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〇章 能打？
朝仓带着他的战车中队缓缓向前行进，沿途两边连山、全无阙处，而且两边高山海拔逐渐提高，显得中间的地势愈发低了起来。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朝仓拿出随身的小地图，上面画的地形确实是宽松的，农田也不多，这个水沟村也只是标注为“小村”，意为人口在100人以下的村庄。
“这路口怎么越来越窄了？”
眼见前面那个山口只有数十米宽，朝仓愈发觉得有些不安，赶紧叫停部队下车查看。
“地图上不是这么画的啊……”
随身的小地图终究只是便携物，仅供自己参考，而存放在中队部军士那边的大地图才是详细的作战图。
“不对！”
找了处阴凉的地方摊开地图，朝仓凑近看了一会，不时又抬头观察周边环境。
“这里的地形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特别是两边的农田，会妨碍我们行军！”朝仓让士兵把地图收回去好好保管，一只手砸在旁边的青石上面。
“这个山木真是个蠢货，这地图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了。”朝仓看着两边已经挖好的农田、两米多深的水沟和一旁的小池塘。
夏秋之交是此地雨季，山上不时有清泉流出，从一处断崖飞落，水沟和小池塘都已经蓄满了水，相信这些水会在冬天结为冰块，又在来年春耕的时候都能派上用场。
“指挥官？我们要不要前进？”
旁边一辆九五式吉普车上的一名中尉停下来询问他。
“进去看看？”
朝仓有些犹豫，此地地势险峻，万一进去之后被人断了退路，他们连走都没法走了。
他们是完全机械化的部队，每一人至少都是中士、下士级别，作战车辆有94式轻型坦克与25式装甲车，后勤车辆有餐饮车、卫生车、一式三轮货车和各类卡车。
侦查车辆也有不少摩托侉子，完全可以将所有负重都放在车上，完全能维持日行两百里的行军速度。可路况若是不支持快速行军，除非他会飞，不然无法在一些紧急情况下脱困。
“侦察部队上去看看。”
考虑一阵，朝仓还是选择冒险，因为他并不是仅有他一个战车中队，他的联队长就驻扎在裴村，另外三个战车中队也在浑源县其他地方清缴八路军势力，他无所畏惧。
…
“敌人来了！”
站在高处的战士立刻跳了下来，负责警戒的他只需要尽早发现敌人动向就好，不需要负责后面的任务。
“来了！”
战士们抖擞精神，站位站得很开，组与组之间分隔距离在十几米以上，就是中口径炮弹砸下来顶多也只能报销一个组。
沐阳不在前线，这里交给了赵守诚看着，而他则是在跟柳河交流。
“90迫的炮弹还有多少？”
“还有68发。”柳河很是肯定地保证道。
“恐怕不够……”
沐阳摇了摇头，却是盯上了缴获而来的掷弹筒。
“掷弹筒密集射击，能摧毁装甲车吗？”
“能，但效果不行，消耗太大了。”
柳河有这方面的经验，否定了沐阳的提议。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沐阳唤来警卫排的战士们，让他们带着炸药包即刻上山，越快越好。
…
日军派出几辆摩托侉子在水沟村外面游荡，但视野所及之处一个八路军都没有见到，因为不敢肯定此地已经没有任何威胁，这支侦察队的指挥官又让日军士兵把车开到水沟村后面。
“前面有敌人！”
日本兵们眼前一亮，见到那里有不少还在收拾着什么的八路军士兵，看样子要从那条羊肠小道上山。
“fiu!”
八路军似乎早就发现他们了，抬起步枪就是一阵弹雨。子弹划过日本兵们的耳边，远一些的子弹只是发出沉闷的破空声，而近处的子弹却是非常吓人的尖叫声。
“快撤！”
见到有敌人，这些日本兵却没有莽上去开战，而是掉转车头就跑，丝毫没有恋战的意思。
他们这些摩托侉子上面没有安装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又很难一个人操作，只有步枪的他们现在上去或者停车就是找死。
摩托车很灵活，轮胎在地面上有很强的抓地力，这些摩托侉子不一会就离开了八路军的视野。
“……”
赵守诚皱紧眉头，幸好他安抚住这几个指挥员，没让他们暴露，这些日本兵就是来钓鱼的。
但这也证明了日军的决心，看来他们要强行进来了。
“你们两个连补上去，把两翼守住，要抵近牵制，不能让日军拉开架势打。”
赵守诚心里念叨着沐阳，但是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而是准备让战士们牵制战车。
这是沐阳传授的一种战术，步兵对阵战车并非是鸡蛋碰石头，在复杂地形之中战车很容易就会被步兵缠住，但这也建立在两者距离较近的前提下。
所以绝对不能让日军与战士们拉开距离。
在他们还在紧锣密鼓地挖散兵坑和连通水沟的时候，前方已经传来了敌军进攻的警报。
“车来了！车来了！”
“这么快？”
赵守诚吓了一跳，这速度可比日军步兵快太多了，难道对方不需要休息吗。
恒山地区可谓山清水秀，这里地势较低，能见度还是很高的，日军战车在几百米外就已经被八路军哨兵发现了。
“咿……”
日军轻型坦克发出奇怪又刺耳的机械声，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山谷。
开了一会，最前面打头的九五式轻战车才发现了前面的八路军。
“射击！”
“嘣！”
炮管虽短，射击距离却是不小，炮弹向八路军的阵地飞来，精准地击中了还在挖掘的散兵坑附近。
“快挖，挖完就能躲了！”
下面的连长吼得面红耳赤，战士们没见过这种金属怪物，连他都有些担心他们承受不住这些压力。
日军战车炮口径不大，主要功能只是炮火支援，因此给八路军造成的伤亡不大。
但战车上面的两挺机枪却是喷出了一连串的子弹，日军机枪手完全不像步兵一样珍惜弹药讲究精准射击，上来就给八路军一阵压制射击，将战壕里面的战士压得抬不起头。
与日军机械化部队第一次交锋也正式开始了。
第三二一章 战车陷阱？
“车长！没有地方可以开了！”
打头这辆战车的驾驶员开了一会，突然焦急地呼唤后面还在指挥机枪手的车长。
“纳尼？”
车长来到车体前面，打开微小的观察孔看向外面。
刚刚来的时候田地还不算非常多，豆田密度也不大，但一进山谷就不对劲了，这里有很多用以蓄水的深沟与坑，战车要是开过去，万一地面塌了，他们就会陷进去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破地形！”
看清楚之后，车长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就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乡村道路。
华夏人的村子不都是随缘耕地的吗？他们种完一块地就会去另一块地耕种，实行的是轮耕制度，田地再怎么多也会留出一些空地的。
眼下深沟如此之多，驾驶员有些手忙脚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躲避敌人的子弹，只能继续往前开。
“继续开，不能挡住后面友军的道路！”
车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立刻就判断出最佳的解决方案。
只要突破一道防线，就能给后面的车辆打出一个宽敞的平地，依靠战车的灵活性，就能给予敌人巨大的伤亡。
“战车冲锋！”
车长大喊着冲锋，只是声音仅限于车内这几个日本兵能听见。而后面跟随的装甲车见前面的轻战车加速了，也跟着加速前进。
…
“这是一个战车小队。”
赵守诚在房顶看得清楚，打头一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后面也有两辆坦克和四辆装甲车，赫然就是一个战车小队。
“快用密集炮火！”
“是！”
“快！破坏射击，六发自由射！放！”
早已准备好的掷弹筒群同时冒出一股浓郁的白烟，飞出去的榴弹划过天际后砸在了日军的坦克附近。
“迫击炮组，你们准备好没有？计算好坐标没有？”
柳河亲自跑到迫击炮的炮阵地那里，迫击炮不像掷弹筒可以凭借经验直接命中目标，临战时响应速度比掷弹筒慢了不止一星半点。
“计算完毕！”
柳河的话音刚落，操笔计算的战士们都站起身来相互核对，确认无误之后才交给通讯员，让他转交给炮阵地的炮手们。
“快！还是破坏射击，自由射、不限弹药，不要停！”
…
日军坦克还在开动，每辆车上至少都有两挺机枪，给了战士们不小的压力。
特别是炮塔上面的大口径重机枪和步兵支援炮，这些武器发射的子弹和炮弹能无视较薄的掩体击伤躲在后面的战士。
只是日军火力再猛，也被地形因素限制住了。
数吨重的轻战车在田间碾压，最窄的地方仅有100多米宽，最宽敞的地方也只有300米宽，战车部队在这里完全展开不了架势。
正当他们想要冒险占领两侧空地的时候，田间水沟处又会冒出八路军士兵，他们疯狂抛掷手雷和手榴弹，有些能恰好丢到日军的车盘下方，直接报销了两辆装甲车。
最边边那一辆轻战车的履带也被手榴弹炸断，一侧主动轮的动力无法加持在车上，这辆坦克就只能原地旋转。
“快离开这里！”
排头车长吓了一跳，这里面还藏着八路军？
“去占领那边的小山丘！”
这边不行，车长只好另寻他路，眼前就有一处低矮的小山丘，只要占领那里就能居高临下压制那些八路军士兵。
“啊啊！右边！八路军自杀冲锋！”
驾驶员发出凄惨的叫声，立刻把机枪手的注意力吸引住了。
右边突然冒出两个夹着炸药包的八路军士兵，迈腿就是往他们脸上冲锋，两者相距不远，日军驾驶员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两个敌人脸上那种奇怪的冷笑。
“快！射击！射击！”
驾驶员怕后面人听不到，又更加大声地吼叫，希望自己的声音能暂时盖过发动机的轰鸣声。
“砰砰砰！”
这辆轻战车立刻转向，但初速度实在不高，眼看着那两个敌人要扑上来了，车载重机枪调转枪头将他们打得血肉模糊，他们手中的炸药包也掉落在地上。
“呼……”
车长松了口气，他们这轻战车只有前装甲能抵御子弹的袭击，侧面只能勉强防住。但炸药包的威力可是能撼天动地的，就他们这种薄钢壳可防不住。
“快上！”
一路上又遇到了两个不怕死冲锋的八路军士兵，无一例外都被警惕的侧机枪手扫死，几吨重的战车直接跨过两道水沟开上了山丘。
“好险……”
车长彻底放松下来，八路军看来是没有多余的办法了，不然不会放任他们占领高处。
山丘上很平坦，只有两栋农舍，估计没有八路军藏在里面，因为他们提前用机枪扫射过了。
“我们要为后面的友军争取足够宽敞的地……”
“不好！战车陷阱！”
驾驶员又发出一阵怪叫，这次声音更大。
“战……战车陷阱！？？”
车长有些不相信，直接伸直身子站起来，打开了观察口。
“不好，真的是战车陷阱！”
眼前又是一条划分农田的沟，但沟对面立起了一个个灰色的四棱台和三棱台，赫然是战车陷阱。
“快！快减速！”
车长大喊着，驾驶员也是一阵慌乱，九五式轻战车好歹也有几吨重，这个动能哪是那么容易停下来的。而且坦克用履带移动，而不是轮胎，制动装置可没汽车好用。
“嘭……”
随着一声巨响，九五式轻战车被卡在了战车陷阱前面，完全抵消了速度之后，车体一半都陷入了这条沟里动弹不得。
“出去！”
车长将锁住车盖的大锁打开，打开了车顶盖，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只是这新鲜空气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转头一看，旁边那两辆装甲车跟他们一样装上了这些“战车陷阱”，轮胎卡在了沟里面，一时间开不出来。
但不同于轻战车，装甲车质量小，用的是轮胎，这些坑还是可以开出来的。
“八路军上来了！”
驾驶员拿出随身的自卫手枪，准备与八路军决一死战。
“杀！！”
喊杀声从身后传来，战车驾驶组成员都惊恐地往后一看，刚刚那两间看似没人的农舍不知为何又冒出一队八路军，就他们反应的时间，最前面的八路军已经冲到了他们脸上。
第三二二章 飞流
水沟村作为浑源煤矿的输出口，这里曾经驻扎过一个主力连，因而留下了不少的防御工事，这座村庄以前也被列为主要防御点，当地的村民大多也是民兵编外成员。
这些骑兵出身的日军士兵怎么也没见过地道战这种形式的战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尽管对手展示的也只是很简陋的地道战，但也吃了先手的亏。
转身射击也是一个战术动作，日军士兵做的非常熟练，但转身的时候八路军已经扑到了脸上。
阳光照耀在刺刀的刀身之上，在边缘地带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而刀面反射的白光闪得日本兵睁不开眼。
“噗嗤！”
刺刀戳入了日本兵的身体之中，这些八路军战士给日军展现了何谓“刺刀见红”的传统。这辆坦克的机组成员直接覆灭，他们手中的小手枪虽然打伤了前排冲锋的三个八路军战士，但没法遏制他们冲锋的势头。
“不好，第一小队作战受阻。”
后面的中队长也在一辆九五轻战车之上，从炮塔上探出一个头来，视野比只有观察孔的驾驶员要宽阔不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被挡在了山丘后面，但他心里清楚，当战车停下来被敌人围住时，第一小队是肯定回不来了。
“撤退！”
突击失败，朝仓也没有过多停留，敌人能吃掉他一个小队，也能故技重施吃掉他其他两个小队，此地确实不适合战车作战，虽然损失较大，不过他回去也不会被联队长骂。
因为敌人的伤亡肯定不小……
朝仓看着地上和散兵坑里面横七竖八的八路军尸体，心里冷笑不已。据他所知，八路军真正的主力只有数百人，其他人都是充数的。
而现在遇到的这支队伍绝对是八路军的主力，因为在面对他们战场部队的时候，即使是刮民党的遭殃军也不一定能稳住阵地，这些八路军反倒是能坚持住并想出应对办法，实在是难能可贵。
遭殃军还是装备有反坦克炮的，所以他们战车部队一般不会与遭殃军正面硬碰硬，多是运用高机动性突然袭击他们的后方，追杀他们的新兵与溃兵。
朝仓已经给沐阳以及他的支队打上“不错”的标签，至于落入陷阱的那些部下，朝仓决定抛下他们，若是战死了他就给联队部报告就好，他们都是“勇士”。
…
赵守诚见后面的日军发现前面打不开局面，迟疑一阵就撤退了，心里也是一阵惋惜。
日军车辆离开山谷口后，那些八路军“尸体”突然动了起来。
由于日军都是以车辆作战，没有让步兵随同，更没有步坦协同这回事。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会很少去管地上倒下的尸体，只有灵活的装甲车会搜查那些战壕。而赵守诚原本还行阴他们一波，没想到日本人直接走了。
“放心，他们走不了了！”沐阳那极具特点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干部同志们转身一看，见沐阳和警卫排战士都是一身泥泞。
“嗯？”
赵守诚转头看了已经消失在视野极限处的日军的方向，想不出沐阳用了什么方法阻断他们撤退。
“你做了什么？”
“我把水库给决堤了，引山泉之水灌溉这座山谷，他们等会估计还会回来，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沐阳淡淡地说道。
“什么！？？水库？”
赵守诚惊叫道。
“哪个水库？？”
“你误会了，不是恒山大湖，是旁边花银山的小水库。”
“噢，那就好……”赵守诚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沐阳把恒山主脉上面的蓄水湖给挖断了，那整个浑源县北部的数十万亩良田都得被淹。
如果是旁边的花银山，那就不足挂齿，水沟村的田地顶多两千亩，以他们的财政实力还是能担负得起这里百姓的损失。
战果够大的话，就是会造成一定的损失也是完全可以的……只要赔得起。
八路军是人民的军队，因战赔偿老百姓损失那是所有指挥员和普通战士都认为理所应当的，只有刮民党某些人才根本不管普通百姓的死活。
花银山水库，蓄水量有多少赵守诚不大清楚，这是政治类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军事干部所管。听说这些水库都只是粗略地修建，等到明年才会大修，方便种春粮与夏粮。
虽说只是小水库，但就是一个池塘那么多的水也足够将这几里地化为一片泽国。
水沟村顾名思义就是建了大量水沟的村落，原本这村连名字都没有，沐阳为了解决这边百姓的灌溉需求，特地在附近的花银山建了一座土水库。
一旦建成，浑源城东北部一镇两乡将就能多种十万亩良田。
这对吸引敌占区、国统区人口是很有利的，多的资源还能采购回来支援给兄弟部队。
水库迟早有一天要放水，沐阳只不过是一次性放多了一些水，这场水并不能以“决堤”称呼。
水往低处流，流动速度要比沐阳下山速度要快多了，村附近的小河的水位立刻超过了河堤溢了出来，农田附近的水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充盈。
而水沟村相较于山口之外地势高一些，可想而知山口外面的水位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
“老沐，这些车怎么办？”
赵守诚将那些跑路的日军部队抛到了后脑勺，眼前的收获足够晃花他的眼。
“这些机枪……拆下来能武装好2个火力连了。”
一辆九五轻战车就有1门小口径坦克炮、1挺轻机枪和1挺重机枪。而装甲车则装备1挺重机枪和1-2挺轻机枪。
眼下战场上废弃的日军车辆非常多，除了倒在地上的轻战车和装甲车之外还有运弹车与摩托车。
车载的机枪拆下来并不能直接使用，但挡不住八路军军工干部们的巧手夺天工，一番改造之后就能将其变成步兵支援武器。
尽管其中有一些已经损坏，不过日军枪械的零件大多都是通用的。
如果沐阳现在就此收手，此战收获依然算得上“不错”。
第三二三章 攻不攻？
“快把轮子抬起来！！”
山口后面的水沟村气氛轻松，而山谷里面却显得凝固至极，朝仓站在战车旁边暴跳不止。他让一个小队进去试探，并没有打算与八路军在不利地形上死磕。
然而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眼前的农村道路被大水封闭，地处直接变成了一个个小鱼塘，而供人行走的小路也变得泥泞。
此地土壤多是偏黄、紧密的土，吸水性很是不错，山河水灌溉大地之后，水分基本停留在了表面，形成一层柔软却又带有粘性的泥巴。
想象一下池塘的塘底，将池塘的水抽干之后，剩下的泥巴的样子。
日军出来的时候，前方的道路已经没法继续走下去，越往山下开，道路条件越差，最后直接变成一个“大鱼塘”，而他们的战车和装甲车变成了一条条大鱼。
轮胎卡在了泥巴里面无法动弹，不论怎么踩油门、轮子转得再快也无法返回坚实的地面上，或者说周围都没有坚实的大地。
而轻战车因为太重，履带直接陷进泥巴里面。
一开始日军轻型坦克还能依靠履带对环境的强适应力继续行驶，抛下装甲车接着往前开，可前面的水就像是无边无际一般，一眼望不到头，坦克继续往前开可能会先把驾驶员淹死。
“指挥官，提不起来！”
日本兵用专业工具尝试了一番，都没法拜托道路对车轮的吸力，让他们的备用计划泡汤了。
“咳……”
朝仓牙关紧咬，尽自己最大可能抑制住心里的愤怒，旁边的日军士兵只是感觉指挥官面色有些古怪，但不知道朝仓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
现在找山路避开大水已经晚了。
朝仓转头看了眼旁边像是瀑布一样的“飞流”，上面的水仿佛太平洋一样无尽，他看不到水流干涸的希望。
何况那些八路军不会坐等自己修整，一定会时不时过来干扰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让联队长知道自己的窘境，让他设法支援。
“通讯兵！”
…
浑源城外，战车联队的中佐联队长岩田文三还在带人亲自勘察浑源城的地形，一封急电打破了他的思考。
“第二中队受困了？”
岩田文三有些惊奇地说道。
“少见啊，朝仓也有这一天？我就料想到那个吃狗脑子长大的八嘎会有这么一天。”
旁边的随军参谋浦政一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粗鄙之语，看得出他跟朝仓关系一点也不好。
“他们不是带着一个团的蒙军去沙圪坨镇建造据点了么？怎么又遇到八路军主力了……”
岩田文三越往下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场洪水来得太过蹊跷。”
浦政一擦了擦自己下巴，虽然对朝仓有些幸灾乐祸，但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朝仓真的死了。
“是的，浑源恒山据说有三千米高，要有山泉落下也是从我们这边落，怎么会向东北边地势较高处落呢？肯定是八路军指挥员指示的，看来朝仓遇到厉害的人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请求增援……”岩田文三看了眼浦政一，理论上他是要听浦政一的。
26师团原本没有战车联队，仅仅设置搜索队，队长就是他岩田文三，这还是师团长从军部弄了点战车回来，让他组建了战车联队，部队里面也有不少新来的士兵，战力并不在巅峰状态。
派他过来也有练兵的想法，主要训练战车部队的配合问题，这个问题一日不解决，他们战车部队就永远只能做“搜索”部队。
“我们可以猛攻浑源城，逼迫八路军指挥官带兵回援，这样朝仓就安全了。”
浦政一建议道。
“或者，我们可以稳住不动，让对手忌惮我们，一面让那个步兵中队长带人继续修建据点，我们就驻扎在浑源城外，或者通过山路南下王庄堡，听说那里才是八路军的核心部位。”
浦政一呵呵一笑，立刻就掐住了沐阳的要害。
此番日军25围攻，目的就是为了压缩八路军的生存空间，八路军就算跑了他们也不怕，只要带着“蒙军”、皇协军和“晋绥军”来新占领区大肆修建坚固的堡垒即可。
修建好之后，八路军再回来也没用，一个小型据点的防守范围可以辐射周边数个小村，乡镇附近就修建中型据点，没有攻坚能力的八路军就只能看着据点无能为力。
虽说驻蒙军与八路军并无深仇大恨，一年以来两者都是各过各的，平时并没有交集，与八路军有利益纠纷、血仇的是华北军。但雁北地区八路军驻扎在那里终究是一颗钉子，师团长也是一时兴起让他来协助华北军围剿晋察冀八路军。
雁北支队一下子占领的地区太大，雁北地区原本就人口稀少，浦政一就是瞄准这个点。不论是失去坚固的浑源城屏障还是让日军去王庄堡附近修建据点都是雁北支队无法承受的。
“那也得攻得下来……”
这句话岩田文三没能说出口来，这浦政一虽说只是个少佐，但浦政一是参谋系统的人，任职也在步兵团任职。从地位上来说他们两个其实差不多。
步兵团是日本三三制师团特有的编制，相当于旅团级别，浦政一也是团长黑田重德的亲信，而他却直属于师团长后宫淳，他不好跟浦政一吵起来，以免影响黑田团长与后宫师团长的关系。
就眼前这座浑源城，起初他见这城池连座城墙都没有，心里原本还有些轻视，可让炮兵将步兵炮拉来的时候，打出去的高爆弹连一栋房屋都没法完全摧毁。
要知道一颗数斤重的步兵炮炮弹，足以摧毁一般华夏人居住的木芯石皮房，再不济也能将承重结构炸坏，让房屋倒塌。
可现在一颗炮弹下去，那栋最外面的房屋只是破了一面墙，露出了里面的房屋内部结构，至于承重柱、承重墙丝毫影响都没有。
最后还是一阵猛烈炮火将承重结构炸断，这栋房屋才彻底倒塌。
这也让岩田文三不寒而栗，这栋房屋竟然是混凝土浇筑而成？虽然不是高强度钢筋混凝土而只是普通混凝土，但好歹也是混凝土，抗揍能力可不是普通土砖能比的。
第三二四章 防空洞
“岩田君？你觉得如何？”浦政一见岩田文三有些发愣，戳了戳他提醒道。
“嗯……我觉得可以。”
想到自己带来的一些特殊武器，岩田文三决定试一试。
总不能到了敌人城下又不打了，这样回去之后不单只师团长要责怪他，就是军部也会派人询问。
“华夏古代孙子的《兵法》有云：‘多算胜，少算不胜。’，岩田君你看看我们的‘算’是多？还是少？这是胜？亦或是负？”
浦政一见他有些迟疑，知道他是担心伤亡太大，便打算给他打一剂强心针。
“算？”
岩田文三看了他一眼，华夏兵法也是日军士官的必修课，他当然知道这“算”是什么东西。“算”可以理解为“谋算”，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多谋划就一定能胜过谋划少的人。
可那是中学生才会去这么字面上理解的。
没研究这本兵法、见识不够或者文化水平太低的人都会以字面意思去理解那些大战略家的思想，普通人可能没什么问题，顶多就是被嘲笑见识短浅罢了。
而对于他们从军事者，自然不能浅层地理解，不但要深入学习，还必须有自己的见解。
对他而言，算就意味着“算子”，在古汉语也就是“一根根竹制的筹”。开战前比较双方的“算子”，从政治、经济、文化、士气、装备、人数、地形、间谍等等因素入手评定双方“算子”的数量。
比如这伙八路军地形占利，得算：5。
自己是来进攻的，进攻方永远是吃亏的一方，不但人生地不熟，而且大多来不及修建军事工事，得算：1。
敌人装备简陋，但也比一般的地方土匪强不少，拥有迫击炮，得算：2。
自己大炮战车什么都有，还能呼叫空中支援，得算：5
如果只看地形与装备两方面，那八路军的“算”数为7，而他仅仅为6，那么就是八路军的胜算更大。
不过实际情况下，每条算的“加权”到底是几，就很值得探讨了。
“确实……”
岩田文三心算一阵，发现敌人仅仅只占地利的优势，而他们卡在秋收时期来进攻敌人，本来在先天上就胜了对方一筹，只要遵守军部长官们制定的战法，稳扎稳打，就能将八路军限制在一个狭小的区域。
最终，他们会忍受不住钱粮的短缺而冒险主动进攻他们，变得越来越弱。
“那就攻！”想通之后，岩田文三再也没有迟疑，立刻唤来自己的炮兵。
部队里面不但有新型的战车，还有一些老型号的战车，那些车辆即使不装备机枪大炮上战场，也能用来当做牵引车，岩田文三就用这些轻型车辆拉了两门山炮和四门步兵炮，五十铃卡车上面还运载了大量的弹药，足够他们不间断地打一个多小时。
“炮火准备，给八路军一个下马威！”
…
“轰……”炮火出膛的怒吼声隐隐传来，巨大的响声在恒山山麓周边回荡，距离远一些就带有一种发散的沉闷。
“敌人进攻了！”
王刚在高处看得清楚，敌人大部队压了上来，卡在他们的射程之外，而又分出一部绕过了浑源城。
“他们想做什么？”
王刚眉头拧在了一起，沐阳、赵守诚他们都不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能当一面的人，他只能自己思考。
浑源平原虽说是平原，只是上面当然也有不少凹凸不平的小山丘，那队日军车队转入小山丘后面他就看不清他们往哪里去了。
“把信号弹打出去，我们今天就看看敌人有什么能耐！打退这些敌人，我们就有望打回家乡！”王刚转过头来，看向身后已经分散站好的战士们喊道。
他已经接到了沐阳的手信，知道雁北支队十天内已经走了数百里，或步行、或车载，远征六县破袭敌人无数要地，击败上千日伪军。
而他的部队依然是新征兵为主，尽管他并不是善妒之人，但也对沐阳手下的兵感到眼红不已。他就不信广灵县和蔚县走出来的战士就不如浑源县和灵丘县的战士。
“危险！”
旁边的老战士感觉不对，连忙把他拉进房内。
“boom！”
“嘭！”
“炮火袭击！”
“快隐蔽！”
战士们被猛烈的炮火吓了一大跳，连忙带着旁边的战友躲进房屋。
“唦……”
“嘣！”
不断有瓦砾和碎石从附近落下，与炮弹的爆炸声一同形成一曲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交响曲。
“别出去！”
王刚差点被迎面飞来的石砖击中，幸好一个快步闪开了，不至于被砸得头破血流。
他很想提醒外面的战士，可声音穿了几十米就被震聋发聩的爆炸声所掩盖，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场炮火袭击并非预谋好的精准打击，而是完全将整个浑源城都纳入打击范围，每时每刻都有房屋因为经受不住剧烈爆炸的威力而倒塌。
每一段时间之后，似乎都会有间歇期，每次王刚都认为敌军炮火已经停止之时，又会隐隐约约听见敌人炮弹出膛的声音，没过多久又会被头顶的炮弹打回房屋。
“……”
不知过了多久，敌人炮火似乎真的停了下来，王刚抖了抖身上的一些灰尘，走出了防空洞。
“王刚同志，快回去！日军还在开炮！”
他的副队长仲正达见王刚带着两个警卫就敢走出防空洞，立刻就急眼了，连忙上来把他拉回去。
“老仲你怕什么！我们又不是窝囊废！总得有人在地面上观察。”王刚面色一变，回头毫不留情地骂道。
“这……”
仲正达有些语塞，他还是第一次见八路军地方部队修防空洞，还是用混凝土浇筑的、比较深的防空洞，刚刚在里面躲着觉得非常安全，自然有些不想出来。
躲着躲着就忘了部署战士去观察敌人来了没有。
事实上躲在房屋里面似乎也不错，他们周围的二层、三层楼房基本没有完全倒塌的样子，只是有些摇摇欲坠，并且墙壁已经满是破洞。
这也意味着这些房屋底层和地下室应该是安全的，只要不被炮弹连续光顾太多次，就不会出现巨大的损伤。
第三二五章 失败的攻楼
沐阳为了防御敌人的空袭与炮火袭击，特地让浑源县军民一同在地下挖掘防空洞，在普通的民房下面也挖多一些地道。
这些地道不但能抵御炮火袭击，还能串联起来，战士们可以通过地道实现快速转移，悄无声息地摸到日军身后发起袭击。
缺点就是难以知晓地面之上的情况，因为他们没有通讯设备或者观察设备，在地下很有可能接收不到上级的消息，贻误战机或者被敌人发现。
不过对于防御炮火而言却是足够了。
大量八路军士兵从民房的地窖口走出，浑源城的数千百姓早已转移到了旁边的大山之上，这里也完全成为了战士们的主战场。
以房屋作依托抵御日军的攻击太过匪夷所思，包括仲正达在内的干部同志都没有赞同王刚的决定，认为近距离面对日军的机枪大炮就是以卵击石。
敌人就在眼前，他们大不了就撤退……
“撤？往哪里撤？平地上的粮食我们保不住，山区的耕地你们也不要了？”
王刚用犀利的眼神扫视着他们。
莫以为八路军转移就真的是转移，这方面沐阳早就用堪称“危言耸听”的话语告诫过他，他一度也认为沐阳是在唬他，但接触日军许久之后，王刚也发觉敌人并不简单。
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再怎么退也不能把地盘都让给敌人，不然老百姓明年吃什么？战士们现在吃什么？难不成去百姓家里面抢？那不跟白军一个样子了么。
战争影响了华夏所有的主要轻重工业，军事工业首当其冲，几乎已经被日军摧毁，靠着重庆那点支援还不够八路军战士每人开几枪，更别说跨越重重险阻将增援运到这里。
日本人不是傻子，不会因为敌人暂时性撤离了自己也撤，日军主力撤走之前一定会将此地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不会给八路军留下一根汗毛，就好像沐阳去摧毁日军后勤一样，他也不会给日军留下一颗粮食。
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才反抗，看似悲壮牺牲而名垂青史，实则是蠢货一个，在他人看来精神可嘉、行为却不值一提。
…
“指挥官，前方道路被堵住了！”
日军将装甲车直接开进浑源城，还是熟悉的配方，他们进攻华夏人村镇的时候，一顿炮火袭击之后地上就会堆满瓦砾没法行驶。
可以说炮火能摧毁敌人的防御设施，但一定程度上也会阻挡自己的进攻步伐，这点在欧洲战场上的斯大林格勒最为突出。
轻战车车组不敢将战车开进深处，只是在外围停下，负责给周边的步兵提供火力支援，随时警惕敌人的反扑。
前来进攻浑源城的除了战车联队之外还有一个中队的步兵，他们更岩田文三不是同个部队，彼此之间配合还差了一些，只是临时听命于岩田文三，或者说浦政一。
有了两只脚的步兵后，这些开着战车和装甲车的骑兵明显舒服多了，不用下车去搜查两边的房屋，只需要坐着就好。他们也不管那些步兵的眼神，见到也是斜眼看回去。
新浑源城道路的设计很有意思，八路军没有大车，城内也不需要太过宽敞的道路，日军也没有见到能并肩开三四辆战车的大路。
进城伊始，他们就碰到了八路军的袭击。
最外层的房屋上就隐藏了一些战士，他们看准机会就将手榴弹扔到楼下，将那些宛如客厅散步一样的日军士兵炸了个半死。
“左边！！”
旁边就停放着一辆装甲车，听见旁边的手榴弹爆炸声响，车上的日本兵都气坏了，八路军这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炮塔一转，上面的重机枪正对着这栋房屋的二楼窗户，顷刻间就是一阵狂风暴雨一般的扫射，粗壮的子弹在石质房屋内到处跳动，正好击伤一个躲在橱柜后面的战士。
幸好只是跳弹，伤势不算太重只是皮外伤罢了。
“快撤！”
王刚将沐阳的编制之法与杨师长的经验结合起来，也设置了小组长，也是三人一组。此刻这位小组长当机立断，决定立刻撤退。
击退楼下那几个日本兵后，战士们也是下楼，打开地窖口就往里面钻。
“脚步声！”
外面的日军听得清清楚楚，抬起步枪透过窗口就往里面射击，但无一例外都被里面的家具和墙壁挡住。
“你进去搜！”
日军曹长指着后面过来的几个伪军，让他们进去看看八路军在哪。被点到的伪军如丧考妣，但迫于威势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伪军进去搜查一阵，发现没有八路军呆着，便出去报告日军曹长。曹长当然不信，里面肯定有八路军，不然他的士兵是怎么死的？
不过伪军虽然不靠谱，但也好歹有一双眼睛，曹长将信将疑地走入房屋，也没发现八路军，便让士兵们将房内翻个底朝天，终于在水缸后面发现一个地窖口。
“他们应该是躲在里……”
“嘭！”
“啊啊！”
不料地窖口后面突然丢出一个日制香瓜手雷，凑近观察的两个日本兵被当场炸死，后面等待的伪军也被破片击伤。
“八嘎呀路！”
随后赶到的日军曹长怒不可遏，看着只能弯腰进去的地窖口，试探许久也没有八路军的动静，便挥手让士兵们将毒气弹拿出来。
那是一颗催泪瓦斯弹，虽然只是最普通的毒气弹，对呼吸道的破坏也“不会太严重”，但也能让里面的人感受一下无法呼吸的滋味，直至窒息而死。
“嘣！”
又是一声爆炸，被他们围着的洞口竟然直接塌掉了，空气中只余硝烟的味道，似乎还有一阵说不出来的尴尬。
“把保险插回去。”
曹长眼皮狂跳，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让那个士兵将毒气弹收回去。
“这应该是能重新挖通的……”
曹长迟疑一阵，但还是没敢挖通下去，万一八路军就在地道里面等着他们怎么办？万一地道里面也有陷阱怎么办？进去之后岂不是送死？
重重疑惑之下，曹长只好离开这座房屋，将这里的情报报告给中队长。
而他的小分队也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11人的小分队战死3人、重伤1人、轻伤也有2两人，这么多伤亡就是他也没有想到的。
第三二六章 收获与求援
因为大水将山谷变成一片泽国，朝仓眼看已经无法开车突围，心下一狠便弃车而走，临走前引爆了炸药包，连带着炮弹一起殉爆，没有给八路军留下能用的车辆。
因为八路军追得很急，见到他们引爆战车后就更是肆无忌惮地上前试探，但朝仓没有管他们，他决定顾全大局带着部下逃离这个地方。
他们这些能开战车的士兵可不同于那些只能用两只脚走路的步兵，培养一个专业的骑兵、战车兵需要花费很多资源。像那些经验丰富的车长与资深炮手的培养代价更是不逊于陆军航空兵，这时候人命可要比车辆贵重多了，哪能跟这些冷冰冰的武器共存亡。
艰难地离开面积巨大的水坑后，百余仅携带手枪的日本兵就循着山路上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骑兵连去追，临时一连也去追，能留下多少是多少。”沐阳紧随其后，一眼就看破敌人的打算。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多，痛打日军的计划更是不多，这次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敌人是坦克兵、汽车兵，肯定不会携带什么长枪短炮，就像那些炮兵一样，顶多就是一把自卫小手枪和三八式马步枪，肯定没什么轻重机枪。
手枪近战能力强，而在远距离对枪的时候非常吃亏，子弹出膛后不但声音大、烟雾浓、火光明显，而且子弹初速度低、一百米外弹道偏移很严重。
步枪在这个距离刚刚好，几乎是指哪打哪，追击战时那些只拿着手枪的日本兵几乎就是步枪的靶子。
“营长！我们也去追！”
临时二连的几个代理连长立刻就不高兴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少得了他们？
“这？”
覃勋迟疑一会，又看向沐阳，他下面的连长不能越级请战，只能来求他。
“嗯……”
沐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山谷口，那些新俘虏的日本兵威胁已经不大，仅仅靠警卫排应该能管住。
“行吧，你们也去追。”
“诶！好！”
那三个连级干部立刻眉开眼笑，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去找自己部队去了。
“唉……这群兔崽子……”
沐阳摇了摇头，他不认为战果能有多大，敌人脚底抹油，抛弃了轻重武器直接跑了，己方战士大多都是全副武装的，负重比敌人要高，或许追不了多远。
“走，我们回去。”
沐阳不再管覃勋，部队由他带沐阳还算放心。
他的关注点在山谷后面的这支战车小队，看着陷入水坑里的日军装甲车和旁边站成一排的日本兵俘虏，沐阳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可恶！卑鄙！无耻的华夏人！胆小的华夏人！你们生下你们的时候一定是把胆子都漏在河里面！你们这些雑魚！渣滓！八嘎！白痴！”
见那名车长止不住地骂人，旁边的战士即使听不懂日军也能感受到车长那满满的恶意，渐渐地就有战士忍不住问候他们的亲妈。
沐阳在一旁听了一会，见他们俩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骂一会就重复之前的……都没点新意，顿时就让他就失去了兴趣。
日本人并没能把所有战车都炸掉，水沟村前面还有两辆轻战车，一辆卡被“战车陷阱”卡在坑里面，另一辆陷进了泥巴里面，由于离日军大部队太远，也没能及时摧毁。
此外还有一辆骑兵战车与四辆装甲车，虽然各有损坏，轮胎和履带也有出了问题，但沐阳有信心能完全修好，再不济也能回去想办法让他们重新动起来。
一辆满载弹药和炮弹的运弹车和一辆卫生车也被战士们缴获，里面的日本兵除了自杀的基本上都成了死人或者俘虏。
他们连手雷都没有，谈何与敌人同归于尽？
炮连战士用烟雾弹将那些战车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然后沐阳再派出步兵上前。那些无法动弹的车辆就只能成为自己的缴获，车上的机枪手只能无能狂怒，端着重机枪却不知道打哪里。
“啧啧啧，你们这打哪学的这战车陷阱？做得那么惟妙惟肖？远远看去还真的像是战车陷阱。”
沐阳歪头看了看旁边的“战车陷阱”，是带引号的战车陷阱，因为那些看起来很坚固的棱台其实都是泥巴临时堆起来的，别说坦克了，就是人都能一脚踢崩掉。
上面用石灰覆盖了一层，看起来就像是混凝土浇筑的一样。
真正的战车陷阱需要用到坚韧的钢筋和高强度的混凝土，再不济也要用实木代替钢筋，在地上深深地钉几根钢筋，然后在上面浇筑棱台形状的混凝土，干燥之后就是坚固的战车陷阱，就是拿坦克炮轰也轰不烂，短时间根本过不去。
这些日本兵若是敢驾车冲过去，或许能发现这些是假的战车陷阱，只可惜他们被经验所束缚，不敢冲上去，便转弯掉进坑里面了。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那车长见沐阳一脚就把“混凝土浇筑的”战车陷阱给踢爆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骗人的……”
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日本兵，周围的八路军战士们毫不保留自己的讽刺之意，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嘲笑，搞得一些胆小的日本兵浑身颤抖，还以为自己要被虐待而死了。
毕竟他们宣传就是这样，被敌人抓住当然会死，而且多半会死得很惨，日军可不会向普通士兵宣传“八路军优待俘虏”。
“干得漂亮！这必须记一大功！”
见那些车辆完好无损，沐阳心里都笑开了，脸上也满是喜悦之色，这么多战车完全可以组建一支战车连，或者将机枪拆掉组建三个机炮连。
关键是这两门车载的坦克炮。
九五式轻战车，每辆都有一门九四式37毫米坦克炮，在300米外就能击穿45毫米的普通钢板！
这九五式轻战车的装甲薄的地方只有6毫米左右，主要防护的地方也仅仅只有12毫米，哪能防御自己的37毫米坦克炮的攻击？
每辆车的弹药基数都是120发，足够他们打的了……
“来几个人把车弄出来，看看能不能将这几辆车都拆了！在不损伤车体的情况下，要尽量把他们的武器都完好地卸掉，不要怕浪费时间。”
沐阳给赵守诚使了个眼神，让他去通知支队干部们准备开会，另一边则是叫会机械的战士过来，看看能不能把大炮给拆了。
他可正缺反坦克手段，这时候就算只是赶制了两门反坦克炮那也能顶大用。
反坦克手段是实力的象征，是一种战略性的威慑，不一定非要拿到战场上跟敌人的坦克硬碰硬，只要拥有了就能让敌人忌惮，不敢随意将战车拉到战场之上。
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沐阳就着手应对自己根据地的主要敌情，除了外出作战的干部们，支队部里面就只剩下十多个同志还在。
…
“120师一部还在繁城镇外，负责策应二分区繁城镇队与我军一营，目前繁峙县战局稳定，两军在城内应该还在僵持。”
“灵丘县处，日军一满编大队被我一分区主力围攻，激战两天一宿后逃出灵丘县，日伪军一共被歼700余人，除留守于灵丘县城的部队外，剩余两百日军与数百伪军皆逃回繁峙县。不过，暂时未与繁城镇外的日军汇合。”
“而我浑源县，日军战车部队在平原上驻扎，日军步兵带着约莫千余伪军、匪军在我县土地上大肆修建据点，我们留在各村的‘筑土’皆被敌人拿去建造据点，情况不容乐观。”
赵守诚一字一句地读着参谋部整理好的情报，下面的干部们仔细听着，表情都不是太好。
支队成立以来哪有这么狼狈过。
日本人少，其实八路军的对手都不是日本人，而是日本人养的狗，他们才是最为可恶的敌人、汉奸。此次吃了兵力不足的亏，这些指挥员干部们心里都盘算着等战斗结束后怎么让沐阳同意他们广招兵马、扩充部队。
因为沐阳一直不同意像杨师长、老首长他们那样大肆扩建部队，就以“会造成部队战斗力低下”为由全部拒绝他们的请求。
当时因为沐阳的缘故，参谋长赵守诚和詹支队副、政训处代主任都选择不同意，民主决定会议上面也没有通过扩军的决议，这个问题也一直搁置了。
在他们看来，如果放开这个限制，那么雁北支队早就成了两千人的主力团了。
那些“本该成为”主力战士的人现在都还在各村里面当驻村战士与村庄自卫队成员，因为缺乏组织，他们很多时候只能靠行政部门来组织。若是应对一般的土匪倒还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对手是有组织的土匪军、是日军支持的伪军，那就不同了。
“好。”
听了那么久，沐阳也只是说了一个字，因为这个报告他早就看过了，对上面的内容也不会再感到惊讶。
打来打去，还是友军靠谱，杨师长就没让他失望过，灵丘那个日军大队实力也很是不错，但硬生生被杨师长带进了沟里面围歼。
最后应该是因为缺少炮弹和子弹，才放走了一部分日军，若是把他们逼急了，或许那些日军会将弹药都消耗完，这样八路军就得不偿失了。
打得他们丢盔弃甲，才能有缴获的机会。
刮民党的子弹援助运不到晋察冀，军区的首长们也只能自己解决弹药来源。
毕竟这场围歼战只是局部战场上的一个主要战斗罢了，那支日军部队的后勤被他沐阳断掉了，自然拼不过拥有庞大人民基础的八路军，而我军后续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战斗，部队不能把子弹全部打光。
当务之急是把繁城镇的一营给解救出来，至于浑源县上面的千余日军他就没放在眼里。
浑源城这个苦心经营许久的堡垒，可不是白费心思建造的。
日军只有一个中队的步兵，剩下的一千人都是战车部队，战车又不适合开进街巷作战，可以暂时无视他们……只是说是这么说，但他不可能把王刚留在城里面独自应对敌人，必须有人在一旁策应，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我决定向军分区求援，你们认为如何？”
沐阳环视屋内的干部同志们，目光所及之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沐阳的这个决定。他们支队成立的初衷就是给军分区分忧，哪有给上级添乱的道理。
“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
虽然有些迟疑，但同志们都没有反对，沐阳也就定了下来。
友军缺什么？缺人吗？
当然不缺，第一军分区仅仅是独立一师这个主力部队就有八千人，加上地方的县大队、游击大队、挺进队、独立旅，杨师长理论上就能有上万人可以指挥。
他们缺少子弹和枪支，但这些都不是事，他从敌占区带出来那么多物资岂是摆设？
雁北支队十天行军500里，看起来非常骇人听闻，因为其中还有200里山路，但他们缴获的骡马足够每个战士都配两三匹。也有搭乘汽车行军的，最后缴获的汽车因为没有汽油都扔到山沟里去了。
而这些马骡上面携带了巨量的物资，炮弹因为他的缘故消耗太大没有留下多少，但子弹可是很多的。
他在袭击代县火车站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部队战士们太贪了，携带了太多的资源，仅仅是子弹就“顺”了日军50万发，200个小型弹药箱竟然都不够装。
一开始部队还有车辆帮助运输，可车辆没油之后部队的行军速度就降低了不少，沐阳这才决定打一场应县攻防战将弹药耗掉一些。
乔军虽是土匪出身，但也是有战斗力的军队，若非支队战士完全不怕消耗子弹，恐怕在火力上压制不住那些匪军。
就这么几场战斗下来，50万发各式子弹也才消耗了10万发，刚刚战斗也花了2万子弹，最后依然剩了37万发新子弹没有使用，还在那些骡马身上驮着呢。
断掉了日军的后勤，想来繁城镇的一营压力会骤减，也是算是“围魏救赵”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第三二七章 你带一个团去那边看看
灵丘县城之外，杨师长正在亲自指挥一支队一团攻击灵丘县城旁边的日军据点，将里面的日本兵和伪军全部驱逐，至于他们未能建成的据点塔楼都被八路军战士们拆掉了，日军布置的电话线、储存的战略物资都被缴获。
灵丘县城还有数米高的城墙，具有堡垒作用，杨师长只有一个炮连，而且炮弹都用光了，灵丘县城内的日军也有了警惕，两军便以城郊为战线暂时停战。
日军龟缩在城内不敢动，但杨师长的目标可不止于此。
“雁北的电报？雁北我有派主力部队吗？”
杨师长一时间没缓过来，他好久没听到沐阳的消息了，上一次还是沐阳送来行政、经济、军事报告的时候才了解到那里的情况。
“是沐支队长的。”
旁边的高副司令员附耳低声提醒道。
“噢！”杨师长立刻恍然，差点把沐阳给漏了。
“之前拜托尔陆同志帮衬他，自己忙着对付这几路日军，倒是没有听见他的消息了。”
杨师长摸着自己略有胡渣的下巴，嘴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沐支队长似乎顶不住了，需要一些支援。”
高副司令员浑然不自觉，依然在看着手中的电报不放手，旁边的杨师长笑容渐渐消失，脸上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
他早就看这副手不顺眼了，一个仗着自己是知识分子的人当了自己的副司令员也就算了，可几个月以来，也没见他有什么长进，带兵带不了、后勤也管不好，还需要有人辅佐他。
最要命的是这高副司令员政治觉悟太低了，生活小问题也太多。
刚刚大家打了个胜仗，一致要求要乘胜追击，将晋察冀北部的敌人都给赶走，方便军区首长指挥，他们也可以立刻回援，帮助军区主力抵御那些分散入侵军分区的日军部队。
参加会议的有军队领导系统的师长、支队长、参谋长，还有党政系统的领导干部，就是要议一议接下来往哪里打。
可如此重要的会议高副司令员居然没有参加，杨师长随军行军一天一宿，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一口饭也没吃，他的警卫员就将炊事班的饭都留着放在陶瓷缸和日军军用罐头里面。
而他饭刚刚就给这副司令员吃了，搞得他回到司令部之后发现没饭吃，炊事员早已洗好锅收起来了，他便只能饿着肚子开会。
所有人心里都觉得高副司令员一旦被俘虏就会叛变，因此连他都曾经下命令让高副司令员身边的参谋随时准备枪毙他，只要他有可能落入日军手里。
不过高副司令员人缘很好，没有架子，对谁都是一幅乐呵呵的样子，若是军事指挥能力也强那该多好啊……
“司令员。”
高副司令员慢吞吞看完之后，便把电报交给了杨师长，杨师长这才反应过来，环顾一眼便低头看了起来。
“嗯……他那边形式不容乐观。”
杨师长用一个“不容乐观”来评价沐阳那边的状况。
“怎么回事？”
陈团长闻声而来，见杨师长面无表情，知道他是在思考问题。
“真不凑巧，我们打跑的日本兵往他们那边跑了，等明天那些日本兵汇合之后，雁北的情况会雪上加霜。”
“雪上加霜？”
陈团长看了旁边日军缴获一眼，心道这些缴获看来留不住了，估计没几天又得花光。
晋察冀八路军因为处于日军占领区四面合围之中，平时都用游击战训练部队，遵循“打得过就打，狠狠地打；打不过就跑，千万别打。”的原则打仗。
这样能尽自己最大限度、能力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可弊端也非常大，杨师长和陈团长都明白，若是不给部队下达“死战不可退”的命令，那么那些游击队和地方部队会让开大道让日本兵长驱直入。
因为打不过，所以就不打了，这就是一般地方干部的想法。
可他们毕竟是基层、初级指挥员，不能要求他们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老将一样拥有完整的大局观……这不能强求，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极高的政治素养或不俗的文化底蕴。
他们根本不会考虑上级、友军会不会因为他们的撤退而造成巨大的损失，因为他们是遵循“游击战术”行动的，理论上并无错误。
虽然杨师长之前都没有跟沐阳提条件，但也是希望沐阳能挡住浑源县来敌，免得浑源县的敌人从浑源-繁峙-灵丘山路南下进攻五台山地区。
反围攻打到现在这种程度，敌我每一兵、每一卒都很重要，刚刚那场战斗敌人若是再多两个中队、再多几辆装甲车他就不好打了，或许就不是围歼而是变成惨胜。
“你去那边看看，我这里只留一个团就好。”
杨师长中断了会议，打算先解了繁城镇之围、再威慑浑源县那支战车部队，击退这几路日军最后再回援平西。
沐阳变相帮他堵住了两千前来增援的日军，阻滞了日军的行军速度，将他们堵在恒山南北无法动弹，他可不能忘恩负义，那不成让沐阳自生自灭？那他这个领导就没有存在意义了。
“要带多少东西？”
陈团长没有丝毫意外，他的指挥经验不比杨师长差多少，虽然只比杨师长年长三岁，但也是参加过北伐战争，并在之后从一个红军班长做到现在的团长之位。
司令员的心思他还是猜得到的。
“你看着办。”
杨师长没有多语，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磨合许久的默契由此体现。
“嗯，我知道了……”
陈团长迟疑了一阵，他比较早之前就是杨师长部下，自然知道司令员这是让他“尽全力而为”，并且不打算自己拿走这些缴获，而是全部让他去处理。
“师长，要不带多一些东西去完、唐？三团还在那等着我们呢，总不能去到那里只是威慑一番？”
陈团长劝阻道。
“带个咩？”杨师长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数万发缴获的子弹，三万发子弹一分到各个战士身上也不过每人10发。
第三二八章 回到指挥部 再组一营
每人十发什么概念？
日军士兵理论上追求少消耗、高准头，可在紧急情况下需要掩护友军进行战术包抄的时候，手里的步枪也能化作“半自动”步枪，用极为娴熟的上膛手法在数秒内将一个弹仓的子弹全部打完。
子弹上膛、粗略地瞄准、按下扳机、退掉弹壳，整个过程不需要两秒就能完成，用换弹器填充子弹后又能继续射击，十几秒就能打完十发子弹。
而八路军因为担心弹尽粮绝，很多时候在野外都是趴在地上藏着慢慢瞄准，只求一发击中不浪费一颗子弹。
就在陈团长考虑给师长匀多少子弹的时候，一封电报又发了过来，这次高副司令员不在指挥部，杨师长直接来到通讯员旁边看着。
“咦？”
杨师长看着还未翻译的数字串，眼睛却是亮了起来。
他没有这些翻译老手厉害，能够不用密码本也能心算翻译，他只是看电报看多了，有些字符他能记住是哪些数字串。
这应该是一份战报，里面提到了不知数量的子弹缴获与炮弹缴获，但从数字的长度可以看出，这家伙的数量可能并不少。
等翻译员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默写出译文后，杨师长的面色又变得复杂起来。
“通讯兵，浑源城的电话还打得通吗？”
“打不通。”
那边待命的通讯兵立马摇头，这电话线路早就断了。
电话这玩意可不靠谱，天天都要修，而且通话质量奇差，杨师长先前通过电话飞线布置军事行动的时候，因为电话线路不通畅，几乎是以吼的方式才下了几个简单的命令，最后师长那洪亮的嗓子几乎是喊沙哑了。
当年长途电话全靠吼，可能六七十年代过来的人会知道这些。
一分区司令部在涞源县，离浑源县太远，布置、修理电话线的计划已经被搁置许久，这才造成两者必须用电台联系，不免会被日军侦探到。
“这……”
杨师长想要跟沐阳确认一些情况，可两人没法及时沟通。
“司令员，已经快到静默时间段了，需要发电报吗？”
通讯员见师长没反应，低声提醒了一番。
“算了，不发了。”
师长摇了摇头，每天能发电报的时间就那么多，发多了会提高暴露的风险。
“正湘，你直接去王庄堡，沐同志说在那接应你，就肯定会在那里等你，对了，去到那里的时候可别摆什么大架子……不说雁北的同志们要支援我们子弹，就是那种问题也是要不得的！”
“我懂的。”
陈团长缓缓点头，杨师长也是放松下来。
“他不会无故放矢，既然说有四十万子弹那就是有四十万，说有两百颗炮弹那就是两百颗，不会蒙骗于我，即使沐阳骗我，他的副手和政训处的同志们也不会骗我的，这你可以放心。”
“不不不，我的担心不在于此。”
陈团长还是摇头。
“狼牙山上的数万军民还被困在上面，司令员您一个人，一个团够解救他们吗？”
“够，怎么不够！”
不料师长只是冷哼一声。
“广灵、蔚县的驻蒙军不动如山，不肯前进也不肯撤退，仅仅看着华北军和山西军围攻我们，这点可以放心。”
“山西来军二分区和沐阳都帮我们顶住了，并且没让他们前进一步，我的敌人只有北平、保定来军，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可别让三团等我等得太久了，这场仗后就给他补偿补偿。”
…
一天后，沐阳已经解决了手上的琐事，重新将民兵整合起来，将缴获到的物资全部秘密运回了王庄堡，并将所有伤兵都送回了王庄堡。
但武器却没有收回去，依然按人数配发，这也让王庄堡的百姓有一种部队打了败仗，人人受伤回来的样子。只是看到那堆积成山的物资，大家便知道自家子弟兵这是打了胜仗。
这些伤兵不急着上战场，他们接下来都不会再有任务，仅有的任务便是休息一个月把伤养好归队。
追击战车中队效果并不算太好，战士们本就长途跋涉而来，大多精神不佳、身体疲惫，一百多个龙精虎猛的日本兵一下就跑掉了80多个，而战士们只打死了33个，俘虏了11个。
这些日军俘虏都是重要的“知识资源”，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战车的专业知识就全靠八路军优待俘虏的政策效果了。
带着大量资源和俘虏回到王庄堡，詹云华便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这些新兵可以下连队作战了？”
沐阳看着校场上整整齐齐站好的新兵，面色有些惊讶。
出征时没有带上这些新兵，因为他们只集中训练了一两个月，直接上战场约等于送死，而他也没有多余的装备武装他们。
“他们大多数都是我们的驻村战士和村庄卫队，除去一些身体残疾的同志，剩下的基本都是经受过军事训练并且有过实战经验的战士。”詹云华如此解释道。
“村庄护卫队？他们都要参军吗？”
沐阳眉毛一挑。
八路军都不是搞邪教的，当然不能让普通百姓一看见八路军就踊跃参军，沐阳一开始也只是让各村自行组建护卫队保卫村子，只要详细报备人数、人员名单与武器情况即可，这些也都是交给县委武装总部负责，也是向他这个县高官负责。
“嗯，集合在一起的时候，看得出来他们情绪非常激烈。”詹云华的笑容消失，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东西。
每一个面带怒色的战士背后可能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
沐阳思考一会，便拍手决定道：“那好，我直接重组一支合成营，缴获的几百支步枪全部给他们换上，他们原本的土枪与汉阳造都丢进仓库放好，回头或许还能用上。”
“直接重组一个营？那谁来当营长？”
旁边的赵守诚连忙提示，希望沐阳再组一个营，这样这些指挥员都能有晋升的空间。
牺牲了那么多人，很多指挥人员都倒在了路上，位置却不能空出来，必须有人补上。但很多时候都是僧多肉少，立了功的人或许也没有晋升的希望，必须开辟更多的位置。
第三二九章 徐湘
“你有什么建议？”
沐阳转头看向赵守诚，他心知肚明，老赵肯定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这时候发表自己的意见恐怕不大好。
“下社之战中，二营三连连长作战英勇，未有后退一步，并准确地指出敌人精锐所在，以便让炮兵快速打击，是有勇有谋之辈，也是顾全大局之人。”
赵守诚侃侃而谈，身边没有连级干部，几乎都是营团级别的同志，他不怕损伤别人的面子。
“覃勋呢？他还没回来吗？”
沐阳左右环顾，二营营长覃勋不知去哪了，那连长也是覃勋部下，覃勋不在的时候随便决定还是不太好的，还是要顾及别人的面子。
“覃营长方才还在亲自处理那些日军俘虏，未能及时赶到开会。”旁边的警卫排战士提醒道。
“行，二营三连连长好像是叫作徐湘？”
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沐阳语气却很肯定，说出来也只是让同志们确定一番。
“嗯！对！”
“确实是徐湘同志。”
“没错！步兵连连长兼指导员徐湘，确实是他。”
“那好，暂定徐湘任新三营代理营长。”沐阳见同志们没人反对，直接定下新三营的营长人选。
“代理……”同志们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代理二字有跟没有相差无几，支队长同志为了不让这场会议太武断，这才加上“代理”二字，而这徐湘代理代着代着估计就会成真正的一把手了。只要这徐湘没什么政治问题，考察一段时间后，这营长一位多半是坐稳了。
“那二营余下的战士先在王庄堡修养，把伤养好了又是一名生龙活虎的好战士！”沐阳点了点头，让人去将徐湘叫来。
…
接到命令之前，徐湘还一个人坐在战地医院附近吹风，他的连队已经打成了半残状态，大多数战士不是永远地倒在了回家的路上就是已经进了战地医院，他身边也仅有三十多人还是完好无损的，索性在征求支队部意见后直接在医院附近驻扎，分担医院卫队的工作。
“徐湘同志，支队长让你过去指挥部。”
突然有人走进连部叫他，徐湘还是有些懵逼的，虽然他很尊敬支队的首长们，但平时两者不会直接有交集。他直接找支队长就是僭越，支队长直接找他也属于逾越，不利于部队指挥。
“同志，我是去做什么？”
徐湘突然认出来这好像是政训处的战士，心下突然一沉，难道部队里面有哪个小兔崽子不长眼对老百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是有什么思想问题？
是有战士不小心泄密了？
难道有人开小差正好被首长们抓住了？
该不会有重大影响吧？
徐湘一瞬间想了很多种情况，但就是没往自己身上考虑，还以为是自己部下出了问题。看着政训处战士那宛如僵尸脸一般的神色，徐湘愈发觉得他的猜想是对的，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处理这件事。
“徐湘同志，该走了，我们时间不多。”战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见他还待在原地，便细声提醒他。
“同志，我们是去做什么？”徐湘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再一次不确定地问道。
两个战士对视一眼，周围全是根据地军、民，难不成在这里说？会不会有违保密工作？
“去了你就知道了。”
虽说是好事，但也不能到处宣扬，万一敌人以此猜出他们将伤兵都集中到了王庄堡，致使敌军集结兵力突击此地怎么办？
两个战士做过情报工作，都明白保密的重要性，索性闭口不谈，等事后再聊一聊呗。
“好的。”
徐湘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看来自己的猜想十有八.九是对的。
部队仅有一天时间修整，浑源城还在遭受日军战车部队和千余日伪步兵的攻击，不能休息太久，支队长肯定要趁此机会处理部队的政治问题。
支队长的政委可不是白白兼任的，徐湘好歹也是红军出身。红军哪个政委手里没有自己人的鲜血，不过这“自己人”多半是叛徒和逃兵罢了。
“首长你们说，我们连队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出了问题？我徐湘一定严肃处理掉！”
来到指挥部后，见到只有营团干部，没有其他连级干部，他已经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想。
“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破玩意儿？”
沐阳反应过来之后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徐湘哪根筋搭错了？一来就要处理自己的兵？做指挥员不应该爱兵如子么？
要是真的出了问题，作为领导应该护着自己下属才对，这是人之常情，沐阳也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要真的大义灭亲，沐阳反倒是觉得这人虚伪。他要么政治觉悟很高，不为普通情感所动；但大多数就是有目的性的，这心不单纯啊……
“喊你过来是任命你为新三营的代理营长，这份重要的决议本当应该像上次一样，由县委员会、军委共同表决决定……不过萧副县长在平型关白崖台、孙副县长和代主任正在镇守浑源城、何营长苦战于繁城镇、覃营长在外执行任务，只能由我和赵参谋长行使权力暂时给予你代理的任命。”
“我将新编一个三营，依然是合成营编制，装备给你原地补充好，每人配发两个基数的弹药。”
沐阳简单解释一番，就引得徐湘尴尬不已，原来是自己的事情，可又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将未受伤的战士、各村驻村战士、新征召的战士都集中在一起，人数立刻就会超过600人，这可是一个编制很大的营啊！
他以前小时候立志当大官挣大钱养活一家老小，在红军的时候也只是做过政治战士和排长，但他对这些升迁之事早就不感冒了。
每有一个可晋升的空间，就意味着那个位置原本的同志、兄弟手足已经牺牲了，他伤心都来不及，哪里会高兴呢？久而久之就不想着晋升了。
“是！保证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一切任务！”
但徐湘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很是干脆地接过了这份重任，尽管他从来没指挥过那么多人。
第三三〇章 兵出平型关
“行！”
沐阳见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身份的变化，心下也是比较满意，不过还得看他以后的表现。
作为新编部队，他这个最高军事干部肯定要亲自上场带着部队整合一番，让战士们互相磨合，尽可能让新兵更快地融入这个集体。
“你觉得我们连队火力该如何配置？”
沐阳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转头看向左边一直落后他半步的徐湘。徐湘也是士兵出身，一步步到现在肯定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好战士，对于这方面肯定有自己的见解。
而且在刚刚交流过程中沐阳发现，这徐湘脑袋倒是挺机灵的，或许还有不小的成长空间。
“配置？”
徐湘疑惑地看了沐阳一眼，见沐阳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便随意答道：
“原本支队长同志您配置的就不错。”
“……”
不料沐阳却不高兴了，这问了不跟白问一样么。
他又不是那些古板的家长，哪里会要求孩子一定要与自己所做一致？在面对这些基层指战员时，沐阳还是不会故意摆架子以谋求自恋感，总是会重视他们的想法。
“呃……”
徐湘见沐阳脸色直接耷拉下来，知道自己回答太随意了，便紧紧闭了闭眼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认为步兵连的火力太弱，火力连的火力太强了。”
“具体一点。”
沐阳眉头一皱，这回答太笼统了，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和数据支持，他这个领导哪里会重视？
“嗯……战士们仅有一支步枪，虽说这已经很不错了，但要是跟日本兵硬碰硬恐怕还缺了一点火力支援。”徐湘如是说道。
“不对！合成营以进攻态势攻击敌人之时，都是以两个火力连作主攻方向，两个步兵连侧面接应，最后一个步兵连殿后并作为预备队防止敌人包抄，步兵连都不是最主要的作战部队，理论上不需要太多火力支援？”
“若是在野外或许还好，可在城内哪有什么佯攻主攻？”
“嗯？你说得对。”
沐阳把头偏到一边，思虑一阵后便停下了脚步。
“前面就是我们的营盘，届时你过去重新整合部队，我会在旁边看着，最后你把三营各连各排各班人员名单都给我弄出来，要记录得清清楚楚，不能有半点模糊，懂吗？”
“是！”
“鉴于你说的火力不足问题，我看炮连最近没什么事做，要不我派一些炮连战士下步兵连，为你们培养一个炮兵班？”
“那太好了？”徐湘喜出望外，他早就馋那些炮兵很久了，一直想有一两门掷弹筒。
一两门就完全够了，没看见小日本一个小队也才两三门么？那掷弹筒打敌人火力点简直一打一个准，完全不需要用步枪密集射击来压制敌军的轻重机枪。
“那就让炮连出十个战士，为你们培养五个炮兵班，培养完毕后归队五人、留下五人任班长，你看如何？”
“很合理。”
徐湘连连点头，他知道支队长并没有把炮兵看做步兵，那么炮兵总不能永远呆在步兵部队。
“每班十人，一名班长、三名主副次炮手、两名弹药兵、两名步枪警卫兵、两名观测手，你看如何？”
“这？”
徐湘愣了一会，他对炮兵编制不大了解，原来炮兵炮手只有三个啊，那就只能配一门小炮了。
“别把炮兵当做步兵。”
沐阳点了点他，又不是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这种单兵武器，炮兵当然是有配套人员的。
“行，一门就一门。”
徐湘点点头。
“得了吧，我们之前也才八门掷弹筒，哪有那么奢侈到将掷弹筒支援到各个连队？”
沐阳笑骂道，这B还不知足呢？原本想给友军支援一些缴获的掷弹筒，但现在看来或许不够用了，最多匀出五六门给友军。
……也不知援军什么时候到，新编的三营战斗力都在老兵身上，不管是浑源县的敌战车部队还是繁峙县的敌步兵部队都打不过。
“也是，也是。”
徐湘顺着沐阳的话，没有反驳，逐渐摸清了沐阳的真实性子。
——不摆架子，宛如老父亲一样苦心孤诣，却只能恨他们不成钢。
…
部队经过重新整编后，支队终于有了一支满编的可用之兵，当晚便在野外搭建营盘，新兵止不住对老兵的好奇，在休息的时候不断围着他们，要求他们讲述真正的战斗。
以前的新兵变成了老兵，现在他们看着这些好奇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却没有多少心情聊天了。
与以前一样，都是一个老兵带两个新兵，正好组成一个战斗小组，部队里面多余的老兵便组成一个侦察队，专门执行高难度的作战任务，同时也配发最好的武器。
在关于北上入浑源城作战还是南下增援繁城镇的问题上，支队部会议都已经吵开了，最后在一番实际考察之后，发现浑源城几乎没有枪声传出，日军只是在城外没有强攻，浑源城建筑虽然看似残破，但主要军事建筑依然伫立其间。
侦查部队的情报显示日军在浑源城外不敢进城，似乎已经吃过了亏，并且消失在了浑源平原深处，不知他们躲在了哪一处村子里。
一些年轻的干部听闻过后都松了口气，认为他们应该暂时安全了。
而一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比如赵守诚却是警惕起来，敌人猛攻失利后撤，绝对不会就此罢兵，肯定是寻找机会攻自己的侧方。
沐阳是半路出家，半道穿越而来，战斗经验肯定没有赵守诚丰富……但他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同样对敌人的动向起了疑心，也是暗自警惕。他一面吩咐钟宇通过内卫联系地下党收集情报，一面让自己的特务连和骑兵连留在王庄堡，没有让他们跟随三营出征。
不论敌人是否进攻浑源城，繁峙县的战事都必须尽快结束，而同志们也做了南下的决定。
次日凌晨，沐阳起了个大早，战士们也比平常起得更早，顶着漫天的星辰收拾内务，但他们的精神却显得极好，显然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
绕过东河，进驻蔡家峪，平型关大捷旧址就在眼前。
第三三一 见闻
“从此处行军一宿或半日，即可抵达蔡家峪，穿过一处山谷就是平型关……或者穿过北边老爷庙高地与后方的森林，经由西北方向去，通过团城口就能进入繁峙县。”
陈团长看了眼此地的地势，即使一年过去了，他依然能记清这里的主要地形。
就在去年，八路军115师与八路军独立团就在此地顶着蔡家峪日军增援部队的猛攻与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之下围攻日军辎重队，打出了全面抗战以来第一个大胜。
而且从头到尾都是胜利，并没有烂尾。
他当时作为独立团的干部，自然有研究过此地地形，对杨师长交给他的《浑源行政与军事图》很是赞赏。
特别是沐阳以王庄堡为核心建立根据地，更是让他眼前一亮。
王庄堡，若是不打通与周围三座县城的大路，那么王庄堡就是如今乱世之中的世外桃源、幻想的乌托邦。
北有恒山天堑、南有平型关天险，日军想开车过来就必须修路。
以王庄堡作为交通枢纽，八路军在此地的影响力可以辐射浑源、灵丘、繁峙三县。雁北支队也正好弥补了军区主力、一分区主力与二分区主力之间的三角区防区漏洞，使晋察冀不需要担心西北方向的防线。
将逃难的老百姓都迁移至王庄堡附近，陈团长在来到这一地区时就已经发现了此地的不同凡响之处。
“人烟渐浓矣……”
陈团长有些感慨，去年经过此地时，不说百里之内荒无人烟，就说这村里面一般都看不到活人，只有年老力衰的老人不肯离乡为子女添乱，索性余下少许口粮留在村里静静度过生命中最后几天。
现在故地重游，道路两旁不但多了不少村落，就是那一块块已经开垦好的土地就足以让战士们心情愉悦。
太多太多的百姓等着他们去保护，也看过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战士们早就已经看淡了死亡的沉重性。只是偶然见到未曾经历过战火的地方，心情忍不住愉悦起来。
“过乔沟下白崖台至繁峙？还是北上蔡家峪至王庄堡？”
陈团长犹豫了一番。
兵贵神速啊！刚刚传来的情报显示，繁城镇因为120师一部提前增援的原因，已经与敌军开战。现在他们一支队一团早一刻抵达战场，都能让八路军战士们少一些伤亡。
他最终还是没能抵制住沐阳承诺的那“四十万六五子弹”的诱惑，但也只是让大部队先行一步，他自己则是引团直属骑兵连和警卫班北上王庄堡。
…
一路上算不上畅通无阻，他们能深入王庄堡镇腹地，恐怕身上这身草绿色军装占了不小的功劳，他们若是集体换上晋察冀冬季灰色军服，或许每过一个村都会被百姓挡住盘问一番。
别看他们人数上百、骡马百余匹、每人皆配长短枪，这些百姓却完全不怕他们。只是眼神中的警惕绝对做不了假，陈团长能感受到村内那种紧张的气氛。
“前面来者何人？”
又过了一处村庄，只是路上遇到的不是守在村口的老伯，而是全副武装的八路军枪骑兵。
与他们同样的兵种。
陈团长在身边警卫的拱卫下上下打量着眼前立着的两名骑兵。
头上顶着蒙了细绳与“花布的钢盔，脖子和嘴巴用一条围巾围住挡风避寒，身着加了罩袍的晋察冀草绿军装。座下批了布甲的骏马虽矮，但也没能遮掩此马几位健硕的双腿与一块块厚厚的秋膘。
秋风轻轻一拂，年轻骑兵战士未系好的罩袍被吹得高高飘起，露出了下面的武装。
一根宽阔的皮带束缚着腰部，将较为宽松的衣物变得紧致，适合战士行动。两根的武装带呈“X”字形状斜挎在身上胸前，左配日式长刀右配日军的手枪，腰带后面隐约还能见到挂着的手榴弹。
身后似乎背了一个方正而宽大的行囊，里面鼓鼓的不知装了多少东西。
“我们是一支队的！”
一团这边立刻有人上前交涉，一支队部队那么多，杨师长麾下游击队也不少，谁知道他们是哪支部队呢？而两边的战士忍不住频频打量对方，不断比较双方身上的装备。
“我们是雁北支队的。”
骑兵连战士含糊其辞，只是自称雁北支队的战士，而他们的连长向英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一语不发。不懂行的人肯定会以为雁北只有这一个支队。
而懂的人却也无法搞清其中具体差异，这两个战士至于是雁北哪一个支队的战士，就不得而知了。
“嗯，我们接到老家书信，受尔家邀请，特来做客。”
“噢？如此之巧？我表亲正好已经扫清家尘埃，来客或能上前拜见表哥高堂？”
“哦？沿途皆称赞令堂长寿体健，我等想目睹尊容已久！可能引荐？”
双方相互打了一会谜语，确认了对方不是日伪军奸细，而是真的友军之后，彼此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哎呀，可终于见到了！！”两边战士立刻混成一块，彼此之间没有避嫌，皆是下车面对面交谈起来。
“好了，继续前进，有我们的朋友引路，我们得跟上！”陈团长高声大喊，战士们立刻收敛了面上的喜悦，各自归队站好。
向英一眼看到人堆马群里面气势不凡的陈团长，立刻上前与其打招呼，一番交流之后发现这位年轻的同志居然就是一团的团长。
两人带队又骑了一小时，这下真的是畅通无阻了，有了那几名枪骑兵的口令与手令，沿线村庄连问都不会过问，甚至是夹道欢迎他们离去。
“向英同志，此地百姓是何时回到家乡耕种的？去年我在此地作战，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粒粮不存，荒无人烟说的就是这里。”
“不，他们不是回乡的。”
不料向英只是摇头，陈团长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华夏人最是念乡，哪有喜欢在外孤苦飘荡的？哪怕日本人再凶残、伪军再可恶，百姓也会回乡坚守这十亩良田。
“他们是附近县里逃难而来，见此地安稳，便不再回去了。”
第三三二 你莫非是看不起我？
“这怎么会呢？莫非其人家中没有田地？要来浑源县开垦耕地？”陈团长眉头一皱，农民没有什么文化水平，哪里知道中日交战局势，也分析不出来哪里是安全的、土地是肥沃的。
正因如此，大多数难民最后都会折返回到家乡，即使家中房屋都被小日本炸了、田地都被伪军糟蹋了，他们也只能留下来靠着几亩良田生存。
钱币没多少，粮食未收获之前，他们无法将地里面还在生长的粮食兑换成方便携带的金银细软。逃难的时候即使一个人用手推车运100斤粮食，一家人也撑不了多久，最终还是要面对吃饭问题。
“倒也不是，百姓乡里肯定是有自己的田地的，可这些田地也是他们的啊。”向英看了那边还在收割粮食的农夫农妇，连日征战所产生的坏情绪也缓解了不少。
“一开始确实困难，县里的百姓几乎吃不上饭，眼看着熬不过这个夏季，我等便去隔壁应县土匪军那里取粮，硬生生让浑源县十五万军民挺过这个夏天。”
“如今省吃俭用一番，以后便会好起来！秋粮丰收，这场仗只要能打赢，剩下的粮食可以让大家撑过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届时再开垦新地……”
“开源节流，莫过于如此。”向英越说越兴奋，却没发现旁边陈团长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确实……开源节流。”陈团长嘴上是赞赏，但心里却不相信这些都是这名骑兵连连长的思想，这种跨领域的肯定有人指点他的。
试探一番后他发现这些农耕任务都是县委提出来的目标与具体解决方案，要开源节流也是沐阳主张的。
“不错不错……”
陈团长连连点头，看来这位邻居也接触到了经济领域，并且有了自己的想法。
红军从卑微中崛起，起家靠的都是打土豪分田地，哪里需要什么经济政策？打掉一个当地土豪，得到的金银财宝可以堆成一座山，完全可以在数月内维持三个团的日常开支。
那些查封的土豪资产与不动产，又是一个聚宝盆，一开始倒也能为红军带来不小的收入。
但也只是短期罢了。
因为这些做法太伤根基。
灭掉地主阶级当然可以净化根据地风气，使得红色政策深入人心，但却将地主阶级和地方豪坤逼到了红军的对立面，使得红军在赣湘越闽四面皆敌。
打掉了土豪之后，根据地的经济状况也是愈发变差，那些产业没有专人管理就无法振兴起来。
眼下各大根据地，各高级指挥员都在摸索根据地经济发展规律，都在筹划根据地发展计划，他算是杨师长最亲的兵了，自然懂得这些道理。
眼下这些还轮不到营团干部去发愁，都是军区首长们在拿主意、定大方向，但沐阳早在去年年末与今年年初就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实属难能可贵。
不然还能怎样？
难不成这沐支队长还读过《荀子》？
开源节流确实出自《荀子·富国篇》，这本书军区孙参谋长给他们这些干部讲过。“下贫则上贫，下富则上富”的道理是《富国篇》的一大重点。如果不顾生产，只顾浪费物资，百姓就会十分贫困。
据他了解，沐阳好像是中产阶级出身？不过父母早逝，从小又在根据地长大，这中产出身约等于无产，哪有那么多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
…
就在陈团长胡思乱想之际，向英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团长同志，蔡家峪到了，可以下马了，前方有鹿砦与路障，马匹无法快速通行，需要下马牵引。”
向英有些抱歉，八路军虽是一家亲，但各部队也有指挥上的区别，陈团长远道而来是为客，原本应该正门大开欢迎他们的，不过战局紧张，他只是个小连长，无法也不能做主为陈团长拆掉路上的路障。
“没事，这是应该的。”
陈团长看了眼路边的鹿砦，突然他似有所觉，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断崖，上面居然已经挖空建了一座悬空的机枪阵地。
这座机枪阵地悬在所有人头上，普通百姓感受不到它的威胁，陈团长却是暗自警觉，那个位置手榴弹丢不上去、掷弹筒打不到，只能用平射炮强行炸掉，对于缺少重武器的八路军而言是致命的。
而此地在山路附近，日本人的车不修路也开不上来，步兵炮也只能用步兵分解运输。而此地地势复杂，借助地形的优势，步兵可很容易地突进到炮兵附近。
村中也走出一支部队，军容看起来较为齐整，陈团长能感受到排头战士散发的浓郁杀气，以此判断出这应该是一支主战部队。
“陈团长来了？”
沐阳骑着一匹黄马从侧面上来，见到有不认识的骑兵战士，带头的正是他在军分区见过的陈团长。
典型开国将军深厚的资历与不俗的指挥水平，容不得他不重视。
“嗯，沐支队长好久不见。”
两人脱掉手套随意地握了握手，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必搞得那么亲密无间，男人之间心有默契就好。
“来？”
沐阳上马后把手一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陈团长也欣然应允，上马跟了上去。
“你就带百来名骑兵战士，莫非是看不起我沐阳？还是说你这姓陈的不相信我有几十万子弹？”
沐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弄的陈团长有些不自在。
他读过这方面的资料，八路军在41年之前缴获枪支与损失枪支比例都在1以上，意味着八路军的枪是越来越多的。
而八路军在41年之前弹药的缴获、消耗比除了今年1938年是正的之外，其余年份都以消耗为主，多是入不敷出。
而今年缴获比为4:1，意味着损失一颗子弹能换来四颗子弹的收入，明年就惨了，缴获比直接降到1:8，晋察冀部队也差点弹尽粮绝。
他敢把这几十万发子弹拿出来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各大根据地各部队都在打胜仗，这场反围攻也打得很漂亮，他这点缴获对比整个八路军而言渺渺无几。
“行了。”
沐阳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战士们尽快补充弹药，早一点到达繁峙，这场反围攻也能尽早结束。”
第三三三章 会师西进
“所言甚是。”陈团长缓缓点头，随后又补充道：“沐队长，你的部队常驻此地，对战局的了解肯定比较详细，不知稍后可否与我等研究一番？
陈团长没有说沐阳是地方干部才了解情况，先不说这样说会不会得罪人，就是这沐阳到底是不是游击部队的序列现在在其他部队还是一个迷。
“不急。”沐阳摆了摆手，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看看这个？”
沐阳抬手往侧方一指，陈团长顺着一看，好家伙，那是一支庞大的民兵部队，车马简直望不到尾，队伍从路口一直延伸到蔡家峪的村头。
“我们一支队一团，有多少可战之人？”
“三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连、一个机炮连还有我团直属机构与部队，总兵力1700人，加上民兵一共2200人。”陈团长看了沐阳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心想浑源这一支雁北支队应该也已经到这个规模了。
“2000人分40万发六五子弹，即使仅有1000人有三八式步枪，那每人就能分400发。”沐阳叹了口气。
40万发子弹，当然不能就给雁北支队和一团使用，其中大部分都要通过陈团长运回军分区。
现在各军分区和军区指挥部附近打得热火朝天，日本兵刚刚占领老首长之前的指挥部所在的金岗库乡，因为找不到八路军主力而只能四处出兵进入军分区扫荡。
这批军火越早运回军分区，杨师长那边压力就越少。
“完全足够了，我们每人拿30发足矣！用歪把子的机枪手每人300发，够打了！”
陈团长非常果断，对待缴获一事上一点婆婆妈妈都没有。
这还是他预计会有一场恶战要打，不然每人带15发就完全足够了。
“不，你先带着10万发，让战士们富有一次……我人手不多，你也没带多少人，我现在组织运输部队尽快将剩下的30万发运回去？”
“这？也行。”
陈团长迟疑一阵，他来时没带多少骡马，就他队伍里的民兵和战士恐怕一次性运不了那么多物资。
所以在这件事上只能听沐阳的，因为人手都是别人出，怎么安排都看别人方便，他只能提建议。
就应该多带一些人来才对……
陈团长试着打开一批骡子上面的箱子，发现里面装的是香瓜手雷，满满一箱子二十多枚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
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黄油油、排列整齐的子弹简直晃花了他的眼。
像这种摆放齐整的子弹箱，粗略估计里面能储存1000-2000发子弹，仅此一箱就能让一个步兵连保持半小时的战斗力。
一颗友坂6.5mm子弹大约0.4两重，一箱2000发差不多也就40kg，两个成年人完全可以抬着到处跑，一匹骡马驮着完全没问题。
而像这样的弹药还有百余箱，需要的骡马和人手也不少……
“等等，沐队长你这马匹和骡子数量为何那么多？”
陈团长刚刚被子弹吸引了我注意力，差点漏掉这个关键点。
八路军又不是刮民党的遭殃军，作为指挥员肯定是比普通的士兵要劳累的，为他们每人配一匹马也无可厚非。
除了伤病号之外，一般八路军部队只有后勤部队会有一些马匹骡子，可沐阳这边也太多了吧？
这些马骡每天可得吃多少粮食？浑源县的粮食足够吗？
“都是一路缴获而来，说实话，部队完全骡马化虽说能将速度提高到极限，真正做到日行百里，但弊端太明显，战马吃的东西可比人要精细多了……”
说到这里，沐阳也是一阵头疼，想要马儿跑，当然要马儿吃草。
可战士每天不是训练就是打鬼子，偶尔去种种地，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放牧？
浑源县草地倒是有，但也没有大同那边多，能放牧的地方都被老百姓占了去放牛、放羊了，他总不能与民争利吧？
带着那么多战马和骡子，部队速度倒是快了，可前几天走到乱岭关那时候就差点断粮，还是靠兑换山民的猎物弄成肉羹当做粮食。
“要不匀你一些？”
沐阳突然凑过来低声问他。
“当真？”
陈团长左右一看，身边都是两人的警卫员，没人会偷听的。
“那可不？我这新编三营还有不少新兵，难不成他们一上来就骑马？哼！官老爷也没有那么舒服！咱们八路军没有一双铁脚板怎么行？他们三人一组每组一匹马给他们换乘即可。”沐阳无所谓地说道。
“那行，我要个100匹？”
“给你150匹，不能再多了。”沐阳又用手指比了个5。
陈团长一愣，这是砍价吗？哪有卖家提价这档子事儿？
“没意见吧？我让咱们饲养员给你送过去。”
“行！”
陈团长立刻眉开眼笑，来一趟能得到那么多重要的东西，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两人说的话自然不能为外人道，因为一团远来是客，此时给他们明目张胆地送东西搞得像是贿赂一般，这样影响会不好。
虽然两人都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众口难调，怀有恶意之人看问题永远都是歪曲事理的。
…
两军在蔡家峪会师，部队规模直达3000人，为了指挥有效，沐阳和陈团长组建一个指挥小组，负责这三千人的指挥任务，避免非法越权。
离开蔡家峪，进入罗沟，这里是数百日本兵的葬身之处。过了平型关，下了白崖台，再过横涧天险，部队终于到达繁峙县。
因为沐阳来过此地，所以他便带着陈团长一齐进驻柏家庄。
一旬前就来过此地，当时这里还有人烟，黄发垂髫人丁不少。而现在村内却寂静无比，连狗吠声都听不到，村人估计已经携家带口逃到北边恒山上了。
“让钟宇同志过来一下。”
“我在。”钟宇不知在哪里冒出来，到现在陈团长才发现他们跟了个干部。
沐阳不说，他还以为这是警卫人员。
“这是我们钟宇同志，负责我县与其他地委、党组织联系，地下党的同志也能联系到。”
沐阳略过了钟宇手里还掌握了内卫这回事。钟宇不但有“知情权”，还有“执行权”，可以在他同意的前提下秘密处决一些敌人。
“原来如此……”
陈团长看了钟宇一样，原来是个情报人员，怪不得藏得那么隐秘。
第三三四章 要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你好！”
陈团长与他握了握手，诚恳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些情报工作人员的敬佩。
“陈团长你好。”
钟宇细心打量了他一眼，看得出来这位团长是干实事的人。
“繁城镇战局如何了？你今日早晨才回到王庄堡，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你。”
“有些不妙。”
钟宇用“不妙”来形容，沐阳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已经联系上繁城镇里的部队，伤亡暂时无法统计，城内军民要弹尽粮绝了，亟需救援。”
“幸好120师一部奇袭日军交通线，又断了他们2天物资供应，否则日军应该会发起攻势，以城中百姓为挟，彻底将我军逼出城外。”
“那我们要加快脚步了。”沐阳和陈团长对视一眼。
“敌军有多少人？还是那个大队吗？”
“不，原本那个大队已经残了，现在日军见灵丘退来的的兵力、原有的围城兵力与后续增援而来的一个中队重新整编，人数又达到了1000人。否则仅凭那半残的日军大队是无法困住我们一营和繁城镇游击队的。”
“原来如此。”
沐阳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正湘同志？灵丘县城还未夺回来么吗？这座城被日军占了回去，我雁北支队与军区、军分区之间的联系就会变弱啊。”
“无需担心，日军只留下一个中队困守县城，我军如今粮秣充足、势头正猛，灵丘守军短时间内不敢出城作战。”陈团长脚步一顿。
“……行吧，以后再收拾他们。”
沐阳眉头一皱，知道杨师长是因为缺少攻坚火力而不敢强攻灵丘县城。
去年拥有1700名红军精英和200陕甘宁战士的独立团，强攻日军同样驻守一个中队的城市，伤亡两百多战士才把县城拿下。
不过繁峙县日军败退，这灵丘日军就会完全失去所有与外界沟通的渠道，直接就成了孤军，早晚都得全灭。
“你拿主意？”
陈团长和他们来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席地而坐，嘴角露出了微笑，他旁边的营团干部有些发愣，想不到自家向来雷厉风行的团长选择听沐阳的。
“行！”
沐阳没有推脱，完全没有客气。
“繁城镇为滹沱河所分，分为南北两大城区，而我军部队困守城东面，我军可以分一部乘小舟小船直接进入繁城镇，为里面的战士带去一些补给，若是可以的话，将城内的日军给赶出去！”
“嗯。”
陈团长看了地图一眼，没有反驳沐阳的话，增援繁城镇势在必行，只是花样可以不同罢了。
从水路进城，这方式到还挺新颖的。
“万一日军有飞机巡航，战士们在船上岂非靶子？”一团一名干部皱眉问道。
“只要我们够快，日军肯定反应不来。”
沐阳环顾一周，见一团的干部同志们不由自主地质疑他的方案，心下也是不恼。有反对的意见才好，不然有些问题连他也没法及时发现。
“再者，我们可以趁夜进攻，日军没了空中优势，在野外视野又受阻，他们的情报人员与侦察兵是反应不过来的。”
“可以。”
“应该可行。”
“还需完善一番，应当需要有人策应。”
一些干部见沐阳停了，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商量这一步的可行性，而大部分一团的同志都选择少说话，他们打算看看这位沐阳同志的水平。
“无需太过复杂的战术，我等携重兵而来，若是不做点什么，敌军肯定会望风而逃。虽然他们没有损失，我们占不到便宜，但繁峙县已经被战火蹂躏地千疮百孔，土地田产降低五成，这已经是最大的损失了。”
“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陈团长在旁边缓缓说道：“否则明年今日他们会故技重施，那我们晋察冀八路军干脆直接不要繁峙县算了，主力部队全部龟缩在军区司令部吧！”
底下的营团干部似有所觉，终于发现沐阳和陈团长看似在讨论问题，其实已经有了相同的目标，估计已经有了自己的作战计划……这两人在一唱一和呢。
沐阳是为了王庄堡交通枢纽的绝对安全，为了保护雁北的这个铁三角，他经营许久不就正是为了后方的安全么？怎么能轻易放弃繁峙县。
而陈团长则是认为自己远道而来必须要有作为，不仅仅是为了支援友军；若是下地方打一场仗就能有10万发子弹的援助，他还巴不得有十次八次呢。
“城内有一部是我的部下，进城增援的任务本应是我承担才对，可我们部队骡马太多，马匹无法上船，只能作机动部队，正湘同志你看？”
“没问题！”
陈团长无所谓地摇摇头，作战任务只要计划得好，哪有优劣之分，又哪有安全危险之差别。
“一营长！”
“到！”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营长脸上笑开了花，他们在冀中平原和狼牙山附近打仗的时候，河流作战、城镇作战对于战士们而言可太熟悉了。
“好！”
陈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的一营最能吃苦、也最能打，派进城内肯定能让小日本大吃一惊。
“接下来是佯攻？”
陈团长猜测了一番。
“没错，即是佯攻便好！”沐阳露出了意味难明的笑容，旁边的赵守诚嘴皮抽搐，知道老沐是在算计人了，他可得离远点。
“给日本人一些希望？”陈团长转过头来，面上的笑容也是愈发浓郁。
“对，给他们一些胜利的希望，让他们深陷战斗的泥潭。”沐阳重重地点出了泥潭两字，底下的干部们终于听懂两人在说什么。
“届时我军在城内不能妄动，但逮住机会就要狠狠地打，给日本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旁边的赵守诚补充。
“嗯嗯，这倒也是一点。”
“我盯上的可不止日本人的项上人头呢。”沐阳呵呵一笑，仿佛繁城镇那千余日军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哦？让我猜猜，你盯上了日军的后勤部队？”陈团长用手摩擦着下巴。
“是的，毕竟要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