵大闹根本就没发生。
但这种寂静让人窒息和苦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灯亮了起来,周围楼房的灯也陆续点亮,夜晚悄悄来了。
欧阳冬生依旧躺在床上,似睡非睡,陈兰香则歪在沙发上,也没开灯,黑暗中,她根本就没睡,只是睁着眼睛望着窗外,耳朵却在留意着卧室中的动静,她真担心欧阳冬生睡了一觉再也醒不过来。
陈兰香知道欧阳冬生心脏不好,平时总要随身携带速效救心丸,只要累着一点或气大一点就会犯病,甚至走路走急了都会感觉不舒服。
今天,陈兰香实在气糊涂了,全然没考虑到欧阳冬生的身体,她对自己的粗心大意产生了强烈的自责,也隐隐对自己的绝情感到了后悔。
但陈兰香依旧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她就是想让欧阳春和孟春桃结不成婚,她就是不想让欧阳春娶一个东北姑娘做老婆。她必须狠下心肠,宁可做一个恶人,否则,这门亲事断不了。
陈兰香有着强烈的地域观念和排外心理,更有着浓重的封建意识。她始终认为,儿女的婚事必须经父母点头同意,,必须经过明媒正娶才行,她决对不允许一个她不了解的女人进她家的门。
不知道什么原因,陈兰香的骨子里对东北女人有着固执的成见。在她的心里,东北的女人都有着难以驯服的野性,都是粗手笨脚不会过日子,不象上海姑娘这么温柔和细腻。
75、冷战在悄然继续
直到墙上的挂钟清晰地敲了八下,欧阳冬生才慢慢从床上起来,借着窗外飘进来的亮光,来到客厅拉亮了客厅的灯。
陈兰香也在亮灯之前坐了起来,见欧阳冬生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平心静气地问到:“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欧阳冬生已经走出客厅,也没理陈兰香,见桌上放着欧阳江煮好的面条,便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两个鸡蛋,打碎倒在碗里,用筷子搅匀,又点着煤气炉,“嗞嗞啦啦”炸了一碗鸡蛋酱,端着放在桌上。
陈兰香也已来到了餐厅,从盆里盛了两碗面条放在饭桌上,又进厨房冰箱里端来一碟泡菜,见欧阳冬生已经吃起了面条,自己也坐在桌边端起碗吃了起来。
欧阳冬生只顾自己低头吃面条,一直没理陈兰香。
陈兰香知道欧阳冬生在生她的气,但她除了担心欧阳冬生的身体外,她依然认为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道理,她必须要让欧阳冬生明白。
陈兰香试探着问到:“你的身体好些了吧?”
欧阳冬生闷头“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陈兰香知道欧阳冬生并不想和她说话,每次两人吵嘴,欧阳冬生都会这样,不和她吵,也不和她说话。
陈兰香也不介意,一边吃面条一边说到:“我今天只所以这么做,都是让你那混蛋儿子逼的。当初,他大学毕业,我那么劝他回上海来工作,离家近,也有个照应,我辛苦养大的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离得太远,总不能咱们老了,他做儿子的一点也指望不上吧?可倒是好,这个混伥东西,居然背着我去了东北,东北是什么地方你是晓得的,东北人凶得狠咧。”
欧阳冬生依旧没有说话。
陈兰香脸上微微有气,继续说到:“这个混伥东西去了东北,我也认了,去就去吧,我也管不了。可他去了一年多,和家里联系过几次?你是晓得的,他打个电话能累着?典型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他这是在和我较劲,还不经我同意,擅自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现眼哟?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却去给别人养老,这在上海滩可是辱没家风和门庭的,他让我在邻居面前怎么还能抬起头哟。”
欧阳冬生闷闷地怼了一句。
“别混伥东西又是白眼狼的胡说啦,那是咱们的儿子好不啦?再说了,东北人怎么得罪你了?阿春是被人打了还是被人欺负啦?你这种想法就是带着偏见,要不得的。”
陈兰香立即提高声音说到。
“他凭什么给我弄个养老女婿的名声?我那么劝阻都不听,他让我的老脸往哪放?再说了,他找了一个东北姑娘做老婆,以后还怎么回得了上海?总不能在东北呆一辈子吧?上海户口是很精贵的。”
欧阳冬生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说了一句“乱弹琴”,饭也没吃完,便起身进了客厅。
欧阳冬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他感觉有些累,虽然下午睡了一觉,但还是有点打不起精神。
陈兰香吃完饭,将碗筷刷了,也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瞭了欧阳冬生一眼,说到:“你不要和我摔摔打打的,好不啦?我这全是为阿春好的,你连这都不晓得了?”
欧阳冬生气哼哼地怼到:“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他们的路让他们自己选择不好吗?你跟着掺和什么劲?我看那姑娘挺好的,那么远的路,一千多公里哟,给我们带来那么多东西,模样长得也不比上海姑娘差,两个孩子感情又那么好,你就不应该那么对人家,弄得我都跟着没脸。”
陈兰香不爱听,说到:“你有啥没脸的?阿春去东北,娶了一个东北姑娘做老婆,又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才丢人现眼呢,你们欧阳家的脸都丢尽了。快刀斩乱麻你晓得吧?我不这样做,那姑娘能知难而退吗?阿春还回得来上海吗?你就知道埋怨我,动动你的脑壳想一想好啦?”
欧阳冬生坐直身子,不耐烦地说到:“我懒得去想那些歪理,做人要讲感情的,凡事不能做得太绝晓得吧?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就是陌生人登门讨口水喝,也要给人家喝一口的,何况是阿春的女朋友,马上就成欧阳春的媳妇了,你认为你这么闹就能让两个人分开?幼稚,笑话,简直是乱弹琴。这回两个孩子都走了,你安心了?”
陈兰香虽然心头不忍,但依旧坚持,道:“我就是让他们分开,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同意那个东北姑娘进欧阳家的门,有能耐就一辈子别回来,一辈子不认我这个妈。我一想起给别人养了一个养老女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辛苦养大的儿子凭啥去孝敬别人?我在电话里一再劝阻,他就是不听,这要是让邻居知道了,会让人笑掉大牙的,我也没脸在这里住了,晓得吧?”
“你以为你是谁呀?咱就是一个小百姓,人家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谁有闲功夫笑话你?这有什么可笑的?什么地方可笑啦?你就是有偏见,不讲道理,晓得吧?”
“你是喝了**药了,还是被那点东西迷了眼睛?你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做人家的养老女婿,等于把自己过继给别人吗?连生的孩子都要随人家姓的,这是辱没祖宗的羞事,你就真的不在乎?”
“养老女婿的事又没了解清楚,阿春说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和人家姑娘家没一点关系,你没有理由怨恨人家的。阿春说,姑娘的爸爸是局长,阿春能娶人家姑娘,也没亏了什么,你这又何苦呢?”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养老女婿是什么意思你真不懂?你就那么愿意自己的儿子做别人的养老女婿?那他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我也一辈子不会承认这个东北儿媳妇,以后,阿春也别想进欧阳家的宗谱。”
“你都说些什么呀?越说越不着调了,我懒得听你唠叨歪理,我下楼溜弯去。”
“你等等我,我陪你去,我不放心的。”
“用不着,我死不了。”
欧阳冬生扔出一句话,起身穿上外套,也没再理会陈兰香,直接出了家门,重重地关上房门。
76、家中有老如有宝
孟春桃和欧阳春离开上海之后发生的事,孟春桃并不知情,她也想不到,尽管欧阳春从妹妹欧阳娟那里了解了一个大概,但也没敢告诉孟春桃,陈兰香和欧阳冬生说的话更是半句都没敢透露。
此时此刻,孟春桃倚着床头,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什么时间睡着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已经是后半夜了,因为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的那束光亮已经消失,月亮已斜向了西方。
第二天早晨,孟春桃没有按时起床,是郑月娥起来做的早餐,她是被厨房传过来的响声吵醒的。
此时,早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挤了进来,那道白光已经涂上了暖暖的金黄色,斜斜地印在地面。
孟春桃从那道斜光判断,知道该起床了,她可不想上班迟到。
自从爸爸妈妈来了以后,孟春桃的心里似乎有了依靠。她知道,她的妈妈会为她准备好一切,即使起床晚了,她也不用再为儿子不能及时吃上早餐而着急。
孟春桃慢慢下了床,依旧来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顿时如水一般倾泻进来。她站在柔和温暖的阳光中沐浴了一会儿,又回身将被褥叠好,将床整理平整,这才走出卧室。
餐桌上已经扣着防尘纱罩,纱罩里面罩着四个盘子。
孟春桃伸手揭开纱罩,见桌上摆着一盘炝拌土豆丝、一盘粉丝白菜芯拌菜、一盘煎鸡蛋和一盘油煎馒头片。
郑月娥正在厨房里煮粥,见孟春桃起来了,笑着说到:“起来啦?你起得够晚的,我正要喊你起床呢,你先洗脸刷牙,粥很快就好。”
孟春桃答应一声,看了一眼女儿夏荷的卧室,没见到爸爸孟军,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问到:“我爸呢?又出去啦?”
郑月娥一边翻搅着粥,一边说到:“又出去锻炼去了,也该回来了。”
孟春桃没再说话,直接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漱。
过了不大一会儿,孟军拎着一盒包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在门口换了鞋,先将包子放在桌上,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到。
“今天好象变天了,比昨天冷多了,小北风象刀子似的,春桃上班可要多穿点衣服。等秋实回来,也告诉秋实多穿点,年轻人,别好俏不穿棉,容易落下毛病。”
孟春桃正在刷牙,一嘴的泡沫,含糊不清地说到:“知道了,我和秋实说,爸,您又去市场啦?”
孟军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说到:“市场热闹,人也多,比逛公园逛大街有意思。”
郑月娥已经煮好了粥,端着锅来到餐桌边,笑着冲孟春桃说到:“你爸老了老了,还添毛病了,一逛市场就高兴得象什么似的。”
说完,郑月娥冲孟军喊到:“老孟,快过来帮个忙,把那个竹垫摆好,我放锅。”
孟军急忙来到餐桌边,将桌面上用于隔热的竹垫摆正。郑月娥将锅放在竹垫上,见到桌上的包子,问到:“你又买包子啦?”
孟军道:“嗯,秋实爱吃牛肉馅小笼包,我就买了两屉。”
孟春桃已经刷完牙洗完脸,回到卧室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化妆,听到孟军又花钱买包子了,一边化妆一边说到。
“爸,以后可别再乱花钱了,您和妈来我家住,哪能让你们花钱买吃的?生活费不用你们出。”
孟军笑道:“这能花几个钱?我们可不想吃白食,没事的,再说了,钱是身外之物,留着没用,我花点,你们不也省点嘛。”
孟春桃道:“这几天,您天天花自己的钱买吃的,这样可不行。你们的退休金也不多,你们还是留点钱去海南花,别到时舍不得花钱,弄坏了身体。”
郑月娥笑着说到:“我们的退休金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花的,你就不用管了。秋实正长身体的时候,吃点好的对身体好,你动作快点,小心上班迟到了。”
孟春桃没再说话,快速化完妆,又将头发梳起来,盘在头顶绻了一个圆髻,回身关上卧室的门,准备换衣服。
这时,欧阳秋实下早自习回来吃饭,见桌上的菜比平时丰富,一边坐下一边说到:“今天的早餐太丰富了,一看这土豆丝就知道是我姥做的,看着就有食欲。”
郑月娥笑道:“还是我外孙子会说话,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就从心里往外的舒服,爱吃就多吃点,你姥爷还给你买了小笼包,你爱吃的牛肉馅。”
欧阳秋实扭头冲孟军说到:“谢谢姥爷啦。”
孟军走过来摸了摸欧阳秋实的头,说到:“臭小子,和姥爷还客气上啦?快吃饭吧。”
孟军一边说话一边坐到了桌边。
郑月娥冲孟春桃的卧室喊到:“春桃,你动作能不能快点?倒饬那么漂亮给谁看?快出来吃饭,再磨蹭可就迟到了。”说完话,坐在桌边盛起了饭。
孟春桃刚好换完衣服,开门出了卧室来到桌边坐下。
郑月娥已经盛好了四碗粥,每人的面前放了一碗。
孟春桃一直在减肥,她担心长肉,一日三餐都在控制饮食,很快吃完了早饭,把筷子放下,说到:“我吃完了,爸妈,你们慢慢吃,我上班去啦。”
郑月娥埋怨到:“你天天吃那么少,身体能行吗?你又不胖,减的哪门子肥?别把身体弄跨了,一辈子的事。”
孟春桃笑道:“没事的,妈,放心啊,我心里有数。”
说完话,孟春桃起身来到衣架处取下外套穿好,拎起挎包刚要出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头冲欧阳秋实叮嘱到。
“秋实,你姥爷说,今天气温下降了,待会儿走时,你记得穿上羽绒服,你现在穿的棉袄太薄,风一打就透,小心感冒了。”
欧阳秋实吃着煎鸡蛋,边嚼边说到:“知道了,我不冷。”
孟春桃边穿鞋边说到:“不行,现在学习这么紧,你可不能感冒了,感冒至少要七天才能好,肯定要耽误学习。”
欧阳秋实闷头吃着饭,说到:“知道了,您快上班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冻不着。”
孟春桃知道多说也没用,于是冲孟军和郑月娥说到:“爸妈,我走啦。”说完,转身推开房门出门上班去了。
见孟春桃出了门,孟军想叮嘱欧阳秋实几句,却担心欧阳秋实不耐烦,于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冲欧阳秋实说到。
“秋实啊,今天变天了,比昨天冷多了,你妈说得对,一会儿把你的羽绒服找出来穿上。你们年轻人就知道追求‘美丽冻人’,大冷天也不穿棉衣棉裤,关节很容易受病的,等你们象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就知道了,各种毛病就都对号入座了,身体的事不要大意了。”
欧阳秋实一边吃饭一边说到:“行,姥爷,我记住了,你们也快吃饭吧。”
虽然这种唠叨让欧阳秋实有些反感,但他能理解妈妈和姥爷的一番苦心,因此,他的脸上和语气上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和不爱听。
77、送爸妈去海南
吃过早饭,欧阳秋实照例去学校上课,郑月娥慢慢收拾
着桌子。
孟军则冲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
很快刷完碗筷,郑月娥用洗洁精洗净了手,在围裙上擦干,解下围裙折好挂在墙上,这才走出厨房来到沙发上坐下。
孟军看了一眼郑月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要不要喝茶?”
郑月娥整理着茶几上的东西,道:“大早晨的,我可不喜欢喝茶。对了,今天是周末了吧?你白天问问老李,把海南那边的房子和车再落实一下,咱们也该着手准备去海南的事了。”
孟军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说到:“昨天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郑月娥感到奇怪,问:“你什么时候打的?我怎么不知道?”
孟军一脸自豪,当年当兵时的荣耀似乎依旧还在,这让孟军每次提起都依旧觉得脸上有光。
“别忘了我年轻时当过侦察兵,什么事要都让你知道了,我这团长不是白当了?”
郑月娥假装不耐烦,说到:“别总提你这个团长了,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你快坦白,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又来了,我发誓,我一辈子什么事都没瞒你,真的没有。”
郑月娥经常这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孟军,弄得孟军不得不反复发誓保证。
不过,令孟军感到好奇的是,每次听到他赌咒发誓,郑月娥总是表现得很开心,也很轻松,似乎这样的承诺,总能让她放下心中的某种牵挂。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有一个算一个,一板子拍下去,没有一个被怨打的。”
郑月娥仿佛自言自语。
“得得,我说不过你,咱换话题。昨天老李可说了,这个季节那边的房子挺潮的,让咱们有个准备,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适应。”
每次面对郑月娥莫名其妙的唠叨,孟军总是会作出让步,虽然两人因此也吵过闹过,但那都是年轻时对生活的无知,更象是一种情感的宣泄。
郑月娥道:“去了再说,我查过地图,老李替咱们租的房子在三亚湾的边上,估计能不错。”
孟军道:“歇一会儿,咱俩去街上把走时要带的东西再买点,回一趟家,把东西先装箱,这两天再添置添置,免得到时丢三落四的。”
“行,听你的,中午还要赶回来给秋实做午饭。”
在这些小事情上,郑月娥这一辈子都听孟军的,用她的话说,凡是大事都由她作主。
可是直到现在,除了女儿孟春桃嫁人算是大事,她又没作得了主外,真的就没什么大事发生了。
一杯茶喝完,孟军和郑月娥穿好外套走出了家门。
两人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
进了屋,孟军脱去棉袄,直奔卧室,从床底下取出两只皮箱,拎到厅里,用抹布轻轻抹去上面的灰,然后将皮箱放在沙发边备用。
郑月娥则是将两人的棉袄挂在衣架上,也进到卧室,从柜中将要带的衣物挑捡出来,堆放在床上。
郑月娥问孟军。
“厨房里的东西还用带吗?都有现成的,别去那边再花钱买新的。”
“你还想把家整个搬去呀?听老李说,租的房子里带炊具的,这些东西都有,估计添置也添置不了几样东西,不用带。”
“那可省不少事,我还正为这事犯愁呢。你说咱们要是带着锅碗瓢盆上飞机,可真成笑话了。”
“我记得和你说过的,是你不记得了。”
郑月娥也不辩驳,最近几年,她明显感觉记忆力不行,经常记不住事,经孟军一提醒,她这才想起来,孟军确实告诉过她。
“你是告诉过我,我没记住,吃的得带点那边没有的,把我晒的黄瓜干、土豆干、豆角干和梨干多带点。”
说完,郑月娥去阳台翻找出几个棉布口袋,拎着放到了皮箱边上,以免装箱时忘了,然后又折身进了卧室。
孟军在客厅里喊到:“老婆子,我那个旅行壶,还有那个新的电子保温壶你放哪了?”
家里的东西太多,郑月娥一时也想不起来放在什么地方了,她直起腰想了一会儿,说到:“我记得好象在高低柜里放着呢,你找找。”
孟军打开摆放在客厅角落的高低柜门,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保温壶。
高低柜是他们结婚时做的,是曾经风靡一时的流行款式,近些年,随着各式新式家俱的不断翻新,高低柜风光不再,只是由于郑月娥舍不得扔掉,高低柜只好委屈地躲在客厅的角落。
孟军把保温壶拎到皮箱旁边放好,然后又走进卧室,冲郑月娥说到:“找到了,到那边喝茶得用电子保温壶,那个旅行壶留着咱俩出去玩时背着。”
郑月娥问到:“你的衣服都带哪件?要不要带棉衣?”
孟军道:“我的衣服我自己找,棉衣得带一套,万一那边冷,不一定能买到厚棉衣。”
郑月娥道:“你自己挑一下吧,我把东西往箱里装。”
说完话,郑月娥离开衣柜,孟军在衣柜里挑拣了好一会儿,各式衣服均找了两套,然后捧着来到皮箱处。
两人一起装箱的时候,孟军见箱子不一定能全装下,又将占地方,且不一定能用上的衣物淘减了几件出来,这还整整装了两大皮箱。
眼见临近中午,郑月娥急着回去给欧阳秋实做中午饭,两人简单归置了一下屋里的东西,坐车返回了市中心的向阳院。
下午,孟军和郑月娥又上街买了点爱吃的土特产送回家,塞进皮箱,就又急着回到欧阳春的家开始准备做晚饭。
吃过晚饭,孟春桃又带着孟军和郑月娥上街买了一些水果和熟食用于路上吃,一起又去了孟军的家,将装入皮箱的东西检视一遍,见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放心。
次日上午,尽管郑月娥和孟军一再阻拦,孟春桃还是和单位请了半天假,打车将孟军和郑月娥送到了桃山机场,帮着托运了行李,亲眼目送着两人进了安检口。
望着爸妈苍老瘦弱、微驼的背影,孟春桃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楚,为这份难舍的离别,更为如水般流逝的光阴。爸妈老了,在她不经意之间就匆匆变老了,脚步已经微微有些蹒跚,背影显得很是苍凉和伤感。
孟春桃记得小时候,每次趴在爸妈的后背上,她都会觉得,爸爸的后背就是一座山,挺拔和坚实,是她最坚强的依靠,让她永远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妈妈的后背温暖和舒适,象一只摇篮,只要她趴在上面,她就会很快睡着,睡得香甜和安稳。
如今,爸妈的后背已经不再挺拔,甚至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松松垮垮。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两堵墙,已经渐渐风蚀和松动,孟春桃不知道这两堵墙还能挺多久,这让她的心里产生了深深的自责。
可是,这怎么能怪孟春桃呢?人到中年,都要面对上有老下有小的窘境,这是人类繁衍的必经阶段。大人终将变老,孩子也终将长大,这是自然的法则,人类无法选择,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包括孟军和郑月娥。
望着爸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安检口,孟春桃突然想起一句话:你陪我渐渐长大,我陪你慢慢变老。
这么多年,孟春桃只顾忙着自己的生活,很少去关心和照顾爸妈,她忽略了爸妈的感受。
“是到了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孟春桃这样想。
78、牵挂的心终于放下
桃山机场离市区有一个小时的路,孟春桃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公交车返回市区,她没有再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单位。
办公室的刘颖见孟春桃回来了,立即惊讶地问到:“姐,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孟春桃的心情显得很低落,勉强笑了笑说到:“办完事就顺路回来上班了,上午没什么事吧?”
刘颖轻描淡写地说到:“能有什么事,有事也不急这一上午。”
孟春桃笑了笑,换好工装,将挎包放进换衣箱锁好,坐在座位上休息了一会儿,见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便拎着饭盒和刘颖一起去了单位的食堂。
在食堂窗口买完饭,刘颖拉着孟春桃直接去了餐厅靠里的一个位置,那里没什么人。
孟春桃看出刘颖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便跟着走了过去。
果然,刚一坐下,刘颖低声说到:“姐,我终于和那个人面兽心的人离婚了,真他妈的痛快。”
孟春桃并不觉得意外,自从刘颖的老公出轨之后,刘颖和她老公经常吵架,刘颖根本就不让她老公碰她,两人更不怎么说话。
用刘颖的话,她就是觉得她的老公浑身上下都是脏的,更别说做那事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污染了,两个人一直在分居。
这一切都是刘颖亲口告诉孟春桃的,孟春桃并不愿意探听别人的**。可刘颖把她当作亲姐姐似的,有什么话都和她说,她不想听都不行。
孟春桃见刘颖一脸的高兴,知道离婚对刘颖来说就是一种解脱,于是说到:“我不知道恭喜你合不合适,但两个人在一起如果痛苦,分了也是一种解脱。”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姐,我现在就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孩子我没要,他种下的种子,让她自己去收,他对不起我,把我的青春给毁了,我也没必要替他养活儿子。”
孟春桃一时难以理解,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母子连心,怎么能舍得不要孩子?
“孩子可是你的骨肉,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难道不想孩子?”
“不瞒姐说,说不想是假的,谁身上掉下的肉谁不心疼?不过,我想孩子了,可以去看孩子,天经地义,谁都拦不了。但我绝对不给他养活孩子,是他先对不起我,也怪不得我绝情。”
“可怜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你没问问孩子,孩子愿意跟他吗?”
“是他提出要孩子的,我也没想要孩子,他说我年轻,肯定还要重找男人嫁了,有个拖油瓶不好找,其实,他是担心他的儿子受后爸虐待。”
“他和那个女人能结婚吗?”
“谁知道呢,听说是一个有夫之妇,那边也打得不可开交,正闹离婚呢。”
“挺好的两个家就这么散了,挺可惜的。”
孟春桃的表情透着惋惜。
刘颖用匙翻动着饭菜继续说到。
“我嫁给他,原本想一门心思和他过到老,我把整个心都给了他,没想到却喂了狼,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和那个**人好上的吗?”
“这我怎么知道。”
孟春桃笑了笑说到,她知道刘颖会自己说下去。
“这对狗男女居然是在我坐月子的时候好上的,瞒着我在一起四年了,我他妈的像头猪似的,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也真他妈的够傻的。”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单着呗,有合适的再找一个。”
“想找合适的也不容易。”
“现在的男人,道貌岸然的太多,我真羡慕姐,你家姐夫那么爱你,又有责任心,我将来要找个象姐夫那样的男人就行。”
“天下男人都一样,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着呢,不过,你姐夫对我和对家还真不错。”
“象姐夫那样优秀的男人,肯定有女人追。中年男人,有事业,人又成熟,对女人最有杀伤力。我不是吓唬姐,姐可要多点心眼,别太让姐夫任性了,我当初就对那个畜牲太相信了。”
刘颖的话在无意中触动了孟春桃的心,孟春桃不由陷入了沉思。
刘颖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让孟春桃多了心,顿时觉得过意不去。
“姐,我没有别的意思,话赶话说到这了,姐可千万别怀疑姐夫,别因为我这张破嘴,闹得你们互相猜疑。”
孟春桃为打消刘颖的顾虑,笑了笑说到:“姐没多心,你说的没错,对男人真的不能太放手了。不过,你的话不会影响我,我相信你姐夫的为人。”
刘颖顿时放下心来,说到:“那就好,不说这个了,姐今天回来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啊,我爸妈去海南了,我上午刚把他们送上飞机,我最受不了这种分别,心里正不好受呢。”
“我劝姐要想开点,老人出去看看风景,散散心挺好的。现在,北方的老人去南方过冬天是潮流,很多的,社会上把这些老人叫候鸟。”
“我也听说了,我就是不喜欢分别。前年,我送女儿上大学,在火车站哭得一踏糊涂。”
说完,孟春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姐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有情有义,姐夫能娶到姐,也是他的福气。”
“人是感情动物,你也一样。”
两人不知不觉中吃完了饭,孟春桃见食堂里没几个人了,说到:“咱们回去吧,餐厅快没人了。”
这时,刘颖才注意到餐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笑着说到:“光顾着说话了,走吧。”
两人起身去水池刷了饭盒,拎着一起回了办公室。
下午,孟春桃忙了一会儿工作,快四点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孟春桃接的电话。
电话是孟春桃的爸爸孟军打来的。
“喂,是春桃吗?”
“爸,是我,你们到啦?”
“嗯,我和你妈刚走出机场,用公用电话打的。”
“我妈挺好的?”
“嗯,挺好的,我们没事,你放心吧。”
“行李取了吗?”
“刚取完,一会儿老李来接我们。”
“他有车吗?”
“他哪有车,我们打车过去。春桃啊,这边的天气真是太好了,毛衣都穿不住,等你有时间了,也过来住几天,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孟军的语气里透着惊喜和兴奋,这让孟春桃的心总算安稳了下来。
“行,你们感觉舒服就行,我还真担心你们不适应呢。”
“适应,适应,放心吧,老李到了,我挂了啊。”
电话在挂断前,清晰地传来一句老李打招呼的声音和孟军答应的声音。
孟春桃想再叮嘱几句,孟军已经挂断了电话。
刘颖问:“你爸打来的?”
孟春桃一边放下电话一边说了一句“嗯。”
“路上顺利吧?”
“嗯,出机场了。”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姐怎么还忧心忡忡的?”
孟春桃笑了笑,道:“没有哇,我有吗?”,说完,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和放松。
刘颖笑着说到:“没有,一点都没有。”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开始换衣服准备下班回家。
刘颖问到:“姐,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去酒吧坐会儿?”
孟春桃道:“快拉倒吧,姐可没那闲功夫,你另请高名吧。”
“行,我现在和姐不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姐什么时候想找人说话,我来者不拒。”
“好,我记下了,快走吧。”
两人说笑着一起出了办公室,孟春桃锁好办公室的门,两人走出办公大楼,一起来到大街上,这才分手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79、可怜天下父母心
孟春桃回到家,一刻也没停便进了厨房,很快就做好了欧阳秋实爱吃的蒜台炒鸡蛋和紫菜蛋花汤,又切了猪头肉和火腿,拼了一个凉盘。
尽管孟春桃感觉到很累,但为了让儿子吃上可口的饭菜,她再累也要坚持。
欧阳秋实回来的时候,孟春桃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见儿子进了家门,立刻笑着说到:“饿了吧?快洗手吃饭。”
欧阳秋实先是向姐姐的房间看了一眼,问到:“姥爷和姥姥走啦?去海南了吗?这么快就走啦。”
“上午的飞机,现在已经到海南了。”
孟春桃边盛饭边说。
欧阳秋实“噢”了一声,钻进洗水间简单洗了手,来到桌边坐下,边吃饭边问。
“他们在海南住多久?”
“一个冬天,明年春天才回来。”
“他们走了,我觉得家里一下子空了。”
欧阳秋实突然说了一句,情绪有些低落,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割舍的表情。
欧阳秋实从小由孟军和郑月娥带大,与他们的感情甚至比与孟春桃的感情都深,他们的突然离开确实让欧阳秋实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过。
孟春桃看在眼里,心头顿时感觉暖暖的,儿子与爸妈贴心,这让她觉得比与自己贴心都让她高兴。于是,她笑着说到。
“没人还不好?多清静。”
“不好,还是人多好,有人气。”
欧阳秋实硬硬地怼了一句。
孟春桃顿时感觉到有些惊讶,瞬间又感觉到欣慰,她从来没听过儿子说这样的话,看来儿子真的长大了,开始留心生活了,也开始懂得珍惜感情了。
孟春桃夹了一块猪头肉放在欧阳秋实的碗里。
“这还是你姥爷买的猪头肉呢,你多吃点。”
欧阳秋实边吃边说到:“妈,您也多吃点。”
孟春桃笑了笑,道:“妈可不敢吃,吃了长肉,妈正减肥呢。”
欧阳秋实也没抬头,但脸色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说到。
“妈,您不用减肥,我觉得您不胖,真的。”
孟春桃笑了,说到:“还是儿子会说话,你替我多吃点。”
“对了,妈,我爸啥时候回来?”
欧阳秋实突然问到。
“快了,这个周末就该回来了。”
“这次出差时间够长的,我还有点想他了呢。”
孟春桃忽然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有惊喜,有欣慰,还有淡淡的失落,失落了什么,她也说不清。
两人边吃饭边闲聊,很快吃完了饭。
欧阳秋实也没休息,直接去学校上晚自习去了。
送走了欧阳秋实,孟春桃虽然感觉到一种从内到外的疲惫,但她坚持着把碗筷收拾完,洗掉脸上的粉妆,回到卧室,胡乱地换上睡衣,便一头躺在了床上。
吃饭的时候,有儿子陪着,孟春桃并未感觉到这么累,儿子能给她力量和坚强,为了儿子和这个家,她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孟春桃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为什么这么累,她猜想或许是她一直为爸妈去海南牵肠挂肚,消耗了心血,也或许是因为离别而过度伤感。反正此时此刻,她真的感觉到一种虚脱的感觉,她想立刻好好睡一觉。
可是,孟春桃越想睡觉越是睡不着,尽管她的眼皮沉得象铅一样睁不开,身体也懒得动一下,但她的大脑却似乎并不想休息,她的疲惫不堪似乎只是劳形伤神而已。
孟春桃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爸爸和妈妈。
自从孟春桃结婚后,二十年了,除了这次住的时间稍长点以外,她的爸妈从来没在她家长住过,而且坚持不和她住在一起,不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房子,而是另有原因。
孟春桃曾经问过一次,但爸爸孟军的回答让她再也没好意思问,也不再坚持让他们搬过来一起生活。
那天是周末,孟春桃领着夏荷和秋实去城西看孟军和陈月娥,趁两个孩子单独玩的时候,孟春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爸妈,你们也快退休了,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吧,省得咱们都两头跑,也互相有个照应,我还真想天天和你们在一起呢。”
孟军“哈哈”一笑,道:“傻姑娘,你都是人妻人母了,两个孩子都满地跑了,还说这种傻话呢?父母和孩子的缘份就在孩子结婚前,等孩子结婚后,这种缘就慢慢变淡了,还能永远不分开呀?我和你妈自己住挺好,你们家没地方住不说,也不方便,欧阳春嘴上不说啥,咱也得自己有分寸不是?”
孟春桃急道:“爸,您和妈多心了,他才不会不愿意呢,他和我说过几次了,让你们搬过去一起住,一家人有老有小才热闹呢。”
孟军语重心长地说到:“闺女呀,你的心思我和你妈都明白,不是我们不愿意和你们一起住,我和你妈也想天天见到两个外孙。可我们真的不能去,你们结婚的时候,因为一个养老女婿的事,差点没结成婚。虽然我和你妈从来没提过这个要求,是小春向你表示诚意自己提出来的,但我们并没同意。如果我和你妈真搬过去住了,那不等于落下口实了吗?我和你妈老了老了,不能给你和小春添麻烦不是?”
提起结婚的事,孟春桃顿时觉得对不起爸妈,别人家嫁女儿都是欢天喜地,风风光光。可轮到她出嫁,她的爸妈虽然在婚礼上面对满座至爱亲朋,谈笑风生,眉开眼笑,但她知道,爸妈的内心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按照传统的规矩,孩子结婚前,双方亲家是要见个面的,一起商量婚礼的事。孟军和陈月娥原本以为欧阳春的爸妈会来抚东,毕竟是他们的儿子娶媳妇,男方总要亲自登门拜访一下才是礼数。
可是,等到孟春桃和欧阳春从上海回来,孟军和陈月娥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按常理办了,而且一种担心让他们寝食难安,辗转难眠。
孟军和陈月娥知道,女儿一旦结了婚,面对一个蛮不讲理的婆婆,她这个儿媳妇的日子不会好过,他们绝不能眼看着女儿的婚姻不幸福。
两人商定,孟军找欧阳春谈,陈月娥和孟春桃谈,必须明确谈一次。既然亲家母反对这门亲事,那就必须在生米煮成熟饭前把话说清楚,实在不行,也能及时把火撤了,把温度降下来,让这锅水慢慢冷却掉。
可是,分别谈完,孟军和陈月娥又陷入了两难之境,两个孩子都明确表示想结婚,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他们都不在乎,因为他们彼此相爱,也分不开。
孟军和陈月娥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不想棒打鸳鸯,既然两人想在一起,也知道去上海办婚礼已不可能,为了女儿的幸福和做父母的脸面,他们还是大张旗鼓地为孟春桃和欧阳春操办了婚礼。而且,婚礼办得热闹喜庆,专门花大钱请来了电视台的主持人和专门的乐队,他们不能让女儿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80、听多了就会疑心生暗鬼
想到这些,孟春桃不由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孟军知道自己的话让女儿的心里不好受,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可不想让女儿因为这个永远有一种负罪感。
于是,孟军冲陈月娥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陈月娥说话劝一劝孟春桃。
陈月娥早就想说话了,但见孟春桃一直低头沉思,面露愧疚之色,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见孟军给她递眼色,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
陈月娥道:“闺女,你爸的话是好意,你能明白是啥意思吧?我们总在想,你和你婆婆的关系总要缓和了才好。我和你爸分析了一下,你婆婆的思想肯定挺保守的,她阻拦你们结婚的症结应该在这个养老女婿的名分上。如果咱家不把欧阳春当养老女婿对待,时间长了,你婆婆心里的那个劲就会慢慢过去。等再过几年,年龄再大一点,自然也就放下了,你们的关系不就缓和了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孟春桃的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她哭着说到:“爸妈,让你们受委屈了,是女儿不孝。”
孟军心疼女儿,抢着说到:“傻话,我们能吃能动的,又不缺吃少穿的,自己能照顾自己,让你孝敬我们做什么?只要你能过得幸福就行,我们不图别的。”
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往往无力把控自己的意识和情绪。
此时,孟春桃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她不想去回忆都不行,她的思路随着野马继续自由狂奔。
孟春桃记得,那天,陈月娥坐到她的身边,伸手替她擦着眼泪,柔声说到。
“春桃啊,我们的身体还行,就是没有你婆婆的事,我们也不想和你们一起住,大家都不方便的。等我们需要你们照顾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去麻烦别人,你就别多心了。”
孟春桃不想让爸妈跟着伤心难过,急忙破涕为笑,伸手将眼泪擦干,一把抱着陈月娥的胳膊,亲昵地说到。
“还是爸妈对我好,我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时,夏荷和秋实玩饿了,一起跑了过来,吵着要吃东西。
孟春桃见已经到了中午,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说到:“好,你们等着,妈这就去给你们做饭。”
陈月娥也笑着说到:“你们跟你姥爷玩会儿,我去帮你们的妈妈做饭,要不然你妈不知道东西都放在哪了。”
夏荷和秋实乖巧地点头答应了一声,就聚到了孟军的膝前。
吃过午饭,孟军领着夏荷和秋实下楼玩,孟春桃和妈妈陈月娥收拾完碗筷,一起来到窗前,看着楼下孟军和两个孩子玩滑梯。
陈月娥先说的话。
“我和你爸看到你和小春日子过得挺好的,也就放心了,更替你高兴。”
孟春桃上前抱住陈月娥的胳膊,陈月娥任凭孟春桃抱着,她喜欢这种牴犊情深的感觉。
孟春桃很坚定地说到:“谢谢爸妈,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绝对不再让你们跟着操心。”
陈月娥笑着扭头看了一眼孟春桃,说到:“这我信,不过,我一直觉得你和小春的家不能这么缰着。小春结婚后就没回去过,虽然写过几封信,但总这样不见面也不行,小春毕竟是人家的儿子,你得劝劝他,让他回去看看。”
“我劝过他,他就是不听,说当初让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除非他妈妈先承认错误,否则他就不回去。”
陈月娥苦笑了笑,道:“看来你们还都是个孩子,等你们老了就知道了,父母在孩子面前总会觉得自己是对的,即使错了也不会轻易承认错误。你的婆婆是一个老封建,思想观念守旧,认旧理,又是好脸要面子的人,能轻易承认错啦?你回去劝劝小春,他是做儿子的,应该回去看看。这面子上越要强的人,遇到了事,就越需要有人给台阶下,否则,悬在空中时间久了,就会产生更多的积怨。”
“行,妈,我回去好好劝劝他,让他回去看看。”
“你们结婚快八年了吧?”
“八个年头了。”
“这年头,流行一个什么七年之痒,看来你们这是熬过来了。”
“必须的,妈就放心好了,我还准备和欧阳春白头偕老呢。”
孟春桃坚定的语气让郑月娥很满意,她笑着看了一眼孟春桃,说到。
“嗯,妈也祝福你,看到你开心幸福,我和你爸才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两个人站在窗前闲聊着,不知不觉中,日影已西斜,阳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时间已接近了黄昏。
孟军领着夏荷和秋实玩累了,满头大汗从楼下上来。
陈月娥急忙拿起扇子,给两个孩子和孟军扇风,孟春桃则急忙去卫生间取来两条毛巾,一条递给爸爸孟军,拿着另一条毛巾给两个孩子擦汗。
夏荷和秋实嬉笑着躲闪着,边躲边喊:“痒,痒。”
想到这里,孟春桃不由轻轻笑了,两个孩子滑稽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脆生生的笑声清晰可闻。
想到了孩子,似乎孩子就是一剂强心针,让孟春桃全身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孟春桃不由心头感慨。
“时间真快呀,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很快也将离开家了。女儿夏荷明年大学就毕业了,如果留在了上海,想见一面都难了。”
想到了上海,孟春桃自然又想到了欧阳春。
孟春桃和欧阳春一起生活了八年,在她的心里,欧阳春一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从没和她分过心眼。
可是,孟春桃一想到妈妈陈月娥前两天和她说的话,还有办公室小刘的话,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孟春桃的爸爸孟军出去溜达,陈月娥感觉累就没去,和孟春桃坐在沙发上闲聊。
“小春对你还好吧?”
“挺好的呀,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如今,人的观念都变了,很多新鲜的事都出来了。象小春这个年龄的男人成了香饽饽,身边难免会有杂七杂八的人,人无完人,也都有不清醒的时候,你也不要大意了。”
“妈,瞧您都说些啥呀?我相信他,他不能对不起我的。”
“妈是怕他变心,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嘛,叫男人有钱就变坏。如今,你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工作也都稳定,你也要改善改善你们的感情生活了。你从小到大都很保守和传统,也该改变改变了,该打扮也得打扮打扮,这样小春才不会喜新厌旧。”
郑月娥终于将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一种担忧说了出来,一直以来,她就没敢和孟春桃说,她怕影响孟春桃和欧阳春的感情。
81、开始尝试去改变自己
孟春桃并不赞同郑月娥的建议,她始终觉得,人都会变老,即使涂脂抹粉,也只是人为地作了一层掩护层,掩盖不住皮肤的衰老,还是顺其自然最好。
于是,孟春桃说到。
“妈,您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可不想整天喷着香水,描眉弄眼,把脸抹得煞白,眼睛描得像是得了黑眼圈,抹着大红嘴唇,都没了原来的模样了。”
郑月娥见孟春桃并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不由心头暗暗着急。她并不是说欧阳春就一定会喜新厌旧,但她是过来人,她知道,天下的男人都一样,也都会犯不该犯的错误,因此,她极力想说服孟春桃。
“这你还别看不顺眼,现在的女人哪个不打扮?这是时髦,只不过还都不太会打扮罢了。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见到打扮得漂亮的女人,我还多看两眼呢。像你这样,整天素面朝天,把自己捂得严丝合缝的,不流行了。”
孟春桃显然不同意郑月娥的观点。
“妈,我倒不这么觉得,化妆和打扮只是一种外在美,只是一种假相,女人漂亮不漂亮还要看内在美,我还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单位的小刘,整天化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也没拴住她老公的心吗?”
“别人家的事咱不议论,人前莫说长短,人后莫论是非,家家都有难唱的曲。我可提醒你啊,时代不同了,观念也得改变,像以前一样可不行。”
“知道了妈,您的想法还挺时髦呢,您说的话和小刘说的话挺像的。”
“她和你说啥了?也这样提醒你啦?”
“差不多吧,她说对男人不能太放心了,更不能大撒把,说男人都是吃腥的猫,要看着点。她还劝我没事的时候打扮打扮自己,还向我推荐了几款化妆品呢,我没留心听。”
“你还真别不当回事,听人劝吃饱饭。换句话说,就是小春不会变,那女人该打扮也得打扮,像我这个年龄的老太太还有很多人涂脂抹粉呢。你也是人到中年了,皮肤也需要保养了,可别把自己弄成一个黄脸婆。”
“妈,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欧阳春不会对不起我的。”
“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希望你受委屈。”
想到这些,孟春桃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迷茫的感觉,她第一次对自己缺乏了信心。她翻来覆去问自己,“欧阳春会变吗?他会因为自己是一个老女人而变心吗?”
可是,任凭孟春桃怎么问自己,都始终无法肯定答案。她一时更加心乱如麻,索性背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用手揉着太阳穴,眼睛望着从窗帘缝隙渗透进来的那道白光,静静地出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孟春桃才迷迷糊糊睡着,由于思虑过重,她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做的什么梦却一个也没记住。
第二天早晨,孟春桃是被闹表叫醒的,她感觉头晕体乏,想多睡一会儿,但一想到还要给儿子欧阳秋实做饭,便强迫自己起了床。
孟春桃像往常一样拉开窗帘,晒了一会日光浴,回身将被子叠好,将头发胡乱地盘在脑后,这才走出卧室进了厨房。
孟春桃先是拿着小铝锅盛了一小碗大米,冲水淘净,又在锅里加上水,把小铝锅放在炉火上开始煮粥。然后从冰箱里取出吃剩下的猪头肉和火腿,端放到餐桌上,又回身从冰箱里取出四个鸡蛋,用不粘锅煎了放在盘子里端到桌上。
孟春桃将存放在冰箱里的一棵白菜芯洗净切成细丝,用盐卤了加入调料拌了盛在盘子里,又盛了一盘泡菜一起端到桌上,见粥锅已经开了,将炉火调小,慢慢地用勺子翻搅着。
过了一会儿,欧阳秋实下早自习回来了,刚好粥也煮好了,孟春桃说到:“饭菜做好了,快洗洗手吃饭。”
欧阳秋实胡乱洗了手,来到餐桌边坐下。
孟春桃将粥锅端到桌上,随手盛了一碗粥放到欧阳秋实的面前,说到:“刚煮好的,小心烫。”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才坐下吃饭。
欧阳秋实吃得很急,孟春桃阻止到:“你慢点吃,吃急了对身体不好。”
欧阳秋实边吃边说到:“最近学习挺紧的,每天都有一堆卷纸要做,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我要跟时间赛跑呢。”
孟春桃笑道:“赛跑也得吃饱饭呀,学习挺累人的,你多吃点鸡蛋,你不是最爱吃油煎蛋嘛。”
欧阳秋实已经吃了两个煎蛋,说到:“专家说,人每天吃两个鸡蛋,营养就足够了,多吃就是浪费。”
孟春桃道:“别听专家的,东西吃了就不算浪费。”说着话,又给欧阳秋实的碗里夹了一个煎蛋。
欧阳秋实也没说话,埋头吃起了饭。
孟春桃一直在控制自己的饮食,吃得少,早早吃完了,就坐在桌边看着儿子吃。
欧阳秋实很快吃完了饭,将筷子一放,说了一声“我回学校了”,便起身奔出了门。
孟春桃有心叮嘱两句,但见欧阳秋实已经出了门,便没再说话。她见到儿子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了,知道欧阳秋实已经彻底收了心,这让她的心里感到极大的宽慰。
孟春桃将碗筷收拾完,这才进到洗手间洗漱。站在水池上方挂在墙上的镜子面前,她仔细地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见自己确实老了,和年轻时的自己似乎判若两人。
孟春桃的双眼已经有了轻微的眼袋,眼角数根鱼尾纹清晰可见。她不由伸出手用力将眼袋向两侧太阳穴赶了赶,又揉了揉眼角的鱼尾纹。
自从有了孩子后,孟春桃第一次这么仔细端详过自己,也第一次如此在乎自己的容颜,她觉得妈妈和刘颖说得对,是该保养保养自己了。
孟春桃用清水洗了脸,又赶了赶眼袋,在脸上抹了去皱霜和增白蜜,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化妆品少得可怜。
不经意之间,孟春桃见自己的额前有几根白发,她对着镜子,用手将头发散开,很小心地拔掉了几根白发,却发现头顶的发根已经成片发白,不由心头一惊。
孟春桃默默地将头发重新用梳子梳匀,用左手将梳好的头发攥住,右手取过一个发箍,将头发扎牢垂在后背,这才回到卧室。
孟春桃特意扎了一个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她对自己的额头很满意,光洁丰满,没有一丝皱纹,这样显得自己年轻。
换好衣服,孟春桃又对着穿衣镜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装扮,感觉对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整体来看气质还算不错,这才背上挎包出门上班去了。
82、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来到班上,刘颖已经来了,她笑着和孟春桃打着招呼,猛见孟春桃脸现憔悴之色,关心地问到:“孟姐,昨晚没睡好呀?你看起来气色不好。”
孟春桃笑了笑,道:“昨晚确实睡得晚了点,今天早晨差点没起来。”
“没事,你白天要是困了,就去沙发上躺会儿,有活我替你干。”
“行,我先坚持一下吧。”
孟春桃换了衣服坐了下来,整个上午,她都一直在忙着一个报表,也没有时间休息,更没觉得困。直到中午和刘颖一起吃完饭,她才感觉到了困意,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三点多,她醒的时候,刘颖刚好替她修改完报表,见她醒了,扭回头说到。
“姐,你醒啦?看来你昨晚真的没睡好,你上午做的报表有一处数据我帮你改了,没事了,你再睡会儿吧。”
孟春桃一边坐起身来,一边问到:“没人看到我睡觉吧?”
“没有,我一直盯着门外呢,有人来我早喊你起来了。”
孟春桃笑了笑,她对刘颖这个同事很满意。
孟春桃起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小镜子梳理着头发,并揉着眼角的皱纹。
刘颖象是发现了新大陆,惊讶地说到:“姐,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知道保养自己啦?”
孟春桃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女人真不抗老,今天早晨,我才发现我头发白了很多。”
“这女人呀,自己要知道爱惜自己,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自己这五尺之躯是自己的,姐现在想明白还不算晚。”
“瞧你说的,我比你大十几岁呢,有白头发和皱纹不也正常吗?”
“姐,我还是劝你注意保养自己,虽然姐的气质很好,但一看姐的脸,真的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这么好的一张脸,就是不知道爱惜,姐你要是打扮打扮,那走在大街上,回头率得百分百。”
“我可拿你当亲妹妹,你不许忽悠你姐啊。”
“姐,我真的没忽悠你,姐的皮肤一看就缺水份,缺营养,现在从南边传过来的一种面膜,即补营养又补水分,姐可以试试。”
“拉倒吧,我可没那闲钱,肯定挺贵的。”
孟春桃虽然感觉了心动,也想试试,但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刘颖似乎猜到了孟春桃的心思,更看出来孟春桃已经动了心,她有心让孟春桃下定美容的决心,于是继续说到。
“不贵的,十块钱能买一盒呢,至少五六十张,够你用几个月的。”
“那么便宜吗?”
“可不嘛,我原来也以为挺贵呢,结果去大楼一打听,还真不贵。南方的女人早就在用了,怪不得广州深圳的女人看着都水灵灵的。”
“那东西不伤皮肤吗?总觉得怪怪的。”
孟春桃依旧有点不相信面膜真的会护肤美白,她担心面膜中的营养液对皮肤不好。
“姐就放心好了,面膜不伤皮肤的,最近我一直在用,挺好的,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比以前光滑了?”
孟春桃这才注意到,刘颖的脸确实比以前光滑了,也白净了。
最近,孟春桃总感觉刘颖的身上什么地方变了,让刘颖变漂亮了,可是她的心思全没在这上面,自然也忽视了刘颖脸上的皮肤。
“我说怎么感觉你最近变好看了,还真没注意你的皮肤变好了,你用面膜用的?”
孟春桃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谢谢姐啦,能让姐这么一个大美女夸奖我好看,我真是太高兴了。姐要是不信,你去买一盒面膜试试,保证让你年轻十岁。”
“再说吧,天天贴面膜,那得花多少钱啊。”
孟春桃尽管很想试试,让自己的皮肤变得好一点,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刘颖决定趁热打铁。
“其实没几个钱的,不过,如果姐嫌贵,我告诉姐一个秘方,你可以每天晚上把黄瓜切成片贴在脸上,用黄瓜片敷脸,一样增白除皱的。”
刘颖的话让孟春桃心头暗喜。
“行,我回家试试,你可真行,都从哪听来的,那头发白了还有办法补救吗?”
在从来不知道美容的孟春桃面前,刘颖俨然是美容方面的专家,这让她感到很有发言权。
“焗头呀,我听说有一种化学药水,用它洗头,白的头发就变黑了,南方人早就在用了,只是咱们这边的美发店还没推广。”
孟春桃顿时感到一种担心。
“用化学药水洗头,对皮肤和头发没有伤害吗?”
“听说是没有,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也不焗头,也没打听。对了,你家姐夫不在上海呢吗?让他帮你问问,有就带回来呗,多方便。”
孟春桃不想让刘颖看出自己真的动心了,于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到。
“再说吧,我也没想好呢,也没那闲钱。对了,你上次和我推荐的化妆品叫什么牌子啦?”
刘颖偷偷笑了一下,见孟春桃又在问她,急忙说到。
“你问哪一种?我记得和你说了好几种呢。”
“除皱增白的。”
“噢,有珍珠霜、洗面奶、美容蜜、蛤蜊油什么的都挺好的,对了,上海产的皇后牌珍珠霜和蛤蜊油效果挺好的,你让姐夫给你带回来几瓶。”
“那东西贵不贵?”
“蛤蜊油不贵,珍珠霜我也没买过。”
“还是改天我自己去大楼问问吧。”
刘颖笑着问到:“姐,我一直劝你化妆,你咋今天才想明白?”
孟春桃假装生气,板着面孔说到:“去你的,不该问的少问。”说完,自己又笑了。
刘颖还了一个鬼脸。
两人又聊了一会,见已到了下班的时间,刘颖边收拾东西边说到。
“姐,又下班了,一天天过得太快了,你该回家了。”
孟春桃起身边换着衣服边问刘颖。
“你下班去哪呀?”
刘颖故作轻松地说到。
“我呀,我现在租了一个房子住呢,一会儿我想去逛街,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其实,离婚以后,刘颖过得并不开心,她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一个人住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因此,下班后,她经常一个人逛街,逛累了就在外面吃口饭,然后回去睡觉。
孟春桃并不知道是这样,她一直以为刘颖过得很开心。
“那我可陪不了你,我走啦。”
“你先走吧,反正我也不急,我等会儿再走,嫌这个时间人太多。”
“那我先走了。”
说完话,孟春桃冲刘颖说了一声“拜拜”,刘颖也回了一句“拜拜”,孟春桃便走出了办公室。
孟春桃在单位附近的市场买了一块五花肉和一包青菜,然后拎着坐公交车直接回了家。
晚饭,孟春桃焖的米饭,给欧阳秋实做了红烧肉和炒青豆,又学着妈妈郑月娥教的方法拌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凉菜。
吃晚饭的时候,看着儿子欧阳秋实吃得那叫一个香,孟春桃的心里也像喝了蜜似的感到舒畅。
83、终于坚定了美容的心
晚饭后,孟春桃收拾完屋子,便从冰箱里取出一根洗好的黄瓜,切成片放在盘子里,端着放到茶几上,又回身进卧室取了一个小镜子回到厅里,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子,将黄瓜片一片一片地贴到脸上,然后看起了电视。
电视虽是有线电视,但节目并不多,孟春桃拿着摇控器胡乱地换着台,见实在没有自己喜欢看的节目,就随便选了一个电视剧看了起来。
孟春桃有心给欧阳春打个电话,她想探探欧阳春的口实,很想知道欧阳春和谁出差,晚上都在做什么,虽然她并不想这么做,但她已经开始对自己失去了以往的自信。
孟春桃还想让欧阳春从上海给她带点化妆品回来,因为上海的化妆品是全国最好的,用起来效果和味道都好。
可是,孟春桃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没打这个电话,她不想怀疑欧阳春,她还是愿意相信欧阳春,尽管她的心里也不是很安稳,但她不能疑心生暗鬼。
孟春桃忽然想起了远在海南的爸妈,去了两天了,也不知道过得如何。于是,她拿起了电话,从电话本中翻出爸妈租的房子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都没人接,孟春桃心头顿时有些着急。
电话终于接通,孟春桃急三火四地说到。
“喂,妈,我是桃桃,你们挺好的吧?”
郑月娥接的电话。
“挺好的啊,我和你爸都挺好,这两天我和你爸四处转了转,三亚这个地方真不错。”
郑月娥的语气充满了兴奋,显然心情非常好,这让孟春桃顿时放下了心。
“你们好,我就不担心了,一直担心你们不适应呢。”
“适应,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这边还穿半袖呢,象咱们那边的夏天似的。”
“吃饭睡觉还都适应啊?”
“没问题,这两天把你爸乐坏了,他正张罗明天去天涯海角呢。”
“去海南不去天涯海角等于没去海南,记得拍几张照片。”
“放心吧,我们带相机了。”
“听到你们高兴我也替你们高兴,你们就在那边好好住着吧,这边已经是冬天了,整天冷得要命。”
孟春桃知道爸妈在海南很好,语气也变得轻松了。
“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让秋实感冒了,影响学习的。”
郑月娥不忘叮嘱着。
“嗯,我知道,你们也一样,水土不服,总要适应适应的。”
“没啥不服的,吃的我们一般是买回来自己做,这边的菜太甜太淡,自己做着可口。”
“挺好,那边菜价贵不贵?”
“比咱家稍贵一点,不过,承受得起,放心吧。”
“嗯,钱如果不够用,一定给我来信,别苦了自己。”
“放心吧,不用挂着我们,有事就给你们打电话了。”
没等孟春桃说话,孟军抢过电话,说到:“春桃呀,我们真的都挺好的,你不用挂着,这边可真是太好了,你有时间领着秋实过来。”
“还是算了吧,秋实明年高考,哪也不能去,我更没时间了,你们感觉好就多住些日子,反正回来也没什么事。”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这边的气候真是太好了。”
孟军的话同样充满着兴奋和开心。
“让您说的,我都想立刻飞过去了,听说那边阴天下雨的时候比咱们这边冷,到时你们可多穿点。”
孟春桃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我和你妈的大棉袄大棉裤都带过来了,冷的时候我们就穿上,没问题的。”
这时,欧阳秋实下晚自习回来了。
孟春桃急忙对着电话说到:“带了就好,对了,爸,秋实回来了,我不和你聊了,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就不和我妈说了,有事记得打电话。”
孟军答应一声率先挂断了电话。
孟春桃放下电话,起身问到:“秋实,饿不饿?吃点什么?”
欧阳秋实猛见孟春桃贴了一脸的黄瓜片,顿时吓了一跳,继而明白是妈妈在美容,于是,边往卧室走边说到。
“妈,我不饿,不想吃东西,您歇着吧。您脸上贴的是黄瓜片吗?您在美容啊?”
孟春桃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将脸上的黄瓜片抹掉,说到。
“我听说黄瓜片对皮肤好,就试了一试,妈这么大岁数了,还美啥容。”
欧阳秋实坐在书桌前,扭回头见孟春桃把黄瓜片抹掉了,笑了笑说到。
“妈,您干嘛把黄瓜片弄掉啦?我也听说黄瓜片美容,您就贴着呗。象你们这个年龄的女人,早就应该保养皮肤了,您没见您的眼角都有鱼尾纹了。”
孟春桃诧异道:“你一个男孩子,咋这些你也懂啊?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话?妈老了,长鱼尾纹不是很正常吗?”
欧阳秋实一边摆弄手中的笔一边说到。
“不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妈,其实您挺美的,就是皮肤衰老得太快,您要是保养好了,比我们班主任漂亮。”
欧阳秋实的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得非常漂亮,被学生们称为“女神”,孟春桃开家长会时见过,确实很美。
孟春桃急忙说到:“我可比不上你的班主任,我比她大十几岁呢,你快专心学习吧,这些事你少考虑,免得分心。”
欧阳秋实说到:“我才没想这些呢,我一定要考重点大学。妈,我劝您真的去做一个皮肤保养,除除皮肤的皱纹,把自己打扮得年轻一点。我可不希望看到我的妈妈比别的同学妈妈老,我妈才是最漂亮的。”
孟春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儿子的话让她忽然自信了起来。毕竟儿子已经是大小伙子了,有着成熟的审美观,儿子说她美容后会漂亮,那就一定是真漂亮,这坚定了她美容的心。
欧阳秋实说完话,转过身去,边写作业边说到:“妈,您给我热杯奶就行,对了,刚才您给我姥爷姥姥打电话吗?他们在海南咋样?”
孟春桃一边将奶倒进奶锅,放在炉火上煮着,一边说到:“他们好着呢,那个乐啊,高兴着呢。”
欧阳秋实“噢”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做起了试卷。
孟春桃很快热好了奶,将奶倒进玻璃杯,轻手轻脚端进欧阳秋实的房间,轻轻放在书桌旁边,说到:“记着趁热喝了。”说完,实在是怕影响儿子学习,急忙转身离开了欧阳秋实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孟春桃对着镜子照了照,又用手赶了赶眼角的皱纹,感觉黄瓜片似乎真的起了作用,眼角的鱼尾纹似乎真的变浅了。
与此同时,孟春桃也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不象年轻时那么亮了,微微有些模糊,她又用手赶了赶眼袋,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熬夜了。
“熬夜对女人的皮肤伤害真的太大了。”
孟春桃这样想着,回身换上睡衣,很快钻进了被窝。她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十点半准时上床睡觉,也从明天开始,她要给自己的皮肤作个美容,把自己打扮得年轻一点,也算是对自己负责。
84、为自己买化妆品
第二天中午,孟春桃没有休息,一个人去了百货大楼。
化妆品柜台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孟春桃不知道买哪一种好,在柜台前转悠了好一会儿,一时犹豫不决。
售货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见孟春桃躲躲闪闪,总是拿不定主意买哪种化妆品,笑呵呵地问到。
“大姐,要不要我给您介绍一下化妆品?”
孟春桃显得很不自然,目光躲躲闪闪,似乎买化妆品是一件极丢人的事,一时也没有说话。
售货员又笑着说到。
“大姐,现在的女人都化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女人就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姐是想买增白的?还是买除皱的?”
孟春桃低头看着柜台里的化妆品,头也没抬,低声问到。
“哪种除皱效果好?”
售货员立即弯腰从柜台里取出一个化妆品放在柜台上,麻利地打开包装,从包装盒里取出了个白色的瓷瓶,说到。
“这款od蜜除皱效果非常好,南方的女人都抹这个,很流行的。”
孟春桃不想买香味太浓的化妆品,于是拿起瓷瓶拧开瓶盖闻了闻,见只有淡淡的清香味道,正合自己的心意,于是问到:“这是什么牌子?多少钱?”
售货员道:“这是广州新出的一个牌子,叫紫罗兰od蜜,增白除皱,尤其除皱效果非常好,价格也不贵,只要三十元。”
孟春桃不敢相信这么一小瓶化妆品居然要三十元钱,一脸不相信地问到:“这么贵?这能抹几天呀?”
售货员笑道:“大姐,每次只需要抹一点就够了,这一瓶能用至少三个月呢,除皱增白,一个月才十元钱,多划算呀。”
孟春桃嫌贵,将紫罗兰od蜜放在柜台上,问到:“还有便宜点的吗?”
售货员道:“一分钱一分货的,抹在脸上的东西可不能图便宜,质量不好可不行,容易起疙瘩留疤痕的。别的化妆品价格上也就便宜几块钱,量也不一定比这多,您就听我的,我不会骗您。”
孟春桃又看了一遍柜台里的化妆品,见便宜的确实量小,而且包装也很粗糙,于是问到:“我可以试试吗?”
售货员道:“当然可以。”
说着话,售货员麻利地拧开瓶盖,用手指抠出一点,拉过孟春桃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均匀地涂开,说到:“大姐你自己看,抹过的地方是不是更光滑?”
孟春桃见手背上抹过od蜜的地方确实光滑了许多,满意地说到:“就这个吧,能不能重新给我拿一瓶?”
售货员道:“没问题。”
说着话,售货员弯腰从柜台里又取出一瓶新的放在柜台上。
孟春桃取出三十元钱递过去,售货员接过钱,拿起od蜜递给孟春桃,道:“大姐您拿好,用好了再来买。”
孟春桃笑了笑,将od蜜放进挎包里,说了一句“谢谢”,转身快速往外走,似乎极不情愿被人看到她买化妆品,又似乎女人就不应该化妆,她不知道,这在南方早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售货员笑着说到:“大姐慢走。”
孟春桃头也没回,快步走出了百货大楼。
回到办公室,刘颖一中午没见到孟春桃,惊讶地问到:“姐,你去哪了?一中午没见你人影。”
孟春桃边在座位上坐下,边说到:“我去了一趟百货大楼。”
刘颖立即大声说到:“姐真去买化妆品啦?”
孟春桃害怕别人听到,急忙低声阻止到:“你小点声,我可不想让别人听到。”
刘颖笑了笑,说到:“姐,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咱这楼里的女人百分之一百都化妆,没人笑话的,快让我看看你买的什么牌子的?”
孟春桃知道躲不过去,只好从挎包内取出紫罗兰od蜜递到刘颖的手里。
刘颖立即惊讶道:“哇,姐,你可以呀,这个牌子是最流行的牌子,挺贵的呢。”
孟春桃道:“我哪知道这些,是售货员推荐的,我见效果不错就买了,也不知道用起来咋样?”
“姐,你就放心地用吧,用一个月,保证你人见人爱。”
刘颖开着玩笑,孟春桃笑着怼了一句。
“少拿你姐打牙祭啊,只要把我眼角的皱纹去掉就行,鱼尾纹太多。”
“保证没问题,姐可别弄得太漂亮了,把男人都吸引跑了,我这个单身女人可要臭大街了。”
孟春桃知道刘颖在开玩笑,也开着玩笑,说到:“放心吧,你要是没人要,我就让你姐夫收了你。”
“哈哈,真的假的?那我宁可臭大街,等着你把姐夫让给我。”
“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给你一个棒槌还当‘针’了,你真要臭大街,我就把你送男人国去。”
“真的假的?男人国在哪?我自己去,免得还麻烦你。”
刘颖说完话,“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很响很亮。
孟春桃急忙阻止到:“你要死呀,笑那么大声干嘛?都在午休呢,快别笑了。”
刘颖迅速忍住笑,说到:“是你逗我笑的,我只听过女人国,你又弄出一个男人国,不过,这款化妆品质量保证没问题,姐买得不错。”
刘颖说着话,将od蜜递还给孟春桃。
孟春桃接过来放回挎包,弯腰将挎包放在办公桌下面的柜里。
刘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说到:“姐,你只买了抹脸的呀?护手霜、粉底、眉笔啥的没买呀?”
孟春桃一脸的不屑,道:“我就想去掉眼角的皱纹,买那些东西做什么呀?”
刘颖一时不能理解,问到:“姐,你只保养你的脸呀?光脸粉白粉白的,别的地方都黑,那好看吗?”
孟春桃奇怪地问到:“那要是都买那得多少钱呀?”
刘颖道:“姐,女人对自己要狠一点,你花一回钱,能用上几个月呢,又不是天天买,别心疼钱。”
孟春桃依旧关心价钱,问到:“那些东西都多少钱呀?”
刘颖笑了笑,道:“姐,那些东西加一起也没你这一瓶od蜜贵,护手霜几块钱,粉底和眉笔啥的就一块多钱一个,你买得起马,还配不起鞍呀?”
孟春桃惊讶地说到:“那么便宜呀?明天我再去看看,真要是这么便宜,我就买,你帮我推荐个牌子吧。”
刘颖想都没想,说到:“姐,啥牌子都差不多,很多新出的牌子,用起来都一样,只要皮肤不过敏就行。”
孟春桃道:“那好吧,我去看看再说。”
刘颖故作神秘状,说到:“姐,你要是这么化妆,一个月后,你会成为咱单位的女王,真的能迷死楼里的这帮假正经的臭男人。”
孟春桃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扔向刘颖,笑着骂到:“小蹄子,快闭上你的嘴,越说越不正经了。”
刘颖伸手接过书,回手扔回孟春桃的桌上,见上班时间已到,两人便不再乱开玩笑。
85、有缘份总会再相逢
税政处的工作不是很忙,下午,孟春桃完成了一件领导临时交办的工作后,就快到下班时间了,她见一时没什么事,就和刘颖坐在座位上闲聊,话题自然是与女人化妆有关。
刘颖又开导了孟春桃一番,并向她介绍了很多化妆品的牌子,孟春桃一时也记不住,就记在了台历上。
到了下班的时间,两人一起走出财政局的大楼,刘颖挎着孟春桃的胳膊,边向车站走边和孟春桃聊天。
刘颖的心情特好。
“姐,你今天就陪我吃顿饭呗?吃完饭咱俩再去酒吧坐一坐,我今天特想喝酒,你还没去过酒吧吧?我领你见识见识。”
孟春桃笑了笑。
“还是算了吧,我又不能喝酒,酒吧那种地方不适合我,只适合你这样有钱有时间的人,我可享受不了。”
刘颖轻轻拍了孟春桃一巴掌,笑道。
“姐可真会挖苦人,我也是没事做闲的,酒吧的环境真的挺好的,听着歌曲和音乐喝着小酒,我还真挺喜欢的。”
孟春桃笑着说到。
“那你就一个人去享受吧,我可要回家了,我家里还有一张嘴等着我喂呢。”
刘颖见孟春桃这么说,知道白邀请一回,放开孟春桃的胳膊,略显失望地说到。
“姐可真是贤妻良母,好吧,我一个人去。”
孟春桃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声“拜拜”,见公交车来了,急忙跑着上了车。
刘颖笑着摇了摇头,向马路对面的站台走去。
吃过晚饭,孟春桃正守着电话机要给欧阳春打电话,电话机突然就响了,吓得孟春桃差点把电话机扔地上。
欧阳春终于来电话了。
孟春桃稳定心神,一把抓起了电话。
“喂,是春桃吗?我是欧阳春。”
电话里清晰地传过来欧阳春的声音。
“是我,你挺好的吧?”
孟春桃急忙回答。
这些天,孟春桃一个人和儿子生活,她早就想欧阳春了,尤其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觉得床空了一大半,有一种小时候躺在公园草皮上,四周空落落的那种感觉。
“我挺好的,你和秋实都好吧?爸妈住着还习惯吗?”
“我和秋实挺好的,爸妈去海南了。”
“什么?什么时候去的?没和我说一声呢?”
“我妈怕影响你工作,不让我告诉你。”
“去多久了?”
“前天走的。”
“他们在那边还好吗?”
“好着呢,我能听出来,他们都很兴奋。”
“噢,那还好啦,啥时候回来?”
“他们想多住些日子,一两句也说不清,等你回来我给你细说吧。”
“也好,对了,我给你买了一套上海产的女王牌化妆品
,咱女儿给你买了珍珠护手霜和蛤蜊油,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你想要什么衣服,吃在广州,穿在上海,这边的服装很有名的,我给你带回去。”
孟春桃急忙阻止,道:“我不要,那得花多少钱哪,你别给我带啊。”
“那我就看着买吧,我这次出差有补助的,花不了几个钱。”
孟春桃叮嘱到:“什么都不要买,我衣服够用。”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这边的衣服款式很好的,我看着给你买啦,对了,夏荷还给秋实买了一个复读机,学英语用的。”
孟春桃感到奇怪,她给女儿的钱除了生活费,并没有富余,怎么会有钱买这些东西?她急忙问到。
“她哪来的钱?你没问问她?可不能来路不正。”
“放心吧,我问过了,她做家教挣的钱。”
“她哪有时间做家教呀?”
“她晚上给一个初中生做家教,一个小时二十块钱呢,收入还是蛮高的。”
孟春桃顿时担心起来,语气有些急迫。
“去人家里多不安全,你别让她做了,咱也不差她的钱,别出点什么事。”
欧阳春听出孟春桃着急了,说到:“你先别急,我和女儿说啦,女儿说没事的,让咱们放心好啦,那家人挺好的。”
孟春桃顿了一下,放缓语气,说到:“那行吧,你要叮嘱她,如果那家人不行,赶紧撤出来。”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知道啦,女儿大了,知道分寸的,你也是太操心了。”
孟春桃不爱听了,怼了一句,道:“到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女儿,我得为她的安全负责。”
欧阳春急忙笑着说到:“好,好,你说的有理行了吧?”
“你可不能粗心大意啦,对啦,你哪天回来?”
“后天我就回去了,明天我去街上买东西,好了,我不和你聊了,我要抓紧把今天的内容整理出来,免得过后忘了。”
孟春桃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道:“好,那挂了吧,对了,你和谁一起出差的?”
欧阳春道:“噢,我就知道你要问的,是我们单位的一个小姑娘,是我厂李总指定的人,她住在隔壁房间。”
孟春桃顿时放下心来,假装埋怨到:“谁问你她住哪啦,我又没怀疑你,好了,没事了,我挂了啊。”
说完话,孟春桃挂断了电话。
欧阳春刚刚挂断电话,就有人敲房间的门。
欧阳春问到:“谁呀?”
陈红在门外说到:“是我,陈红。”
欧阳春问:“有事吗?”
陈红道:“所长,我想让你陪我去南京路转转,我想买点东西。”
欧阳春本不想去,但想到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于是说到:“好的,你在房间里等我,我把资料整理完叫你。”
陈红道:“我在你的房间里等不好吗?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呀?”
欧阳春犹豫了片刻,还是狠下心委婉地拒绝到:“我的房间太乱了,你回去等我吧。”
陈红顿觉异常失望,狠狠地一跺脚,扭身回了房间。
欧阳春很快整理完资料,考在一个u盘里,将电脑关了,这才穿上外套走出房间。
来到陈红房间的门口,欧阳春轻轻敲了敲门。
陈红显然一直在等欧阳春,急忙跑过来打开房门,说到:“所长,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欧阳春急忙说到:“时间不早了,我陪你去南京路,早去早回。”
陈红道:“那好吧。”
欧阳春看着陈红把门锁好,两人一起坐电梯来到了外面。
南京路离站前有几里路,欧阳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着出租车直接去了南京路。
南京路的夜市异常红火,行人如织,音响声和人的吵嚷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喧闹的世界。
陈红并不想买什么东西,只想和欧阳春一起逛街。
来上海这几天时间里,白天在会展中心忙,晚上又整理资料,陈红一次都没和欧阳春单独逛过街,虽然她曾经主动请求过两次,但都被欧阳春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想到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陈红暗下决心,今晚一定要把自己想和欧阳春说的话说出来,尽管她预感到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总比闷在心里不敢说出来要好受得多。
86、有缘份总会再相逢1
陈红漫无目的地一家商场一家商场的逛,时不时地试试时装,让欧阳春看好不好看。
欧阳春隐隐猜到了陈红的意思,陈红每次征求他的意见的时候,他都故意草草应付过去,弄得陈红也是意兴阑珊,越逛越没兴致。
不得不承认,陈红的身材很好,就是一个衣服架子,什么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是那么合适和好看。
陈红见欧阳春一副应付自己的样子,南京路没逛上一半,她就没有兴致再逛下去了,略感失望地说到:“所长,咱不逛街了,你陪我去外滩走走吧,那里很漂亮的。”
欧阳春笑着说到:“你也没买东西呀?没事,你尽管逛,我陪你。”
陈红懒懒地说到:“还是算了吧,你也不是诚心在陪我逛街,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知道你不喜欢逛街,咱们去外滩吧。”
欧阳春道:“好吧,这里离外滩不远,咱们走着去吧。”
两人刚刚转回身要往外滩走,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到:“陈红,陈红,你等等。”
陈红和欧阳春顿觉好奇,急忙转回身去,却见火车上遇到的张鹏挥着手跑了过来。
陈红大感意外,又有着小小的惊喜,火车上的相处时间虽然短暂,陈红却觉得和张鹏很投脾气,她笑着问到:“怎么是你?”
由于南京路上人太多,张鹏左躲右闪一路小跑,来到陈红的面前停下脚步,笑着说到:“真是太巧了,我说过,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着话,见欧阳春站在旁边,笑着冲欧阳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红依旧有些懒懒的,但失落的心情似乎有了好转,一脸好奇地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单位在南京路开了一个门店。”
说着话,张鹏回身指着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说到:“就是那家,刚才我出来抽烟,正好看到你,差一点错过了。”
“你们在新单位干得挺好的?”
陈红见张鹏精神很好,忍不住问了一句。
“凑合吧,老板有点小气,加班都不给加班费,反正刚来,先干着再说吧,有合适的再换。”
张鹏却似乎对现在的工作并不满意。
“也对。”
“你们逛街逛累了吧?我请你们喝一杯咖啡吧?”
陈红急着去外滩,虽然她很想和张鹏多呆一会儿,因为张鹏毕竟比欧阳春活跃,有他在,气氛也不至于太沉闷。
但是,陈红有重要的话想和欧阳春说,于是找了一个借口,说到:“还是免了吧,我太累了,想回去休息。”
张鹏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接的拒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继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到:“好吧,你看起来就挺累的,那就算我欠你一顿咖啡。”
“好的,一言为定,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啦。”
陈红顽皮地说了一句,并伸出了右手,想和张鹏握手道别,张鹏留给她的印象很好,她不拒绝和张鹏做朋友。
张鹏伸手握住了陈红的手,惋惜道:“又是匆匆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陈红的心里一动,她看出张鹏对她似乎有超出友谊的意思,但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那就是欧阳春。尽管她知道欧阳春不会给她想要的一切,但她要争取一次,否则她不甘心。
临分手的时候,张鹏从兜里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陈红,说到:“这是我的新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机号,我期待着接到你的电话。”
陈红笑着接过了名片,简单看了一眼就放进了包里,然后和张鹏说了再见,便和欧阳春向外滩走去。
外滩对岸的浦东正如火如荼地建设中,沿黄浦江岸边,已经建成了几座数十层高的大楼。高楼上点缀着五彩斑斓的彩色图案,一座数十米高的高楼上,灯光打出了耀眼的五个大字:上海欢迎您。
外滩上的人非常多,闪光灯的亮光接连不断地闪耀着夜空,让外滩的夜空上有如流动着无数的萤火虫,这分光亮不时瞬间耀亮人的脸,显得扑朔迷离。
陈红和欧阳春穿过散乱的人群,慢慢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见有一个空着的条椅,陈红用手一指,说到:“坐一会儿吧,我有些累了。”
欧阳春没说话,两人并肩坐在椅子上。
陈红先说的话。
“浦东将来一定很有发展,你看那边多漂亮。”
“听说,浦东准备打造成亚洲新的金融中心,前景一片大好。”
欧阳春顺着陈红的话说到。
“你是上海人,没想过来这边发展吗?”
“没有,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的。”
“因为你的家庭?”
“是吧,我不能一个人过来。”
陈红不自觉地伸手挎住欧阳春的胳膊,将头靠在了欧阳春的肩头。
欧阳春顿觉心慌意乱,紧张得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像一根木头,不能也不敢有任何回应,只能任凭陈红挎着他的胳膊。
陈红幽幽说到:“你的肩膀让我感到有了依靠。”
欧阳春仿佛沉睡之中突然醒转,急忙伸手将陈红的手拨开,起身来到岸边的栏杆处,面向浦东站住,有心责备陈红,但又于心不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陈红忽然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欧阳春的身边,扶着栏杆,看着江面说到:“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的,我只需要有一个依靠,你为什么总是回避我呢?”
欧阳春知道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沉默无异于等于默认,会让事情发展得更糟。
于是说到:“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因为我有家,我是一个父亲,我不能对不起家人。”
“可我并不想让你负什么责任,我只需要一个依靠,因为,我的心里很孤独。”
“原谅我不能这么做,你是好姑娘,你应该找一个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男孩子。从公论,我是你的领导,这不合适,从私论,我没有理由背叛我的家庭,这也不合适。而且,我无法做到那么坦然和绝然,真的不能。”
“其实,我能感觉出来,你是喜欢我的,可你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你自己?我说过,我不会要求你太多,如果你有一天感觉到了痛苦,我会主动离开你的。”
欧阳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陈红不忍心再为难欧阳春,只是默默望着江面,陷入了沉思。
江面上鳞鳞的波光仿佛记忆的流星,穿连成一条时光的索链,牢牢地套住陈红的大脑,将陈红拉回了记忆深处。
陈红不想回忆过去,她曾经想让自己彻底忘掉过去,不再让过去扰乱她的生活。可是,陈红越想忘记却越难忘记,亲身经历的所有的一切,都已在她的记忆当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让她不敢回忆,也不愿回忆。
87、没有结果的告白
但今天晚上,在这座陈红曾经逃离的城市,在这块与她的家乡一水相承的城市,她身不由己再次想起了过去。那些正在渐渐被她遗忘,正在渐渐断裂的记忆的链条,又将过去拼凑成一幅清晰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陈红出生在杭州市的西湖区,她的爸爸是一名出租司机,她的妈妈在杭州的一家街道办的鞋厂上班。
陈红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她的家虽然不富裕,和千万个家庭一样,一家人原本平静、安逸和幸福。
但在陈红四岁的一天夜里,她的父亲出去后再没回来。
那天晚上,陈红的爸爸像往常一样,开着车在大街上拉
客。在经过一个转弯处时,一个大货车司机因为喝醉了酒,躲避不及时,慌乱中错把油门当了刹车,大货车与她爸爸的出租车猛烈地撞在了一起。
大货车上拉着半车钢材,巨大的冲击力将出租车撞扁了,陈红的爸爸当场离开了人世,她的妈妈疯了似地哭喊着,哭得死去活来,却再也没有唤回她的爸爸。
当时,陈红就躲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知道她从此失去了爱她的爸爸,也从此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一份父爱。
陈红与妈妈一起生活了五年,在这五年的日子里,她的妈妈一直没再嫁人,拼命挣钱,经常熬夜做鞋,给她买好吃的好穿的,把母亲的爱全部给了她。
但在陈红幼小的心中,那份温暖的父爱却再也找不到了。
陈红九岁的时候,她的妈妈给她找了一个后爸。
从此,这种平静和幸福便远离了陈红,这也是陈红大学毕业孤身一人选择去了东北的原因。她想彻底远离过去的人和生活过的地方,与自己的过去有个彻底的绝裂。
陈红的后爸是鞋厂的门卫,四十多岁一直没结婚,见到人时也总是面带微笑,给人的感觉很和善,对她也还算好,但却喜欢酗酒,经常喝得酩酊大醉。
陈红的后爸醉酒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神经病,酒精把控着他的神经,让他的言行不受控制,经常当着陈红的面打陈红的妈妈,而且每次打得都挺狠。
有一次,陈红亲眼见到她的后爸用凳子砸在妈妈的头上,她的妈妈头上顿时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几分钟没有反应,如同死人一样,殷红的血顺着她妈妈的额头流过脸颊,滴落到地板上。
当时,陈红以为她的妈妈被打死了,吓得蜷缩在角落里,身体蜷缩成一团,瞪着惊恐的眼睛忘了说话。
事后,陈红悄悄问过她的妈妈。
“他打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有你,我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可他那么凶,会打死你的。”
“至少他不喝酒的时候对你我好。”
“可我怕他。”
“有他在,起码你不会被别人笑话。说起来,都是妈不好。”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红的后爸不喝酒时确实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对陈红也算和气,但陈红的内心却对这个后爸有着极度的恐惧和不安。即使在她的后爸给她买了新衣服和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她都会想到那是在收买她、毒害她,她早就生有逃走的心,但她还太小,根本就躲不了。
那时的陈红更舍不得妈妈,她劝妈妈和她的后爸离婚,但她的妈妈坚持不离。她的妈妈过怕了单身女人的日子,她怕失去这个男人再也找不到一个对陈红好的男人,她害怕没有男人的日子,她更需要男人的资助,帮她一起撑起一个家。
欧阳春见陈红呆呆地看着江面,一句话也不说,急忙问到:“你怎么不说话啦?”
陈红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从回忆中走出来,苦笑了一下,说到:“对不起,我想起了过去。”
欧阳春斟酌了一下字眼,说到:“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有心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陈红幽幽说到:“我一直想把心事说出来,可一直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你一定总在想,我为什么要离开杭州去东北工作,对吧?”
欧阳春确实一直想知道原因,于是点了点头。
陈红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家庭,我亲爸死的早,我妈给我找了一个酗酒的后爸,我的后爸喝酒后总打我的妈妈。在那个家里,我除了恐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快乐和幸福,我想逃离这样的家。”
欧阳春忽然理解了陈红这样选择的原因,因此对陈红多了几分怜爱,这种怜爱是父亲对女儿的爱,不掺杂任何别的成分。
“你不回家去看看吗?毕竟离你的妈妈很近。”
“不了,我上大学时曾经不止一次劝过我妈,让她和我后爸离婚。我总感觉我妈妈很满意这样的生活,她担心她的年纪大了,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可毕竟是你的妈妈,你还是应该回去看看。”
“你不用劝我了,其实,你是不是不太理解我为什么粘着你?”
欧阳春笑了笑,没说话。
“一定是的,其实,我是在找我的父爱。我爸爸活着的时候是开出租车的,对我非常好,每次出车回来,他都给我带好吃的,一有时间就带我出去玩,给我买衣服和玩具。我在后爸这里,我除了恐惧,什么都得不到,我缺少父爱。所以,我并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我只要你给我象对你女儿那样的爱就够了。”
欧阳春觉得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怕我把握不好分寸,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
“你是指你的家人?”
“嗯。”
“你是一个好男人,你的爱人一定很幸福。”
“我真的不想伤害她,而且,我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我不敢那么做。”
陈红调整了一下表情,勉强笑道:“我能理解,你放心吧,我放过你了,不会再纠缠你了。”
“你应该开始一段新生活,不要总活在过去。”
“您说得对,我应该重新选择我的生活了。”
不自觉中,陈红又开始称呼欧阳春‘您’了,这让欧阳春相信陈红说的话是真心话,不由心里安稳了许多。
如果陈红再粘下去,欧阳春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他很庆幸陈红及时放过了他,让他没有犯错。
“陈红确实是一个好女孩,她应该有自己的幸福和未来。”欧阳春这样想。
外滩上的人渐渐少了,江对面高楼上的灯光也已渐渐稀薄,夜已经深了。
陈红恋恋不舍地说到:“咱们回去吧,很晚了。”
欧阳春没有说话,转身和陈红一起走出外滩,打车回了宾馆。
在宾馆房间的门口,陈红似乎从伤感中走了出来,开着玩笑说到:“所长,要不要进去坐坐?”
欧阳春不知道陈红说的是真是假,慌忙摇头说到:“太晚了,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急忙来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慌乱地用房卡打开门进了房间。
陈红‘呵呵’地笑了起来,大声说到:“我吓你呢,所长晚安。”
说完,陈红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欧阳春长出了一口气,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88、多余的一天
第二天,欧阳春和陈红不用去会展中心,欧阳春准备上街给孟春桃买件衣服带回去。
因此,吃过早饭,在返回房间的电梯里,欧阳春问陈红。
“我一会儿出去买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
陈红莞尔一笑,道:“不怕我啦?”
欧阳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话。
“昨天晚上的事,您不要和任何人说,也不要笑话我,好不好?”
陈红眼睛看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指示灯说到。
“放心好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欧阳春急忙表态。
“其实,您这个老头还挺可爱的。”
陈红又开了一句玩笑,然后接着说到:“谢谢您,昨晚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一会儿想一个人出去。”
“那好,注意安全,我带你出来,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任的。”
“您就放心好啦,我出不了事的。”
欧阳春没再说话,两人出了电梯,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稍事休息,欧阳春一个人去了一趟南京路,在百货大楼里给孟春桃买了一件米色驼绒呢大衣,又在化妆品柜台转了一圈,给孟春桃买了一套皇后牌化妆品,两样东西花了三百多块钱。
尽管孟春桃电话里一再不让欧阳春给她花钱买东西,但欧阳春还是自作主张买了。他知道孟春桃是不舍得花钱,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孟春桃抹过象样的化妆品,也没买过象样的衣服。
欧阳春让售货员把大衣包好,和化妆品一起放进袋子里,然后拎着走出百货大楼。他想把东西送回宾馆,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嫌麻烦,干脆拎着东西去大世界和豫园逛了一圈。
尽管欧阳春对这两个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毕竟有二十年没来了,他很想去体会一下年少时在大世界门前玩耍的兴奋滋味,回味一下豫园茶楼里浓浓的味道和与父亲一起喝茶时的感觉。
可是,当欧阳春从这两个地方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失望和遗憾。
大世界和豫园虽然比以前安宁和干净了,但被高楼大厦包围着,没有原来气派了,原来的味道也没有了,似乎已经被岁月的风尘吹得越来越稀薄了,又或许是在时间的冲刷下,已经变得淡而无味了,当初的那种感觉是一点点也没有感受到。
如今的大世界,虽门脸依旧,但明显透着维修过的痕迹,方形圈楼的四面,都已经做了商铺,此时门窗大开,铺位上摆满了各式小商品,围满了人。
大世界的钟声和歌声早已经消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叫卖声,大世界已经名存实亡了。
相比之下,豫园茶楼的变化则更大,所有楼阁整体翻修一新,虽更显得与时间同步,充满了现代气息,似乎时代赋予了豫园茶楼新的内涵,但在欧阳春看来,记忆中的那个豫园是再也找不到了。
豫园茶楼作为豫园景区的一部分,不再单单是老上海人喝茶听戏闲聊的地方,不再是飘着浓浓的茶香和侬侬小调的闲暇场所了。而是每天接待着四面八方游客的参观,进茶楼喝茶的也大多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已经不再仅仅是来品茶了。
欧阳春带着这份失望和遗憾早早回了宾馆,慢慢将大衣和化妆品装进皮箱,然后躺在床上休息。这些天一直挺累的,累脑累心,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而此时的陈红却在经历着另一种情感的冲击,或者说是正经历着与一段旧情感彻底了断的纠结。
经过一夜的思索,陈红似乎摆脱了对过去的纠缠,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东西,也似乎一下子都想通了。但回去看自己的妈妈这件事,她始终绕不过一个节,那就是她从骨子里厌恶她的后爸。
陈红还有一个情结一直被她刻意深埋在心底,不愿意提及,却难以忘记。那就是她的刻骨铭心的初恋,也是让她最受伤害的,注定影响她一辈子的一段感情。
此时此刻,这段感情被陈红从心底翻起,依旧清晰,她决定不再回避。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彻底忘记,因为那段感情里有她青春的记忆,她必须坦然地面对一次,否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也一辈子不会有结果。
事实上,陈红与大学时的初恋男友邓凯的那一段感情对于陈红来说,真的是刻骨铭心,注定在她的记忆中刻下深深的痕迹。
两人毕竟相处了两年,那是陈红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中的两年,而且,邓凯是她的初恋,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更是第一个拥有她的男人。
陈红一直没有忘记邓凯,她想见一见邓凯,虽然她知道见和不见其实都是一样,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邓凯。
尽管在这段感情中,陈红输得很彻底,甚至是体无完肤,她也并不想和邓凯重归于好、再续前缘,好马从不吃回头草,过去的终归已经逝去,她也准备慢慢忘掉邓凯。但她就是想看一看邓凯现在是什么样,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给那段记忆彻底划上句号。
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红自己也不知道,她的潜意识里有着看一看邓凯的强烈冲动。
反正今天一天都没有事做,而且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她不想留遗憾。于是,陈红将自己打扮一新,上海的天气并不冷,她特意穿了一条粉色的长裙。
陈红稍晚一些时候才从宾馆出去,在街边胡乱地吃了一碗阳春面,然后坐地铁直接去了黄浦区。
邓凯的单位就位于黄浦区的江边,地址还是临近毕业前,她和邓凯没有分手时,邓凯亲自告诉她的。
陈红在旧码头站下了地铁,站在地铁口,她从包中翻出邓凯两年前留给她的地址看了看,又向四周看了一圈,辨明了方向,略作迟疑,这才向邓凯的单位走去。
这个地址一直被陈红藏在钱夹里,也一直没有舍得扔掉,因为刚到东北的时候,她曾经期盼着有一天,邓凯会回心转意去东北找她。
可是,邓凯并没有去找陈红,陈红等了邓凯一年,邓凯却音信皆无。
后来,由于有了欧阳春,陈红也淡忘了这个被她藏在钱夹中的地址,如果不是因为她临时决定见一见邓凯,这个地址或许会被她一辈子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