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小院又起风波
孟春桃正和爸妈聊天,欧阳春打来了电话,孟春桃接的电话。
欧阳春在电话里问到:“喂,是春桃吗?”
孟春桃看了一眼爸妈,柔声说到:“是我,你怎么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呀?害得我一直在为你担心。”
“昨天晚上整理资料了,一直到半夜,我就忘了打电话。我把我住的宾馆和房间的电话告诉你,你记一下。”
“好的,你等一会儿。”
孟春桃放下电话,快速取过笔和本,再次拿起电话,说到:“说吧。”
“我住在上海火车站前的如家宾馆,1202号房,电话是#####,你可要记好的。”
“记下了,是内部小号呀?那我能打进去吗?”
“是直拨的,你前面加个上海的区号,就可以打进来。”
“行,我记下了,你挺好的吧?”
“我没事的,就是一会儿还要整理资料。你和儿子都挺好的吧?”
“嗯,你放心吧,对了,我爸妈在咱家呢。”
“哟,爸妈来啦,要不要我和他们说句话?”
“不用了,我代劳吧。”
“那行,你让他们多住几天,正好可以陪陪你。”
“行,对了,你见到夏荷没?”
“见到了,夏荷过得非常好,你就放心吧。”
“那,那你见过我公公婆婆没有?”
可能因为总不见面,孟春桃总能感觉到一种似是而非的隔膜在心底。每次说起公公婆婆时,这种隔膜就会立刻象水雾一样升起,堵在她的喉咙处,让她的语气显得迟疑,这让她感觉很苦恼。
欧阳春听出了孟春桃语气上的变化,他知道在孟春桃的心里有个心结一直没打开。但他知道,这个心结的存在并不单单是因为孟春桃,他能理解孟春桃的迟疑。
欧阳春故作轻松说到:“见过了,我妈还问起你了呢,挺挂着你的,还让你有机会来上海呢。”
孟春桃心底一热,忙说到:“那我谢谢妈了,你没说我让他们春节来咱家过年?”
“说了,我爸妈想过去,可就是打怵太远,天气又太冷,没定下来,说到时再说。”
“那也行,家里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有爸妈在,我不担心。”
话声未落,欧阳春忽然神秘兮兮地悄声说到:“对了,你猜我妈还说什么了?”
孟春桃敏感地意识到肯定不是坏话,呡嘴一乐,问到:“还说什么啦?”
欧阳春“呵呵”一笑,说到:“我妈和我说了,她说她当初对你和你家的态度实在是不应该,她一直在后悔,一直想和你承认错误哪,说了挺多话呢,等我回去和你细说。”
孟春桃脸现惊喜之色,似乎心底的结正在慢慢解开,兴奋地说到:“真的?她真的那么说的?我早就盼着能缓和关系呢,我不想说谁对谁错的,你让妈也别总自责,在我这里,事早就过去了。”
电话那头突然静默了几秒钟,接着传过来欧阳春异样的声音。
“好,我老婆就是懂事,我没娶错人,我绝不辜负你。”
欧阳春被孟春桃的话感动了,他胸口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孟春桃察觉到欧阳春语气的变化,急忙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呢?”
欧阳春急忙掩饰,道:“我真的没事,是你刚才的话感动了我,你能这么通情达礼,我真的没娶错人。”
孟春桃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这么肉麻的话以后别再说了,我的心你也知道,你总挂在嘴边,我倒不适应了。”
欧阳春忙道:“好,那我不说了,替我给爸妈问好,我不和你聊了,我急着整理资料,明天还得去博览会。”
孟春桃说到:“好的,别耽误正事,我挂了。”说完话,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郑月娥问到:“小春的电话?”
“嗯,他让我向你们问好,还让你们在家里住几天呢。”
“好,小春这孩子就是懂事,他在那边挺好的?”
“嗯,挺好的,也见到夏荷了,说夏荷非常好。”
“那就好,夏荷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跑那么远,也挺不容易的。对了,他见到他爸妈了吧?他爸妈怎么说?”
“见到了,他说我的婆婆和他说,后悔当初那么对我和你们呢,看来是终于想明白了。”
郑月娥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到:“明白了就好,还不晚,也去了我一块心病,我也就不用替你担心了。”
孟春桃急忙说到:“妈,你们就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不用担心我。”
郑月娥道:“也没什么担心的,对了,你别告诉小春我们去海南的事,否则他又该急着回来了。”
“行,估计告诉也是白告诉,他说那边可忙了,白天去现场,晚上回来整理资料。”
孟军接过话。
“他这么忙,你就更不要告诉他了。”
“行,到时我送你们上飞机。”
郑月娥道:“你忙不开,到时候我们自己去,打个车的事,又没什么东西。对了,你要不要去老李家看看,白天闹得那么凶,这晚上咋连个动静都没有?”
孟军急忙阻止到:“快行了吧,你就是爱多管闲事,你还盼着人家又吵又闹的呀?家丑不可外扬,你不知道啊?要我说呀,春桃还是不去的好。”
孟春桃道:“对,我爸说的对,我要是去,张蕊一见我知道了她家的事,弄不好还以为我幸灾乐祸看热闹去了,再误会了反倒不好。”
郑月娥道:“你看着办吧,我就是觉得邻居住着,有事露个面好一些。”
孟春桃道:“妈,我知道了,明天我侧面问一下情况。”
正说话间,房门突然被打开,欧阳秋实下晚自习回来了,脸上明显带着不高兴。
郑月娥急忙问到:“哟,这是咋了?学校有啥事啦?”
欧阳秋实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姥姥,没有什么事,我就是觉得累了,想回屋先歇一会儿。”
孟春桃急问到:“真的没有什么事吗?”
欧阳秋实显得有点不耐烦,说到:“妈,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您还盼着我有什么事啊?”
孟军见欧阳秋实不耐烦了,忙冲孟春桃使了一个眼色,不让孟春桃继续问下去。
孟春桃有心再问几句,儿子今天的样子并不多见,这让她很是不放心,但见爸爸示意不让她问,只好忍住。
“行,你要是累就进屋躺会儿,实在要是累就早点睡觉吧。”
孟春桃叮嘱了一句,没再问下去。
欧阳秋实答应一声,低头进了自己的卧室,反手将屋门关得严严实实,把书包扔在书桌上,一头躺在床上。
68、对孩子的变化不适应
孟春桃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边脱外套边悄声说到:“你们看他是不是没事了?”
孟军悄声说到:“原本也没什么事,你们就是庸人自扰。”
郑月娥向来护着孟春桃,一听孟军的话不爱听了,悄声说到:“去,你少说两句,哪个当妈的不惦记孩子?”
说完,郑月娥转向孟春桃说到:“秋实不小了,你不能象看小孩子那样看得太紧,这个年纪的孩子爱钻牛角尖,遇到事给他点时间自己消化,总能想明白的,一旦想不明白,你再说话,否则,说了也白说。”
孟春桃压低声音,道:“妈,我知道了,我不想管他,只是这两天他的样子太让人不放心了。眼瞅着马上就高考了,学习上全靠他自己,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就把后勤服务做好,再保证他的安全,就算齐活。”
孟军道:“这话对,当大人的就要给孩子作后盾,让孩子有个靠山,学习是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学,好了坏了,也怨不得别人。好了,都回屋睡觉去吧。”
说罢,孟军和郑月娥进了夏荷的房间,孟春桃则看了一眼欧阳秋实的房间,什么都没说回了自己的卧室。
三个人说的话都被欧阳秋实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歉疚之情,心头不由一热,过去的一幕幕,象是一只小锤在不停地敲击着他的心,让他心生忏悔之意。
欧阳秋实忽然想起陈英塞给他的那张纸,急忙从裤兜里取出来。
进院门的时候,当欧阳秋实接过陈英递过来的纸的时候,由于过于紧张,他将那张纸胡乱地塞进裤袋里,一直也没再想起来。
欧阳秋实悄悄展开那张纸,只见纸上写了满满一页的字,欧阳秋实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信的大致意思是让欧阳秋实放心,她只喜欢他一个人,海枯石烂不会变心,让他专心学习,明年考同一所大学,她不会变心,这辈子嫁定他了等云云。
欧阳秋实大喜过望,很小心地将信折好,夹到了日记本中。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他确实应该收心全力冲刺高考了,只有考上重点大学,才是对父母最好的回报,更是对他和陈英的美好未来负责。
订立了约定之后,欧阳秋实、陈英和马奔真的把谈恋爱的事放下了,都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三个人每天一门心思埋头苦读,似乎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们分神。
三个人的突然转变,令三家的家长从心眼里高兴,但这种突然的转变,多少让他们的心里感觉到突然,甚至有些不托底,尤其马奔的妈妈刘晓帆。
在连续观察了两个晚上之后,刘晓帆再也坐不住了,第三天晚上吃过饭,送走马奔,刘晓帆和马骏飞说起了这件事。
“马奔这孩子怎么突然之间象是变了一个人,你发现没?”
刘晓帆问马骏飞。
马骏飞正在看报纸,抬起头笑了笑,一边把报纸折起来放在茶几上,一边说话。
“你呀,孩子不知道学习的时候,你抓耳挠腮,现在孩子知道学习了,你又尖尖腚坐不住了。青春期的孩子,不定性,变化快,儿子肯定是醒悟了呗,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刘晓帆显然不赞同马骏飞的话。
“不对,我怎么总感觉儿子受什么刺激了,以前晚上回来总要找各种理由吃点东西看会儿电视,学习的劲头不十分足,这两天一回来就钻进屋学习,也不吃东西也不看电视了,早晨起床也痛快了。”
“你呀,孩子的成长就跟种庄稼似的,不能拔苗助长,也不能放任自流,要给孩子一个成长和思考的时间。咱儿子聪明着哪,什么事都能想明白,成长过程难免会走弯路,再走回来就完了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马骏飞倒没想那么多。
“其实,咱儿子一点也不比秋实笨,就是心不钻,玩心太重,如果真能收心了,那可真是造化。”
刘晓帆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可别在这唠叨了,孩子有孩子的活法,你又做不了孩子的主,顺其自然吧。”
刘晓帆本还想说下去,见马骏飞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挺身站起来,说到:“不和你说了,我去春桃家坐会儿。对了,你抽空和马驰谈谈,虽说是上初中,可整天赶时髦,一有时间就出去和别的孩子疯,这样下去可不行。”
马骏飞大咧咧说到:“没事呀,哪个男孩子不贪玩,一个小破孩子,出不了大问题。”
刘晓帆知道马骏飞教育孩子过于粗暴,平时不管,一旦孩子犯错,必施以体罚,下手特别重,她心疼孩子,也不敢事事都和马骏飞说。
刘晓帆有心把马驰和李迎娣的事和马骏飞说说,自那次李迎娣和她的妈妈闹翻,刘晓帆就觉出马驰的表现不正常,似乎对李迎娣过于关心。
于是,刘晓帆暗中观察马驰,终于发现了马驰和李迎娣之间的秘密。她有心让马骏飞管一管马驰,但又心疼孩子,担心马骏飞打坏马驰,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今晚也一样,刘晓帆听了马骏飞的话,什么话也没再说,只说了一句:“我去春桃家了。”便推门走了出去。
孟春桃也正在为欧阳秋实的变化而高兴,这两天见儿子每天回来,脸上明显多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完全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搬走了。
刘晓帆进来的时候,孟春桃正一个人看电视,她的爸爸妈妈吃完饭出去溜弯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正想找人说话。
猛见刘晓帆走了进来,立即从沙发上弹起,迎了过来,说到:“晓帆来啦?我正想找人说话呢,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刘晓帆换上托鞋,一边往沙发处走一边说到:“我不也是?和我家那口子,有些话我也不敢说,就想找你来唠扯唠
孟春桃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刘晓帆的面前。
“天冷,你喝点热水,小心烫。”
刘晓帆笑道:“你别忙活了,你自己在家呀?叔和婶呢?”
“她们吃完饭出去溜达去了,九点之前不会回来。”
“那正好,我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把我快憋坏了。”
“你说,我听着。”
“你家秋实这两天有啥变化没有?”
刘晓帆端起水杯,将水杯握在手中,低声问到。
63、故意隐瞒事情真相
孟春桃见欧阳秋实进了房间,低声说到:“爸妈,咱们进你们屋里说话。”
孟军和郑月娥没说话,起身跟着孟春桃进了房间。
孟春桃回身将房间门关好,低声说到:“这孩子今天反常,肯定出了什么事,都怨我爸,还不让我问。”
孟军也低声道:“真是狗咬吕洞宾,孩子正在气头上,你问急了他能不和你吵?要问你也得明天问。”
郑月娥也说到:“对,你爸说的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你说急了他就跟你干仗,别呛着他。”
孟春桃一时放心不下,不停地自言自语,道:“能有什么事呢?”
孟军不耐烦道:“你磨叨啥呀?能有什么事?孩子全身上下都好好的,要是有事也是在心里,如果真在心里,那你更不能急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孟春桃忽然脸现惊喜,悄声说到:“我猜到了,可能是与英子闹别扭了。”
郑月娥急忙悄声问到:“英子是谁?”
孟春桃悄声道:“老陈家的丫头陈英。”
三个人把声音都压得很低。
孟军接过话:“噢,那个丫头不错呀,要模样有模样,人又懂事,学习又好,她和秋实不是同学吗?”
“我也不瞒你们了,两个孩子好上了,前段时间因为这事,那丫头的爸妈还来我家兴师问罪呢。”
话刚说完,孟春桃忽然想起来什么。
“不对呀,秋实亲口和他爸承诺的,两人都断了,难道不是和英子闹矛盾了?”
孟春桃忽然一拍大腿,说到:“对呀,我去问问英子,你们在家等我。”
说完话,孟春桃起身穿上外套,急三火四地出了门。
孟军和郑月娥拦也没拦住,孟军低声嘟囔:“事都没搞清楚就去问人家,秋实要是知道了,不闹才怪呢。”
郑月娥低声阻止到:“你小点声,问问也好,总比猜闷强,万一不是和那丫头闹矛盾呢?”
孟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孟春桃来到陈雷家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陈雷大声问到:“谁呀?”
孟春桃道:“是我,孟春桃。”
那妮急忙跑过来打开门,将孟春桃拉进了屋,迅速关上房门,说到:“快进屋,这大冷的天别冻坏了,这么晚了,有啥事啊?”
孟春桃见陈雷和那妮准备睡觉了,也不想多耽搁时间,笑了笑,开门见山,低声问到:“英子回来了吧?”
那妮一脸疑惑地点了点头。
孟春桃低声说到:“我家秋实今晚回来也不知道是咋了,一脸的不高兴。我猜是不是在学校出了什么事?我想问问英子,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那妮一听,立刻放下心来,爽快地说到:“方便方便,英子在屋呢。”
说完,那妮冲陈英的房间喊到:“英子,你欧阳大娘来问你点事,你出来一下。”
陈英此时也正是心头苦恼,满腹委屈,听孟春桃找她,心里不由一咯噔,却又不得不见,只好强颜欢笑走出房间,笑着招呼到:“大娘来啦,找我有什么事?”
孟春桃走上前去,拉着陈英的手,笑着说到:“英子越长越漂亮了,今天晚上,我家秋实回家就一脸的不高兴,问什么也不说,我一直担心,想问问是不是他在学校出什么事了?”
陈英自然知道欧阳秋实为啥不高兴,但她不想说,也不能说,这事关三家人的和睦和向阳院的和谐。
陈英决定撒一个谎,于是笑着说到:“大娘,您不用担心的,前两天我们进行了一次模拟小测验,秋实涂错答题卡了,成绩不好才不高兴的,没有别的事,你们放心吧。”
孟春桃不相信,追问了一句,道:“是真的?你可不能骗大娘啊。”
陈英索性骗到底了,就是打死她,她也绝不能泄漏今晚的事情。于是说到:“大娘,您还不相信我的话啦?我从小到大啥时候骗过您呀?您就放心吧,秋实真的没什么事,您就回去踏实睡一觉,明天保证没事了。”
孟春桃见陈英的神态不像是在骗她,这才放心地说到:“还是英子好,问什么都说,秋实没事就好,我也就放心了。我没事了,你回去学习吧,耽误你时间啦,你们都专心学习,明年考上好大学。”
陈英答应一声,迅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急忙关上屋门,用手轻轻拍着胸口。
长这么大,陈英就没撒过几次谎,这让她胆战心惊,而且也让她对孟春桃有了歉疚之情。
孟春桃彻底放了心,她真的害怕两个孩子继续交往,再出点什么事。只要不是感情上的事,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春桃回身冲那妮和陈雷笑着说到:“这么晚了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回去啦。”
那妮也笑着说到:“跟我们客气什么,想来就来,随时随地。”
孟春桃笑着开了一个玩笑,道:“那也得分个时候,别耽误了你们的好事。”
那妮心领神会,笑着瞟了一眼陈雷,道:“都老豆角子--干弦子了,还哪有什么好事,你快走吧。”
孟春桃“呵呵”一笑,转身向门口走,边走边说到:“外面冷,你们快点划门,别让屋里的热乎气跟我跑了。”
孟春桃说着话打开房门闪身出屋,用后背迅速顶靠房门,将两只胳膊一操,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家。
郑月娥和孟军正在房间里等孟春桃,见孟春桃进了屋,郑月娥一脸的关心。
“冻坏了吧?快去炉子边烤烤。”
孟春桃回身把门划好,也没烤火,直接进到房间里随手将门关严,说到:“不用,不冷。”
郑月娥忙低声问到:“你问出来啦?因为啥事?”
孟春桃笑着低声道:“考试涂错答题卡,测验成绩不好,不高兴呢。”
郑月娥也放下心来,道:“那就好,不是什么大事,下次别涂错就行了。明天你劝劝孩子,别太要强了,太要强了容易出精神问题。”
孟春桃道:“没事呀,两天保证没事了,您和爸放心吧。”
就在这时,欧阳秋实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关灯的声音,孟春桃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急忙说到:“爸妈,你们休息吧,时间过得真快,我回屋啦。”
说着话,孟春桃起身走出夏荷的房间,随手将屋门轻轻带上,又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孟春桃这才想起欧阳春电话里说的话。刚才只顾着替儿子担心了,此时她细细品味,不由心花怒放,终于盼到了冰山解冻的时候。
在孟春桃的心里,曾经把婆婆比作一座冰山,始终呼呼冒着冷气。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面,这座冰山居然自己融化了,变成了一股暖流,瞬间流过她的心底,让她仿佛感觉到了春天的来临。
孟春桃做了一个决定,今年春节无论如何都要让公公婆婆来自己的家里过年,她要好好给公婆做一顿年夜饭,彻底融化冰山的残冰,也彻底除掉心底的那层隔膜。
64、中途又冒出一个程咬金
第二天一早,欧阳秋实象往日一样出门上早自习,没想到陈英早已等在路口,见四下里没人,拉着欧阳秋实的手又向前跑了几十米才停下。
欧阳秋实甩开陈英的手,一脸的不高兴。
陈英也不计较,边慢慢往学校走边和欧阳秋实说话。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妈去我家问我啦?”
“问你啥啦?”
欧阳秋实的情绪依旧不高。
“你妈问我,你昨晚为啥不高兴。”
欧阳秋实心头一阵紧张,急忙问到:“你咋说的?”
陈英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故意吓唬欧阳秋实,道:“我还能咋说,如实说了呗。”
欧阳秋实真的害怕了,立即急了,道:“你怎么能这样?马奔为了你不惜和我翻脸,你还在我妈面前告我一状,你是不是诚心想看我笑话?”
陈英见欧阳秋实急了,知道玩笑开大了,顿时后悔,急忙拉住欧阳秋实的胳膊,说到:“我骗你的,我没说,我怎么会把咱们的事告诉爸妈呢,我真的没说,你不要生气了,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欧阳秋实不相信,问到:“你真的没说?”
陈英指手划脚,急三火四地说到:“我对天发誓,我要是说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下辈子作你的奴隶。”
欧阳秋实被陈英的样子逗乐了,却忍住笑说到:“你要是敢和我妈说,我就和你绝交。”
陈英手抚胸口,长吁一口气,道:“你可吓死我了,你急眼的时候还挺吓人呢,从昨晚到现在,你吓我两回了。”
欧阳秋实没说话,大步向学校走去。
陈英紧紧跟随在后,问到:“如果今天晚上他还拦着你和我咋办?”
欧阳秋实停下脚步,问到:“那你喜欢我们俩个谁?”
陈英急道:“你念书念傻啦?书呆子,我喜欢谁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呀。”
欧阳秋实道:“如果马奔晚上依旧拦路,你就明确告诉他,你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他,敢吗?”
陈英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都不怕我怕啥。”
欧阳秋实道:“我就是怕他去学校说咱们的事。”
陈英道:“你先别和他起冲突,可不能象昨晚似的,你俩差点打起来,如果他没完没了,我就直接找马叔去,说他天天骚扰我。”
欧阳秋实道:“一个院住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想成仇敌,我爸和他爸关系又那么好。”
陈英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事情因我而起,就因我而结束,你千万不要和他起冲突,我来解决,可有一点,你不能不理我。”
欧阳秋实道:“如果你不变心,我保证不变心。”
陈英道:“那拉钩。”
说罢,陈英伸出右手小指弯成钩状伸到欧阳秋实的面前。
欧阳秋实也伸出右手小指,两个小指紧紧地钩在一起,两只大拇指紧紧顶在一起。
两人消除了隔阂,一起高高兴兴去了学校。
到了晚上,下了晚自习,欧阳秋实照例先出校门,到校园东侧的路口等陈英。
陈英则是看着欧阳秋实出了校门才走出教学楼,这样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欧阳秋实在谈恋爱。她知道,早恋就象一个定时炸弹,会燃爆整个学校和家庭。
马奔紧紧跟着陈英,两人前后脚出了校门。
陈英一心在欧阳秋实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马奔跟在身后。
欧阳秋实远远等在路口,隐约见到陈英和马奔一起出了校门,不由心头打起了鼓,他知道马奔喜欢陈英,所以,特别在意两人在一起。
马奔无数次偷偷跟踪过欧阳秋实,自然知道欧阳秋实就等在前面的路口,他四下里看了看,见旁边没什么人,一把拉住陈英的胳膊。
陈英大惊失色,急声说到:“你放开手,黑灯瞎火的,你要干什么?再不放手我可喊人啦?快放手,你拉拉扯扯的影响多不好。”
马奔急赤白脸地说到:“我不管,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和欧阳秋实好上了?你们是不是还天天约会一起走?”
陈英大声说到:“你管不着,我爱和谁一起走就走,这是我的自由。”
马奔急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陈英道:“我凭啥要和你一起走?你是我什么人?我又是你什么人?”
马奔被陈英的话噎得一时没有话说。
陈英一甩胳膊,怒道:“你再不松开手,我可喊人啦?”
马奔脸色极其难看,但毕竟作贼心虚,慢慢松开手。
欧阳秋实见马奔拉扯陈英,担心马奔又象昨天晚上那样没完没了,急忙向陈英跑了过来。
陈英也害怕马奔动粗,大步朝欧阳秋实走去。
马奔紧跟其后,大声问到:“你为啥就不喜欢我?我早就喜欢你了,我什么地方比欧阳秋实差?”
陈英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到:“马奔,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人总体来说不坏,会有喜欢你的女孩子,但那个人真的不是我。我们只能作好朋友,如果你一味地纠缠我,那我们可能连好朋友都做不成了。”
马奔道:“我不就是学习不如他吗?你咋就看不上我呢?”
陈英道:“马奔,感情的事谁都说不明白,你问我也是白问。我就是对你没感觉,你让我怎么喜欢你?咱两家一个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爸妈和你爸妈关系又那么好,我不想因为咱们俩影响咱两家的感情,你明白吗?”
马奔急道:“可我真的从心里喜欢你,我真的忘不了你。”
陈英道:“马奔,你人挺不错的,咱班也有女孩喜欢你,你把目光往别人身上看看,你只盯着我一个人真的白浪费时间。”
马奔道:“我不管,我追你也是我的权利。”
陈英道:“那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即使我不和欧阳秋实在一起,我也会选择别人,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马奔依旧不死心,见欧阳秋实跑了过来,也没再说话,气哼哼地把书包往背后一甩,一溜烟跑走了。
欧阳秋实来到陈英面前,问到:“马奔又纠缠你啦?”
陈英脸现委屈之色,点了点头。
欧阳秋实犹豫片刻,说到:“我知道他也喜欢你,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他肯定不会放手,我真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对你我都不好,要不然你再好好想一想?”
陈英立即生了气,大声说到:“欧阳秋实,你说什么哪?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欧阳秋实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马奔的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你选择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和权力。”
话音未落,陈英大声喊到:“欧阳秋实,你给我闭嘴,我心里只有你,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欧阳秋实赶紧赔着不是,道:“陈英,你别生气,我真的没别的意思,马奔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他要是一直纠缠你可怎么办?”
陈英怒道:“怎么办?凉拌,她要是敢纠缠我,我就告诉马叔去。”
陈英说完,拔腿跑了起来,欧阳秋实急忙追了上去。
69、半夜邻居来访
听到刘晓帆提起孩子的变化,孟春桃顿时来了精神,急三火四地说到。
“有哇,我正想说这个呢。你说啊,也不知道咋了,前些天整天愁眉苦脸的,象是谁欠他钱似的,回来也不怎么说话,这两天突然象变了一个人,好象比以前还高兴似的。”
“可不是嘛,我家马奔更是变得让我都不敢认了,整天除了学习,好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这是好事呀,你应该高兴。”
“是呀,可我就怕他发神经,猫一天狗一天的。”
“不会吧,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么不明白道理,要么就会一夜之间醒悟,很正常的。”
“你没琢磨琢磨秋实为啥变化?”
“琢磨了,可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也是,这真是人心隔肚皮哈,最难猜的就是人心。”
“马奔那孩子如果真收心了,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他不比我儿子笨,我儿子秋实就是比他钻一点罢了。”
“我也这么认为的,马奔能静下心来学习,真是让我太高兴了。”
“对了,你家马驰咋样?”
“快别提那个混伥东西了,那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说到这,刘晓帆把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马驰整天和李家和的二丫头混在一起,一有时间就出去和社会青年鬼混,我说了也不听,又不敢告诉老马。老马两句话不到,必定动手打孩子,下手还重,我真怕把马驰打残了。”
孟春桃也曾看到过马驰和李迎娣在一起过,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只是她不能告诉刘晓帆。
“那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两个孩子可能也是图一时快活,说不准什么事都没有呢。”
“我也希望是这样啊,可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你没见到李家和打迎娣的那天晚上,我家马驰一脸的心疼,急得象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两人能没有事?”
孟春桃被刘晓帆的话说乐了。
“呵呵,瞧你说的这么难听,你和马驰谈谈,或许你看到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呢。”
刘晓帆的语气很肯定。
“差不了,这不,今晚又和那丫头一起出去的,到现在没回来,晚饭都没回来吃。”
“你咋知道他们一起出去的?”
“我亲眼看到的,两人前后脚出院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样可不行,两个还都是孩子,这样下去,以后可咋办。”
“我不也是担心这个嘛,我真怕两个孩子把前途混没了。我说过几次,马驰和我蹦高,让我少管他的事,猪油蒙了心,说啥也听不进去。”
孟春桃沉思片刻才说话。
“这事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也挺严重的,你还是和老马说吧,老马说话,马驰能听。”
“他就知道打,如果知道马驰不学好,还不把马驰打死喽,我也不敢说呀。”
“这可不好办。”
“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好久了,都快憋疯了,我只和你说了,你可不能随便和别人说啊,对两个孩子都不好。”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刘晓帆见快到九点了,站起身来说到:“叔婶快回来了,我走啦,和你说完话,心里痛快多了。”
孟春桃笑道:“以后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说,别总闷在心里,多累人。”
刘晓帆笑道:“我一说就是负面的东西多,你听着也累,我可不敢多说。”
“哈哈,那就随你的便吧。”
“好了,我走啦。”
刘晓帆说完话,穿上自己的鞋推门走了出去。
孟春桃要送出屋,刘晓帆把她推进屋,一边说“不用出来了”,一边用力关上房门,小跑着回了家。
刘晓帆前脚刚走,孟军和郑月娥就回来了。
孟春桃笑着问到:“爸妈回来啦,你们去哪转去了?时间可够长的。”
郑月娥一边换鞋一边说到:“我们去公园转了一圈,想不到人还挺多,我和你爸沿着湖边走了一圈。”
孟春桃随口说到:“都是老头大妈吧?一个个都不嫌冷。”
孟军一边脱去外套往屋里走,一边说到:“这就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孟春桃道:“练出一身汗,又都穿着棉袄棉裤的,凉着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活动活动腰腿就行了,可别像他们似的。”
郑月娥道:“人年龄大了,还是经常活动好,要不然手脚都聚筋了。”
孟春桃笑道:“看你说的,你们的腿脚比我都溜,咱不用锻炼。”
孟军没再说话,直接进到屋里躺下了。
孟春桃看了一眼孟军,问郑月娥,道:“我爸没事吧?怎么躺下这么早?”
郑月娥道:“他能有什么事,能吃能喝的,可能今天走得时间长了,让他躺着去。对了,刚才我进院的时候,看到陈雷的媳妇来啦?她有啥事啊?”
孟春桃不由一阵紧张,以为郑月娥听到什么了,急问到:“没有啥事,就是闲唠嗑,您听到啥了?”
郑月娥奇怪地看了孟春桃一眼,道:“你发的什么神经?我和你爸刚进院门,看到她从咱家往她家跑,我又没长顺风耳。”
孟春桃顿时放下心来,急忙笑着掩饰,道:“人家叫刘晓帆,有名有姓,别再叫人家陈雷媳妇了,多难听,人家可是欧阳春单位老总的千金。”
郑月娥顿时不服气,说到:“爱是谁是谁,你还是局长的女儿呢。”
孟春桃急忙阻止,道:“行啦,打住吧,妈,我爸已经退休了,不再是局长了,您和爸就是一个老百姓,咱可要调整好心态,不能再拿我爸说事了。”
郑月娥转移话题,说到:“我可没那意思,对了,小春还没来电话?”
“没有,可能忙吧,他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旅游。”
“那晚上还工作呀?宾馆房间也有电话。我可告诉你啊,这男人都是贱皮子,尤其中年男人,不能大意了,时不时得敲打敲打。”
“妈,您说啥呢?欧阳春又不是那种人。”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爸那会儿,身边总有女人套近乎,多亏我看得紧,否则,不一定出啥事呢。”
孟军在房间里大声说到:“你又在编排我什么哪?我可从来没有过那心思,没意思。”
郑月娥扭头看了一眼孟军,扑刺笑了,冲孟春桃说到:“你爸这一点还真做得不错。”
65、郁闷的两天
欧阳秋实回到家的时候,孟春桃正和爸妈坐在厅里闲聊。
孟春桃见欧阳秋实依旧脸色清冷着进了屋,以为欧阳秋实依旧对没考好耿耿于怀,急忙站起身来说到:“秋实回来啦?不就是一次没考好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高考,别弄得自己天天不开心。你饿了吧?妈给你煎两个鸡蛋吃。”
欧阳秋实正为刚才对陈英说的话懊悔不迭,但又不能说出口,知道妈妈并没有怀疑自己,于是强颜欢笑,道:“妈,我不饿,过两天就好了,姥姥姥爷,我回屋学习去了。”
说完话,欧阳秋实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孟军和郑月娥想说什么没说。
孟春桃看着欧阳秋实回了房间,回身指了指夏荷的房间,孟军和郑月娥会意,三人异常默契地悄悄进了夏荷的房间。
孟春桃回身关好房间的门,低声说到:“秋实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每次成绩不好都这样,怎么开导都没用。”
郑月娥笑了笑,说到:“孩子在学习上要强是好事,就是学习这根弦别绷得太紧了,长期下去就会成为压力,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你千万不能再给孩子压力,凡事多顺着他,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
孟春桃:“这个道理我也懂,我也经常开导他,从来都没在学习上提过太高的要求,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压力。”
郑月娥:“孩子的精神压力过大,考试就会失常,你要多开导孩子,让他放松一些。”
孟军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说到:“我看未见得就单单是因为考试没考好,看他的样子,我猜测可能有别的原因。”
孟春桃显然一愣,问到:“那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孟军道:“这个也不好说,秋实学习好,人长得又帅气,难免会有小姑娘喜欢,是不是因为争风吃醋不开心啦?”
孟春桃低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应该呀,不是都说好等毕业再说吗?”
郑月娥急忙问到:“你说什么?”
孟春桃知道说走了嘴,急忙低声嘱咐,道:“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说走了嘴,我也不瞒你们了。前段时间,秋实和陈英好过一阵子,陈英的妈妈还来我家闹过一回。秋实他爸和秋实专门唠过一次,秋实亲口承诺的,高考前不再和陈英来往。秋实这孩子从来不撒谎,应该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孟军道:“但愿不是,这种事最分心,秋实可别在这方面栽跟头。”
郑月娥却笑了笑,道:“青春期的孩子,互相稀罕稀罕也无可厚非。咱家秋实这孩子不能够,你们可不能怨枉了孩子,当心筑成大错,后悔都来不及。”
孟春桃笑了笑,道:“妈,瞧您说的,我想也不能因为这个,等我明天找他的班主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咱也别在这乱猜闷了。”
郑月娥道:“就是,秋实估计还是因为没考好生自己的气呢,缓两天就好了,都是你爸胡说八道,别听你爸的,咱家秋实可是好孩子。”
孟军见娘俩又结成了攻守同盟,一边整理枕头一边说到:“好,你们说的对成了吧?我也是多嘴,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孟春桃见时间快到十一点了,起身说到:“爸妈,你们快休息吧,天天熬夜不好,我回屋睡觉去了。”
说完话,孟春桃出了夏荷的房间,将门关好,见欧阳秋实的房间亮着灯,侧耳听了听,悄无声息,也没敢打扰,轻手轻脚进了卧室。
孟春桃翻来覆去睡不着,儿子今天看起来情绪坏得很,她也不敢睡着,直等到欧阳秋实房间的灯关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早上,欧阳秋实依旧早早起床去学校上早自习,这一次,陈英没有等欧阳秋实,而是自己先去了学校。
欧阳秋实在平时陈英等他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四下里看了看,不见陈英的身影,猜测陈英还是在生他的气,不由轻叹一声,转身快速向学校走去。
走进教室,陈英正坐在座位上埋头作卷纸,也没搭理欧阳秋实。
欧阳秋实默默坐到自己的座位,望着陈英的背影,一时心绪烦乱。
欧阳秋实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翻出卷纸答了起来,慢慢地,他的心静了,他不再去想陈英了,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早晨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又到了回家吃饭的时间。
欧阳秋实见陈英没动身,便起身离开教室,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陈英,见陈英依旧低头答题,似乎没注意到他已经出了教室,不由心中颇为失落。
回家吃饭的时候,欧阳秋实依旧闷闷不乐,孟春桃有心开导几句,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什么话也没说,一家人少见地默默吃了早饭。
吃过早饭,欧阳秋实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句“我上学去了”,便出了家门。
陈英依旧没等欧阳秋实,自己先去了学校。
白天,欧阳秋实几次看陈英,期待着陈英能象往常一样冲自己呡嘴一笑,那就表示原谅了自己。
可是,一整天都过去了,陈英一次都没看欧阳秋实。课间做操的时候,陈英都是刻意地躲避着欧阳秋实,似乎根本不想原谅欧阳秋实这一次。
欧阳秋实这一天过得极其郁闷和凌乱,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孟春桃生怕自己哪句话不合适,再惹着了欧阳秋实,因此,加着十二分小心,说到:“秋实啊,别嫌妈唠叨,这两天见你天天闷闷不乐的,出什么事了?能告诉我们不?别让我们替你担心。”
欧阳秋实咧嘴笑了笑,笑得很生硬和勉强,说到:“妈,姥姥姥爷,真的没事,只是这两天我心情不太好,不是我有什么事瞒你们,更没发生什么事,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说完话,欧阳秋实快速吃了饭,说了一句“我上学去了”,便转身快速出了家门。
欧阳秋实没撒过谎,这两天欺骗着妈妈和姥姥姥爷,让他的心里很是别扭,他不敢在家里多呆,每多呆一分钟,他都会多一分钟煎熬和痛苦,因为他心存愧疚。
陈英依旧没等欧阳秋实,欧阳秋实没见到陈英,自己直接去了学校。
走进教室的时候,欧阳秋实见陈英又已经坐在了座位上,不由心头有气,却又无法发泄,这股气就一直在胸口顶着,出不去也下不来。
70、那妮面临就业危机
孟春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到:“妈,您和爸要不要烫烫脚?冬天烫脚对身体好,促进血液循环,尤其对老年人特别好,我去给你们烧水。”
郑月娥急忙拦住,道:“你快歇歇吧,忙一天了,我们不烫脚。”
孟春桃重新坐下,刚要说话,忽然有人敲门。
孟春桃微感诧异,看了一眼郑月娥,冲门口问到:“谁啊?”
“是我,那妮。”
那妮在门外答到。
孟春桃急忙起身迎了过去,伸手推开房门,笑着说到:“你咋来啦?快进来,外面冷。”
猛然发现那妮眼睛红肿,孟春桃急忙问到:“出什么事了?你咋哭了?”
那妮没有进屋,不好意思地冲孟春桃笑了一下,说到:“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孟春桃忙说到:“行,你等我一会儿,我穿外套。”
说着话,孟春桃回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胡乱地套在身上,冲郑月娥说到:“妈,我和那妮出去一会儿,您和爸早点歇着吧。”
郑月娥也是一头雾水,忙说到:“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们。”
孟春桃没再说话,转身来到屋外,回手把门关好。
那妮低声说到:“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心里很难受。”
孟春桃急忙问到:“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和陈雷吵架了?”
那妮道:“哪有闲心吵架,咱们出去说吧。”
孟春桃没再说话,跟着那妮走出了向阳院,直接来到了马路上。
两人顺着马路边胡乱地走着。
孟春桃忍不住问到:“你快说呀,出啥事了?你要急死人呀,是不是英子出事了?”
孟春桃以为是陈英出事了,别的她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事。
那妮停在一个路灯下面,摇了摇头,说到:“不是英子的事,是我的事,我失业了,心里不好受,刚才一个人在家,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哭了。”
孟春桃顿时一脸的惊讶之色,急问到:“好好的,怎么就失业了?”
那妮缓缓说到:“我们食品厂效益不好,一直勉强维持,早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我都两个月没开资了。今天一上班,厂长将我们所有人召集到广场,说食品厂效益不好,入不敷出,没钱买原材料,让我们暂时放假休息,什么时候上班另听通知。说是放假,其实就是让我们下岗了,你说说,我都四十多岁了,工作还没了,原指望熬到退休,拿个退休金啥的,一夜之间就没了,我能不难过吗?”
说着话,那妮的眼圈又红了。
孟春桃急忙问到:“你先别难过,这事陈雷知道吗?”
“不知道呢,他今晚出去喝酒去了。”
“等他回来,你和他商量商量,他应该有办法,你们单位也没提前和你们打招呼?”
“没有,可能担心职工们闹吧。”
“也是,你们厂那么多人,都拖家带口的,不开资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不过,你也不用难过,或许停一阵就又让你们上班了呢。”
“我听说,一个新加坡老板看中了食品厂那块地,要开发建设房地产。”
“那食品厂不要啦?几十年的老厂哪。”
“那倒不是,食品厂搬到郊区,用卖地的钱重建,变成股份制,职工入股分红。”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难过啥?”
“这样是挺好的,可是,食品厂重组改制,实行竞聘上岗,听说四十岁以上的女的一个不招,全部下岗分流。”
“你听谁说的?”
“都那么说。”
孟春桃一时没有说话,两人默默地往前走着。
“没见到红头文件就不算数,你是食品厂的面点师,不会有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孟春桃说到。
“但愿如此吧,听说新老板是香港人,主打南方食品,我这老手艺恐怕用不上。”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放宽心,年轻人就会做南方食品啦?肯定要先培训的,你有面点师的证书,保证会录用你,你自己先闹个什么劲?”
孟春桃的话似乎打消了那妮的顾虑,那妮的脸色明显好转,愁容也渐渐散去,陷入了沉思。
两人一时没再说话,默默地转身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那妮说到:“你说的有道理,我就不信我竞争不过年轻人。”
孟春桃笑道:“对呀,你有经验有技术,我当老板也愿意用你,你是成手啊,所以,你听我劝,先看看情况再说。”
那妮似乎有了主心骨,心情大好,笑了笑说到:“行,我听你的,春桃,今晚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该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孟春桃笑了笑,道:“走吧,没事了,回家吧,孩子该下晚自习了。”
说罢,孟春桃和那妮转身往向阳院走去。
进了向阳院,那妮一脸歉意说到:“春桃,耽误你休息啦,谢谢你。”
孟春桃笑道:“你不难过我就烧高香了,我可不用你谢我,快回家吧,不会有事的。”
那妮道:“你也快回去吧,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孟春桃道:“没事呀,快回吧。”
看着那妮回了家,孟春桃这才回了自己的家。
孟春桃进屋的时候,欧阳秋实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间学习呢。
郑月娥则坐在沙发上等孟春桃,见孟春桃回来了,急忙指了指欧阳秋实的房间,嘴上“嘘”了一声,示意孟春桃动作轻点,不要影响到欧阳秋实学习。
孟春桃自然知道不能弄出声响,于是,悄悄地换上托鞋,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处,紧挨着郑月娥坐了下来,压低声音说到:“妈,您咋还没睡觉?爸睡着啦?”
郑月娥也压低声音说到:“你爸睡着了,我担心你,就没敢睡。”
孟春桃一把抱住郑月娥的胳膊,把头靠在郑月娥的肩膀上,轻声说到:“还是亲妈好,有妈的孩子就是一个宝。”
郑月娥“扑刺”笑了,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孟春桃的脑门,悄声说到:“这么大人了,还象个孩子。”
郑月娥最喜欢这样的感觉,自从孟春桃出嫁后,这样的感觉便只是零星能感受到,最近几年,更是很少能有这样牴犊情深的画面和感觉。
有时,郑月娥会恼恨时间,如果时光一直停留在三十年前,孩子们一直不长大,该有多好。可是,现实却清清楚楚地摆在面前,孩子们长大了,她自己也老了。
孟春桃笑嘻嘻地说到:“在妈面前我永远是孩子,我就喜欢这么挎着您。”
郑月娥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伤感,说到:“你已经好久没挎过我的胳膊了,这种感觉真好。”
孟春桃道:“这些年,孩子大了,事也多了,整天忙得顾头顾不了脚,总感觉时间不够用。”
郑月娥道:“都是这么过来的,忙忙活活中就老了,时间不抗混的。”
孟春桃不想让郑月娥过于伤感,急忙说到:“行了,妈要是喜欢,我天天抱着,时候不早了,您该睡觉了。”
郑月娥看了一眼挂钟,见快十一点了,说到:“是该睡觉了,你回来我就放心了。”说着话,站起身来,转身进了夏荷的房间。
66、一个特殊的约定
整个晚自习,欧阳秋实都是心绪烦乱,满脑子想的都是陈英,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学习,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极力想让自己忘掉陈英。
可是,越想忘记偏难忘记,欧阳秋实总是忍不住看向陈英的座位,更忘不了陈英生气的样子。他心中的那股气渐渐消散了,这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同时,也让他自己陷入了一个想放下却放不下的怪圈。
欧阳秋实越想心越乱,眼见一个晚自习过去了,他对陈英渐渐产生了怨气。他觉得就算他说错话了,陈英也不应该这样冷落他,如果连几句话都不能原谅,那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这种怨气堆积在欧阳秋实的胸口,压得他胸口闷疼。他赌气似的看也没看陈英,自顾自离开教室,出了教学楼径直走出校门。
“不理我随便,谁稀罕你理我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有什么好的?”
欧阳秋实一边这样想着,发泄着内心的不满和郁闷,一边往家走去。
可是,走到平时等陈英的路口,欧阳秋实还是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正在犹自伤感难过之时,陈英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微微气喘,大声喊到:“欧阳秋实,你等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欧阳秋实没想到陈英会追上来,并且主动和自己说话,不由心头一阵惊喜。他急忙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陈英,勉强抑制住心头的喜悦,却装作爱搭不理的样子,淡淡问到:“这两天不理我,怎么今天理我啦?”
陈英却扑哧笑了,说到:“这两天我不理你,也是想让你我都冷静冷静,也算是对你小小的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乱说话不?”
欧阳秋实看出陈英并没生他的气,心中的那股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却故意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道:“这两天我后悔死了,我说那样的话,确实伤人心,我保证以后再不乱说了。”
陈英看出欧阳秋实是装可怜,把脸一绷,顿时生了气,大声问到:“你拿出点诚心好不?装什么可怜,你到底认识到错误没有?”
欧阳秋实见陈英动了气,急忙正色说到:“确实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对我的好,请你原谅我这一次。”
陈英见欧阳秋实承认了错误,也不想再让欧阳秋实难过。
这两天,陈英看出来欧阳秋实过得并不开心,整天郁郁寡欢,她暗暗心疼,几次心软想主动求和。但她确实想借此机会让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梳理梳理自己的思想,也是想让欧阳秋实长长记性,平白无故怀疑她,真是白瞎她的一片心了。
陈英笑了笑,说到:“你知道错了就好,我最讨厌别人猜疑我。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马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闹咱们。一旦闹出大事来,对谁都不好,不如暂避风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欧阳秋实知道陈英原谅了自己,早已经心花怒放,哪还管陈英说什么,只顾点头说到:“想听,你说吧。”
陈英呡嘴一笑,说到:“说了你可不许胡乱猜疑,我可都是为了咱们好。”
欧阳秋实刚要说话,却见马奔肩膀上搭着书包晃着身体走了过来,于是,没说话,用头点了点马奔。
马奔边晃过来边大声说到:“有什么想法说吧,我也听听,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吧?”
陈英转过头见马奔来到近前,生气说到:“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正好,马奔,你也过来,我这个想法也正想说给你听呢。”
马奔皮笑肉不笑说到:“让我听的还有好话?”
陈英脸现怒色,道:“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走,阴阳怪气的,你再这样我就向马叔打你小报告了。”
马奔双手乱摇,害怕道:“别别,你说你说,我还真怕你告诉我爸,我爸是真打人呀。”
陈英被马奔的样子逗乐了,边乐边说到:“就知道你怕马叔,有怕的就好,以后对我老实点。”
马奔“哈哈”一笑,道:“好,听你的,只要你允许我追你就行,除非你结婚了,否则我追定你了。”
陈英假装生气,道:“你再要是胡说,我可真告诉马叔啦?让马叔好好管管你的嘴。”
马奔没敢再说什么,他确实害怕马骏飞,每次他犯错误,马骏飞从不手软,打得那叫狠。
陈英见马奔不说话了,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害怕,我轻易不会和马叔说,现在说正事。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仨现在就订一个约定,从明天开始,咱们什么都不去想,一门心思学习,全力准备迎接明年的高考,这个才是咱们的当务之急,错过这个村就再没这个店了。”
说着话,陈英转向马奔,说到:“马奔,你不是说我和欧阳秋实好吗?我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从明天开始,我也不和秋实来往,全当不认识,你也别找不自在,一切等高考完了再作了结,你们看行不?”
欧阳秋实多少有些不乐意,一时没说话。
马奔把嘴一撇,道:“你这是缓兵之计呀,是想摆脱我的追求,别以为我不懂你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你们暗中往来,等到高考一完,双宿双飞,让我鸡飞蛋打,我才不信呢。”
陈英正色道:“我不是开玩笑,这两天我试了一下,如果静下心来学习完全做得到,而且,离高考没有多长时间了,我们都应该把心收一收了。咱们仨从小一起长大的,成绩也都不算差,干嘛不抓住机会考个好大学呢?咱们就利用这次机会作一次竞赛,争取都考上重点大学怎么样?”
马奔将信将疑,问到:“你能保证和欧阳秋实不约会?”
陈英道:“我能。”然后转向欧阳秋实,问到:“你能不能做到给个痛快话。”
欧阳秋实犹豫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试试吧。”
陈英道:“那好,今晚的月亮作证,咱们也来个桃园三结义,一起拜月亮,谁要是违背今晚的约定,高考必落榜,一辈子不再认识,怎么样?”
马奔道:“好,全是为了你,只要欧阳秋实愿意,我马奔豁出去了,等高考结束,我一定把你追到手。”
被男孩子追求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最开心的事,陈英也一样,她没有理由怨恨马奔,但不怨恨不等于就会接受马奔的追求,因为,她已经心有所属,她真正喜欢的人是欧阳秋实。
陈英“呵呵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在月亮地里滚动着,透着几分轻快和愉悦,这不仅是因为平息了一场隐形的战争,更为专心冲刺高考谋得了先机。
71、一次艰难的旅行
孟春桃起身将沙发上的垫子整理了一下,然后关掉厅里的灯,这才进到自己的卧室,拉上窗帘,摸黑脱掉衣服,也没换睡衣就上床躺下了。
可是,孟春桃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又想到了那妮,那妮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孟春桃顿时涌起一股同情之心。
孟春桃知道,最近几年,企业重组改制、职工下岗分流的声音一直沸沸扬扬,效益不好的企业职工一直人心惶惶。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国营大型企业--食品厂会穷到揭不开锅,而且率先进行了重组改制和下岗分流。
其实,食品厂只是动作快了那么一点,抚东市很多国营企业或面临着开不出资的窘境,或徘徊在亏损的边缘,只是大部分企业的管理者心存观望之心,都不愿意出这个风头罢了。
这让孟春桃想到了钢厂,身在政府机关,她经常能听到关于抚东市支柱企业钢厂的信息,她知道有着几十年建厂历史的钢厂也同样面临这个问题,只是暂时还能维持,更不急于抢这个风头。
“如果钢厂有一天也重组改制了,会不会影响到欧阳春?”
这样的想法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孟春桃随即努力否定着这个想法,她可不想像那妮似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先弄得自己哭鼻涕抹眼泪的,自寻烦恼。
孟春桃极力去想别的事,她不想猜度钢厂未来会怎么样,她希望钢厂越来越好,因为,欧阳春在钢厂,钢厂的事离她太近。
胡思乱想中,孟春桃就又想到了郑月娥晚上和她说的那些关于男人的话,她就很自然地联想到欧阳春,这让孟春桃第一次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模棱两可的怀疑。
“欧阳春会是那样的人吗?”孟春桃不由自主地问了自己一句,接着又极力否定,“绝对不会,他不是那种人。”
但越是想否定,越是让孟春桃放不下这种想法,这种思绪在她的胡思乱想之中无限拉长,慢慢把她拉回了二十年前。
孟春桃再一次想起了嫁给欧阳春之前的那一幕,尽管那一幕被她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她不想也不愿意再去触碰。
孟春桃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个脉络延伸出去,似乎在这个失眠的夜晚,她的思绪已经钻入了一个长长的牛角尖,越往前钻空间越窄,最后不得不将回忆挤压成一个尖尖的点,她不想触及都不行。
那是二十年前的国庆节,孟春桃与欧阳春经过大半年的热恋,正式准备谈婚论嫁。按照惯例,孟春桃要先拜见她未来的公婆,因此,她陪着欧阳春去了一趟上海。
直到现在,孟春桃都觉得,那一次上海之行,是她一生当中最不开心的一次,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委屈,甚至有几分被羞辱的成分,她从来不愿意去想,更不想去提。
可是,今天晚上,孟春桃的思绪却象一匹脱缰的野马,丝毫不受她控制,她身不由己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孟春桃清楚地记得,当她和欧阳春坐了两宿一天的火车,疲惫不堪地到达上海火车站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欧阳春扛着包裹,和孟春桃一起顺着地下通道走出了车站。
孟春桃不知道,就在她和欧阳春站到站前广场的那一刻,她的烦恼便缠上了她的心头。
本来说得好好的,欧阳春的爸妈答应亲自到火车站接孟春桃和欧阳春,可是,孟春桃和欧阳春在出站口等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人来接站。
孟春桃心中隐隐不快,但她努力克制着,尽量不表现出来,但疲惫和委屈还是让她的脸上流露出不开心。
欧阳春见孟春桃的脸色不好看,急忙笑着说到:“可能是临时有事赶不到,也是有的,你就担待一些好不啦?”
孟春桃强挤出一缕笑容,说到:“我没不高兴,是坐车坐累了。”
欧阳春道:“那我们走吧,我们打车去我家。”
孟春桃笑了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说到:“好呀,咱们这就走。”
孟春桃知道,欧阳春的妈妈陈兰香并不同意欧阳春娶一个东北姑娘做老婆,这是欧阳春不小心说走了嘴说出来的。
孟春桃曾经问过欧阳春,如果他的妈妈不同意这门婚事,他会怎么做?欧阳春信誓旦旦地说,他的事他自己做主,即使他的妈妈不同意,他也娶孟春桃。
可是,孟春桃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欧阳春的妈妈对她这个东北姑娘并不满意,尽管欧阳春并没有把他妈妈背着孟春桃说的话告诉孟春桃。
但孟春桃从去上海前打过去的仅有的两次电话中,感受到了一种冷落和疏远,她丝毫没有感受到热情和暖意。
这让孟春桃有了短暂的犹豫,但她努力说服了自己,她既然爱欧阳春,那就必须努力去爱欧阳春的家人,就必须有心理准备接受面对的一切,即使委屈了自己,她也只能违心地承受。
欧阳春抢着将两个大包裹挎在身上,包裹里装着给家里带的东北土特产。
此次上海之行,尽管孟春桃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好的待遇,但她还是花上半天的时间亲自挑选了礼物,而且还是花自己的钱,用去了她两个月的工资。
孟春桃跟着欧阳春来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顺着站前大街,一路直奔庙前街驶去。
欧阳春的爸妈住在庙前街的一栋老楼房里。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庙前街欧阳春爸妈家的楼下,欧阳春的爸妈欧阳冬生和陈兰香并没有下楼迎接,只是欧阳春的弟弟欧阳江和妹妹欧阳娟两手空空等在楼下。
出租车稳稳停住,欧阳江和欧阳娟迎上前来,欧阳江打开车门,冲欧阳春叫了一声哥,又冲孟春桃叫了一声姐,欧阳春和孟春桃分别答应了一声。
欧阳春下了出租车,直奔后备箱取包裹,孟春桃犹豫了一下也下了车。
欧阳娟一把挎住孟春桃的胳膊,极亲热地说到:“我未来的嫂子好漂亮哟,比上海妞还漂亮,我大哥好有福气的。我是欧阳娟,你叫我小妹就行,走,上楼,爸妈在家等你们呢。”
孟春桃原本也不是争三夺四的人,她一心想和欧阳春的家人处好关系,因此,听了欧阳娟这一番恭维,她将胸中的那一股委屈和难过严严实实地埋在心底,笑着说到:“常听你哥说起你,说你长得漂亮,学习好,要出国留学呢。”
欧阳娟大大方方说到:“别听我哥瞎说,一般般啦,不说我啦,你路上累坏了吧?”
“还好,有你哥照顾我,不觉得十分累,小妹,那个就是二弟欧阳江吧?听你哥提起过。”
欧阳江听孟春桃提到了他,立即笑着说到:“姐,我是欧阳江啦,你以后叫我小江就行的。”
为了让孟春桃能听懂说话,欧阳娟和欧阳江都尽量说着普通话,只是普通话中掺杂着上海话的味道。
孟春桃笑了笑,道:“行,那我就叫你小江,常听你哥提起过你。”
67、晚回家了半个小时
这份约定,让欧阳秋实、马奔和陈英摒弃了前嫌,尽管他们谁都不敢保证能做到不爽约,但至少此时此刻,仨人之间彼此不再别扭,说说笑笑一起往家走。
人的一生当中,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钻牛角尖,自寻烦恼,庸人自扰,尤其年轻人在感情方面,更是容易走极端,有暗恋单相思的,有狂热痴迷的,更有为爱争风吃醋反目成仇的。
可是,一旦有一天醒悟了,想明白了,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事了,思想包袱也就卸下来了。
此时,因为陈英亲口承诺不和欧阳秋实来往,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让马奔感到了轻松,他看欧阳秋实的眼神也不再充满敌意。
欧阳秋实却是心里有些不踏实,他不知道能不能约束住自己的心,更不知道陈英的话是不是真心话。他有一种担心,那就是等到毕业的时候,他不知道陈英还会不会和他走到一起。
这一切,在欧阳秋实看来,已经充满了变数,但换了一个角度去想问题,陈英的一番话,反倒让欧阳秋实走出了迷津,仿佛一下子大彻大悟了。
欧阳秋实突然明白了自己当下最应该把握的是什么了,尽管他的心里喜欢陈英,尽管他对毕业后是什么结局依旧心里不踏实,但整个人已经不再患得患失了。
陈英有意拉近欧阳秋实和马奔的关系,一路上时不时地挎着两人的胳膊,将三个人拉到一起,故意说起很多小时候三人在一起的有趣的事。
三个人没急着回家,一路上慢慢走着,说说笑笑,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在月亮地里。
回到向阳院的时候,他们自然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
等到了向阳院门口,陈英这才意识到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解释这半个多小时,于是停下脚步,脸现为难之色,埋怨到:“今天都怨你们,害得我回来晚了,我爸妈又该盘问个没完,你们快帮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蒙混过关?”
马奔不以为然,道:“这还不容易,实话实说呗,反正咱们三个人在一起,你爸妈也说不出什么来。”
陈英把嘴一撇,道:“就你聪明呗?我要是说咱们约定的事,我爸妈百分之一百会怀疑我和你们有事,不一定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
欧阳秋实想了想,道:“这有什么呀,你就说晚自习,老师讲卷纸压堂了,反正也就晚回来半个小时,老师压堂压半个小时很正常。”
陈英顿时转忧为喜,道:“要不说学习好的人都聪明,这个主意好,我回去就这么说,秋实你也要这么说,免得我妈去你家刺探军情。”
欧阳秋实道:“必须的,咱俩互为盟友,谁都不许说漏了。”
马奔急道:“你们俩同班,说压堂能互相证明,那我可咋说?我爸打人可狠了。”
陈英笑着说到:“刚才你不是还满不在乎的吗?这会儿咋熊了?”
马奔一脸愁容,急道:“快帮我想个办法,一旦我说漏了,你们也好不了。”
陈英一想也有道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于是想了想,道:“你就说上晚自习前,我们让你等我们一起走,你等我们了,我们给你作证。”
马奔顿时高兴道:“行,就这么说。”
三人商议已定,这才进了向阳院。
临进大门的时候,陈英将一张折好的纸悄悄塞到欧阳秋实的手里,马奔并不知情,然后三人各自回了家。
陈英的爸妈正等得心焦,猛见陈英进了屋,那妮立即冲了过来,拉住陈英的胳膊,上下左右看了一遍,问到:“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陈英摆脱那妮的手,边往卧室走边说到:“今天晚上值班老师讲卷纸压堂了,能有什么事,你们放心吧。”
那妮不信,追问到:“真的假的?”
陈英道:“要不您去问秋实。”
那妮顿时不乐意了,道:“我守着自己的闺女去问别人?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我可不去。”
陈英笑了笑,道:“我的妈呀,您就把心放在肚里,我这么大人了,能出啥事?我学习啦。”
说完话,陈英进了卧室,回身把门关上。
马奔却躲过了盘查,因为他的爸爸马骏飞没在家,他的妈妈刘晓帆一个人在家,也没多问。
而此时欧阳秋实的家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孟春桃眼见过了十点半了,欧阳秋实还没回来,早已经心里发毛,想到这两天欧阳秋实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怕欧阳秋实出什么意外,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接欧阳秋实。
孟春桃的妈妈郑月娥见孟春桃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样子,暗暗心疼,冲孟军说到:“你陪春桃去接秋实吧,瞧把春桃担心成什么样了。”
孟军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道:“你们俩都是狗肚子藏不了二两香油,一个男孩子能出什么事?秋实又不是不省心的孩子,又不去网吧,也不上舞厅的,晚回来肯定是有原因。”
郑月娥埋怨道:“说得轻巧,没见秋实这两天不高兴?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容易冲动的,别出什么意外。”
孟春桃越发坐不住了,站起来说到:“不行,我得去学校看看。”
孟军大声阻止到:“你们就省省心吧,我保证他没事。我了解秋实,他不是干傻事的孩子,你们听我的,就坐在家里守株待兔,我估计也快回来了。”
话音未落,欧阳秋实推门进了屋。
也许是缠绕在心头的结终于被解开,欧阳秋实一扫两天来的颓废和郁闷,笑呵呵地问到:“你们怎么还没睡呀?”
孟春桃见欧阳秋实象是换了一个人,脸上不再是饥荒,心头顿时欢喜起来,忙问到:“今晚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呀?”
欧阳秋实早就做好了回答的准备,不待话音落地,立即说到:“啊,值班的老师是我班的任课老师,他讲卷纸压堂了,一下晚自习,我就急忙赶回来了。”
郑月娥笑道:“你妈担心坏了,还要去接你呢。”
欧阳秋实笑了笑,道:“妈,不用担心我,我都大小伙子了,能有什么事。”
孟春桃笑了笑,假装埋怨,道:“还不是你这两天闹的?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当妈的能不担心吗?”
欧阳秋实道:“妈,人不能总开心吧?难免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世上事不如意者常**,是不是,姥爷?”
孟军笑呵呵说到:“可不就这么个理吗?你妈就是沉不住气。”
欧阳秋实笑了笑,说到:“我回屋学习啦,你们早点睡觉吧。”
说完话,欧阳秋实回了自己的屋学习去了。
68、对孩子的变化不适应
孟春桃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边脱外套边悄声说到:“你们看他是不是没事了?”
孟军悄声说到:“原本也没什么事,你们就是庸人自扰。”
郑月娥向来护着孟春桃,一听孟军的话不爱听了,悄声说到:“去,你少说两句,哪个当妈的不惦记孩子?”
说完,郑月娥转向孟春桃说到:“秋实不小了,你不能象看小孩子那样看得太紧,这个年纪的孩子爱钻牛角尖,遇到事给他点时间自己消化,总能想明白的,一旦想不明白,你再说话,否则,说了也白说。”
孟春桃压低声音,道:“妈,我知道了,我不想管他,只是这两天他的样子太让人不放心了。眼瞅着马上就高考了,学习上全靠他自己,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就把后勤服务做好,再保证他的安全,就算齐活。”
孟军道:“这话对,当大人的就要给孩子作后盾,让孩子有个靠山,学习是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学,好了坏了,也怨不得别人。好了,都回屋睡觉去吧。”
说罢,孟军和郑月娥进了夏荷的房间,孟春桃则看了一眼欧阳秋实的房间,什么都没说回了自己的卧室。
三个人说的话都被欧阳秋实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歉疚之情,心头不由一热,过去的一幕幕,象是一只小锤在不停地敲击着他的心,让他心生忏悔之意。
欧阳秋实忽然想起陈英塞给他的那张纸,急忙从裤兜里取出来。
进院门的时候,当欧阳秋实接过陈英递过来的纸的时候,由于过于紧张,他将那张纸胡乱地塞进裤袋里,一直也没再想起来。
欧阳秋实悄悄展开那张纸,只见纸上写了满满一页的字,欧阳秋实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信的大致意思是让欧阳秋实放心,她只喜欢他一个人,海枯石烂不会变心,让他专心学习,明年考同一所大学,她不会变心,这辈子嫁定他了等云云。
欧阳秋实大喜过望,很小心地将信折好,夹到了日记本中。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他确实应该收心全力冲刺高考了,只有考上重点大学,才是对父母最好的回报,更是对他和陈英的美好未来负责。
订立了约定之后,欧阳秋实、陈英和马奔真的把谈恋爱的事放下了,都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三个人每天一门心思埋头苦读,似乎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们分神。
三个人的突然转变,令三家的家长从心眼里高兴,但这种突然的转变,多少让他们的心里感觉到突然,甚至有些不托底,尤其马奔的妈妈刘晓帆。
在连续观察了两个晚上之后,刘晓帆再也坐不住了,第三天晚上吃过饭,送走马奔,刘晓帆和马骏飞说起了这件事。
“马奔这孩子怎么突然之间象是变了一个人,你发现没?”
刘晓帆问马骏飞。
马骏飞正在看报纸,抬起头笑了笑,一边把报纸折起来放在茶几上,一边说话。
“你呀,孩子不知道学习的时候,你抓耳挠腮,现在孩子知道学习了,你又尖尖腚坐不住了。青春期的孩子,不定性,变化快,儿子肯定是醒悟了呗,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刘晓帆显然不赞同马骏飞的话。
“不对,我怎么总感觉儿子受什么刺激了,以前晚上回来总要找各种理由吃点东西看会儿电视,学习的劲头不十分足,这两天一回来就钻进屋学习,也不吃东西也不看电视了,早晨起床也痛快了。”
“你呀,孩子的成长就跟种庄稼似的,不能拔苗助长,也不能放任自流,要给孩子一个成长和思考的时间。咱儿子聪明着哪,什么事都能想明白,成长过程难免会走弯路,再走回来就完了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马骏飞倒没想那么多。
“其实,咱儿子一点也不比秋实笨,就是心不钻,玩心太重,如果真能收心了,那可真是造化。”
刘晓帆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可别在这唠叨了,孩子有孩子的活法,你又做不了孩子的主,顺其自然吧。”
刘晓帆本还想说下去,见马骏飞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挺身站起来,说到:“不和你说了,我去春桃家坐会儿。对了,你抽空和马驰谈谈,虽说是上初中,可整天赶时髦,一有时间就出去和别的孩子疯,这样下去可不行。”
马骏飞大咧咧说到:“没事呀,哪个男孩子不贪玩,一个小破孩子,出不了大问题。”
刘晓帆知道马骏飞教育孩子过于粗暴,平时不管,一旦孩子犯错,必施以体罚,下手特别重,她心疼孩子,也不敢事事都和马骏飞说。
刘晓帆有心把马驰和李迎娣的事和马骏飞说说,自那次李迎娣和她的妈妈闹翻,刘晓帆就觉出马驰的表现不正常,似乎对李迎娣过于关心。
于是,刘晓帆暗中观察马驰,终于发现了马驰和李迎娣之间的秘密。她有心让马骏飞管一管马驰,但又心疼孩子,担心马骏飞打坏马驰,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今晚也一样,刘晓帆听了马骏飞的话,什么话也没再说,只说了一句:“我去春桃家了。”便推门走了出去。
孟春桃也正在为欧阳秋实的变化而高兴,这两天见儿子每天回来,脸上明显多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完全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搬走了。
刘晓帆进来的时候,孟春桃正一个人看电视,她的爸爸妈妈吃完饭出去溜弯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正想找人说话。
猛见刘晓帆走了进来,立即从沙发上弹起,迎了过来,说到:“晓帆来啦?我正想找人说话呢,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刘晓帆换上托鞋,一边往沙发处走一边说到:“我不也是?和我家那口子,有些话我也不敢说,就想找你来唠扯唠
孟春桃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刘晓帆的面前。
“天冷,你喝点热水,小心烫。”
刘晓帆笑道:“你别忙活了,你自己在家呀?叔和婶呢?”
“她们吃完饭出去溜达去了,九点之前不会回来。”
“那正好,我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把我快憋坏了。”
“你说,我听着。”
“你家秋实这两天有啥变化没有?”
刘晓帆端起水杯,将水杯握在手中,低声问到。
72、难以忘却的初次见面
此时,欧阳春已经将包裹从出租车后备箱中取出来放在了地上,然后和欧阳江各拎一个,四个人前后脚向楼内走去。
欧阳春和欧阳江故意拉在后面,欧阳娟则挎着孟春桃的胳膊,两人说说笑笑拐上了楼梯。
欧阳江边往楼内走边低声说到:“哥,我可提醒你噢,妈是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而且正凶着面孔在家里等着你呢,你要有心理准备哟。”
欧阳春也低声说到:“我懂的,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不论妈说什么我都听着。”
欧阳江冲楼上呶了呶嘴,说到:“妈不会给好脸色的,你这么多年不回来,妈可能会把怨气全撒在未来嫂子身上的,我未来的嫂子可要受委屈喽。”
欧阳春笑着说到:“你嫂子涵养深着呢,不碍事。”
这时,欧阳娟在楼上喊到:“哥,你们快点好不啦?磨磨蹭蹭,急死个人了。”
欧阳春答应一声,和欧阳江快步跑上了楼,四个人一起顺着楼道直接来到了家门外。
欧阳娟伸手按响了门铃,欧阳春的爸爸欧阳冬生很快打开了房门,笑着冲欧阳春和孟春桃说到:“来啦,快请进。”
说完话,欧阳冬生向后退了两步,闪开门口,眼角稍了眼客厅,不由脸现忧色。
欧阳春抢在前面,将两个包裹先放在门里,借机看了一眼屋里,见妈妈陈兰香一脸铁青坐在客厅里,故意笑着大声说到:“爸,这是我和春桃给你们带的礼物,全是东北特产,好吃得很呢,这边是看不到的。”
欧阳冬生见到准儿媳虽然心头高兴,但似乎受到什么压制,只能不冷不热地说到:“好的,好的,辛苦你们啦,谢谢你们的惦记。”
欧阳娟把孟春桃推上前去,冲欧阳冬生说到:“爸,这是我嫂子啦,漂亮吧?”
不待欧阳冬生说话,陈兰香在客厅里大吼一声,道:“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啦,要不要等人请啊?”
欧阳娟冲客厅吐了吐舌头,见欧阳春已经进了屋,用手把孟春桃推进了屋。
此时的孟春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左右为难,尴尬得不知道做什么好。
一路上,孟春桃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会受到何种冷遇,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进门,未来的婆婆居然来了这么一个下马威,她顿时心一沉,却不动声色地扭头看了一眼欧阳春。
欧阳春正看着孟春桃,一脸的心疼,这让孟春桃越发感觉到了委屈,不由眼底发酸,险些落下泪来,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欧阳冬生有心说话,嘴张了几张没说,只是又默默向后退了几步站住。
欧阳春伸手握了握孟春桃的手,示意让她忍住。
欧阳娟看不过去,回身将门关上,一拉孟春桃的手,直接向客厅走去。
陈兰香听到脚步声,立刻大声吼道:“我家的客厅,不允许陌生人随便进来的,欧阳春,你进来,其他人都在门口等着。”
孟春桃急忙停下脚步,将欧阳娟拽回门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长这么大,孟春桃重来没受过这种委屈,简直如同羞辱,她的眼泪顿时在眼底不停地打转。
欧阳春急忙将孟春桃搂进怀里,用手拍了拍孟春桃的肩膀,低声说到:“让你受委屈了,我先进去。”
孟春桃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顿时奔涌而出,顺着脸颊直流到胸口。
欧阳娟替孟春桃擦着眼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欧阳春转身进了客厅,只听客厅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喝,“你给祖宗跪下,你这个不孝子孙。”
欧阳春没有说话,乖乖地冲祖宗的牌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倔强地抬着头跪在地板上。
陈兰香大声训斥,道:“我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我还不如养个猫啊狗啊的,畜生都知道冲我摆摆尾巴的,你呢?不但不听我话,居然这么多年不回来,还学会了先斩后奏,谁允许你带陌生人来家里的?”
欧阳春忍不住说到:“妈,您不要不讲理好不啦?毕业工作和找女朋友是我自己的事,您就让我自己做主好不啦?人家春桃是个好姑娘,您就不能客气一些,热乎一点吗?”
陈兰香没想到欧阳春会顶嘴,顿时如火浇油,歇斯底理,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学会顶嘴了,儿女的婚事,自古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作主。你不顾我反对,一个人跑去东北,我就不说啥了,我就让你娶个上海姑娘,过两年你也回上海来,这有什么错?你偏给我弄一个东北姑娘回来,我明确告诉你,我没看中的姑娘,谁都别想进我欧阳家门,你别忘了,你是上海人,上海的户口不可以丢的。”
欧阳春把头扭向屋外,眉头皱起老大一个疙瘩,等陈兰香说完,转回头反驳到:“妈,都什么年代了,上海户口有什么好的?当初我就是不想回上海才去东北的。东北姑娘怎么得罪您了?您一口一个东北姑娘不好,东北姑娘什么地方不好啦?我就喜欢东北姑娘,就是觉得东北姑娘好。”
陈兰香气得手脚发颤,不知道拿起什么东西,劈头盖脸打向欧阳春,只听屋里顿时响起劈里叭啦的声音、
欧阳春只是挺着头扛着,也不说话,也不躲闪,他想让陈兰香把怨气全撒在他身上,免得孟春桃再受冷遇。
欧阳冬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跑进客厅,见陈兰香疯了一般抽打欧阳春,顿时上前夺过陈兰香手里的东西,将陈兰香推坐在沙发上,大声说到:“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有话不能好好讲?”
陈兰香忽然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祖宗,养了一个不孝子孙”之类的话。
孟春桃再也呆不下去了,一把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转身推开屋门跑了出去。
欧阳娟大声喊到:“哥,我嫂子跑了,你还不出来?”说完话,随后追出了屋。
陈兰香大吼一声,道:“让她走,我看谁敢拦着?谁若拦着就别再进我欧阳家门。”
欧阳春猛地站起来,吼了一句“不进就不进”,转身出了客厅冲出了家门。
欧阳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阵仗,一时惊得呆在了原地,忘了也应该追出去。
欧阳娟在楼下拉住了孟春桃,孟春桃用手紧紧捂住嘴,她实在想大哭一场,但此时此地,她不能也不想那么做。
欧阳春追上前来,将孟春桃紧紧抱在怀里,柔声说到:“春桃,让你受委屈了,咱们这就回东北。”
欧阳娟愤愤不平地说到:“妈真是不可理喻,疯了似的,你们回去再也不要来,我这就回去给你们取包。”
说完话,欧阳娟回身跑回家,将欧阳春和孟春桃的包取来,一并递给欧阳春,道:“你们坐了两宿一天的火车,很累的,连口水都没喝到,不如先找家宾馆住下休息一晚上好啦,要走明天走啦。”
欧阳春想了想,道:“行,包裹里是你嫂子专门给你们买的礼物,你们自己分吧,我们走啦。”
欧阳娟道:“要不要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宾馆?你们人生地不熟的。”
欧阳春道:“不用了,谢谢小妹,你去了,咱妈更生气。”
欧阳娟道:“我才不要理她。那你们自己找宾馆吧,哥,你还有钱吗?”
欧阳春道:“有,来时带的,对了,你嫂子给爸妈一千块钱。”说着话,从包里取出一千块钱递给欧阳秋,“你替你嫂子给爸妈,我们走了。”
欧阳娟顿时眼含热泪,说到:“哥,嫂,今天的事怨妈,你和嫂子没做错什么的,你们多保重。”
欧阳春一摆手,道:“放心吧,你回去吧。”
正巧有一辆出租车过来,欧阳春招了招手,出租车停在了楼前。
欧阳春抬头看了看自家的窗户,犹豫片刻,一狠心拉着孟春桃钻进了车里。
69、半夜邻居来访
听到刘晓帆提起孩子的变化,孟春桃顿时来了精神,急三火四地说到。
“有哇,我正想说这个呢。你说啊,也不知道咋了,前些天整天愁眉苦脸的,象是谁欠他钱似的,回来也不怎么说话,这两天突然象变了一个人,好象比以前还高兴似的。”
“可不是嘛,我家马奔更是变得让我都不敢认了,整天除了学习,好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这是好事呀,你应该高兴。”
“是呀,可我就怕他发神经,猫一天狗一天的。”
“不会吧,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么不明白道理,要么就会一夜之间醒悟,很正常的。”
“你没琢磨琢磨秋实为啥变化?”
“琢磨了,可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也是,这真是人心隔肚皮哈,最难猜的就是人心。”
“马奔那孩子如果真收心了,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他不比我儿子笨,我儿子秋实就是比他钻一点罢了。”
“我也这么认为的,马奔能静下心来学习,真是让我太高兴了。”
“对了,你家马驰咋样?”
“快别提那个混伥东西了,那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说到这,刘晓帆把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马驰整天和李家和的二丫头混在一起,一有时间就出去和社会青年鬼混,我说了也不听,又不敢告诉老马。老马两句话不到,必定动手打孩子,下手还重,我真怕把马驰打残了。”
孟春桃也曾看到过马驰和李迎娣在一起过,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只是她不能告诉刘晓帆。
“那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两个孩子可能也是图一时快活,说不准什么事都没有呢。”
“我也希望是这样啊,可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你没见到李家和打迎娣的那天晚上,我家马驰一脸的心疼,急得象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两人能没有事?”
孟春桃被刘晓帆的话说乐了。
“呵呵,瞧你说的这么难听,你和马驰谈谈,或许你看到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呢。”
刘晓帆的语气很肯定。
“差不了,这不,今晚又和那丫头一起出去的,到现在没回来,晚饭都没回来吃。”
“你咋知道他们一起出去的?”
“我亲眼看到的,两人前后脚出院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样可不行,两个还都是孩子,这样下去,以后可咋办。”
“我不也是担心这个嘛,我真怕两个孩子把前途混没了。我说过几次,马驰和我蹦高,让我少管他的事,猪油蒙了心,说啥也听不进去。”
孟春桃沉思片刻才说话。
“这事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也挺严重的,你还是和老马说吧,老马说话,马驰能听。”
“他就知道打,如果知道马驰不学好,还不把马驰打死喽,我也不敢说呀。”
“这可不好办。”
“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好久了,都快憋疯了,我只和你说了,你可不能随便和别人说啊,对两个孩子都不好。”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刘晓帆见快到九点了,站起身来说到:“叔婶快回来了,我走啦,和你说完话,心里痛快多了。”
孟春桃笑道:“以后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说,别总闷在心里,多累人。”
刘晓帆笑道:“我一说就是负面的东西多,你听着也累,我可不敢多说。”
“哈哈,那就随你的便吧。”
“好了,我走啦。”
刘晓帆说完话,穿上自己的鞋推门走了出去。
孟春桃要送出屋,刘晓帆把她推进屋,一边说“不用出来了”,一边用力关上房门,小跑着回了家。
刘晓帆前脚刚走,孟军和郑月娥就回来了。
孟春桃笑着问到:“爸妈回来啦,你们去哪转去了?时间可够长的。”
郑月娥一边换鞋一边说到:“我们去公园转了一圈,想不到人还挺多,我和你爸沿着湖边走了一圈。”
孟春桃随口说到:“都是老头大妈吧?一个个都不嫌冷。”
孟军一边脱去外套往屋里走,一边说到:“这就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孟春桃道:“练出一身汗,又都穿着棉袄棉裤的,凉着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活动活动腰腿就行了,可别像他们似的。”
郑月娥道:“人年龄大了,还是经常活动好,要不然手脚都聚筋了。”
孟春桃笑道:“看你说的,你们的腿脚比我都溜,咱不用锻炼。”
孟军没再说话,直接进到屋里躺下了。
孟春桃看了一眼孟军,问郑月娥,道:“我爸没事吧?怎么躺下这么早?”
郑月娥道:“他能有什么事,能吃能喝的,可能今天走得时间长了,让他躺着去。对了,刚才我进院的时候,看到陈雷的媳妇来啦?她有啥事啊?”
孟春桃不由一阵紧张,以为郑月娥听到什么了,急问到:“没有啥事,就是闲唠嗑,您听到啥了?”
郑月娥奇怪地看了孟春桃一眼,道:“你发的什么神经?我和你爸刚进院门,看到她从咱家往她家跑,我又没长顺风耳。”
孟春桃顿时放下心来,急忙笑着掩饰,道:“人家叫刘晓帆,有名有姓,别再叫人家陈雷媳妇了,多难听,人家可是欧阳春单位老总的千金。”
郑月娥顿时不服气,说到:“爱是谁是谁,你还是局长的女儿呢。”
孟春桃急忙阻止,道:“行啦,打住吧,妈,我爸已经退休了,不再是局长了,您和爸就是一个老百姓,咱可要调整好心态,不能再拿我爸说事了。”
郑月娥转移话题,说到:“我可没那意思,对了,小春还没来电话?”
“没有,可能忙吧,他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旅游。”
“那晚上还工作呀?宾馆房间也有电话。我可告诉你啊,这男人都是贱皮子,尤其中年男人,不能大意了,时不时得敲打敲打。”
“妈,您说啥呢?欧阳春又不是那种人。”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爸那会儿,身边总有女人套近乎,多亏我看得紧,否则,不一定出啥事呢。”
孟军在房间里大声说到:“你又在编排我什么哪?我可从来没有过那心思,没意思。”
郑月娥扭头看了一眼孟军,扑刺笑了,冲孟春桃说到:“你爸这一点还真做得不错。”
73、这场纷争意外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