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火车上的视觉冲击
火车已经停在了站台,欧阳春跟着陈红来到卧铺车厢的门口,陈红从包里取出两张卧铺票,一起递给乘务员检票进了车厢。
车厢里人不多,空着很多铺位,两人寻到自己的铺位,陈红冲欧阳春说到:“两张下铺,您帮我把拉杆箱放到行李架上吧。”
欧阳春没说话,先把自己的拉杆箱放上行李架,又弯腰举起陈红的拉杆箱,边往行李架上放,边开着玩笑,说到:“你的皮箱够沉的,把家都带上了吧?”
陈红“呵呵”一笑,道:“所长挺幽默的,我就喜欢和幽默的人在一起,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算是把家都带上了吧。”
欧阳春笑了笑,没再说话,回身坐到卧铺上,眼睛看向车窗外。
陈红将车票递给欧阳春一张,说到:“这是您的票,晚上要验票的,您拿好。”
欧阳春接过车票,胡乱地塞进西装里面的口袋里,依旧没有说话。
陈红看了一眼欧阳春,问到:“干嘛这么严肃?和我一起出差您不高兴?”
欧阳春急忙掩饰到:“不是,你别多心,我这个人一离开家就这样,不是冲你。”
陈红笑了笑,说到:“因为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您都上了贼船了,想下也下不去了。”
欧阳春被陈红的话逗乐了,看了一眼陈红,语意双关地说到:“上什么贼船,我想下就下。”
陈红“呵呵”一乐,道:“我和您开玩笑呢,要不然,您绷个脸,一路上不说话,那才叫吓人呢。”
欧阳春眼睛重新看向车窗外,没再说话。
陈红讨了一个没趣,从包里取出一本书,转身脱去风衣,将风衣小心地叠好放在头顶位置,又将铺位整理了一下,把高跟鞋脱了,侧身躺倒在铺上看起了书。
陈红玲珑的身材横在欧阳春的眼前,在紧身外衣的包裹下,陈红的身体曲线毕露,性感十足。
在这狭窄的卧铺间里,如此近距离地相处,欧阳春突然又有些心猿意马。
欧阳春的眼睛不敢看向陈红的铺位,不得不起身坐到车窗前,头歪向车窗外。
过了一会儿,欧阳春觉得这样坐着实在是不舒服,他感觉到车厢里有些闷热,就起身向车厢连接处走去,想去过道处凉快一下,让自己的心也静一静。
可是,过道里到处是烟味,有几个人正蹲在过道里吞云吐雾,弄得过道里乌烟嶂气。
欧阳春不抽烟,对烟味就特别敏感,没站上两分钟,欧阳春只觉得五脏六腑翻了一个个,搅得他直想吐。他急忙离开过道,重新回到车厢内,不敢回到自己的铺位,就在车厢门口寻了一个空铺坐了下来。
对面的铺位上躺着一位老大爷,见欧阳春坐下,坐起身来问到:“你是这个铺的?”
欧阳春摇了摇头,道:“不是,这里有人吗?”
老大爷也摇了摇头,道:“没有人的,我倒盼着来一个人,彼此说说话,还可以打发时间哟。”
欧阳春听老大爷说的是上海话,于是问到:“侬是上海人?”
老大爷一听欧阳春用上海话和我说话,立即象是见到了亲人一样,笑着问到:“阿拉是上海人?”
欧阳春道:“不是的,我离开上海已经好多年啦,上海话说得不好了。”
老大爷见欧阳春的上海话不够纯正,于是又换回原来的口音问到:“你离开上海几年啦?”
“二十多年了,大学毕业就分到这边工作了。”
“哟,那时间可是不短喽,上海那边还有什么亲人?”
“噢,我爸妈都在那边,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在上海。”
“看来你也是支援东北建设来的,和我的儿子一样。”
“您的儿子是做什么的?”
“我的儿子是当兵的,转业的时候响应国家号召,自愿申请来这边的,在煤矿作安检人员。”
“那您这是来看儿子?”
“不是来,是回上海探亲,我儿子结婚后就把我接过来了,说我一个孤老头子在上海,他不放心。”
“那您的儿子够孝顺的,你有福啊。”
“还行吧,我儿子儿媳妇对我好,我知足。”
欧阳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头闲聊着天,不知不觉已到中午,欧阳春辞别了老头,回到了自己的铺位。
陈红此时身上盖着棉被,头冲着里侧已经睡着,这让欧阳春坐在铺位上时总算自在了一些。
眼见到了中午,要不要喊陈红起来吃饭,欧阳春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喊陈红,他不知道陈红醒了,他还能不能再坐安稳了。
欧阳春从挂在床铺里头的塑料中取出一包泡面和一根火腿肠,起身去车厢夹道处的热水壶处接了热水,将泡面泡上,端着回到了铺位,将泡面放在过道窗口下的小桌上,然后轻轻放下镶嵌在车厢侧壁上的折叠座位,坐下侧身看着车窗外。
约摸时间差不多了,欧阳春撕掉泡面的顶盖,将火腿肠剥开,用嘴咬成一段一段的拌入泡面中,“咝溜咝溜”吃了起来。
吃过泡面,欧阳春忽然感觉到困了,于是将泡面盒扔进垃圾筒,回来后躺倒在铺上,顿时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水味迅速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就在茉莉香水味中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欧阳春隐隐觉得身边有一个人在晃动。他急忙睁开眼睛,却见到两条穿着米色紧身裤的长腿和一个丰满圆韵的臀部,不是陈红又是谁。
欧阳春顿时有一种负罪感,他急忙闭上眼睛,将身体侧向里侧,却哪里还睡得着,只好假装睡觉,不敢轻易翻身,更不敢睁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一阵“窠窠”的脚步声离开铺位,走向车厢连接处。
欧阳春偷偷扭回头看了一眼,见陈红已经不在铺位,急忙一翻身坐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去该留。
不一会儿,陈红端着泡面回来,见欧阳春起来了,侧身从欧阳春的面前进到卧铺里面,将泡面放在桌上,坐到卧铺上,扭身冲着欧阳春说到:“中午干嘛不喊我起来吃饭呀?害得把人家饿醒了。”
欧阳春此时的内心如翻江倒海,他强作镇定,说到:“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喊你。”
陈红道:“我看了一会儿书就困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现在有三点了吧?”
41、火车上来几个年轻人
此时,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暖暖的让人浑身舒服。
欧阳春看了一眼手表,道:“快了,两点五十了。”说完话,欧阳春目光低垂,静静地看着地面。
陈红笑着说到:“所长,您一上午都在躲着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您宁可与别的铺的人聊天也不陪我说话?”
欧阳春急忙抬起眼睛,看着陈红,极认真地解释到:“小陈,你想多了,我没有躲着你呀,车厢太闷,我去门口透透气,正好遇到一个上海老乡,我们就聊了一会儿。”
欧阳春的样子显得极不自然,甚至有些忸怩,陈红看不过眼去,把身体正了正,说到:“所长,咱能不这么拘谨吗?您平时不是这样的,这次怎么见了我,您象变了一个人?”
陈红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欧阳春的心头,那么及时和有用,让他纷乱无绪的情绪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像从一场迷梦中醒转,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陈红还是那个陈红,是自己的想法太多,这让欧阳春突然感觉到无地自容。他在心里大骂自己龌龊,让事情变得拧巴了,而且从始自终,或许自己都是抱着一种偏见看待陈红,仅仅是因为她年轻漂亮、充满活力、对自己主动热情,这是什么浑蛋狗屁逻辑。
欧阳春在心里暗暗痛骂自己,这让他的心及时得到了休整,陈红说话的语气神态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更没有什么亲近之嫌,这让欧阳春暗叫惭愧。
欧阳春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一时没有说话。
陈红见欧阳春低着头一直沉默不语,而且,欧阳春的样子显得极其自责,脸上已现惭愧之色,这让陈红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却又隐约能够理解欧阳春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陈红低声说到。
“所长,咱这是出差,又是同事关系,全当一起旅行了不好吗?把自己和别人弄得都累,不划算的,自然点好吗?这可是三十多个小时呀,您总是这么别别扭扭,那还不把人闷死?”
此时,欧阳春在努力说服着自己的心,驱赶着心中的那个魔,他的心在一阵沉默中渐渐变得轻松了,人也在慢慢变得自然起来。
欧阳春抬起头看着陈红笑了笑。
“你别多心,我是舍不得离开家,一时心情不好,你说的对,我接受。”
陈红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我能理解您为什么会这样,请您放心,我不会赖着您不走的,我更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我喜欢平时工作时的那个您,而不是一个违心的象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您。先不说了,我吃泡面,要不要一起吃?”
欧阳春喜欢陈红身上的这种阳光气质,仿佛受到了感染,笑着开着玩笑,道:“你就泡了一碗,连你自己还喂不饱呢,快吃吧,我不饿。”
陈红眯眼一笑,道:“那我吃啦。”
说完话,陈红揭去泡面的盖子,用塑料叉子叉起泡面,“咝咝溜溜”地吃了起来。
吃过泡面,陈红把泡面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重新回到铺上坐好,背靠着卧铺的隔断和欧阳春闲聊着。
人一旦没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就变得心静眼亮、自然放松了。
此时的欧阳春,不再专注于陈红曼妙的身体,也不再纠结于陈红对自己是否有超出同事的心,反正,这一次长途旅行,有陈红这样的大美女一路相陪,也不失为一件快乐的事。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五点一过,火车刚好驶进了天津站。
天津站是一个大站,火车要在站里停靠十分钟,用于补充燃料和水,在此等候上车的人也自然就多。
火车慢慢停靠在站台,车门一打开,站台上顿时一片混乱和嘈杂,下车的人和上车的人交叉穿行在一起,这让欧阳春想到了劳务市场。
卧铺车厢里突然上来了很多人,拎着大包小裹,顺着过道挤挤擦擦地寻找着自己的铺位,车厢里顿时也变得混乱和嘈杂。
欧阳春和陈红所在的卧铺间住进了四个年轻人。
住在中铺的两个人很快躺到了铺位上,上铺的两个年轻人则背靠着过道的车窗站着。
由于时间尚早,其中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看了一眼陈红,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冲陈红说到:“这位美女,我是上铺的,可以坐在你的铺上休息一会儿吗?”
自从这四个人进来,陈红就一直在冷眼看着他们,此时见有人和自己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说到:“坐吧,不过,晚些时候我要躺着的。”
那个年轻人立即笑着说到:“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想躺着就说话。”说完,一屁股坐在陈红的铺位上。
欧阳春见另一个年轻人一直站着,于是伸手拉了一下那个年轻人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铺位。
“你也坐吧,铺位空着也是空着。”
欧阳春把身体往里面挪了挪,那个年轻人说了一声“谢谢”,便坐在了欧阳春的铺上,与对面的年轻人聊起了天。
从两个人的聊天当中,欧阳春知道,这四个年轻人是今年夏天毕业的大学生,一起在单位工作了几个月,嫌挣得少,便一起辞了职,联系了一家上海的私营企业,他们这是去上海工作。
或许是四个人辞职的勇气感染了陈红,陈红主动和他们说起了话。
“你们找的私营企业是什么单位呀?”
坐在陈红铺位上的年轻人笑着说到。
“上海的一家贸易公司,作市场营销,主要是先站稳脚。”
陈红微微笑了笑。
“上海的就业机会多,你们可以试试,不过,也挺难的,你们都辞职了?”
那个年轻人笑了笑。
“我们四个人是不同的大学毕业分到同一家工厂的,工厂的体制太僵化,人际关系太复杂,主要是收入太低了,现在的南方收入是北方的几倍还高,所以,我们就辞职了。”
“那为什么选择去上海?广州、深圳也许更适合年轻人创业。”
“一开始,我们也都是这么想的,但我们又都向往大都市,尤其上海,所以,我们想先在上海干,以后再说。”
陈红点了点头,显得很是老成持重,似乎她的社会经验比这几个年轻人要丰富得多。
42、心中升起淡淡的酸涩
(由于最近太忙,恢复每日一更。每天中午11点准时更新,存稿已备。)
陈红对上海并没有什么好感,这次出差来上海,主要是和欧阳春一起出差,换一个人,她都不会觉得有这么兴奋,但她还是违心地说到。
“也好,上海还是不错的。”
陈红的语气让那个年轻人微感诧异,不由问到。
“你对上海很熟悉吗?”
陈红微微一笑,隐瞒了实情。
“不是很熟悉,只是听朋友介绍过。”
那个年轻人笑了笑。
“上海是一个大都市,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考大学的时候本来想去上海上学,报了同济大学,可惜没考上。”
“同济大学很难考的,看来你高中时学习很好的,后来在哪念的大学?”
陈红有些好奇。
“东北工学院,学的机械专业。”
年轻人颇有些遗憾地说。
陈红说到:“机械专业很好找工作的,在南方很抢手的,找到一份好工作不会有问题的。”
“嗯,找工作不难,我的工作单位其实也挺好的,本想在国企稳稳当当地干下去。可是,北方的企业收入都偏低,每个月开的工资都不够自己花的,想给家里买点礼物都要精打细算。你不知道,这半年,我就是典型的‘月光族’。”
年轻人说完,笑着摇了摇头,显得很是无奈。
“南方想找国企上班好象不太容易,国企相对还是很稳定的,虽然现在不提铁饭碗一说,但相对来说,还是没什么分别的。”
陈红似乎对年轻人离开国企甘愿作一名打工仔并不太赞同。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去了现在的单位,可是,我实在是不想过‘月光族’的日子,父母供我上学,我不能参加工作了,还需要父母的救济。”
说起父母,年轻人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
“你的想法我能理解,趁年轻闯一闯也没错,你是办的辞职?”
“嗯,不想停薪留职,要干就不能给自己留后路,才能闯出一片天地,这是我爸告诉我的。”
“你爸妈支持你辞职?看来你爸妈挺开明的。”
“嗯,还行。”
年轻人说完冲陈红伸出右手,说到:“认识一下,我叫张鹏,天津人,你呢?”
陈红犹豫了一下,随意地瞟了一眼欧阳春,还是礼貌地伸出手握了握。
“陈红,认识你很高兴。”
那个年轻人放开陈红的手,说到:“你这是去上海?”
陈红点了点头。
“正好可一路同行。”
陈红不由又看了一眼欧阳春,觉得一路有个同龄的人陪自己说话解闷,总比被欧阳春晾在这里强。
于是,陈红点了点头,笑道:“不想同行也没有办法喽。”
年轻人笑了笑,笑容很干净,很清澈,象清晨的阳光,让陈红感觉很舒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却是渐渐相谈甚欢,反倒冷落了欧阳春。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春的心里却油然而生一种淡淡的酸涩感觉,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却又挥之不去。
趁两个年轻人离开的时候,欧阳春笑着问陈红。
“你是杭州人,怎么会熟悉上海?上海可是我的老家哟,我比你熟悉的。”
陈红笑了笑。
“怎么说呢,我也不瞒您了,我大学有个闺蜜是上海虹口区的,她经常和我讲起上海,而且有一年暑假,她留我在她家住了几天,所以,我对上海还算熟悉。”
陈红撒了一个谎,其实没有什么闺蜜,而是她大学时处的男朋友,大学毕业前分的手。
陈红的男朋友叫邓凯,是地道的上海人,高高瘦瘦,很帅气,深受女孩子追捧。和邓凯在一起,陈红曾经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福和满足,两人在一起了三年,陈红本来以为这辈子就嫁给邓凯了。
可是在毕业前的一个晚上,陈红和邓凯坐在校园南侧的一处草坪中,一起商讨毕业去向的时候,两人激烈地吵了起来。
原因是邓凯一门心思想回上海,苦口婆心劝陈红和他一起留在上海,而陈红却想离杭州远一点,确切地说是想离杭州的那个家远一点。
两人谁都不想让步,却又都不舍得彼此分开,最后就抱一起哭,稀里糊涂中,在校园的草坪里,陈红把自己给了邓凯。
后来,也就没有了后来,邓凯还是坚持回了上海,而陈红也义无反顾地选择去了东北,远离了杭州,远离了上海,远离了自己痛恨和伤心的地方。
这一切,陈红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她也不准备说,只想让这一切都烂在肚里,埋葬在轮回的岁月中,因此,她才对欧阳春编了一个谎言。
陈红并不想欺骗欧阳春,但她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她觉得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她认为善意的谎言是可以被人原谅的。
夜色渐渐浓了,火车刚好驶过一片原野,车窗外面彻底变成了一片黑暗,车厢里并不明亮的灯光显得弥足珍贵。
或许都是年轻人,品性类同,容易沟通,陈红已经与几个年轻人打成了一片,睡在中铺的两个年轻人也从铺位上下来,几个人正围在小桌旁打扑克。
尽管广播已经提醒快要熄灯了,几个年轻人却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
欧阳春一个人想躺下,无奈床铺被两个年轻人占着,想躺着已经成了非分之想,自己又被陈红冷落,这让欧阳春心里莫名其妙地渐渐生起怨气。
虽然欧阳春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生气,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股怨气始终堆积在他的心底,让他心情总是有些烦躁。
欧阳春有心提醒一下年轻人,但见陈红玩兴正浓,担心扫了陈红的兴致,只好一忍再忍,已经反复几次起来去车厢连接处透气。
可是,欧阳春几次又都被烟气熏了回来。
车厢连接处此时聚集着十几个人,每人手中夹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飘在空气中的烟雾辣得人睁不开眼睛。
欧阳春不得不回到车厢里,一个人站在过道中,面向车窗外,望着车窗外黑黢黢的夜空。
终于等到熄灯了,车厢内顿时一片黑暗,欧阳春借着从窗外路灯透射进来的微弱的光亮看护着他和陈红的皮箱,却见四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张鹏问陈红。
“我们去水房那里玩,你去吗?”
陈红显然没有尽兴,但考虑到夜已经深了,一个女孩子和几个男孩子混在一起,总是有些不合适,于是,黑暗中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太晚了,我也困了,要睡觉的,你们去玩吧。”
张鹏冲另外三人一挥手,四个人走出卧铺间去了水房。
欧阳春慢慢走回铺位坐下,用手平整了一下褥子,将被子展开,坐在床边脱鞋子。
陈红黑暗中悄悄笑了笑,说到:“这一晚上真难为您啦,站累了吧?”
欧阳春苦笑了一下,继续低头解着鞋带。
43、火车上的第二天
欧阳春穿的是系带的老式三接头皮鞋,脱一次穿一次都很费劲,孟春桃曾几次劝他换一双不系带的皮鞋,都被他拒绝了,他就是喜欢这种老式的皮鞋,穿着大气养脚,走路踏实。
陈红窝在床上,将枕头摆正,身体顺势躺在床铺上,将整个身体绷直,抻了一个懒腰,说到:“真是舒服,打了一晚上牌,就没地方伸伸腿直直腰,这下可真是爽掉了。”
欧阳春听陈红在说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朦胧中,欧阳春看到了陈红曲线毕露的身材,还有腰间那一指宽裸露的雪白皮肤。
欧阳春急忙收回目光,不由一阵脸热心跳。
陈红似乎并未察觉,抻完懒腰,扭头冲欧阳春说到:“您能帮我把被子盖上吗?我懒得起来。”
欧阳春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合适,一时犹豫不决,也没有起身,而是弯腰将脱下的鞋放到了床铺的下面。
陈红抬起头,说到:“所长,求您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动,腰象折断了似的。”
欧阳春知道不能再犹豫了,“那就把她当作我的女儿夏荷吧。”这样想着,他直起腰探过身去,将陈红的被抖开盖在陈红的身上。
陈红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揶好,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昏暗中静静地看着欧阳春,忽然低声说到。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生身父亲,我小时候,睡觉蹬被子,他就经常半夜帮我盖被,只是不像你这么用力抖,他的动作很轻。”
陈红很自然地把称呼欧阳春的“您”字换成了“你”字。
欧阳春掀开自己铺位上的被子,和身钻进被窝,眼睛看着中铺,随口说到:“你又不是孩子,还要别人帮你盖被,你可从没有说起过你家里的事。”
陈红笑了笑,说到:“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不想说的,如果有一天,我也许会和你说。”
欧阳春以为是陈红在找借口不说,他并不想打探陈红的**,也没在意,闭上眼睛说到:“还是别和我说了,有些人和事留在记忆里挺好。”
陈红忽然问到:“你睡觉连外套都不脱?”
欧阳春依旧闭着眼睛说到:“火车上人来人往的,穿着也不妨碍睡觉。”
陈红道:“行,那你就穿着睡,简直是一个老古董。”
陈红的话让欧阳春忽然想起了孟春桃,每当他陷入固执的时候,孟春桃总会说他是老古董,不开化,光床底下的这双三接头皮鞋,孟春桃就不止三次说他是老古董,守旧。
欧阳春便在黑暗中想着孟春桃,一时没有说话,想到离开家的时候,孟春桃恋恋不舍的样子,欧阳春的心里顿时感觉到满足和温暖。
陈红见欧阳春不说话了,轻声问到:“老古董,你睡着啦?”
欧阳春正在想孟春桃,听到陈红的声音,这才从沉思中醒来。
“没呢,你怎么还没睡?打半宿牌还没累?”
陈红“呵呵”笑了一下。
“听口气好象是不太高兴,要不然你明天也和我们一起玩?”
“还是省省吧,大呼小叫的,又不赢房子赢地,看着都替你们累。”
欧阳春嘟囔一句。
“这你就不懂了吧,玩就要玩得痛痛快快,爱就要爱得死去活来,当然,你那个时代的人或许不能理解。”
“我就知道娱乐只是一种放松,因为娱乐弄得人困马乏,那简直就是傻瓜才干的事。”
“才不是这样呢,你真的不能懂。”
陈红反驳到。
“我不懂你还问我,快睡觉吧。”
欧阳春催促到。
“白天睡多了,我睡不着,你陪我说会话吧。”
陈红低声说到。
“车厢是公共场所,别人都在睡觉,说话影响别人,你不睡我可睡了。”
欧阳春拒绝了。
说罢,欧阳春翻了一个身,面向里侧躺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可是,越是不去想越偏想,孟春桃、陈红,还有爸妈和女儿,轮番出现在欧阳春的脑海当中。
逼得欧阳春没有办法,只好闭着眼睛数羊,也不知道数到了什么时候,他居然真的睡着了,四个年轻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欧阳春被四个年轻人起床的声音吵醒,他微睁开眼睛。
车窗外面已经是旭日东升,阳光普照,耀眼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到床上,让欧阳春感觉暖融融的。
欧阳春没有立即起来,眼看着四个年轻人从铺上下来,一起去了水房洗漱。
陈红也被吵醒,她惺松着眼睛,嘟囔一句。
“动作也不能轻点,吵得人睡不好觉。”
然后,陈红又翻了一个身,伸手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揶好被角,重又睡去,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反正是快到中午了才起来。
四个年轻人不知道跑哪去玩了,陈红揉着眼睛问到:“他们都走了吗?”
欧阳春觉得好笑,说到:“你明明知道他们是到上海,和咱们一起下车,还问人家走了吗,反正行李还在,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再见他们回来。”
陈红一掀被子坐起来,眯着眼睛,似乎还没彻底醒过来,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意识到头发凌乱,于是伸出双手将头发向后拢了拢,胸前顿时现出两座山丘,高傲尖耸。
欧阳春不敢再看,急忙收回目光,侧头看向车窗外。
陈红可能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侧过身去,将头发重新拢好,揭开被子,挪到床边,伸出脚将鞋穿好,拿起洗漱用品去了水房。
卧铺间里依旧飘荡着淡淡的茉莉香水味道,掩盖了车厢里横行四溢的酸臭气。
陈红从水房回来后,将被子叠好,或许是感觉到欧阳春目光的异样,也或许是对自己魔鬼身材的杀伤力有所察觉,陈红取过风衣穿上,将扣子扣好,又将腰带扎好,这才重新坐在床铺边。
陈红看着欧阳春问到:“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点饼干,你饿了吧?我有泡面和饼干。”
“我有,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拉杆箱拿下来?”
欧阳春没说话,起身将陈红的拉杆箱取下来放在陈红的铺位上。
陈红弯腰打开拉杆箱,取出一个装着面包和水果的塑料袋放在桌上,然后又将箱子锁好,回身冲欧阳春说到:“还得麻烦你,帮我把箱子放上去。”
欧阳春依旧没有说话,起身将箱子放回行李架,重新坐了下来。
陈红取过一个桔子递给欧阳春,笑嘻嘻说到:“吃个桔子,算是感谢你帮我拿箱子。”
欧阳春有心不接,但见陈红一脸真诚,笑了笑,伸手接过,用手掰开,慢慢吃了起来。
陈红则取出一个面包,就着一个大白梨吃了起来。
44、终于下了火车
四个年轻人直到天黑了才回来,又和陈红聚在一起打起了扑克。
这次他们早早就散了,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感觉到了欧阳春心头的不快,反正四个人早早就回了自己的铺位躺下了,并很快睡着了。
陈红探过头来,笑着悄声说到:“这回你不用再打游击了,可以好好睡觉了。他们准是又玩了一天,累了。”
一股茉莉香味瞬间再次袭来,陈红紧身内衣勾勒出的尖耸的胸部展露无遗。
欧阳春急忙闭了眼睛,慌忙缩身躺好,心头突然又感觉到一阵慌乱。
陈红显然已经察觉了欧阳春脸上的变化,脸色忽然一红,急忙撤回身,整个人藏在被子里,不由也是脸热心跳,学校草坪上那一晚的冲动和热情却似慢慢袭来,让陈红隐隐有种期待。
两人好长时间都没再说话,铁轨传过来的“咣当咣当”的声音清晰和持久。
又过了一会儿,欧阳春忽然提醒到。
“明天早上六点就到上海了,有可能还要提前的,明天你不要睡懒觉了,早点起来,你的零散东西多,需要早点收拾好的。”
陈红的心情依旧没有平复,毕业前那一晚的记忆让她刻骨铭心,更让她心潮翻涌,她对欧阳春的那份期待渐渐变得热切,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犹豫不绝。
陈红轻轻“嗯”了一声,接着问到:“明天是星期天吧?”
欧阳春道:“嗯,咱们需要先找宾馆住下的,周一一早咱们就去会展中心。”
陈红想到和欧阳春单独相处的机会终于就要来了,顿时满心欢喜。
“太好了,明天可以在宾馆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了,这两天身上都快馊了。”
欧阳春催促道:“快睡觉吧,小心明早起不来。”
陈红愉快地说到:“遵命,睡觉。”
心情一放松,没过多久,陈红就睡着了,微微打着轻鼾。
欧阳春却一时睡不着,他在想,明天安顿好宾馆,是先回家看望父母,还是先去学校看望女儿夏荷,他给夏荷和父母各带了不少东西。
想到就要见到半年不见的女儿和多年没见过面的父母,欧阳春心情不由激动和兴奋了起来。于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更是睡不着,直到后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欧阳春被车厢里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他欠起身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看,外面隐隐透着一丝曙光,天还没亮,一切都还模糊在黎明前淡淡的夜色当中。
欧阳春睡眼惺松,抬腕看了看表,金属外壳的夜光表的时针指在了四点半。他没敢再睡,而是将身体向上移了移,将枕头垫在后背处,背靠着床头等时间。
五点刚过,车厢的喇叭突然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上海火车站,有行李的旅客请提前收拾好行李,小心遗漏,做好下车前的准备。”
喇叭里重复提醒了两次,车厢里顿时热闹了起来,起床声和说话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想睡懒觉也已睡不成。
车厢里的人们早已腻烦了闷罐一般的生活,更对车厢里充溢着浓浓的酸臭味的空气感到难受,都早早收拾妥当,静等火车进站。
陈红听到广播也已坐了起来,侧过身去将头发拢好,将风衣展开边穿边冲欧阳春说到:“你还不起来呀?快帮我把箱子取下来。”
此时,四个年轻人也已从铺上下来,听陈红说话,张鹏抢着说到:“让这位叔再躺会儿,我来帮你,哪个箱子是你的?”
陈红一指行李架,说到:“那个粉色的拉杆箱。”边说话边挪到铺边穿好鞋,又弯腰将被子叠好,这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风衣下摆。
张鹏双手托举着将皮箱轻轻放在陈红的铺上,陈红说了一声“谢谢”,张鹏笑了笑,说了一句“不用谢”,便去水房洗漱去了。
陈红打开拉杆箱,将自己的东西胡乱地塞了进去,重新锁好箱子,自己提下床放在小桌的下面,然后抓起洗漱用品也去了水房。
过了好一会儿,陈红和张鹏四人一起回来了。
陈红已经梳洗完毕,脸上施了淡淡的粉底,抹了淡淡的眼影,显得气质不凡,光彩动人。
欧阳春也已起来,叠好被子正坐在铺上,见陈红打扮一新,不由多看了一眼。
陈红敏锐地捕捉到了欧阳春的眼神,俏皮地一笑,欧阳春急忙收回目光,显得有些慌乱。
张鹏和四个年轻人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便坐在下铺上休息。
张鹏扭头看着陈红,笑着说到:“你真漂亮,你是南方人吧?”
陈红笑了笑,问到:“为何这么问?”
张鹏道:“你身材婀娜苗条,五官俊秀,皮肤白皙,骨骼纤细,不象北方女孩。”
陈红美滋滋地问到:“北方女孩什么样?”
张鹏道:“北方女孩刚好相反啊,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红道:“那就是吧。”
张鹏:“你家是哪的?上海?”
陈红摇了摇头,道:“别猜了,不是。”
张鹏道:“那就是苏州或杭州,也只有这些地方才出美女。”
陈红“呵呵”笑道:“得啦,说几名过过嘴瘾行啦啊,我是哪的和你也没有关系。”
张鹏正色道:“那可说不准,俺们天津人向来越挫越勇,交个朋友吧?”说着话,冲陈红伸出了手。
陈红白了张鹏一眼,没和他握手。
张鹏似乎也不觉得多么丢人,回手从包里取出钱夹,又从钱夹里取出一个名片,双手递给陈红。
“这是我的名片,地址是以前的地址,别的什么都没变。”
陈红不好意思不接,只好伸出双手接了过来,简单看了看放进包里。
“好吧,看你帮我取箱子的份上,我收下你的名片。”
张鹏笑道:“谢谢你的大度,不过,有缘千里来相会,世界很小,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能把你的电话留给我吗?”
说罢,张鹏从包里取出笔和本,象一个小学生的样子,等着记电话号码。
欧阳春冷眼旁观,有心提醒陈红不要轻易把单位的电话告诉不知底细的人,却发现自己的担心是那么的多余。
只见陈红说到:“真是对不起,我只有单位的电话,不方便告诉别人。”
张鹏一脸无奈,显得很是失望。
“那好吧,或许我们在上海还会相遇。”
此时,广播再次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提前到达,再有十分钟就要进站了,请行李多的旅客提前到车门处等候下车,请抱孩子的旅客注意保护好个人财产和孩子的安全。”
车厢里顿时沸腾起来,有人已经拖着行李向车门处走去。
张鹏笑着冲陈红和欧阳春点了点头,说到:“很高兴与你们同行,后会有期。”
说完话,张鹏又看了一眼陈红,才提上自己的行李,和另外三个人一起离开了卧铺间。
陈红冲欧阳春笑了笑,说到:“我没有把单位电话告诉别人,做得对吧。”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对,包括你的个人信息。”
陈红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谢谢提醒。我们要不要也到车门处等?”
欧阳春见火车尚未进站,说到:“不急,等车进站再走不迟。”
及至火车进站,欧阳春突然发现陈红的情绪不是很高,笑着问到:“要下车了,怎么还不高兴了?”
陈红急忙掩饰道:“没有哇,我挺开心的。”
陈红确实突然心情变得有些糟糕,就在刚才,透过车窗看到车站的站台,她忽然又想起了她的初恋男友,那个留在上海的邓凯,这让她的心情突然有些失落和惆怅,似乎遗失了多年的东西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多远。
火车猛烈地一摇晃,终于停了下来,随着车门一开,人们蜂拥着挤上了站台。
终于逃离了车厢,让每一个人都兴高采烈,欢天喜地,甚至忘记了一路旅途的疲惫。
欧阳春和陈红下了车,在站台上做了几个深呼吸,便拉着拉杆箱随着如潮水般的人流,涌过狭窄的地下通道,走出了上海火车站。
45、见到了久别的女儿
上海火车站前身是上海东站,始建于清末民初,站前广场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很狭小,由于客流量大,到处挤满了人。
正对车站是一座二十几层高的楼房,凸出在楼群当中,与低矮的火车站形成强烈的反差。四车道的马路边上停靠着一溜出租车,几乎占去了一排车道。
欧阳春记得站前有一片是旅馆区,那里住宿比较便宜,卫生好,还安全。
于是,欧阳春和陈红没作停留,拖着皮箱直走过广场,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了马路对面,又顺着人行道往前走,直奔旅馆区。
旅馆区内各式宾馆旅店的招牌鳞次栉比,琳琅满目。
欧阳春扭头问陈红。
“你想住哪一家?”
陈红道:“先看看再说,我喜欢住高一点,安静一点,各方面条件好一点的。”
欧阳春笑道:“要求还挺高,那这样吧,咱们就找楼层高的宾馆,报销标准是每天一百二十元住宿费,照这个标准找。”
陈红想了一下说到:“这个标准不低了,好找。”
欧阳春道:“这个就交给你了。”
陈红俏皮一笑,道:“请领导放心。”
两人在旅馆区转了大半圈,最后选择了一家十几层高的大宾馆,住宿费刚好是每天一百二十元,而且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陈红的标准。
陈红问欧阳春:“就这家吧,行吗?”
欧阳春道:“你说行就行。”
陈红欢快地办理了住宿手续,交了定金,取了十二层的两个房间的钥匙,然后和欧阳春一起上了十二楼。
两人分别进了各自的房间,将东西安置好。
欧阳春也没休息,又拖着拉杆箱来到陈红的门外,说到。
“我去看我女儿,你自己洗个热水澡,然后自己去逛街吧。晚上不用等我吃饭,餐费标准是每天三十元,超出的自负,我走啦。”
陈红急忙追到走廊,大声说到:“你就不能明天去看女儿?我一个人你也放心?”
欧阳春没停脚步,大声说到:“上海对你又不陌生,你办事我放心。”说着话,人已经进了电梯。
陈红一脸的不高兴,重新回到房间,赌气一般锁好门,折身进了卫生间。
陈红试了试淋浴,见有热水,这才回到房间,脱掉衣服,从拉杆箱里取出自带的浴巾和洗浴用品进了浴室。
陈红有个习惯,无论到什么地方,她都不喜欢用别人使用过的东西,她戏称自己有洁癖。她总觉得别人用过的东西脏,没的污染了自己,因此,她只要出远门,总是随身携带着洗浴用品和浴巾。
此时,欧阳春却已经坐上了去上海交通大学的公交车,尽管时间还没到八点,欧阳夏荷或许还没有起床,但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搁。
欧阳夏荷大半年没回家了,今年寒假要忙毕业实习,可能也回不了家,因此,欧阳春想见女儿的心非常迫切。
可是,上海的交通并不通畅,或许这是所有大都市应有的共同气质,等到欧阳春站到**那仿古的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以后了。
今天是周末,欧阳春担心欧阳夏荷不在学校,急忙来到门卫处,探头说到:“您好,我是学生的家长,我进去看看我女儿行不啦?”
门卫是一个中年人,年龄和欧阳春差不多,拉开窗户问到:“你有证明吗?”
欧阳春道:“我是来开会的,有单位的证明,但证明不了我是家长的。”
门卫笑了笑,说到:“那不好办的,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住哪个宿舍啊?”
欧阳春想了想,说到:“名字叫欧阳夏荷,住三号楼女生宿舍604。”
门卫道:“那你稍等一下好不啦,我打电话问一下。”
欧阳春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等。
门卫给三号楼宿管打了电话,证实欧阳夏荷确实住在宿舍,就让宿管去告诉欧阳夏荷一声,说大门口有人找她。
宿管答应一声,放下电话,去604宿舍通知了欧阳夏荷。
欧阳夏荷立即穿戴整齐,满腹狐疑来到大门口,猛然见到爸爸欧阳春站在门外,立即大声喊到:“爸,爸,你怎么来啦?”
欧阳春笑道:“我来这边出差,顺路来看看你,这大半年没见了,想你了呗。”
欧阳夏荷上前挎住欧阳春的胳膊,亲昵地说到:“我也想你和妈了,还有小弟,你们都挺好的吧?”
欧阳春笑道:“都挺好的,你放心吧。”
欧阳夏荷冲门卫说到:“这是我爸,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门卫笑了笑,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欧阳春拖着皮箱,跟着欧阳夏荷进了大门,径直去了欧阳夏荷的宿舍。
宿管急忙拦住欧阳春,问欧阳夏荷。
“这个人是谁?”
欧阳夏荷急忙解释。
“是我的爸爸,刚才还是您通知我的呢。”
宿管是一个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镜,冲欧阳春笑了笑。
“您别介意,宿舍有规定的,不允许男的随便进来的。”
欧阳春笑道:“没关系的,这样好,我女儿在这里住,我们也放心。”
宿管还是不放心,叮嘱一句,道:“我们宿舍是不允许留男人过夜的。”
欧阳春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坐一会儿就走,就是想看看我女儿住的环境怎么样。”
“条件蛮好的,这个你们不用担心的。”
宿管说着话回到了值班室。
欧阳春没再说话,转身跟着欧阳夏荷来到宿舍门口。
欧阳春道:“先敲门,冒然进去,你的同学会生气的。”
欧阳夏荷“呵呵”笑道:“放心吧,里面没人。”说着话已经推开了宿舍的门。
欧阳春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进去,见里面真的没人,问到:“你的同学周末都不休息呀?”
欧阳夏荷边给欧阳春倒水,边说到:“今天是周末,她们都逛街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欧阳春问到:“那你怎么不去?她们没会你呀?可要和同学搞好关系的。”
欧阳春以为女儿不合群,受到了孤立,不由一阵担心。
欧阳夏荷笑道:“爸,你想哪去了?我们的关系好着呢,今天我原打算去图书馆查资料的,这不你就来了,亏着没出去。”
欧阳春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按了按床面,又看了看四周,说到:“条件还蛮好的,就是这床有点硬,你还习惯吧?”
欧阳夏荷笑道:“我都在这住了三年了,早习惯了,条件挺好的。”
欧阳春问到:“学校伙食怎么样?还习惯不习惯?”
欧阳夏荷道:“比咱家吃的都好,就是贵了一点,要不然中午你去我们食堂体会体会?”
欧阳春道:“不了,我一会儿要去看你的爷爷奶奶,你去不去?”
欧阳夏荷道:“你去我当然去啦,我得尽地主之谊呀,再说了,我有十多天没去看爷爷奶奶了。”
欧阳春说到:“那好,你陪我一块去,我正有点打怵去呢,这么多年没回来,你爷爷奶奶一直在生我的气呢。”
欧阳夏荷道:“爸,你误会我爷爷奶奶了,他们根本就没计较这个,总和我念叨你和妈呢,还想让你们来串门呢。”
欧阳夏荷并不知道欧阳春和孟春桃当年结婚时发生的一切,欧阳春从来没告诉过她。
欧阳春一脸的怀疑,问到:“真的?你不要骗我好不啦?”
欧阳夏荷道:“你去了就知道了,我爷爷奶奶和我叔住在一起。”
46、与久别的亲人重逢
欧阳夏荷的话让欧阳春的心里顿时感觉到了轻松,他忽然想起给欧阳夏荷带了东西,急忙站起来,拉过拉杆箱,蹲下身子将箱子打开,一边将带给欧阳夏荷的榛子、梨干,还有一罐泡菜取出来放在地桌上,一边说到:“知道你爱吃这些,你妈特意让我带来的。”
欧阳夏荷心头顿时一暖,寒假回来,有大半年时间没回家了,这份来自千里之外的亲人的惦记和关怀,让她险些流出眼泪。
自从上大学以后,欧阳夏荷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只要有爸妈在,她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爸妈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她只管把学习弄好就行。
或许什么都太容易得到了,欧阳夏荷反倒觉得爸妈这么做是理所应当,这是为人父母的分内之责,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她坦然接受了爸妈给与的一切,一旦不随自己的心,她便尽情地发起脾气。
可是,离开家以后,没有了爸妈的照顾,听不到爸妈的唠叨和嘘寒问暖,欧阳夏荷仿佛一夜之间明白了过来,爸妈所做的一切才是她最应该珍惜和记住的东西,她开始怀念过去的岁月和点点滴滴,也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并深深地自责。
因此,听了欧阳春的话,欧阳夏荷险些没控制住情绪,强颜欢笑,装作喜出望外的样子,大声喊到:“哇,都是我爱吃的东西,我妈真好,爸也好。”
欧阳春看出了女儿脸上生硬的笑容背后隐藏的那份稍纵即逝的戚楚,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但是,欧阳春不想将气氛弄得太伤感,故意笑着说到:“快收好,留着自己慢慢吃,这泡菜你每天带点去食堂,肯定比你们食堂做的好吃。”
欧阳夏荷一边将东西放进自己的柜子里,一边心疼地问到:“这么远的路,带这些东西,爸累坏了吧?”
欧阳春笑道:“谁让你爱吃呢?你妈恨不得把你爱吃的东西全让我带来呢。”
欧阳夏荷的眼圈有些湿润,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起头笑了笑,说到:“还是爸妈对我好。”
又坐了一会儿,欧阳春站起身来说到:“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看你爷爷奶奶吧。”
欧阳夏荷换了一件外套,抢着拉过拉杆箱,说到:“走吧,我来拿箱子。”
欧阳春也没拒绝,率先走出了宿舍,宿舍里的化妆品味道令他有些不适应。
欧阳夏荷锁好门,和欧阳春一起顺着走廊往外走,经过值班室,欧阳春冲宿管员说到:“我走啦。”
宿管冲欧阳春招了招手,笑了笑。
两人出了三号宿舍楼,顺原路直出了校大门,欧阳春不忘和门卫打了招呼。
门卫大声说到:“走好,常来。”
欧阳春冲门卫笑了笑,然后和欧阳夏荷来到了街上。
这是一条小街,拐出这条街,才是东西走向的主要马路,由于是校门口,所有的出租车都被拦在了主马路边。
欧阳夏荷在街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将拉杆箱放进车后备箱,和欧阳春一起坐在了车后座,伸手挽住欧阳春的胳膊,把头靠在欧阳春的胳膊上,一脸的幸福。
这种感觉已经有些年没有感受到了,欧阳夏荷记得上中学那会儿,一到放学,欧阳春去接她回家的时候,她就特别愿意这样挽着爸爸的胳膊。她觉得爸爸就象是一座山,坚毅高峻,为她遮风挡尘,更象是一棵大树,挺拔健硕,让她累的时候可以尽情地倚靠。
欧阳春扭头看了一眼欧阳夏荷,笑着说到:“都是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害羞,还象小时候愿意抱着我的胳膊。”
欧阳夏荷抬头看了一眼欧阳春,说到:“抱着你的胳膊我心里就踏实,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女儿,我就喜欢这样抱着。”
欧阳春的脸上荡漾着满足和幸福的笑,他喜欢这个女儿,从小就喜欢,不是因为欧阳夏荷从小就是学霸,主要是因为欧阳夏荷和他贴心。
欧阳春没再说话,任凭欧阳夏荷抱着他的胳膊。
出租车顺着大街一路直行,横穿过南京路,又拐过两条并不宽敞的小街,直停在庙前街的一个五层楼房门前。
这一带是旧上海的法租界,这座楼房就是那时建造的,外观看上去依旧留有法国哥特式建筑风格,尖顶拱窗拱门,正面上方是一个圆弧形的屏风似的墙,上面依旧画着略显模糊的晦涩图案。
欧阳春对这一带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对这个楼房的内部结构更是了熟于胸,只是有二十年没回来了,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样,让欧阳春感觉到了陌生。
原来楼前的那片绿地没有了,上面矗立起了一座四层楼房,也是仿哥特式造型,新开辟的一条街道从楼门前经过,将两座楼房隔开。
欧阳春站在楼前四下里看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变了,变化太大了,我真的离开太久了。”
欧阳夏荷上前抱住欧阳春的胳膊,担心欧阳春伤感,笑着说到:“老爸,别发感慨了,我都二十了,能不变化嘛,快进楼吧,爷爷奶奶还住原来的房子。”
欧阳春笑了笑,抬头向楼上看了看,犹豫了片刻,终于狠下心说到:“走,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没有电梯,欧阳夏荷提不动箱子,欧阳春就拎起箱子,顺着狭窄的楼梯来到了四楼靠里侧的一户门前。
从楼梯到走廊,短短的一段路,欧阳春太熟悉了,只是走廊的杂物不见了,显得干净和宽敞了许多,墙面也被刷上了干净的白色。
由于走得急切,欧阳春微微有些气喘。
来到门前,欧阳夏荷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个熟悉的略显苍老的声音问到:“谁呀?来啦。”
听到声音,欧阳春知道这是妈妈的声音,却不由心头一阵紧张,不自觉在靠向墙脚,心里却又异常急迫地想见到屋里的人。
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立即传出兴奋的说话声。
“哎哟,大孙女回来了呀?快进来,有日子没来了啦。”
欧阳夏荷亲热地喊到:“奶奶,看我把谁给您带来啦?”
说着话,欧阳夏荷一扭头,见欧阳春躲到了墙脚,一把把欧阳春拉了过来,推到门口,说到:“奶奶,看看这是谁?”
欧阳春的妈妈陈兰香顿时愣在了门口,眼睛定定地望着欧阳春,一时没再说话,不由自主流出了眼泪。
此时,欧阳春的爸爸欧阳冬生在客厅里听到说话声,问到:“老太婆,谁呀?”说着话,拄着手杖也来到了门口。
猛然见到欧阳春站在门外,欧阳冬生一时也愣在原地忘了说话。
欧阳夏荷见场面有些尴尬,急忙笑道:“爷爷,奶奶,总不能让我们就这样站在门外吧?你们不是总念叨我爸不来看你们吗?这人来了,你们还不让进屋呀。”
阔别了太久啊,整整二十年没见面的亲人啊!个中原因一言难尽,谁能说得清楚呢?这又能怪谁呢?
欧阳春不能埋怨自己的妈妈,他知道妈妈也是为他好才做了恶人,他更怨不到孟春桃,因为孟春桃并没做错什么。
思来想去,欧阳春只能埋怨自己没做好婆媳之间的调和作用,这让他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
欧阳春的妈妈陈兰香率先反应了过来,抹了抹眼泪,伸出手把欧阳春拉进了屋里,上下左右看了看,没等说话,眼泪又流了出来。
欧阳春眼含热泪,扑通跪倒,磕了一个头,说到:“爸,妈,儿子不孝,一直都没回来看你们。”
陈兰香哭着上前扶起欧阳春,强颜欢笑说到:“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欧阳春的爸爸欧阳冬生这时才回过味来,立即高兴地说到:“快进屋坐,夏荷,你也快进来,把门关上。”
47、时间是最好的药
欧阳夏荷被眼前的场景彻底感动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高兴还是难过,反正就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一时间也楞在了门外。
听到爷爷欧阳冬生说话,这才笑着掩饰到:“对,看我,都忘了进屋了。”
说着话,欧阳夏荷提着箱子进了屋,随手把门关好。
陈兰香已经擦去了眼泪,不再哭泣,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容里掺杂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陈兰香冲欧阳春说到:“一路上辛苦了吧?快进来说话。”
说完话,陈兰香眼圈又红了,急忙转身率先走进了客厅。
欧阳冬生让欧阳春和欧阳夏荷先进了客厅,这才尾随着也进了客厅。
欧阳夏荷把欧阳春按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欧阳冬生和陈兰香也已经坐下。
陈兰香又打量了一遍欧阳春,微笑说到:“二十年了,看到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欧阳春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强忍着勉强笑着问到:“爸妈,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欧阳冬生笑了笑,道:“挺好的,挺好的,你看我们身体辈儿棒,吃嘛嘛香,好着呢。对了春桃没来?”
欧阳冬生转移了话题。
欧阳春道:“我这次是来出差的,她没来,她让我来看你们,让我代她向你们问好呢。”
陈兰香笑了笑,笑容颇有些不自然,道:“谢谢她了,难得她还想着我们,她挺好的吧?”
欧阳春忙道:“挺好的,她总念叨你们呢,就是离太远了,又没有时间,她总想让你们去我家过年呢。”
陈兰香的脸色微微一变,急忙低下头,没再说话。
欧阳冬生知道陈兰香心里不好受,急忙接过话。
“好好,等方便的时候一定去,夏荷今天没课吧?晚上等你叔回来了,咱们吃团圆饭。”
欧阳冬生又悄悄转移了话题。
欧阳夏荷故意虚张声势,她觉得空气太紧张了,笑道:“好呀,让我爸露一手,我爸做饭好吃着呢,是不是爸?”
欧阳夏荷有意缓解一下气氛,欧阳春自然明白,也借坡下驴,急忙笑着说到:“没问题的,晚上让我给你爷爷奶奶露一手,做你们都爱吃的糖醋鲤鱼。”
欧阳冬生抢着说到:“好,中午先简单吃一口,下午你们和我一起去市场买菜。”
欧阳夏荷不想让气氛过于压抑,故意高兴地喊到:“好呀,好呀,又可以改善一顿了,爷爷可不许舍不得钱。”
欧阳冬生大笑道:“哈哈,没问题,爷爷我别的没有,就有钱。”
气氛被这爷孙俩调节得渐渐变得轻松和喜悦了。
陈兰香忽然站起来,说到:“你们饿了吧?我去做饭。”
说着话,陈兰香红着眼圈快步走进了厨房,眼泪瞬间不由自主又流了出来。
欧阳冬生知道陈兰香肯定会哭,但他看了一眼厨房没作理会,冲欧阳春笑着说到:“你这次来呆几天?”
欧阳春道:“十天,参加一个博览会。”
欧阳冬生道:“你一早到的吧?这上千里路,路上累坏了吧?”
欧阳春笑了笑,道:“还好,坐的卧铺,单位给报销。”
欧阳冬生道:“那还不错,这十天你就住在家里吧,你的房间一直留着呢。”
欧阳春心头又是一热,险些流出眼泪来,急忙说到:“我定了宾馆了,家里人多,我侄子又上中学,不太方便的。”
欧阳冬生轻叹了一口气,道:“那随你,怎么方便怎么办。”
欧阳春忽然想起皮箱里的东西,急忙说到:“对了,春桃让我给你们带了点蘑菇和木耳,还有东北野山梨干和一些干菜。另外让我给你们带了一千块钱,你和妈一人五百,说结婚的时候让你们破费了,一直也没好好谢谢你们。”
欧阳春说着话,从内衣兜里取出一千块元递到欧阳冬生的身前。
欧阳冬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接钱,说到:“好媳妇呀,是我们做错了。阿春啊,过去的事就别再记着了,谁对谁错的都过去了,这钱我们不要,也不能要,东西我们收下了。”
欧阳春坚持着把钱塞到欧阳冬生的手里。
欧阳冬生知道,再坚持拒绝,就伤了儿子儿媳的心了,就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欧阳冬生笑着收下钱,冲欧阳夏荷挥了挥,说到:“夏荷,下午就用这钱买菜啦,你爱吃什么随便点,别和爷爷客气啊。”
欧阳夏荷高兴地说到:“太好了,您可不许心疼钱。”
欧阳冬生“哈哈”大笑了起来,能听得出来,这种笑是发自心底,油然而生的,笑得很痛快,也很舒坦。
笑过之后,欧阳冬生冲欧阳夏荷说到:“不心疼,给我孙女买什么吃都不心疼。”
欧阳春也跟着笑了笑,问到:“爸,您怎么拄上手杖啦?腿不好吗?”
“可能年轻那会儿,当兵卧雪窝子落下了病,一到阴天下雨,这膝关节就酸疼,不碍事。”
欧阳冬生轻描淡写地说。
“贴点风湿膏起作用的。”
欧阳春心里感觉到一阵酸涩和深深的自责,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他这个儿子却不闻不问,实在太不应该。
“没用的,贴过了,天气好啥毛病没有,这手杖是拄习惯了,今天腿脚好着呢。”
“可不能大意了,身体不舒服要及早治,我妈的身体还好吧?”
“她好着呢,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还好吧?”
“嗯,还行,挺稳定的,我在我们厂研究所当所长。”
“不错呀,听夏荷说起过。”
欧阳夏荷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旁边听。
欧阳冬生继续说到。
“听夏荷说,秋实明年高考啦?”
“是的,学习挺上心的,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到什么时候,读书都有用,也能谋个好前程。回去告诉孩子别分心,明年也考这边来,也有个照应,省得你们挂心。”
“行,不过,孩子怎么想的,我也不想干涉,我尊重他自己的意见。”
“你做得对,做父母的不能什么都包办,没有好处的,我和你妈就是例子。现在想想,当初我和你妈就是管得太多了,没好处的。”
欧阳春见爸爸欧阳冬生忽然又提起了过去,脸色也忽然变得难过起来,急忙说到:“爸,都过去了,咱不提了。”
欧阳冬生慢慢抬起头,眼圈发红,说到:“这年龄大了,就爱想过去的事,一想起你和春桃呀,我和你妈的心里就不好受。好了,不说了,咱说点别的,如今,夏荷和秋实也都长大了,你们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正说话间,陈兰香已经做好了饭,正往客厅桌上端。
欧阳夏荷听得一头雾水,隐约觉得其中必有什么缘故,正自纳闷,抬眼见奶奶陈兰香往桌上端菜,急忙起身跑向厨房,边跑边说到:“奶奶,我帮您端。”
说着话,欧阳夏荷人已经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饭菜已经上桌,欧阳夏荷冲客厅喊到:“爷爷,爸,吃饭了。”
欧阳冬生答应一声,情绪已经调整了过来,冲欧阳春说到:“你早饿了吧?走,吃饭去。”
欧阳春起身想伸手搀扶欧阳冬生,欧阳冬生挡开他的手,说到:“没事,今天天气好,我腿不疼。”
48、一家人共进午餐
说着话,欧阳冬生已走向餐桌,欧阳春跟着也来到餐桌旁,却一时不知道坐哪,就站在桌边。
欧阳冬生面冲门坐下,一指对面的椅子,笑着说到:“阿春你坐那,还是以前的老位置,夏荷你挨着你爸坐。”
欧阳夏荷答应一声,拉着欧阳春一起坐下。
陈兰香也解下围裙,挨着欧阳冬生坐下。
桌上摆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素的是辣炒荷兰豆和蒜苗炒鸡蛋,荤的是白斩鸡和拌鸭肠。
欧阳春见都是自己以前爱吃的菜,尤其白斩鸡上还有冰茬,显然是临时从冰箱中取出来缓开的。
欧阳春不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股暖流冲过肺腑,直抵眼底,让他的眼睛瞬间潮湿了。
欧阳春抬头看了一眼陈兰香,说到:“妈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陈兰香笑了笑,道:“那怎么能忘?你吃了十几年我做的饭,爱吃什么我当然记得,来,吃个鸡腿,你们那边吃不到白斩鸡的。”
说着话,陈兰香用公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在欧阳春面前的空盘里,又回手夹了一个鸡翅放进欧阳夏荷的碗里,笑着说到:“我孙女爱啃鸡翅,奶奶祝你越飞越高。”
欧阳夏荷故意想活跃气氛,因为她看出了欧阳春的拘谨和不安。
于是欧阳夏荷站起身来,双手向上一举,大声说到:“谢谢奶奶,我一定不飞则已,一飞冲天,飞到九宵云外,让您看不到我。”
欧阳夏荷的样子果然起了效果,一桌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
陈兰香笑着说到:“快坐下,快坐下,咱可不飞那么高,容易摔着。”
陈兰香的话又逗得四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欧阳春夹了一块鸡胸脯肉放在陈兰香的碗里,一边笑着一边说到:“妈还挺幽默的,您爱吃鸡胸脯肉,多吃点。”
说着话,欧阳春又夹起另一只鸡腿,放在欧阳冬生的碗里,说到:“爸,这个鸡腿给您,咱爷俩一人吃一个。”
欧阳冬生笑着说到:“好,好,我吃。”
说着话,欧阳冬生不由心头涌起一阵酸楚,欧阳春上一次给他夹鸡腿还是刚上大学那年的春节,一家人吃年夜饭的时候,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欧阳冬生不想流露出内心的波动,急忙夹起一个鸡翅送到欧阳夏荷的面前,笑着掩饰说到:“我孙女吃两个鸡翅,让我孙女飞得更高,飞到外国去。”
欧阳夏荷急忙端碗接住鸡翅,说到:“行,就听爷爷的,我飞得远远的,让你们谁都找不到我。”
一桌子人又笑了起来,短暂的尴尬彻底缓解。
笑过之后,欧阳冬生笑呵呵说到:“这回好了,夏荷一飞冲天,咱爷俩吃鸡腿,顶天立地,咱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一桌人又大笑了起来。
陈香兰一边笑着指点着欧阳冬生,一边笑着说到:“你呀,这辈子就一张嘴好,能说会吃的。”
欧阳夏荷立即说到:“奶奶,您还别这么说我爷爷,时代不同了,这年头,光能干不善于表现自己,是要吃亏的。现在和你们年轻那会儿,真的是不一样了,是不是爸?”
欧阳夏荷见欧阳春不说话,有意让他多说话。
欧阳春当然明白女儿的心思,立即笑了笑,说到:“对,夏荷说的没错,也有一定的道理,能说会吃也是一种长处,这是我爸的优点呢。”
陈兰香撇了撇嘴,说到:“你从小就护着你爸,到现在也没改。”
欧阳冬生接过话。
“我的儿子,不护着我护着谁?咱女儿不也护着你呀?”
欧阳夏荷担心俩人话不投机,急忙岔开话题,边啃鸡翅边问到:“我小姑最近没来信吗?她研究生该毕业了吧?毕业后不准备回来啦?”
陈兰香说到:“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呢,一直没来信,你小姑今年毕业,估计不回来了。”
欧阳春从欧阳夏荷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小妹欧阳娟去美国读研究生,今年冬天毕业,于是问到:“小妹在美国挺好的吧?”
欧阳冬生说到:“挺好的,听说已经在美国联系了一家美国公司,毕业直接上班。”
欧阳春道:“不错呀,小娟的能力蛮强的嘛。”
陈兰香不想谈论欧阳娟的事,于是冲着欧阳春说到:“先不说她了,今天中午先简单吃一口,晚上吃大餐。你今天早上下的火车,一定饿了,我做了你以前爱吃的,多吃点。”
欧阳春道:“谢谢妈,您也多吃点。”
欧阳冬生突然说到:“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谢什么呀,听起来显得生分啦。”
欧阳春急忙说到:“好的,爸,听您的,我就不客气了。”
吃午饭的时候,欧阳春虽然表现得生疏和拘谨,但无疑是开心和幸福的,一路上的旅途劳累被开心的潮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爸妈不记前嫌,主动认错,让欧阳春顿生责己之心,他为这些年来不回来看视父母而深深懊悔和自责。
但是,在愧悔之中,欧阳春却也渐渐变得不再拘谨和生疏了。
因此,午饭过后,欧阳春卸去了心理的包袱,整个人也变得舒展和自然了。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又喝了一会儿饭后茶,边喝边聊天。
稍事休息,欧阳冬生起身说到:“走,去市场买菜,夏荷必须去。”
欧阳夏荷故意说到:“爷爷,您确定让我去?您不怕我把您的钱全花光喽?”
欧阳冬生哈哈笑道:“给我孙女花钱,多少都不心疼,再说了,你也花不完的,你爸你妈给的钱不够的话,爷爷我还有退休金呢。”
欧阳春忙道:“爸,别听她的,今天的钱我出,您和妈想吃什么咱就买。”
陈兰香忙说到:“也没什么想吃的,你们看着买吧,我就不去了。”
欧阳春道:“也行,那我们就看着买了,对了,小江什么时候回来?”
陈兰香说到:“回来也得六点,单位在虹桥那边呢,要坐地铁再倒车,麻烦得很,你们不用急着回来。”
欧阳春道:“弟妹和孩子呢?”
陈兰香说到:“小娜下班要去接林林,自己开车,路上天天堵,和阿江后脚进屋。”
欧阳春道:“那好,我知道了。”
小江叫欧阳江,是欧阳春的弟弟,小娜叫刘娜,是欧阳江的妻子。
欧阳冬生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门口换鞋,催促到:“动作不要太拖沓了好不好?要抓紧时间的,天眨眼就黑的。”
欧阳春和欧阳夏荷急忙穿好外套,来到门边换上鞋,跟着欧阳冬生出了门直接下了楼。
49、一起去市场买菜
上海的节气已经进入到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此时的上海,天空碧净如洗,艳阳高照,暖风习习,透着一股清澈和凉爽。
街边花团锦簇,处处风和日丽,没有了春天的阴郁和潮湿,没有了夏天的湿热和烦闷,更没有了冬天的阴冷和压抑,有的全是清爽怡人和融融暖意,让人从内到外都感觉到舒服。
三个人顺着大街一路向南走去。
欧阳冬生看了一眼欧阳春,边走边问到:“东北这个时候该下雪了吧?”
欧阳春笑着说到:“我来的时候还没有,不过已经很冷了,早晚要穿棉衣才行,这边的天气象我们那边的秋天。。”
“那是挺冷了。”
欧阳冬生随意地接了一句。
“嗯,不过已经习惯了,四季分明也挺好。对了,爸,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是菜市场,怎么没有看到?”
欧阳春见欧阳冬生对聊天气似乎不太感兴趣,有意转移话题。
欧阳冬生伸手向前边一指。
“还在老地方,只是这几年城市变化挺大的,你又这么多年没回来。你看到那个绿色大棚了吗?那里就是,因为影响市容,原来的简易大棚拆了,重新进行了改造,砌了院墙,封闭起来了。”
“这样挺好的,免得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不成个样子。”
“嗯,这些年,上海变了一个样,以后会越来越好,不会比外国差的。夏荷和秋实以后就留在这边吧,这边就业机会多,体制也灵活。”
“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好啦,我不打算干涉的,只要孩子们走正道就好啦,老话不说嘛: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欧阳冬生并不赞成这种观点,但也没有表示出强烈的反对。
“要我说呀,你的想法也不全对,孩子没什么社会经验,看不透现实的复杂,难免会走弯路,还是需要大人多指点的。”
欧阳春并没有进行反驳,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尽管他嘴上说是不干涉孩子的决定,但在孩子遇到难处或做错什么的时候,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行,听爸的,让秋实也往这边考,以后在这边找个工作,离您和妈也近,正好可以替我照顾你们。”
“照顾我们倒是用不着的,我和你妈有你弟照顾,挺好的。主要是为了孩子考虑,不是说你们北方不好,相比之下,上海各方面还是好一些的,对不啦?孩子们有个好前程比什么都强。”
欧阳春的心里顿时不是滋味,父母养育了他一场,他却不能在年迈的父母膝前尽孝,这让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我听夏荷和我说过的,知道你们都挺好的,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是我对不起你们。只是小江的工作不固定,恐怕经济上也不是很宽裕吧?”
“还行,他给人打工,收入虽然不是很高,有我们的退休金帮衬着,还过得去。上海的私营企业多,比体制内强,就是辛苦一些。你也不用想太多,我们有困难的时候就告诉你了。”
欧阳春急忙说到:“你们有困难一定给我去信,我毕竟是你们的儿子,养你们老我也有份的,不能难为了小江。”
欧阳冬生笑了笑,道:“知道的,我们又不是自己动不了。”
欧阳春叮嘱到:“一定要告诉我的。”
“会告诉你的,也没什么难处。”
欧阳春笑道:“我倒是不希望有难处,都好好的我才高兴呢,对了,小江也是五点下班?”
“嗯,和你们一样,早八晚五,就是经常要加班。”
“给别人打工就这一点不好,不加班老板又不满意,加班也确实挺累人的,今天晚上小江不会加班吧?”
“应该不会,晚回来也不用等他,你们早晚能见到。”
“最好是回来,我还真想见见他呢。”
说着话,三个人已经到了市场大门口。
欧阳夏荷一路上并没说话,她要把说话的机会留给爸爸欧阳春。
欧阳冬生一指市场里头,说到:“到了,咱们进去。”
市场里很大,人也很多,各种各样的东西摆在柜台上供人选择,确实比东北的市场丰富得多。
欧阳冬生问欧阳夏荷。
“孙女,你想吃什么?咱先买你爱吃的。”
欧阳夏荷道:“买条鲤鱼吧,无鱼不成席。”
欧阳夏荷知道欧阳春做的糖醋鲤鱼好吃,故意想让欧阳春露一手。
三个人直奔水产区,挑了一条四斤重的大鲤鱼,用塑料袋装了。
欧阳夏荷嫌腥,欧阳春只好拎着鱼。
欧阳冬生又问欧阳夏荷。
“孙女,你还想吃什么?”
欧阳夏荷答到:“我没什么想吃的了,你们看着买吧。”
欧阳冬生说到:“这个季节的大闸蟹肥,买几只。”
说着话,三个人径直来到卖大闸蟹的铺前,挑选了十只拳头大的大闸蟹,也用塑料袋装了,由欧阳春一并拎着。
欧阳冬生问欧阳春。
“你还想吃点什么?一起买。”
“我什么都行,您买点您和妈爱吃的就行。”
“那我可作主啦?”
“爷爷,反正都是您消费,您就作主吧。”
欧阳夏荷插了一句。
欧阳冬生笑了笑,没再说话,带着欧阳春和欧阳夏荷在市场里转了一大圈,买了一只白斩鸡、香肠火腿和松花蛋,又买了白藕、荷兰豆、山药和时令菜蔬,分别由他和欧阳春提着,一起走出了市场。
三个人有说有笑回到家里,欧阳春和欧阳冬生没让陈兰香上手,直接将买的菜放进厨房,洗了手来到客厅坐下。
欧阳冬生家的客厅不是很大,里面摆放着老式旧家俱,略显拥挤。
陈兰香问欧阳冬生。
“你们没买点北方菜?阿春和夏荷吃不惯这边菜的。”
欧阳春急忙说到:“妈,吃得惯的,我吃了十几年呢,一直馋咱家的菜呢。”
陈兰香笑道:“好,吃得惯就好。”说着话就要去厨房。
欧阳春道:“妈,不忙的,您歇着,晚饭我来做,做早了,小江一家回来就凉了,饭菜凉了不好吃的。”
陈兰香忽然想起来,说到:“对了,刚才阿江来电话了,说他岳父家有点急事,他和刘娜接了孩子直接开车去昆山,不回来吃了。”
欧阳冬生忙问到:“你没告诉小江,他哥来啦?”
陈兰香道:“我听小江的语气挺急的,一定是有急事的,我没告诉他阿春来了,他不知道的。”
欧阳冬生埋怨道:“瞧瞧你这个老太婆,阿春大老远来一回,怎么也得见一面呀。”
欧阳春担心两人吵起来,急忙说到:“没事的爸,小江肯定是有急事,不然不会连家都不回就直接去的,我又不是明天就走,有机会见。”
陈兰香道:“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是应该说的,可我担心小江听说他哥来了,再因为不去昆山和刘娜吵架,反倒让阿春为难,阿春啊,你可别多心啊。”
欧阳春急忙说到:“妈,瞧您说的,您这么做是对的,我挑什么理呀?爸,您就别埋怨妈了,妈做得对。”
欧阳冬生慢慢换了笑脸,说到:“也是这么个理,我错怪你妈了。”
欧阳春笑着说到:“对呗,您和妈可不能因为我互相埋怨,那以后我可不敢来了。”
50、亲自下厨做饭
欧阳夏荷一直担心爷爷奶奶吵起来,弄得大家都不愉快,此时见没有什么事,这才高兴起来,立即活跃着气氛,大声说到:“都是一家人,没啥可埋怨的,小林不回来,正好少一个人和我抢好吃的,今晚这顿饭,我可得专宠了。”
小林叫欧阳秋林,是欧阳春的侄子,欧阳江的儿子,今年十四岁,正上初三。
陈兰香被欧阳夏荷的话逗乐了,笑呵呵说到:“你是皇后呀,还专宠,那你赶快给我把你的皇上喊来,让奶奶见见。”
欧阳夏荷大大方方说到:“不急,好饭不怕晚,早晚会让我的皇上亲自来拜见您这位太皇太后。”
陈兰香伸手点了点欧阳夏荷的脑门,一脸喜欢地说到:“你就说嘴吧,奶奶我可等着见你的皇上了。”
欧阳冬生笑着说到:“咱家夏荷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皇上肯定差不了。”
欧阳夏荷道:“那是,能进咱欧阳家门,绝不会是一般人。”
屋内的人顿时一起笑了起来。
又说了一会儿话,欧阳春见已经到了四点,说到:“既然小江一家不回来,那咱们早做早吃,怎么样?”
陈兰香道:“也好。”
说着话,陈兰香起身往厨房走。
欧阳春急忙起身阻止,道:“妈,您今天歇着,我来做饭,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欧阳夏荷附和道:“是这样的,我爸做菜好吃着呢,奶奶,您就休息一天。”
陈兰香笑道:“行,将来的皇后都发话了,我就休息一天。不过,我也闲不住,给你打个下手。”
欧阳春边往厨房走边说到:“也好,免得我找不到油盐酱醋在哪放着。”
欧阳春和陈兰香前后脚走进了厨房。
欧阳冬生悄声问欧阳夏荷。
“你爸平时喝啤酒吧?你下趟楼,买几瓶去,刚才忘了买啤酒了。”
欧阳夏荷道:“白酒啤酒都喝,买几瓶也行,我爸不喝留给我叔喝。”
欧阳冬生冲厨房说到:“我和夏荷下楼买东西。”
陈兰香道:“别走远了,吃饭再找不到你。”
欧阳夏荷道:“不会的,我看着呢,奶奶放心好了。”
陈兰香道:“那就好,你爷爷腿脚不好,你多照看点。”
欧阳夏荷道:“放心吧,奶奶。”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换好鞋,走出了家门,径直去了楼下的一家小卖店。
欧阳春见欧阳冬生和欧阳夏荷出了屋,问陈兰香。
“妈,我爸腿严重不严重?买菜的时候我问他,他说没事。”
“没啥事,就是阴天下雨膝盖疼,不敢吃力,没啥大问题的。”
“那就好,让他平时贴点风湿膏。”
“贴了,没啥用,大夫说了,注意保暖就行。”
欧阳春边收拾鱼,边和陈兰香说话,陈兰香则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摘菜,两人边干活边说话。
“妈,您的身体看起来挺好的。”
“我还行,没啥毛病,你不用挂记。”
“我这次回来,看到您和爸都挺好的,我挺高兴的。”
“我们没事的,你和春桃挺好的吧?”
“挺好的,不骗您。”
“她家也对你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我虽然是挂个养老女婿的名头,其实,春桃的爸妈不和我们一起住的,对我也象自己的孩子似的,妈,您真的不用担心这个。”
陈兰香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边洗菜一边说到。
“我也听夏荷和我说过,我不是不放心嘛。现在看来,当初妈真的不该拦你,更不该和春桃说那么绝情的话,伤了了春桃的心喽,她没记恨我吧?”
“妈,您说啥呢?您是老的,说几句也不过分,我和春桃早不记得了,要不然也不能让夏荷往这边考。”
“那就好,其实,妈的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觉得对不起你和春桃,尤其亏欠春桃的。”
“妈,咱不说过去的事了,您也没做错什么,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愧对您,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您和爸,我才应该愧疚的。”
这时,欧阳冬生和欧阳夏荷拎着啤酒进了屋。
陈兰香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到:“不说这个了,说了让大家揪心。”
欧阳春低声嘱咐到:“爸回来了,妈,咱不说过去不开心的事了,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
陈兰香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就是说出来心里痛快,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憋在心里。你住的地方又太远,我和你爸几次想去看看你们,就是折腾不起,你和春桃又不来。这回你回来了,我和你爸是真的太高兴了,咱们都高高兴兴的。”
欧阳春道:“妈,您这么想就对了,咱想点高兴的事,过去的就过去了,一会儿您尝尝我做的糖醋鱼,春桃和孩子们都喜欢吃呢。”
陈兰香用水管将菜洗净,放在盆里备用,又将大闸蟹用刷子刷干净,放在盆中用盖子盖好,这才直起腰说到:“你们那边没有大闸蟹,肯定不知道怎么做,我把大闸蟹蒸上,剩下的全归你。”
欧阳春道:“我们那边吃飞蟹,也是蒸着吃,不过,大闸蟹还是妈蒸得好。”
欧阳春边说话边收拾好鱼,放在一旁备用,然后弯腰点着了煤气,见锅热了,便开始炒起了菜。
两人没再说起过去的事,欧阳春主厨,陈兰香帮厨,配合得井井有条。
一个小时后,饭菜已经做好,欧阳春从厨房探出身子喊到:“夏荷,过来帮忙端菜,喊你爷爷吃饭了。”
此时,欧阳冬生已经回到卧室躺着了,刚才连着下了两趟楼,又走了那么多路,有些累着了,他感觉到膝盖又隐隐疼了起来。
欧阳夏荷正在客厅玩电脑,听到欧阳春的话,立即起身来到欧阳冬生的卧室,说到:“爷爷,起来吃饭啦。”说完话,径直去厨房端菜。
欧阳冬生答应一声,从床上起来,慢慢来到餐桌边坐下。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欧阳春先让陈兰香坐好,自己才坐下,又冲爸爸欧阳冬生说到:“爸,您要不要烫烫酒?喝凉酒对身体不好的。”
欧阳冬生道:“没事,喝一辈子了,酒烫热了没味道,对了,你喝白酒不喝?”
“我陪爸喝几杯,我很少喝白酒的。”
“那你随意,我和夏荷刚才下楼买啤酒去了,我猜你就不怎么喝白酒。”
陈兰香忽然说话。
“夏荷,去厨柜给奶奶取一个杯子,今天我也喝几盅。”
51、难得的开心盛宴
欧阳夏荷见奶奶陈兰香满心欢喜,自然更是替欧阳春高兴,尽管她并不知道爸爸和爷爷奶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爸爸又为何总不回来看爷爷奶奶,但她敢肯定,在爸爸和爷爷奶奶之间一定有她并不知道的事。
欧阳夏荷清楚地记得,在她十几岁的时候,爸爸欧阳春总是让她领着弟弟欧阳秋实来上海的爷爷奶奶家串门,自己却一次也不来。她曾经问过欧阳春为什么?欧阳春每次都笑着说没时间,妈妈孟春桃的脸色也总是流露出不自然。
陈兰香不经意中道歉的话,让欧阳夏荷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她依旧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她也不希望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发生,尤其今天。
因此,听了陈兰香的话,欧阳夏荷高兴地起身去厨柜里取酒杯。
欧阳春则微感诧异,忙问到:“妈,您也能喝白酒啦?”
陈兰香的笑容有些腼腆,道:“我能喝什么白酒,今天不是高兴嘛,少喝一点也没有问题的。”
欧阳冬生笑着说到:“你妈能喝着呢,比我酒量大的,就是很少喝。”
欧阳夏荷已经取来酒杯放在了陈兰香的面前。
欧阳春站起来,双手端着酒瓶,毕恭毕敬地在欧阳冬生和陈兰香的两个杯中倒满了酒,然后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欧阳夏荷已经给自己起了一听雪碧。
欧阳春把酒瓶放在一旁,端着酒杯,又站了起来,说到:“爸,妈,这第一杯酒算是赔罪的酒,这么多年,我没回来看望你们,是儿子不孝,今天我先自罚一杯,请二老原谅。”
说完,欧阳春自顾自喝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陈兰香伸手想拦也没拦住。
欧阳春再次端起酒杯,说到:“爸妈,这第二杯酒我敬二老,祝你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欧阳冬生和陈兰香急忙端起酒杯,与欧阳春碰了杯。
欧阳冬生伸出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说到:“阿春,你坐下喝酒,站着喝酒不习惯。其实啊,我和你妈没有怪你,我们都能理解,你离得远,没有时间,你不用想那么多,都过去了,别总想着啦。今天,我和你妈就借你吉言,我们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活到一百岁,亲眼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幸福和美满,来,干一个。”
欧阳春心情激动,附和到:“干一个。”
欧阳夏荷也举起了雪碧。
三个人一仰脖干了一杯酒,欧阳夏荷则喝了一大口雪碧。
放下酒杯,欧阳春给欧阳冬生和陈兰香各夹了一块鸡肉,说到:“爸,妈,你们吃点肉,空肚子喝酒伤胃。”
欧阳冬生一边吃着鸡肉一边笑着说到:“你也吃,你小时候最爱吃了。那时候,家里穷,买一只鸡不够你和阿江吃,害得你妹妹上我这告你们的状。”
陈兰香则边吃鸡肉边接过话。
“那时的日子过得也艰难,你和阿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都能吃着呢。”
说完话,陈兰香给夏荷夹了一个鸡翅,说到:“再吃一个鸡翅,给我孙女助助力,让我孙女飞得更高。”
欧阳夏荷“哈哈”一笑,道:“奶奶,你这是想让我飞多高呀?别再回不来,飞到太空作了卫星,整天围着地球转,再落不下来。”
陈兰香假装生气,道:“乌鸦嘴,咱不去那么高的地方,那里没空气,憋得慌,不好受,你就往欧洲和美洲使劲飞。”
欧阳夏荷“呵呵”笑了起来,道:“奶奶行啊,天文地理啥都懂啊,行,我听您话,往欧美飞。对了,奶奶,您吃一口鱼,我爸做的鱼比我们学校的大厨做的都好吃。”
陈兰香道:“你爸做的时候,我在旁边就闻到香味了。”
说着话,陈兰香夹了一口鱼送到嘴里,呡了呡鱼刺,然后细细品味一番,冲欧阳冬生说到:“老头子,你快尝一口,阿春做的鱼确实味道好吃。”
欧阳冬生忙说到:“我也尝一口,看看有多好吃?”
说着话,欧阳冬生也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立即说到:“阿春啊,你做鱼的手艺不是不得了啊,是了不得呀,杭州楼外楼的西湖醋鱼也不过如此呀。”
欧阳春急忙笑着说到:“爸,妈,真有那么好吃吗?如果你们喜欢吃就多吃点,等我回去教会了夏荷和秋实,让他们做给你们吃。”
陈兰香又吃了几口鱼,说到:“行,夏荷是一个知识分子,手拿不动二两肉,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欧阳夏荷假装不爱听,撅着嘴说到:“奶奶,不带这样的,您瞧不起人,我就是再不行,二两肉我还拎得动的。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您就放心好了,为了让您和爷爷吃上我爸做的味道,我保证原滋原味学会,然后给你们做。”
陈兰香笑着伸手摸了摸欧阳夏荷的头,说到:“好,奶奶可记住你说的话了。”
欧阳夏荷道:“一定,奶奶放心,我发誓。”
陈兰香急忙阻止,道:“快打住,平白无故的,又发什么誓,你们年轻人就拿誓言当话说。”
欧阳夏荷道:“行,那我不发誓了,但我保证把我爸的手艺全学来。”
陈兰香笑着指了指欧阳夏荷没再说话。
欧阳春又给欧阳冬生和陈兰香倒了酒,给自己的酒杯也添满,然后端起来说到:“爸妈,这第三杯酒我就祝咱们全家都能开心幸福,也祝夏荷能找到满意的工作。”
欧阳冬生和陈兰香几乎齐声说到:“好。”
欧阳夏荷急忙端起杯站起来,说到:“谢谢爸,谢谢爷爷奶奶。”
四个人互相碰了杯,一饮而尽。
欧阳春又将酒杯添满,陈兰香冲欧阳春说到:“不能喝急酒,对身体不好的,慢慢喝,多喝点,开心的酒不醉人的,多吃菜。对了,一人吃一个大闸蟹好吧,我洗的时候就看到了,你爸买的大闸蟹蛮肥的噢。”
话音未落地,陈兰香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到:“啊哟,不得了,忘得死死的了,调好的酱料没端上来。”
说着话,陈兰香起身进到厨房,端出一碗调好的酱汁放在桌上,说到:“这是我调的汁,大闸蟹是要醮料吃的。”
此时,欧阳夏荷已经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只大闸蟹,蟹壳通红,蟹爪上还挂着少许黑色的绒状物,蟹子沉淀淀的,汁浓肉满,芳香扑鼻。
……
52、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家人在说说笑笑中吃完了晚饭,欧阳春帮着收拾了桌子,将碗筷洗了,然后坐到厅里休息。
陈兰香则泡了一大壶龙井茶,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聊天。
陈兰香又问了一些孟春桃和欧阳秋实的情况,也有意无意地问到了孟春桃的爸妈,知道对欧阳春都好,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陈兰香说到:“看来,当初我是真的做错了,是我的思想落后了,我真的太在意名份了。当年一听到你给别人家做了养老女婿,我就一百个不愿意,总觉得丢人现眼的,当时我就想,又不是在上海找不到老婆了,干嘛跑那么远当上门女婿?我也是一气之下,也是我糊涂了,让春桃受了不少委屈。”
陈兰香的脸上充满着自责和后悔,对自己当年的做法表达了深深的惭悔。
欧阳春急忙说到:“妈,没事的,春桃和她爸妈对我真的都挺好的,他们也从来没说过您不好,他们还劝我要理解您的,总让我回来看看你们呢。其实,我就是挂个养老女婿的虚名,我岳父岳母什么都不缺,而且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没有事也不找我们,真的没什么的,您也不用总去想。”
陈兰香叹了一口气,道:“知道春桃不介意就好,以后让春桃来住几天,我当面给她赔个不是。”
欧阳冬生有些不耐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呀,陈芝麻烂谷子的,说这些个有啥用?都过去的事了,不去想好不啦?何苦总拿来折磨自己。和孩子把意思说明白了就够了,又没人埋怨你。”
陈兰香道:“我不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嘛。”
说完,陈兰香又对着欧阳春说到:“不过,你当年既然答应了人家做养老女婿,男人说话要算话的,你就要尽到养老女婿的责任。”
欧阳春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一直在心里对妈妈存在误解,尽管他不愿意这么认为。
“妈,您放心吧,我一定照您说的做,我也会尽到做儿子的责任。这些年,都是儿子做得不好,您真的不用和春桃道什么歉的,她真的从来没有说过您不好。我来的时候,她一再叮嘱我,让我请您和爸今年去我家过年呢,如果你们能去,她给你们拿路费。”
欧阳冬生笑了笑,说到:“再说吧,主要是太远,路上折腾人,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怕万一折腾出个毛病,弄得谁都过不好年。”
欧阳春坚持说到:“爸,没事的,你们要是去的话,提前给我们打电话,夏荷不是把我家的电话号告诉你们了吗?”
陈兰香道:“我们记着呢,过年时再说,我倒是想去看看,只是有点远,心里打怵。”
一家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欧阳夏荷见时间已经到了九点,急忙说到:“爷爷奶奶还有爸,我得回学校了,我们学校十点关门。我明天一早还要参加一个面试,本来白天想准备准备,这不陪我爸了嘛,我回去准备一下,我得走了,晚了进不去校门。”
陈兰香急忙说到:“哟,面试事大,不能耽搁,那你一个人走也不安全呀,要不你住在这,明天早点回学校呢?”
欧阳夏荷道:“不行啊,明天早上来不及的,我的资料全在宿舍,而且我还要熟悉一下资料,提前做一些准备才行,我自己打车走没事的。”
欧阳夏荷边说话边起身套上外套,往门口走。
欧阳春急忙站起来说到:“妈,爸,我也该回宾馆了,今天早上,我和同事订好宾馆,我就来这里了。我明天一早要去博览会,还要办手续,还要和同事交待点事,我也走啦,正好我送夏荷回学校,然后我再回宾馆。”
陈兰香有些不高兴,这么多年没看到欧阳春,她很希望欧阳春能住在家里。
“阿江不在家,有地方住,你住一宿,明早回宾馆不好吗?”
欧阳春想到陈红一个人在宾馆,他也不放心,说到:“我的资料都放在箱子里呢,我那个同事正在宾馆等我说事呢。她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年龄和夏荷差不多大,一个人在宾馆我也不放心。”
欧阳冬生见欧阳春真的急着走,急忙说到:“有事办事,工作不能耽误,你快走吧,千万把夏荷送到学校,你再回宾馆。”
欧阳春笑了笑,边穿外套边说到:“爸妈放心吧,夏荷是我的女儿,我能把她扔道上啦?没事的。”
欧阳夏荷已经准备出门,欧阳春急忙来到门口,换上鞋,和欧阳夏荷一起走出了门。
陈兰香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说到:“这几天,你有空就来,方便的话来家里住。”
欧阳春笑道:“行,等小江在家,我还要来和他见个面呢,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欧阳沪生见陈兰香没完没了,虽然他的心里也不想让欧阳春走,但他还是狠下心来说到:“走吧,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等小江回来,我让他去找你。”
欧阳春道:“行,我住在站前的如家宾馆1202房间,那我们走啦,你们关门吧,小心着凉。”
说完话,欧阳春狠心把门推上,转身和欧阳夏荷快速下了楼。
来到道边,欧阳春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交大而去。
路上,欧阳夏荷问:“爸,你怎么看着特紧张和特拘谨呢?像是陌生人似的,太客气了,你自然点不好吗?对了,你们说的话我听糊涂了,我怎么听着我妈和我爷奶好象有什么事呢?”
欧阳春看了看欧阳夏荷,一时没说话,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实情和女儿说。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春决定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女儿对爷爷奶奶产生隔膜,于是慢慢说到:“快二十年没见了,惭愧呀!心虚呀!大人之间的事,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欧阳夏荷也不想多问,说到:“爸,你大可不必这样,一来是远,二来也没时间,想聚也不现实,条件所限,你也不用惭愧和心虚,再说了,我不是替你和妈在陪爷爷奶奶呢嘛。”
欧阳春勉强笑了笑,道:“事是这么个事,但理不是这么个理,你以后就懂了。”
说话间,出租车停在了交通大学的街口,欧阳春将欧阳夏荷送进校门,这才返回到街口,重新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宾馆。
53、陈红郁闷的一天
欧阳春回到宾馆的时候,陈红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生闷气。
即将过去的一整天时间里,陈红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她感觉到自己就象是个孤魂野鬼,形单影只地在这座即熟悉又陌生的大都市里游荡。
陈红怎么都没想到,当她再次踏上这块她曾经义无反顾逃离的土地的第一天,她是在一种孤独不助,甚至有些凄凉的状态下度过的,这让陈红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心里原谅欧阳春,尽管根本怨不到欧阳春。
在动身来上海的前夜,陈红莫名地激动了很久,她期待着再次踏进这座城市的时候,欧阳春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一种喜悦、一种快乐,哪怕是一种温情的关怀和体贴,都能让她再一次喜欢上这座城市。
可是,陈红从早晨欧阳春离开宾馆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心存期盼和等待。
陈红一个人在南京路和外滩上心不在焉地闲逛了一天,尽管她知道欧阳春不会很早回到宾馆,但她太希望欧阳春能对她热乎一点,能让她感受到一种情感的热度,她热切地期盼着能与欧阳春一起享受这接下来的每一个美好的夜晚。
于是,天色刚刚暗下来,陈红便在外面草草吃了饭,兴匆匆早早回到了宾馆。
陈红先是敲了敲欧阳春的房门,见欧阳春不出所料地没回来,这才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懒懒地躺在床上,侧耳留心着隔壁欧阳春房间的声音。
陈红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电视里的节目,她开始渐渐后悔选择了这样安静的宾馆和房间了,她是多么期待隔壁的房间里能有人说话啊,哪怕是任何一声响动都会让她莫名地欣喜起来。
可是,隔壁却一直悄无声息,死一般沉静。
此时此刻,陈红感觉到自己象是被关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白盒子里,压抑、窒息和憋闷,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这让她的心情渐渐变得烦躁起来。
终于听到隔壁有开锁的声音传了过来,陈红“腾”地一下坐起来,听到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又关上,接着传来“啪”的一声。
陈红知道这是灯的开关发出的声音,她不由心头一阵惊喜,似乎隔壁的声音象是一曲仙乐,瞬间让她的心情不再烦躁了,这是她一直都在期待听到的声音。
陈红快速下了床,穿上一次性拖鞋,向房间门口跑去。
及至门口,陈红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仅仅穿着睡袍,这让她的脸顿时泛起了红晕。
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穿着睡袍,冒然进入一个男人的房间,很难不让人产生误会。尽管她一直像爱自己的父亲那样爱着欧阳春,但她并没有过分的想法,至少过去还没有,以后会不会有,还会发生什么事,她也不敢茫目下结论。
于是,陈红又快速脱掉睡袍,套上外衣,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整理好衣服,又拢了拢头发。
陈红发现自己的脸因为急迫已经泛起了潮红,这让她感到羞涩,更让她对自己的不稳重而惭愧,她在心里骂自己太不矜持,太不够自重了。
陈红在镜子前稍稍稳定了情绪,见脸上的潮红已褪,这才走出房间,来到欧阳春的房间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欧阳春在屋里问到:“谁呀?”
陈红轻声说到:“是所长吗?我是陈红,你打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欧阳春顿时踌躇不绝,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房间,在这个远离了妻子的陌生的大城市,他不敢轻易开门,他无法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陈红见欧阳春迟迟不开门,急道:“所长,你把门打开,我就问一下明天的日程的,你快开门,让别人看到多不好呀。”
欧阳春想了一会儿,明天的事是应该和陈红交待一下,并叮嘱一些注意事项,陈红毕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博览会。
于是,欧阳春走过去打开门,挡在门口,他没有想好要不要让陈红进房间。
陈红笑了笑说到:“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欧阳春迟疑了一下,转身边往里走边说到:“门开着吧。”
陈红自然明白欧阳春的意思,随手把房门开到最大。
陈红进到房间里,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脸幽怨地说到:“所长,你把我晾了一天了,你就不怕我出点什么事?”
欧阳春笑了笑,尽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以免被陈红看出自己内心的慌乱。
“上海对你来说并不陌生,能出什么事?你怎么还没休息?”
欧阳春说到。
“明天的日程怎么安排的,博览会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总要和我交待一下吧?”
陈红的语气依旧透着一股被冷落的不满。
欧阳春歉意地笑了笑,道:“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和你介绍一下情况的。”
陈红道:“对呀,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欧阳春道:“博览会明天九点开始,咱们八点就要到会展中心。为防备路上堵车,明早七点我们出发,宾馆的早餐在六点半开始,你别睡过了头,误了早餐。”
陈红道:“放心,这个不会晚,我一会儿让前台叫早,博览会是怎么回事?”
欧阳春道:“这是国家为了提高我国钢铁产品质量,增强国际市场竞争力,专门邀请欧美大牌钢铁企业来我国进行新产品展示和推介,目的是促进国内钢铁企业向国际化看齐,提高我们的钢铁生产水平,所以,你明天把这个相机带上。”
欧阳春说完,回身从包里取出一台照相机递给陈红,继续说到:“你明天多拍一些产品照片,最好连产品介绍也拍下来,资料能拍就拍,越详细越好。尤其产品指标介绍,你带上笔和本,将产品介绍的人说的重要的话记下来,这样我们回去写考察报告也不难,报告也才有价值。”
陈红道:“这我就明白了,你早就应该告诉我的,害得我一天都心神不宁的。”
其实,陈红的心神不宁和博览会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心神不宁是有所指。
欧阳春当然听出了陈红话外的意思,但他还是笑了笑,说到:“对不起啦,让你着急啦,时候不早了,你回房间休息吧,记得让服务台也给我叫个早。”
陈红见到欧阳春,心情也似乎渐渐好了起来,此时已经将一肚子怨气丢到了爪哇国。
陈红爽快地答应一声,拿着相机起身往房间外面走,不忘回头说到:“所长晚安,我走啦。”
欧阳春也说了一声“晚安”,把陈红送出房间,迅速把门关好,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54、参加世界博览会
第二天早上六点,欧阳春被房间的电话猛然惊醒,他下意识地伸手接电话,却忽然想起这是叫早的电话,他重新躺好,眼睛望着雪白的屋顶,让意识从睡眠中慢慢醒来。
欧阳春有个换地方睡不着觉的毛病,再加上昨天晚上,陈红走了后,欧阳春躺在床上,一会儿想起爸妈和女儿,一会儿又想起孟春桃和陈红,弄得他直到后夜才睡着,此时,他感觉到浑身疲乏。
但是,一想到要早些去会展中心,欧阳春再也躺不住了。他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将被子叠好,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迅速穿戴整齐。
欧阳春担心陈红没有起床,于是,来到陈红的房间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陈红正在洗漱,听到敲门声,问到:“谁呀?”
欧阳春道:“我是欧阳春,我怕你没醒,你起床了吗?”
陈红没有说话,嘴里含着牙刷和泡沫,跑过来拉开房门,含糊说到:“起来了,进来吧。”
此时,陈红光着脚,头发凌乱,睡眼惺忪,身上穿着宽松的丝绸睡袍,睡袍长达脚面,露出小巧的脚面,睡袍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了一个活节垂在腰间,睡袍的领口松松的,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口。
欧阳春实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惊艳的一幅画面,他看到了一个慵懒闲散的陈红,看到了一个与外表光鲜截然不同的还原于本色的陈红。
这样的女人其实是最具魅力,也最有杀伤力的女人,这让欧阳春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愣在了门口。
陈红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用手拢住胸口,略显惊慌地跑进洗手间,将睡袍整理好,见欧阳春并没进来,急忙说到:“你怎么不进来?”
欧阳春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到:“你起来了就行,别忘了吃早餐。”说完,三步并做两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边,欧阳春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呯呯”直跳,仿佛刚刚受到过惊吓一般。
临近六点半,陈红过来敲着欧阳春的门。
欧阳春问到:“是陈红吗?”
陈红在门外答到:“是我,你门锁上干嘛?”
欧阳春走过来打开房门,见陈红换了一条碎花吊带长裙,上身裙子外面罩了一个白色的棉线短坎肩,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施着淡淡的粉,浑身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看起来阳光艳丽,光彩照人。
欧阳春稳定心神,问到:“你收拾好了?”
陈红俏皮地一笑,道:“下楼吃饭吧。”
欧阳春道:“把相机和资料都带上,吃完饭直接去会展中心。”
陈红道:“好,我回屋取。”
片刻之后,陈红带上东西走出房间,将房门锁好,欧阳春也已锁好门等在走廊,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两人来到二楼的餐厅,简单吃了早饭,见快到七点了,立即拎上东西下了楼,走出宾馆大门,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城东的会展中心。
去会展中心的路上,陈红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将车窗摇开,任凭窗外的暖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感觉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这让陈红想到了大学时,和同学去泰山玩,站在泰山峰顶时,也是这样吹着风,只是泰山的风很冷酷,没有此时的风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陈红忽然扭头冲坐在她身后的欧阳春问到:“今天你不会再把我一个人扔在会展中心吧?今天可是工作时间,你要是再让我成孤魂野鬼,我可和你没完。”
司机是一位师傅,听到陈红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红侧头看了一眼,问到:“好笑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欧阳春,收敛笑容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误会欧阳春也象那些爆发户似的弄了一个情人和小三啥的。
因为陈红很漂亮,特符合那些人的气质,而欧阳春又是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尤其陈红扭头说话时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告诉司机,她喜欢身后的这个老男人,所以司机才忍不住笑,但很快又专注于开车。
欧阳春担心陈红和司机吵起来,急忙说到:“今天不会了,工作时间哪能随便外出。”
陈红呡嘴笑了笑,说到:“这还差不多。”说完,重新又面向窗口吹起了风。
出租车沿着滨江路一路直行,拐了一个大弧,直接开到了会展中心广场入口才停下车。
陈红抢着付了车钱,和欧阳春一起下了出租车。
会展中心距离站前有十几公里,位于黄埔江的入海口,面朝大海,呈一只蝴蝶状,规模宏大,气势磅礴。门前的广场直通到海边,广场上安装着数十盏造型奇特的灯。
会展中心由于投用仅仅三年时间,此时依旧崭新明亮,气派大方。
站在会展中心的广场上,陈红不由激动地闭上眼睛转着圈,长发飘飘,长裙飞舞,露出白晳的一截小腿,整个人显得青春阳光,充满了朝气。
欧阳春扭头看了看会展中心的入口,见已有人陆续走进了会展中心,催促道:“陈红,别美了,咱们该进去了。”
没想到陈红说到:“不急,没到八点呢,你帮我拍几张照片。”说着话,将相机从包中取出,递给欧阳春。
欧阳春见时间来得及,也不好拒绝,接过相机,按照陈红的指点,以会展中心和大海为背景,分别帮陈红照了几张相,陈红这才心满意足。
“可以了,走吧,进会展中心。”
欧阳春从包里取出介绍信握在手里,径直来到登记处作了登记,取了两个入场证,递给陈红一个,将另一个挎在胸前。
陈红也把入场证挎在胸前,随着欧阳春进了会展中心。
会展中心里面很大,排布着不同的展台和展区,各展区和展台上均已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产品样品,每个展台和展区前都有两个身穿白上衣黑色长裤的讲解员。
陈红不知道从何处看起,于是问到:“所长,咱们从哪开始?”
欧阳春也是初次参加这样大的博览会,不说会场设计得多么豪华大气,就连展台也设计得不落俗套,吸引眼球。
整个会展中心内人虽然多,但标识清楚,很多志愿者热情地服务,会展中心内井然有序,并不显得混乱。
欧阳春四下里看了看,说到:“咱们分头行动,专捡世界大品牌公司的展台先看,中午十一点,在这里会合,行吗?”
陈红道:“没问题,中午见。”
说完,陈红象一只蝴蝶一般飞进了人丛,迅速消失在各展台前拥挤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