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虚无龙逆TXT下载虚无龙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虚无龙逆全文阅读

作者:罪帝     虚无龙逆txt下载     虚无龙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二回 决裂

    也不知是因为自尊心作祟,还是当时被耻辱冲昏了头脑。

    事毕,马金萍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穿好衣服,尔后从包里掏出那张卡,狠狠的摔在地上,道:“我不要你的脏钱!”遂拎着挎包含泪夺门而去。这次没过几天,马图财即兑现部分承诺,将她哥哥姐姐全调进本单位,安排在办事大厅窗口工作。悲痛之中的马金萍,也算获取一点安慰。但马图财对这个本家侄女好像情有独钟,仍旧隔三差五的派人捎信,信上无非写些我想你了、我爱你了之类的肉麻话,还说只要做做他情人,毋论什么条件都可以提,而且立刻给她买车买房。马金萍手里掌着握那张字据,自然不愿再受屈辱。可拒绝之后,就开始有人时不时来查证件了,虽然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但也把生意搅得一落千丈。在百般无奈之下,马金萍索性退租店铺,待出租房里混混沌沌过去半个月,便到饭店应聘服务员。

    四碟菜菜纹丝未动,酒瓶却已经空了。

    马交虎听完,冷冷的道:“于是,你就在饭店遇见我?”马金萍泣不成声,道:“是。”马交虎皱眉质问,道:“于是,你就打算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打算叫我戴一辈子绿帽子?”马金萍慌摇了摇头,道:“阿虎,对不起,我真的没想瞒你,那天在宾馆就想告诉你了,可是我怕。”马交虎皱眉道:“怕什么?”马金萍期期艾艾,道:“我怕、怕一告诉你,你会马上不要我。”马交虎阴沉着脸立在窗前,仰望月色沉思许久,方道:“其实这事不怪你,怪就怪那个不要脸的畜生。”马金萍抹把眼泪,然后慢慢站起来,环臂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哽咽着道:“谢谢你阿虎。”马交虎转过身来,给她擦拭着泪水,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马金萍抓住脸上男人大手,道:“你不嫌弃我么?”马交虎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马金萍忍不住鼻子发酸,又抽抽噎噎,道:“我早就猜到了,你肯定会嫌我脏。”马交虎心下暗付:“那些说不嫌弃的,肯定是玩玩而已!如果二人情投意合,奔着结婚交往,自己的女友和男人睡过觉,搁谁也无法忍受!这就像去商场里买玩具,只要拆开包装,即便别人从没玩过,那心里也像吃个苍蝇似的。何况她还怀过孕,还为那个男人打过孩子。这事不管放在谁身上,也不能大度的付之一笑。”马金萍双手慢慢松开他,道:“算了,都是我自作自受。”说完,转身蹒跚离去。

    楼下一辆轿车呼啸而过,留下两声喇叭余音。

    马交虎脑子嗡的一响,居然鬼使神差,喊道:“萍萍,我爱你!”刚走到楼梯口的马金萍,闻喊骤然止步,接着贝齿紧咬樱唇,低头泪汪汪的站在那里。马交虎抬腿飞奔过去,伸手忽地拉转过她,道:“我爱你萍萍。”马金萍仰起苍白俏脸,惨然含笑,道:“我也很爱很爱你,可你真的会原谅我么?”马交虎略作思索,毅然的点了点头,道:“会,只要你以后对我好就行了。”马金萍哇的一声,钻进他怀里痛哭流涕。马交虎捧着她的小脸,含笑道:“我会对你好!”歪头凑上去印吻她颤抖的双唇。马金萍踮起脚尖,呜呜囔囔道:“阿虎,我爱你!”马交虎弯腰将她抱起,疾步走进卧室。

    房门也没顾得关,两个人便在床上翻来滚去。

    就在激情澎湃,无法遏制的一刹那。突然,马交虎脑子里无由浮现出画面:那个四十多岁的肥胖男人,气喘如牛伏在她上边,口中还叫着:“宝贝,我爱你!”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凛,瞬间兴趣全无。马金萍俏目微闭,道:“阿虎,你怎么了?”耳闻马交虎漠然道:“没什么,刚才酒喝的有点多。”马金萍幽幽长叹一口气,道:“你还是无法接受,是吗?”马交虎爬起来靠在床头,呆呆沉默良久,方拿根烟点燃,道:“对不起萍萍,你给我点时间。”马金萍看了看他,小脑袋枕在他的胸口上,道:“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行。”

    二人就那么躺着,谁也没说话。少顷,卧室内便烟雾缭绕。

    马金萍拍拍他的肚子,柔声道:“别抽了阿虎,对身体不好。”马交虎又猛吸两口,将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抚着她的满头秀发,问道:“那个什么马图财就是你亲戚,对吗?”马金萍闻言不禁一怔,道:“对。”马交虎道:“钱是他的?”马金萍道:“是。”马交虎道:“他给你多少钱?”马金萍道:“两万。”马交虎道:“这些钱都是之前给的,还是今天给的。”马金萍道:“以前没给,都是今天给的。”马交虎接道:“你今天和他在什么地方见的面?”马金萍道:“在他单位里。”马交虎追问道:“你们俩除了说借钱的事,还干过什么?”马金萍慢慢坐起来,看着他迟疑片刻,道:“对不起阿虎,在办公室我又被他......”话未说完,马交虎已惊得目瞪口呆。马金萍未发现他瞬间露出的愤怒神色,继续言道:“我看咱们公司这么难,急需要用钱。你每天都愁眉苦脸的,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我心里很难受,就想找他帮帮忙。”把个马交虎直听得浑身打哆嗦,脸上憋的青一块紫一块。马金萍道:“阿虎,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往后就是打死我,也不再去找他了。”马交虎突然挥起右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喝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老子滚!”马金萍顿时吓得呆若木鸡,支支吾吾道:“阿虎,你、你怎么了?”马交虎遂破口大骂,道:“你、你特么还敢问我怎么了,你说你贱不贱,啊!自己送上门让人擦,你特么欠操啊!你知道什么是丢人吗,啊!你都跟老子在一起了,还特么跑去跟人睡觉,你把我当什么了,滚!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马金萍大睁双眼,惊恐万状,道:“我、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吗?”马交虎腾地跳下床,怒吼,道:“帮尼玛啊帮,我特么用的着你帮吗,你特么就拿陪人睡觉帮我,给老子滚!”直到现在,马金萍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随即跪在床上,拉住他胳膊,道:“阿虎,对不起,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帮帮你,你别赶我走好不好。”马交虎忽地甩开她的手,咆哮道:“好个屁,你真特么下贱,老子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贱的女人,你滚不滚,你不滚老子把你扔出去!”马金萍一骨碌爬下床,慌忙抱住他,边哭边恳求,道:“对不起阿虎,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找他了,原谅我这一次行吗。”马交虎猛地推开她,道:“行你妈,马上给老子滚!”只听“噗通”一声,马金萍斜摔倒地,额头“砰”的重重撞在了床头柜上,汩汩溢出鲜血。她仿佛忘记疼痛似的,慌又爬将起来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哀嚎道:“阿虎,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赶我走。”此时的马交虎早已丧失理智,伸手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往外面拉拖着,道:“你再特么不滚,老子打死你!”马金萍双手向上抓住他的手腕,道:“阿虎,别赶我走,求求你阿虎,别赶我走啊。”马交虎毫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拽着头发从卧室拖到大厅,尔后返回卧室抓起衣服,出来朝她身上用力一掷,道:“穿上衣服,给老子滚!”马金萍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捋了捋凌乱的秀发,声音沙哑的说:“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马交虎恐吓道:“你特么穿不穿衣服?”马金萍屈膝呜呜哭道:“不穿!”马交虎道:“别以为你不穿衣服,老子就不敢把你怎么样!”马金萍业已哭得几近昏厥,声如蚊嘶道:“打死也不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马交虎道:“好!老子就这样把你扔到大街上,让大家都来看看,你特么有多不要脸!”说完,拿起衣服强行给她穿上。马金萍筋疲力竭,道:“阿虎,求求你,别赶我走,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马交虎旋单臂揽腰抱起她,旋往楼下飞奔,道:“老子不要你了,滚!”马金萍有气无力的挣扎着,道:“阿虎,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马交虎疾步跑到楼前,将她放在垃圾桶旁,道:“你特么就和桶里这些东西一样,叫人想吐!”返身走进公司,紧锁大门。

    男人的自尊,绝对等同于女人的名节,而伤害男人自尊的事情,基本分为以下几种情况。第一种:有些女人经常当着自己的男人面,说其他男人的好,把其他男人捧上天,把自己男人贬入地,离她越远的男人越觉得香,离她越近的男人越觉得臭,并且会拿其他男人,跟自己男人作对比。通常会用其他男人的长处,对比自己男人的短处。这样无异于长了其他男人的志气,而灭自己男人的威风。长久以往,男人势必会颜面扫地、自惭形秽?第二种:有些女人异常矫情:以至于不分时间地点,肆无忌惮的发脾气,即使大庭广众也不例外。情急之下,女人会把男人的缺点张扬出来。此举形同于打人打脸,骂人揭短的举动。倘若依旧没有消气,女人就会把男人**公布于众。想必男人的自尊,会被女人由内伤到外。内在千疮百孔,外在体无完肤。第三种:有些女人跟男人谈恋爱时,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若遇到心仪之人,进而会移情别恋,除此以外,女人跟男人谈恋爱,在交往期间,认为家花没有野花香,会红杏出墙。无论女人出于哪种动机,男人的尊严都会遭受负面影响,特别是不知情的外人,在所难免会怀疑男人心理或者生理存在问题,何况绿帽子既不好说又不好听。

    这第三种,也是最为致命的一种。天底下最伤男人自尊之事,莫过于如此。就算是脾气秉性最好、温文尔雅的男人,也绝对容忍不了自己女人的绿帽子!毕竟,这是最让男人抬不起头的事情。而作为女人,只要决定和某个男人在一起,就应该全心全意,不能再跟其他男有任何暧昧关系了。倘若一旦被发现,就注定无法被原谅。这对于所有男人来说,都像是心上扎着根拔不掉的毒刺。虽然有些男人,可能嘴上会说原谅,但在以后看见你的每分每秒中,对于男人都是煎熬时刻。

    时已深夜,四处冷冷清清。

    楼下有个小商店老板瞧见,急匆匆跑来跟前,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马金萍一咬牙站了起来,道:“没事,你别管了。”商店老板满脸诧异的看着她,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的,用不用报警啊?”马金萍略摇一摇头,道:“不用,没你的事!”商店老板欲言又止,接着返回商店里。

    路灯光辉透过树枝,忽隐忽现的洒在街上。

    马交虎站在二楼窗内,情凄意切的看着下面的女孩。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两个人同居这么久,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心疼归心疼,谁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偷偷跑去和男人睡觉?

    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马交虎禁不住泪如雨下,心下歇斯底里喊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啊!没钱我们可以不干,又不是非要开公司!可你为什么瞒着我,去找那个玩弄过你的男人。还和他在办公室里,做那些恶心的事!”

    马金萍跄跄踉踉走到公司门前,挨着大门徐徐滑坐在地,精神恍惚的喊道:“阿虎,开门啊。别赶我走,好不好,我错了,对不起。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会去找他了,阿虎,你要是还生气,就下来打我一顿,阿虎......”

    马交虎闻喊不由得悲痛欲绝,干脆躲进卧室关上门。他怕再听下去,会心肠一软,忍不住立即冲出来,将她搂进怀里。

    马金萍在外面哭叫好大一会,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马交虎还是有所担忧,遂下楼轻轻拉开大门。

    马金萍遂不及防,一头栽在他脚背上。

    马交虎长叹了口气,脱下外套俯身披在她上。

    马金萍见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腾地站起来,紧紧抱住他,道:“阿虎,你、你原谅我了吗?”

第五十三回 肝肠寸断的诀别信

    忽听秦大蛋喊道:“阿虎,阿虎,都几点了还睡,快起来。”马交虎腾地坐起来,道:“现在几点了?”秦大蛋指指手腕上的表,道:“都特么十点多了,马金萍呢?”马交虎闻言一怔,忙往床内侧看,道:“是啊,萍萍呢?”秦大蛋惑然道:“你问谁?”马交虎瞥见衣柜里空空如也,道:“她回家了吗?”秦大蛋环视房间四周,道:“她昨晚又没和我睡,我怎么知道?枕头下有张字条,是不是她写给你的?”马交虎忙伸手拿起来,凝视细看,道:“是。”秦大蛋道:“写的什么?”

    满满三大张信笺上,都是马金萍娟秀的钢笔字。

    抬头:亲爱老公。

    内容如下:“对不起阿虎,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因为我爱你,深深的爱着你。数不清个日日夜夜,我都尽情的想你、呼唤你。每当枕着你的名字入睡时,有甜蜜、有欣喜、有幸福。可更多则是相思成灾般的煎熬。那种辗转反侧、牵肠挂肚,那种眉开眼笑、魂牵梦绕。我无法控制对你火热的情感,也无法摆脱对你几近痴迷的依赖。那种感觉挥之不去、忘之不却,铭刻在我柔软心间,植入我灵魂深处。自从遇到你之后,随着时间的增长,我对你的爱变得愈加强烈,愈加无法控制。我曾打算为你、为我们的未来,用尽全部生命去努力、去拼搏!那怕头破血流,那怕体无完肤。虽然每天都和待你在一起,但我还是忍不住每时每刻都想你、牵挂你、担心你。过去的日子里,你这个不成熟的小丫头,自始至终都痴痴迷迷的深爱着你,至今还是如此。我想以后也是这样,直到永远。你知道么,我偷了你一张照片,就贴放在我的胸口上,从未离开过。每当想你想的无法控制,我都会拿出来看看,然后就不觉得累了,就觉得浑身充满力气。自从在饭店相逢,尔后相识相知,你的人你的全部,就已经深深烙在我的心。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一笑一怒,一皱眉一撇嘴,你在冉冉烟雾中的脸庞,远去的高大背影,早已深深烙在我心里。还有你与人侃侃而谈时,你与人举杯畅饮时,你刷牙洗脸时,都会经常浮现在我眼前。当我烦恼时、悲伤时、消极时、低沉时,只要一想你,我就会不由自主的笑,就觉得只要有你在,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身上穿的衣服,你和朋友打闹的瞬间,你与人谈生意的神情,你佯装生气训我的样子,都已经深深的刻在我心里。我最喜欢每天早上,你都捧起我的脸,笑呵呵亲着说:宝贝儿,快起床了,再不起来,太阳公公都看到你的屁股了。在我脑海里,你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迷人,那么叫我心醉,叫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行,如果有一天你生病了,需要换心脏了,我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的心给你。这样,我们两个人的心,就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等我擦擦眼泪,看不清楚字了。”

    秦大蛋见状,慢慢的退出卧室。

    马交虎接着往下看:“每当我想到你的......唉,不管想起你什么,我都会禁不住的笑出声来。阿虎,你还记得我抽烟那次么?那是因为我看你抽烟很迷人,就像偷学你的样子。结果躲在卧室刚抽两口,就呛得一直咳嗽。你跑进来看见一愣,赶紧把烟夺过去,让我喝了几口水,还恶狠狠骂道:死丫头,以后再叫我看见你学抽烟,就把你的屁股打成两瓣。傻阿虎,屁股本来就是两瓣啊。我知道你是吓唬我的,就理直气壮说:为什么你就能抽烟,我不能抽?你听了说:你是女孩子啊,抽烟对身体不好。我说:男的抽烟就对身体好吗?你憋得脸通红,也没解释个所以然来。随即就跑出去,一会又进来背对着我说:女人抽烟喝酒,会降低雌激素水平。雌激素在女性的体/内代谢,涉及到一系列的氧化反应,如果是经常吸烟的女性朋友,会影响体内雌激素水平的含量,这样很容易造成绝经前后的女性朋友正常的雌激素变化,最终引起绝经期提前、月经不调等等身体不适症状。还会导致不孕症,因为女性在吸烟的时候,尼古丁所产生的分解物,会随着烟龄时间的长短,不同程度上影响到女性正常的生/殖周期中雌激素的产生,最终而影响到女性正常的怀孕,严重的会引起不孕症的发生。我还以为你是骗人的,等悄悄从你胳膊下钻到你面前一看,原来你是在手机上差了些信息,背给我听的。我一把抢过手机,说:好多女孩都抽烟,也没见得什么病。你一把抱住我说:她们跟我没关系,你不行,你还得给我生一堆孩子了。我听了笑得倒在床上,说:你以为我是猪啊,还生一堆。你压着我说:对,你就是我猪。对,我就是你的猪!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情意什么也不干,就整天躺在床上,看着你为我忙来忙去。

    马交虎禁不住泪如雨下,翻开第二页:“你就这样走进我的心,一点点你渗入我的灵魂!让我爱的无法自拔,让我爱的没有了自己。能为你分忧解难,是我最最开心的事。所以看你这几天愁眉苦脸的,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就想反正我也不干净了,能用这个不干净的身体,再为你做件事,也是值得的。所以我才瞒着你,死乞白赖的去求他借钱。但我万万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么大伤害!阿虎,你一定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帮帮你。只要你过的好,过得开开心心,就算不要我,我也不后悔!”

    王秀琴轻轻走进来,道:“阿虎,该吃饭了。”

    马交虎抹把眼泪,道;“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王秀琴无奈的长叹口气,将房门关上。

    马交虎坐在床上,继续往下看:“每当看到你熬夜不吃饭,为了公司的事绞尽脑汁,我心里都很自责,很不是滋味。我一直想努力,想为你分担些什么,可我太笨了,除了这个肮脏的身体,什么都没有。你写给我的那首《假如》诗,我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你看看少不少字:假如/花开不会败/会不会还有忧伤。假如/容颜不会老/会不会没了等待。岁月沧桑/收获了情愫才能诠释生命。红尘凋零/一旦相牵就执成千古绝唱。假如/相思成茧/有人会在湖畔旁蹙眉凝澜。假如/恩怨难断/有人会在烛光下孤影嘘叹。这不是什么颓废/这是禅书经卷修来的缘。韶华青春/谁都曾经有过彻夜难眠。似水流年/谁都曾经爱的死去活来。因为心/有梦,有梦/心会念。即使,无人欣赏/无人看见。依然会用尽全部/写出属于自己的诗篇。待之随性/安之若素/不悲/不欢。无论都市锦绣/还是空谷幽兰。梦都一样的灿烂/一样的浪漫。繁华下/蒹葭边/风霜雪雨的陪伴。需求的不过是银丝发白/不灭不离散。回首年少痴狂,若没有悔恨,没有遗憾。那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假如/有一天我悄然离去/就以优雅的姿势/微微的笑脸/平淡的道声珍重/然后静静地走远。假如/你还安然/找一个有梦的地方/轻轻/轻轻地将我深埋。不要悲伤/不用缅怀/因为/只要你在/就花事未央。请相信/寂寞的深夜/会有一弦明月为你长弹/有缕相思栖你窗台。”

    秦大蛋在外叩门,道:“阿虎,要不你去找找她吧。”

    马交虎没有理会,又往下看:“想给你写这封信,却又不知从何写起,也不知该写些什么,但还是觉得自己一定要写这封信,以表达我对你的情感。很多人都说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但我不想这样,我想让你知道,并大声的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有时候,我觉得好像自己三世三生都孤苦一人,这辈子天可怜见,才让我遇见你。在遇见你之前,说实话,我对爱情已经绝望了,以为爱情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因为我觉得我很脏,不敢去奢望爱情。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爱情长这样,原来爱情触手可及,原来爱情可以叫我欣喜若狂,可以叫我悲痛欲绝,可以叫我如痴如醉,可以叫我撕心裂肺。你包容我的任性,容忍我的脾气,谅解我的错误,满足我的安全感。你几乎不曾责备过我,除了有天晚上,我穿件薄薄的裙子。那次你等着眼睛,霸道把我抱进房里,给我换上你的黑色外套,还不依不饶的凶我。我知道,你是害怕我冻感冒了。从那以后,你每天都叮嘱我多穿点衣服,到我每月那几天,你还给一天多次的给我熬红糖姜水。你知不道,当我被你逼着喝完红糖姜水,然后把我摁在被窝里出去以后,我都会感动的大哭一场。有次我躺在床上正哭得稀里哗啦,被你看到了,你差点吓傻,还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太幸福了,太开心了,因为有你在身边。你听完以后,满不在乎的说:这是当朋友应该做的,何况我是你男朋友。可你知道么,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除我妈和我姐之外,第三个为我做这些事的人!其实,我曾经无数次想象你娶我的样子,我们以后一起生活的场景,甚至还有以后我们需要什么,我们将来的计划。有时候我真的很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长这么大,懊恼为什么不能变成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这样你就可以把我装进你的口袋,让我形影不离的跟着你。身边的人都说你太宠我了,对我太好了。我嘴上说着哪有,但内心却高兴的快要发疯了。是你让我再次相信了爱情,相信只要活着,就会得到幸福。明白了原来生活并没有那么孤立无助,原来生活可以变得如此美好。你深深的爱着我,疼着我。也教会我该怎样爱自己,如何去爱你。那件事对我伤害很大,我自惭形秽过,也自暴自弃过,也曾想过自杀,但没有勇气。后来觉得反正就这样了,活一天就算一天吧。在没遇见你之前,我发誓不会再相信谁,也不会再依赖谁,什么事情都靠自己。直到遇见你,我从一个心如死灰、行为独立的大人,变成一个撒娇卖痴,思维幼稚的女孩,这样的萍萍,拥有这样的阿虎,难道不是老天爷开眼么,肯定是的。你会记得所有我喜欢吃的,然后把最好的给我。曾经我开玩笑说:也不知道谁那么幸运,将来能做你老婆?万万想不到,那个幸运的人原来是我。每次我们俩吵完架,我都会默默对自己说:你这么爱我,以后可不能这么过分了。对不起,我一次又一次食言了。因为:我就想看着你对我大吼大叫,又充满关心的样子。想看你把我摁在椅子上,强行逼我吃饭的样子。我说:再这么吃我都胖成猪了。你说:不这么吃你都瘦成猴了,要是被大风刮跑,我到哪去找你?我说:我要胖成猪,谁还敢要我啊。你说: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还想改嫁啊,这辈子死也得死在我怀里。你知道吗阿虎,这是我最喜欢听的一句话。所以每次尽管我很饿,但还是故意不吃饭,就是想听你说这句话:这辈子死也得死在我怀里!每次我出去工作,都想迫不及待的回来。我怕回来晚了,再也看不见你了。可这次,我终于看不见你了。我知道是我错了,虽然是为了公司,但也不该和你在一起之后,再去找那个男人,还和他做出那种事。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叫我去哪买后悔药啊?我亲了亲你的额头,泪水差一点滴在你的脸上。我吓坏了,因为我不知道你醒来之后,我该怎么面对你?对不起,我最爱最爱的人。我走了,也许世上真有卖后悔药的,我得去找找,等找到了我一定回来。如果找不到,那是我还没有到达终点。但在我死之前,一定一定会回来,兑现你许给我的诺言:死也要死在你怀里!”

    马交虎再也忍不住了,发疯似的冲出卧室,道:“我找她!”

    秦大蛋追下楼,喊道:“阿虎,吃了饭再去吧!”

    马交虎骑上电瓶车,向马王镇飞驰而去。脑子里回响起马金萍自后的几句话:“阿虎:假如,有一天我悄然离去,就以优雅的姿势,微微的笑脸,平淡的道声珍重,然后静静地走远。假如,你还安然,找一个有梦的地方,轻轻、轻轻地将我深埋。不要悲伤,不用缅怀。因为:只要你在,就花事未央。请相信,寂寞的深夜,会有一弦明月为你长弹,有缕相思栖你窗台。落款:妻萍萍留言。”

第五十四回 安慰

    接连三天三夜,马交虎几乎找遍了滨海城。只要认识马金萍的人,他都去问过。可惜马父马母、哥哥姐姐以及亲朋好友等,都不知道她身在何处。秦大蛋不无担忧的劝道:“兄弟,找不到咱就慢慢找。依我看,萍萍可能躲在外地那个朋友家里,想要冷静一段时间,估计等她想好就回来了。你这样整天不吃不喝的,等她回来看见不心疼死啊?”王秀琴也开解道:“阿虎,这几天公司业务很多,我和大蛋每天忙得四脚朝天,也干不完,你能不能先把招聘广告打了,再这样下去都没人干活了。”马交虎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道:“你们俩先回去吧,等明天再说。”秦大蛋大声道:“你这几天都成什么样了,我俩回去能放心?”马交虎闷头猛吸两口烟,道:“放心,我真的没事。”王秀琴即向秦大蛋使个眼色,道:“咱们干脆也住公司里,省得天天跑来跑去。”马交虎晃晃悠悠站起来,又噗通摔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道:“你们快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偌大客厅霎时陷入寂静,只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

    沉默良久,秦大蛋方指着桌上的饭菜,道:“你吃点东西,我们回去了。”王秀琴不由冲他翻个白眼,道:“这么早回去干嘛?”秦大蛋皱眉道:“不回去咋办,我们俩在这也没用。”马交虎凄然一笑,道:“放心吧秀琴,我不会想不开。”秦大蛋附和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想不开就麻烦了。”王秀琴道:“那好,饭菜有点凉,我再去给你热热,等你吃了我们就走。”

    耳闻得“噔噔噔”脚步声,有人上楼。

    马交虎腾地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盯住楼梯口,颤声道:“谁、谁啊,是萍萍吗?”只见门口人影一闪,何成刚走了进来,道:“虎哥,我刚子。”秦大蛋道:“刚子,这么晚有事吗?”见马交虎脸色苍白,扶着沙发又坐下来。何成刚惑然道:“虎哥这是怎么了?”秦大蛋道:“没怎么,他干活累的。”何成刚道:“干什么活能累成这样,用不用老弟帮忙?”秦大蛋递给他一根烟,道:“这忙你可帮不了。”何成刚接过香烟点燃,挨坐在马交虎旁边,侧首言道:“我说虎哥,咱可别挣钱不要命,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身体要是累跨,可什么都干不成了。秦大蛋道:“是啊,我也这么劝他,可他不听啊,非要没日没夜的干。”王秀琴端着两盘菜放在茶几上,道:“你整天胡扯什么,没个正行!阿虎,饭我热好了,你快吃点吧。”秦大蛋嘀咕道:“我这不是转移疗法嘛。”何成刚道:“虎哥,你这么晚还没吃饭啊?”王秀琴又盛来一碗米饭,放在马交虎手中,道:“他三天三夜没吃过饭,你看都成什么样了,再照这样下去,人非饿得脱水不可。”何成刚满腹狐疑的看着她,道:“嫂子,到底怎么回事?”王秀琴叹道:“还不是因为马金萍,他俩......”秦大蛋忙拽一下她的衣袖,道:“没事、没事,公司里这几天活有点多。”何成刚顿时瞪大眼睛,道:“秦大蛋,你特么把我当外人了?”秦大蛋忙赔笑道:“不能、不能,证还是你给我们办的,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把你当外人。”何成刚道:“那不得了,虎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还背地里拉拉扯扯。”马交虎道:“大蛋、秀琴,有刚子陪着我,你们俩尽可放心,快收拾收拾回家吧。”王秀秀道:“刚子你来,我给你交代个事。”何成刚边随她下楼,边小声嘀咕,道:“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秦大蛋忙冲着王秀琴背影,大声喊道:“秀琴,别嘴上没个把门的。”马交虎略摆一摆手,道:“算了,反正他迟早会知道。”

    十几分钟后,二人返回客厅。

    何成刚道:“大蛋,你和嫂子回家吧,虎哥交给我。”秦大蛋道:“兄弟,那麻烦你了。”王秀琴叮嘱道:“劝他吃点饭,几天几夜水米没打牙了。”何成刚闻言呵呵笑道:“嫂子你不懂,这事吃饭不顶用,待会我们哥俩喝点酒,保证逢凶化吉。”秦大蛋道:“空腹喝酒不好,你们俩少喝点。”何成刚道:“老话说一醉才能解千愁,少喝点那能行。”王秀琴到办公室拎出挎包,仍旧忧心忡忡,道:“刚子,有事往我家打电话。”

    楼下响过几声喇叭,电瓶车缓缓驶入夜色。

    何成刚坐在对面椅子上,道:“虎哥,你知道我这么晚来找你干什么?”马交虎惑然道:“有事?”何成刚道:“当然有事,我妈说叫你去我家。”马交虎听了牵强一笑,道:“今天不行,改天吧。”何成刚道:“我早看出来了,先陪你喝两盅。”说着话,歪腰从茶几下拿出两瓶半斤装白酒。

    就着王秀琴刚热的菜,二人开始推杯换盏。

    捱几杯白酒一下肚,马交虎喝得晕晕乎乎,又想起马金萍,不由得悲从中来,道:“刚子,秀琴都和你说了吧。”何成刚道:“说了,但没那么详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马交虎道:“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那个畜生!”何成刚道:“虎哥,那畜生是谁,你告诉老弟,我明天就把他废喽!”马交虎道:“是某局的马图财。”何成刚一惊,道:“是马叔叔?”马交虎道:“你认识他?”何成刚道:“滨海谁不认识他啊,这老东西就一色棍,单位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没少叫他祸害。”马交虎道:“没人管吗?”何成刚道:“他和上面的关系很硬,没人能动他。”马交虎道:“你怎么知道?”何成刚道:“还我怎么知道,你可着滨海城问问去,只要是在正式单位上班的人,没一个不知道。前几年咱这有个女人跳河自杀,你听说过么?”马交虎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在江北。”何成刚娓娓讲述,道:“那女人长得非常漂亮,还是个大学生,和她老公才结婚半年多,想托人进个好单位。也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找到了马图财。那女人以为能攀上这样的关系,工作肯定没问题。谁知马图财把她调进单位后,没几天就强上了。完事那女人就到处告他,可等了大半年都没见下文。更惨的是,马图财还诬陷女人是卖的,把她和他老公都开了,还差点抓进去。这件事当时传得满城风雨,滨海的都知道。逼得那女人没脸活了,就跳河自杀了。”马交虎愕然道:“后来呢?”何成刚道:“后来虽然调查过几次,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马交虎长叹一口气,道:“要这么说,萍萍也真够苦的,都怪我,应该先打听清楚。”何成刚道:“怎么能怪你,这是缘分。”马交虎道:“缘分也得靠自己把握,我没能抓住。”何成刚道:“不是你没抓住,是老天不叫你俩在一起。”马交虎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何成刚道:“虎哥,我给你说,你别看我年龄小,可我明白一个道理。”马交虎道:“明白什么道理。”何成刚道:“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抓不到。这东西得顺其自然,强求不来。”马交虎道:“话虽这么说,可她还不是为了我。”何成刚道:“就算为了你,也不能那么干啊。说起来,这事我还得埋怨你。”马交虎一怔,道:“我怎么了?”何成刚道:“还怎么了,你就没把我当兄弟!你缺钱怎么不和我说,还是你不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咱家打两个破广告,还用掏钱吗?你等明天着,我和我妈商量商量,别说一个月,这两个破广告我给你打上半年。”马交虎道:“刚才,平时咱们俩怎么说都行,可这事要麻烦你爸妈,我总觉得不好意思。”何成刚道:“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办证好意思找我,这事就不好意思找我了,你这分明没把我当兄弟么。”马交虎倒满酒杯举起来,道:“对不起啊,是哥多心了。哥给你陪个不是,干!”何成刚仰脖一饮而尽,抹抹嘴巴,道:“你别光喝酒,多吃点菜。刚听秀琴嫂子说,你都三天三夜没吃饭了。不是老弟说你,你也太没出息了。怎么能为一个女人,连公司也不要了?要是这样的话,你对得起大蛋哥他们俩么?人俩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借这么多钱,你不好好干,想把钱全赔进去啊?别说他们,你连我也对不起!我问你,公司的证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我爸妈托关系,能办的这么快?我虽然不图什么,可你也得争口气啊,整天神魂颠倒的,不叫人笑话吗。”马交虎道:“我也不想这样,心里太难受了。”何成刚道:“谁一辈子还没点糟心事,难受就喝点酒,总不能去死吧,对不对??咱得好好活着,就算为了你妈妈。”马交虎道低头沉思片刻:“你说我没错,可......”

    忽听外面有个女孩声音,悦耳的喊道:“刚子,刚子。”

    何成刚忙摇摇晃晃站起来,趴在窗台往下一看,遂回道:“别喊了,我在这。”那女孩道:“妈叫你回去。”何成刚冲她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我再陪虎哥一会,他喝多了。”那女孩茫然道:“那个虎哥?”何成刚压低声音,道:“就是老妈给你说的那个人,马交虎。”马交虎离他这么近,怎能听不见。他闻言暗付:“不会是她姐吧?”又闻那女孩担心的说:“你们少喝点,别喝多了。”何成刚笑呵呵道:“你要不想走就上来吧,反正也没外人。”马交虎听得大门咣当咣当响了几声,心想应该是她推的。又听那女孩道:“门都锁了,我怎么进去?”何成刚便转过身,道:“虎哥,我姐来了。”马交虎道:“那叫她上来吧。”何成刚道:“谁把门锁了?”马交虎想了想,道:“可能大蛋走的时候,把门锁了吧。”何成刚旋跄跄踉踉走着,旋道:“我去开门。”马交虎道:“你都喝成这样了,还是我去吧,”何成刚坐下来,道:“正好,让我姐劝劝你。”马交虎也忘记开灯了,顺着黑乎乎的楼梯走下去,摸摸索索抓住门把手,使劲往里拉开。借着虚弱的月光,凝神细看。

    但见一个身穿连裙子的少女,俏生生立在门口。

    凉风骤然袭来,马交虎顿觉有点恶心,边跄跄踉踉奔向卫生间,边道:“你、你先上去吧,我.....”张口猛喷出来。那女孩神色一怔,慌跑到身后拍着他的脊背,道:“你们俩这是喝了多少啊,没事吧。”马交虎略摆了摆手,道:“你上去吧,别熏着你。”女孩道:“开关在哪?”马交虎道:“在后面墙上。”那女孩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摁亮顶灯,大声唤道:“刚子、刚子,快端杯水下来。”唤了几声,没人答应。马交虎凑在水笼头下,道:“不用,我没事。”那女孩道:“还说没事,都喝成这样了,我扶你上去吧。”马交虎醉醺醺的道:“谢谢。”那女孩便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道:“你还能走吗?”马交虎东歪西倒的抬起头,这才看清来人模样。

    只见女孩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瓜子脸白里透红,樱桃嘴不点而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充满担忧神色。

    马交虎忙抽回搭在她肩膀的右手,尴尬一笑,道:“对不起啊刚子姐,那什么,你自己先上去吧,我能走。”那女孩缓缓松开手,道:“你真能走吗?”马交虎结结巴巴,道:“能、能。”孰料刚迈出两步,脑袋“砰”的撞在墙上。女孩一把拉住他,道:“算了,还是我扶你上去吧。”阵阵馨香扑鼻而入,搅得马交虎心神凌乱,忙道:“其实我们俩也没喝多少,也不知今天怎么回事。”女孩蹙眉嗔怪,道:“你们也真是的,大半夜喝这么多酒干嘛。”马交虎早已四肢发软,几乎偎在她怀里,道:“我心里难受,才叫刚子陪我喝点。”女孩听了冷哼一声,道:“你难受什么,是不是失恋了?”马交虎惑然道:“你怎么知道?”女孩道:“你们男人都这样,上次刚子为那个女人,也喝很多酒,都差点送去医院。”马交虎抬腿往上跨,身不由主的往前一扑。那女孩叫道:“慢点。”急忙往后拉他。马交虎已经喝多了,怎么能拉得住。只听噗通一声,两人齐倒楼梯上。马交虎仰面躺着,双手搂在她的腰间。那女孩遂不及防,正好砸在他身上。隐隐约约之中,面前的女孩好像是马金萍。马交虎凑在她的嘴唇上,喃喃道:“我爱你。”

第五十六回 女人心海底针

    马交虎睁开惺忪睡眼,见自己躺在卧室,四周空无旁人,房门却敞开着,心里揣摩道:“是大蛋、秀琴他们来了吗,怎么门也不关?”揉揉晕眩作痛的太阳穴,陡觉有股尿意强烈袭来,旋起床穿起衣服,旋向一层卫生间飞奔。孰料刚下楼梯,拐弯“砰”的撞在一个人身上。接闻“当啷啷”作响,塑料盆滚出三米多远。马交虎不迭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定睛细看,不禁大惊失色,道:“你......怎么来了?”撞得何静静“噔噔噔”后退两步,捂住额头蹲在地上,埋怨道:“大早上跑这么快,你疯了?”马交虎忙道:“对不起啊姐,我有点内急,你没事吧?”何静静羞怒参半,道:“你长得五大三粗的,管谁叫姐呢?”马交虎向前伸手扶住她胳膊,道:“对不起妹妹,你没事吧?”何静静蹙眉道:“小屁孩,你管谁叫妹妹呢?”马交虎茫然不知所措,寻思:“叫姐也不行,叫妹妹也不行,那我管你叫什么,总不能叫姑奶奶吧?”想到这脱口而出,道:“对不起啊姑奶奶。”何静静闻言“噗呲”笑出声来,道:“滚一边去,谁是你姑奶奶!”马交虎的肚子憋得几乎快要爆炸了,双腿拧成麻花状,不停扭摇着,道:“麻烦你先让让,我都快尿裤子了。”何静静贝齿咬着樱唇,上下打量他几眼,挪开额头上的玉掌,笑盈盈故意刁难,道:“你看你把我撞得,怎么办?”马交虎哀求道:“待会等我出来,你想怎么办都行。”何静静仰起小脸,道:“不行,你先说怎么办,我再让你进去。”马交虎抓住她手腕往旁一带,准备侧身闪过,口不择言道:“中午请你吃饭。”何静静右手还在额头,左手尚拿着毛巾,叫他这么遂不及防一拽,立脚不稳直冲他怀里扑去。马交虎仰面摔躺倒地,又被她重重砸在肚子上,登觉像开闸放水似的,小便哗啦啦冲将出来,少顷长吁一口气,道:“舒服死我了!”何静静见状急匆匆爬将起来,垂首扫视一眼他**的裤腿,不禁面红耳赤,道:“你、你快去吧。”马交虎坐起弹弹裤腿,傻呵呵道:“不用,已经就地解决了。”何静静慌过去歪腰拾起塑料盆,便“噔噔噔”向楼上跑,到楼梯口戛然而止,遂忸怩不安道:“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迈入大厅。马交虎抬头望着上面,自言自语:“丢人可丢到姥姥家了。”赶紧窘迫的上楼走进卧室。

    昨夜喝得酩酊大醉,发生过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今天算是在正常情况下,二人首次见面。怎么能让人家给洗裤子,况且上边都是小便。

    马交虎找条干净裤子换上,悄悄探首见大厅无人,又默不作声来到卫生间,刚把洗衣液倒进盆里搅拌出泡沫。不知何时,何静静已经站在身后,道:“你个大男人洗什么衣服,给我吧。”马交虎断然拒绝,道:“不用,我自己能行。”何静静使劲推开他,道:“行什么行,你喝那么多酒,先上去吃点东西,我给你买了几根油条。”马交虎无奈躲在一旁,靠在卫生间门上,道:“你早上几点来的?”何静静把裤子放进盆里,没有理他。马交虎道:“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何静静双手揉搓着衣服,还是不作理会。马交虎干咳两声,道:“你今天不上班么?”何静静冷冷道:“不上,请假了。”马交虎诧异道:“为什么请假?家里有什么事吗?”何静静斜睨他一眼,道:“你说呢?”马交虎牵强的笑了笑,道:“我怎么知道。”何静静道:“哪你知道什么?”马交虎心想:“听口吻,她这是和谁闹别扭了?”接道:“你见刚子了吗?”何静静道:“没有。”

    气氛霎时陷入尴尬之中,那个低头自顾洗衣服,这个靠在门上,只闻得哗啦啦水声。

    沉默许久,马交虎方点燃一根香烟,道:“昨晚我们俩喝了多少酒,你知道吗?”何静静听见打火机响动,转身夺去他夹在手指中的香烟,责怪道:“大早上的饭也不吃,抽什么烟。”马交虎挠了挠头,道:“我早上不怎么想吃。”何静静道:“不想吃拉到,待会我把油条喂狗。”马交虎笑呵呵道:“喂狗多浪费,还不如喂我了。”何静静拎起裤子,道:“拧干晒外面去。”马交虎忙伸手接过来,道:“你要回去吗?”何静静道:“你说呢?”马交虎长叹一口气,不由暗付:“这天聊得真是稀里哗啦,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正所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何静静瞪大俏目盯着他,质问道:“你嘀嘀咕咕什么,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马交虎神色一诧,道:“没有啊,你帮忙洗衣服,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敢骂你!”何静静眨一眨眼睛,疑信参半道:“看你这副德行,肯定没怀好意。”马交虎道:“冤枉死个人了,我的心天地可鉴。”何静静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马交虎讨好道:“我在想,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将来谁娶了当媳妇,那可是祖宗十八代修的福分。”何静静粉颊一红,道:“看你油嘴滑舌的样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马交虎道:“我去凉衣服。”

    已经中午了,外面冬阳高照,凉风习习,城市交通进入高峰期。

    马交虎站在大厅窗前,鸟瞰熙熙攘攘的车流人群,问道:“大蛋和秀琴几点来的?”何静静坐在中间办公桌旁,盯着业务电话,道:“好像八点多,一大早就领工人干活去了。”马交虎背靠窗台看着她,又拾起之前的话题,道:“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何静静翻个白眼,道:“你是故意给我装糊涂,还是酒没醒?”马交虎笑呵呵道:“我真不记得了。”何静静小脑袋一扭,道:“不记得算了。”马交虎略作思索,惊道:“你不会昨晚来了,到现在还没回家吧?”何静静扭转椅子背对着他,道:“你以为呢?”马交虎忙道:“不好意思啊,阿姨知道你在这么?”何静静道:“你说呢?”马交虎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道:“阿姨知道就好,要不然会担心死了。”何静静冷嗤一声,道:“虚情假意。”马交虎道:“我怎么虚情假意了,我这是真心实意好吧?”何静静道:“是吗,那你还问我昨天回没回去?”马交虎讪讪道:“我昨天不是喝多了嘛。”何静静道:“少找借口,鬼信你!”马交虎赔笑道:“一大早看见我,你就气呼呼的,好像受谁欺负了,到底咋回事,姑奶奶,有话咱直说行吗?”何静静淡淡言道:“咋回事你会不知道?”马交虎道:“我都喝成一滩烂泥了,想记也记不住啊。”何静静拿起桌上的登记表,道:“少找借口,鬼才信你。”兜兜转转,谈话又回到原点。这句话噎得马交虎差点扇自己两巴掌,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这个费劲啊,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何静静目不转睛看着他,道:“姓马的,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马交虎合掌竖起,道:“姑奶奶,我求求你,有话直说行么,别再折磨我了。”何静静道:“你要我说什么?”马交虎小心奕奕,道:“你昨晚一直待在这,我没对你做什么吧?”何静静道:“你问我,我问谁去?”马交虎随即仰天长叹,道:“老天爷,我快受不了了,快咔嚓闪个电,劈死我吧。”何静静嘲讽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就你这样的,闪电都绕着走。”马交虎察言观色,道:“这么说,我对你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何静静道:“你以为呢?”马交虎皱眉道:“我要知道,就不会问你了。”何静静道:“不知道算了。”马交虎道:“我要真做过,就在这先给你道个歉,对不起,我错了。”言毕向她深鞠一躬。何静静道:“道个歉就算完了?”马交虎道:“那你说,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何静静道:“不知道。”

    都说女孩心如针,锋在尖,藏于茫茫深海,让人捉摸不透。

    马交虎心下暗暗骂道:“谁说女人心是海底针的,过来看我不打死你!这特么是针?这特么分明是叫我在万里荒漠中,寻找一粒肉眼看不见的尘埃,今天算是彻地领教了。”他皱眉寻思了片刻,道:“我都喝成那样了,该不会对你干什么吧?”何静静面无表情,道:“你认为呢?”此时的马交虎,差点想一头撞在墙上。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女孩,有话她就在心里,任凭你怎么问也不说。何静静冷冷道:“油条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拿回家喂狗。”马交虎乘机搭个台阶,道:“我先吃饭,等会再说。”到厨房闷头吃早餐。

    期间有两个电话打进,另有名管道疏通员工交差。

    何静静问也没问马交虎,业务应付的从容不迫。

    又过了会,耳闻得两浅两深脚步声。

    马交虎疾步迎出,道:“大蛋,你们回来了?”秦大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道:“今天活太多了,都快累死老子了。王秀琴催促道:“赶紧吃饭,下午还得领人打扫别墅。”何静静倒满两杯热水,端去放在茶几上,嫣然含笑,道:“大蛋、秀琴,你们先歇会,我刚叫了外卖,估计马上就到。”秦大蛋乐呵呵喊道:“谢谢嫂子。”何静静羞人答答,道:“不客气。”马交虎闻喊不由得一怔,道:“等等大蛋,我特么都听傻了。你怎么叫她嫂子,她是谁嫂子?”秦大蛋端起杯子喝口热水,看向他笑而不语。王秀琴抱住何静静的肩膀依偎着,道:“当然是我们嫂子了?”马交虎困惑不解,道:“秀琴,你爸妈不就生你一个,又从哪里冒出个哥,我在你家怎么没见过?”王秀琴忙向他递个眼色,道:“这个阿虎,你不就是我哥么!”马交虎神色更加讶异,道:“是啊,那你怎么叫她嫂子?”秦大蛋见状,神秘兮兮道:“你想,你细想。”何静静拉住王秀琴一齐坐在椅子上,道:“秀琴,别理他,昨晚那半瓶猫尿,还在他脑子里晃荡嘞。”马交虎如坠烟雾,道:“这关系太复杂了,我得仔细捋捋。”秦大蛋笑得直跺脚,道:“捋你个头啊,你个油炸炮轰的大傻子。”马交虎呆若木鸡,道:“你们的意思,她、她是我媳妇?”何静静嗔骂道:“滚,谁是你媳妇。”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个女服务员,道:“请问,是你们订的餐吗?”

    何静静连忙过去,道:“小悦,是我订的。”

    那名叫小悦的女服务员一怔,接着笑道:“静静姐,你怎么不去酒店吃呢?”

    何静静接过装满整整五大袋子的餐盒,道:“不去了,和朋友凑合吃点就行了。你回去告诉周总,就说我在爱心公司。”

    小悦点了点头,道:“行,不够你再打电话。”

    马交虎问道:“多少钱?”手伸进裤兜里,却发现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已经换过裤子,忙奔进卧室。

    何静静小声道:“别理他,你走吧。”

    小悦侧首瞄一眼马交虎背影,窃窃私语道:“姐,他是你男朋友吧?”

    何静静叮嘱道:“千万别和人乱说,记住没?”

    小悦掩嘴咯咯笑道:“记住啦,我先走了。”

    马交虎从卧室里返回大厅,手拿钱包环视四周,茫然道:“人呢?”秦大蛋将饭菜摆放在茶几上,道:“别装模作样了,快来吃吧,丈母娘给做的饭,还能收你钱么?”马交虎缓缓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道:“我今天快疯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何静静拿起一双筷子,低眉垂眼放在他手里。马交虎附在她耳朵上,轻声道:“昨晚咱俩的事,不会教他们全看见了吧?”何静静答非所问,道:“大蛋,这是给你点的。”秦大蛋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排骨啊,谢谢嫂子。”王秀琴道:“嫂子,你要是累了,下午就回家歇会,我在这盯着。”何静静道:“不累,反正我请了一天假。”秦大蛋道:“既然这样,那就别回去了,等晚上下班,咱们几个去吃烧烤。”何静静道:“好呀,你请客。”王秀琴道:“没问题,别说一顿,你要天天在这,我和大蛋就天天请你。”

    见三人交谈甚欢,其乐融融。

    马交虎心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郁闷非常,大声道:“喂、喂、喂,各位大姐大哥,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啊?这一上午,都快憋死我了,求求你们,行不行啊?”

第五十七回 有去有来的心里人

    爱心家政公司部分职工,大都是由下岗人员兼职。

    吃过午饭,秦大蛋又闲聊几句,等待工人集合完毕,便准备领着出去干活。因为腿脚不太方便缘故,往常都是王秀琴留在单位,接听电话和处理事务,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嚷嚷着非要厮跟同去,说是想学习如何安排工作,万一哪天公司人手不够,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巴拉巴拉的振振有词。其意不言而喻,秦大蛋听了欣然应允。何静静与二人心照不宣,在旁点头附议。惟有马交虎未明所以,好言苦苦相劝。但王秀琴坚持己见,说什么也要跟大蛋在一起。见劝说无果,马交虎也只得无奈同意。

    霎时之间,大厅内陷入寂静。若非偶闻汽车喇叭声,估计连根针掉下来都听见。

    何静静依旧坐在办公桌旁,捧本小说守着电话。马交虎则站在窗前,望向外面熙熙攘攘的车流人群。何静静心思根本不在小说上,没看多大会,就偷瞄一眼站在窗边的男人,欲言又止。马交虎本来想留下王秀琴,自己去寻找马金萍,于今有何静静在,他也不好意思离开。

    这种难堪情景,足足持续半个小时,还是因为服务员过来收拾碗筷,才突然被打破。

    何静静送走服务员后,蹙眉站在大厅中,道:“你是闷葫芦么,站在那半天不理人?”马交虎朝她莞尔一笑,道:“服务员走了吗?”何静静赌气道:“没有!”马交虎诧异道:“不是端着盘子出去了么?”何静静面无表情,道:“知道还问。”马交虎摸摸自己鼻子,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何静静道:“怎么,这就和我无话可说了?”马交虎满脸窘态,道:“不是,我在想昨晚的事。”何静静道:“想起来没?”马交虎道:“没有,我刚在这寻思了半天,憋死几亿个脑细胞,还是没想起来。”何静静道:“那你一个人在这想吧,我回家了。”转身而去。马交虎不由得一怔,恳求道:“别啊,你再帮忙看会,等大蛋他们回来再走。”何静静背对着他,质问道:“那你呢?”马交虎道:“我啊,等会我还有点事。”何静静艴然不悦,道:“就你有事,人家都是吃饱了撑的。”说着话,人已经走到大厅门口。马交虎赶紧跑过去,伸手抓住她胳膊,道:“静静,我想问你句话。”何静静听他口中喊出“静静”两个字,登时止步羞答答道:“什么话?”马交虎盯着她修长白皙的玉颈,支支吾吾的道:“昨晚,昨晚我到底有没有欺负你?”何静静道:“你说呢?”马交虎道:“姑奶奶,求求你了,我都问你一天了,你能不能给句痛快话?”何静静道:“你想要我怎么说?”马交虎道:“有就没有,没有就没有,实话实话呗。”何静静慢声细语,道:“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马交虎急了,将她拉转过身,道:“这事能是我说了算的么?”何静静慢慢抬起螓首,迎着他的目光,道:“能,反正你喝多了,怎么说都行。”马交虎道:“姑奶奶,咱能不能不赌气?”何静静道:“谁有工夫跟你赌气!”马交虎道:“那你就告诉我,行不行?”何静静道:“告诉你怎么?”马交虎道:“昨晚发生的事啊。”何静静道:“我刚不是说了么,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马交虎遂低头歪腰,恶狠狠道:“你到底说不说?”何静静粉颊倏地泛起红晕,微微后仰着身体,道:“你敢威胁我?”马交虎道:“你要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何静静眨眨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道:“不客气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吃喽?”马交虎又往前凑去,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上了,道:“你想试试?”何静静贝齿一咬樱唇,道:“试试就试试,你想吓唬谁啊!”马交虎点点头,道:“好,是你逼我的!”何静静不屑道:“逼你又怎么......”话未说完。马交虎早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堵上了小嘴。何静静瞪大俏目盯住他,一动也不敢动。马交虎热吻她几下,附耳恐吓道:“你到底说不说?”男子气息柔柔拂荡在耳朵上,让人觉得浑身难受。何静静禁不住浑身瑟瑟发抖,道:“就不说!”马交虎忽地将她抱起,疾步走向卧室,道:“好,你不说是吧。”何静静惶恐不安,道:“放开我,你想干什么?”马交虎眯眼含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何静静使劲挣扎着,道:“快放我下来,我说。”马交虎道:“不用你说,我试试就知道了。”何静静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救命啊,救命啊!”马交虎没想到会这样,忙松开手将她放在地上,竖起食指嘘了两声,道:“你喊什么,我逗你玩呢。”何静静急忙闪身躲到窗户前,战战兢兢的道:“鬼才信你!”马交虎凝视她半天,这才坐在椅子上,道:“要是我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得给你一个交代。”何静静仍心有余悸,道:“给我什么交代?”马交虎皱起眉头,道:“姑奶奶,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总反问我。”何静静道:“废话,我不问你问谁?”马交虎腾地站起来,装模作样要冲过去似的,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何静静连连朝他摆手,道:“好、好,我说。”

    一壶绿茶,两个水杯。大厅办公桌旁,二人相对而坐。

    马交虎抽了口烟,道:“昨晚我和你弟弟喝多少酒?”何静静道:“我弟弟不知道,你喝差不多大半瓶。”马交虎满脸困惑,道:“半瓶酒我也能喝多?”何静静道:“谁知道你。”马交虎道:“你昨晚一直陪着我?”何静静道:“是。”马交虎道:“你弟弟刚子什么时候走的?”何静静道:“早上六点多吧。”马交虎长吁口气,道:“要这么说,咱们俩什么都没干过了?”何静静道:“你睡得像条死狗一样,还能干什么?”马交虎道:“那你昨晚怎么不回家?”何静静道:“刚子说要我照顾你。”马交虎道:“你这么听话?”何静静道:“我是看你可怜。”马交虎道:“我可怜什么?”何静静道:“不就一个女人,你至于吗?”马交虎道:“马金萍之所以那么做,全都是为了这个公司。我还对她又打又骂的,想起来就觉得很内疚。”何静静螓首一点,道:“理解,这事要换成是我,可能做的比你更过分。”马交虎不禁愕然,道:“你又不是男的。”何静静道:“不是男的怎么了,如果我将来的老公,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上床,我就......”马交虎追问:“你就怎么样?”何静静决绝道:“我就叫他当太监。”马交虎闻言,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裆,接着“咕咚”咽一下口水,道:“我擦,命根子难保啊。”何静静见状,低眉垂眼道:“你正经点行不行?”马交虎道:“就算分手,我也得当面给她道个歉,她就这么走了,你说我心里能不难受吗?”何静静道:“你信佛吗?”马交虎摇了摇头,道:“不信。”何静静道:“我也不信。”马交虎闻言一怔,暗付:“这天聊得简直云山雾罩,你不信问我干嘛?”遂听何静静道:“我虽然不信佛,但我信道。”马交虎道:“什么道?道教?”何静静道:“对。”马交虎道:“有什么不同?”何静静道:“天壤之别。”马交虎道:“说来听听。”何静静道:“佛讲究因果,道讲究缘份。”马交虎道:“还不都一样么?”何静静道:“不一样,比如你和马金萍吧。按佛教来说,那是因果造成的。要按道教说呢,就是有缘无份。”马交虎道:“什么意思?”何静静道:“也就是你俩修得不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马交虎道:“你以为修仙啊,还修得不够!”何静静道:“你还别不信,我慢慢给你说。”

    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叮铃铃”响起。

    何静静接起话筒,声音洋洋盈耳,道:“你好,爱心家政......室内装修?您稍等,我问下老板。”捂住话筒,道:“虎子,人家问你会搞室内装修吗?”马交虎小声道:“会。”何静静道:“没问题,请问地址在什么地方......好的......我们明天派人过去,再见。”马交虎称赞道:“不错,言行得体,静静,你以后就给我接电话吧?”何静静姗姗落座,嫣然含笑,道:“我工资很高,你养得起吗?”马交虎道:“你都是我媳妇了,还提什么工资,那不外套了么。”何静静蓦地俏脸一红,嗔骂道:“滚,谁是你媳妇。”马交虎道:“你继续。”何静静道:“继续什么?”马交虎道:“刚才道啊佛啊的。”何静静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一辈子能遇到多少人?”马交虎道:“这谁知道?”何静静道:“八百多万人!”马交虎诧异道:“这么多?”何静静道:“你看哈,既然我们一辈子能遇到这么多人,那心里就得经常有人进去,有人出来。如果这几百万人都和你关系密切,你得多累呀对不对?”马交虎道:“也是,路上的人还不都是擦肩匆匆而过。”何静静道:“所以说,什么事情看开点,是你的不会走,不是你的留不住。”马交虎道:“我不是想留在她,是觉得对不起她。”何静静道:“那你对得起我吗?”马交虎道:“你这话说的,我们俩不是什么都没干过吗?”何静静柳眉一挑,道:“你怎么知道?”马交虎忙道:“得、得、得,姑奶奶,我又错了,您继续。”何静静方接道:“你对不起的人多了,难不成你死去啊?”马交虎沉吟少顷,道:“除了她以外,我没觉得对不起谁。”旋而一转念,道:“还有、还有,我也对不起你。”何静静道:“你对不起我什么?”马交虎道:“你这一天一夜的陪着我,因为什么我心里明白。”何静静道:“我因为什么?”马交虎想得头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期期艾艾,道:“因为、因为我和刚子是好朋友吗?”何静静听毕腾地站起来,怒斥道:“我去你个大头鬼吧,你把我当什么人?刚子的朋友多了,你问问我陪过谁?”扭头要走。马交虎见她生气,立刻赔笑道:“我又说错了姑奶奶,你别生气。”何静静余怒未消,道:“你再敢给我胡言乱语,我马上就回家。”马交虎道:“好、好,我不再乱讲了,你接着说吧,我洗耳恭听。”何静静冷哼一声,又侧身坐在椅子上。马交虎道:“那你是因为什么?”何静静道:“因为一头猪。”马交虎讪讪言道:“猪就猪吧,反正我也没干什么人事。”何静静似乎有些心软,叹口气道:“都说听人劝,吃饱饭,我这叽里咕噜半天,你也不听啊。照这样下去,你是死是活,没人管你。”马交虎道:“我不是不听,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何静静道:“你想想,马金萍家是本地人,能在外面躲一辈子吗,迟早会回来的。要是她还忘不了,也会来找你的。你这样整天愁眉苦脸的,算怎么回事,非要破罐子破摔,为一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了?”马交虎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何静静道:“你如果还想等她,就先把公司打理好,等她到时候回来,不什么都有了?不想等她,就......”说到这里,略顿一顿,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别让你妈妈、还有大蛋他们担心。你看看这几天,都把他俩忙成什么样了?秀琴还一瘸一拐的,到处领着工人干活,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不觉得难为情吗?”马交虎叹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们俩都处这么长时间了,哪能说忘就能忘的。”

    忽有名接送员站在门口,道:“马总,我把孩子都送到家了。”

    马交虎向他点点头,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接送员笑道:“放心,一切顺利。”

    马交虎道:“那你可以下班了。”

    接送员站那迟疑片刻,道:“马总,我想提前预支几天工资。”

    马交虎诧异道:“怎么了,你家有困难?”

    接送员忙道:“没有,这不八月十五了么。”

    马交虎恍然大悟,道:“行,明天你找秦总。”

    那名接送员兴高采烈,道:“谢谢马总,我走了。”

    何静静问道:“你呢,晚饭怎么办?”马交虎道:“等大蛋他们回来再说。”何静静道:“晚上我们三个去吃烧烤,你去不去?”马交虎仰天长叹一口气,道:“没心情,你们去吧。”何静静顺手抓起圆珠笔,抬手“啪”的砸在他身上,道:“你有完没完,当谁稀罕和你去。”马交虎道:“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何静静勃然大怒,道:“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为你生气?从今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说完,跑向门外。马交虎早有防备,赶上前拦住去路,歉然道:“别这样,我陪你们去还不行么。”何静静道:“你爱去不爱,我要回家!”马交虎道:“那我送你。”何静静气呼呼道:“劳驾不起!”

第五十八回 难忘

    有人说,男生看见漂亮的女孩走不动道。这话太假,一辈子遇到几百万个人,按最少百万分之一来算,至少也有八个漂亮女孩,也没听说谁看见“咯嘣”一下两腿折了,或者眼睛一闭呜呼哀哉。你要说想多瞄两眼,是有可能的。因为有些漂亮女孩,和你熟悉的某个人长得很像。不信你琢磨,你闭上眼睛细琢磨,看看让你心动的几个女孩,是不是全长得和你身边某个人,在某个年龄阶段的音容笑貌,恰有几分相似?对,没错,就是你脑子里想到的人,不用怀疑!这种微妙的心理状况,叫作朦胧亲近印象,是根据你现实中亲朋好友的数量而决定,就是说现实中亲朋好友愈多,让你心动的人也就愈多。如你突然有种冲动,想和漂亮女孩发生关系,那么这个女孩,长得不像你最喜欢的人,就像你最讨厌的人。另一种亲近印象完全相反,你只想和这个漂亮女孩交往,却什么也不想发生,大部分仅此而已。为什么,因为你觉得她是你最亲近的人,情感是至真至纯的,是不可亵渎的。除非你把这个女孩转化成你爱的人,或者你狠的人。因此,当看见某个漂亮女孩,会不由自主联想:哇,你看她和谁长得很像。

    以上分析纯属扯淡,请勿按号入座。

    马交虎对何静静的感觉,属于上面所述第二种,忍不住想逗她、吓唬她,却未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可能心里还惦记冯程程、马金萍、张晓丽其中某个,也可能谁也不惦记,反正每到关键时刻,他根本不往下半身思考。正所谓情窦欲开先自窒,心里已净弗须锄。何静静则不然,这个家教传统的女孩,第一次被他强行搂在怀里,第一次被他强行接吻爱抚,那颗干净如白纸的芳心,即被他强行撞开了,还强行进去在里面画上一个特殊符号。这是她的初恋,是她情感绽放的开始。

    女人最难忘,最全身心付出的莫过于初恋。因为这是女人有生以来,首度经历的异性情感。就像第一次喝醉,第一次失去亲人,像在清莹透澈心湖中,有条游来游去的绚丽金鱼。只要湖水不浑浊,金鱼永远看得清清楚楚;捱至湖水浑浊了,并非金鱼死去了,而是被某些障碍遮掩住,无奈深埋了。这些障碍包括贪图荣华富贵虚荣,羡慕财权名利。然不管心湖多浑浊,这条金鱼永远都在。正因为如此,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心理,即使心湖将来有多少金鱼进进出出,你都会情不自禁相对做个比较:这一条金鱼,没有刚开始那条活泼,没有刚开始那条健硕,没有刚开始那条令人激情澎湃,没有刚开始那条令人神魂颠倒。初恋,会牢牢跟记忆融为一体,曾经的那些苦辣酸甜经历,早已割舍不去。这份情感毋论对谁而言,都是刻骨铭心、独一无二的!不管男女,毋论以后交往了多少朋友,和谁步入婚姻殿堂,首度闯进心里的人,永远是后来者参照物。这就证明,为什么离婚率直线上升,因为现代人好高骛远,不懂得珍惜初恋。而那些推崇性/开放的人,都是情感渣渣,不过想给自己贪图享乐,猎艳逐色找个借口而已。

    既然情至于此,那还顾得许多。

    翌日,何静静索性请了半个月假,每天都待在公司,形影不离的看着马交虎。官宦商贾人家的女儿,有几个不任性的?再者上班也纯粹为打发时间,父母也没指望她挣钱。可这样一来,马交虎受到了制约,别说出去寻人,连去厕所也须经她点头同意。

    秦大蛋和王秀琴见此情景,干脆每天都借口外出。

    渐渐的,马交虎负罪感越来越强烈,还是决定去找马金萍,将事情做个了断。

    虽然周玉婷很想撮合他们,但也极力反对未婚同居。因此何静静白天在公司,晚上仍旧回家睡觉。

    第七天凌晨,马交虎趁人还没来,悄悄起个大早,可着滨海城寻了一天。

    这人如果诚心想躲,别说才寻了一天,估计寻一辈子也找不见。因为你在明处,她在暗处,就算擦肩而过,你都不一定能发现。

    深夜,万籁俱寂。

    马交虎身心疲惫的走到公司楼下,见二层窗户还透出灯光。他拿出手机一看,显示已是十二点多,心想:“该不会又是刚子吧?”忙蹑手蹑脚爬上楼梯,站在大厅门口往里探首细看。只见何静静趴在办公桌上,正望着电话发呆。马交虎愕然道:“你怎么还在这?”何静静听了腾地站起来,质问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一天都死哪去了?”马交虎坐在沙发上,长吁口气,道:“我回家了。”何静静疾步走到他跟前,道:“胡扯,你回家能待一天?”马交虎皱眉道:“我想去哪去哪,要你管!”何静静闻言顿时一怔,接着点了点头,道:“好,你说的!以后你是死是活,跟我没任何关系。”转身拎起办公桌上的挎包,走向大厅外面走。马交虎有点无奈,忙追过去,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何静静气呼呼的道:“不用,去找你的马金萍吧,以后我的死活,也不用你管!”脚步却停了下来。马交虎道:“静静,我今天很累。”何静静抬头注视着他,轻声道;“你很累,我都快饿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到现在,连饭也没吃?”马交虎诧异道:“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吃饭?”何静静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道:“你说呢?”马交虎心里一声叹息:“老天爷,这个反问话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口中却道:“你穿件衣服,我陪你去吃夜宵吧。”何静静道:“这又不是我家,我那来的衣服。”马交虎进卧室,把自己的外套拿出一件,披在他身上,道:“你想吃什么?”何静静返回大厅,道:“饿过劲了,什么都不想吃。”马交虎道:“那你等着,我去给你买点东西。”何静静道:“不用,我早叫服务员把饭送过来了。”马交虎道:“那你怎么不吃?”何静静道:“你说呢。”马交虎道:“姑奶奶,我什么也说行了吧。”何静静委屈扒拉的道:“我特意请了半个月假,想过来陪你几天。可你呢,一大早起来,偷偷跑去找别的女人,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么?”马交虎道:“我有我的事啊,那能天天待在公司。”何静静道:“你有什么事,还不是忘不了那个女人。”马交虎道:“不是忘不了,是想找她说清楚。”何静静道:“你怎么说清楚,你和谁能说的清楚!”马交虎道:“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我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何静静一咬嘴唇,眼泪直在眼眶打转,道:“现在就嫌弃我了,好,我走。”马交虎道:“姑奶奶,我错了。不是你胡搅蛮缠,是我口不择言。”何静静可怜巴巴,道:“那你明天还去不去找她了?”马交虎心头一软,道:“不去了,明天陪你。”何静静立即笑盈盈,道:“好,我去给你热菜。”

    听着油烟机嗡嗡作响,看着女孩在厨房忙碌。

    马交虎轻轻走去,站在他身边,道:“以后别等我,你饿了就先吃。”何静静毅然道:“不,你不回来我不吃饭。”马交虎道:“你这是何苦呢。”何静静翻炒着锅里的菜肴,道:“人家都躲着你,你还念念不忘,又是何苦呢?”马交虎岔开话题,道:“你中午饭吃了吗?”何静静反问道:“你吃了么?”马交虎道:“我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何静静答道:“我没有。”马交虎居然有点心疼,道:“静静,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何静静又反问:“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马交虎道:“我是觉得对不起她。”何静静道:“我是觉得你对不起我。”马交虎茫然道:“我怎么对不起你了?”何静静道:“你说呢?”马交虎道:“我说我快要被你气死了。”何静静切了声,道:“气死才好呢,省得叫人操心。”马交虎开诚布公,道:“我又不傻,知道你对我好,可这件事不处理完,我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何静静淡淡言道:“知道就好,你什么想法我管不着。”马交虎道:“可你每天这样,我也心疼啊。”何静静听了嫣然含笑,道:“真的,你会心疼我?”马交虎道:“谁这样对我,我也心疼。那有一天不吃饭,要让你妈妈知道,还不得骂死我。”何静静道:“骂死你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气我。”马交虎道:“咱俩到底是谁气谁啊?”何静静把菜肴盛在盘子里,道:“先端出去,我再把麻辣鱼热热。”马交虎接过来,道:“你以后别这样了,行吗?”何静静道:“你以后也别这样了,行吗?”马交虎道:“姑奶奶,我败给你了,不管说什么话,你都能还给我。”何静静道:“茶几下面有两瓶酒,我从老妈酒店里拿过来的。”马交虎道:“你会喝吗?”何静静道:“你喜欢会喝酒的女孩吗?”马交虎道:“不喜欢。”何静静道:“那我就不会。”马交虎摇摇头道:“和你聊天,我永远占不到便宜。”何静静道:“不光聊天,任何事你都别想占便宜。”马交虎叹口气,到客厅歪腰一看。

    果然见有两瓶放在茶几下面,是那种高度老白汾。

    少顷,何静静也端着麻辣鱼坐在旁边。马交虎道:“饿坏了吧,我给你盛碗米饭。”何静静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开动起来。马交虎把米饭递给她,道:“这鱼刺多,别卡着。”何静静道:“你呢?”马交虎道:“陪你吃点。”其实在回来之前,他在外面已经吃了一碗炒面,可能被她的用意有所感动,居然觉得也有点饿了。何静静开始吃的时候,偶尔还用俏目偷瞧,见他不停给自己夹菜,就开始放开手脚,大快朵颐起来。马交虎道:“慢点,没人跟你抢。”边用筷子给她挑剔鱼刺。何静静很快就吃完了,吧唧吧唧小嘴,道:“我给你倒酒。”马交虎道:“我先送你回家,等回来再喝。”何静静蹙眉道:“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马交虎解释道:“不是,我是怕周阿姨担心。”何静静道:“你就不怕我担心?”马交虎惑然道:“你担心什么?”何静静道:“你说呢。”马交虎摇了摇头,道:“算了,今晚你就住这吧。”何静静杏眼眨眨,道:“你是不是又没安好心?”马交虎道:“你小脑袋里整天想什么呢,我要是没安好心,早就把你......”睡了两个字没敢出口。何静静追问道:“把我怎么了?”马交虎转而言道:“把你卖了。”何静静看着他,道:“你舍得吗?”马交虎傻呵呵一乐,道:“有什么不舍得的。”何静静道:“在你心里,我是你什么人?”马交虎道:“朋友,小妹妹。”何静静嗔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想拿你亲妹妹换钱?”马交虎道:“开玩笑的,你睡卧室,我在沙发上凑合一夜。”何静静道:“挺会装啊。”马交虎道:“我吗?”何静静道:“你说呢。”马交虎道:“我装什么了?”何静静道:“那天我守了你一夜,你怎么不说睡沙发?”马交虎道:“那天我不是喝多了嘛,等会再睡一起,我怕保持不在。”何静静道:“看你那德行,你什么时候把持的住。”马交虎道:“这话说的,我不是没对你干过什么。”何静静道:“那天你喝多了,在楼梯上干的事都忘了?”马交虎愕然道:“哪个楼梯?”何静静收拾着残羹剩饭,道:“想不起来拉到,懒得理你。”

    于是一人走进卧室,一人坐在大厅沙发上。

    马交虎喝了杯酒,道:“你把门关好。”何静静撒娇道:“不,你给我关。”马交虎对她即无奈又无法,只得起身过去。又闻何静静道:“再陪我聊会,等我睡着你再关。”马交虎道:“姑奶奶,都两点了,还聊什么啊,快睡吧。”何静静提高声音,道:“你聊不聊?”马交虎道:“好,聊吧。”何静静道:“你站哪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啊?”马交虎道:“怎么灯也不开。”何静静忙道:“先别开,我有话问你。马交虎道:“什么话。”沉默片刻,何静静方道:“虎子,你是不是还爱她,如果你不能说实话,那就当我没问过,我不想你欺骗我。”马交虎道听了猝然紧张起来,道:“为什么这样问?”何静静道:“你别管,告诉我实话就行。”马交虎道:“也许吧,我也说不清楚。”黑暗中,何静静幽幽叹口气,道:“我知道了,你把门关上吧。”

第五十九回 无妄之灾

    中午,三人正在公司大厅准备吃饭。

    忽有名接送员急匆匆跑了进来,惊惶失措道:“马总,秦总,不好了!不好了!”秦大蛋放下筷子,斥责道:“慌什么,慢慢说。”那名接送员“咕咚”咽了一下口水,瑟瑟发抖道:“老蒋出车祸了。”王秀琴不禁神色一怔,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接送员颤抖的手指向外面,道:“他刚才去接人回来,骑到路口被车给撞了。”秦大蛋闻言大惊失色,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道:“车上有人吗?”接送员不迭点头,道:“有五个小学生,刚接的。”马交虎愕然道:“他现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接送员旋转身往外跑,旋回答道:“就在前面十字路口。”

    老蒋名叫蒋伟明,今天年愈五十多,下岗待业人员,也是公司雇的兼职接送工。日常是一天两趟,负责接送中心学校五名学生。

    当马交虎等人火速赶到车祸现场,交通秩序业已恢复。问过围观路人才知道,相关人员全被急救车拉走了。几人又拦住一辆出租车,匆匆忙忙直奔医院。

    现场事故勘察人员说:蒋伟明右腿粉碎性骨折,另五名学生,两名受了点轻伤,其余三名重伤,万幸都没有生命危险。

    听毕陈述,马交虎顿觉事态非同小可,遂留下王秀琴和秦大蛋等二人,好言安抚受伤人员家属。自己则立即返回公司,筹备医疗费用以及赔偿费用。

    耳闻得“咯吱”一声急刹,出租车停靠在爱心家政公司楼下。

    马交虎飞奔楼上,打电话向亲朋好友挨个借钱。孰料问了一圈,也没筹到多少钱。

    就在他无计可施,急得浑身冒汗之时。

    何静静“噔噔噔”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问道:“虎子,事情怎么样,严重吗?”马交虎抬头略扫他一眼,继续翻着电话薄,道:“有点严重,你怎么来了?”何静静俏目眨眨,道:“公司出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么。”马交虎惑然不解,道:“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何静静道:“是秀琴告诉给我的。”马交虎又拿起电话,迅速摁出一串号码,道:“你今天不是去上班了么?”何静静站在他对面,道:“是啊,我刚才正在单位里午睡,园长说有人找,我放下电话就过来了。”马交虎把话筒放在耳边,道:“你来能解决什么问题,快回去上班吧。”何静静柳眉微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便在这时,电话突然接通。

    话筒里一个熟悉的、洋洋盈耳的女孩声音,道:“你好,请问哪位?”马交虎道:“你就别请问那位了,我马交虎。”对面沉默了片刻,方回道:“阿虎,你这次打电话又干什么,不会还是为了借钱吧?”马交虎用满含歉意的口吻道:“对不起啊程程,公司出了点事,你要是方便的话,看能不能帮忙多借点给我。”冯程程艴然不悦,道:“阿虎,你每次打电话都是跟我借钱,难道除了借钱之外,你就没别的事吗?”马交虎解释道:“程程,你听我说,这次事情比较严重,我刚打电话问过很多朋友,实在没办法了,就算我求求你行吗?”冯程程又沉默良久,才道:“要多少?”马交虎忙道:“越多越好。”冯程程诧异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马交虎遂清清嗓子,将发生车祸的前因后果大概讲述一遍。冯程程叹道:“你也知道,老妈现在看我看得很紧,这个手机还是为了方便跟你联系,我才借钱偷偷买的,你一下要这么多钱,叫我去哪给你弄啊?”马交虎道:“你身上有多少算多少,等会先给我打过来行吗?”冯程程道:“我身上只有几十块钱,你觉得够吗?”马交虎皱眉道:“差太多了,这次恐怕得好几万。”冯程程略作沉思,道:“那我把手机卖了吧,也能给你凑个几千块钱。”马交虎道:“别卖手机,我找其他朋友再问问。”冯程程道:“你先把账/号发过来吧,我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马交虎道:“好,还是之前的那个卡号。”冯程程道:“那我先挂了,下午两点之前,不管有多有少,我都给你汇过去。”马交虎心头一热,道:“好,谢谢你啊程程。”冯程程道:“你也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实在不够,我再回家跟我爸要点。”马交虎道:“这事千万别让你爸知道,他要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你二姨,你二姨又该打电话和我妈吵架了。”冯程程道:“这你就别管了,先把问题解决再说。”马交虎道:“程程,等这事忙完我就去江北看你。”冯程程喜出望外,道:“真的吗?”马交虎道:“真的,说话算数。”冯程程道:“行,那我挂了。”

    继闻“嘀嘀嘀”声响,话筒里传来一阵盲音。

    马交虎长吁口气,慢慢放下电话。只见何静静目不转睛盯住他,道:“我问你,这个叫程程是谁?”马交虎闻言一怔,遂含笑道:“是我阿姨家的表妹。”何静静半信半疑,道:“真的?”马交虎心虚道:“真的,我骗你干嘛。”何静静道:“你这个程程表妹,估计能借多少钱?”马交虎心里略一琢磨,道:“她刚上班,也没什么钱,最多也就几千块钱。”何静静道:“一共得多少?”马交虎道:“我大概粗估了一下,如果按目前的情况来算,不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怎么着也得个三五万。”何静静听得目瞪口呆,道:“要这么多啊,那公司的账上还有多少钱?”马交虎道:“不到两万。”何静静诧异道:“你的意思还差三万多?”马交虎道:“是啊,这还是不能再发生严重的情况下。”何静静将双肩包卸下来,打开从中拿出一张卡,道:“我这有一万,你先拿着用。”马交虎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你就那么点工资,自己都不够花,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何静静把卡塞进他手里,道:“别客气了,我平时不怎么花钱,再说没钱也可以跟我爸妈要,拿着。”马交虎低头看看手里的卡,感动不已的道:“等挣了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何静静道:“还差两万,你打算怎么办?”马交虎紧锁眉头,道:“实在不行,我只好把公司的一些设备处理掉。”何静静沉吟一会,道:“你算了吧,疏通机、三轮车能值多少钱?这些东西买的时候贵,估计现在和一堆废铁差不多。”马交虎长叹了口气,道:“公司这段时间刚有点起色,业务也接了不少,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没办法。”何静静过来扶住他的胳膊,柔声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光着急也没用。我先请假在公司看着,你去街上把钱全取出来,再到医院交上手术费,争取得到那些家属的谅解。万一那些人不依不饶,闹起来事情可就大了,到时候就是再有个十万八万,也不够咱们赔的。”马交虎道:“你说的对,那我走了。”冯程程体贴的叮嘱,道:“你吃口饭再去,别饿着肚子跑来跑去。”马交虎人已经奔至楼梯口,道:“知道了。”

    现在大部分人家都是独生子女,父母的心肝宝贝。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马交虎再来到医院,果不出何静静所料。

    那些家长们呼啦啦围将上来,不由分说大骂起来。

    一个人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怎么会被车撞了,是不是又特么闯红灯了?”第二个人接着嚷嚷,道:“肯定是,我平时最恨这些蹬三轮的,天天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好像马路是他们家修的一样。”马交虎表情异常沉重,道:“各位家长,对于这次事故我深感抱歉。勘察人员已经说过了,这次事故是那辆黑色轿车负全责,我们公司员工是正常行驶,根本没有闯红灯。”第三个人道:“我特么不信,肯定是你们托关系处理的。”第四个人道:“对、没错,你说是那辆黑色轿车全责,可那辆黑色轿车早跑了,谁的责任还不是都你说了算?”马交虎急忙分辨,道:“这怎么能是我说了算,咱们总得听事故处理结果吧。”第五个人满脸热泪,道:“听个屁,我儿子现在还躺床上昏迷不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此人是个妇女,说完嚎啕大哭起来。第一个人又怒道:“我问你,送孩子的人是谁?”第二个人道:“叫什么蒋伟明,就在那间病房里。”第一个人道:“走,咱们找他问问!”

    众家长闻言,群情激愤的冲将过去。

    马交虎闪身拦在前边,道:“各位家长,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也很难受,你们先冷静一下好不好?”第一个人野蛮的推开他,骂道:“我冷静你妈,滚开!”跄跄踉踉后退几步,站马交虎稳又道:“各位大哥大姐,你们这么闹也解决不了问题,能不能等处理结果下来以后,咱们坐下来慢慢说。”第一个人道:“放屁,你特么说的倒轻巧,再等下去,我儿子的命都没了。”马交虎忍气吞声道:“那你们这么一闹,不更影响你孩子治疗吗?”第三个人道:“草泥马,人都撞成那样了,还怎么坐下来慢慢说,你特么想拖时间是吧?”马交虎道:“手术费我刚才都交了,要是真想拖时间的话,我就不会交钱,你们都冷静一下好不好?”第五个中年妇女抹把眼泪,道:“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可怎么活啊,我的宝儿,呜呜呜......”马交虎道:“大姐,医生都说了,孩子们就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事。”只见第二个男家长忽地抬起手,重重扇他左颊上,喝道:“我草尼玛,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我儿子还在急救室抢救,都进去半个多小时了!”

    他这一伸手可了不得,其余家长登时蜂拥而上,将其摁倒在地,噼里啪啦好一顿凑。

    马交虎双手急忙紧紧护住脑袋,趴在地上大声喊道:“大哥大姐,不管怎么样,咱能坐下来好好说吗?”第一个人抬腿狠狠踹着他,大骂道:“人都撞成那样了,我还说你马勒戈壁!什么爱心公司,我看你们就是黑心公司!”马交虎被打得巨痛难忍,扯着嗓子吼道:“大哥大姐,你们要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啊!”第二个人猛然挥拳砸在他头上,暴跳如雷道:“报你马勒戈壁,老子弄不死你!”马交虎登觉眼睛一黑,面前直冒金星,道:“你们就是打死我,也解决不了问题。”第三个人气势汹汹强挤进去,一脚踢在他后背脊骨上,道:“我儿子要是没了,老子叫你陪葬!”

    紧接着又是阵阵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与斥骂声交织一起。

    马交虎见众人已经失去理智,便不敢再出言相劝了。

    忽听有人叫道:“把那个蹬三轮的拉出来!”众人纷纷附和道:“走!弄死他!”马交虎恍恍惚惚闻叫,急忙又从地上爬起来,跄跄踉踉挡住去路,疼得歪腰吸气,哀求道:“大哥大姐,你们打也打了,骂了骂了,能不能听我一句话?”

    众人见他鼻青脸肿,还坚贞不屈劝说,戛然止住脚步,站在当场面面相窥。

    马交虎惨哼两声,道:“大哥大姐,我知道,这事不管搁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我们那个接送工人,也被车撞得小腿粉碎性骨折。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医生还在病房里进行抢救,你们在外面这样大吵大闹的,也影响手术。再说只要孩子们能醒过来,无论赔偿也好,认罪也好,其它都不重要是不是?我在这先代表公司给各位大哥大姐鞠躬了,等......”话未说完。第一个人怒目而视,道:“等尼玛等,你少特么来这套,要是我开车把你撞残了,再给你磕个头行不行?我孩子要是没事,那什么都不说了。要是我儿子落下什么后遗症,老子一把火烧了你们公司!”第二个人道:“你是公司老总?”马交虎道:“是!”第三个人道:“你是哪的,联系电话告诉我们。”马交虎道:“本地的,我待会写下来交给你们。”第三个人望着急救室,问道:“都进去大半天了,怎么还不出来?”言语甫歇。

    门“吱呀”拉开,两名护士推着一辆急救车从里面出来。

    那群家长遂乱哄哄包围上去,道:“医生,怎么样?”

    马交虎弯腰俯首,摇摇晃晃走到廊中的长椅旁,噗通一屁股坐下来,禁不住潸然泪下。

第六十回 耍嘴皮子

    何静静垂首趴在办公桌上,正迷迷糊糊假寐时,忽听得楼梯上有脚步声响,忙直起身望向大厅门口,瞪目问道:“谁在外面?”灯光下人影显现,马交虎步履蹒跚走进来,道:“是我。”何静静见状大惊失色,道:“你怎么搞成这样子?”遂跑过去扶住他。马交虎神情沮丧,道:“没事,我还能走。”继而长吁口气,坐在大厅沙发上。何静静愕然道:“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在医院和人打架了?”马交虎对她摇一摇头,道:“我刚到医院没说几句,就被那些人一顿痛扁。”何静静举起颤抖的小手,轻轻抚着他红肿脸颊,轻声埋怨道:“你傻么,不会跑啊?”马交虎吸口凉气,牵强一笑,道:“我开始想跑来着,可听他们说要找老蒋麻烦,又一想我要跑了,老蒋可怎么办。”何静静怜惜的道:“所以你就站哪不还手,由着他们打?”马交虎当即腰板挺起,大义凛然道:“怎么可能,我堂堂七尺男人,怎么可能站在哪叫他们打,后来就撅起屁股趴在地上了。”说完又倒吸一口凉气,哎哟哎哟痛呼两声。何静静闻言忍俊不住,噗呲笑出声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油嘴滑舌,快给我看看,还疼吗?”马交虎满不在乎,道:“不疼,我刚吃两粒止疼片。”何静静眼圈蓦地泛红,道:“要知道这样,我就跟你一起去了。”马交虎道:“快得了吧你,幸亏是我自己去的,你要一起去,咱俩都得撅屁股趴地上。”何静静眸中噙着微澜,道:“你先等会,我给你倒盆热水捂捂。”马交虎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珠泪,笑道:“你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何静静脉脉冲他翻个白眼,道:“都被他们打成这样了,亏你还笑得出来?”马交虎乘机抓住他的一双小手,道:“放心,我这人什么都抗不住,就是抗揍。”何静静道:“你坐下歇会,我去端盆水。”

    深夜,冷风。热水,毛巾。

    马交虎闭目躺在沙发上,催促道:“都快十二点了,你回家吧。”何静静用毛巾擦着他脸上的淤青,道:“我给我妈说了,今晚上不回去。”马交虎劝道:“你明天还得上班,快回去吧。”何静静蹙起柳眉,道:“你干嘛非要逼我走,嫌我在这碍事?”马交虎睁眼看着他,道:“不是,反正我也没事,都是些皮外伤,等会睡一觉就好了。”何静静接问道:“那是我耽误您老人家睡觉了?”马交虎道:“你看你都想些什么啊,我这不是心疼你么。”何静静低眉垂眼,羞答答的道:“人家也心疼你呀,把你自己丢再这我不放心。”马交虎不禁惑然,道:“我这么大一活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怕半夜来两个女鬼,把我给侮辱了?”何静静啼笑全非,嗔道:“想得美,就你这样的傻子,哪个女鬼能看得上。”马交虎道:“姐们,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就我这旷世容颜,别说阴间女鬼,就连天上的女神仙见了,也都会心甘情愿死在我大裤衩下。何静静贝齿一咬,佯装生气道:“滚,少给我耍嘴皮子。”马交虎正色道:“这怎么是耍嘴皮子,你要是不相信,改天有时间我带你飞上天,去找月宫的嫦娥试试。”何静静歪着小脑袋,道:“咱别改天了,你现在就飞一个我看看。”马交虎旋双臂舒展开来,旋作势唿扇唿扇几下。何静静目不转睛看着他,杏眼扑闪眨了眨,道:“你怎么还在这,咋不上天呢?”马交虎捋捋没有胡须的下巴,道:“今天没加油,改天再飞。”何静静便掩嘴咯咯一笑,挥起粉拳捶他肩膀两下,道:“都多大了,整天没个正行!”将毛巾泡进水盆搓洗几下,忽地抬起头,道:“阿虎,晚饭吃了没?”马交虎道:“哎哟妈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何静静道:“早给你准备好了,我去热。”

    客厅,沙发,佳酿,珍馐。

    马交虎端起倒满的酒瓷盅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角,像似很满足的样子,道:“爽!”何静静单手支着下颚,道:“这酒怎么样,好喝吧?我专门给你拿的。”马交虎笑呵呵道:“你妈妈周阿姨知道吗?”何静静螓首点点,道:“当然知道,这几瓶酒还是她给你挑的。”马交虎眼神闪出两缕感激之情,道:“等这件事忙完,我必须得去谢谢周阿姨。”何静静不无担忧,道:“虎子,你今天去医院,哪些家长是怎么说的?”马交虎听了不禁一怔,接着又紧锁眉结,道:“他们那些人还能怎么说,就等处理结果下来了。”何静静柔声道:“剩下那几万块钱怎么办?”马交虎道:“我也不知道。”

    二人一时间语塞,又沉默片刻。

    何静静期期艾艾,道:“虎子,其实、其实我心里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马交虎道:“什么问题,说。”何静静道:“我怕你听了会生气。”马交虎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何静静道:“能说给我听吗?”马交虎又连喝下去两盅酒,这才毫不隐瞒的合盘托出。

    果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听来直教人肝肠寸断。

    马交虎因为压岁钱一事,偷偷离开江北,回到滨海才知道,家里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做工程项目要垫付很多资金,这些大家不言而喻。

    马仁卿生前的全部家当,都押在了那个大工程,他这突然一去世,所有经济账目霎时间混乱如麻。别人欠他的钱,即便有真凭实据,那些人也纷纷寻由头抵赖,想要也要不回来。而他欠别人的钱,不管有没有借条字据,那些人随便找个不相干的人作证,就讨上门来。

    这就叫人走茶凉剩空杯,酒肉之交皆成灰。

    更令人意外的是,母亲蒋桂芝正准备改嫁。马仁卿生前承包的那个大工程,也由舅舅蒋楚生接手。母亲改嫁,马交虎心里并不反对,他觉得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过得太辛苦了,现在都这么苦,那老的时候没人陪不就更苦。因此他反而满口应允,还见过那人几次。

    人类所谓的孝道,许慎认为:“孝”字是由“老”字省去右下角的形体,和“子”字组合而成的一个会意字。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孝”的古文字形,与善事父母之义是吻合的。因而孝就是子女对父母的一种善行和美德,是家庭中晚辈在处理与长辈的关系时应该具有的道德品质。

    马交虎再没有机会善事父亲,所以特别祈望母亲过得好。蒋桂芝最为担心的,就是儿子反对自己改嫁,于今见他不单满口答应,且和那人相处十分融洽,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喜出望外。

    全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过完正月。眨眼进入二月份,有天晚上看电视。

    马交虎干咳两下,小心奕奕道:“妈,我想做点生意。”蒋桂芝慈祥的看着儿子,道:“你想做什么?”马交虎道:“我现在不是有驾照吗,想在滨海买辆车跑公交线路。”蒋桂芝道:“行,你先问清楚,看拢共得多少钱,妈给你卖。”马交虎兴高采烈,道:“真的?”蒋桂芝笑盈盈道:“我这傻儿子,那还有假,你爸爸留下这点钱,就是给你的。”

    春风习习,一夜无话。

    次日起个大早,马交虎打车直奔相关部门,打听清楚后,把所需资料和资金详细记在本上。

    孰料傍晚回到家中,就听见有人说话。

    马交虎心下琢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推开门一看。只见蒋楚生坐在沙发上,正和蒋桂芝相对而谈,见他进来,二人立刻闭目不语。马交虎打招呼,道:“舅,您什么时候来的?”蒋楚生笑呵呵,道:“刚到没多大会。”蒋桂芝道:“虎子,打听的怎么样?”马交虎道:“全部搞定,都快累死我了。”边说着话,边从口袋掏出本子给母亲看。蒋桂芝低头扫阅几眼,道:“小生,这个我也不懂,你先瞧瞧。”传向弟弟。蒋楚生接过看也没看,顺手放在茶几上,笑道:“虎子,你先坐下来,听舅舅说几句。”马交虎搬把椅子坐下,道:“您说吧,舅。”蒋楚生欲言又止,朝姐姐使个眼色。母亲蒋桂芝随即站起来,道:“虎子,你和舅舅都一年多没见面了,先好好聊聊,我去给你们炒几个菜。待会说完话,再陪你舅喝几杯。”说完走进厨房。

    少顷,油烟机便“嗡嗡”转动起来。

    马交虎递过去一根烟,道:“舅,我舅妈和表弟都还好吧?”蒋楚生笑道:“好,你表弟已经上高中了。”马交虎问道:“表弟学习怎么样?”蒋楚生道:“一般般,比你当初可差远了。”抬手一指正面墙壁,道:“你得过这么多奖状,你表弟要是能像你一样,捧回家几个奖状,那舅舅做梦都能笑醒喽。”马交虎道:“他现在还小嘞,等过几年就知道学习了。”蒋楚生嘱咐道:“你没事常去家里玩,替我看着他。”马交虎点了点头,道:“行,我明天就去。”蒋楚生猛吸两口烟,接着话锋一转,道:“咱俩先不谈这个了,我听你妈说,你想买车跑公交?”马交虎道:“是啊,我今天全问过了,现在招手停比较少,肯定能赚钱。”蒋楚生意味深长,道:“虎子,舅知道你很孝顺,看着老妈辛苦,想急着挣钱养家。可你不知道,买车得很大一笔钱。你爸生前留下那点钱,给了你叔几万,又还债还了好几万,现在那还有钱啊。”马交虎沉思片刻。道:“我听我妈说,我爸留有二十多万,买车又花不了多少,也就十来万。”蒋楚生翘起起二郎腿,冷哼一声,道:“十来万,十来万还少啊。舅舅再问你,你要把钱都花了,万一家里出点什么事,到时候怎么办?”马交虎睁大眼睛,道:“舅,车买来马上我就能赚钱,不会就这几天,家里能出事吧?”蒋楚生道:“别忘了还有你妹妹,他去年刚考上大学,前几天去学校,又拿走好几千块钱,你仔细算算,加上之前给你叔的,乱七八糟还债的,你觉得你妈手里还能剩下多少?就是有钱,也得给你妹妹留点,她还得三年才毕业。”马交虎雄心勃勃,道:“舅,我买车也是为了我妈和妹妹,等车买来,每个月少算也能挣个万儿八千的,那上学不就有钱了?”蒋楚生皱眉道:“你想的倒好,万一赔了呢?”马交虎辩解道:“买的又不是旧车,得经常修理,新车刚买能跑好几年,怎么会赔?”蒋楚生手指戳着茶几上的本子,道:“你算过这上面的费用没?就算你不跑车,只要证办下来,每天一睁眼就得交很多钱。”马交虎道:“我雇个司机,俩人轮班跑。再说也没见那个跑公交的,往里赔钱。”蒋楚生道:“隔行如隔山,你是没见过。可不代表没人赔,万一赔了怎么办?”马交虎道:“我也已经问过了,只要手续办下来,光证就能买辆车了,不可能赔。”蒋楚生道:“你别犟嘴,这里的弯弯绕多着很。你以为谁想办证就能办,那得请客送礼托关系。”马交虎笑吟吟道:“你那个同学不是个领导么,他就主管这事,你去找找他,肯定能办下来。”蒋楚生阴沉个脸,道:“虎子,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马交虎皱眉道:“我明白,你就是不想叫我买车。”蒋楚生道:“不是舅舅不想叫你买车,而是你一买车,你妈手里半分钱都没了,这日子还怎么过?”马交虎道:“舅,我刚才不是说了,车买来马上就能挣钱,怎么就不能过?”蒋楚生道:“好,我问你。万一撞了人,你是不是得赔钱?”马交虎道:“舅舅,你这不是咒我么。刚买来的车,怎么可能撞入,大街上那么多开车的,也没见谁天天出车祸。”蒋楚生道:“这事你得这么想,有的生意人家能做,你不能做,做了就是往里搭钱。”马交虎惑然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做?”蒋楚生道:“比方说,没有关系你能办下证吗?”马交虎道:“不能,可您有关系啊。”蒋楚生道:“我工地那么忙,有时间天天给你跑这事吗?”马交虎道:“不用天天跑,只要您帮忙把证办下来,带我认识认识你同学,以后我自己找他。”蒋楚生道:“你当人家是你舅舅,你一找他就能给你办事?”马交虎道:“这不是有您在中间么。”蒋楚生道:“对啊,还不是得我天天跑。”马交虎道:“舅舅,聊了半天,你怎么净说些车轱辘话。我刚都说了,只要你带我去见见你同学,等熟悉了,以后有事我自己去找他。”蒋楚生道:“混小子,什么车轱辘话,等有事再找他,你觉得他能给你办吗?”马交虎道:“怎么,你们俩的关系不好吗?”蒋楚生道:“现在这个社会,关系再好也没用,有事得烟酒烟酒,人才能给你办。”马交虎道:“简单,我每个月给他送点礼不就行了?”蒋楚生道:“我说这么半天你脑子都不转弯,铁了心是不是?”马交虎道:“你听我说舅,在江北的时候,我叔都打听过了,新车买来一年就能全部回本,以后再跑都是赚。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非要反对?”听到这里,蒋楚生再也忍耐不住,怒道:“你就是说出花来,这车也不能买!”

第六十一回 正所谓人走茶凉

    马交虎心下暗付:“你固然是舅舅,按理说我应该听你的话。可自从我爸去世到现在,你不但什么忙也不帮,还撺掇我妈:一不给我爸转院,二不让我上学,三又不让我妈给我买车。说来说去就是怕花钱,我就奇怪了,钱又不是你家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口中却道:“舅舅,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什么都干,天天躺家里睡觉吧?”蒋楚生挺身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道:“这个我和你妈早商量过,等几天叫你去我朋友煤矿上工作。”马交虎听了一怔,道:“煤矿?我去哪能干什么?”蒋楚生道:“下井!”马交虎愕然道:“什么,你的意思叫我去挖煤?”蒋楚生道:“挖煤怎么了,每个月好几千块。你不是想挣钱吗,现在干什么能挣这么多钱?”马交虎反驳道:“我现在有驾照啊,可以给人开出租,可以跑运输,为什么非要去挖煤?”蒋楚生道:“挣钱多啊,开车能挣多少钱,每个月就那几百块钱,够你抽烟吗?”

    便在这时,油烟机停止转动。

    蒋桂芝端出两盘菜放在桌上,道:“你俩别聊了,过来吃饭,虎子,到柜里拿瓶好酒。”马交虎坐在那纹丝不动,道:“妈,我舅叫我去挖煤。”蒋桂芝用围裙擦着手,长叹一口气,道:“你想去吗?”马交虎道:“不。”蒋桂芝道:“那再说吧,先过来吃饭。”蒋楚生登时面露愠色,道:“你这孩子,你不去挖煤想干什么?”马交虎道:“我就想买车跑公交。”蒋楚生道:“我刚在这给你苦口婆心说半天,你长没长耳朵?”

    马交虎艴然不悦,道:“要去你去,反正打死我我也不去!”说完气呼呼走进卧室,抬手哐当闭上房门。

    即闻蒋楚生立在客厅,怒不可遏道:“虎子,你别给我来这套,你甩脸色给谁看?啊!今天我还告诉你,到时候你去也得给我去,不去也得去,不能什么都由你说了算!你妈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不听话的东西!”蒋桂芝笑道:“算了算了,他还小,等过几年再说。”蒋楚生又冲姐姐大发牢骚,道:“什么过几年,他都二十了,还这么不懂事,都是你平时惯的。”蒋桂芝道:“挖煤太危险,我也不想叫他去。”蒋楚生道:“姐,就他这样的,要文化没文化,要本事没本事,还一身臭毛病,不去挖煤还能干什么!”蒋桂芝道:“虎子不是学会开车了么,你就帮忙给他找个开车的活吧。”蒋楚生道:“你以为那么容易,他刚考上驾照,都没正儿八经的摸过车,谁敢要他?”蒋桂芝道:“实在不行的话,就叫他去工地帮你干点活。”蒋楚生道:“他去工地能干什么?挖地基、绑钢筋?”蒋桂芝想了想,道:“开卷扬机、搅拌机都行,你姐夫在的时候,虎子就帮忙开过,还开的很好了。”蒋楚生道:“我可不敢叫他开,你看他毛手毛脚的样,卷扬机上那么多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陡然间,客厅内一片寂静。

    此时的马交虎光脚站在卧室内,耳朵贴在门上。

    沉默片刻,又闻母亲蒋桂芝道:“小生,你工程干的怎么样?”蒋楚生嘴里呜呜囔囔着道:“还行吧,再有半年差不多就能交工。”好像在边吃东西边说。蒋桂芝小心奕奕,道:“我寻思等你交了工,能不能把那十万块钱先给我。”蒋楚生道:“姐,那也得等我结完工程款啊。”蒋桂芝轻声细语,道:“小生,我看虎子不想去就算了。我听人说挖煤的活很累,他想买车就买吧。”蒋楚生埋怨道:“姐,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你家里就剩下这点钱了,万一他干赔了怎么办?你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啊,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你好?”蒋桂芝惑然道:“刚不是听虎子说了,只要去找找你那个同学,帮忙把证能办下来,咋干都赔不了吗?”蒋楚生冷嗤一声,道:“他的话你也信,他懂个屁啊。我告诉你姐,人有的干了两三年,还保不齐会赔钱,别说他了,整个一青瓜蛋子。”蒋桂芝又恳求道:“那你叫他去工地上学点本事。”蒋楚生道:“学什么?”蒋桂芝道:“搞预算、看图纸啊什么的都行。”蒋楚生振振有词,道:“姐,那得大学毕业,虎子才高中文化,他能看懂?”蒋桂芝道:“你不也高中毕业吗?”蒋楚生洋洋自得,道:“咱们那时候的高中毕业,比现在的大学生还厉害。你看看他那样,能行吗?”蒋桂芝口吻略显犹疑,道:“应该行,他以前学习很好,每年都是班级前几名,你看看这些奖状。”蒋楚生道:“这些奖状有个屁用,就是一堆废纸,你不知道隔行如隔山么,看图纸那都是专业人才。”蒋桂芝道:“以前我听你姐夫说,虎子也能看得懂。”蒋楚生道:“姐,你千万别误会,不是我不想叫他去,工地上多个自己人,你弟还省点心嘞。我是怕他去了以后,净给我惹事。”蒋桂芝道:“工地那么多人,他能给你惹什么事?”蒋楚生道:“你刚才不是说,想叫他学搞预算看图纸?我告诉你,这图纸如果有一条线一个字看错,那整栋楼就完蛋了,就得全部推倒从建。到时候赔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弄不好我都得砸锅卖铁。咱们再说说搞预算,那就更难了,只要一个数算不准,这几年我就白干了。”

    马交虎再也无法听下去,忽地拉开门冲出,高声嚷嚷,道:“舅,你别在这骗我妈了!图纸又不是我自己看的,工地上还有技术员、工程师,得经过他们一遍一遍审核,然后才能交给工人按图施工。搞预算也是这样,得好几个人核对无误才行!就算你请个老工程师,你敢交给他一个人吗?就是你敢,人甲方也不敢!”

    听了他这番话,蒋楚生顿时窘得满脸通红,手里的筷子抬在半空,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

    蒋桂芝看了看弟弟,又转向儿子,道:“虎子,快过来吃饭。”

    马交虎赌气道:“不吃,我有事。”说完,便往外飞奔。

    蒋桂芝慌追出家门,道:“虎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喊声在楼内回荡,久久未歇。

    向阳路某小区,居民楼七层。

    听完侄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将前因后果陈述完毕。

    大姑马兰英顿时暴跳如雷,道:“太不像话了,蒋楚生然到底想干什么!”大姑夫杨庆磊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舅不叫你妈买车,原来你家的钱都借给他了。”马交虎哽咽着道:“他不单不想叫我妈买车,还想叫我下井挖煤了。”马兰英急匆匆披上外套,道:“你别哭了虎子,跟姑去找你妈。哪有这么当舅舅的,整天净欺负孩子,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大姑夫杨庆磊忙向妻子使个眼色,道:“他是虎子亲舅舅,你去了怎么说?”马兰英厉声道:“怎么说?我就问问他,凭什么拿我哥血汗钱,去干他自己的工程!”杨庆磊淡淡言道:“你这不是去找架吵吗?”马兰英双目瞪得溜圆,道:“吵就吵,你以为谁怕他啊!”杨庆磊又朝妻子悄悄摇一摇头,道:“这不是你怕不怕的事,你和他吵一架能解决问题?”马兰英皱眉道:“孩子都气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杨庆磊沉思片刻,方道:“虎子,你非要买车吗?”马交虎抹把眼泪,接道:“我今天去过好几家单位,都问清楚了。”杨庆磊心平气和,道:“你先别哭,听大姑夫说。这钱既然都借给你舅了,估计这几天也要不回来。要不你先去他工地干半年,等交了工再说?”马兰英道:“虎子他舅抠得很,见钱就像见他亲爹一样,就算工程干完,也不定能还这个钱。”杨庆磊道:“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等工程干完再说了。”马兰英道:“是啊虎子,你妈都把钱借给他了,就听你姑夫的话,再等等吧,到时候他要不还钱,姑和大姑夫跟他要!”杨庆磊道:“你可别开玩笑了。”马兰英道:“我开什么玩笑了?”杨庆磊道:“蒋楚生是咱嫂子亲弟弟,人家俩打断骨头连着筋嘞。我算什么,三不亲里的数。”马交虎惑然道:“什么是三不亲?”杨庆磊道:“这你都不知道,姑夫、姨夫、舅的媳妇就是三不亲。”马兰英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孩子说这个。”杨庆磊道:“不是我要说这个,这不是虎子问我吗。”马兰英道:“虎子,你自己怎么认为?”马交虎道:“我现在有驾照,干嘛非去他工地干?”马兰英道:“说的也是,那叫你大姑夫给你找个车开吧。”杨庆磊斜睨她一眼,道:“我自己都还闲着没事干了,你叫我去哪找?”

    耳闻得“吱呀”作响,姑表哥杨晓海怀抱足球推门而入,道:“虎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马交虎道:“刚来。”话音甫歇。

    便闻大姑马兰英破口大骂,道:“死孩子,看看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又去哪疯了?几天不挨打,皮痒痒了不是,你明天不上学么,啊!快给我滚到房里睡觉去!”

    杨晓海直起脖子,道:“你叫什么叫,明个是星期天。”

    马兰英忽地冲将而至,挥手打了儿子后背一巴掌,道:“星期天也不行,要是明天你不待在家里,再给我到处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杨庆磊忙闪身挡住母子二人中间,道:“还愣着干什么,回房睡觉。”

    杨晓海将足球使劲往地上一摔,口中嘟嘟囔囔,道:“神经病!”

    马兰英暴跳如雷,道:“死孩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杨晓海慌跑进卧室,探出脑袋做个鬼脸,道:“神经病!”

    马兰英猛扑过去,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杨晓海“砰”的一声锁上门,且在里面叫嚣,道:“你打啊,你打啊!”

    马兰英气得当场直跺脚,对着丈夫吼道:“你瞎了,不知道管管他!”杨庆磊喝道:“小海,你给我闭嘴!”马交虎抓住大姑的胳膊,劝道:“您别生气了,海哥还小嘞,星期天不出去玩,你叫他在家干什么?”马兰英余怒未消,道:“你海哥这么不听话,都是你姑夫给惯的!”杨庆磊阴沉个脸,道:“咱正说虎子的事,你怎么又骂上我了?”马兰英怒道:“我不骂你骂谁,啊?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混账儿混蛋!你看看人阿虎,才这么大点就知道赚钱养家!再看看你儿子,长得都快一米八了,还整天鼓捣个破皮球,学习一点不上进,那东西能当饭吃吗?啊!”杨庆磊道:“他不是刚毕业嘛,等上班就好了。”马兰英道:“好个屁,你看他都成什么样了,都敢跟我顶嘴了,你什么时候管过?整天就知道喝酒打麻将,屁本事没有!”杨庆磊扫视马交虎一下,道:“是,我屁本事没有,你有本事你管。”马兰英道:“我这辈子算瞎了眼,怎么会嫁给你!”杨庆磊道:“你骂够没,差不多得了啊,别看虎子今天在,你不依不饶的!”马兰英道:“你还有脸提虎子,虎子怎么了?就虎子的聪明孝顺劲,你儿子八辈子也赶不上人家!”

    杨庆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闷头点根香烟猛抽着。

    马兰英道:“杨庆磊,你说你儿子还小是吧?那再说说虎子他爸,我哥人三十来岁就能包那么大工程!你嘞,今年都快四十了,还整天吊儿郎当的,要不是我,你还能坐在这抽烟,你就是到街上去要饭,也没人给你们爷俩!”马交虎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忙道:“大姑、大姑夫,你们早点睡吧,我先回家了。”马兰英道闻言一怔,道:“你舅舅蒋楚生还没走,你回家干什么?”马交虎暗付道:“我不回家,难不成听你在这大吼大叫?”回道:“估计现在已经走了,回去看看。”马兰英道:“别回去了,今晚住这吧。”杨庆磊乘机起身,道:“是啊,这么晚了,你去和小海先凑合一夜吧,明天再回去。”马兰英听了,禁不住又怒从中来,道:“四十岁了,还住这么个小破房子!俩大男人怎么凑合,等会你去小海房里,我睡沙发,叫虎子睡咱们卧室。”马交虎忙道:“不用,离得又不远,我下去打辆车,一会就到家了。”杨庆磊道:“我送送你。”

    月光如水,朦朦胧胧洒满宽阔的街面上。

    马交虎走到路边,道:“大姑夫,你快回去吧,天挺冷的,别冻感冒喽。”杨庆磊侧站在他身旁,道:“虎子,我知道你今天来干什么。姑夫也不瞒你,你海哥上学花了我不少钱,今年还打算结婚,这几天我正为这事发愁。你二姑夫是做生意的,家里肯定有钱,你去找他试试。”马交虎牵强一笑,道:“大姑夫,你想错了,我没说要借钱,就是来看看你们。”

第六十三回 路边小饭馆

    马交虎生来脾性就很倔强,并未打车回家,当晚便偷偷潜入父亲,不、现在应该说是舅舅的工地上。想看看那些干活民工,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如果有,就准备在宿舍里凑合一夜,如果没有的话,再另作别计。于今工地上大部分民工,以前都曾经在马仁卿手底下干过,因此找起来毫不费力,进去没搜索几眼,即发现用竹杆木板搭成的地铺中间,躺着一位李姓小工头。他不由得喜出望外,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蹲身俯首,唤道:“李大哥,李大哥。”那位李姓工头闻唤睁开惺忪睡眼,待看清楚来人,忙忽地坐起来,道:“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大少爷是以前许多熟悉民工,对马交虎的戏称。

    诚然,因为那时父亲马仁卿还是老板。

    马交虎笑道:“没事,过来玩会。”李姓工头光着膀子,道:“大少爷,你是不是喝蒙了?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满屋子都是臭脚丫味。”马交虎道:“还有地方吗,我想在这睡一夜。你穿上点衣服,别冻感冒。”李姓工头边拽起被子裹在身上,边道:“别开玩笑了,你竖耳朵听听,他们不是说梦话磨牙,就是打呼噜放屁,你大少爷怎么能睡这地方,好日子过够了啊?”马交虎推一推他的肩膀,道:“这你别管,往那边挤挤。”李姓工头注视他片刻,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和你妈吵架了?”马交虎道:“没有,和我舅舅。”李姓工头拿过自己满是泥浆的补丁裤子,从兜里掏出两张纸钞,道:“宿舍里太冷了,你睡不到半夜就得冻醒,我这还有两百块钱,你去宾馆开个房间睡吧。”说着话,用黑黝黝、枯瘦如柴的五指捏住颤巍巍递给他。马交虎拨开他的手,道:“用不着,我身上有钱。”李姓工头将信将疑,道:“那你干嘛非住宿舍?”马交虎道:“我寻思跟你凑合一夜,不想浪费钱。”李姓工头恭维道:“要不你怎么是大少爷,不单钱比我们多,还比我们会过日子,厉害!”马交虎道:“别拍马屁了,还有被子吗?”李姓工头道;“我们这些干活的什么都不多,就铺盖、烂衣服多。你要是不嫌脏,我包袱里还有两条。”马交虎又道:“李大哥,你现在还困不?”李姓工头道:“我加完班累得要死,刚躺下睡有个把小时,就叫你吵醒了,现在也不怎么困了。”马交虎惑然道:“这才刚过完年,你加什么班?”李姓工头道:“今天主体结顶啊,浇灌混凝土。”马交虎道:“那你起来,咱哥俩找地方喝几盅。”李姓民听了兴高采烈,道:“好嘞,不瞒你说,我都半个月没喝酒了,沾沾大少爷的光。”

    街边,简易饭馆。木桌,凉拌牛肉。

    几杯高度烈酒一下肚,马交虎顿觉浑身热气腾腾,道:“李大哥,你说我做错了吗?”李姓工头道:“你当然错了。”马交虎神色迷茫,道:“哪里错了?”李姓工头道:“依我看,你就不该去找他们。”马交虎道:“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啊,有事我不找他们找谁?”李姓工头道:“那是因为之前你爸还在,你爸现在走了,和谁亲、和谁不亲,不是由你说了算。”马交虎道:“奇怪,这事还用说?我爸在的时候,不管去谁家,还没等张口要,就有人给我钱。现在是怎么了,低三下四去求也没用。”李姓工头道:“我这人说话比较粗,到不到的你也别见怪。”马交虎道:“我都请你喝酒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李姓民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比你大十多岁,就不叫你大少爷了,今天占个便宜,喊你一声虎子。”马交虎道:“随便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觉得你人挺好,才过来找你的。”李姓工头道;“你这么瞧得起我,那李大哥也就不客气了。”马交虎瞪着眼睛,道:“你啰嗦什么,到底说不说?”李姓工头又点燃一根香烟,眯眼猛抽两口,方道:“好,咱先说说蒋楚生吧,也就是你舅舅,我的老板。他是什么人,你妈妈的亲弟弟,所以不管什么事,肯定向着他姐对吧?”马交虎道:“这还用你说啊,傻子都知道。”李姓工头道:“我先打个比方,你千万别生气。”马交虎道:“老李,我以前没见你这么婆婆妈妈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总说半截话?”李姓民工道:“那我就直来直去了,咱们换个位置想想,要是你妹妹将来结婚,你妹夫突然没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啊,你别动心。你是为你妹妹着想,还是为你外甥着想?”马交虎道:“这不废话么,当然为我妹妹。”李姓工头道:“你挺明白啊,你舅舅蒋楚生也是这样,你爸去世了,他不能不为他姐着想吧,既然为他亲姐着想,肯定就不会顾及你。”马交虎道:“我买车跑公交,不也是为我们家想的吗?”李姓工头接道:“如果你妹夫不在了,就留下十万块钱,你外甥想做生意,准备这十万块全部都花掉,说心里话,搁你你愿意吗?”马交虎沉思片刻,道:“不能全部花完,怎么也得给我妹妹留下点。”李姓工头道:“你会这么想,你舅蒋楚生当然也会这么想。还有最最重要一点,你妈今年才多大岁数,她还年轻着嘞,下半辈子不能就这么守寡吧?”马交虎没有把母亲准备改嫁的事告诉他,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妈要是还想往前走一步,我和我妹也不反对。”李姓工头道:“你们不反对,说明还是很孝顺,这点李哥给你伸个大拇指。可是你妈妈改嫁以后怎么办,你脑子里想过吗?”马交虎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李姓工头道:“你不去想,你舅肯定得为他亲姐想。比方说你妈把钱全给你,然后再改嫁。假设她和那人过不到一快,你说怎么办?”马交虎道:“过不到一块就散,能怎么办?”李姓工头道:“你舅蒋楚生心里,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你妈真和那人过不到一块,到时候又回来了,你和你妹妹都不养她,那怎么办?”马交虎诧异道:“怎么可能,怎么说也是我亲妈。”李姓工头道:“你这话和我说没用,得去和你舅说去。但是我想啊,就算和你舅说了,他也不一定相信。”马交虎道:“为什么?”李姓工头道:“为什么?要是我现在说,我是你亲哥哥,你信吗?”马交虎道:“你这不扯淡么,当然不信了。”李姓工头道:“所以不管你怎么许愿发誓,你舅也不会相信你,再好听的话,都没钱来的实在。万一哪天你妈又回来了,手里头有的是钱,就不用看你兄妹俩的脸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多好?”马交虎道:“我妈就是没钱,我兄妹俩也不会甩脸色给她看。”李姓工头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多唠叨一会。有句话叫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舅之所以这么做,按照我的猜测,第一纯粹为了你妈,第二还得为他自己。马叔叔(马仁卿)一去世,你舅马上接手这个工程。你也知道,你舅以前是干什么的!就是你爸爸手下一个施工员,每个月拼死拼活,再加上偷偷收点往工地上供材料那些人给的好处,也就挣个几千块钱。兄弟你想想,这么大一个工程啊,预算都好几百万,你舅有钱接着干吗?他知道你爸留下那么多钱,不得去找你妈?”马交虎愕然道:“什么他还偷偷收人好处?”李姓工头道:“看你那样,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说施工员、技术员了,就连我们这些小头头,谁个不收礼?还时不时有人请吃饭嘞。”马交虎道:“扯淡,请你们吃饭有个毛用?”

    正在这时,饭店老板走过来笑呵呵,道:“老李,主食吃什么?”

    李姓工头摆一摆手,道:“等会再说,你忙你的吧。”

    饭店老板道:“好嘞,有事叫我。”转身走进吧台,坐下看电视。”

    马交虎道:“李大哥,喝完这杯酒你接着说。”

    二人共同举杯触碰一下,仰脖“咕咚”灌进肚子。

    李姓工头夹起两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咀嚼着,道:“刚才说到哪了?”马交虎道:“请你们吃饭有个毛用。”李姓工头道:“你舅说得没错,隔行像隔山。也许在你虎子眼里,李哥啥都不是,可那些建筑材料我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好坏真假。”马交虎道:“知道又怎么样,又不叫你采购!”李姓工头道:“是不叫我采购,可我要是说材料不好,那老板也得掂量掂量,说不定就会换个人送。”马交虎道:“人材料送得好好的,你一句话就没生意了?你们这么做,特么的亏不亏心?”李姓工头道:“你先别骂我,李哥从没这么做过。还有啊,比方说水泥石子,一桶搅拌机多少用量,那都有数对吧。如果你和我们这些人搞好关系,我们跟底下工人打个招呼,每次往搅拌机里多加几铁锹,那整个工程下来就会超出很多,这个帐你不能细算,仔细一算,别说请我们吃饭,还不得提着烟酒屁颠屁颠的送过来。这就叫有来有往,你好我好大家好。”马交虎听毕恍然大悟,道:“看来不管是做什么,里面都有很多门道。”李姓工头道:“那当然,谁也不比谁傻一分钟。”马交虎略作思索,忽道:“我又不做工程,你说这些干什么?”李姓工头嘿嘿含笑:“这不是话赶话嘛,你先喝着,我憋得难受,去外面放点水。”马交虎道:“等下,一起去。”

    路边垃圾桶旁,二人站着呼啦啦小便起来,少顷打个哆嗦,提上裤子回到饭店。

    李姓工头打个哆嗦,道:“外面真特么冷,老二差点冻折喽。”马交虎道:“折就折呗,反正我嫂子在老家,你留着干嘛,想跟人拼刺刀啊?”李姓工头道:“拼你个头,李哥后半辈子全指望这家伙嘞。”马交虎“噗呲”笑出声来,道:“人鸭子靠这家伙吃饭,你靠它能做什么?”李姓工头凑前神秘兮兮,道:“想和你嫂子再造个儿子,后半辈子不就有着落了。”马交虎诧异道:“你不是有儿子吗,还打算再要个?”李姓工头道:“要,不要白不要,万一这儿子不孝顺了,我得给自己留个后手。”马交虎道:“现在干什么都得花钱,你养得起吗?”李姓工头笑呵呵道:“有钱富养,没钱穷养呗。你看咱们上一辈人,那家不是三儿两女,不都过得好好的,还个个都挺有本事。”马交虎道:“也是,现在人是有钱了,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可越来越没出息。”李姓工头道:“你才屁大点,懂了还不少。”马交虎递给他一根香烟,道:“你再给我分析分析,我大姑是怎么回事。”李姓工头道:“这还用我说,太简单了!你没听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你大姑既然嫁出去了,就是人杨家的媳妇,首先,她得为她那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发愁。要是手头宽裕,顾得上你也就顾了,要是手头紧,难不成叫她不要自己的儿子,把钱全给你啊?”马交虎道:“我姑父大小也是个干部,家里趁了不少钱。再说我也不是不还,等赚钱就还给她了。”李姓工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的日子谁知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情况,别说你大姑了,换做是我,也不能轻易借给你。”马交虎道:“为什么?”李姓工头道:“这事啊,还是跟你妈有关。刚才说了,马叔叔(马仁卿)一去世,就等于你大姑和你妈断了中间这层关系,只和你兄妹俩筋连着筋。你妈妈现在才四十多岁,以后肯定会改嫁,到时候你要跟着你妈,那就是人家的儿子。你和你大姑家,就越走越远了。你又这么听你妈的话,她能放心把钱借给你吗?还有就是,你现在还没结婚,大人们心里都不踏实,想借也不敢借。这人啊,结婚不结婚完全两码事。结婚就有了家,有家就不会到处瞎混,就知道该怎么过日子,就知道赚钱养家糊口。没结婚的话,就像没有根的树叶,整天飘来荡去,也不知道将来会落到哪。”马交虎道:“我都买车了,能往哪跑啊?”李姓工头道:“李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人都会变得!谁能想到你爸会去世,想不到吧?要是你爸没去世,你现在还是我们大少爷嘞。谁能想到你学习那么好,到头来高中都没毕业?你爸爸去世以后,欠的债你妈会还。你要是借钱跑了,或者你妈妈一改嫁,你跟你妈去别人家里,管别人叫爸了,那万一你出点事,他们跟谁要去?兄弟啊,听哥一句劝,万事别求人,自己几斤几两掂量清楚,能做什么就先做什么,做不了咱慢慢来,谁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第六十三回 众叛亲离

    次日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钟,宿舍内空无一人,工地上各种机器嗡嗡作响。

    马交虎此时仍不相信,所有亲戚皆像李姓工头说的那样冷酷无情,匆匆起来也没吃饭,就直奔以前最疼自己的二姑家中。二姑名叫马超英,与二姑夫周守军结婚有二十多年,夫妇俩开了十几间熟食连锁店,膝下一儿一女。陡见侄子造访,马超英先是一愣,接着热情洋溢,道:“是虎子啊,快进屋坐,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二姑了?”马交虎也不拐弯抹角,道:“不坐了二姑,我今天来找你有点事。”马超英道:“跟二姑就别客气了,什么事你说。”马交虎站在门口直言不讳,道:“借点钱。”马超英诧异道:“借钱干什么?”马交虎把准备买车跑公交的想法,大概讲述一番。马超英听毕沉思片刻,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得等你姑夫回来商量商量。”马交虎面无表情,道:“不用,你忙吧。”转身便走。”马超英在身后喊道:“虎子,中午饭在这吃吧。”马交虎闻喊头也不回,大踏步而去。

    在滨海整整奔波三天,七大姑八大姨全问个遍,打车费也花掉上百块,还是没借到半毛钱。

    马交虎不由得心灰意冷,躺在公园木椅上,望着天空朵朵洁白的云彩陷入迷茫之中:“小时候他们见了我,个个莫不是喜笑颜开,又是亲热又是搂抱,又是买衣服又是给钱的,怎么我爸一去世,会有如此巨大变化?到底是什么才是亲情,什么才是亲人?像我叔对我爷爷那样?像我舅对我那样吗?难道这就是亲情,这就是血脉紧密相连的亲人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要亲情还有个屁用?”

    不单是他,我们也经常有这样的困惑。

    比如某个亲戚或某个朋友,许久不相往来。有一天,突然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那么这个亲戚朋友,若非卖保险的就是搞推销的,要不就是求点赞投票的。他们之所以低三下四,好客拉感情,无非是想利用这层关系,去获取自己的利益。你要断然拒绝,肯定得罪人,说不定盛怒之下,人家八辈子都不和你往来。你要顺从接受的话,除了多花冤枉钱,根本没什么益处,备不住人家还暗地里骂你是个白痴。这并非是某个人变坏了,而是整个社会结构的必然趋势。一旦成家立业,亲朋好友之间那种曾经风雨同舟的关系,荣辱与共的情感,就分散成各个家庭的生活能力攀比。这就恰恰证明,古人之言诚不欺我:毋论你是婚嫁还是社会交际,都讲究个门当户对。不管亲朋好友,抑或伴侣情人,有钱有权有本事的人,总会无意识瞧不起比自己低一头的人。也肯定有人质疑,兄弟姐妹之间绝不至如此。有这想法的人,就大错特错了。兄弟姐妹之间最亲近的光阴,大概便是在尚未成年,尚未婚婚配嫁娶的那段懵懵懂懂青葱岁月。那时候,每人都有一个迫切梦想,希望在我们上面,有一个大哥哥或是大姐姐。这样的话,我们在外面玩耍嬉戏之时,就觉得有了靠山,就不怕受到其他小朋友欺负。当然,有了哥哥和姐姐,也就会产生利弊关系,也会因为父母的偏心而导致心生嫉妒,继而会更好的表现自己,去夺得父母的宠爱。然当各自婚嫁以后,这些关系随之也就渐渐暗淡下来。婚嫁之后,每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庭,都会把更多精力与心神,放在打理这个家庭上。久而久之,兄弟姐妹之间变得开始生疏起来。那些权势身家相同、生活条件相当之人,才会经常自然走动。而那些生活轻松的人,与那些生活辛苦的人,中间便莫名筑起一条鸿沟,也许没人想跨越,也许根本不好意思想跨越过去。没办法啊,现实就是这样,谁教人类有思维,有荣华富贵的向往呢?当然,这话未必绝对。也许极少数人,仍会像儿时那样相互帮助、相互提携。可彼时,你会不会觉得在这些人面前,总觉得难乎为情,亏欠他们点什么?

    在公园躺至下午五点多,忽觉肚子有点饿,马交虎遂爬将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回走。

    孰料到家一看,母亲蒋桂芝也不知去哪了。

    马交虎打开煤气灶煮包泡面,然后狼吞虎咽吃完,就钻进卧室里,锁上门蒙头呼呼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客厅说话。辨声十分熟悉,好像是舅舅蒋楚生。

    马交虎下床站在门内,俯身帖耳聆听。

    母亲蒋桂芝道:“不用你说,虎子他爸干的那会,我就知道开工肯定缺钱,那时他还到处借钱嘞。你也清楚,我手里就虎子他爸留下那点钱,全给你了,现在就剩下几千块钱。”蒋楚生长叹一口气,道:“照这么下去,项目没事就要停了,工地那么多张嘴吃喝,我那养得起。”蒋桂芝道:“你找朋友问问啊,看能不能贷点款。”蒋楚生道:“都问过了,有办法我还能来找你么。”蒋桂芝道:“小生,你找来也没用,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要是虎子他爸还在,他肯定能帮你。”蒋楚生道:“要是我姐夫还在,这个工程能交给我干?”蒋桂芝道:“如果实在没办法,那你就转给别人做吧。”蒋楚生道:“那怎么行,我把房子都抵押了。”蒋桂芝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到时候人家给了你钱,你去把房子赎回来,不就行了。”蒋楚生道:“姐,话虽没错,可我心里难受,接手辛辛苦苦干到现在,眼看马上就要交工了,我能甘心吗?你知道交完工我能赚多少钱么,最少能赚一百多万!就差这几个月,我不能把钱送给别人。”蒋桂芝思索片刻,道:“想干又没钱,那你说怎么办?”蒋楚生忽问道:“姐,虎子在吗?”蒋桂芝道:“不在,自从上次跟你吵了一架,气呼呼跑出去以后,好几天没回来了。”

    马交虎心下一怔,暗付:“奇怪,好端端的问我干嘛?”

    接听蒋楚生怂恿母亲,道:“姐,你看能不能这样。先把你家这套房子抵押出去,等我交工结算完,加上那次十万块钱,连本带利全部都还给你。”母亲蒋桂芝忙不迭道:“不行不行,你把这套房子抵押出去,万一干赔了,我们一家三口住哪?”蒋楚生信誓旦旦,道:“放心,姐,我敢保证,绝对只赚不赔!”蒋桂芝言道:“你下保证也没用,做生意那有只赚不赔的!”蒋楚生柔声细语道:“姐,你还不相信我么,从小到大,你弟弟什么时候做过赔本买卖?”蒋桂芝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虎子他爸就给我留下这么点东西,将来虎子结婚,还打算给他做新房了。那十万块钱你还不还无所谓,但这套房子绝对不能动!”蒋楚生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么多?这样吧,如果我这次干赔了,将来虎子结婚,你弟弟给他买套房!”蒋桂芝道:“你都干赔了,还拿什么给虎子买房?小生,你别逼姐了行不行?”蒋楚生道:“不是我逼你,如果我不能接着往下干,我家那套房子也就要不回来了,你弟媳妇还不得跟我离婚啊?到时候你弟媳妇一走,你侄子怎么办?姐,我求求你了。”蒋桂芝道:“我刚不是说了么,你可以找别人接手。既然项目这么赚钱,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干。人把钱一给你,你把放在赎回来不就行了?”蒋楚生道:“姐,你别翻来覆去跟我说这句话了。要不这样,弟弟就算你入股了,等这个项目完工一结算,赚一百万我分你五十万,赚两百万我分你一百万,你看行吗?”蒋桂芝道:“分不分倒无所谓,只要你一家人过得好好的就行了。”蒋楚生道:“好,就算我去找别人干,可时间这么仓促,万一没人愿意接手怎么办?延误工期甲方是要罚款的,每天平白无故就得多掏好几万,等我找到人接手,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蒋桂芝道:“你再坚持几天,不会少赚点转给别人吗?”蒋楚生道:“怎么坚持,接手的人来了必须搞个总体预算吧,不搞预算是赔是赚,人家也不放心。你想想,搞完预算就得个把月,每天逾期按三万罚款来算,一个月是不是九十万?到时候别说我那套房子,估计连我朋友的钱,还有你之前借给我那十万,都得打水漂。”蒋桂芝本来就没什么文化,加上对这个弟弟十分溺爱,听毕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低头沉默不语。

    马交虎在卧室里火冒三丈,暗付:“什么逾期,什么罚款,什么搞预算,这不他么的纯属扯淡吗?工程款是按每月进度下拨到账的,并非是干完才给结算!没有进度款你可以申请,甚至可以罢工!像现在这种情况,我都能接手继续干!”想到这,欲冲出去理论。

    又闻蒋楚生道:“姐,你仔细想想,姐夫干这么多年赔过么,没有吧?眼下这个工程,我姐夫早就上下打点好了,即使我躺在床上干,也不会赔钱。现在就是资金有点周转不开,想找你帮帮忙。你是我亲姐姐,我是你亲弟弟,就算我想害人,也不敢害你啊!要是我害你的话,咱爸知道了还不打死我啊?你放心,如果这次你帮我,万一以后你俩孩子不孝顺,不想养你了,你弟弟我养你一辈子,总行了吧!”蒋桂芝道:“小生,虎子已经长大了,这事我自己做不了主,得等他回来商量商量。”蒋楚生道:“你和虎子商量什么,他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屁孩,除了整天做白日梦,就是吊儿郎当的到处瞎混!”蒋桂芝埋怨道:“虎子高中没毕业,还不都是因为你啊,他小时候学习多好,要不是你死活不让他上学,他今年也快大学毕业了,现在我一想就后悔,后悔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就该让他继续上学。”

    听到这里,马交虎禁不住悲从中来:“是啊老妈,你怎么这么傻,我学习那么好,你为什么非要听我舅舅的话,不叫我去上学,现在后悔有用吗?”

    又闻蒋楚生道:“姐,能怨我吗?你教他叔叔把虎子接到江北,后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先学开车,再找个工作上班?过来人看得远,心里都会这么想,反正归根结底,也全为了你们一家人好。虎子现在有开车的本事,无论到哪也饿不死,虽然还挣不了钱,可你不少操份心了么?”蒋桂芝道:“你看这样行吧,房子抵押我同意,等贷款下来留下一部分钱,我想给虎子买辆车。”蒋楚生道:“姐,不是我说你,上次我为什么骂虎子,就因为他想买车!这事复杂着嘞,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你想留下一部分钱我没意见,但绝对不能给他买车,听我的!不然的话,到时候有你后悔的!”蒋桂芝道:“有什么后悔的,大不了全赔进去。我不能叫虎子以后恨我,说他妈妈能帮自己的弟弟,也能帮自己的妹妹,就不想忙他。不管你怎么说,虎子可是我亲儿子,这事就这么定了,房子抵押可以,但必须留下点钱给虎子买车。”蒋楚生道:“行吧,那到时候托关系办证,可能会花很多钱,你做好准备。”蒋桂芝诧异道:“小生,你不是有个同学管这事吗?”

    蒋楚生道:“没错,正因为管这事的是我同学,要不然花再多的钱,也别想把证办下来。”

    卧室门忽地拉开,有个人影奔将出来。

    蒋桂芝见状不禁一怔,慢慢站起来看着儿子,道:“虎子,你在家啊?”蒋楚生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笑道:“姐,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马交虎顿时怒瞪双目,扯着嗓子大吼,道:“做梦吧你!妈,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蒋桂芝愕然道:“不同意什么?”马交虎道:“这套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我就是拆了砸了,也不同意给他贷款!”蒋楚生道:“我和你妈妈已经商量好了,这事由不得你!”马交虎立即反驳,道:“这事也由不得你,房子是我的!”蒋桂芝忙挡在舅甥之间,道:“好好,妈听你的。”马交虎道:“妈,你要敢把房子给他,我马上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蒋楚生冷嗤两声,道:“能耐了,你走一个我看看?”马交虎也冷笑一声,道:“我再没能耐,也不会天天骗我妈!你有能耐自己想办法,天天骗我妈算什么本事!”蒋楚生闻言勃然变色,抬手指着他,喝道:“臭小子,谁骗你妈妈了,你给我说清楚!”

    ......

    一个星期后,房子还是抵押了!

第六十四回 还有两件事要办

    何静静听完说道:“于是,你一气之下,就真的离家出走了,到现在也没回过家?”马交虎眼眶泛红,道:“那还有家啊,后来我才知道,房子户主已经改成我舅蒋楚生了,只不过给我妈住着而已。”何静静忿忿不平,道:“简直狼心狗肺,你舅是做什么的,我回家告诉我爸妈,叫他们去找他谈谈。”马交虎闷头猛吸了两口烟,道:“无凭无据的谈什么,我妈都已经在转让合同上签过字了,再怎么谈也不会把房子还给我。”何静静愕然不解,道:“那你的意思就这么算了,房子白给你舅?”马交虎无可奈何,道:“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妈,是她太相信我舅舅了。”何静静柳眉紧蹙,道:“你妈妈就是再糊涂,也不能就这么把房子白送给她弟弟啊。”马交虎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我妈也没什么文化,从小又很相信她这个弟弟。加上我舅也不知在中间耍过多少心机,我妈哪能防得住。”何静静道:“那你不就无家可归了?”马交虎牵强一笑,道:“差不多吧。”何静静道:“怪不得你打死也不向你妈张口要钱,原来是这么回事。”马交虎道:“不是我打死都不向我妈要钱,而是即使我张口,就我舅那样,也不会叫她给我钱。再者说了,我妈有没有钱还在两可。”何静静稍微一想,道:“虎子,实在不行,你以后就到我家里住吧,反正我家空房间有的是。”马交虎摇了摇头,道:“那样更不行,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住到你家里算怎么回事,人家还不笑话死。”何静静脱口而出,道:“怎么八竿子打不着,就说你是我的......”马交虎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何静静螓首点点,道:“好,你早点睡,我回家跟我爸妈商量商量,明天告诉你。”马交虎满头雾水,道:“和你爸妈商量什么?”何静静莞尔一笑,道:“这你别管了。”拎起挎包姗姗而去。

    事故处理终于传来最终消息,赔偿金和医疗费用皆在意料之中。

    自从去江北之前,母亲给那两千块钱后,马交虎就多留个心眼,不管发什么任何事,都会暗中存点钱,以备不时之需。这次突然发生的无妄之灾,算是派上了用场。他把钱全取出来,挨家挨户给那些家长们送去。此事沸沸扬扬闹腾个把月,才算有了一个结果。但公司资金链却因此断裂了,导致业务无法正常进行。有两户家庭装修,也被迫停止施工。

    这天晚上十点多,三人坐在大厅愁眉不展。

    秦大蛋手捧茶杯取着暖,道:“还是以前说的,我先去工地上干活吧。”王秀琴责怪道:“能不能不提这茬,你去干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明天早上必须得买材料,远水解不了近渴。”马交虎摆一摆手,道:“你们俩先别吵,这事我已经跟何静静说过了,叫她再拿出一万块钱,权当是入股了。”秦大蛋道:“她怎么说?”马交虎站起来走到窗前,道:“答应了,说明天带钱过来。你拿上钱,尽快把那两家装修搞完,等尾款一到,公司就活过来了。”王秀琴道:“那这段时间,我们还接不接其它业务?”马交虎道:“不接,等缓过劲再看。”秦大蛋道:“我刚才大概算了算,照这样下去,估计再干半个月,那两家装修应该就能完工。”

    一阵冷风袭来,吹乱办公桌上的文件。

    王秀琴急忙过去按住,道:“也行,那我们俩回家了。”说完,拿起烟火缸压在文件上,转身要走。马交虎忙叫道:“等下。”秦大蛋戛然而止,笑道:“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马交虎低头寻思了片刻,才道:“不是,还有就是我不准备干了,静静入股以后,你们三个接着干吧。”王秀琴听言一怔,道:“你什么意思?”马交虎笑言道:“静静家有硬关系、有大靠山,到时候能联系不少业务,公司会慢慢好转起来。这段时间我有点累,想休息几天。”秦大蛋瞪大眼睛,道:“人何静静拿钱入股,和你干不干有个毛关系?你累就去睡觉啊,谁拦着你了?干嘛人家刚来,你就要走?这不是给人难堪吗,不行!”王秀琴道:“大蛋说的对,我也不同意!以前公司那些老客户都是奔你来的,你这一走,我们俩啥也不懂,还怎么接着干?”马交虎道:“没事,只要何静静在,客户会越来越多,广告啊、材料啊她都能赊账,万一缺少资金,她也有办法解决。”秦大蛋道:“虎子,你特么这是铁了心?”马交虎神情悲愤,道:“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我的命不适合做服务行当,要再干下去的话,恐怕会连累你们。”秦大蛋道:“放屁,什么命不命的,你少特么忽悠我俩,老子从来就不信这个!你是不是找好下家了,想丢下我们自己往高处飞?”王秀琴斜睨他一眼,嗔道:“你净胡扯,虎子是那样的人么,他这么做,肯定心里有苦衷。”马交虎道:“另外,千万别把这事告诉静静。”王秀琴道:“那她要是问,我俩怎么说?”马交虎望着窗外朦胧夜景,道:“就说我驾照快到期了,去江北换证了。”秦大蛋道:“扯淡,你当她傻啊,谁不知道驾照三年才到期,你这不明摆着骗人家?”马交虎道:“那就说我叔家出事了,刚打电话过来。”王秀琴满腹狐疑的盯着他,道:“静静那里倒好交代,虎哥,你能说说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吗?”马交虎冲她笑一笑,道:“现在我还不能说,等事情办完告诉你们。”王秀琴便不再追问,道:“得多长时间?”马交虎道:“差不多三五个月。”王秀琴问道:“你办完事还回来吗?”马交虎道:“我也不知道,到时候看吧。”王秀琴道:“我觉得吧,这事得你亲口告诉静静,我们俩说她也不一定相信。”马交虎沉吟一会,道:“你们俩先这么说,过几天我再给她打个电话。”王秀琴道:“好,都听你的。”马交虎又嘱咐,道:“我那个房间,你们俩要住就住,不住给静静,东西你们看着处理。”秦大蛋道:“虎子,你准备什么时候走?”马交虎道:“明天,大门钥匙我会放在下面小卖店里。”王秀琴道:“你可想明白喽,有些事可不是一个人能办的。”马交虎道:“嗯,我知道了。”

    外面响过几声喇叭后,电瓶车缓缓驶入月色之中。

    马交虎之所以如此决绝,完全迫于无奈。他想继续寻找马金萍,倘若不当面做个了断,一直像有座大山似的堵在心口,叫人寝食难安。二是想打听清楚,舅舅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才从母亲手里把房子骗走的,看还有没有机会要回来。

    子夜时分,某单元楼内。

    马交虎站在这套曾是自己家,于今已成为舅舅的房子门前,右手举在半空良久,也未拿定主意敲或不敲。

    忽听楼间有人咳嗽,即见声控一层层亮起。

    把个马交虎吓得一跳,慌“噔噔噔”拔腿便跑,到上层楼梯转弯处,方止步探出半个脑袋鸟瞰。

    少顷,蒋楚生和舅妈杜鹃并肩走了上来。

    马交虎心下寻思:“都这么晚了,他们来我家干什么?”

    蒋楚生行至门口停住,遂压低声音道:“待会我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舅妈杜鹃也细语道:“楚生,这样做不好吧,咱家房子都破成那样了,你真忍心叫姐过去住?”

    听到这里,马交虎恍然大悟,暗付:“果然没安好心,原来是想叫我妈搬到村里。”

    又闻蒋楚生道:“破什么破,三间房子我刚翻新过。”杜鹃道:“翻新过也不行啊,姐在村里人生地不熟的。”蒋楚生振振有词,道:“你懂什么,要是咱姐跟他一结婚,她家所有东西就算共同财产了,俩人万一过不好,到时候就得分一半给他,我这不是为咱姐着想吗?”

    马交虎心底冷笑两声:“胡说八道,婚前财产都算个人的。你这么做,无非是想给你霸占我家房子找个借口。”

    舅妈杜鹃惑然道:“那虎子和他妹妹怎么办?”蒋楚生道:“现在没工夫管他俩,我得先把咱姐的事处理好。”杜鹃迟疑道:“都这么晚了,姐早睡了,咱们明天再来吧。”蒋楚生道:“夜长梦多,这事不能拖。”杜鹃道:“楚生,我总觉得那里不对。”蒋楚生沉声喝道:“别废话,我怎么说,你怎么说,记住没!”

    接听窸窸窣窣响动,房门打开又“砰”的紧闭。

    马交虎忙蹑手蹑脚下来,支耳聆听了会。

    里面没人说话,应该是在母亲卧室。

    马交虎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小心奕奕插进锁孔里。耳闻得“咯噔”一声,房门轻轻打开。

    便在这时,蒋楚生喊道:“谁啊?”

    马交虎慌又飞奔上楼,屏息静气的往下窥视。

    蒋楚生道:“你刚才没关门啊?”舅妈杜鹃回道:“关了啊。”蒋楚生道:“那怎么开着了?”随即拉上门。杜鹃大声道:“可能刚才忘了。”

    马交虎长吁口气,心想:“进是进不去了,等他们走了再说吧。”

    时值三九腊月,万物萧条。北风虽弱,但吹在身上也寒彻入骨。

    马交虎匆匆跑到楼下,仰首向上凝望。

    只见母亲卧室透出白炽灯光,深夜中甚是扎眼。

    马交虎禁不住悲从中来:“老天爷啊,求求你告诉我,那可是我家,为什么不敢回去?”他胆怯的原因,还得从儿时说起。

    外公家生有一儿两女,老大便乃母亲蒋桂芝,老二名叫蒋香芝,老三舅舅蒋楚生。

    老二蒋香芝生性比较憨厚,经人撮合便出嫁了,二姨夫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结婚后夫妇俩就伺候家里那一亩三分地。马仁卿还在时,曾叫他们夫妇在工地上给工人做过饭,也能挣些工资,多点收入。这马仁卿一去世,这夫妇俩就回到了村里。明知这种情况,所以毋论再怎么困难,像买车以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故,马交虎也压根不想找他们。蒋楚生夹在两个姐姐中间,打小就娇生惯养。那时候百姓们都穷,连饭都吃不饱,有的甚至由于生活所迫,把自己孩子送给别人收养。别问为什么都穷成那样了,还非要生一大堆孩子。而蒋桂芝就因为这个弟弟,连学也没上。三个家庭,当然属马仁卿最有钱了。因此舅舅蒋楚生,从小便在大姐家蹭吃蹭喝,上学结婚、生活零用,也都是由蒋桂芝夫妇出资赞助。马仁卿夫妇生下马交虎以后,依旧云云。而且蒋楚生还得寸进尺,平昔稍有不如意,就经常偷偷打骂这个外甥。舅舅打外甥,老话说天经地义。母亲蒋桂芝看见,稍加训斥便敷衍过去,有时还偏心弟弟,责怪儿子不该和舅舅顶嘴。父亲马仁卿若得知,也碍于妻子情面,没怎么当回事,只叮嘱儿子离舅舅远点。这久而久之,蒋楚生变得更加有恃无恐。随着年龄增长,马交虎就对舅舅产生了恐惧心理,上次因买车一事,二人吵得不可开交,那还是他首次脑子发热,鼓足视死如归的勇气。

    心理学普遍认为,一个成年人在亲密关系中的表现,与其婴幼儿时期的依恋模式基本一致。有研究者按一个人的回避程度、焦虑程度将依恋类型分为四种类型:安全型、回避型、痴迷型、恐惧型。其中安全型是最健康的,具有低回避,低焦虑的特点。恐惧型为高回避、高焦虑,会下意识的避开亲密关系,但同时自己又对亲密关系有较高的需要。形成恐惧型依恋模式的原因,往往在于婴幼儿时期与主要扶养人之间存在不良的关系模式,扶养人并没有充分满足儿童的身心需要,更没有让孩子学会如何合理的满足自己的需求,导致孩子处于匮乏感,需要依赖他人的状态。同时,扶养人可能给予孩子不好的亲密关系体验,比如打骂、否定、侮辱、忽视等,使孩子在心理上,对亲密关系形成了一种恐惧的印象,孩子留下的认知也许不仅仅是扶养人的脾气差,他也会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真的对我好,我是会被迫害的等。

    马交虎自幼见到舅舅情形,就是上述所指第四种类型,既然心里莫名害怕,又怎敢无所顾忌的回家?他在楼下等约半个多小时,也不见蒋楚生夫妇下来。实在冻得不行了,忽想起自己家地下室,遂开门钻了进去。地下室平时作堆放杂物之用,里面都是些旧纸箱破家具。马交虎掏出打火机,找到一叠废报纸欲点燃取暖。

    当火苗冉冉升起,恍恍惚惚之中,他看见对面有个人影,正是父亲马仁卿。

第六十五回 寒雪旧相识

    也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竟然飘起雪花。始而只是洋洋洒洒,体仿针芒;继而纷纷扬扬,形如柳絮;后而铺天盖地,状似鹅毛。那真是:巧穿帘罅如相觅,重压林梢欲不胜。用旧报纸、废木板点燃的那堆篝火,也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被门缝潜入的冷风吹佛着,居然像冻结一般纹丝不动。那真是:烈火已熄温尚在,寒风包裹安不乱,若非偶现腹中星,不知烈火是尘埃。

    马交虎睡梦中打个寒颤,缓缓张开双目。铺在下面的纸箱很冰,冰得似坠冰窟;吸进腹内的氧气很凉,凉得透彻肌肤。实在太困了,他将身体蜷成一团,又抖抖索索闭上眼睛,裹紧衣服想要继续睡。

    有人从地下室窗前经过,脚踩在雪地上“吱吱呀呀”作响。

    “现在几点了,天已经亮了么?”马交虎边寻思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见屏幕显示时间,是十点十七分。心下暗付:“都十点多了,我得赶紧走,万一我妈下楼放杂物,叫她撞见怎么办?”即抖擞精神,一骨碌爬起来。孰料两腿刚立地站直,顿感浑身酸痛难忍,禁不住跄跄踉踉几步,忙单掌撑住墙:“饿死了,先去吃点东西。”伸手轻轻推开房门,支耳聆听片刻。

    外面除簌簌落雪声之外,再无其他。

    马交虎长吁一口气,逃也似的跑出小区。

    银妆素裹马路上,汽车尾部抛下股股青烟呼啸而过。

    马交虎奔入附近一个小饭馆,坐在凳子上搓着手,喊道:“老板,来碗汤面。”老板往蒸汽腾腾的锅里扔进一把面条,头也未抬,道:“你要辣吗?”马交虎倒满一杯热茶,端起牛饮几口,道:“要!”老板用筷子搅着面条,道:“微辣还是中辣?”马交虎道:“能多辣就多辣,最好能辣死我!”热茶入腹,暖意开始蔓延每个毛孔。饭馆老板冲他莞尔一笑,道:“你不是本地人吧?”马交虎道:“你听我说话,像外地人吗?”老板道:“不像。”马交虎笑呵呵道:“那你干嘛这么问?”老板答曰:“本地人吃不了这么辣的。”马交虎争辩道:“什么事都有例外,不能一棒子打死。”老板道:“说的有理!”双手捧着一碗面,走来放在他桌子上,道:“你看看够不够辣?”马交虎低头喝了一口汤,道:“还行,就这样吧。”

    等吃碗面,已经十一点了。

    马交虎抽张餐巾纸擦擦嘴,开始琢磨:“先租间房,然后再找马金萍,顺便联系联系有家庭背景的同学,问一下怎么才能将房子要回来。”计划拟定,遂立即付诸于行动。

    那时候流动人口少,房子相对容易租。只在师范学院周围踅摸两个小时,就订下一间十多平米的民房。接着去买床和被褥,以及洗漱用品等等。忙忙碌碌半天,总算大功告成。房子是租好了,可是兜里的钱却捉襟见肘。

    天色暗淡,傍晚来临。

    马交虎躺在床上,心想:“照这么下去,过几天就没饭吃了。家又不敢回,总不能跟大蛋他们要钱吧?那不行,得再找份工作。可什么工作既能赚钱,又能不耽误找人呢?”想来想去,觉得网管这个职业且算适合,如果上夜班的话,下午基本都是闲暇时间,再者以前也做过,干起来比较熟悉。

    在街上毫无目的溜达着,忽见“青鸟网吧”玻璃大门上有张白纸,走进一细看,正是贴的招聘广告。

    马交虎喜出望外,咳嗽两声稍作彷徨,便鼓起勇气走进,趴在前台上,道:“你好,请问你们这还要人吗?”正注视电脑的女孩闻问抬起头,道:“要,你以前干过吗??”马交虎回道:“干过。”那女孩扫视他几眼,倏地表情一怔,尖叫道:“我去,不会吧?”马交虎忙道:“会,我以前干过几个月”那女孩旋腾地站起身来,旋大喊道:“我去,你是马交虎,对不对,一七七班的马交虎?”马交虎也是为之一怔,道:“是我,你谁啊?”女孩急从前台里面跑出,冲到他跟前,蹦蹦跳跳着道:“马交虎,你好好看看。”马交虎往后退了两步,忙凝神端详。

    只见女孩生得柳眉杏眼,琼鼻樱嘴,青丝如绢披肩,丰臀蜂腰包裹。身高约一米六五左右,穿着牛仔套装。正欢呼雀跃,笑靥如花的盯住自己。

    直看得马交虎虎躯莫名一震,期期艾艾道:“你、你云凤娇?”许是因高兴的缘故,女孩面红耳赤,道:“对啊对啊,你是一七七班的,我一七六班的,咱们的教室门对门。”马交虎诧异:怎么,你也在这当网管?”云凤娇摇摇螓首,道:“大错特错,这个网吧是我家开的。”马交虎听毕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家是挺有钱,你爸妈做什么的,好像是单位领导吧,你看我都忘了。”云凤娇“切”了一声,道:“你那是忘了,是根本不知道。”马交虎道:“这个网吧开了多长时间?”云凤娇道:“两年多了,大学一毕业,我爸不让我找工作,就给我开了这个网吧。你呢,过的怎么样,你家还在梅花巷吗?我都没过去,你那时也没带我去过,今天真是太......”见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马交虎慌道:“打住,网吧还缺人吗?”云凤娇不假思索,道:“缺啊,现在就我一个人管,整天忙得跟条狗似的,都快累死了。”马交虎问道:“每月多少钱?”云凤娇眨一眨杏目,道:“你想要多少?”马交虎笑道:“别人多少我就多少呗。”云凤娇仍旧目不转睛看着他,道:“管吃管住五百,咱们都是老同学,我给你开八百,怎么样?”马交虎道:“我有住的地方。”云凤娇茫然道:“你回家住吗?”马交虎稍一迟疑,道:“不,我刚在附近租了间房。”云凤娇道:“明天去退了,这后面有两间空房,你要干的话,得值夜班,每天睡在这,也不用跑来跑去了。”马交虎略作沉思,道:“行,我干。”云凤娇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道:“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咋想当网管了?”马交虎道:“别提了,在别的地方干不下去了。”云凤娇道:“你知道吗,你转学后,我到梅花巷找过好几次,都没找见你家。”父亲马仁卿去世,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蒋楚生舅舅将他辍学说成转学,这事全校都知道。马交虎迷惑不解,道:“你找我干嘛?”云凤娇小脸倏地一红,道:“不是我要找你,是张晓燕要找你。”马交虎道:“她现在怎么样?”张晓燕是他高中同桌。云凤娇道:“结婚了。”马交虎愕然道:“这么早,才二十三岁就结婚了?”云凤娇嘟起小嘴,道:“怎么,你还惦记她啊?”马交虎道:“扯淡,我惦记她干什么,不是关系好么,我随便问问。”云凤娇就又嫣然含笑,道:“你了?”马交虎茫然道:“我什么?”云凤娇轻语道:“你结婚没?”马交虎打趣道:“我女朋友还在丈母娘肚里嘞,和谁结婚?”云凤娇的眼神蓦地闪出一丝光亮,道:“你在前台盯着,我给你开瓶饮料。”说着话,便扭头打开立在墙角的冰箱。马交虎推辞道:“我刚吃过饭,不渴。”云凤娇拧开饮料瓶盖放在他手中,道:“我还记得,你冬天爱喝冰冻饮料,对不对,这个习惯没改吧?”马交虎道:“没改,网吧就你一个人吗?”云凤娇立在他旁边,道:“夜班我表哥过来看。”马交虎坐在前台内的椅子上,举目环视一圈,道:“四十台电脑,在师院这可算大网吧了。”云凤娇道:“这几天隔壁在装修,听说要进六十台机器。”马交虎道:“那不是抢你家生意吗?”云凤娇道:“没事,有钱大家挣呗。”马交虎道:“行,我明天上班。”云凤娇忙道:“别啊,现在就开始,我打电话给我表哥,不叫他过来了。”马交虎眉头微蹙,道:“有这么急吗,我不得回去准备准备啊?”云凤娇歪着小脑袋,道:“你一个大男人准备什么?药膏牙刷、脸盆毛巾?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马交虎问道:“你几点回家?”云凤娇道:“今天不回去了。”马交虎道:“为什么?”云凤娇笑盈盈道:“陪你玩游戏!”言毕,姗姗而去。

    这世间说大不大,总能遇见熟悉的人,说小也不小,总找不到你要找的人。

    高中的时候,马交虎和云凤娇都是记者会会员,经常在一起作采访,写些黑板报什么的,久而久之,关系自然就很密切。只是由于父亲马仁卿去世,这才身不由己不天各一个。于今偶然邂逅,也算给这几天凌乱彷徨,惨淡不堪的心灵,填补了些许慰藉。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卷起透明门帘哗啦啦乱荡。

    马交虎起身离开前台,准备关上玻璃房门,当走到大门口,定睛往外看时。

    只见白雪纷纷下,有个修长身影从远处跑来。

    马交虎忙迎接出去,喊道:“你慢点,小心滑倒。”夹着一股幽幽馨香,云凤娇差点扑进他怀里。马交虎嗔道:“下这么大雪,你跑什么跑。”云凤娇仰起红扑扑的小脸,道:“喏,这是给你买的药膏要刷,脸盆毛巾没买到,你先用我的。”马交虎道:“我用你的,那你用什么?”云凤娇莞尔一笑,道:“没事,我又不嫌你脏。”马交虎随口道:“你不嫌我脏,我还嫌你脏了。快到空调下暖和会,冻坏了吧?”云凤娇便依言走到空调下,使劲跺跺脚,道:“还行,刚才跑得浑身热乎乎的。”马交虎问道:“你不回去,你妈不担心啊?”云凤娇满不在乎的道:“开网吧经常这样,等会我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马交虎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道:“这都快十二点了,你什么时候打电话?”云凤娇道:“不急,陪你聊会再说。”马交虎道:“你先给你妈打个电话,咱们咱聊。”云凤娇双手掐腰,装作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道:“怎么上学的时候你管着我,现在还想管我?我可是网吧老板,请主意你的身份。”马交虎不以为然,道:“哟呵,敢给我摆谱?信不信我一发功,叫你生不如死?”云凤娇不屑道:“吹牛,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叫我生不如死。”马交虎遂张牙舞爪逼过去,桀桀笑道:“我知道你怕痒,老夫可发功了。”云凤娇忙闪身躲开,可怜兮兮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胳肢我,我现在就给我妈打。”马交虎催促道:“这还差不多,快打。”云凤娇拿起话筒,道:“行,我打,怎么六七年了,你还是这样?”马交虎道:“什么样?”云凤娇道:“跟个小孩似的,没个正行。”马交虎道:“那是因为本尊心态好,长聚浩然正气于胸。”云凤娇忍俊不住,噗呲笑出声来,道:“浩你个头,看你傻样吧。”边说话,食指边摁出一串号码,又捋起鬓角秀发,将话筒贴在耳朵上。

    少顷,电话接通。

    云凤娇满面含笑,道:“妈,我不回去了......好的。妈,我刚招个网管,你知道是谁吗......你猜猜......你真笨,马交虎啊......对,就是他,还到我们家吃过饭,你还记得啊......嗯,放心吧......您也早点睡,晚安。”

    就在这时,大厅有个男年轻喊道:“网管,刷夜开始了吗?”

    云凤娇撂下话筒,回道:“十点就开始了,你要刷夜吗?”

    那男青年疾步走来,将五十块钱放在前台上,道:“再给我拿两瓶红茶。”

    马交虎闻言从墙柜上拿下两瓶,转身递给他。

    云凤娇落座摁点几下鼠标,接着拉开抽屉,拿出几张纸币,道:“开好了,找你钱。”

    男青年接过没走几步,回首问道:“云老板,一会咱们玩游戏吧?”

    云凤娇脉脉含情看着马交虎,道:“今天没工夫陪你们玩,我有事。”

    男青年审视马交虎几下,返回坐在十七号电脑前。

    马交虎十分好奇,道:“娇娇,你经常陪他们玩吗?”云凤娇站起来面对着他,道:“人少的时候,无聊。”随即玉颊泛起晕红,道:“你别叫我娇娇,难听死了。”马交虎道:“难听什么,以前我不都这么叫吗?”云凤娇凑前沉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别再叫我娇娇了。”马交虎略点一点头,道:“明白,云老板。”云凤娇冲他瞟个白眼,道:“不许你叫我老板!”马交虎道:“娇娇也不行,老板也不行,那你说我叫你什么?”云凤娇垂首想了片刻,道:“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马交虎道:“要不,我叫你小云云?”云凤娇遂小粉拳一挥,道:“你敢叫试试,看我不打死你!”

第六十六回 男人的胡思乱想

    从此,马交虎晚上值班,下午去找马金萍,顺便拜访有家庭背景的同学。孰料忙忙碌碌数日,皆无功而返。

    这天晚上,青鸟网吧。

    想必都玩过打仗对抗游戏,就是由某人建个房间,然后分成警/匪两队(电脑会根据两边实力,随机分配队员),进行房屋巷战或保护人员之类。当晚在网吧玩游戏的人并不多,大约有十几个。等大家都开好刷夜,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

    云凤娇坐在前列一台电脑前,用鼠标点开游戏程序,右臂竖起招一招手,唤道:“马交虎,你过来,这个游戏你会玩吗,会玩的话我们俩来打比赛。”马交虎走去立于她身旁,弯腰仔细观察片刻,才摇了摇头,道:“没玩过,不会。”云凤娇抬起脑袋,笑道:“你真笨,咋连这个都没玩过?现在没事,你坐下我教你。”说着话,伸手摁下旁边电脑开关。马交虎鄙夷不屑,道:“学这个干嘛,又不能当饭吃。”云凤娇仰脸看着他,道:“你是网管,后半夜不玩游戏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晚班要值到早上八点,夜里不能睡觉,敢睡觉我扣你工资。还有啊,万一电脑死机,或出现什么问题,你必须得给人解决了。”马交虎闻言满不在乎,道:“放心,几年前我就会玩笔记本了,这种台式电脑,一般问题还难不住本小爷。”云凤娇起来将他按椅子上,道:“我不管,那你也得陪我玩会。”马交虎无奈道:“行行行,我陪你。”云凤娇便斜肩给他建立账号,不厌其烦的挑选角色,不知不觉中,整个人几乎倒入他怀里,女孩特有化妆品馨香,即从乌黑秀发上、修长玉颈上冉冉钻入鼻孔。马交虎僵硬的向后仰着,道:“好了没?”云凤娇聚精会神瞧着屏幕,道:“你喜欢那个人,戴眼镜的你觉得怎么样?”马交虎侧身探一眼,道:“不怎么样,太丑了。”云凤娇又问道:“那这个头戴红布条的嘞?”马交虎道:“太粗野。”云凤娇划过,又用鼠标点开另外一个角色,道:“喏,这个蒙面的总行了吧?”马交虎道:“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干嘛要蒙面。”云凤娇嘀咕道:“真难伺候,你......”蓦然转首,小嘴恰好碰在他左脸上。马交虎登时愕然,道:“你、你敢偷袭我!”云凤娇粉颊泛起红晕,小声叱道:“滚,谁教你挨这么近!”马交虎捂住左脸,道:“老天爷啊,我这珍藏二十多年的初吻,被这个野蛮女人掠走了,你快还给我!”云凤娇面对面瞧着他,嗔道:“还你个头,得了便宜还卖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马交虎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神情,道:“谁得便宜卖乖了,明明是你先亲我的。”云凤娇眨了眨杏目,道:“是又怎么样,有本事你还给我。”看着面前娇艳欲滴,呢喃软语的妙龄女孩。马交虎“咕咚”咽两下口水,眯眼道:“这话是你说的,别后悔!”云凤娇柳眉一蹙,毫不畏惧道:“我说的,你能把我怎么样?”马交虎的脑子嗡得一响,挺身凑在她樱唇上。云凤娇猝不及防,霎时瞪大杏眼盯住他动也未动。马交虎猛烈亲了几下,向后撤开,道:“刚欠我的,还给我了。”云凤娇不由羞得面红耳赤,尚难以置信他会如此作为,骂道:“你、你个臭不要脸的,找死啊!”马交虎双手搂住她往怀内使劲一揽,恐吓道:“你再骂一句?”云凤娇禁不住浑身发颤,嘴唇微微哆嗦半天,方扭过头拿起鼠标,道:“懒得理你!”但并未从他怀内挣脱出来。马交虎耳语道:“味道怎么样,要不要再试试?”云凤娇听了默不作声,用鼠标胡乱点选游戏角色。

    二人谁也不说话,正尴尬之时,

    有个身穿羽绒服女孩走来,道:“云姐,拿瓶果汁。”

    云凤娇匆匆站起身,捋了捋鬓角秀发,低眉垂眼道:“多少钱的?”

    “五块的吧。”羽绒服女孩看着马交虎,道:“姐,这是你男朋友啊?”

    云凤娇答非所问,道:“你自己拿吧,待会再给钱。”

    羽绒服女孩懒洋洋打个哈欠,走向网吧前台。

    马交虎说道:“我去吧。”跟在后面,问她:“要什么?”

    羽绒服女孩指着柜上其中一种饮料,道:“蓝瓶的。”

    马交虎取下高高举起,问道,道:“娇娇,这个多少钱?”

    云凤娇应道:“上面那排都是五块。”

    羽绒服女孩接过果汁,惑然回头,道:“姐,你小名叫娇娇啊?”

    云凤娇扭扭捏捏,道:“不是我小名,是他瞎叫的。”

    那羽绒服女孩笑盈盈道:“我知道了,这个名字是专属的。”尔后,返回原座。

    马交虎拿笔将收款记在本上,抬头望了望云凤娇。见灯光照耀下,她坐在那里也瞧着自己。遂笑了笑,坐在前台内察看刷夜人数。

    立式空调上面一根红绸条,被暖气吹得呼啦啦飘荡。电脑右下角,时间显示两点二十七分。墙角几个玩家可能困了,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雪停了,外面满地银白。

    突然之间,马交虎心里异常烦闷,仿佛有件什么事亟需处理,但具体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便走在大门外,点燃香烟猛吸了两口。

    不远处的马路上,一对情侣手牵手走进师院。

    这两个单位离得很近,间隔约莫几十米。站在青鸟网吧门口,可以看到师院岗亭里的保安。

    香烟抽完,脑子变得晕晕乎乎。马交虎的思绪开始紊作一团:“如果我还上学,最起码也能考上师大。都怪我爸,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等我快高考了,才生那么一场大病。要是他晚生病两年,我现在早大学毕业了。看看现在,不管我到哪,一说高中都没毕业,谁也看不起!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回来,待在江北多好,程程爸妈那么厉害,要是我们俩结了婚,有她爸妈当靠山,想干什么干不成?我也真是,怎么就那么傻,为那一万多块钱,非要偷偷跑回来。还有马金萍,也不知道去哪了,要是那天我不打她,她肯定会一直跟着我。对啊,反正也没打算和她结婚,她跟谁睡觉关我屁事,而且还能靠马图财的关系,多给公司拉点业务。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找不到了。萍萍啊,你快回来吧。等你回来,我再也不打你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只要能帮我把公司搞起来。对了,萍萍还说,马图财给过她两万块钱,我真傻,当初就应该把钱全留下来,她没钱那也去不了,就得乖乖给我回来。要是有那两万块,也不至于混成这样。萍萍你在哪啊,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想到这里,又点燃一根香烟,接着暗自琢磨:“也不知大蛋和秀琴怎么样了,他们俩能把公司撑下去吗?大蛋人太老实,又没什么文化,去上个班打个工还可以,做生意肯定不行。不过有何静静在,他们三个人应该能干好吧?何静静家关系,虽然比不上冯程程家,但在滨海也算是有头有脸,一般人也不敢欺负,她对我又那么好,明天回去找她?不行,我得先问清楚,舅舅使了什么手段,才把我家房子骗到手的。可要打听这个事,何静静应该能用的上啊,她家关系那么好,随便一问就知道了。”他正在这胡思乱想。

    网吧门“吱呀”轻响,走出一个娇小身影立在他背后。

    马交虎并未察觉,只见他缓缓蹲下身来,又暗付:“云凤娇虽然长得也很漂亮,但比起马金萍、何静静,可就差那么一层意思了,更别提冯程程了,她好像对我还有点意思,否则的话,我刚才那么做,她肯定会生气!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她喜欢我?分开这么久,也不知张晓丽怎么样了,估计正和王文龙躺在哪个宾馆房间里,抱在一块睡觉呢,唉,她也够可怜的,可怜吗?过不下去就离婚啊,干嘛非要给老公戴绿帽子?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也真傻,居然要等她离了婚,然后再和她结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她这种人不值得可怜。照这么说,我还找马金萍有毛用?干脆回公司继续干,等老子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也不对,我这次出来,也不全是为了找马金萍,那是因为什么?因为程程?或是因为在何静静跟前丢了面子?这几个人当中,还就抱着张晓丽比较舒服,特别是她喊叫时,那声音一听就特么的来劲。等那天有时间了,老子得再找她叙叙旧。”想到这,就忍不住浑身发烫。

    “喂,你蹲在这干什么?”那个娇小身影忽然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交虎腾地窜起来,转过头喝道:“谁?”只见云凤娇捂嘴咯咯而笑,道:“大笨蛋,是我。”马交虎长吁了口气,道:“是娇娇啊,你可吓死我了!”云凤娇打量着他,问道:“傻子,你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马交虎像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忙背对着她伸右手捂住裤子,道:“没、没什么。”幸亏是黑夜。云凤娇双脚跳起一蹦,挡在面前打量着他,道:“藏什么好宝贝了,快给我看看!”马交虎顿时窘得满脸通红,道:“没藏什么。”云凤娇不依不饶,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拽拉着,道:“我不信,给我看看!”马交虎顺势用左臂将女孩拥在怀里,附耳道:“真想看?”云凤娇慌低下螓首,道:“随便你,不给看拉到。”马交虎慢慢松开右掌,道:“你看!”待云凤娇查清原由,转身就往网吧里跑,口中还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马交虎哈哈大笑,道:“不叫你看你非看,这下知道了吧。”云凤娇躲在门内杏眼圆睁、似嗔似怨,道:“你别想进来了,给我死外面吧!”马交虎指着她,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进就不进。”云凤娇鼻子冷哼一声,走进前台里。

    有民谚曰:下雪不冷化雪冷。这雪一止,比下雪时候冷上何止数倍。

    刚才可能因为乱七八糟的想事情,注意力转移,待在外面那么长时间,并未觉得有多冷。现在站了不大会,就觉得冷风刺骨、犹如刀割。马交虎在地上“咚咚咚”跺了会脚,等脚底板有些热乎,又蹲下身寻思:“云凤娇长得大眼睛、小腰身,人也还算漂亮,又对我这么好,还有那点意思,都好久没碰女人了,先拿她败败火也好。”许因良心发现,转念随即否认:“我要这么做,那不就害了她吗?人对我这么好,我可不能害她,还是明天找张晓丽吧。可张晓丽现在是王文龙的情人,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吗?估计不会,还是算了。即使会,一想起她和王文龙经常那样,也没什么兴趣了。这几天总想马金萍,心里憋得太难受了,如果再这样下去,非憋出病不可。对,还有何静静,明天去找她,如果她同意的话,我可以和她结婚,这样就不算害人了。”想到这里,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打个哆嗦,走到门前,喊道:“娇娇,开门。”

    爱情,这个人类古老而又新鲜的话题,仿佛是人类心知肚明,却永远又无法揭开的迷。说到爱情,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它是人类最高级,最神秘的一种情感。谈到爱情,自然延伸到男人、女人、婚姻三个方面。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水与火的缠绵,是爱情神话的起源。而男人和女人在追寻爱情这朵玫瑰芬芳的同时,也承受着被刺的痛苦。一个男人如果彻底喜欢上一个女人,往往会表现得很自卑。因为彻底喜欢,所以常常害怕自己配不上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想要从各个方面,匹配自己喜欢的人。无论是外貌、工作身份,都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匹配。很多女人,有时候不理解男人这种行为,认为他们没有必要攀比,或者自卑。但是,当深爱上一个人时,自卑永远占据主导心理,这里不分男女。

    马交虎对何静静就是这样,但又不想承认他爱上了她。

    网吧玻璃门经内外冷热吹拂,上面全是雾气,变得迷迷糊糊,看不清楚里面什么状态。

    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

    马交虎靠墙点根香烟,继续天马行空的思索:“静静不同意怎么办,我不能硬来吧?不过看她对我的样子,应该会同意。还是算了,忍忍再说吧。”突然灵光一闪:“换做云凤娇,我要把她那样,她会不会缠着我,非跟我结婚?”

    就在这时,网吧门忽地拉开。

    云凤娇杵了他两拳,道:“你傻啊,不叫你进你就不进了!”

    马交虎脱口而出,道:“娇娇,你会跟我结婚吗?”

    云凤娇闻言顿时一怔,道:“你说什么?”

第六十七回 爱的深与浅

    马交虎揉了揉肩膀,凑近女孩白皙脸庞,别有深意的道:“走,咱们到后面去说。”云凤娇惑然不解,道:“什么事神秘兮兮的,在这不能说吗?”马交虎手指拢了拢她额头长发,道:“当然是悄悄话,就说给你听。”云凤娇略作思索,道:“好,看你能耍什么鬼花样。”转身迈入大门。黑暗之中,马交虎微微一笑,将半个烟头仍在地上狠踩几脚,忙紧随其后。云凤娇止步网吧前台外,冲大厅内喊道:“婷婷,你先帮忙看会儿,我有点事,马上回来。”适才那个买饮料的羽绒服女孩,闻喊站起来,道:“好的姐。”云凤娇道:“谢谢。”

    此处房屋类型,属于那种老式民建宅院。前方五间是网吧大厅,右侧盖有一间门楼。后方乃个偌大院子,三间堂屋住着房东。堂屋左厢租做网吧库房,右厢租做了小厨房。厨房旁是个铁制楼梯,上去直通二楼。二楼右边三间房子,全是网管宿舍。

    马交虎就住在最右边这间,云凤娇说是为他起居方便。

    两人“吱吱呀呀”踩着厚厚积雪,蹑手蹑脚上到二楼。虽然才高这么一点点,但寒风却比院里猛烈许多。

    云凤娇小声嘀咕,道:“冻死我了,你冷吗?”说着话推开宿舍房门,刚要摸索电灯开关。即被马交虎揽腰搂住,喃喃耳语,道:“娇娇,我爱你。”云凤娇不由得浑身一颤,急忙向后仰着脖颈,道:“你干什么,快松开我!”马交虎也不理会,猛然使劲抱起她,旋贴面温柔亲吻,旋抬脚往后踹去。

    只听得“咣当”一声大响,房门落锁紧闭。

    云凤娇口中呜呜囔囔,道:“马交虎,你想找死啊!”马交虎把她扔在床上,沉声喝道:“给我闭嘴!”遂扑了上去。云凤娇黑暗中睁大眼睛,道:“你敢!”马交虎又俯首亲吻着她,道:“有什么不敢的!”云凤娇躺着动也未动,慌闭上一双俏目,道:“你别后悔!”马交虎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我行我素。

    少顷,宛如猫叫一样的声音便回响于深夜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唰”的亮起灯光。

    但见马交虎缓缓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点燃一根香烟。云凤娇则满脸红晕,杏眼迷离的瞧着他英俊的脸庞。马交虎吐出几团白雾,垂首问道:“你饿不饿?”云凤娇趴过去,小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道:“刚才不怎么饿,现在有点了。”马交虎诧异道:“为什么?”云凤娇挥粉拳捶他胸口一下,道:“讨厌,你说呢。”马交虎笑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云凤娇羞人答答,道:“你折腾人家了半天,人家能不饿吗。”马交虎道:“这么说,是我错了?”云凤娇眨眨杏目,道:“不是你错还是谁错,你还想抵赖?”马交虎道:“我哪错了?”云凤娇道:“你、你欺负我。”马交虎道:“这话叫你说的,我累得跟牛一样,你躺这光享受了,怎么是我欺负你?”云凤娇柳眉微蹙,道:“你再给我说一遍?”马交虎道:“不对吗?你看看我满头大汗的。”云凤娇打量他几眼,道:“活该,谁叫你霸王硬上弓来着。”玉掌轻拭着他脸上的汗水。马交虎道:“怎么是霸王硬上弓,你不是也没拒绝么。”云凤娇拉被子给他掖上,翻个白眼,道:“姓马的,你看我好欺负是不?”马交虎道:“是,怎么样?”云凤娇狠狠掐他一下,恐吓道:“你给我等着!”马交虎摁灭香烟,顺势抓住她小手,贱笑道:“等什么等,再欺负你一会!”

    北风呼啸,吹得枯枝瑟瑟摇曳。

    叫婷婷的羽绒服女孩,见后门忽地拉开,忙起身道:“姐,刚有个上机的。”云凤娇捋了捋鬓角秀发,道:“几号机?”婷婷指着第三排其中一台电脑,道:“十七号,钱放前台上了。”云凤娇螓首点了点,道:“知道了,谢谢你。”马交虎进来站在她身边,道:“你吃什么,我去买。”云凤娇低眉垂眼,道:“天都快亮了,哪还有卖东西的,你等着,我去给你煮完泡面。”说完,转身姗姗走向厨房。叫婷婷的女孩又道:“马大哥,还没给人找钱呢。”马交虎望着门外长舒口气,过去坐在前台内,道:“多少钱?”

    爱情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感觉,两个人从彼此欣赏到相互熟悉,从牵手拥抱到享受恩爱,是一个逐渐升华的过程。陷入恋爱中的情侣,会对彼此不由自主的产生生理渴望,迫切想了解对方的一切,对方的身体特征、心理想法,所有的喜好和习惯等等。生理渴望和心理情感有所共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爱情。

    男生如果深爱某个女孩,通常有以下几种迹象。其一:把心爱之人放在心里,不是挂在嘴头。挂在嘴头的爱,永远也比不上珍藏在心里的爱。有些男生尽管嘴上热情万分,但行动却格外冷漠,这并不是真正爱情,是在表演爱情。而那些对女孩深爱的男生,会把这种爱转化成一种体贴的关怀,以及细心的呵护,用实际行动来诠释爱的内涵。其二:如果男生深爱某个女孩,会为她尝试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而为了女孩甘心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叫真情流露。其三:男人自古都是很爱面子,讲尊严的高级动物。即使是在窘迫不堪情况下,也没哪个男生轻易放弃尊严。若有男生甘愿为某个女人舍弃尊严,那证明是真爱无疑!其四:男生爱上某个女生,嫉妒心理会变得非常强烈。世间什么东西都可以歉让蔑视,唯有爱情是自私且不容侵犯的。如果男生并非深爱女孩,那他对她的日常交际自然也不屑一顾。如果男生真爱女孩,势必在乎女孩的任何空间。别说交往异性朋友,就连稍微接触个男生,也会埋下嫉妒的种子,并会生根发芽。其五:男生深爱某个女孩,会毫无顾忌的袒露自己的私密空间,当全部(家庭、交友、工作、财物、喜好等等状况)都以诚相待,也就意味着这个男生,已将心里打扫干净,准备将女孩铭刻于心。其六:男生和女孩发生关系后,会表现出无微不至的关怀。比如说女孩是第一次,深爱女孩的那个男生,会立刻询问女孩的感受,有没有被自己的粗鲁行为弄疼了等等。如果男生在发生关系后,只是一种心旷神怡的状态,对女孩不管不顾,那说明他只是为了占有而已。其七:深爱女生的男生,会变得絮絮叨叨。并会在手机里、朋友圈发些与女孩相关的信息,来记录两个人亲密的情感。

    综上七种迹象所述,马交虎只占一、四、七其中三种。如果是这样,又证明什么呢?并非证明不爱她,而是证明他爱的不够深。

    女孩深爱男人,相对却比较简单。总结一下,且分为三种迹象。其一:好奇、啰嗦。女孩深爱某个男生,会变得十分感性,对男生所有经历都充满好奇,常想迫切走近男生心里,察看男生的**,并询问些她想知道,而男生不想回答的事情。其二:迁就、黏人。女孩深爱某个男生,会把他看得独一无二,当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会形影不离的跟着,那怕半秒钟看不见,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除了这个男生,女孩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是她最大的幸福。所以就会百般迁就、逆来顺受,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其三:恐惧、控制。女孩深爱某个男生,恨不得说上一辈子的话,毋论你想不想听,不管这些话有没有用。并且会神经质的莫名产生恐惧,害怕这个男生会突然不爱她了,因此就忍不住想掌控男生所有行踪和作为,来抚慰自己的不安心理。

    自从二人这晚两番亲热之后,云凤娇的性情突然大变,对马交虎的日常态度,于上三种迹象基本吻合。每当闲暇之余,她总是或坐或站在他旁边,小嘴不厌其烦的说个不停,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每当发现他和别人在网上聊天,她立刻就跑过去,不管聊天对象是男是女,都要翻开记录仔细查看。每当他因事外出,那怕只是去买一盒香烟,她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光阴荏苒,日子就这么飞驰年底。

    马交虎虽非情场风月老手,但也经历过几段悲喜交加的情感。久而久之,便忍受不了这种约束和质疑了。这也跟父亲马仁卿的英年早逝,母亲蒋桂芝的任其自流有莫大关系。再加上舅舅蒋楚生的刁钻刻薄,亲朋好友的冷漠无情。使得他磨练出一种孤独高傲,独立自主的性格。可如此一来,两人就产生了隔阂与矛盾。常常拌嘴在所难免,大吵大闹却也没发生过。

    当然,人跟人皆有不同。有些男生喜欢叫女孩管着,有些男生秉性偏放荡不羁。

    周六早上八点,网吧内空无一人。

    云凤娇准时前来接班,见满地都是矿泉水瓶、泡面火腿肠包装、瓜子壳什么的。不由得柳眉微蹙,道:“阿虎,怎么也不收拾一下?”马交虎懒散走到大门外,深吸口气打个哈欠,道:“人刚走么,还没来得及。”云凤娇嘟起小嘴,道:“你怎么也不管管,这么脏还得我收拾。”取下背包,抬手“啪”的摔在前台上。把门外的马交虎吓得一跳,转过身瞧了瞧,道:“你先放那吧,我抽根烟再打扫。”言毕,点燃一根香烟。但没抽几口,便猛烈咳嗽起来。云凤娇不禁埋怨,道:“整天就知道抽烟,你看你都咳成什么样了。抽吧,哪天抽死你就好了。”她这话本是一片好心,欲劝他少抽点烟。孰料马交虎一听不高兴了,道:“闭嘴,吃你油条去!”云凤娇走到他旁边,道:“有抽烟的钱,你还不如去卖件衣服嘞,看看你身穿的,都多久没洗了。等会脱下来,趁没人来我给你洗洗。”马交虎闻言面无表情,道:“啰嗦什么,我愿意。”云凤娇小心奕奕,道:“大早上的你这怎么了,跟谁生这么大气?”马交虎望着师大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道:“没什么,有点困。”云凤娇柔声道:“那先你去睡吧,等会我妈妈也来,我叫她看一会,上街去给你买身衣服。”马交虎脸色阴沉,道:“怎么,我穿这身衣服给你丢人了?”云凤娇嫣然含笑,道:“没有,我觉得你是网吧老板,每天有这么多人看到,就这一身衣服多寒酸啊。”马交虎正色道:“搞错了吧小姐,你才是网吧老板,我就是个网管,给你打工的。”两句话噎得云凤娇哑口无言,顿时立在当场,呆呆沉默良久,方道:“我们俩都打算结婚了,你干嘛还这么说?”马交虎长吁了口气,继而牵强含笑,道:“对不起,我脑子里有点乱。”云凤娇拥住他的胳膊,道:“阿虎,咱们再请个网管吧?”马交虎惑然道:“请网管干什么,我们俩不行吗?”云凤娇仰起小脸,道:“行是行,瞧你这样我心疼,请个网管来值夜班,你每天就能晚点起床了。”马交虎俯首看着她,道:“没事,昨晚上刷夜的人太多,累坏我了,待会睡一觉就好了。”云凤娇叹道:“早知道这样,昨晚我就不回家了。”马交虎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你爸妈昨晚叫你回去干嘛?”云凤娇扑闪扑闪眼睛,道:“你猜?”马交虎沉吟片刻,道:“是不是问咱们俩的事?”云凤娇点了点头,道:“聪明,听老妈说,要是你同意的话,想叫咱俩明年五一结婚。”马交虎茫然道:“可我没房子啊,结了婚我们俩住哪?”云凤娇笑道:“老爸说,要是你同意五一结婚,就准备过段时间,在这附近给我们买一套。”马交虎闻言大悦,道:“全款?”云凤娇答道:“不是,分期付款。”马交虎脸色立即又暗淡下来,道:“哦,那到时候再说吧。”云凤娇蹙眉道:“什么到时候再说,就剩四个多月了。”马交虎问道:“你这么想结婚?”云凤娇反问道:“当然想了,你不想吗?”马交虎漠然道:“我还没想好。”云凤娇贝齿一咬樱唇,道:“你什么意思?”马交虎笑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几天仔细想想,然后再告诉你爸妈。”云凤娇盯住他,道:“多久?那你要是想不好呢?”马交虎不假思索,道:“那就等明年十月一再说。”云凤娇表情愕然的注视他半天,质疑道:“阿虎,你不会还有别的想法吧?”马交虎闪烁其词,道:“没有,我就是有点怕。”云凤娇追问道:“你怕什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755/ 第一时间欣赏虚无龙逆最新章节! 作者:罪帝所写的《虚无龙逆》为转载作品,虚无龙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虚无龙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虚无龙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虚无龙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虚无龙逆介绍:
世事腐蚀赤子心,风霜磨砺少年志。红尘情丝剑难断,星辰染血誓燎原。凡尘的硝烟,罪恶的尘世,断壁残垣中弥漫着,灾厄的气息;枯骨成山,血液汇海,巅峰之道注定了,杀戮相随;大道三千,红尘万丈,欲在情路逍遥,便准备伤痕累累。hel......虚无龙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无龙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无龙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