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〇章 出乎预料的敌袭
“噢，发现么？”
钟宇回过神来，看着这个比他年轻20岁的上级，心中还是叹了口气。
“要说有价值的发现，当属昨日吧？天边梁挺进队有消息传来，在山路附近发现一些车轮印，挺进队队长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印？什么印？”
沐阳面色一凝，心中已经猜想了许多种可能。
“就是车轮印，具体什么印子看不出来，因为有不少重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印子并非轮胎印，只是普通的推车、小车印。”
钟宇有些随意地说道。
这倒是正常，有村子举村迁移也不是没有可能。天边梁那么偏僻的地方，有八路军挺进队就已经是很难得了，附近完全没有村子，只有几条山路贯穿恒山南北。
“不对劲。”
沐阳感觉自己有些多疑，钟宇没有怀疑什么，但他还是要过问一番。
“怎么了？”
在两人等待的过程中，赵守诚、何跃生和徐湘回到了指挥部，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凝固的气氛。
“没有，就是天边梁有不少车轱辘印，不知是哪家哪村要举家迁徙。”
沐阳摇摇头。
恒山难以翻越吗？
或许吧。
对于人类而言，没有翻不过去的山峰，即使是珠穆朗玛峰也能翻越，更别说最高峰只有4000米的恒山。天边梁附近的海拔顶多两千米，山谷地带就更低了，最多几百米，河滩地带更是只有两三百米的海拔。
日军战车部队若是不怕麻烦，还是能慢慢穿过去的，可就怕这“慢慢穿过去”的过程中被袭击，在大山里面车辆没法展开阵势，遇到敌人就只能挨打。日军若是敢以战车部队的形式翻过大山，那就是在挑战他沐阳的智商。
“哦。”
赵守诚也没有太多怀疑。
“跃生，好久不见。”
沐阳把视线转移至后面的何跃生，见他已经粗略地洗漱了一番但身上依旧狼藉，心下也是有些感慨，便没有以“同志”相称。
“嗯……”
何跃生只是“嗯”了一声，身姿依旧挺拔，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是在等待沐阳下一步的指令。
“伤亡和战果暂且不提，我们从代县带了不少东西出来，药品倒是不缺，如今已经全部放到卫生车上了，你若是需要就让人去拿吧。”
“老沐，这事已经交代过了。”赵守诚微笑着。
“好！”
沐阳点了点头。
“今天就好好休息一晚，如今战局稳定，已经不需要战士们太过牵挂了，根据最新消息，敌人进攻军区的行动失利，完全找不到我军主力，只能分散至各军分区围剿各分区的部队。”
“是啊……”
“确实。”
众人低声交流一番，沐阳没有限制他们交流。
大家心里清楚的很，他们八路军传承自红军，一击打不死他们，就能像一只从高空摔落的猫一样毫发无损，从地上翻过来就能继续扑上去撕咬。
日本人拳头一旦张开，那就意味着杀伤性就会下降。
“各战斗部队，今晚让战士们轮流休息一晚，不过各指挥员、各干部需交一份报告给我，我要好好了解一番。”
“是！”
…
道道山梁像条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之中，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那纷飞的战火。从树木间隙与山中飞过的风，也在努力地将树木上仅存的几片叶子吹落，等到大树树冠彻底变光之时，就是冬天真正到来之时。
而打破这交响曲一般的夜景的，是大量蠢蠢欲动的黑影。
“司令，过了这道梁，就是背堰沟了。”
黑夜中冒出无数道火光，仔细一看皆是燃烧着明亮黄色火焰的火把，而举着它们的人，也都是识别度很高的伪军士兵。
“我知道。”
乔日成即使不清楚地形，也不会在部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那个向导看乔日成毫无反应，心下也是惶恐不已，还以为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你回去吧。”
“是是是！谢谢司令。”
“谢我？我做了什么需要你感谢呢？”乔日成脚步一顿，回头一双大眼便聚焦在他的身上，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之下显得很是恐怖。
“呃…呃…”那名向导显然不是伪军士兵，见到乔日成情绪反复不定，周围当兵的又在摩拳擦掌，早就吓傻了。
“哼，你走吧。”
让人将那名向导赶走，乔日成带着千余土匪找了个地方暂时驻扎起来。
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有着非常曲折的过程的。
日军26师团长后宫淳一直在扶持他，应县早就只有他乔日成一个伪军势力，他在本地手眼通天，近来已经引起了后宫淳注意。
后宫淳本想找个机会敲打他，没想到就在几天前，一阵噩耗从下社传出，他的老窝下社被沐阳带兵奇袭，引以为豪的几家产业要么被夷为平地；要么被大火吞噬；要么就是被八路军纵兵抢劫。
损失到底有多少他完全无法计算。
他个人的财产八路军倒是没有来得及去抢，但问题就在这里，下社和应县的产业是土匪头目们的钱袋子，损失的是他们，烦恼的却是他这个没什么损失的首领。
他当然不想匀一些自己的钱给下属。
那是自己的“血汗”钱，凭什么给别人花？
这件事也被乔日成上报给大同26师团师团部，根据乔日成暗中买通的眼线传讯，后宫淳知道这件事后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还开怀大笑，嗤笑他前门交战后院起火。
知晓事情真相的乔日成也没有像一个年轻人一般怨天尤人，而是将自己的怒火隐藏起来，再次向后宫淳申请了战略援助。后宫淳也很是干脆，一方面让晋北政府加强与应县鸦片产业、制糖业、工农业的交流，一方面让自己的战车联队继续待在浑源县压制那里的雁北支队。
而他的条件就是让乔日成主动出击，目标随他挑，但一定要打一场千人以上的大型战斗。
这就是人卑言轻的无奈。
享受荣、华、富、贵的前提就是忍受屈和辱。
“日本人给我们的情报显示，他们有一支部队在一天前被围在了此处，既然我们来到这里，就顺便把他们给救了……不，我们顺道而来，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乔日成呵呵一笑，不料被部下打断。
“司令……这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就寝了。”
“什么？”
乔日成皱眉回头，见临时安札的营地已经寂静一片。
“吗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第三五一章
“行了，今日巡营就此结束。”沐阳让赵守诚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左右一看，警卫排的同志们依然跟着自己，便打发他们先回去。
人影闪过，却依然有人不离不弃。
“嗯？小吴你怎么不回去？”
“我还是继续跟着吧。”
吴先没有听从沐阳的指令，他原本就是沐阳的专属警卫，他的全部工作就是保护营长。
现在营长变成支队长，警卫班也变成警卫排，只是沐阳没有要更多的警卫员，所以他的责任变大了，但核心工作依然没变。
“行。”
沐阳不置可否，没有对吴先有什么硬性要求，两人相处许久，沐阳就没把他当仆人，也没有把他当成普通的同志，而是自己的手足。
“还有什么工作要做？”行走至自己的私人营帐跟前，沐阳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得由来的烦躁感。“我看看时间……嗯，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吴先偏头思考片刻，记起来沐阳今天没有读书学习，不过现在都已经半夜时分，离早晨到来也不会太久，再熬夜那还不得搞到凌晨？
“没有工作了，该休息了。”
“是吗。”
沐阳眉头一皱，总感觉漏了些什么。
浑源城驻守数百战士，王庄堡里面有二营在修整，虽然战斗力无法立刻组织起来，可王庄堡不在前线，基本上不会有危险。
繁峙战局稳定，这里的山坡阵地完全交由他的支队把守，陈团长带兵进繁城镇修整，与他遥相呼应以防代县日军出击。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好吧，你也尽快歇息，明日估计又有恶战。”沐阳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作息不规律带来的不但是疲惫，还有身体机能的下降，直观体现就是上火、加重的眼袋和嗜睡。
“是！”
吴先送沐阳入帐，他没有进去，这算是沐阳为数不多的要求，或者说“癖好”。就是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论是沐阳自己在王庄堡、浑源城的平房，还是行军营帐，没有允许千万不能进去。
对于沐阳刚刚的命令，他没有立刻执行，而是赶去了一趟特务连。
“有什么情况吗？”
吴先找到通讯排的排长曹亚，曹亚从去年八月就来了支队，算是这里“辈分”最高的那一批同志之一，看得出来曹亚这一年也是兢兢业业，很少有懈怠之时。
“报告连长，刚刚有一份加密电报。”
曹亚看了眼这位特务连连长，最开始沐阳没让他当特务连连长，他还有些不服气。要知道他是军分区司令员杨师长外派进来的，本身具备不俗的文化水平，还跟军分区某位首长有一些关系。
直到吴先展现出自己强大的抗压能力与工作能力后，就是他也不得不低头，心甘情愿做他的下属，自己则是专心研究通讯领域，不再去想当大官。
“刚刚？”
吴先身上没有表，只能借用曹亚的。
“现在是半夜两点半，电报上写了什么？”
“还没翻译完，现在用的是新的密码本，译手不大熟练，还需多等两分钟。”两人闲来无事，索性席地而坐互相给对方倒了杯白开水，而他们看到译文的时候却怎么也坐不住了。
原来是浑源城发来的急电，转王庄堡后又发给支队部指挥所，因为无线电静默、只能挑选特定时间开机的缘故，这封电报一番转折之后以及耗费了好几小时才发过来。
这是王刚发来的一封情报，浑源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有敌人进攻，王支队长派了几个步兵班出城搜集情报，结果发现城外的土匪军也不见踪影。
这可是大事！
吴先和曹亚盯着译文一眨不眨，生怕看错其中一个字。
译文非常简单，全文其实没有那么多字，三行下来最多五十多字，简短的电报可以方便收发员工作。可正是如此，理解电报内容是每个指挥员的必修课，他们必须在渺渺数语之中提炼出最关键的情报点。
幸好这位王支队长，也就是他们以前的教导员（大连长）同志并非无知之人，没有在电报里面啰嗦太多。
“怎么办？上千人不知所踪，日军战车部队也不见身影……”
曹亚没带过兵，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行了，没你的事了，给你五分钟时间，立刻收拾东西，随时准备转移。”
“……是！”曹亚愣了一下子，出于对吴先的信任，还是立刻下去吩咐，并且还将旁边辎重民兵大队也一并通知了，反正就是无事发生这也能当一次演习。
吴先在路上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这些消失的敌人要么屁颠屁颠地回家去了、要么冒险入山路偷袭王庄堡、要么穿过恒山来袭击他们，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敌人撤退是不可能撤的，而其他两种可能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非常不利于雁北支队，特别是偷袭王庄堡，那样对支队而言是毁灭性的灾难。
沐阳平时教导他的应急方案一下就在他心里浮现，一番换位思考之后，他立刻让战士们先组织起来，随后才去沐阳营帐。
…
另一边，乔军大部队走了40里山路，匪军们没有八路军老兵那种铁脚板，平时的优越生活让他们缺乏锻炼，今天超负荷行军让他们叫苦不迭，乔日成一喊停下扎营他们就准备去睡觉了。
这不，扎营才半小时，营地里面已经传出连绵不绝的呼噜声，跟雁北支队的营地不同的是，若是这座营地现在被人袭击，乔日成毫不怀疑他在一小时之内会变成阶下囚。
若是一年前他们刚刚当土匪的时候，这点山路还不在话下。
现在？呵呵！
不过随着乔日成腰包渐渐鼓涨，这些土匪的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好、越来越滋润了，苦的是那些贱民百姓，关他们什么事？
乔日成感到很是气愤，这群匪军简直连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都不如，可他们都是自己的兵，又不能随意打骂，看来回去之后得找个刺头儿杀杀威风，好好治理一下风气。
“司令，怎么办？”
“你说呢？还能怎么办？等一会喊他们起来，再晚我们的踪迹估计就要暴露了！”
第三五二章 揣测
乔日成看着四周陌生的山势，心里一丁点安全感都没有。
他也曾在晋绥军中干过，自然知道正规军与土匪的不同，正规军就算拉去千里之外照样能打仗，而土匪军去到别的地方就会成为瞎子。
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匪村”，万一被敌人探知消息就完了。
…
另一边，因为通讯排的一封电报，支队战士们迅速起了身子收拾装备，全程竟然没有花费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这还是营地里面物资太多的原因，为马匹骡子装卸货花了不少的时间。
“怎么回事？”
赵守诚被一阵紊乱的步伐惊醒，当帐篷的门帘被人撩开之后，他差点掏出手枪直接将来人击毙，看清楚这是一营长何跃生才收手。
“不清楚，不知道是谁吹得集结号，参谋长我们赶紧去找支队长。”
赵守诚有些迷糊，但何跃生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只睡了四小时，却是这十天十夜里睡得最安稳的一天，身边全是自家兄弟，他这一觉若是没有这声集结号可以睡上一天一宿！
沐阳早已得到吴先的消息，不同的是，他作为军事主官必须时刻保持镇定。
要连夜回王庄堡支援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日军战车联队给他的压力太大，以至于他遗漏了乔日成这个死对头。
自己几天前才把人家老家给烧成炭，难保敌人不会报复。毕竟乔军本质上是土匪军，哪有什么道义可讲？若是就此放他们入根据地，对根据地军民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可问题在于乔军到底去哪了？若是没有去王庄堡，那他们这两天围困两百余日军的努力就白费了。
“报告，战士们已经准备好了。”
吴先来到帐前低吼，身上披挂完全，子弹也已经上膛。
“嗯。”
沐阳没去管吴先直接吹集结号这回事，自己虽然只睡了两小时，但就当是午休罢。
“地图。”
“地图！快！”
吴先立刻召来几人，大家合力摊开巨大地图后将手中的手电筒聚焦到地图之上，剩下几人上前来按住地图，不让两边卷起来。
火把更好用，但他们不敢让明火靠近这幅长达三米、宽约两米的巨型地图，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地图点着了。
沐阳靠了上来仔细看应县南部的恒山山麓部分，寻找着土匪军可能的行军路线。
“敌人从哪里进山的？”
“未知！”
“……把电报拿来。”
沐阳右手一招，立刻就有战士把电报呈上。
电报是很正常的电报，言语简洁明了，没有半分修饰。一定程度上方便发报，但却因为没有什么解释而不利于收报者理解。
“确实是王刚发的。”沐阳找到了王刚的暗语，那就是在嘱名处加一个字。“但却没有解释……”
“难道是从北楼口南下，再从马头梁东行入王庄堡镇？”赵守诚问道。
“不可能！”
沐阳决口否认，没有半点犹豫。
“马头梁有我们的游击队，王刚不可能不考虑那里的同志，既然已经派出侦察部队，那就肯定有周边的情报，哪有收集远处情报却忽略近处的道理。”
“敌人没走北楼口，那就只有从浑源城南下了……可那更不可能……”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讨论就发现大家都猜错了，乔军不可能去打王庄堡了。
浑源城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反日桥头堡，因为浑源县内最大的路就在王庄堡附近，王庄堡正是浑源县的交通枢纽，交通线北边的入口正是浑源城，哪有去打王庄堡却不经过浑源城的道理。
“难道是走茹越口下繁峙县了？”
旁边的徐湘见大家都不说话，抬头一看就与沐阳一双眼睛对上，知道沐阳这是在点他的名字，只好说出自己的理解。
“嗯？”
沐阳眉毛一挑，又看了这位新任三营长一眼。
确实，他早就想通了，乔军不可能绕过他们的眼线带着上千人去王庄堡，所以就算来打他这边……就是不知道乔军是从哪条路下来。
这徐湘可以啊，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不愧是能被举荐为代理营长的人。
“茹越口？为什么是茹越口？小石口不行吗？大石口？马岚口？”在沐阳一连串追问下，徐湘一点慌张都没有，心里早已有了一些想法。
“从最西边的马岚口下繁峙，那还不如让代县日军出动；从北楼口下浑源县，会被根据地军民发现；小石口、大石口下繁峙，需要走60里山路；而走茹越口仅需40里！”徐湘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条例非常清晰，只抓“距离”这一要点。
“况且……”徐湘环顾周围，见沐阳没有望向他，只是在低头写字，知道沐阳这是在默许他展现自己。
“就算敌军从大石、小石下繁峙，今日也到不了此地！”
“对啊！”
“徐湘同志所言甚是！”
同志们眼前一亮，思路一下就被缕清。
就土匪军那个尿性，顶着寒风一天走60里山路来攻击他们？想都不要想！以为谁都是过大渡河时候的红军呢？
现在的八路军也做不到一天走60里山路。
这就意味着，匪军真的选了大石、小石这两条路，今天肯定到不了繁峙。而他们只需要把侦察兵一放，就能提早很多发现敌人。
“徐湘，我见你胸有成竹，你有什么对策？”沐阳抬头看向下面的干部同志们。
“不如让灯火依旧通明，我等隐于两侧山上？”
众人对视一眼，这徐湘营长是想钓鱼呢？
想法很好，不过具体就有些难以操作，看来得好好演一出戏。
“好了，赶紧准备战斗！”
沐阳见他们讨论地差不多了，便让他们举手表决，最后以全票通过徐湘的建议，部队立刻隐蔽起来，轮流休息，原地只留一个空营。
…
紧急会议后，沐阳没有离开营帐，他一点也不慌。因为部队在手，就是敌人大军压境，机智如他也有回转之力，这就是他的自信，源于一次次应敌制胜的经验。
“队长……”
徐湘站在他面前像个接受班主任训导的小学生，刚刚在会上的威风荡然无存。
“感觉怎样？”
沐阳不急着去指挥部队，他有那么多部下，并不需要他每时每刻都亲自上手。这会他正小心地处理自己的学习笔记、战局分析和战报，这些对他而言同样是珍宝。
“多谢……”
“哼，谢我有何用，还不去备战！”
“是！”
第三五三章 要给八路军一个教训！
“不要留那么多灯火。”
“对！就这样，营造出一幅我们守备懈怠的样子！”
“快把鹿砦立起来，封住山间小道，不要让匪军怀疑。”
已经准备好的战士，皆已背上行囊离开了营地，转而前往两侧的高山。同志们原以为会立刻投入战斗，可沐阳却让他们原地扎营休息。
这下就连何跃生和徐湘都搞不懂沐阳在想什么，大敌当前为何安营扎寨？
“想什么呢？我又不是诸葛亮，谁知敌军何时到来？你们看这四周地形，敌人若是来犯，来的时候需要半小时，走的时候却需要一小时。”
沐阳看向两个营长。
“别告诉我战士们起床需要一小时？”
这下大家终于没有意见，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准备去了。
“老赵，还需要麻烦你一次。”
沐阳回过头来看向这位老同志。
“应该做的……同志们也渴望鲜血，你就直接下命令吧。”赵四很平静地说道。
“找到敌军大部队，抵近侦查，等到他们快到营区的时候袭扰他们。”
“袭扰？会打草惊蛇吗？”
“当然不会，袭扰他们反而会令其更加疯狂。”沐阳冷笑一声，“没有袭扰那才是异常，哪有八路军扎营不设明哨暗哨的。”
“嗯？也是。”
赵四露出了笑容，好久没有这样的猎杀机会了，今天他要杀个爽快。
看着干部同志们一个个离开指挥部，沐阳反而是皱起了眉头。
…
匪军们磨磨蹭蹭，终于在天亮前抵达背堰沟附近的天头山，这里算是一个不错的制高点，可以看到底下背堰沟的情况。
“司令，下面就是背堰沟了。”项文川遥遥指着下面寂静无声的背堰沟。
“我看到了。”乔日成用一根木拐杖顶住大地，不论身边人来人往，他都巍然不动，威严十足。
与大多数偷袭的伪军不同，他对部下拥有绝对的指挥权，日本人不能越权指挥，否则后果会很严重。日本人也知道其中利害，不会轻易往他的部队里面空降指挥者，但往部队里面安插眼线却是在所难免。
因此他的一言一行估计都会被记录在在小日本桌上的报告里。
“一点声音都没有。”
项文川让部下安静后，仔细倾听附近的声音，但除了小动物的声音之外一点杂音都没有。
“确实。”
乔日成的面色难得凝重起来，胆大心细的他立刻就知道敌人就在这里，否则秋天的夜晚不可能那么安静。
他们没有举着火把过来，敌人肯定不可能提前发现他们，这就只能说明八路军就藏在某处隐蔽且背风的地方。隐蔽是因为防止敌军轻易找到自己的指挥所；而背风是为了温暖，现在温度足够穿棉衣了，晚上睡在野外还要吹寒风，谁受得了？
“文川，你带着搜索队上去找找，来了总得有什么发现不是么？”乔日成喊得非常亲切，但话语里却带着威胁之意。
“是……”项文川眼皮狂跳，乔日成肯定知道他在下社之战的时候故意将乔日成的亲卫队葬送的事情，否则这几天不会有意无意地针对他。
原本八路军没来进攻下社的时候，他自己的家业还在下社，不可能投降八路军。可八路一来就将他的产业毁了，自己在下社除了家人之外也就没什么牵挂，乔日成同样也知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太过为难他，不然逼得他投靠八路军就不好了。
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还匀一些资源给他，就是想将他绑在乔军这一架战车之上。
无奈之下，项文川只好带着一支精兵上前侦查。
“项副司令，前面有灯火！”旁边的匪兵不知情，依然对项文川谄媚不已，恨不得整个人扑上去跪舔项文川。
“哦？”
项文川眼睛一亮，连忙拿出高倍望远镜。他们又不是普通的伪军部队，不可能连个望远镜都没有。
别说望远镜这么简单的东西了，为了给八路军一个难忘的教训，他们这次还将日军支援给他们的六门迫击炮全部带过来了，不但弹药充足，并且武器也是每人一支，火力绝对是够的。
望远镜很难用，调解焦平面这事没点经验或者专业知识是不可能调好的，特别是在天黑的条件下，距离越远进入镜头里面的光线就越少，看的也越“模糊”。
只见视线之内只有寥寥无几的火光，并且总体排列很整齐。
“找到了。”
项文川面色一喜。
他可是将全副身家都投入进去了，只要此行有战功，他就立刻投靠日本人，以此与乔日成对立，否则乔军之中没有他的生存空间。
若是此战失败，他就只有投诚八路军这一条路，不然乔日成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快报告司令！”
项文川将乔日成安插的那名眼线支走，让他回去禀报乔司令，那人也不犹豫，连忙跑回去汇报去了。
不一会，乔日成就引着大部队来到了山坡后面，一千两百名匪军，其中超过半数都是拥有一年土匪经验的老匪兵。800八百多条长枪、300多条短枪，40四十多挺轻机枪、18具掷弹筒与6门迫击炮，这份配置足以与八路军一个主力团抗衡。
“确实是敌营。”
乔日成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底下的八路军军营，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来人，把那只狍子弄来。”
乔日成非常谨慎，出于对八路军的防备以及沐阳给予他的教训，他没有直接带兵下山莽，而是打算试探试探沐阳。
很快，匪兵们将一直四肢被捆绑的狍子抬了过来。
这狍子也不大，本身就属于中小型鹿类，体重顶多四五十斤，晋北草地上经常能见到这些野生动物。
如今正是秋天入冬之际，狍子性情胆小，日间不会在平地上见到，而他们在穿过一处水源地的时候就发现有一群狍子，乔日成便顺手让人把狍子抓了。
分是肯定不够分的，这些狍子最多做一顿肉羹，而且只够让头目们、军官们吃。还有一只被乔日成留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倒是用上了。
第三五三章 赵四：论演戏，你得喊我爹
狍子非常胆小，匪兵们将他四肢的绳索松开之后，狍子那健壮的后腿一蹦，一下就跳出了这个小山丘，蹦蹦跳跳地就跑到山下。
由于山坡上都有人，狍子四面有三面都有“坏人”的气息，它不敢过去，只能往山下走。与此同时，乔日成让匪兵们展开阵势，这次他用的是“钳形攻势”，旨在包围八路军，但又不会一下子完全围住他们。
这样敌军便不会死战，反倒是想着撤退。
无心恋战的敌人就会成为他们的靶子，最后变成战报上面战利品的数字。
…
狍子两下就跑下了山，很快就进入了突击队战士的视野。
一个突击队战士顶着满头的灰绿色草木，身上也用麻绳网捆绑了大量的落叶与枯草，在夜晚中完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除了有微弱的呼吸声传出之外，没人会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
“！！”
听到远处有声响后，这名战士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立刻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他不知道敌人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摸上来的，但听这阵势，敌人速度非常快，意味着敌人很有可能识破了他们的计划。
他不能坐以待毙。
但他是八路军战士，必须听从上级的命令才能开枪，没有命令他就是死也得待在原地死。
“慢！”
站在附近树枝上的赵四小声低吼，底下趴着的战士立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继续趴着潜伏起来。
声响越来越近，站在高处的赵四看得清楚，那根本不是敌人，只是一只动物罢了。
哼！这里怎么会有动物？
赵四感到自己的智商被人侮辱了，他从小就与动物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几代都是打猎出身，动物的习性他在清楚不过。以前生活在秦岭那边，熟悉的也是那边的动物，如今来了晋北，他自然也关注此地的动物习性。
这动物肯定不正常，晚上都是捕食者出没的时候，动物在晚上的五感可比人要敏锐多了，在晚上的时候，食草动物反而会比白天时分更加谨慎。
出没的食肉动物，也不会以这样的步伐走动，这不会打草惊蛇吗？
很快，那只动物终于来到视线面前，赵四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狍子。
“没错了，就是敌人的诱饵。”
赵四冷冷地看着底下那只受惊的狍子，并不知道这狍子在几十年后会变成国家的法律保护动物，在非紧急状况下猎杀、捕食狍子会坐牢。
“用套索把它抓了，别开枪。”
“……不过我估计你抓不住，你就去营地里面，喊几个藏起来的战士，假扮一支出来探查的队伍，举着火把把这狍子抓住。”
“呵呵，跟我玩钓鱼？论演戏，你得喊我老爹！”
…
山坡上的乔日成一直在紧紧盯着底下营地的变化，如今太阳远远没到探头的时候，时间还早着呢，入秋时分，夜晚也已经变长了。
八路军寂静的营地中冒出一队举着火把的队伍，他们从营门中走出，来到了营门前面的山林中到处探索，似乎是在找什么。
“有动静么？”
乔日成看向旁边的匪兵，众人都是摇头，不肯为这句话承担责任，万一猜错了，战后乔司令不得把他们皮都扒了？
“好吧。”
乔日成没有为难他们，他已经有八成把握打赢这场战斗了。
他已经大概估测出敌军的数量了，根据地上摆放的箱子以及帐篷轮廓的数量，敌人在此地大概可以驻扎500-1000人，其中应该有不少的辎重人员，战斗人员不会太多。
可战报上面谁tm会区分这死人到底是一线战斗人员、后勤人员……亦或是老百姓？
“把炮都拉出来，让八路军看看我们的炮火！”
…
“咚……”
几声沉闷的声响从远处传来，远在一里外的沐阳能隐隐见到那里发出的黄白色炮口火光，火光一闪而过，仿佛只是一阵流星，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乔日成不愧是经历过沙场战斗的大匪首，一顿指挥下来即使是沐阳都有些感叹。匪军们先是开炮，将他的营地一顿乱炸，这就属于“炮火准备”阶段了。从这一点来看，乔日成就没有糟蹋这些迫击炮，日本人对“炮火准备”四个字的理解也很是不错，看来乔日成也学到了几分。
炮弹像是不要钱一般砸在营区里面，营地里钉在地上火盆也被冲击波掀翻，火苗立刻沾染到旁边的“帐篷”上。
那些都是破旧不堪的帐篷了，全新的帐篷他可不会拿去烧。
敌人还擅长心理战，正前方和两翼很快就出现了数量不清的火把，估计一个人举了两个火把，一番视觉空间重叠后，从底下往上看敌人好像有两三千人一般。
这是何等的威势？
杀声震天。
秋季的寒风带着硝烟味飘向整个山沟，大风带着火苗将树木点燃，在晋北不干不湿的秋天里，大火很快蔓延至四周。
敌人在一顿猛烈炮火袭击之后，因为担心炮弹击中友军，转而使用燃烧弹攻击八路军的后方，企图将八路军的退路给断了。
那一条条火焰构成的道路，宛如吞噬人命的恶魔之路，就这么铺在眼前，任谁看到了心中都会充满绝望。
是向敌人发起决死冲锋？
还是转身投向那片火海？
决定权永远在士兵们身上，军官的命令有时并不会起效，否则华夏从古自今都不会出现以少胜多的战役了。
不过。
对此沐阳只是呵呵一笑，乔军的操作在他看来只是一场绚丽非凡的烟花，确实是精彩。
以前小时候，每个新年除夕之时，晚上都会有政府干部们组织的烟花为群众们庆新年、迎新生活，那时候是他最怀念的时候，红光满天、硝烟弥漫……只是后来为了保护环境，连每年的烟花都不会有了。
“精彩，精彩。”
众人满脸冷笑，敌人果然是来打他们的，幸好他们避的及时，若是晚上半小时，敌人的炮弹估计炸得是他们而非空气了。
“营地里的战士们躲好了吗。”
沐阳最关心的是冒险留在营地里的战士。
“躲好了，为了防止窒息，营地里面没有留太多可燃物，战士们藏的地洞上方都比较宽阔，除非刚好一个燃烧弹击中洞口。”赵守诚保证道。
“可以出兵了，让这群匪军看看，这里到底谁做主！”
第三五四章 反包围
匪军士兵们满脸红光，看起来很是兴奋。
他们来到山脚后，右手一甩就将手上多余的火炬扔掉，也不在乎会不会把山林给点着，一路上被丢弃的火炬越来越多，等到匪兵们全部冲下山沟时，他们身后已经变成一片透着荧光红的黄色火海。
这也是乔日成的想法，一人举双火把，不但可以虚张声势为自己造“势”，令敌人胆怯而不敢死战；还能让部下将自己退路断了，让他们彻底失了转身逃跑的心，想要活命就必须前进前进再前进。
排头的匪兵们很快就冲到了八路军大营北门处，踏着满地被榴弹炸成碎片的木屑和建筑垃圾，几步就来到了大营之中。
“哈哈哈！我是先登！”
跑在最前面的匪兵面色狂喜，根本没想到成为先登居然那么简单，他已经做好了暴毙于此的准备，连给妻、子的遗书都已经寄过去了。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番，他就被迎面而来的机枪子弹撂倒在地，连同他在内的几名“先登者”都被子弹洞穿，几乎是前仆后继地倒在了同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两翼似乎也传来了激烈的交战声，夹杂着数量不清的炮弹爆炸声与枪声，每一个来到山沟的匪兵都以为八路军就在眼前，并且都是没穿好衣服枪都没找到的“靶子”。
…
“呼……”
乔日成在山上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八路军太过警觉，毕竟现在八路军不是在围着日本人两个半残中队么？留在营地里面的估计都是辎重部队和政工干部。
他的如意算盘可是打得叮当响，放着对面山顶上必定存在的八路军主力不打，转而去袭击八路军留在山沟处的营地。即使日本人最后怪罪于他，他也可以以此为自己辩解，从而摆脱信任危机，继续让日本人资助他金钱、扶持应县的轻重工业技术。
看样子那些蠢兵已经跟八路军哨兵和留守主力打起来了，根据枪声的数量完全可以判断出八路军压根没几个人，顶多只有三十多人在开枪。
不过那边的枪声逐渐密集起来，甚至出现了重机枪的枪声，那也算正常，八路军肯定也是有轻重机枪的。而他远道而来，反而只携带了两挺重机枪，而且一时半会还搬不下去。
“可以回去休息了……”
乔日成难得地打了个哈欠，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猎人营地，现在则是被他占用作为指挥部。旁边人来人往，有的人是在调试那部有些“不聪明”发包机；有的人正在布置指挥所的物品；还有的则是在路上来回传递底下战斗的情况。
司令部下设八大处，而他今天则是带了军医、副官、军法、军需四处，至于稽查、秘书、参谋、军械四处则被他留在了下社。
虽然底下打得热闹，可他很清楚这些匪兵的秉性，见到自己人有优势的话就不会随意送死，反而会越打越怂。
反正都是必胜局，自己何必去送死？
所以战斗一开始会非常激烈，没过一刻钟就有几十人死掉，但越往后死人的速度就会越慢，敌人变成俘虏的几率会更大一些，他们可不太相信有军队会死战到最后一人。
即使是八路军他们也认为不例外。
…
沐阳亲自带着骑兵连和炮连以很快的速度向西急行，这是支队部的直属部队，完全可以由他亲自指挥，两个连的战士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这个“将军”的“亲兵”！
三营一部被他留在营房内躲在低下，一部留在南边的山上，随时准备入营增援；一营在何跃生带领下往北绕去，先头部队和一些突击队战士已经与乔军交上了火。
而他则是带兵从南边向西绕去，希望能找到敌人的指挥部。
像这种大上千人的战斗规模，指挥官绝对不可能亲自跟随部队在前面冲锋，一定会在后面建立战地指挥部。
“看到那边的火光吗？”沐阳遥遥指着某处阴影隐隐散发微弱光亮的地方。
由于距离太远，光线太暗，眼球能发现的亮光在望远镜镜头的“过滤”下会变得乌漆嘛黑，普通的光学望远镜作为科技手段有时候并不比人的肉眼好用。
“嗯……”
柳河亲自站上来，此地海拔最高的地方早就被八路军占领了，日本兵就因为没有制高点而被他们围在那处山沟不敢出来，而乔军也没有想要攻击高地的想法，因此背堰沟和两边高山的情况在他们这里完全是清晰可见的。
“看到了，如何？”
“我怀疑它是匪兵的前哨站，或是指挥所，你指挥迫击炮一击能否将其炸毁？”沐阳见他已经看见那处亮光，便把手收了回来。
“此地距其约莫800米，或可一试……”柳河皱起了眉头。
夜黑风高，距离太远本身就看不太清，这种情况下其实并不适合用迫击炮精准打击。用掷弹筒这种超轻型迫击炮抵近射击就更扯了，估计炮弹飞到天上还没落下来之前就会被高空的大风吹到几百米外。
所以只能用日军90毫米迫击炮这种能够将风速误差也算进去的的中型迫击炮，炮弹也足够重，不会因为风力而偏差太多，属于可计算的范围之内。
至于那里距离自己800米这事完全是看柳河的经验和记忆，经验是来自于以往的作战经历，而记忆则是来自于那张画好的地形图，上面清楚地标注着每一个等高线的位置，并且误差不会超过100米。
那边发亮光的地方，大概是一处山脊之后，主战场是看不见那处山脊背后的东西的，怪不得沐阳猜测那是敌人的前哨站或者指挥所。
不管是前哨站还是指挥所，都是他们切入战场的绝佳良机。
“好，掩护弹幕就交给你了，尽量做到步炮协同。”沐阳拍了拍柳河的肩膀，算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柳河。
他的战术很简单，但却非常考验战士们和指挥员们的素质。
但也正是如此，他们雁北支队每一次作战都能取得不小的胜利，功劳其实并非完全在他身上，能很好地完成每一项任务的基层战士们才是最大的功臣！
第三五五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乔日成正在指挥部里面等着捷报传来，底下部队送回来的第一线报告也告诉他战局正在向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没准此偷袭八路军营地能弄死他们三四百人。
他这次来，目标就是八路军的后勤人员、高级政工干部和伤员，只要把这三类敌人弄死，浑源这伙敌人才会伤到元气。
在给他一年时间发展，这群八路军绝对没他发展得快，等到那时他或许连日本人的山炮步兵炮都有了、周围数县十数边缘乡镇都将变为他的附属地，这就是他乔日成的自信。
可就在他闭目养神做着黄粱大梦时，几颗炮弹彻底击碎了他脑海中的泡沫，一切幻想在这一刻突然变成幻影，一幕幕想象中的画面在眼前飘走，他的瞳孔也逐渐聚焦起来。
“嘭！”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将他彻底拉回现实。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乔日成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外面的空旷处，急忙之下甚至忘记下命令了。
花了半分钟终于来到了空旷的原野之上，这里有起伏不定的地势，他可以趴在这里防御炮弹的冲击波和飞射而来的破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乔日成有些惊疑不定，他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但二十多年持枪生涯所练出来的“第六感”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方才明明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死亡气息。
整个人对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变得非常抵触，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心中无端升起，不了解的人或许只认为是方才运动过猛罢了。
首先这几发炮弹打的是他们绝对没错，自家的炮兵阵地那里一道枪声都没有，不可能是从那边打过来的，所以只能是敌人摸了上来并且打算对他实行斩首战术。
“这肯定是试射，还好没有炸到我！”
乔日成这才想起自己的部下，连忙起身遥遥向他们呼喊，让他们过来自己这边。
被刚刚几发迫击炮炮弹炸得晕头转向的匪兵们这才找到了“信标”，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司令在哪，一窝蜂地往那边拥去。
他们脚步很快，八路军的炮火比他们跑得更快，一轮试射几十秒后便是非常密集的覆盖弹幕，从他们拔腿就跑的指挥部中央一直到远处可能藏人的旷野全都被炮火招呼了一遍。
与此同时，大批八路军士兵从黑暗中冒出来，借助一双明亮的眼睛寻找敌人、而刚刚的炮火覆盖为他们提供了光源，敌人附近全是被火引燃的灌木丛与草丛。从战士们这边看，敌人的轮廓清晰可见。
在突击的过程中，战士们完全是居高临下向匪军们发起进攻，只要走过一条小山道来到对面山坡，就能将敌人围在此地。
若是沐阳知道乔日成就在这里，估计会感慨这姓乔的太Tm会选地方了。
对于自己的营区而言，此地是易守难攻的，两个小山丘一占，战士们就不得不从小山道那边攻上来，肯定又得需要一番腥风血雨才能拿下。
而对于绕后的他而言，那里就太好攻了。
自己所处的地方完全俯视敌人，炮兵阵地建在山坡的最高处，离敌军大约有八百多米，而作战部队则可以直接部署到敌军300米外，在那里架起轻重机枪俯射下方到处乱跑的匪兵。
“哒哒哒！”
战士们的枪口冒出醒目的连续性火光，这是沐阳特地调来的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和十几挺冲锋枪，能在一瞬间能打出惊人的火力，绝对能把敌人压得死死的。
向英在拥有这些支援性火力后依旧没有莽，而是打算稳扎稳打先将战线推过去，等包围了敌军之后怎么打都是对己方有利，完全没必要在冲锋路上弄出没必要的牺牲。
“交替射击！掩护友军换弹！”
向英大声喊道，周围战士在射击之余也在向附近战友转达命令，进攻的脚步也随之放缓。
冲锋枪手将子弹打完了，或许身上还有备用弹匣，可备用弹匣是用来救命的，是在紧急情况执行特殊任务的，哪能为了保持火力压制而随意使用。
所以他们慢慢打光一个弹匣，就立刻停下补充弹药，看起来虽然没劲，但却可以为部队提供可持续性的火力。
不会随意中断，却能随意持续。
“柳河，你让炮火往敌军后方延伸！”
“是！”
柳河没有半点磨蹭，拎着自己的军帽拔腿就跑。
“piu！”沐阳抬起信号枪，大致估算好信号弹的落点，扣下扳机，一颗浑身泛着白色光芒的白球就向着敌人之处飞去。
信号弹以不低的初速度滑出枪膛，若是照明弹，这颗信号弹还会带有降落伞，可以让它在半空中停滞十几秒钟。
不过这是标记功能的信号弹，打出去就是以一个不对称抛物线的轨迹飞行，沐阳对这道轨迹已经烂熟于心，很快用三颗白色信号弹在敌军的第一处聚集地画出“第一道逐次集中射击区域”。
“差不多了，掷弹筒组都有，逐次集中射击，八发自由射，打！”
沐阳亲自带着炮连分出来的八个掷弹筒组，将他们架在战线后面两百米处，对准三百米外的敌人进行压制射击。
“嘣！”
掷弹筒发出清脆而极为短促的炮击声，由于掷弹筒不需要调校诸元且牺牲了射程，完全依靠炮手的经验射击，因此发射速度和精度远比迫击炮要高很多。
此起彼伏的发射药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入沐阳的耳朵，宛如旁边有几面大鼓在疯狂敲打一般不断挑衅着他的耳神经。
“信号弹！”
沐阳观察许久，终于找到下一个目标。
“是！”
旁边的警卫员身上全是信号弹，完全是一幅不怕死的模样。
要知道几颗信号弹里的燃料足以把他烧成焦炭。
“第二道逐次集中射击区域！”
…
另一边，乔日成已经被连绵不绝的组合拳打得头昏脑涨，子弹在他头上肆意飞舞，平日里他的威严荡然无存，仿佛他就是个在枪口下颤颤巍巍的老人。
只是突然挺起的腰部让他气势一变，又变成那一个有条不紊的雁北大匪首。
“把兵力调回来，尽快顶上！”
“司令！那边有大火！一时间他们回不来！”项文川在后面大喊，顿时将乔日成惊醒。
此时他脑海里只有一句匪徒之间都会用以嘲笑对方的话语。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别看老子今天死，明天就是你遭殃。
第三五六章 敌人要集结
天上有到处乱飞的炮弹和子弹，地上有连绵不绝的火海，这就是他们要面临的局面。
乔日成突然惊醒，他已经只有一条路可以退，万一后路也被断了，他今天绝对是死路一条。
不能让自己的兵都死在这里，能召回多少是多少，他若是只带着司令部这些士兵回下社，那些依附于他的匪兵头目绝对会心生异样。
刚刚他已经放火烧山，敌人肯定也不介意让大火烧得更旺一些。
他的威严已经被沐阳打击了好几次，久而久之，底下的崽子们就不会再认他这个头领。他能控制两千多名土匪、十余个土匪据点，靠的不仅仅是利益连结，还有自己的个人影响力。
“司令！快走！”
项文川见乔日成还皱着眉头观察敌情，心中一急，连忙让人去拿走乔司令。
如今不是谁人多人少就能赢了，被敌人设计包围，包围圈内绝对有敌人的主力，所以现在再不走，今天带来的1200匪军能逃走400人都是老天爷保佑！
“胆小之辈！跑什么跑！？莫当我乔日成是小人乎！”乔日成高声大喊，身边的亲信都感受到了自家司令的“决心”。
乔日成自己忽略了刚刚连滚带爬跑出八路军轰炸区的事情，转头对着部下就是一顿训斥，那些刚刚跑出来的匪兵都是一脸羞愧，感觉没脸见司令了。
“快吹号子！快打信号弹！把人都集结起来，别管那大火了，尽可能往山上靠。”经过深思熟虑，乔日成决定稳住双脚，并不准备撒腿就跑。
他不认为敌人兵力很充足，充足到可以将他1000多人和附近200日本人都围在这座大山。因此他打算赌一把，看看这群八路军到底有多少人。
“敌人携带了大炮，我们站得不能太密。”乔日成左右一看，发现自己只能指挥身边这百余匪兵，没法向底下已经冲锋的部队下令，只能用信号弹给他们传递简单的命令。
“司令！敌人要上来了，我们快走！”
旁边的亲信不想让乔日成深陷危险之地，连忙上前劝告，有时候他们这些亲近之人的话还比副司令项文川管用。
“不对……”乔日成再次观察了眼前这群八路军一阵，如今冷静下来，他终于是发现了异样。
“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在这里，否则我已成阶下囚。”
乔日成镇定下来，转头看向项文川。
“你带人突围，看看敌人会不会追上来。”
…
时间宛如空中飘扬的青丝线，没人能看清它的规律，也没人能抓住这根丝，只能任其飞扬。
激烈而紧张的战斗很快引来白热期，当沐阳见到匪军将信号弹也升起来时，再一次肯定了他们的战斗力。
这乔军终归不是那些由**废物伪军?也不是毫无组织的普通土匪?被战士们打了几记闷棍后就反应过来了，开始凭感觉集合在一起以形成足够的战斗力。
“敌人要集结！”
沐阳在上面看得清楚，烧成一片红的营地处已经没有枪声穿出?敌人大部都撤出营区?转而来到外面的密林集结。
再看看眼前那伙疑似乔军指挥部或前哨站所在的地方，沐阳陷入选择的困难之中。
“报告！已将敌人驱逐至山头，山脊处的房屋已经被我军占领！向连长正在构筑阵地，请求指示！”
“知道了。”沐阳看了眼这名战士，认出他是通讯排的?也是今年年初就在军中的老兵了。
看着他年轻的面孔，沐阳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和何跃生绕到匪军两翼，本质上并非是想合围这群匪军?而是想要击溃他们?或是比他们撤退。
要知道他除了营地里的兵力?还将围困日军的兵力都撤出来了，等那边的日本兵反应过来?或许找机会会背刺他。陈团长那边他已经派人前去报信，不过繁城镇据此地十数里?他不认为陈团长能在两小时内赶到。
只叹这群匪军来得太快?若是给他半天时间准备，这匪兵们要面临的就不是这临时构建的简陋口袋阵，而是天罗地网！
他不敢赌，如果前面那队人不是炮兵阵地的前哨、观察所而是敌军指挥部，那他将兵力压上去或许能大获全胜……可如果那只是为炮兵搭建的观察所，那他的一营、三营将独自面对上千重新集结的匪军。
“报告！敌人有异动！”
沐阳闻言走出此地，一脚踏在一颗青石上面，举起自己的望远镜。
匪军们纵火引燃了面前的平地，并且升起照明弹，战士们在这颗“小太阳”的照耀下瞬间暴露了身形。不一会匪兵们忍不住了，山脊上面出现了一挺不断冒着火舌轻机枪，骑兵连牺牲了好几个战士才越过了这条山道来到掩体较多的山坡。
不过那挺机枪活不过半分钟就被炮连的掷弹筒组的榴弹炸上了天，再也没有火力支援的匪兵们龟缩在了山脊后面，同时集结兵力向西转移，估计是想突围。
不过己方战士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掩体，并且已经抵近至敌军100米前，这时候只要一个冲锋号就能让他们展开无畏的冲锋、无视任何指着他们的枪口、杀死所有暴露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算了，放他们一马，我们回到上一个路口，杀那边的匪兵一个回马枪！”
沐阳深深地看了那边一眼，不管那边有没有乔日成，他现在都不想继续打下去。
由他熟悉的乔日成把控应县，总比日军空降“顾问”带着日军精锐主政应县要好得多，现在的日本人虽然没有37年那么猛，但正面对拼他依然拼不过。
得到沐阳的命令后，战士们也不急着后撤，很快，一阵炮火从他们身后升起，精确无误地打在了敌军阵地之上。漫天沙尘飘扬在空中，阻碍了匪兵们的视线，他们无法看清敌人的位置，同样也不知道敌人的动向。
“快上刺刀！”
项文川面色一惊，连忙从地上找到一支能用的步枪，再抽出腰间的刺刀安装在上面，高声大喊让他的部下准备应敌。
第三五七章 真是班门弄斧
“上刺刀！”
匪兵们手忙脚乱，有的人甚至没有携带刺刀，只能用枪托应敌。
“该死的，敌人要冲锋了！”
项文川紧张不已，他还没开始突围呢，敌人就要上来了？
他其实能猜出乔日成的心思，不就是想考验他的衷心？并且试探八路军的目标。
如果八路军势必要灭了他们，那军中绝对出了叛徒，不然八路军不可能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打得那么激进，只能是提前知晓了乔司令的位置，此番前来就是要斩首。
从枪声可以判断出对面只有近两百人和炮兵，山那边的八路军顶多也只有几百人。但乔司令一死，部队立刻就会分成三部分，他一份其他两个大头目两份，原本人多欺少的大好局面却各自为战的后果就是惨胜。
可胜不胜不管他事啊！
死了可就啥都没了，他还想着享福呢。
“项司令！敌人没上来！”旁边的匪兵显得非常兴奋，什么规矩也不顾了，拉着他的手就是一阵蹦跳。
“嗯？”项文川将胡思乱想的念头掐灭，连忙探出一个头往下看。
烟雾逐渐散开之后，出现的不是寒光凛冽的刺刀，而是空无一人的旷野，若不是几百米外正打得热火朝天，估计会有人认为双方已经停战了。
“这？”
项文川有些惊疑不定，但自己没法做主，连忙赶回去报告乔司令去。
…
在山坡后面暗暗焦急等待的乔日成装得镇定不已，似乎敌人的威胁对他而言根本不在话下，身边的人也压制住自己的焦虑，也变得跟乔司令“一样”镇定。
“什么，敌人退了？”乔日成眉头不松反皱，明明是个好消息，可入了他的耳朵之后却怎么也没法让他高兴起来。
“不好，八路军要对山下兵动手！快，我们快些与他们汇合！”
乔日成突然惊醒，连身边的杂物也来不及收拾，连忙带人绕过那边的森林大火、往北飞速转移。
一群匪兵与头目们这辈子也没有跑得那么快，当他们翻过一座山走了三里路成功绕到山沟北边的时候，原先情况大好的战局已经变得扑朔迷离。
敌人绝非他们所想象的后勤人员、政工干部或是伤员，甚至一个伤员没有，有的全部都是一线战斗精英，这点从己方军队进攻的势头就可以看出。不断有军官组织进攻，但无一不被八路军击退。去时还有一百人，回来的时候就仅剩下五十人，伤亡不可谓不惨重。
这些敢拦路打劫的土匪可不是泥捏的，为了生存他们连日本人都敢打，只能说明遇到的确实是八路军的主力部队。
“敌人到底是如何发现我们的踪迹的？难道出了叛徒？”乔日成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布置的问题，而是将嫌疑放在自己人身上。
不过沉思一会，还是没有具体的嫌疑人，他也只好作罢。
“让他们撤回来吧?不要恋战。”
乔日成将命令传递到部队里面?只是一段时间后他就发现已经太晚了，八路军已经死死咬住他的两翼，这时候下命令撤退?这帮不成器的土匪立刻就会将撤退变成溃败。战场上不断有白色信号弹打出?随后那颗白色信号弹落点的地方就会遭到十几颗炮弹的密集轰炸。
这让乔日成有些不寒而栗，敌军这是集合了多少门掷弹筒？为何又如此得浪费炮弹？
可转念一想?乔日成又觉得愤怒不已。
“我们的炮呢？为什么不反击敌人的炮？难不成他们打得到我们，我们就打不到他们吗？”乔日成几乎是以吼的方式讲完这句话，旁边的匪军头目头低下头不敢看他。
太阳已经快要从地平线后面冒出来了，天空也变成了灰蒙蒙的暗蓝色而不是空洞的纯黑色?众人也能勉强看清旁边人的轮廓和面孔?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打了近两个小时！
“司令，我们很难找到他们的炮兵。”专门管理炮兵的那个头目站了出来。
“找不到？”
“对，他们基本上开几炮就转移位置，每当我以为已经击中他们的时候，没过多久他们便会将炮弹打过来……司令?我已经损失了三门迫击炮了。”
乔日成只感觉有些天旋地转，几个月以来的努力全部白费，难道是训练不到家么？
该死的！
他就不该相信那些日本人，他们派的教官根本没有将本领完全传授给自己的部下，那些教材也不肯让自己的人看，只允许教官对学员言传身教。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或者说眼前这群八路军的炮兵已经是可以拿到场面上的炮兵……而他的炮兵却像是一个连私塾都没读过，只在老爹的叱喝下刚刚学会走路的稚儿。
他只带了四门迫击炮，因为他只有四门，日本人也不允许他持有太多的迫击炮，仅仅允许他以后建军工厂生产掷弹筒。
这次把三门迫击炮弄坏了，回去又得像个儿子一样弯腰站在日本人面前，想起这个他就一顿怒火。
山下又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声音直接盖过了密集的枪声，想不让人注意都没办法。
“……”
乔日成凝目看了一眼，果然又是自己的部队挨了炸。他的炮兵已经不敢上场反击，敌人的炮兵便猖狂起来，一旦发现自己的部队集结起来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把那刺头留下，放火断他的退路，我们撤！”
乔日成心下一狠，又决定出卖自己的人。
“是！”
亲信们都知道那刺头是指谁，所有人面色都放松下来。
…
已经转移位置的沐阳又找到一处视野开阔得地方，此地山不高、但小丘密布，很适合游击作战。
中途敌人还想用迫击炮锁定他的位置，沐阳一开始还很紧张，可现在只笑对面就是在班门弄斧。
他们炮连的对手从来没有这群匪军炮兵的位置，日军他都与之对过炮，双方打了十几个回合，也没觉得日本人的炮火反击有多厉害，两边对炮战损都不高并且基本上五五开。这也能证明日军炮兵水平也不弱，给他的容错率低，稍有不慎就是被精确轰炸的下场。
可对面？
就对了两个回合，他们就只剩下两门炮还能开，这匪军炮兵平时都是训练了个什么东西？
就这？
就这！？？
又是一个回合过去，匪兵干脆就不冒头了，沐阳试探了一番之后就知道对面真的怂了。
为此，沐阳还公然在战士们面前嘲笑对面那群土匪兵。
第三五九章 壁虎断尾
“分开突围是吧？行，老子也不想再见到这个枪崩候！”那身材魁梧的大汉不屑的喊道，毫不担心自己的话被别人所听见而引起不忿。
“我忍……”
一想到自己一部分兄弟和妻儿还在下社，那个瘦一些的匪首呼出几口浊气，并不打算与那肥头大脑的废物计较，自己的美好未来才是他第一考虑的东西。
两人在营寨前100米分道扬镳，走时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己方主力军一部400人向北边突围，一部500人向西突围，以求尽快撤出此地。
行至一处山坡下方，那瘦匪首愈发觉得不对劲，因为此处的炮击声越来越响亮，预示着自己距离敌人的炮兵也越来越近了。
他不是专业的炮兵，以前为匪时也不怎么见到大炮，哪里懂得分辨炮声？
“啊！那姓乔的害我们！！”
猛然想通其中要害，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在外人看来就像一个无能狂怒的疯子，只能在那拍打着旁边的巨木。
果然，前面打头的先锋部队还没继续前进多少，前面山坡上就射来如同冰雹般的子弹。他们就像田中毫无防备的麦子，任风化作雨、遇雨融为风，一碰到冰雹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司令！前面有敌人！”
先锋部队立刻掉头，打头的上尉“连长”连忙回来请示自家司令，他不喜欢喊副司令，直接司令那才威风。
“我知道。”
众人知道他的意思，都是一阵叹气，没想到防来防去家贼难防，就这么被姓乔的个带进了坑。
“原以为冯树义乃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日不想是前车之鉴？而我等却没将其当做后车之师！反倒是重蹈覆辙，覆前车之辙！”
“再说那么多也没用处，不如我等？”一个较为胆小的人小声建议道，但却受到旁边众人的怒目而视。
“胆小之辈！”
瘦司令听闻此言勃然大怒，立刻掏出驳壳枪把他毙了。
“再敢提偷袭者，下场就是如此！”他双目环视，这时候他宛如天降战神一般威武，众人皆畏惧他的枪口。
这下队伍中胆子小的人也不敢再吱声，甚至都不敢抬起头与司令的双眼对视。
“今日后有追兵！前有围堵！我等已无路可退，若投降于八路军，我等将再无安身立命之处，轻则引颈就戮，重则横死当场尸首无寻！”
在一顿威胁与“讲道理”之后，这些摇摆不定的匪兵终于下定决心，紧紧跟着他们的司令。
“冲啊！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杀出一条血路！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
“杀！”
“冲啊！”
…
在山坡上看着底下突然暴动的匪军，向英不由得眉头大皱，他不敢自己做主，只好亲自跑到一里外坐镇炮兵阵地找到沐阳。
“嗯？”
沐阳三脚并两步来到一颗倒下的巨木后面，以此作为掩体和支撑点。他抬起望远镜一看，底下冒出无数根火把，无数人从山梁后面翻了过来。
“来送死的！把机枪架起来，他们敢冲锋就全部射杀！”
沐阳面色一狠，也不管敌人会死伤多少人影响俘虏数量，敌人送上门来撞到骑兵连的机枪口上，这么多任由他有什么理由不笑纳。
“掷弹筒组都有，全部换燃烧弹！”
沐阳犹是不放心，担心对面来人太多自己没看清，便回去让掷弹筒换上战斗部为白磷的发烟弹?弹药排带的不多?也只有六箱。
“快装！”
战士们有些手忙脚乱，但总体上显得有条不紊，敌人就在两百米外的山坡之下?他们不担心打不中。
大火还一定要命中目标？
燃烧弹以一个高角从炮筒中飞出?在空中飞行的过程中耗尽了自己全部向上的速度?又开始转换自己的势能向下飞速掉落，不一会就打在了冲锋的匪军之中。
炮弹在人群中炸开，燃点仅40℃的白磷在空气中直接自燃，爆炸之处的火星宛如天女散花一般向四处扩散，离得近的倒霉蛋沾上了一点白磷?惊恐地趴在地上四处乱滚?以求灭掉身上的火焰。
“火！火啊！”
可白磷之火宛若跗骨之蛆，不论他如何蹭，都没能将那一丁点白磷蹭掉?甚至还不小心把白磷蹭到了自己的大腿处。
离他最近的一人试图用衣服把他身上的大火扑灭，可四处飞溅的白磷又沾染到了自己身上，这下连他都是自身难保?哭丧着脸起身四处寻找水源。
“啊啊！”
身旁的匪兵见到队友如此惨状，都不敢上前帮忙，生怕自己也变成火人。
可燃烧攻势不止这一波，身边的火苗越来越多，渐渐地，他们连路都没法走了，可敌人就在眼前，他们不往前就会被后面的人践踏而死。
“不要退！”
“别挤我！”
理智者在大喊不要后撤，而添乱者只能捣乱，甚至将指挥者的声音盖下。
“我？”
一开始扬言冲在最前面，实则跟在最后面的匪兵头目顿时目瞪口呆，他们就没见过放火也能放得那么快。这才几分钟？这一片林子就变成火海了？
这打你m呢？
你试试踩着一滩火冲锋？哪个人不怕火？
“这怎么办？”
“司令，怎么办啊？”
众人一筹莫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匪兵冲到了火海里面，自己甚至来不及喊他们回来，里面还有不少他们的亲信，在他们的号召之下对他们信任无比，可这次却是他们带了这些匪兵进坑。
“我？”
那瘦司令愣了几秒，一脸痛苦地看着山坡上闪烁的黑影还有连绵不绝的枪口火苗。
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仅仅是冲锋路上就损失小半，要不是这条路太窄，他说什么也得把前面那群敌人给包成饺子狠狠蹂躏一番。
要不是他被那姓乔的给坑了，他肯定要反了他乔日成。
要不是后面也有追兵，他何至于冒着巨大的风险走偏路？谁都知道走大路距离最近，可被人一直追着也会变成溃败啊？
要不是……
众人心中闪过数不清的“要不是”，如今再怎么悔恨也无法扭转战局。
“断臂之策。”
沐阳望着远处的战场，那里几乎已经没了动静，可以猜出乔日成是将这伙匪军当成诱饵了。
“高明倒是高明，哼！”
第三五八章 阵前内讧
不管沐阳和柳河如何嘲笑敌人，可对自己战士的要求不会降低，收拾东西、部署弹药点、寻找观察点、计算战场数据，这些步骤看起来非常繁琐，不过实际操作时却能在三分钟之内全部完成。
算上炮手的准备时间与调校时间，从炮连抵达位置到第一颗炮弹从炮管打出也不过花上五分钟罢了。
速度就是生命，这在两军对炮的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匪兵率先用迫击炮攻击他的营地，本身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经验丰富的柳河可以通过白烟和火光发现敌军迫击炮的位置。
虽说现在是凌晨，压根看不到白烟，同样也看不到反斜面后面的火光，但他们依然可以由敌军炮弹的弹道轨迹与声音来源大致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加上自己熟悉本地地形，同样以一个炮兵指挥官的眼光自然能分析出哪里适合作为炮兵阵地，一顿乱炸总能打出战果。
匪军炮兵被一顿炮火反击，自然也想找到自己的炮兵，他们也学着自己一样转移一段位置便伺机寻找敌人，只是在部署时间、响应时间、炮手熟练度方面上吃了大亏。
几个点综合下来，难怪匪军炮兵输得那么惨。
“第三道逐次集中射击区域，八发自由射，打！”
指挥手再一次挥下手中的红旗，身后四门迫击炮一齐发射，整个炮兵阵地都被发射药爆炸所产生的的火光照亮。
…
山沟内正在与八路军激战的匪兵们不知道自家炮兵以0:3的战绩输掉了一场炮战，他们在自己头目军官的激励下还以为自己乔军在此地占尽优势，众人都在摩拳擦掌，不断组织冲锋向前面的八路军防线冲去。
镇守营区的乃是原二分区繁峙县城游击队的战士，沐阳将繁城镇的防守暂时移交给陈团长的时候，这些战士便自告奋勇要加入他们支队。
见他们已经失去了党总支，便让他们先自己组建党支部，然后再派代表与自己协商，最后在一分区杨师长的首肯下把这支部队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他。
总共也有七十多为幸存者和四十多名伤兵，他们能凭借自身意志与智慧挺过了这魔鬼般的十天十宿，其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沐阳便没有将他们拆散并入自己军队，而是让他们单独成军，组建一支挺进队，方便日后布防繁峙北部。
他们展现出八路军特有的优缺点，一旦自身弹尽粮绝，便只能以血肉之躯面对敌人的钢枪大炮；而只要自身弹药充足，就能想出各种战术绕晕敌人最后凭借手中的长枪无损破敌。
他们并入了雁北支队，注定他们往后的生涯不会再面临孤立无援的情况了。
“战士们！坚持住！我们的炮火要到了！”
幸存下来的最高指挥员只是个叫靳昌的排长，沐阳让他们党支部重新投票，推举了他作为党支部代表?并兼任连长。
“我们的炮火？”
躲避在掩体后面没有作战任务的战士抬头一看，天空依旧是蒙蒙亮?漫天的玄色带着星光点点，偶尔还会有星星闪动……好像确实是有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呖……”
靳昌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害怕那些炮弹是砸向自己的?可转念一想，那些炮弹或是飞向他们这边的，声音肯定不是如此尖锐。
果然炮弹仅仅只是在他们上空飞越，而且距离很远，完全没有他们什么事。
少顷?敌军方向爆开四朵巨大的火花，高爆弹在视觉上绝对能给予旁人巨大的震撼力?炮弹的威力足以将那一块的泥土抛向天空?在火球之中散开十数米高的“土花”。
很快?又是一波轰炸，这次打得也不是同一个地方?着弹点明显往北边移动了些许位置?这一次超过半数挺进队战士都看到了自己家的炮火支援。
刚刚要组织冲锋的匪兵们一下子被炮火打散，他们越是心急，阵型就越是散乱?不但无法把枪架起来为前线提供火力?还提高了被炮弹炸死的概率。
“哈哈！你们也有今天！”
靳昌几乎要仰天大笑一声?这群应县的土匪影响力透过了恒山影响到了繁峙县，他也受过土匪成灾的苦——应县的土匪以威逼利诱的手段联合当地的村民，几乎可以将八路军赶出此地。现在见到敌人如此狼狈，靳昌和身边的战士毫不吝啬自己的耻笑之意。
剩下还不知道的战士，在周围一阵欢呼的情况下也都知晓了敌人是有多么的狼狈，同时也感叹自己坚守此处，努力没有白费。
两翼的枪声渐渐密集，其中夹杂着数不清的轻机枪枪声与榴弹爆炸声，双方打得越来越激烈，居中的匪军主力逐渐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带兵冲锋的是另外两个副司令，虽说在乔军中副司令看似不值钱并且容易被乔司令针对，可副司令也不是谁都能担任的，手下没个四五百号人那都不敢在乔军之中自称司令。
“怎么回事？营地里不是只有少数敌军战斗人员吗？”
亲近乔日成的那个彪形大汉竟也不笨，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那里大喊大叫，希望能有人为他参谋一番。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后来并入乔军是另外一个副司令，整个人一幅瘦弱翩翩公子的样子，只是面上的疤痕与手臂上的枪伤证明他并不是什么纯粹的读书人。
“你吗的！这哪是后勤人员，这分明就是敌人的主力部队，还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你看不见，你是从奶奶辈开始就是瞎子吗！？”彪形大汉见那刺头儿敢接自己的话，顿时口吐芬芳，整个人都变得“儒雅随和”，差点将那瘦小一些的同僚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个遍。
“混账东西！这时候你还在骂人？”
那瘦一些的匪首面色也是沉下来，对面与自己地位同等，哪里受得了他骂人，一路上自己也忍了他很久，刚刚差点就忍不住上手打人了。
“二位息怒！！”
匆忙赶来的乔军亲信连忙调停两人得争执，顺便将乔司令的命令传达给他们。
第三六〇章 撤退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背堰沟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原本有五百人的右翼匪军，在营区前阵亡数十，又因为向沐阳的阵地发起“自杀式”冲锋，又折损了两百多人。整个右翼大军只剩一百余人困守在一条小沟内，并且人人带伤，丧失了进攻能力，只能凭借小沟作为反斜抵御支队战士的进攻。
“战斗打响多久了？”
沐阳掐着时间点，心里清楚战斗过去了多久，不过还是向身边的干部同志询问，避免让自己变得独断专权。
“已经一个小时一刻钟了。”旁边挺拔如松的吴先看了看手表，很快答道。
“一个小时。”
沐阳转过身来看向天际，那如同鱼鳞一般的碎云似乎预示着今日的朝霞会相当的美丽，而朝霞对于每一个诗人而言都是极为向往的景色。
“乔军……乔日成……”
他轻声吐着这几个字，旁边的战士第一次见沐阳这样念叨敌人，着实不知道支队长现在到底是为赫赫战果而高兴还是因为战损与缴获不匹配而不甘心。
沐阳知道今天是没办法继续扩大战果了，明明敌人已经躺在前面，而他却必须考虑自己过去时会不会扎到脚。
这时候他若是个愣头青该多好啊。
他若是个营连干部也不错，职位低的人觉得高位者只会压榨他们的精力与金钱，却不知身居高位者每日都如坐针毡。不然为什么贪官和“不作为”官屡禁不止呢？毕竟贪官和“不作为”官好做，只需把控人心并且不必做太多好事。
沐阳不是什么身居高位者，但却需要考虑底下人的情况，不能把人命当儿戏。
再打下去，那边密林里面困兽犹斗的日本人可能会反应过来，万一他们出来凑凑热闹，就会发现那三道无法逾越的山地高地已经空无一人，连一个民兵都没有。
这时候只要这群日本人的指挥官们有一人不是傻子就能猜出他兵力不足。
陈团长远在繁城镇，可谓远水救不了近火。恕他没有那么伟大，伟大到利用自己战士的生命来拖延敌人的移动速度。
而且仗打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日本人够疼了，此番繁峙灵丘之战中，日本人往其中投入两千多精锐。如今这些所谓精锐已伤亡过半，其中半数又是他创造的，他现在肯定已经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日本人短时间内肯定拿他没办法。
“让出西边那一条道，放松那边的警戒，撤掉所有资源点并且让所有战士回到连队，向支队部靠拢。”
“然后就……打出两颗白色信号弹，该撤退了。”
何跃生那边已经停战，估计没追上那群匪军，刚刚面前这群匪军来攻击自己，估计吓到了他，担心支队部受损。就在刚刚他带着一营赶来增援，包了右翼匪军的后路，这才放过了乔匪的左翼军。
“是。”
向英点头应下，把吴先的活给抢了，抬手就打了两颗滞空型白色信号弹。
他当然没把信号弹弄混淆，指示轰炸的信号弹与表示进退的信号弹他还是分得清的。红绿白三种颜色的信号弹，什么颜色代表什么意思都可以临时规定?完全看实际情况使用。
不过白天用红色信号弹多?黑夜则用白色较多，绿色则是让沐阳规定为迫击炮的轰炸指示弹，毕竟这种颜色的信号弹储量最少?不经用。
不过?这自然是有科学道理的。红色波长值大，在白天传播的距离远；白色光波全?在黑夜中很显眼；而绿色在可见光中的核心带范围中?是人眼最为敏感的颜色，绿色信号弹也适合在各种情况下使用。
“要撤退了。”
山对面的何跃生和山道上的徐湘自然也见到了沐阳的信号?他们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们作为下属并不需要有太多自我的思想，这种情况下他们只需要服从即可。
“撤！”
“撤退，向支队部靠拢。”
“走！”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真正做到以班为单位精确指挥?没有落下任何一个步兵班。战士们杀得还算尽兴，没有面对日本人那样压力那么大，他们也难得可以享受一场战斗?还没到杀红眼的地步。
不到两分钟，部署在几处反斜面、密林中与山坡上的步兵班全部撤了回来，撤退时还顺便将地上匪兵的弹药袋与步枪带走了。
大火可以吞噬所有可以燃烧的物品?但这点程度的火焰还不至于融化金属制的子弹?步枪的枪身与枪托倒是木质的?但里面的零件依然可以使用，回去组装一番又是一杆好枪。
而且此次战斗，沐阳最大的收获就是又弄到不少的资源，等他真正攻下那座“前哨站”的时候，才发现那里还有一些子弹与不少的炮弹。
其中90.5毫米的迫击炮弹可是他最缺的，这种日本人的90迫平时基本上是见不到的，因为这种迫击炮是专门考虑毒气战研制的，90毫米就是参考了毒气弹的剂量，之后的九六式迫击炮同样考虑了毒气战的需要，可以说现在炮连里面的四门迫击炮若是在日军手里，指不定得打出多少颗毒气弹。
刮民党军那边也遇不到90迫，日军有掷弹筒弥补近程火力，掷弹筒炸不坏的可以让九二式步兵炮轰。九二式也搞不定的目标就完全有必要呼叫联队山炮或者师团部为他们加强的榴弹炮、加农炮来支援。而在正面战场上能抵挡这一套组合拳得刮民党军并不多，即使输了也是情有可原。
这帮土匪当然没可能带着毒气弹，不然以他们疯狂的特性，早就把毒气弹打到战场之上让双方士兵都遭殃。
他们携带的是反倒是次要的常规弹，而这也是他所需要的。
他兜里倒是有一些毒气弹，一直妥善地保存在王庄堡的地底工事内，这些藏在底下数十米的毒气弹可以说非常安全。不乱碰这些恶魔武器，战士们就不会有犯错的可能，从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毒气弹对于他而言多是以威慑功能，打出去的几率并不大，除非敌人肆无忌惮使用毒气，他才能也用毒气弹回敬。
制造迫击炮弹与迫击炮的计划必须提上日程了！
第三六一章 声泪俱下
“队长啊！我们好苦啊！”这位叫做杨绪的匪军副司令一幅痛哭流涕的样子，跪在地上几乎是要抱着这名日军中队长的小腿，幸好他没有将鼻涕擦到日本人身上，不然他肯定得挨上一脚。
“嗯……”
日军中队长迟疑地看着杨绪，虽然这杨绪看着像他们的“协军”，穿的衣服也是“协军”的衣服，不过他并非驻蒙军序列，而是山西军序列，其实不能随便越界指挥。
不过这群蒙军要投靠他，也是正和他意，他的资源几乎已经枯竭，而且不清楚本地战况，或许这些蒙军能帮助他做一些事情。
“你们有物资吗？我们差不多消耗完了。”
中队长找到部队里面唯一一个幸存的翻译官，让他与这些蒙军交流。
“有有有！”
杨绪连连点头，挥手就让人将自己亲卫队带着的精粮与肉食带上来，而那些伤员匪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过他们也只是羡慕，自身并不敢逾越。
“哟西！”
见杨绪如此上道，中队长简直要笑开了，他就怕收了一个愣头青，这华夏人那么会做事，他也不好摆臭脸色。
虽说见到这些日本人情况也不妙，不但全身脏兮兮的，肚子还在发出意味深长的咕咕声，这些细节杨绪虽然已经看到，但都忽略掉了。
他要忍，与乔日成的仇没完，他的父母妻儿还在下社，他不能真的与那姓乔的翻脸，相信兄弟们也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如今就是要隐忍，等着日本人收拾那姓乔的。不然这乔日成真的成了土皇帝了，拿日本人当什么了？不知道的人还认为日本人打不过他乔日成才帮他的。
“行吧，我们一起撤退。”
中队长心中还在打着算盘，嘴上吃着这些来之不易的食物，心里已经在想着万一遇到危险自己就立刻让帝国士兵们抛下这群累赘。士兵们已经与那些蒙军“融合”到一起，正在相互“交流感情”，看起来非常“融洽”。
“多谢队长！多谢队长！”
杨绪闻言大喜，终于抱上一条腿，虽说关系不牢固，但总算是有功，等回到应县的时候，他就让应县守备队长好好针对乔日成一番。
“嘿嘿嘿。”
思至此，杨绪似乎已经想到乔日成的下场。
…
沐阳动作非常快部队重新聚集在一处高地上，提前布置兵力把守交通要道避免自己被包围?一番清点之后发现今晚这场战斗没有白打。
这些匪军简直富得流油?就是陈团长的兵都无法与之比富，这些匪兵每人标配一支七九步枪或者三八式步枪，身上至少带了二十多颗子弹?多的甚至有上百发子弹?也不知道这群匪徒是来做什么？仅仅是为了打他沐阳需要带那么多子弹？
最后白白便宜他们，仅仅从几十名匪军俘虏与两百多具尸体上就搜出了一万多发子弹?其中就有他所缺少的大口径子弹与一些特殊物品。
还有数不清的杂物。
这些匪军装备并不统一?有些人口袋里装的是香烟，有些人装的却是金银?被火烧死的人身上只能留下一些无法燃烧的东西，比如金银。
又花费了二十分钟，战士们总算将满地的狼藉给收拾了一遍，缴获到了很多杂物?有些土匪身上像是百宝箱一样?携带了数额不小的财物。
不过这种匪徒不多，毕竟在附近成了家、至亲尚在的人不大可能在身上携带什么财物，他们肯定会将大部分的钱交给家里面保管?以免自己身死异乡使得这些钱币丢失。
不过他们依然还会带一些消费用的银元，凑在一起少说也有一万银元，估计里面还有敌人沿途搜刮的财宝?否则不会那么富有。
“行了?别笑了?就这么点钱就把你们乐成这样。”
沐阳见赵守诚笑得跟朵花似的，特别是詹云华，他见到那么多钱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松了一口气，立刻放松下来。
“哎哟。”詹云华有些扶额，“支队长哦，你是不知道浑源县财政都快透支了，这若是不余一些银元出来，来年若是出事了该当如何？”
“余？”
沐阳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詹云华。
“不是让你将钱币都花出去吗？最好就是用钱币低价向商人购买一些稀有品，其中尤以军需物与粮食为重。”
“这？花销与积攒这不……”
詹云华奇怪地看着沐阳，有点理解不了沐阳的脑回路。
当家的精打细算，给自己留一点余粮，手里有余粮心里不慌，这可是老祖宗就传下来的训诫，哪有人会轻易打破？
“呃……”
沐阳眼睛一转，知道他是被传统观念束缚了，平民老百姓自然要存钱，不然几十年后一场新冠就能毁灭无数家庭。
这还是在社会主义国家，若是在某个自由民主的国家，死个20万人根本不是事，因为死的都是穷人和黑人，而掌权者大多都是有钱人。但若是华夏死了20万人，那可真是轰天动地的大事，绝对会造成社会动荡。
归纳成一句话，就是思想引领行动。
同样的，平民与政府机构同样不能相提并论，他不了解经济学，但也觉得不给自己留钱好一些。
这些缴获，他有权力处理其中一半，这是他跟杨师长早就商量过的决策，雁北区离军分区总部太远，他得到的战利品想运回去就得消耗不少的人力物力，所以杨师长便让他自己处理一部分，没有让他全部上缴。
“今年不留余钱，留一些余粮便可。”
沐阳回头看着詹云华，语气显得很是绝对，赵守诚与詹云华对视一眼，知道沐阳是有自己的判断。
“不留余钱？那这钱要花在何处？”
“余钱？”
沐阳摇了摇头，心里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巨人的视角看问题。
“不但不留一分钱，还要让百姓借我们的钱，我们要将他们手里闲余的钱也花出去，这里的百姓，指中产与富农为多。”
“借给我们？”
詹云华再一次感觉自己知识欠缺，这政府还有越来越穷的道理？
向老百姓借钱，那不就是欠钱么？
第三六二章 后浪
“若非如此，仅仅靠抢来的金钱作资本，也仅有我们能够成功。”沐阳瞥了詹云华一眼，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意味着他的成功无法复制，没人能像他一样到处打劫伪军势力挣大钱，并且手下部队能够越打越强大，战术选择与装备种类也能越来越丰富。
“仅有我们？”但詹云华立刻就想岔了。
沐阳这是要做榜样啊？探索出一条适合周边八路军部队的发展路线，这可是开拓者才会去做的事情，以往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现在沐阳是想栽树？
“开拔！”
赵守诚大吼一声，部队即刻前进，一营打头阵负责清理障碍与开路，三营殿后以防敌军偷袭，骑兵连在一旁同向行军，监视着两翼的状况。
而炮连与民兵队伍则像是宝贝一样被呵护在手心之中。
“那这向百姓借来的钱，又该花到哪一处？”
詹云华眉头紧皱。
总不能全部发展军备，那不就是仅有投入无法产出？穷兵黩武的下场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没有一个是既能达到目标又能有好结局的。
“只要不是军用领域，就可以。”
“不是军用，难道是用以建厂、开垦沃土、修缮水利？”
“没错！”
沐阳见他很快答对了，也是连连点头，心道这支队副也不是闲杂人。杨师长的眼光果然不错，给他派了个能分担工作却不会影响他指挥的副支队长。
“原来如此。”
一经点拨，詹云华眉头逐渐松弛下来，若不是用作军用开支，那这笔钱也不可能归他管了。他只是个副支队长，在委员会也只是个普通委员，并没有影响民用开支的权力。
思至此，他突然瞄了沐阳一眼，发现沐阳骑上一匹马，在上面书写着什么东西，马匹则是交给警卫员来牵着。
“权力太大了。”
詹云华似有所觉，几月前来时见到沐阳是个谦逊之人，以为这是个权力受限制的支队长，否则做事何必处处问人？
就像这件事一样，虽说是战利品，上交一部分给军分区他还管得着，可另一部分拿去民用开支的他可管不了，何必又要问他意见呢。
“看来军分区要分支队长的权力了。”詹云华突然觉得有些焦虑，沐阳身兼军事主官、政委、县高官等要职，这在八路军并不多见。只有在偏远贫苦地区，没有人才可以主持大局之时才会让一人身兼数职。
可在晋北这个局势日新月异的地方，能有几个空降的干部能适应此地的情况？他詹云华来到雁北支队，也是花了整整三个月才熟悉支队的工作，还是在沐阳鼎力帮助下做到的。
他担心杨师长在分沐阳权力的时候，会造成某些无法挽回的后果，因为在他看来，沐阳身兼三职，这三职都做得不错。
这让他不想去相信新来的干部。
不过分权是一定的，因为晋北这一块地区，八路军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此地迟早会驻守两三个团的八路军作为晋察冀军区北边的屏障。
像原本的独立一师，杨师长掌控一团与二团，而邓政委便掌控三团，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制衡，开辟平西根据地也是对杨师长的一种限制与帮助。
“看你了。”
詹云华停下脚步?默默目送还在马上工作的沐阳?转身就去辎重队伍里面，继续统计此次战利品了。
…
当陈团长带着两个营一千人抵达战场时，此地只剩下被烧成木炭的“黑木”与弥散着硝烟的大地，空气中仍然能闻到血腥的气息?而他们并没有发现地上有哪一方的尸体。
“人呢？”
陈团长面色不变，依然稳住阵势，一面派出侦察兵继续搜索敌情。
“报告，这是友军支队送来的情报。”
“拿给我。”
“是！”通讯员连忙递上。
陈团长沉眼一看，原来战斗已经结束，而他算是白来了，而且雁北支队已经决定撤出繁峙县，返回浑源县主持战局，临走前还拜托他处理繁峙县的“尾事”。
“怎么搞得奇奇怪怪的？这日本人奇奇怪怪，匪军奇奇怪怪，这沐阳也是奇奇怪怪的。”
陈团长想起军中那批战利品陷入了沉思，其中就包括了三门迫击炮与一门步兵炮，这沐阳显然是知道它们的存在，但却毫不过问，也没有想要的意思。
缴获全部上交那是红军的传统，现在都是八路军时期了，谁还傻乎乎去搞缴获全部上交的规则，有了大炮就要就地用掉，难不成在战时冒险花半个月时间运回军区？徒耗人力物力不说，还会贻误战机。
“这些东西就这么给我带着了？”
陈团长感到非常惊奇，怎么感觉这沐阳是故意把东西让给他的，也不问问他这个老同志。
作为老同志，照顾新人，留多一些东西给他是应当的；而自己若是很需要这些炮火，也能以老同志的身份去跟沐阳商量。如今这样一来，反倒像是沐阳不屑于这些炮，全都扔给他了。
不过他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当然不会这么想。
“团长，怎么办？”
“二分区的人到了没？”
“估计明天就能抵达繁城镇，约莫两百余人，都是前线退下来的主力军，应该可以守住繁城镇，就是苦了他们了，战后重建工作非常困难，也不知新来的同志撑不撑得住。”王政委缓缓答道，语气充满了无奈。
“那也没办法，华夏哪一处地方没经历过战火，繁城镇房屋损毁的还不足两成，而那些整座村庄都化作灰烬的村子又该当如何？”
陈团长轻哼一声。
“话说回来，沐阳围困的那伙日本人去哪了？来的路上我可是一个日本人也见不到，什么时候这日本人改了习惯，不走大路走山路了？”
“不清楚，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王政委摇了摇头，看着沐阳送来的战报和讯息一阵出神，什么时候自己的后辈也比自己厉害了，在不需要友军的前提下还能把敌人打得溃败。
不然呢？上面的缴获数难不成是沐阳随便写的？还是说他把牺牲的战士手上的武器也算作战利品？这不开玩笑嘛？
第三六三章 返回县委
10月8日，当各分区与日军打的火热时，沐阳带着部队悄然回到三元山，并在山上找到了营地旧址，并在其上重新建一所军营。
距繁城镇之战已经过去好几天，往日的战斗如同电影放映一般在战士们眼前闪过，那几次刻骨铭心的战斗给了新兵们不小的震撼，与上战场之前相比，回来的儿郎们已经有了些许不同。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队八路军仅仅只是军容变得更加齐整了罢，只是在父老们眼里，这些年轻的战士已经褪去了脸上的稚气，明显没有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老乡们想上前与战士们交流时，战士们反倒觉得拘谨，年轻人与人交流时害羞的特点倒是没有改变。
与其他军分区紧张的气氛不同的是，沐阳这一块地区看起来守卫并不严密，百姓也像是往常一样，忙着将收割的作物加工成可以吃的粮食，丝毫没有战时的样子。
“可战之兵已经所剩不多，你可要悠着点，别再去招惹驻蒙军了！”
副支队长肖锋早已在营区等着他，一见面对着沐阳就是一顿数落，也不担心在众人面前落了沐阳的面子，直接就是一幅老鸡啄小鸡的模样。
日军战车联队太吓人了，上百辆战车，数不清的运输车与摩托侉子，是日军之中也难得一见的机械化部队，平时都是部署在辉腾锡勒大草原（呼和浩特）附近，假想敌也多半是草原对面的蒙军。
这里的蒙军并非是日军圈养的伪军，外蒙古早在1921年就自己宣布独立，脱离了中华民国的版图，因为外蒙古与日本人的伪满洲国是近邻，驻扎于外蒙古的苏军与关东军时有摩擦，相信在不久之后就会爆发战争。
这个时候一支完整的战车部队竟然会南下雁北来打浑源城，肖锋也是极为震惊，很难想象城内的王刚是如何顶住这份压力并且还能保持战局稳定，逼得日军战车部队不得不退出城池在城外游走。
由于日军战车来无影去无踪，不需要时刻保持交通线的畅通，肖锋也不敢随意动兵，支队的主力军都被沐阳带走了，二营打成了半残，营长覃勋也留在了王庄堡当守备军指挥员，手上只有两支新征召的挺进军。
“你就放心吧，我知晓如何处理那伙日军。”
沐阳叹气道。
这肖锋倒也耿直，粗中有细的特性全放在打仗上了，难怪他被晋察冀这个体制的人排挤。
他当年出走是因为刮民党不允许八路军设置政委，造成所有政工干部职位下调，当时肖锋作为红一师三团的团政委受不了职务的降低，便带着几个同样受不了的指导员出走……直到平型关大战前的大营（繁峙）会议时由老首长带着，这才重新露头。
“你懂便好！我手里还有两队挺进军，一并交由你补充部队?二营都快打光了。能动的还被你拿去组建三营，你可真是好战，幸好没有打输。”肖锋连连摇头，觉得自己当的这个副支队长真是头疼?每天都要帮沐阳料理这些难做的事情。
“这两队战士是哪里人啊？”
“嗯，一队是灵丘，另一队是广灵?军龄都有三个月，已经可以下连队了……就是队伍之中没有太多党员，军心难免不齐?我们需要为他们注入‘灵魂’。”肖锋缓缓说道。
“行?广灵一部交由王刚处理吧?另一队即刻补充部队，今日我军便进驻浑源城?彻底卡住这个入山口。”沐阳指着地图上的浑源城。
“对了?根据地收成如何了？”沐阳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你去问两位副县长。”肖锋眉毛一挑?立刻跟自己“撇清关系”，让沐阳自己去问。
“嗯。”沐阳没有怀疑?将军队交给赵守诚管?他相信支队部的同志们?即使没有他这个军事主官?部队照样可以正常运作。
…
带上自己的两名专属警卫，沐阳骑着快马连夜从浑源城三元山赶回了王庄堡，浑源县县委、县委机关与支队委员会都在此处。
等到穿过一处哨卡，挥手告别哨站守卫战士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太阳已经从天边升起，阳光再一次照向这座人口已经达到三万的大城镇。
分散的房屋群遍布整座山谷，并没有聚集在一起形成城市，看起来就像是几十座村子聚集在一个地方，外来之人进入王庄堡镇后恐怕找不到八路军办事处。
不过对于沐阳而言这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绕过两条灌溉沟渠，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这里不像其他村子那样有新房新屋，看起来与晋北普通村子并无不同。
只是村后流动的人群与到处行走的八路军工作人员告诉别人，这里是八路军的办事处。
“回来了？”
代运兴亲自带着县委工作人员在门口等着，沐阳返回县委的消息他早已从通讯员那里知晓了，为了避免沐阳被民兵拦住进不来，他便带人出来迎接。
“回来了。”
沐阳看了眼代运兴，见他没什么变化，缓了一会从马上下来。
这代主任自从部下出了叛徒影响了军区的军事行动之后，就再也不出王庄堡，一直待在政训处与县委工作，就连军营他也不去了。
“怎么样？政训处工作还算顺利吗？”
沐阳随意一问。
“还好，没有问题就是最好了！”代运兴很肯定地说。
“确实，以政训处的作用来看，没有问题确实是最好的。”沐阳轻轻点头。“孙副县长与萧副县长在吗？”
“不在，孙副县长去视察农业部了，带着干部们去了羊头崖，今日下午应该能回到王庄堡。”代运兴拍了拍那两名警卫员的肩膀，拂去他们肩膀上的些许风霜。
“萧副县长带着工作人员外出公干了，中午应该能回来，早上还能看见她。”
“那县委还有谁在？”
“呃……”
代运兴挠了挠头，沐阳若是早点说今天回来，那县委几个委员肯定都在，只是沐阳连夜回来，别人都已经有工作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