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五章 鬼子进村
“老徐，这支队部的手令，你看看？”
林文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手令交给他。
“手令？”老徐疑惑地看了林文一眼，沐阳下命令一般不会用手令这东西，因为这玩意并不安全、容易泄露秘密、也可以伪造。
因此支队部向各战斗部队、后勤组织下达指令的时候都是先通过参谋部起稿军令，然后再通过通讯连交通兵送到部队上，这是一种规范的程序。
“没时间迟疑了！赶紧执行命令！”林文见他还在皱眉，厉声呵斥他。
“不要怀疑军令的正确性，我们只管执行，这手令比较简短，后面还有一句‘立即执行！’，看得出支队长很急，我们收到军令后当第一时间接受命令！”
沐阳平时给了这些干部很大的自由发挥空间，本身是为了让他们学会自我思考、自我提升，训练他们的大局观，这样他们就能有更大的上升空间，不会说一辈子都是这个职位碌碌无为。
只是有时候他们都分不清什么是必须立即执行、什么是可以自主优化的。
“这？”
“行了，出了事我来负责！大部队就在后面，难不成还能出什么事？”
林文把他的意见压了下去，其他民兵干部对视一眼，都选择支持林文这个老红军的意见。
…
一个面容平凡的日本军官从炮塔中探出一个头，用望远镜观察地面的情况。终于在一片平坦的地方发现大量人与马类畜生的脚印，还有不少车轱辘的压痕，没有发现轮胎压出来的印子。
“哟西！终于找到他们了！”见到这些痕迹后，这日本军官面色大喜，连忙跳下地面近距离观察。
“规模大约四百人以上！”
确定了对手数目后，这名战车中队长立刻派出两名士兵回去报信。由于战车上没有无线电通讯设备，他只能调派摩托车兵回去给联队长传讯。
“走！我们追上去！”
带着狂妄的笑容，战车中队长不假思索，直接让士兵们准备好收割八路军的人头，在平原上面八路军就是他们的靶子。
“哄哄哄……”
日军装甲车用的是轻油，也就是汽油，但发动机的轰鸣声依旧响彻天际，大老远都能听见金属摩擦和履带碾压地面的噪音，显得非常刺耳。
只是他们顺着痕迹急行二十多分钟，都没有见到一个八路军，甚至连当地的百姓都没见到一个。
直到远远见到一座大山丘的时候，痕迹突然消失不见，仿佛八路军会飞一般，痕迹就这么断了。
“纳尼？”
这名中队长脑袋一懵，下车左看右看，这些痕迹远处显得很稀疏，后面愈发密集，他便确认八路军不是抹掉了痕迹而是压根没有继续往前走。
“八嘎呀路……”
因为没人犯错，他没有发泄的对象，只好自己小骂一声，回到坦克上就让士兵们调转方向。
战车想要转弯可比人转弯难多了，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条比较狭窄的田间路，旁边都是一米深的蓄水沟，坦克开过去不小心斜一点就得陷进去。
开进田里？田里面的高粱已经被收割了，留下大量还没焚烧的高粱秸秆，坦克开进去就是找罪受。
这可不是小汽车，1吨左右的小轿车掉进坑里还能靠大量人力抬起来移动，这些轻型坦克和骑兵战车哪一辆没有个上几吨、十几吨重？哪里是人抬得起来的？
…
“联队长！”
又行驶了几十分钟，这名中队长终于跟联队长在一处叫做蔡村的村子外面汇合，此时蔡村已经尘土飞扬，到处都是尘土和植物碎末。
“鬼子进村了！”
蔡村的八路军驻村战士立刻发出预警，招呼村民赶紧进村躲到地道里面，而他们战士却不能全部都躲，必须有人在高处观察敌情。
“快躲起来！千万不能露头！”
蔡村在恒山北段的山麓，平时只需要应对一些土匪兵就行了，而大队日本兵的消息来得很突然，让当地村民有些措手不及。
幸好金银财宝和粮食都已经藏到地底防止土匪兵来抢劫，这些日本兵就算抢也抢不了什么东西。
不过这支战车联队给这几个战士表演了一出真正的鬼子进村，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震撼。
鬼子进村可不是派几个呆头呆脑的二等兵带着一群伪军来找八路军，而是用装载机枪的摩托车和装甲车将村庄包围，再派遣大量骑兵进村探查情况，确认里面没敌人之后才会进村休息。
至于华夏农民那些来不及带走的羊、牛，则是被这些坦克兵“临时征用”了，直接就地生火加餐，完全没把附近的八路军主力放在眼里。
“班长，怎么办？”
年轻的战士看着外面的钢铁洪流，有些颤抖地吞了吞口水，他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没有当场吓尿出去投降都已经算好了。
“乖乖，那些都是机关枪吗？”
旁边另一个战士探出一个小眼睛遥望过去，发现那些铁皮车上面好像都有一挺机枪，这是机枪还是机关炮？
“……”
班长沉默地透过小孔看着屋外远处的日本兵，那些日本兵比较谨慎，不肯进入房屋相对比较密集的蔡村中心，而是在村外面阴凉处驻扎，他们准备的炸药包或许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如果光线足够的话，或许有人会发现这名班长左臂是空荡荡的，垂落的袖子被卷起来打了个结。除了这一处不和谐的地方之外，他的草绿色军装穿得整整齐齐，风纪扣从来没有扭开过，右手一直微微后倾，随时准备拔出右侧的手枪。
他其实是几月前浑源攻城战的参战者，只不过被炸伤了一条手臂，后来因为伤势太严重无法恢复，只好选择同样很危险的截肢。失去一条手臂就意味着没法使用步枪只能使用手枪，他便自告奋勇选择去当驻村战士，他这些残疾战士当时是沐阳亲自抽空处理的。
考虑到这名战士家里还有老小并且没有姐姐和哥哥，沐阳便让他去蔡村当驻村班长兼任村干部，这样可以领多一份补贴。
对八路军心怀感恩的他也在这几个月以来发展了十几个壮小伙送到了浑源城，听说他们都进了主力军。
“走，我们从地道北口那边出去，那边没日本人，一定要把消息告诉上级！”
“啊？那样会被发现吧？”
旁边的年轻战士一个哆嗦，有点望而却步。
“胆小鬼！我可不管那么多，死就死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班长面色漆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别啊班长！带上我们！”
旁边的战士立刻就急了，伏低身子从狭小的阁楼爬了出去，跟上了步下生风的班长。
第三〇六章 前面没打完，后面打不了
“枪声就是在这里传来的！”
一队身形敏捷的八路军战士从树丛中探出来，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绿色军衣，每个人头上都有一大丛发黄的杂草，只要人往地上一趴，身子一缩，远处的敌人就看不见他们。
等他们找到枪声来源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些战士吃惊地发现地上有两辆报废着火的摩托侉子，还有三匹倒下的军马。
好几个民兵的尸体横在地上，摩托侉子旁也有五个日本兵的尸体，还有一个日本兵已经晕了过去。
“同志！”
躺在地上的民兵班长见到这些战士的时候就好像见到亲人一般，连忙伸出手来，有些发抖地向他们探去。
“我们在！”
这支侦察兵的班长握住这个腹部中弹同志的右手，连忙喊人帮他处理伤口。
嗯，还行。
只是轻伤。
还好流血不算太多，腹部储存着大量的血液，万一流太多了可就变成重伤了，只要注意用消炎药，别感染了就能活下来。
“快去上窑村，告诉那边的驻村战士，鬼子大部队到蔡村了！”忍着下面传来的剧痛，他才断断续续地把话传给了这几个侦察兵。
“还有！还有好多铁皮车！”
“嗯……嗯……好……好的！”
侦察兵班长连连点头，见他没什么要补充的，便立刻让人摊开医疗担架把他们抬走。侦察兵班长没有去上窑村，而是直接招呼班里面三个战士回支队大部队汇报，自己则是带着剩余两个小组继续抵近侦查。
“班长，这两挺重机枪？”
战士们指着那两辆报废的三轮摩托车，虽然车身已经被撞得七零八落，不少零件都已经不翼而飞，但上面的重机枪看起来还是比较完好的，地上也有很多散落的子弹。
“把子弹都捡起来，看看能不能都带回部队！”班长眼睛发亮，立刻把重机枪从车上拆下来，卡住的地方就用工兵钳强行断开连接。
“小鬼子可真有钱，小摩托侉子上面也放九二重！这些可都是宝贝，这两挺虽然坏了一部分，但把零件互换一下就能组装一架新的重机枪！”
“好了，三组你们留下打扫战场，二组一组继续跟我上！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
这次他们更加小心了，因为前方很有可能是地狱。
…
百里之外，繁城镇距离第一次日军攻城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雁北八路军进城也有六天了，起初城外的日军还认为这已经是必胜的局面。他们尝试过很多次突击作战，试图将城内的八路军都引出来一举歼灭。
他们有一次成功发现一座藏着八路军一个步兵班的大楼，日军大队长当机立断，立刻调来步兵炮对这栋大楼狂轰乱炸。但消耗了一个基数的步兵炮弹药之后，也不见有一个八路军走出房区过来支援。
想把这栋大楼炸塌，他们恐怕需要几百公斤的军用炸药，可他们的后勤储备不足，军用炸药可不是这么用的，平时数百公斤炸药足够他们用很久了。
无奈之下日军大队长只能让自己的士兵强行攻楼。部署重机枪装甲车在楼外作威胁；让步枪兵占领对面的房屋为底下的战友进行掩护射击；让机枪兵在远处对可能出现八路军的窗户进行压制射击。
但即便这栋房已经摇摇欲坠了，可八路军依旧不肯从那里撤走，躲在高楼层就一直躲着。而帝国士兵想要上楼时，还没上去就会遇到好几颗从天而降的手榴弹。
这些八路军似乎对巷战很有经验，每次他们想要攻楼时，都会按照一般经验向那些可能匿藏八路军的窗户投掷手榴弹，但他们从来没听见上面传来八路军的惨叫声。
而等他们的士兵上楼的时候，消失的八路军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除非帝国士兵从侧面凿了个洞进去躲过那些暗处的射击孔，不然从大楼梯上去的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八路军秩序之好、战术之严谨令他无比吃惊，因为对方的部署并不是乱来的。就拿眼前这栋大楼举例，只要里面的八路军没有肃清，他就没法越过这栋大楼长驱直入，否则士兵就会困在里面的房屋，最后被八路军蚕食而死。
最为邪门的是八路军似乎还有一支极为精锐的部队，他们不但人数不少，而且也装备了数目不小的冲锋枪和手枪。如果是正面遇上这支部队，日军大队长自信不会惧怕他们。因为手枪和冲锋枪的射击距离毕竟是个短板，只要与敌人拉开距离，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令他难受的是这支部队往往能避开他们的监视，越过他们的哨兵攻击他们后面的物资储存点，奇袭成功以后还能凭借硬实力强行突围而去，往往当他带着大部队赶来的时候，现场也只能找到两三具八路军的尸体。
他这么一个900人的步兵大队，出征的时候还是近乎满编，如今连500人都剩不下来。前来支援的另一个1000人的步兵大队没有帮助他剿灭城内的八路军，而是长驱直入将八路军的灵丘县城给攻了下来。
原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因为占领灵丘、涞源之后，晋察冀八路军就会失去与平西八路军的联系。
可这是建立在他与八路军艰苦作战的前提之下，他着实无法接受用部下的性命换取友军宝贵的时间。
八路军携带的粮食绝对不足以撑过这几天的消耗，但本地的老百姓似乎给他们匀了不少粮食，他们宁可自己饿死也不肯将粮食交给帝国士兵。
而且八路军早就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每天的弹药消耗出奇地少，只有在帝国士兵选择进攻的时候才会给予强力的还击，平时根本不发一枪。
“岂可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日军第三大队长焦急地在空地上左右行走，第一次觉得跟八路军作战不是什么好事，他总不能丢毒气弹将这些八路军连同当地上万华夏平民全部毒死吧？
何况城市有热岛效应，城中心有上升气流，投掷毒气弹的效果很有可能达不到预期效果。
第三〇七章 孤军深入的后果
“队长，第三大队的长官催促我们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通讯兵将翻译好的电报交到指挥官手上，自己则是鞠一躬便马上离去。
“……池上连几百个八路军都打不过吗？”
西谷将电报丢到一边，他虽然不了解情况，但也是不相信八路军还能那么难打，同样都是人，难不成八路军都有三头六臂不成？
池上大队要面对数百八路军，可他西谷大队前面也有两个营的八路军呢！这不，这会他正要围上去将其歼灭。
“找了这群八路军那么久，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我们冲上去，将他们拖住！二中队往东部绕过去，争取把他们围在白塔梁！”
池上一脸自信，他敢孤军深入可不是因为自己的狂妄，他们没有多余兵力是真，可八路军更加缺少主力部队，他长驱直入，等到他们与东边涞源县的同僚汇合，就能完全巩固灵丘-涞源-易县的封锁线。
晋察冀八路军的指挥官不是蠢货，一定知道他们建成封锁线后的危害，也一定会从其他地方调兵前来阻止他。
这是阳谋，晋察冀八路军即使知道也无可奈何。
之前因为一时疏忽，让帝国失去了雁北东部地区和平西大片土地，现在切断晋察冀八路军与那些地方的联系后，帝国士兵们就能慢慢蚕食他们的根据地，将他们的根据地付之一炬！
晋察冀八路军调重兵来围攻他们，就意味着北方就没有太多八路军主力抵御驻蒙军的猛攻，等八路军主力回到自己根据地的时候，或许会嚎啕大哭吧？
如果八路军不管他们了，这正好，帝国占领的地方越多，留给八路军生存的土地就越少，若八路军愿意自掘坟墓等死，那他就成全他们！
…
“娘的……这日本人也太嚣张了！看我们等会怎么收拾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高副司令员一拳砸在面前的黄土地上，若不是大队日本兵就在前面，他说什么也要高声大骂一番。
根据地好不容易种的粮食，本来就是计划着大部分留给老百姓扩大农田面积的，可日本人来当搅屎棍，逼迫他们抢收粮食。
抢收就意味着产量降低，不抢收就意味着颗粒无收、全部资敌，日本人像是在赶羊一样慢慢撵着他们走，现在终于被他们带进沟了。
“别激动……”
旁边的杨师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把高副司令员那如同小孩子发牢骚一样的话语放在心上。如果嘴炮就能杀死日本人，那这些日本兵或许没一个能活着返回日本。
“等日本人翻过这道梁，就进这座无名山了……我们不能拖太久，三团还在与日军激战，我们不能让他们独自作战。”
杨师长轻轻地说道，旁边没什么人，他说话没必要故意大声一些。
“这座山没有名字吗？”
“报告司令员，没有！”
“没有么……”
杨师长转过头来，默默地看了那座山峰几秒。
“那就叫棺材山吧！”
…
“冲锋！”日军军官再次将军刀拔了出来，遥遥指向那边正在跑路的八路军队伍。
“哇啊！！！！”
躲藏起来的日军士兵再也无法忍住，一个个连脖子都憋红了，大吼着往前冲去。
这些可都是战功，这些八路军辎重部队是大鱼，不但功劳好拿，而且缴获也极其丰富，此战之后或许他们每人都能领两百元奖赏！那可是好几月的军饷啊！
“很好！就是这样打！”
西谷站在觉山寺塔之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自己部下的战斗情况，见到第三中队捉住了敌人的尾巴，不禁连连叫好。
觉山寺建在桃花山上，桃花花季早就过了，现在雁北各处的森林都是光秃秃一片，叶子都差不多落光了，前面就是一片青草洼，完全就是一片空旷，他已经预见到大量战功在向他挥手。
放下望远镜，西谷侧耳倾听，他已经看不清山另一边的战斗情况了，只能分辨枪声来判断战局。
“等等？”
西谷面色一僵，山那边的枪声愈发密集起来，听阵仗起码有数百条长枪在射击。他只派了一个中队上去，哪来的几百条步枪？而且听声音似乎还很杂，并不完全是三八式那种清脆的声响。
“八嘎呀路！敌军假扮了辎重兵！肯定是勾引我们上钩！”西谷面色愤怒，八路军这绝对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跟我上！今天就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
…
一连串子弹到处乱飞，这时候就是胆子再大的战士也不敢随便移动位置，附近地势复杂，但海拔不高，万一刚好来到一个暴露身形的地方就是身死的下场。
“我靠！！”
陈团长被几颗子弹压制地抬不起头来，明显是被日军步枪兵盯上了，他带着太多人，应该是被认定为八路军军官。
“还在那瞄！让他瞄！我们换个位置。”
见日军火力陡然猛烈起来，即使陈团长再怎么自信也不敢让部队继续作战下去。
日本人枪法不是盖的，自己人开五枪不一定能击中敌人，而日本兵或许一枪就能将探头的八路军击毙，完全看哪边反应力快。
日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反应力和枪法绝对是世界一流水平，可不是八路军这些刚刚入伍没多久的新兵能比的，部队的战果大多都是部队里面的老红军打出来的，新兵的弹药大多也都让给了枪法精湛的老战士。
“撤！快撤！”
见日军将装甲车都拉了过来，陈团长不再坚持，带着部下就往固城沟里面带，边打边撤。
而日本兵见八路军许久不再探头跟他们对枪，立刻明白八路军这是要跑了，连忙上山追了过去。
“别让他们跑了！”
日本兵们再次找到了追赶晋绥军溃兵的感觉，一个个涨红了脸，看起来非常有精神，嗷嗷叫地抬起长枪往前冲。
八路军将后背都露给他们，日本兵们丝毫不客气，见到八路军就蹲下射击，一直将这些八路军赶到了一处深沟。而一路上到处都是双方的尸体，明显八路军的尸体更多。
第三〇八章 被堵在山沟里的日军
日军大队重新集结起来，在装甲车的侦察下追逐前方的八路军，终于在一处转角再一次找到了大量的八路军士兵。
“不对……”
西谷队长突然停让旁边的摩托车驾驶兵停下来，面色有些怪异。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两面都是断崖的山沟里面，唯有前面敌军方向和后面他们刚刚翻过的那座山可以作为进出口。
两面最陡峭的地方或许有五十多米高，坡度最缓的地方，其倾斜角目测也有45°，车辆根本就上不去。
拿出望远镜到处观察，可山上并没有八路军的影子，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西谷在车上神色变幻，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似乎已经离开营地三十多里了，远远超出原本的可侦察范围。这里有没有八路军他根本不知道，万一现在有人断他退路，那他们就只能龟缩在山沟的树丛之中。
“信号枪！撤退！”
西谷再次看了对面300多米远的八路军，决定不再冒险，招呼附近的士兵就准备掉头撤退。
忽然，一连串子弹从身后飞来，将西谷附近刚刚聚集起来的一个步兵小队再次打散，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指挥官！尾翼有敌军！”
“怎么会？”
西谷忽然惊醒，原来刚刚他将负责殿后防守的两辆装甲车和那个步兵小队都派去最前面作战了，导致后方无人看着。
可他明明已经让士兵先行侦察了一边！确认这座大山一个八路军都没有，不然他也不会冒险追击。
“危险！”
旁边专门负责保护的大队部军士见西谷还没反应，赶紧把他连拖带拉藏进一边的掩体。
…
“快出来！”
杨师长将最后一个战士从地道里面拉出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动作要快！”
战士们不再要求集结，而是迅速组成战斗小组补充到战场最前沿。最先出来的是提着机枪和人手一条步枪的老兵，后面才是新加入的同志和民兵战士。
趁日本人不注意，战士们一波远距离射击将正在集结的日本兵打散，先抵达的战士立刻卧倒射击，丝毫不在意弹药的消耗量，完全将日本兵压在了地上打。
“日本人要占领高处！”
二团还在山沟另一边，而杨师长专门到一团这里督战，若是堵不住日本兵撤退的脚步，那他今天耗费的钱粮就都白费了，而牺牲的战士也白死了。
“警卫连！堵住日本兵，别让他们上那边的坡，来多少打死多少。”
杨师长当机立断召来自己的警卫连，嘱托一阵后就将他们送到了战斗第一线。
独立一师的警卫连可不是一般的主力部队，名义上是师部的警卫连，可杨师长住在军营里面，根本不需要太多专门的警卫守护，师里面打仗最多、也最厉害的就是警卫连。
百余手持大量手枪、步枪和少量冲锋枪的战士以最快的速度抢先占领了那边的高地，见日本兵还在吃力地爬山，战士们上来就是一顿手雷招呼。
他们没选择抵近射击，在山顶攻击底下的敌人虽然有优势，但在没有建立立体火力网之前，从山顶上探出一个头来就是找死。
“对！就这么打！”
见战士们都很争气，不但丝毫退意也没有，连最要命的战时战术动作也做的很好，杨师长显得非常满意。谁能想到这些战士在几个月前还是拿着锄头开垦土地的农民？
“压着日本人打，将他们赶到山沟里面，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见日军还想组织部队进攻那边的山坡，杨师长冷笑一声，正好远处潜伏的战士也都快过来了，杨师长立刻拨了一个主力营上去，这下日本人就是会飞也跨不过这片山坡。
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从山沟前口突破过去，但二团在那里建立了口袋阵，山沟前口更加狭窄，一次最多容纳几十人，我军将枪一架，基本上来多少都没有用。
二团只留下一个营堵在山沟口就行，另外两个主力营则是快速移动到山沟两侧，这样可以居高临下对这些日本兵俯射，一旦包围圈建成，这些日本兵就是按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
杨师长主力抓住了机会想要咬掉日本人一块肉之时，沐阳还在带着部队跑路。
原计划是沿着神溪山直接南下回到浑源城，新的浑源城依山而建，部队入城之后随时都能退到北岳恒山之上。凭借恒山主峰4000米的海拔，日军在没有建立后勤保障线之前绝对不敢随意进山。
只是情况有变，沐阳炸了日军的火车站，沿途拆了数里的铁轨，让山西驻军暂时失去了快速北上支援的能力，却没想到引来驻蒙军一个战车联队。
毕竟是使用轮胎、履带的汽车和坦克，只要路面落差不大，战车部队还是能走的。
“绝对不能跟这些日本人在平原上碰见，不然我们就是有四条腿也跑不过他们。”
沐阳如是说道，指挥部的干部同志们面面相觑，第一次见支队长这么怂，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仅凭那位断手战士一人之言便掉头就跑，恨不得把辎重全部都扔掉。
要不是赵守诚死活不肯丢弃这些战利品，或许支队长就真的要放弃多余的负重，也就意味着在收获这一方面雁北支队这近十天以来都白打了！
这时候，二营侦察班其他的战士终于回到了支队部，立刻吸引了所有文武干部的眼光。
“怎么样了？”
赵守诚立刻问道。
“很多车，一望无际！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个侦察班的班长还有些心有余悸，原本见那位独臂同志带人摧毁了两辆装载重机枪的摩托侉子，还以为敌人还挺好打的，没想到过去之后就傻眼了。
之前支队缴获了一辆完好的装甲车，沐阳还高兴了好半天，就想着哪天弄几辆骑兵坦克组建一支战车连，牺牲移动速度换取防护力就用以引导步兵冲锋。
空地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大量的车辆，不仅有他见过的两种装甲车，还有提及更加庞大，装载机关炮的“大装甲车”。
第三〇九章
日本人看起来很谨慎，侦察班班长还想着干日本人一手再走，可日军停下来安营时都会把坦克用土堆盖起来，只留一个炮台和机关枪在外面，底下完全被土壤遮住。
不仅如此，他们利用大量的杂草落叶铺在炮台上面，要不是战士们从头到尾都是看着他们伪装战车，或许乍一看那里还真的没有战车。
雁北秋季的午后是比较温暖的，但战士们心里只有冰凉，目光所及之处不但有大量日本兵，还有很多他们没见过的车子，让他们连下去偷袭骚扰的决定都不敢下。
四周围就只有他们这一座小山，万一被发现了那就死定了，返回大部队时也要走穿过几里远的平地，他们可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和那些用履带前进的战车。
因为不知道沐阳的意思，战士们交流之后便决定原路返回大部队，等报告指挥部再说。
“没有问题，你们做得很好！”
沐阳听着这几个战士有些夸张的见闻，脸上满是赞赏之意。
没惹就好，要惹他们也得等部队返回王庄堡再说。惹了的话，他还得着手接应这几个战士，毕竟是自己的兵，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行了……”
沐阳看了他们脚下一眼，这些侦察兵能穿的东西相较于普通战士而言更好，一般战士只需要穿布鞋即可，而侦察兵沐阳是给他们日军军鞋的，出征那么久，这些“铁脚板”战士别说军鞋，就连备用的两双布鞋都踩坏了。
“我命令你们现在去河沟那边洗个凉澡，然后去炊事班那里领一份热饭，最后去睡个午觉。”
沐阳大手一挥，没给他们更多的任务，这些战士一来一回也有三十多里，肯定累坏了。
“我们怎么办？”
微笑着送走这些战士后，赵守诚脸上再次浮现出担忧之意。
“没怎么办，沿着山往东走，然后南下，最后西行进入浑源-灵丘大山路。”
“这么绕？那得好远！”
赵守诚愣了一下，心里默算一会，恒山北段虽然并不崎岖，但也好歹是小山脉，这么长一段山路起码得走三天三夜吧。
特别是乱岭关那一块，不知道还有没有日军把守，部队存粮也不足三天，万一被人卡住了下山的道路，队伍这千余战士可就有生命危险了。
“听我的，绕，没关系的！”
沐阳透过树枝的间隙往山下望去，眼睛被一层灰霾遮蔽了视线，超过五百米的地方就已经是一片灰，完全看不清那里的景色。
直线行军不行那就绕大圈，他绝对不能再跟日军开战，哪怕他们现在在大山里也不行。
“老王……稳住啊。”
…
远在四十多里外的王刚往北望了一眼，这几天他的眉头就没放松下来过，即使是睡觉都是微皱着。
对手太过强大，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击退敌人，乔军非常难缠！战士们说这些乔军几个月前是支队长的手下败将，但在王刚所看，这些乔军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绝非普通土匪兵能比的。
日本人能放心匪首乔日成单独领军就足以看出他们对乔日成的信任，这也让乔军不论是编制人数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远优于一般伪军。
日军大部队藏着不出来，只让乔军打头阵，暗地里却给这些乔军非常周密的计划与详细的情报，这让王刚非常头疼。情报战是党的拿手好戏，但日本人也有自己强大的情报收集系统，他们在明处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就能引来敌人的应对行动。
王刚在那里皱眉，而他旁边的搭档则是一阵唉声叹气。
“本想在裴村打匪军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分散兵力，奔着我们的附属村镇而去，而我们兵力不足，无法去保住那些村落，实在是……”
特别是那一份报告，更是让他们心如刀绞。
雁北今年是丰年，但即使是丰年粮食产量也不多，要知道去年这个时候日本人还在跟晋绥军打得热火朝天，几乎每周都有日本人经过，来一次就要征用当地的一些粮食。
老百姓早就没存粮了，这会正要抢收，没想到那些匪兵更狠，带不走的粮食直接一把火烧了。那些匪兵知道，这些老百姓并不能成为他们的摇钱树，这是别人的聚宝盆，这时候在乔日成的首肯下，他们四处放火，不但将百姓的房屋焚毁，甚至还要火烧田地。
仅仅是三日过去，就有三万亩良田遭受灭顶之灾，近五成的粮食在地里面成了灰、两成多的粮食被匪兵夺走，只有不到三成的粮食被抢救出来运回浑源县。
随意断人根基这种事可是日本人都不会去做呢。
“无事，祸兮？福所倚啊!这也正好，我们不用再防守那么一大片的土地了……”王刚轻轻摇头，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驻村战士都集合了吧？”
“已经到城外了，一共三百五十三人。”
旁边的詹云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神色还算平静，只是那隐隐约约泛起的青筋告诉别人他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美好。
“支队长将浑源县分成县城区、6个乡和4个镇，一共58个主要村子，每村五个驻村战士，把他们集合起来确实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只是战斗力堪忧啊……”
詹云华看了王刚一眼，隐晦地提醒他不能拿这些战士出去送死。
“嗯嗯。”
王刚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做了个善意的笑容回应，并没有多作询问。
“这后辈也挺厉害……”
詹云华脚步放缓稍稍落后一些，看着王刚他们走在前面，嘴角也泛起一个弧度。
沐阳虽然不在浑源，但沐阳走之前留下了一个铁桶般的防御线，日军想要剿灭他们浑源的八路军，浑源城永远是必须拔掉的钉子。
用混凝土和实木建造的房屋足以防御一般榴弹的爆炸，只有中口径及以上的高爆弹才能破坏房屋的主要结构。城市在重新规划之时便割去了大量冗余的区域，只留下了居民区、市场区与军事区。
而不管哪一个区，都有大量的地道相互连接，一些房子底下甚至有储藏粮食的地方。毕竟这可是以数百军民受伤的代价才探索出来的堡垒级的城镇啊。
也不知道这王刚能否将沐阳留下来的手段都利用起来……
第三一〇章 临时重组部队
花费两天时间，乔军成功将八路军的活动范围压缩在了浑源城周边10里处，将浑源所有村庄都给占领了，只给八路军留下浑源县南部广大的山区。
匪军也擅长山地作战，可惜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纪律严明的部队，对于自己的部下，指挥官没办法如臂驱使，一窝蜂进山很容易遭受伏击的。
裴村附近的小路上，乔日成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看着周围整齐有序的军队，不由得有些意气风发，显得精神不已。
只是一想到浑源八路军又把他家偷了，将他的摇钱树付之一炬，心情又变得极差。
别说八路军烧的其他工厂和乔家商店，那些产业虽然值钱，但终究是细水长流，一时间挣不到多少钱，只是为他乔军服务的罢了。
而鸦片罂粟是罂粟属最具代表性的一种，也是“仙药”即毒品的重要来源，花果期就是3-11月，现在的罂粟已经不再开花结果了，这也意味着今年下半年和明年年初的时候他无法用精制鸦片赚黑钱。
两天前他接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八路军一路烧杀抢掠，奇袭下社之前就将应县南部五万亩罂粟田全部毁坏，攻进下社后又用燃烧弹将罂粟厂点燃。根据项文川送来的消息来看，罂粟厂的提纯设备估计也损坏了不少，库存的罂粟、半成品和灰尘泥巴混合在一块烧没了。
听说他组建的近卫军又被八路军打没了，项文川提枪上阵也被打成重伤，不然他真得给项文川判死刑，这么重要的家业都没法守住！
那可是一季数以万元计的生意，断人财路可是无异于杀人父母啊！虽说他父母就是他自己害死的，但道理还是这么个道理。
“几百人在我们应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的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花那么多钱养你们做什么！”
忍一时越想越气，乔日成“啪”地一声又把手上的马鞭扔到地上，旁边的心腹立刻将其捡起来侍立一旁。
旁边的部下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声。前两天乔日成发火的时候大家还很惧怕，但现在大家都清楚乔司令只是发发脾气罢了，千万别接这个话题就好。
“哼！”
见他们这么一副怂样，乔日成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不能为他解忧，好好把八路军教训一顿呢。
不过君子报仇就在今日，八路军能把他在下社的基业付之一炬，他乔日成也能把八路军的根基断了。不就是绝户计么？他乔军还玩得起！
若是八路军不那么过分，那么两者还能相安无事。本身两县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没有去年小石口那件事，或许过几年他都不会再回浑源县这个地方。
就不知道八路军那些穷货玩不玩得起了。
他就不信他还没一群住在大山里面不敢出来的人有钱。
…
“营长，吃点东西吧？”
“？？”
覃勋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两个警卫员来了，从怀里摸出来两张饼，而且都是半块的。
“你们吃，我喝过肉粥了。”
看了那两块饼一眼，覃勋认出来这是昨晚的主食，看来这两个兔崽子昨天没吃饱。
今天战士们冒险下去北边平原丘陵地带，弄来一只野山鸡、一只野兔和两只山羊，可算让大家见到新鲜的肉了，平时吃风干肉吃的嘴巴都腻了。
山鸡野兔全部拿去给伤员补身子，两只山羊也被瓜分，弄些瘦肉丢进粥里面熬一熬，就能得到一碗非常美味的肉粥。
早上他喝了几口，还挺好喝，就是盐放的够不够。
“这……”
两个战士对视一眼，面色立刻就耷拉下来。
“行了，留着吧。”
让他们把吃的放好，覃勋摇了摇头。
不就是吃不饱么，军队里面上千战士哪个没饿过肚子，还不是照样打仗。
不知不觉中，覃勋已经走到了支队部，迎面就见到沐阳拿着一个小饼在啃着，遥遥见到他，还向他招手。
“不再吃点东西？”
沐阳见他两手空空，估计是没有去领小饼和一大碗粥，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用那么省，只是个早餐而已，你现在吃不饱等会午饭岂不是吃得更多？对身体不好。”沐阳转身把自己另一块饼扔给他，覃勋愣了一会，差点没接住。
“好歹也是战士们冒着危险打的山羊，总得尝尝那滋味吧？这雄山羊急了也能撞死人呢！”
“山羊又不是没吃过。”覃勋再次摇头。
“……”沐阳看着他都尴尬，额头上挂着三条黑线。
这家伙上次吃山羊估计是长征时候了，听他以前吹嘘过，好像翻雪山的时候捉了当地几只山羊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羊，如果是珍稀的羚羊就不大好了，不利于保护动物。
要是饿了，就是捕杀一只大熊猫都不犯法，那时候也是没办法，实在没有粮食来源才能这么做。除此之外，故意伤害珍稀动物沐阳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行了，找你过来不是聊什么好吃的，我问你，二营还有多少可战之兵？”将心中不好的情绪压制下去，谈正事的时候可不能有太多杂念。
“将战士们重组，或许有两个主力连。”
覃勋眉头紧皱，牺牲战士太多，一些步兵排甚至已经损失过半。
原本是三人一个作战小组，现在可能只剩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只能跟其他战士重新成组。照顾伤员也需要不少人手，这时候身上没有什么负担又没有受伤的战士可不多了。
“两个连，够了！”
沐阳连连点头，手里有兵心里不慌。
“让他们临时重新成军，组成两个满编小连，届时过乱岭关那边之时，或许免不了一场恶战。”沐阳用手戳着地图上那座乱岭关坐在之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
覃勋看了地图一眼，已经觉得有些眼花，上面的符号太多了，旁边的笔记也密密麻麻写满一大片，直接让他看是看不懂的，必须有人给他讲解。
“两个连够了吗？向英那边应该也能匀一些人出来？”
“不必，他们伤员也不少，这时候组一个骑兵排对战局并没有任何作用。”
“是……”
第三一一章 入山
“纱纱……”
战士们的双脚踏在满是落叶的土地之上，三人一组紧紧跟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观察着四周。
山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特别是这些比较荒芜的大山，遇到山鸡野兔或许能加餐，可万一遇到穴熊和大蟒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这可是那些侦察兵们血的教训，有一次三个战士跟着老猎人出去打猎，结果路上就遇到一只大熊直接扑下来，那三个侦察兵战士有两把手枪、一把步枪和一把冲锋枪，还没来得及把枪拿起来就死了两人。
一人没有当场牺牲，但他的腰也被压断、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命不久矣，只剩下一个吓坏的老猎人。
毕竟经验不足，前面的老猎人经验丰富，有风吹草动就会躲开，可后面的战士不知道，眼见前面老头闪开，没想到一只大熊直接扑来，而且还因为站位太密来不及闪避。
老猎人本来叫上战士们就是为了来搬动物尸体的，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要搬三个战士的尸体。
高山密林之中的掠食者可比人类强大太多了，就算他们手中有枪也不顶用，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报告！前面有个小山村。”
侦察兵的消息永远是最及时、合理可靠的，沐阳选择无条件相信他们。
“几户人家？多大？”
沐阳骑在一匹马上，旁边的八路军干部都有自己的马匹，大多都是缴获敌人的。不仅是他们这些干部，就是普通战士也能有一匹驴或者骡子骑乘。
“约莫三十多户，四十间小屋。”
“走！看看去。”
…
这应该是一个比较避世的小山村，沐阳估计这里已经不是浑源县的地带，应该是浑源、广灵、阳原县的交界处，南边二十里外就是乱岭关了。
这里没有他的驻村战士，他并不知道这边的情报，或许能从百姓口中得知日军的动向。
“汪！”
房门外面正在睡觉的的土狗见到大批生人，连忙跳起来对他们狂吠。
“汪汪汪！！！”
“啊诶！你这狗！”
旁边的警卫员见那狗都要扑上来了，抽出背后的步枪，只要它真敢往首长们身上扑，他就用枪托砸死它。这山狗山猫可是很毒的，爪子上很多“毒”，万一刮伤中毒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别。”
沐阳伸出手制止旁边战士的举动。
这是礼貌，不能随便对待他人的家畜，只是只小狗而已，有狗就站着呗，等人过来把狗叫走就行了。
“你们是！？”
旁边的高栅栏后面冒出一个老人家，不停地打量着他们，但也只是打量。
“这是哪里的话？部队里面有没有听得懂这边方言的？”沐阳转头看向部队，大声向他们询问。
“有！我就是这边的！”背后冒出一个小战士，举着手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要客气点！”沐阳伸出食指提醒着他。
毕竟是山民，平时不会有人过来，今天突然见到一大群背着长枪短炮的外人，心情肯定是非常复杂的。毕竟他又不是皇帝或者别人父母，不能指望他人见到自己就夹道欢迎、房门大敞。
在沐阳的指示之下，小战士给那老人道清楚来意，而且是两个人上去说，大部队都扔到了后面远处。
“这样……”
老人见他们神色诚恳，那小战士也是本地人，看样子不似作伪，或者说就算作伪也没有恶意，心中的提防之意也放松了一些。
“进来吧！”
老人将村门打开，放了沐阳和小战士进来，把他们领到自己房子旁边。
“我们就在这就好。”沐阳拉过战士的手。
“嗯？”老人看了小战士一眼，听懂了沐阳的意思，这是在顾忌他们有没有什么忌讳呢。
“没关系的，您请进吧！”
当下便笑着摇摇头，露出了几乎掉光牙齿的嘴巴。
“好的！”
沐阳点点头，既然人家诚心邀请自己，那自己可真的要进去，不然别人恐怕会以为自己是在嫌弃别人房屋。
“我们家脏乱，您可别嫌！”
老人忽然回头说了一句。
沐阳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是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我住的地方比你这更小、更乱。”
这倒是事实，别看老人的小房子挺小的，但整理得非常整洁。此时太阳斜斜地照射进来，阳光与空气这种胶体产生丁达尔效应，形成一条条明亮的光路，虽然屋子里并不亮，但看上去却是诗意盎然。
“这是什么枪啊？”
老人很好奇那小战士背的三八式步枪，他们打猎为生，对这些枪支弹药都很好奇。
“哦，那就是一把很平常的枪，跟人买的转手货，不值钱，我们的枪大多也是这种。”沐阳转头一看，老人屋子里也挂着弓弩和一支步枪，好像就是汉阳造的，不过只是汉阳造早期枪型，是一把很旧的老套筒。
“噢……好吧哈哈哈……”
老人比划了那三八式一会，虽然还是有些想法，但基本上已经不再挂念这把枪。
这么长的枪有啥用呢，打猎的枪短一点才好呢。
“呵呵……”
沐阳跟他赔笑一阵。
总不能说自己月入千万，现在的存款已经够买飞机了吧？那人家还不把自己赶出去。
“老人家，我记得倒是有几发七九子弹，若是不嫌弃，可以赠予你们。”
沐阳让小战士小跑回去，不一会就搬来两把汉阳造七九步枪和百来发七九子弹，满满当当地摆在老人面前。
“这……”
老人愣在了原地，桌子下的手一时间不知道摆哪里好。
这可是大礼了，像他们这些山民，打个猎一般都不小战士们一样直接上步枪，弓箭就足够了。只有在碰到大熊、群狼和野猪这些难缠的畜生的时候，才会动用枪支弹药。
那些畜生值得用枪支弹药猎杀，捕兽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起效的。
“这可太贵重了！”
老人毫不客气，也脸不红气也不喘，直接收下了沐阳的礼物。
“爽快！”
沐阳也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反正部队都已经全员装备日式武器了，这些刮民党才用的七九子弹大多都没了作用。
以前屯花机关和驳壳枪的时候，用的子弹是7.63mm，汤姆逊用的是11.43mm也就是0.45英寸。除了民兵才会用的汉阳造之外，基本上雁北支队已经不需要七九子弹了。
这时候就是给他200把汉阳造沐阳也不肯，因为后勤压力太大了，给他枪没有子弹也是白搭。
…
第三一二 馈赠变成交易
“老伯一人住呢？家中可有幼小？他们现在在何处？”
沐阳环顾四周，见桌上有不少碗筷，并且摆得整整齐齐，心想这位老人家应该是有子孙的。
“嗯……没有，这十年内皆已死于大战了。至于其尸首，我亦不知在哪。”
不料老人轻轻摇头，不过神色很是平静。
“……”
沐阳一愣，没想到这都猜错了，看来这位老人家应该是村人帮忙照顾他的。不然就老人一人，桌上何必摆出五六副碗筷呢？
“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老人看得很开，为人父母失去子嗣当然伤心，毕竟子女曾经是他生活的全部，家中各人都围着小孩子转。
时间一长，就不再天天挂念了，只是没了子女，他这么一个老猎人打到猎物也只是自己食用，往后余生都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有时候不免得有些迷茫罢了。
若小孩还在，他努力打猎还能给子孙留下一些财产，小孩都不在了，他也只求生活平静再无牵挂。
“不知老人家贵姓？”沐阳把姿态放得比较低，大同人可是出了名的尊敬长辈，这是好事，所以就算他手眼通天也不能故意做一个异类。
“嗯……我姓黄，世代居于此，未有出山矣。”
“来吃肉羹！”
黄老将旁边还在煮的烹饪锅拿了下来，从橱柜里面搬出两个大碗，咕噜咕噜地给他们俩倒了两碗洋溢着浓郁香味的肉汤。
“嗯，好。”
沐阳看了肉汤一眼，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黄老伯的好意，但他自己没打算喝。
“小陈，喝吧。”拍了拍旁边已经在吞口水的小陈，沐阳倒是允许他去喝。
“啊这？”
小陈一愣，下意识看了看沐阳。
“……你虚岁也才17，还在长身体，虽然没法要求你早睡早起，但让自己多吃点东西总不是坏事。”沐阳没所谓地说道。反正他作为支队长，还兼任政委，有他首肯哪里会有思想问题。
“我今年都二十多了，早就长不高了，吃不吃都无所谓了，不过是口腹之欲罢了。”
沐阳见他还在犹豫，知道他是因为部队纪律在迟疑，即使自己允许他也还在犹豫。
“这样吧，我用刚刚的子弹向你购买这锅汤，如何？”
沐阳看向老伯，用手势跟他沟通。
山西话分支太多，他一个广府民系的人怎么可能精通得了。
八路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那就用钱买呗，公平交易就行了。
“莫非欺我乎？”
黄老伯突然有些不高兴，百来发子弹，他以前去大同县城那里买都要大量粮食才能换得到，而且还必须登记自己的住址，保证自己不拿去资敌。
这百来发子弹要是送给他那他肯定不客气，可要是作为货币来跟他交换物品，那显然是自己占了别人的便宜，而且吃大亏的是别人，生意人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人道酬诚、商道酬信！这个道理他活了那么多年，当然是懂的。
这些子弹他刚刚看过，成色非常好、保养得也不错、重量也没什么不对劲。试着给老套筒上膛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问题，并不是劣质的子弹。
枪支弹药可是保命的神器，土匪去欺负山下的农村也不肯来山村就是这个原因，这村里面家家户户都有土枪和步枪，这些子弹给他们一分，保证那该死的土匪一年都不敢来自己村。
给他们送子弹可比送钱要好太多了，要知道土匪来一次就要把村里面一半的存粮全部打包抢走，那损失可不是一些钱财能比的。
…
“你等着。”
黄老伯伸出手指着凳子让他坐着，自己则是自顾自地走出房门，并且唤来几个还在村内的老人。
壮小伙都去打猎了，如今秋冬交界，正是狩猎的好时候，农民们担心野兽会践踏田地，都会请他们这些猎人去猎杀猛兽。
秋猎叫“秋狝”，而冬猎就叫“狩猎”，小伙子们都出去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去了，村里面也只剩下年老力衰的老人与幼儿。
“去看看！”沐阳没有干坐着，等老伯走了就立刻起身跟在他后面。
“这是做什么？”
沐阳见他们把一片凉席拆掉，露出了下面死去的猎物。
那应该是一只野猪，从野猪背部巨大伤口里面血的颜色来看，这畜生应该刚刚才没命的。
“你这小辈不会做生意！一颗弹可是能换5斤面、10斤豆子的，你给我一百三十发就换一锅肉羹？哪有如此置换之法？”
黄老伯狠狠呵斥他一番，责怪沐阳在糊弄他。
“嗯……这猪也有三百斤了。”
黄老伯跟其他老人细声商酌一会，决定把这只猪拿去作为货币跟沐阳换那一百三十发子弹。
在听到子弹的时候，其他老人的脸色明显好多了，如果是拿粮食跟他们换大野猪还不一定肯呢。子弹多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方便，如果运上千斤粮食过来，他们还得警惕这些粮食是否掺杂了泥沙。
子弹好不好用，开一枪就知道了。
这不？这会就有一个老人自告奋勇从家中拿出一杆步枪出来，见他脚下生风的样子，看来这位老人年轻之时绝对是位王牌猎人。
好家伙，还是一把晋造三八式，也不知这老人家从哪里弄来的晋绥军军用武器。沐阳记得晋造三八式只装备晋绥军啊，武器基本不会在市场上流动。看来这些老人家的子孙还是有些关系的，不然这么多枪支弹药平常人根本弄不到。
不过晋造三八式那6.5mm的口径不对，最后还是拿了把汉阳造七九步枪来试枪。
“呃……”
沐阳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这老伯有些太较真了。
“算了，小陈你出去，让参谋长把炊事班叫来……再派一个班的骑兵吧。”
“是！”
小陈挠挠头，感觉自己在这里有些尴尬，便立刻埋头跑回村口去了。
一个人留在村里头，沐阳也顾不上独处危险不危险了，只觉得有些头疼。明明是来建立关系、问情报来着，怎么就变成交易了。
第三一三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子弹来
虽说公平交易不会触犯八路军的军纪，只是这“公平”到底是怎么样才算公平呢？
规矩就是国家所定。
如今国家羸弱、到处都是战火，那规矩就是强者定下的。
如果这位强者是个残暴之人，那他完全可以规定奸淫掳掠都是合法的。
这个道理只要是个上了年纪的人都清楚得很。
这也是八路军高级指挥员们心里都清楚的问题，他们知道手中有枪、麾下有人的时候，自己的话就是所谓的“公平”。
没事八路军可不会跟百姓交易，因为这样很难不让百姓吃亏。
以前饿得不行的时候，就有战士挖了百姓几个地瓜番薯，但离开的时候可是拿了好几颗大洋和写好的解释纸条一起埋了回去，就是为了不让百姓吃亏。
“行了，快搬走吧。”
沐阳叹了口气，但心里却打起了恒山山区的动物资源。
三百斤的野猪不多见，足够部队吃一天了，而且野外的野猪是最危险的动物，“一猪，二熊，三老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去年冬天他的地盘只有南部山区一小块，没办法好好利用这些资源。
今年冬天打多点猎物、鸡鸭也试着大规模集中养着，或许来年能让百姓也吃上肉。
只是他没经验，让战士们去打猎的时候造成伤亡可就不值了，养殖业也不是什么好做的行业，没有技术的话花多少钱就亏多少钱。
万一弄出个禽病毒，那养的家畜都得死。
回去可得找赵四好好聊聊……
也不知道那货在繁城镇死了没……
…
远在几十里外，赵四似有所感，望向了旁边开出的小口子，从那里可以吸收到些许新鲜空气。
“咳！”
猛然因为灰尘刺激而咳嗽一声，赵四立刻捂住口鼻，不让自己继续咳下去。
“吗的……”
心里暗骂一声，赵四连忙叫醒旁边另个还在睡觉的战士，仔细一看原来他们三人都是拿狙击步枪，身上还有备用的三八式步枪，都是狙击手。
“走！”
三人整理一番，将地上的痕迹全部清理掉，沿着旁边挖通的水渠道就走。
没过两分钟，几颗手雷一齐投掷，将赵四原本的那栋二层小屋化为一片废墟，此处也被数十名日伪军团团包围。
“你上！”
日军指挥官满脸得逞，挥手就让伪军上去送死。
“呃……”
被喊到的伪军士兵满脸灰白，但在枪口威胁之下只能提着只有一颗子弹的步枪往前走。
日本人因为巷战损失太大，现在搜索屋子都让伪军上去搜索，伪军好歹也有一双眼睛，不算废物，可以帮他们提前预警。
日军不少兵力还留在城内，没有完全退出繁城镇，为的就是不让这些八路军有喘息的机会。
一开始战况极为激烈，仅仅是第一天八路军就死了一百多人，日军也损失了两个小队兵力和一个营的伪军。但双方损失数量逐渐提高之后，不管是何跃生这边还是池上这边都不肯主动出击，全靠战士们自己决定是否杀敌。
特别是一开始的时候，繁城镇内还有不少居民，进城休息的日本兵天天提心吊胆，生怕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个华夏人提着把菜刀就往他们身上劈。
而且他们没法分别屋里面说话的是华夏平民还是八路军士兵。
他们曾经尝试屠杀平民以此引出八路军集中起来的部队，这样就能快速解决城内的敌人。
可每制造一次屠杀，就会引来八路军这支强悍精英的猛烈报复，八路军其他士兵丝毫没有转移的意思。
这让池上非常头疼，有一次运往城内供给士兵们的鱼肉罐头被八路军精锐给摧毁了，差点让士兵们断粮。
最后还是让士兵们往后退了100米才恢复了后勤供应。
这让池上对突击队战士恨之入骨，突击队钉在了他们占领区深处，池上数次围剿都没法把他们拔掉。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降低交战烈度，不让前线士兵消耗太多，不然再打两天他们可能连饭都没得吃。
这些穷苦人家出来的士兵可是因为军中能吃肉、福利好才来的军队，现在让他们连吃都吃不饱，难免会对士气和战斗意志产生巨大的影响。
“他们人呢？”
池上躲在一处掩体后面，连头都不敢露出来，只是让自己的部下去观察。
“指挥官阁下，他们不在里面？”
“纳尼？”
池上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色，揪起旁边伪军士兵的衣领就是一顿批。
“你不是说他们有人在里面吗？”
“队长，我刚刚确实听见里面有咳嗽声啊！”
被抓起来的伪军小兵差点吓尿了，旁边的日本兵都望向自己，好像已经决定要怎么宰了他。
日军士兵能住在屋子里面，但伪军不能，他们被强制留在了借道上过夜，只要八路军去打这些伪军，房屋内的日军士兵就能知晓八路军的方位。
至于伪军的伤亡和他们晚上到底会不会感冒就不是池上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八嘎呀路……”
池上自认为是个教养良好的佐官，只是战况如此，就是他都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山西驻军高层还在做梦吗？
如果能占领繁峙、灵丘，把这里变成帝国的后花园、粮食供应地的话……那还好。可是现在明显已经无法占领这些城镇，那何必对这些华夏平民客气？
干脆直接烧光抢光得了，何必执着于占领区的面积？
他之前上交给师团部的提议直接被拒绝了，原因是高层们认为建立一个良好的后勤基地非常重要，直接杀光华夏人没法养活庞大的陆军，要细水长流。
可他们还没认清形势，这些地界帝国.军队根本没法长时间占领，居然还要要求他清缴这里的八路军，把他们当成晋绥军对付。
“不对，这场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池上面色一变，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正在袭来。
…
在池上还在那唉声叹气的时候，赵四带着两个狙击手到处穿洞，一会从窗户翻过去，一会从围墙的狗洞过去，一会直接通过地上堆放的杂物上屋顶。
“咦？有条大鱼！”
赵四眼睛一亮，他已经好久没见过穿戴如此整齐的日本军官了。
他这几天冒险弄死的多半都是些军曹和少尉，那些都只是小鱼，杀了只能缓解一线战士们的压力。
第三一四章 斩首
没想到今天出门就能遇到大鱼，这伙日本兵将这个军官团团围住，距离太远赵四看不清那军官的军衔，但从他附近的日本兵就能知道这位军官等级不低。
“这里应该也有百来日本兵了，难道是个中队长？”
赵四不敢出声，只是在心中默念。
他们从日军视野死角绕到了他们旁边，但依旧没有脱离危险，这时候随便一个人发现他都能用手榴弹将他们炸死。
“别激动。”
赵四摁住旁边战士的肩膀，示意他们不要乱动。
这条大鱼送上门来，他就是不接也得接，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战，所以他决定亲自上阵。
旁边两名狙击手都是他徒弟，几天前战斗打响时就已经分散，还是昨天才重新聚起来，再次组成一个狙击班。
但他们经验还是差了点，属于半路出家的战士。在赵四看来，他们的忍耐力不弱，但射击技巧还是没有完全掌握，给他们狙击步枪或许还不如直接用普通的三八式机瞄。
“你们接应我撤退。”
没有过多的言语，赵四做了个手势，就把随身携带的所有手雷都交给两个战士，头也不回地来到围墙边，准备上房顶狙杀敌军。
两名狙击手战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背后的炸药包，也不知道他从那里寻来的日军军用炸药包，但接下来肯定是要用到的。
“咔……”
经过一处二层小楼时，赵四一只脚踩空，差点摔了下去，只能用一只健壮的手臂挂在房梁上。
“什么声音？”
一个伪军回头看了一眼，他旁边的日本兵也随之转头看向那处民房，但观察许久也没有后续的声响，两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反正繁峙城区都破成这样了，每天都会塌几栋楼，只要不是人的声音就好。八路军虽然狡猾，但也不会选择危房躲藏，因为这样很容易自我主宰，房子一塌就得被砸个半死。
“哧……”
赵四咬紧牙关，左手不断在四周探索，终于找到一个借力点，这样他就轻松多了。
他虽然强壮，但也没法一只手上房顶。
费了一番功夫，赵四穿过了这一片房区，来到了那名日军军官正后方，这里有一栋四层高的高楼。
四层高的建筑，在繁峙可是独一份。
华夏地大物博，并不需要建筑物作纵向发展，从来都是横向发展，讲究的是大而非高。超过六层的建筑大多都是宗教或者祭祀才需要，一般的民房三层楼就已经顶天了。
而城墙塔楼也是同样的道理，并非越高越好，太高的话一些轻弓轻弩是没法命中目标的，而重型武器搬运又麻烦。
就赵四脚下这栋楼，就是以前繁峙的商会驻址，还是近代才建立起来的，并非是一座民房。
赵四前几天光顾过这个地方，日本兵早就占领了这里，并且将其作为前哨站，向前线部署物资。这里不但视野好，房屋也足够高大宽阔，日军可以在此驻扎一个小队的兵力。
他在楼顶看得清楚，他那两个徒弟有些笨拙地在房顶穿梭，赵四也不管他们会不会失手死了。这是他们的使命，他这个师傅就是再闲也没法手把手带他们拿到冠军的奖杯。
…
见他们部署完毕，赵四重新躲到顶楼的一间房间之中，一直呆在房顶容易被游走的日军士兵发现。
解开背后的布袋口绳，露出了里面弥散着浓郁枪油味的狙击步枪，那是一把日军的九七狙。缴获的枪支战士们从去年一直用到现在，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就是这光学瞄准镜倍数太低，还定倍，有时候还不如机瞄好用。
6.5mm的子弹，杀伤力不强，但优点也不少，毕竟后坐力小适合亚洲人使用。七九子弹太粗，不是健硕的士兵或者经验丰富的老兵就根本没法压得住枪。
“应该只要一枪……”
赵四试着放松自己的眉毛，让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枪身上，这时候绝对不能分心关注其他地方。
这里已经是他的射击极限，他了解日本兵的性格，要是长官无端端凉了，他们这些下属一定会发疯一样寻找他这个凶手。
沐阳在送别他们的时候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将经验和技术都传承给新人，绝对不要轻易言死。
这次他赵四算听他的话，不去拼命了。要是追求一击必杀，那他完全可以去那条大鱼头顶来一枪，保证百发百中一枪爆头。
但这也是杀手和刺客的最大区别。
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刺客是刺客、杀手是杀手，将一名刺客视作杀手是对其最大的侮辱。
因为杀手的心是冷的，他们为了利益能豁出自己的性命，获得的利益大多都是为了自身的生活。而刺客的心是火热的，他们常常满怀正义，哪怕这个正义只是片面的正义，但对他们而言却是绝对正义的。
并非怕不怕死的问题。
因为狙击手是刺客而非杀手。
…
感受到旁边已经没有自然风，赵四眼睛一亮，立刻扣下了扳机。一颗酝酿了两分多钟的子弹从枪管飞出，直直地向池上飞去，从侧方斜着没入他的头颅。
飞速旋转移动的子弹突然被障碍物挡住了去路，蕴含的巨大动能无法以原有的速度存在，只能更变速度的方向。
赵四挑的是脑颅比较脆弱的部分，子弹在池上头颅里面到处一搅，将他的大脑搅成一团浆糊。
“呃……”
池上只发出了临死前一阵无意识的声音，在子弹没入他的头颅之时他就已经彻底死亡，无法再做出任何有意识地行为。
在附近士兵惊恐、呆滞的眼神之中，刚刚还在训斥中队长的大队长阁下脑袋开花了，一股粘稠的血红色液体从另一个口子喷出。
入口还算细小，但出口就显得狰狞恐怖，简直就是个血盆大口。
“队长！！！”
旁边显得有些悠闲的日军大队部军士愣在了原地，但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滔天的愤怒。
“混蛋！哪里的枪声？”
“左边！左边！”
“右边！”
日军部队瞬间乱成一团，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第三一五章 翻天了
相较于普通的士兵们，他们的中队副更是慌乱。
刚刚大队长还在训斥他指挥不力，他还低着头接受大队长的训斥。
可枪声一响，抬起头来大队长就凉了，看他的伤势肯定是活不了了。
那可是子弹。
如果是榴弹的破片击中头部，那么坚固的颅骨还能防御飞来的破片，将其卡在骨头之中保护里面的脑组织。
但如果是一颗子弹，不管打在什么地方都会给人体带来极大的损伤。
运气好的子弹直接透体而过连疼痛短时间内都几乎没有。运气不好的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四肢骨头之处，破碎的子弹绝对能将骨头和附近的神经全部粉碎，让受伤者面临是否截肢的选择。
这几天他被频频传来的刺杀消息弄的有些杯弓蛇影，大多数时间都躲在部队之中，从来都不敢轻易外出。
此刻一声枪响将他整个人镇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没法挪动身子。
“第二中队副！”
“危险！”
他愣在了原地，但旁边的士兵可不会愣神，连忙拉起他的手准备将他扑倒。
赵四在楼顶看得清楚，日本兵乱作一团，这时候正是收割敌人性命的好时候。
“砰！”
趁日军混乱，赵四快速退膛、上膛，迅速将弹仓里面的子弹都打出去。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击打声从枪中传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五发子弹全部打完，所用时间甚至没有十秒。
见一些日军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赵四冷笑一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装弹器带着子弹直接压进弹仓，继续射杀远处趴在地上的日本兵。
又是一个弹仓打完，赵四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立刻手脚并用地退了回来。
“还是有些慢……”赵四心道。
栓动步枪战斗速度很低，三八式步枪要退弹壳和上膛都需要不少时间，但经验丰富的老手可以做到一秒解决，新手也能在两三秒做到。
只是他距离目标有近300米远，需要看瞄准镜射击，无形之中就消耗了不少时间，不然他七秒钟就能将子弹全部打出去。
那可是300，这可不是游戏，这个距离肉眼看过去，敌人就只是几根头发丝儿一样大小，想用机瞄攻击运动目标那是很难击中的。
所以第一枪之后，他接下来九发子弹基本没有击中目标，即使击中了日本兵估计也没有打中要害。
不过这足够了，这样打靶的机会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他很乐意看到日本人又多出几个伤员。
将旁边的火把扔了出去，火焰将旁边对方的木质器具引燃，一些易燃的轻物浇上一点油之后更是一点就燃起大火，转眼之间火光就将整个房屋化作一片火海。
“哼！”
回头看了那些循着枪声冲过来围堵他的日本兵，赵四冷哼一声，默默记下他们大致的路线，再也不看他们，转身就往前一跳。
…
来时他是用一根绳子从三楼天台爬到隔壁四楼，但离开的时候可不能在上面慢慢爬了。小日本有了警惕，都在关注这里的高层楼房，他动作慢一些都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刷！”
直接砍断绑着的粗绳子，赵四左手稳稳地拉着粗绳、右手握着手枪随时准备战斗，一个猴荡荡到了下面的二楼。由于位置是算好的，他下去之后可以直接用双脚击破那里虚掩着的窗户，一个前滚翻来到这栋楼二楼的小房间内。
“砰！”
“砰！”
底下的日本兵见到上面掉下来一个人，连忙提起手中的枪往上射，但因为反应慢了些，几支步枪一枪都没打中那人。
“那是什么东西？”
这里的日军士兵不知道自己的指挥官已经没了，还以为这是渗透进来的八路军，见他一溜烟没影了，也懒得上去追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岗位，可不能随便离岗，追击任务自然有巡逻队去。
“你们！上去追！”
日本兵不上，但他们可以让伪军这些工具人上去，这样可以给那些八路军一些压力。
“是！”
伪军军官立即立正站好，那愤愤不平、满脸耻辱的样子显得比谁都积极。
“给我上！”带着手底下几个士兵转身离去后，那伪军又变得没精打采起来。
反正不管怎么努力，结果都是一样。
要么啥也得不到，无功而返。
要么让部下准备给自己建个坟吧。
他还能怎么选呢？这些八路军打伪军也是丝毫不留手，同是华夏人，听说那些八路军甚至放着日本人不打，专门打他们这些缺弹少衣的“协军”，他只要意思意思就好了，千万别冲太前了。
“？？？”
在走出一个路口时，这几个伪军吃惊地发现日本人平日里都藏着不出来的装甲车都开了出来。
“发生什么了？”
这几个伪军左右乱瞟，眼前那些日本兵都像发疯一样，将装甲车、摩托车直接开到路口中间堵住，然后日本兵一间间楼直接攻进去，丝毫不去管房屋内到底有无八路军。
“滚！”
这时路过一队日本兵，带队的就是一位大队部军士，见到几个像蠢猪一样的伪军士兵，顿时火冒三丈，直接给了他们领头的一巴掌。
“哼！”
那军士也不管这些伪军委屈与否，埋头带着部队冲向了一处可疑的小平房。
无端端挨了日本人一巴掌，这些伪军屁都不敢放一个，没看到远处的装甲车连机枪口都挪过来了吗？
…
日本人这么一闹，简直把繁城镇从头到尾都翻了过来。
池上原本的计划就是撤走，撤出城去，把攻城改为围困。
既然友军已经攻到灵丘了，那他们附近应该没有八路军主力了，那他可以将繁城镇的粮食全部消耗掉，等八路军出来投降。
这不，今天日本兵已经将繁城镇几处重要的储粮点都破掉了，并且纵兵抢劫，让伪军去抢劫普通百姓。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就是何跃生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日本人把粮食一点一点全部运走，只能靠着最后的存粮撑下去。
等到最后，八路军介于纪律不能从百姓手里夺粮，就只能向日军发起总攻。因为敌强我弱，繁峙也在敌人占领区内，即使以卵击石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可日军今天突然暴动，几乎是不计伤亡一般进攻他们的东城区，一个个日本兵像傻B一样上楼搜索，这些人头何跃生也只能笑纳了。
第三一六章 卑鄙的偷袭者
为了绞杀那个可恶的偷袭者，日军的几个中队长接过了指挥权，将藏好的兵力全部动用起来，势必要将赵四堵在这里。
“弋……”
刺耳的车辆新进声传遍了大街小巷，平日里只是当做固定火力点的装甲车被日军开到街上，灵活的车辆前进，不一会就穿过了三条街巷。
“别让他跑了！”
一辆骑兵战车上，车长从观察口探出一个头来，随意看了眼下面只能用两只脚跑路的步兵，毫不客气地呵斥他们。
“快快快！”
看着那些跑断腿的步兵，车长只觉得自己作为骑兵确实是高人一等。他们都是是穷酸废地方出来的，哪有我们骑高头大马和开战车的高贵。
“砰！”
上一秒还是趾高气扬，下一秒就被子弹打穿了头，这倒霉的车长都没意识到他们所在的区域还有八路军躲藏。
“上面！”
日本兵反应很快，友军死了就死了，但他们不能愣着。
十几条枪对准上面闪过人影的窗户一桶乱射，日本兵预判这名偷袭者的行动轨迹，不断向右移动着枪口。
“biu！”
“嘭……”
开了一枪之后，赵四连忙闪开，子弹像是长了眼一样追在他后面，这栋木质建筑防御不了子弹的破坏，被打裂开的木屑飘的到处都是。
日军下了狠心，见他不肯下房，直接用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对准他一波压制射击，他们的步兵则是趁机上来丢手榴弹。
这边没什么八路军战友，他有些孤军无援，但这是赵四故意的，为的就是不想引起两军大战。
战斗的惨烈程度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对普通战士心境的影响也难以估算。部队士气不高，再来几次小型战斗，或许有些新同志会扛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崩溃。
但他们突击队不同，他们选拔条件就是心理素质过硬、政治觉悟极高、战斗素养优异。而他们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无所谓战斗多久、多困难。
…
日军散兵刚要上来，旁边又飞来一颗子弹，将一个匍匐前进的日本兵打死。
枪声传播速递落后于子弹的飞行速度，听到右侧传来枪声之后其他日军士兵才知道又有一个战友死了。
“他在哪里？”
日本兵们忌惮不已，摆好战斗动作等着敌人露头。
可右边那名敌人再也不露了，他们举着枪的双手都有些酸了，不管他们怎么试探都不出来。
“手榴弹！”
带队的军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见状就知道自己这个位置非常不好，四面都能攻击到他们。
两名士兵得到命令，对视一眼边从两侧包抄过去。
军曹知道，华夏人这些建筑只有一条楼梯上去，士兵随随便便就上去攻楼很可能会与敌人多换一，得不偿失。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楼房点燃，或者往所有的窗户里面投掷手榴弹，这样就能引他们出来。
…
这一侧躲藏的这名突击队掷弹兵一直在楼顶躲藏，日军在被偷袭之后根本看不见他的位置。
听到日本人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上来了，他也不急，因为他选择相信他的战友。
他后背也可能会冒出敌人，但他知道他后面也有两名突击兵，自己的后背完全可以交给他们。
不过这次他们手里的枪并没有派上用场，日军后面也出现了他们的战友。
另一个战斗小组三名战士听见枪声就立刻赶来支援，路上花了不少时间摸了过来，不过他们来的真是时候。
“哒哒哒！”
“嗙！嗙！”
战士们不出一言，但一开枪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手中的快慢机与花机关挥洒出极为密集的弹雨。
还躲在围墙后面思考着如何离开这个地方的军曹直接被乱枪打死，旁边两个架枪的日本兵也丢了姓名，子弹穿过破了洞的墙壁还击伤了后面一个日军士兵，把他打到在地哀嚎不已。
突然后面来人偷袭，这些日军士兵也不慌乱，剩下的日本兵自行决定战斗方式。
他们立刻收缩防线，不再拉开局面打，并且准备让装甲车打头阵掩护他们强行撤离，这样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开枪将后面那三个敌人压制回去，日本兵们立刻撒丫子就跑，连一个信号都没有。
战士们在掩体后等待了不少时间，见日军脚步声凌乱且越来越弱，这才发现他们要跑了。
华夏人穿的是布鞋，现在突击队战士们穿的也是备用的布鞋，原本给他们配的短筒靴早就磨坏了。而布鞋、草鞋的优点就是轻盈，走在路上与赤脚无异，不但健步如飞，而且走路声响不大，非常适合游击作战。
而日本人的军鞋有些像如今运动员所穿的钉鞋，在路上走路会有很大的声响，在巷战之中就是暴露的元凶。
不过两者优劣各异，日军军鞋能适应各种野外作战环境，但唯独不适合街巷作战。
毕竟日本不是橡胶生产国，普通小兵哪来的资本和资格去穿胶皮鞋？就是废弃的轮胎都得带回去重复利用，更别说匀出一些橡胶资源制造鞋子了。
好的鞋子只有军官才有资格去穿，普通的士兵只能穿脚下钉了铁钉的低帮鞋。
如今在较为安静的房区，日本兵脚下的鞋子响声很大，只要没有枪炮声遮掩他们的脚步声，战士们就能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要跑！”
楼顶的掷弹手，立刻起身，一个飞跃调到旁边的房顶上。
他刚刚就从这边过来的，这房顶还算结实，不用担心会不会摔下来。
他作为掷弹兵，平时负责操作掷弹筒，可榴弹早就用完了，他身上只有几枚手雷。
但用来延缓他们的时间，却是足够了！
日军装甲车发动机一响，远处房屋内的赵四立刻反应过来。
能够让他射击的口子不多，但窗户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地方。所以他在试图把墙壁抠出一个小洞，这样能降低受伤的概率。
所幸日军装甲车将墙壁打得千疮百孔，他不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适合射击的地方。
九七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在枪体偏左侧，并没有完全遮挡机瞄。
近距离快速射击还是机瞄好用。
赵四小心探出脑袋，见日本兵已经不再盯着他，便伸出狙击步枪。
第三一七章 难以控制的战局
“砰！”
小心打出一枪，赵四立刻转身从后面的窗户离开这栋楼。
一颗子弹从侧面飞去，直接击中了那辆装甲车的轮胎。
子弹打轮胎，如果是从正面射击，倒是容易发生跳弹，打了等于没打。但是从侧面击中日军的真空胎，就能逼迫他们停下修胎。
“八嘎呀路！”
正在开车的汽车兵大骂一声，敌人竟然把他动力轮卸了，一个轮子就有些难前进了。
平时都是正面攻击那些华夏军队，哪有给他们从侧面卸轮胎的机会？
车内的机枪兵也很愤怒，把射击孔打开，用车载的轻机枪对那栋房子又是一梭子。
这部装甲车上有三挺机枪，两边射击孔有两挺6.5mm轻机枪，炮塔上则是7.7mm的重机枪。
平时装甲车运动起来，可以在野外给八路军造成巨大的伤亡。
因为八路军很少穿甲子弹，他们的装甲虽然有些薄，但也不是普通子弹能击穿的。为了保护驾驶员，装甲车前面还会堆放一些沙袋，牺牲一些速度就能换来不俗的防护力。
可装甲车开进城内就显得很拘束了，不但要小心被断壁残垣卡住车底盘，还需要小心从后面冒出来的敌人。
…
装甲车卡在这个地方没法动弹，机枪兵们的扫射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死那个可恶的偷袭者，但他们必须行动起来。
“后面敌人上来了！”
车辆旁边的步兵发出警戒，士兵们调转枪头，正好击倒一个正在赶路的突击队战士。
“快占领高处！”
日军趁八路军没有压制他们，立刻动了起来，分出两个人从楼梯上二楼并沿着阳台围墙上房。
等他们背着长枪两只手到达屋顶的时候，迎面就是一张满是冷笑的黑脸。
Surprise！？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原来旁边那名掷弹手已经摸到了最前面，悄无声息地爬到了这边的二层小房房顶。
本想着丢个手榴弹就走，可日本人太给面子，两只手都空出来了，就等他打。
“啊啊啊！”
两个日本兵吓了一大跳，左边那个自己被驳壳枪爆头打死，右边那个反应快，直接脱手让自己自由落体。
这名掷弹手战士也不上去弄死他，因为那日本人还有战友，他要是上去了可能会吃枪子儿。
从后面掏出两枚木柄手榴弹，这些都是从伪军身上搜出来的。拉响之后直接丢下去，掷弹手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嘭！”
“啊！！”
“呃……”
那个掉下去的日本兵简直是倒了血霉，掉下去之时磕到了脊柱剧痛无比，他还想缓一缓让自己战友帮忙掩护。
结果等着他的不是战友的搀扶，而是敌人的手榴弹。
前来想要把他拖回去的战友被冲击波击倒了，破片也划伤了他的脖子，而那个倒霉日军直接就被手榴弹震死。
“快撤！”
这里到处都是敌人，他们没有有利的地形，继续呆在这里就是挨打。
扔下还在保持射击的装开车，这几个步兵直接往北边跑了，受伤的同伴也被他们抛下。
“岂可修！”
车内的汽车兵打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旁边的步兵都离开了此地，差点被他们气死了。
“敌军！敌军上来了！”
见到敌人一个健步跨了上来，这边的机枪手吓的亡魂大冒。
那八路军来到装甲车车顶，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从车里面无法攻击车上面的敌人。
“嘣！嘣！嘣！”
“我操！打不开！”
上面的战士试着打开他们的炮塔门扔手榴弹进去，可他们的门被大锁锁住无法打开，手榴弹自然也扔不进去。
装甲车观察口也太小，手雷也扔不进去，一时间他只能蹲在车上。
脚下的装甲车突然发动起来，即使轮子被卸掉了，但发动机还是完好无损，强大的离心力不断加持在这名战士身上，差点将他甩了出去。
装甲车的装甲是铁做的，近距离往车内开枪容易反弹击中自己，所以不管里面还是外面的人都不敢开枪攻击。
装甲车慌乱地行进着，周围的枪声也愈发密集起来，这里就像是导火索，引爆了大半个城区的战斗，到处都是前来支援的日军和“无中生有”的八路军。
“我有炸药包！”
那个背着炸药包的狙击手从一个黑暗的巷子突出来，一个飞扑落到了车上，两人互相扶持，终于在车上站稳。
而日军慌乱之下车技太逊，直接撞进一个院子之中，还被瓦砾卡在了里面，动力轮被抬高了几厘米，无法“脚踏实地”，自然没法继续前进。
摧毁装甲车用一般手榴弹不管用，而集束手榴弹又太浪费，因此还是炸药包好用。
将炸药包固定在车头，在里面日本兵绝望的眼神下打响了引线。
“嘭！”
即使躲在了几十米远，战士们还是感觉到了那股巨大的冲击波，回头一看那辆装甲车已经变成一辆火车，发动机已经被炸的得粉碎，车载汽油也被引燃，喷洒在地面燃起了大火。
“记住这个位置，等会回来看看有没有子弹可以拿。”
赵四从一处阴影处走出，太阳照射出的影子变成了他完美的伪装，路过的日军若是眼睛不好，或许根本看不见那里趴着一个人。
“是！”
几人小声点头，再次聚在一起，几人都在观察对方的脸。
“……”
众人来到旁边一座小房，皆是沉默下来不发一声。
短暂修整之后，战士们深深地看了彼此一眼，因为上一次见面时，之前有几个人现在都已经见不到了。
“散了吧，继续游击作战……”
赵四抬手为他们举了一个军礼，并非是刮民党手心向前的军礼，而是手心向下。
“走吧，别看了……对了，来一个突击兵和掷弹兵跟着我。”
赵四看了眼自己两个徒弟，觉得放开他们自己行动。
“你们两个，以后就得靠自己了。”
其他战士皆是低下头来，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个氛围，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沉重起来。
…
此时，繁城镇外的密林里面也骚动起来，仔细一看里面竟然藏了一个营的八路军。近在眼前的日军哨兵宛如瞎子一般无法发现八路军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咦？好像有机会！”
第三一八章 间谍
说话的正是一个身着灰色军装的指挥员，他身上的军装看起来洗得有些发白，但烫得很平整。其麾下的战士大多也是偏灰色系的军装，很少见到有晋察冀的夏季草绿色军服。
他们的营长邱径早就接到命令前来增援繁峙，但在此地潜伏已久，都已经脱离大部队三天了，眼看着连仗都没得打，战士们差点都要闹起来了。
现在正是军区总部那边打得最厉害的时候，日本人纠集数千精锐和上万伪军直捣黄龙，两面夹击向军区司令部所在的金岗库地区发起猛攻。
战局越来越激烈，但他们却只能看着其他部队的友军立功，而自己还趴在这里吃土。
“营长，城内好像打得很激烈？”
战士们侧耳倾听，城内传出极为密集的枪声，如果都是步枪打出来的，那么这些枪声至少有五百多杆才能弄出这等声势。
“不，你仔细听，有些是花机关的声音，三八式的声音也很多，汉阳造一声没有。”
邱径看了眼旁边警卫员端着的“国产”花机关，这种枪虽然冒牌货太多，但总得来说声音相差无几，距离远枪声有些发散，但还是听得清楚。
“走，机会来了！我们现在就上去把他们据点拔了！”
…
再次行军两日，沐阳终于抵达了乱岭关，这几天行军速度较低，战士们得到了一个极为难得的修养机会，部队的精气神也有了不少的恢复。
“我记得前面就是沙圪坨镇。”
沐阳都不需要望远镜，看了一眼山麓下面那座镇子的形状就知道那是沙圪坨镇。因为去年冬季的时候，他就是在这里毁掉了野原大队的炮兵阵地，还摧毁了他们的弹药。
那场仗是关键战斗，如果他输了，别说战略上的铁三角了，就是一座浑源城他都占不了。
时至今日，当初那座断崖上面的防御工事依旧存在，破败的地表工事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战斗。
“我们需要进镇子吗？”
覃勋在那场战斗中立了不小的功劳，那时候当了一连的副连长，就是赵守诚的副手，这里也封存着他的点滴回忆。
“不，不能进镇子。”
沐阳微微低头思虑一阵，还是以保险起见。
“去那座炮兵阵地旧址，我们从地道穿过那个山丘。”
“地道？”
覃勋有些挠头，他记忆之中好像没有地道这玩意儿啊？
“有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沐阳看了他一眼，不准备向他解释太多。
乱岭关好歹也是浑源城的门户关隘，哪能不做一些防护？广灵县日军想要西进围攻浑源城，那必定会经过乱岭关和沙圪坨镇，乱岭关太过险峻日军不会在这片地区吃亏，所以沐阳决定在沙圪坨镇修建一座秘密据点。
这事只有支队部的部分干部同志才知晓，因为这是雁北支队的一条退路和进攻的道路。
…
两小时后，日军战车联队的一支搜索队也开到了沙圪坨镇外面，一路过来可谓尘土飞扬，非常惹人注目。
“这里有八路军吗？”
日军这边的队长在镇门口看着这些镇民和乡民，不过他只是一个军人，并不是做侦查工作，没法盘问出八路军的动向。
但日军向平西和雁北派了不少奸细和特务，负责帮助他们洞悉敌人的动向，他们的侦察情报还是很可信的。
“小孩子？”
日本特务蹲下身来，用手捞过来一个还在咬手指的男孩，看起来都有八、九岁，而他的父母完全没有办法护住，只能看着日本特务把他捞走。
而特务面色平和，其实他看得很开，问得到那是最好，问不到也无所谓。因为寻找八路军主力决战是一方面的目的，而在八路军以前的地盘建造据点巩固现在的占领区才是第一目标。
而他作为这块小地方的特务头子，还是想安稳一些慢慢发展下线才是上策。
“？？？”
小男孩抬头看了特务一眼，没有感受到那特务的恶意，而且这特务五官端正、浑身透露着一股沉淀下来的岁月气息，看上去就好像隔壁的老大爷一样亲切。
“天气愈发转凉，为何不进房取暖呢？”特务看了一眼旁边的房屋，看起来都有修缮过，八路军虽然穷，但治下的平民的生活质量倒也有保证。
“榻下烧炭，好暖的……”
“哪来的炭啊？”
特务有些好奇，普通人家哪来那么多木炭烧？这不是很奢侈的东西吗？
“就是黑炭啊。”
“是什么黑炭啊？”
“就是买来的黑炭啊。”
小男孩无法理解日军特务在问什么，只道是自己父亲从集市那边买的。
“那……”
日军特务三言两语地就将一些细节都问了出来，小男孩很是纯洁，还想着这大叔能不能跟自己去玩。特务只是笑眯眯地给了他一块小吃，转身之后脸色就变成了冷笑。
“八路军主力没有经过这个镇子，或者说没有进镇，依然在我们北方。”
“对了，可以去把那卖炭的抓来。”
特务转身对那个搜索队队长耳语一番，他没有部队指挥权，这些大头兵他管不着。
日军办事速度很快，带着一个翻译官就直接冲进镇子四处询问，很快就找到了八路军设在此地的一座售煤炭的地方。
中途还发生一插曲，两个日本兵进楼准备弄一些人问话的时候，被匿藏的八路军民兵打死了，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枪战。
不过在日军队长看来，这些民兵没什么子弹，他将装甲车直接开到那些民兵脸上，重机枪一扫就将他们的阵型击穿，一些八路军的民兵直接拔腿就跑，但却没有就地投降的。
日军进攻浑源之后，煤炭早就断供了，但记录还是有的，日本兵很快就在楼里面发现了一些端倪。
“山木，你不是此地的特高课负责人吗？难道连附近有哪些八路军据点都不知道？”
朝仓队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两人不是一个兵种，也不是一个序列，他一个骑兵科的当然看不清特高课那群下水道老鼠一样的人。
第三一九章 那还怕什么？
山木还在翻看八路军的账本，闻言就是一阵嘴角抽搐，但他没办法反驳朝仓的话。
半年前他踌躇满志，带着几个部下就从大同出发来到了浑源县东部、广灵县西部，为的就是在这里建立一条情报线。
当时浑源县和广灵县全境都在八路军手里，这条线价值不小，因为乱岭关连通着东西两股八路军主力，平时有很多车队和队伍经过。这些可都是重要情报，只要传回去，参谋部那群人就能整理出完整的情报。
广灵县的八路军还好，他们在那边发展了三十多个下线，覆盖了好几座八路军的乡镇，不过农村就没法渗透进去了，因为生人在村内太明显，而村民又很警觉。
但浑源县的八路军就好像追债人一样，稍微给他们留一些蛛丝马迹，那些八路军“内卫”就一定会过来找他，而且往往都能找到他们的“窝点”。
这让他很是烦恼，因为在他看来，八路军之前打了胜仗，理应放松警惕才是，怎么会提前在各村各镇都设置“特务”机构？他们的成员一进去就被发现，仅在第一个月就折损过半。
这些成员有些是本国人，有些是华夏人，但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才被允许出来做情报类工作的。
浑源虽大，但能走的路就那几条，但没打仗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民兵的明哨暗哨，听当地人说，那些民兵只要抓到一个奸细，就能去浑源城领钱，视情况而定可以领取最高300枚银元最低20枚银元的奖赏。
要知道大城市里面的普通工人一个月也才20元左右的收入，掌握核心技术的工人或许有30、40元一个月，至于工程师、大学教师、专职记者、作家等白领家庭收入就更高了，往往能达到百余元、数百元。
而大文豪鲁迅先生、胡适先生一月稿费加上教授工资也才数百上千。
即使现在战争爆发，银元的购买力俞然只是温和地下降了一些，远远没有法币贬值得厉害，金银毕竟是贵金属，成色好、印刷清晰的银元和金条始终是百姓最喜欢的货币。
20元足够一家人在大城市之中简朴地过一个月了。
在这种高奖励机制之下，浑源县的百姓可是擦亮了眼睛，各村的村民也非常警惕，一有生人就是一顿盘问。
这些特务骗一骗年轻的八路军民兵还好，可若是对上那些活了几十年、人老成精的大爷大妈，结合支队部派发下来的《应对办法》，这些新来的特务宛如无根之萍，根本无法在浑源县的乡镇中隐藏起来。
而且原本刮民党政.府统治之下浑源县都是土豪乡坤自行管理各乡各镇，到了秋季只需要上交一些田赋再给官员送点钱就行，底下百姓居住规划哪里有人会管。
他们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如此苛刻的反间谍制度只是沐阳怕管理麻烦才搞的，起初还不是针对他们实行的。
“没有我们的情报，你们不也是瞎子？你们手中的地图可都是我们绘制的。”
见朝仓挖苦自己，山木也不甘示弱，特高课怎么能被这些大头兵比下去。华夏东北那是特高课的大本营，大同地区也离东三省不远，怎么能被几个陆军士官嘲讽？
“哼！”
朝仓斜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因为他骂不过山木……
“他们的煤炭是从南边运来的，在水沟村有一座据点。”
山木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些关键情报，恨不得把他们全部带回去。
他真是太惨了，在浑源县几乎发展不了，下线也弄不出几个，大同特高课机关长见这里一点效果没有，拨的钱款全部打了水漂，渐渐也不再重视自己。
别说八路军这些重要资源的关键情报，就是八路军的行军计划都只能靠实际侦察，效率很差。
“那就走吧，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
朝仓在地图上查阅一会，发现水沟村就在山口，村后面就是恒山主脉，而村庄建立在平地之上，地图上地势的等高线很宽松，那边应该比较平缓。
“你坐摩托车回去报告联队长，我们先行一步。”
“结束修整！出发！”
朝仓中队调转车头一路向南，花了一个小时，终于见到了密集的脚印和车轮印。
“这些车轮印很深，看来他们负重不小，确实是八路军的主力部队，或者是运输部队，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平民而是军队。”
“做好战斗准备！”
…
沐阳带着队伍来到水沟村，这里是一个入山口，从这里再走几里地就能到三元山，那里有他的指挥部旧址。现在的总指挥部在王庄堡，三元山的指挥部自然已经不再使用，只有浑源城东边的三元号大营还留着。
“首长！后面有大队敌人！有好多大车！”
沐阳还有些悠闲地坐在一匹矮马之上视察部队，结果就被后面赶来的一名骑兵惊吓到。
“什么！现在？”
沐阳看了眼身后还在上山的民兵和主力，脑海中在思考着如何破敌。这位战士给他传递的信息太过片面，他没法判断出敌人有多强大。
不过……
沐阳环顾四周，这片地形……
“不管了，先扛着！紧急集合！”
一声令下，二营临时组建的两个连、骑兵连和炮连集结起来，枪头一致指向北边，准备死守此处。
“不能让他们越过我们！我们的伤员还在后面！”
沐阳不停地给他们打起，以此激发他们的战斗热情，一听到自己战友要面临敌人枪口威胁时，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前面。
“快挖阵地！”
身上还有工兵铲的战士不多了，工兵铲再怎么耐用也无法在高强度使用下维持耐久，很多都已经坏了。不一会，向英亲自带着一拨人回到了他身边，一幅神情严肃的样子。
“敌人几许？”
沐阳心里一跳，难道敌人整个联队都过来了？
那就完了啊，一个战车联队就是不开车全部下车都有上千人，他们这残兵败将那里打得过？
“汽车5辆、战车10余、铁皮罐头5辆。”
“我……”
沐阳突然感觉有些晕头转向。
“那还怕什么，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