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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捕快不正经全文阅读

作者:棒子头宁冲     这个捕快不正经txt下载     这个捕快不正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42章 意想不到的收获

    郑长生送走方进宝母子,趁着夜色急速赶回揽月阁。

    当他顺着钢索攀爬进入房间的时候,发现揽月依然起身呆呆的靠着睡枕坐在床上。

    靠,郑长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郑伯爷好手段,小小的一枚银针,竟然让奴家昏睡了如此之久。”

    郑长生的手悄悄的摸上了后腰上蓝钻短刀的刀柄,冷冷的道:“揽月姑娘,你待如何?”

    揽月的脸色一阵惊慌失措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郑伯爷这个宣抚使恐怕此行的目的,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轻松写意吧?

    小奴家并无恶意,还万请郑伯爷不要紧张过度。”

    郑长生被揽月的话给弄迷糊了。

    这小娘皮究竟意欲何为?自己此行的目的除自己和老朱以及封长空之外,连匡六斤都没有告知,她是如何得知的?

    “揽月是吧,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本伯是奉皇上旨意宣抚地方,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恐怕你是想多了吧。”

    “永和伯看来是不信任奴家,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任是谁也不会轻易的相信一个青楼女子的话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匡六斤跟李长亭对峙上了。

    郑长生刷的一下,拔出短刀一把就把揽月拽过来,短刀锋利的刀刃逼迫在了揽月的脖颈咽喉。

    “你要是敢出声,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揽月惊恐莫名的,忽闪着两只大眼睛,颤抖着嗓音允诺。

    匡六斤听到自家大人的声音,心头算是安稳了下来:“李管家,你知道不知道你此刻已经惊扰了我家大人的休息。”

    李长亭脸如猪肝色,尴尬非常。

    不过他心中也稍稍的安稳下来,听郑长生疲惫的声音,应该是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这般年少得意的少年俊才,有点起床气是可以想见的。

    李长亭隔着房门躬身施礼:“小人李长亭惊扰了郑伯爷的清梦,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大人勿要怪罪。

    实在是揽月阁秦妈妈所托,揽月姑娘最近身体不适,该是用药的时候了。

    是以,小人才斗胆上来的。”

    他的这个托词很勉强,不过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了。

    郑长生把手里的短刃从揽月的脖子上移开一些:“你要是敢乱说话,别怪本伯心狠手辣!”

    揽月呼吸急促了起来,郑长生眼中的杀气很盛,面沉似水,眼光冰冷异常。

    她尽量让自己的呼吸顺畅平缓一些,装作一副慵懒的语调:“多谢李管家和秦妈妈挂怀,小奴家揽月无感名内。

    等会伺候郑伯爷洗漱,小奴家自会下去用药。

    还望李管家转告秦妈妈。”

    郑长生听揽月如此说辞,心中稍稍的出了一口气,可是手里的刀始终不离揽月的脖子。

    李长亭听揽月开腔,心里才算是完全的放了下来。

    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小的就不打扰伯爷的雅兴了,揽月姑娘要好好的伺候伯爷。小的告退。”

    说着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匡六斤的手从刀柄上放了下来,如果郑长生不出声,而李长亭要硬闯的话,他会不计后果的拔刀攻击之。

    房内,郑长生松开了揽月。

    郑长生是心软了,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按说,他就是杀了揽月灭口,随便找一个由头就能遮掩过去。

    青楼女子下贱的地位,根本就没人会在乎她们。

    可是郑长生并没有这么做。

    “你要对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否则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郑长生威胁了一下。

    对于揽月这个女人,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

    要是杀了她,郑长生于心不忍,可是要放过她,势必又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这是一个两难的事情。

    可是出乎郑长生预料的是,揽月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郑长生的面前:“犯官杭州司库毕云涛之女毕绾绾,拜见永和伯。”

    靠,杭州司库毕云涛?

    这不是郭恒案牵连出来的人吗?感情这揽月是毕云涛的女儿。

    郑长生傻眼了。

    郭恒案牵扯的人很多,老朱处罚的也很多,虽然比之史书上记载的少了不少人,但是也算是牵连很广的了。

    还有这件案子是因为自己的舅舅李秀峰所起,这么说起来的话,此女的悲惨遭遇皆因自己而起了。

    这个世界的郭恒案可跟后世史书上记载的大相径庭了。

    由于有了舅舅的参合,倒卖官粮其实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舅舅把北地的钱粮直接发送到军中充作军需,而从各地司库中提取钱粮,虽然是触犯了老朱的大忌,但是这实实在在的是对大明边军来说是有利的。

    不用在经过长途运输,也不用有损耗。这对于大明的国库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可是呢,这偏偏是犯了老朱的大忌。

    底下人私下里掏国库的钱粮牟利,虽然老朱也知道舅舅李秀峰的所作所为是有利朝廷的。

    但是他就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一个民间商贾,串联朝中大臣,从他手里谋取利益,是可忍孰不可忍。

    很明显杭州司库毕云涛是倒霉的,是被受牵连的一份子。

    而揽月这个女子从天上一下子跌落尘埃,也是受害者之一。

    “小女子愿助伯爷一臂之力。

    实话给你说,小女子受李管家所派,就是来监视大人的一举一动的。”

    果然不出所料,李善长对自己还是不放心的。

    郑长生冷冷的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吧,作为交换,只要你能够守口如瓶,本伯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揽月眼圈一红,满腹辛酸事,一把伤心泪,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救星,看到了希望。

    似她这样经历的女子多了去了,可是如她这般幸运的可实在是没几个。

    “小女子只想脱离苦海,不在受如今这般折辱。小女子本想一死了之的,可是我的家人远在云南充军。

    他们给我说,只要我乖乖的听话,就能保我家人的平安。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大人能够救我兄长脱离苦海。小女子将不胜感激,愿意给伯爷效犬马之劳。”

    救揽月出青楼贱籍这并不是难事,可是要把一个充军发配的人从边疆军营中捞出来,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郑长生低头沉思了一下:“揽月姑娘,本伯只能说尽力去做,并不敢保证你什么。”

    揽月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滴。

    如果你去求人办事,人家给你说尽力去做,那这事儿就是有希望的。

    像那些上来就满嘴大话连篇,百分百保证的话,即便是郑长生说了她也未必肯相信的。

    在她的印象中,似郑长生这样的大人物,一旦说了那就是一定会践行诺言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愿意相信郑长生的话。

    “感谢伯爷,小女子从今往后,一切全凭伯爷做主,无论是做什么,小女子都将唯伯爷的话事从,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郑长生还刀入鞘,心里有些兴奋,凭空的得助力,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李善长要想在监控自己就没那么容易了吧?嘿嘿!~

第0443章 这下总该轮到我了吧

    杭州知县蓝方圆说白了这货就是一个草包,凭借着永昌侯蓝玉的关系搭上了李善长的门路,才有了这个肥缺。

    杭州府江南之地,历来富庶之地。

    他自从上任以来,没少干搜刮地方的事情。

    要说淮西勋贵他算不上,他呢不勋也不贵,就是一个靠走关系上位的人。

    不过他对于权力的追逐可没有放弃。

    他也希望能够有朝一日位列勋贵的一员。

    人嘛,无论好坏,他总有自己的理想。

    他一没有军功,而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政绩,要想升官提拔,那唯有钻营个门路。

    还好,他有蓝玉为靠山,朝堂上的人还总是要给他三分薄面的。

    李善长退居杭州颐养天年,老朱可是给足了荣耀的。

    一座吴王府就足以看出尊荣来的。

    这可是当年张士诚的府邸,修建豪华,堪比皇宫的存在。

    蓝方圆本来就是走了李善长的路子才有如今的肥缺的,现在韩国公李善长归于他的治下,这个时候不巴结等待何时?

    李善长还是很小心谨慎的,跟随老朱几十年,他怎么会不了解老朱的脾气秉性?

    是以,一个退休的官员,结交地方官员,这是大忌,他心里明镜一样。

    对于蓝方圆,他是极尽委婉的多次拒绝其登门拜访。

    但是他儿子李祺就不如他所思考的那么长远了。

    一来二去的跟蓝方圆搞到一起了,这次帮李祺搞定方家,他更是成了李祺府上的坐上宾。

    临安公主府就在李善长吴王府的隔壁。

    老朱为了姑娘也是够下本钱的。

    这座公主府,占地三十亩位于繁华的杭州中心地带,亭台楼阁一水的江南风格。

    可谓豪华之际。

    此刻李祺书房中,蓝方圆有些不安的走来走去。

    他在李祺面前晃悠,晃的李祺有些心烦意乱。

    “蓝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啊?到底成还是没成?到底给句话儿啊。”

    蓝方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我的驸马爷,您可别在催促了。

    在下心里也焦急着呢。

    按说龙家兄弟办事儿那是很讲究的,不会这么拖泥带水的。

    就是处置一对孤儿寡母,还是手无寸铁的,应该不会出岔子的。”

    李祺鄙视的看了一眼蓝方圆:“不要给我说“按说”这样不靠谱的话,我要的是准确的信息。”

    “莫要着急驸马爷,我已经派人去找龙家兄弟了。

    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的,每人一百两银子的报酬。

    这么多的银子,恐怕他们厮混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赚这么多钱吧。

    像他们这些街头厮混的人,为了区区几两银子都敢下家伙的人,我一下子给他们这么多钱,不怕他们不用心办事。

    再说了,拿了老子的钱敢不办事,借他十个胆子。

    所以,还是在等等,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

    话音未落,他的常随蓝光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这大冷的天,他能跑出一头汗,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蓝光是他的常随,也是他第三房小妾的表哥。

    本命叫胡图丹,可是为了彰显跟蓝方圆的亲近,入了蓝府改姓为蓝。

    一个连自己祖宗姓氏都能改的货,就不难想象的出他是一个啥人的。

    这厮长相斯文,如果不是很了解他的话,第一眼看上去,肯定以为他是哪一家的公子哥。

    他只所以能够得蓝方圆的提点,可不光是因为他表妹的面子。

    话说蓝方圆这厮是水旱两路都走的人,对于蓝光这等相貌俊美的年轻兔儿爷,那是爱不释手啊。

    经常带这货身边,其中的乐趣,就不足为外人道哉了!

    是以,蓝方圆的事情一般都不瞒着他,有好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不方便出面的话,通常都是由蓝光去办。

    就像这次找街头混混龙氏兄弟,就是他负责联络的。

    “大人,不好了,龙氏兄弟给家里留了一封信拿着钱跑路了。”

    “啥!?”

    蓝方圆眼珠子都瞪圆了:“他娘的,连本官的钱都敢黑,太他娘的不拿七品县令当县太爷了。”

    蓝光很是喘了一会儿气:“大人,不过您不用着急,他们把事情办妥了的。那对栖身在山神庙的母子,被他们解决了。

    他们留下的信里说是害怕大人杀他们灭口,他们不得已才跑路的。”

    蓝方圆这才松了口气,小眼睛滴溜溜乱转,脸上现出一股阴鸷:“派人找到他们,你知道该怎么做。”

    随着蓝光离去,李祺呵呵一笑:“蓝兄办事果然痛快。走,今天揽月阁。”

    蓝方圆一听揽月阁,哈喇子都流出来了:“驸马爷,那您答应的事情可作数?揽月阁主上次老风弄走一个,这次无论如何也该轮到我了吧?”

    李祺嘿嘿一笑,心里很鄙视蓝方圆,你一个走旱路的玩意儿,连揽月阁主都他娘的惦记上了,老子都还没过手呢。

    可是这次蓝方圆帮了他的大忙,就算是给狗日的一个奖励吧。

    上等的女人,教坊司有的是,大不了在弄一个揽月阁主出来。

    “蓝兄,我什么时候说话不作数过?”

    “得嘞!还是跟驸马爷办事痛快,咱们走着?”

    “走着!”

    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当蓝方圆兴致勃勃、急不可耐的跟李祺赶到揽月阁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炸在了他的头上。

    新一任的揽月阁主,这朵他垂涎已久的花又被人给摘了。

    摘花者不是旁人,是永和伯郑长生。

    蓝方圆顿时干砸吧嘴起来,他早就瞄上了揽月,可是没经过李家父子的同意,他不敢来硬的。

    揽月阁主是李家爷俩搞出来的噱头,专门笼络人的一种手段。

    上次为了拉拢杭州布政使风云海送去一任阁主,新一任的本来是拉拢上一任的杭州知府林元庆的。

    奈何林元庆这老小子不好这一套,就给空置下来了。

    他一想到揽月就心里如百爪挠心一般,这次他费劲巴拉的给李祺办事,就是为了能够自己也弄上一任阁主。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美梦终究还是美梦啊,梦醒了也就破灭了。

第0446章 棘手的案子

    郑长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白敬急的脑门上都冒汗了。

    看到郑长生穿戴齐整,在揽月的陪同下,走出内宅的月亮门。

    白敬一脸的微笑,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卑职杭州主薄白敬见过郑大人!”

    郑长生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免了,白主薄怎么催促的这般着急,生生打扰了本大人跟揽月姑娘的用餐。”

    白敬听到郑长生如此问话,而且一脸的不痛快的样子,他心里就是一咧嘴啊。

    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权贵公子,哪里懂得人间之疾苦,民生之艰难啊??

    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是你在其味也不谋其政,这公然的视王法于无物啊。

    当今皇上可是严令地方官员不得懈怠公务,否则严惩不贷。

    之前他跟随前任知府林元庆的时候,林大人可是事必躬亲,从来不敢玩忽职守的。

    你倒好,一上任就先一头钻到揽月阁,把揽月阁主这等青楼头牌都给弄到府衙里自己享受去了。

    你还知道王法为何物吗?

    你还知道你肩上的皇恩浩荡吗?

    要是老子是皇上,第一个先斩首了你。

    老子寒窗苦读二十余年,也没有摸到一块敲门砖。你一个屁都不懂的的纨绔子弟,却身居高位,这上哪里说理去?

    大明王朝的官员要是都如你这般废物,那也长久不了。

    白敬心中愤懑的都要撞墙了。

    可是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出来。

    “我的郑大人呐,今天是皇上谕旨钦定,明发天下官吏的开衙问案的日子。

    可不能耽搁了,额,貌似已经耽搁了时辰了。

    不过无碍,大人您的事情才是第一要务,大人自己的事情处理不好,怎么有闲情雅致处理政务呢?”

    靠,郑长生很想一巴掌呼过去,你真以为老子傻啊。

    话语里看似恭维奉承,可是满满的充斥着夜雨的意味。

    好吧,老子在你们所有人眼里的形象就是这样了,那就把这个形象保持到底吧。

    他故作不知白敬话里的讽刺揶揄,呵呵一笑,拍了拍白敬的肩膀:“白主薄,还是你了解我。

    要不是有皇上的规定,本大人才懒得起床呢。

    这么冷的天儿,有揽月姑娘在被窝里陪着本大人,鬼才愿意起来呢。

    嗳,大堂里可生有火炉?”

    郑长生一副纨绔子弟的形象展露的在没有这么直白了。

    他的这话以出口,揽月的脸色微红,羞赧的低下头去。

    拉长了强调,娇嗔道:“大人,你怎么,怎么连这么羞人的话都说的出口,人家不理你了。”

    说着,一跺脚,一扭身子,跑了开来。

    惹得郑长生一阵大笑:“哈哈,白主薄,你说,这审案子,哪里有风花雪月来的过瘾。”

    “额,大人高见。不过这是皇上的明旨所发,晓谕天下的律条,您就算是在千般不愿,最起码表面上的程序总还是要走的不是?”

    此刻,白敬心中都要把郑长生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一遍了。

    就这么一个废物点心,竟然掌管一府之权,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吃喝玩乐搞女人的纨绔子弟,掌管了天下最是富庶的杭州府,实在是天理不公,天理难容啊。

    似老子这般胸怀家国天下之人,却始终不得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啊。

    这还是我洪武皇帝口中所倡导的政治清明,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吗?

    这还是天下文人士子所向往所要为之效忠的大明皇朝吗?

    他眼神中的鄙视,可脸上所流露出来的不屑,一丝不落的被郑长生看了个结结实实。

    嗯?这白主薄貌似一副忠君爱国之意思,他越是对自己鄙视看轻,这种意识表现的越是明显。

    此人到也不是坏到骨子里,还是可以利用的。

    郑长生心中对白敬大概有了个判断。

    边说边走,在白敬的带领下,来到了知府衙门的大堂上。

    郑长生在明镜高悬的知府衙门大堂的匾额下居中而坐。

    伸出手拿起惊堂木一拍:“升堂!”

    在影视剧中才能见到的一幕,在他眼前活生生的上演了一回。

    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无情棍,齐齐的敲击着大堂内的青砖地面,口中齐声高喊着堂:“威!武!”

    饶是郑长生两世为人,哪里见识过这等真切的、让人心生澎湃的场面?

    心中震撼的一批,原来这就是当官老爷的威风所在啊。

    这感觉还真是他娘的一个字“爽”。

    赫赫官威,在三班衙役口中的“威武”喊堂的加持下,一瞬间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郑长生心中是非常之爽的。

    大堂案头放着一摞文件,有公文需要盖章的被白敬分成一摞,另外有一个公文,郑长生随手打开看了一眼。

    靠,上来就碰到一个杀人案,这是该说自己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案卷中写的清清楚楚,章王氏三九年华,其夫意外落水身亡,跟家中公婆以及小姑一同生活。

    由于其貌美如花,又是寡身,耐不住寂寞,勾引奸夫入室,被年迈之公公章三毛撞破其奸情。

    奸夫痛下杀手用短刀捅死其公公。

    但是章三毛当年曾经在军伍中厮混过,因伤残退伍还乡,手上还是有功夫的。

    在搏斗中,竟然也杀了其奸夫。

    郑长生有点纳闷了,靠,这案子可该如何判?

    奸夫和公公搏斗互出杀手,致使双方都死亡。

    这案子该咋判?

    后世他只不过是一个某点一个扑街码农罢了,怎么会懂的这法理之事?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也读过大明律,但是这样的情况是大明律中所未记录的。

    要说通奸,在中国古代是一个很严重的罪行,因为在男尊女卑的中国封建社会,妇女作为男性的财产来看待的。

    但是具体怎么处罚,是按照不同的朝代来看不同的,在最讲究儒家治国的汉、宋、唐,尤其是汉代,是相当严重的。

    但是还要看通奸的对象,如果是亲属内通奸,那么是十恶,或者重罪十条中的一种,基本是死刑,死刑执行的方式各朝又不同。

    一般是绞刑和斩刑,也有凌迟的。

    这种情况还会有很多私刑存在,很多情况下,这种私刑会被官方认可。

    在明清社会来说,通奸的女子一般是要沉塘的。

    妈的,这杭州知县蓝方圆破案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就一切证物俱全的报上来了,请求秋决。

    在明朝,知县是没有直达天听的机会的,他们的奏折都是要通过上一级的衙门,由知府大人代为转呈才可以的。

    尤其是这种涉及人命的案子,是要经过上官复核过后,上报朝廷等待秋决的。

第0444章 静观其变

    不光是蓝方圆愤怒,就连李祺都是愤怒的。

    为此很是一个大二贴子,结结实实的煽到了老鸨子秦妈妈的脸上。

    秦妈妈当然很委屈,这你老子的吩咐,还有李长亭这狗日的亲自上门,为此老娘还搭上了最赚钱的曦月姑娘一个晚上。

    老娘得少赚多少钱啊。

    你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太让人家伤心了。

    可是在怎么委屈,在怎么脸上带着巴掌印,她也不敢表露丝毫的不满。

    还得点头哈腰的夸两句李公子爷打的好。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地位低贱的人面对高贵的人应有的态度。

    李祺是傻眼的,他没有想到这个安排是李长亭亲自来办的。

    李长亭既然都出面了,那不用问,肯定是他老爹的意思。

    他想不明白为何他老爹对这个新来的杭州知府小郑大人,干嘛要这么的用心拉拢。

    奶奶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三品伯爵吗?至于这么给他脸?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虽然搞不明白父亲这么做的用意,明明自己是公爵,对方才是一个伯爵,下这么大的本钱实在是有点得不尝失的。

    但是,他并未在继续发作,转身出了揽月阁,打马回府,找他老爹去了。

    蓝方圆一副苦瓜脸,实在是不爽的很。

    他瞄了一眼徐娘半老的秦妈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

    揽月感觉自己是幸运的,并不如她之前想象的那样,夺走她第一次的是某个让人恶心的权贵老爷。

    她被郑长生安排在杭州知府衙门的后宅里。

    在她的意识中,

    郑长生一个有勋爵的伯爷,从京师下来到杭州府,做这个不入流的杭州知府,这就是不合常理的。

    在加上她发现了韩国公府对他的行踪格外的注重,不惜派她来贴身监视,而且她确实是发现了郑长生的行踪诡秘。

    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的脑海中升起,韩国公和郑伯爷两人之间必定是针锋相对的。

    不然的话不会一方抵近侦察,一方防备有加且行踪诡秘。

    可是无论她怎么套话,郑长生就是不告诉她,这让它对秦妈妈说的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以自己的容貌,以自己的身姿,以自己从秦妈妈那学来的勾引男人的技巧,要是别的寻常男人,恐怕见了自己都神魂颠倒不知其所以了。

    但是郑长生始终是坐怀不乱,,就像对她免疫了似的。

    这让她很受打击。

    作为合同的双方,她和郑长生都是许下诺言了的。

    她要誓死都不吐露郑长生的行踪,还要为此替他打掩护,找各种理由搪塞李长亭。

    而换来的是郑长生的一个诺言,要救出他远在云南充军发配的哥哥。

    按说这是很公平的,能够把一个低贱的妓子当人看的人还真没有,最起码在她的印象中是没有的。

    可是她心中却隐隐的生出一丝的不平来。

    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对她垂涎三尺的人排成队也有几十里,但是唯独郑长生对她不冷不热。

    这让她很是受挫,这种心理的难受无以言表。

    郑长生把她安排到府衙的后宅里以后,除了晚上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回来倒头就睡之外,几乎跟她没什么交流。

    就跟她从来都不存在似的,就像空气一样的被人忽略了。

    她知道整个杭州知府衙门上下都是李长亭的人,这点李长亭是好不犹豫的跟她交代了的。

    让她一旦发现郑长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在床榻间说了什么梦话之类的,要第一时间的把消息传出来。

    随便找任何一个府衙的人,他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揽月很吃惊,对郑长生的戒备程度竟至于斯,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啊。

    这更加确信了郑长生跟李家是对立面这个判断。

    她是矛盾的,虽然她希望通过郑长生救她和哥哥脱离苦海,但是不代表她真的傻到一无所知。

    在整个杭州府,还有谁的势力能够硬抗李家的?反正她是想不出来是谁。

    她在担心,为郑长生担心。

    连日来,郑长生宴请不断,李善长和风云海两人频频相邀。

    郑长生是没邀必到,酒席宴上以后生晚辈给李善长和风云海斟酒布菜,每次都是喝的酩酊大醉,回去后倒头就睡。

    府衙的事情,从来没有管过,一切都是由原来杭州知府衙门的主薄白敬主持。

    这甩手掌柜的当的,也没谁了啊。

    李善长都有点怀疑老朱是不是还走了眼?还是心疼他的义女琪公主才提拔郑长生的。

    这行事作风完钱就是一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啊。

    风云海轻啜了一口香茗,随即放下:“李相,以下官看这小子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细看他的履历,从一上任锦衣卫开始就恼羞成怒,不计后果的杀了一百多号人。

    如果不是皇上兜底的话,他恐怕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还有跟胡惟庸的公子起冲突,竟然打了胡金鹏。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老成谋国之人应有的作风。

    他就是一个被皇上宠坏了的小家伙。

    不过他的这份在皇上面前的受宠可是你我所不及的。

    年纪轻轻的就封了伯爵,换上都为了他打破非军功无以封爵的成例,着实是让人咂舌。

    还有听说这小子的文采很好,据说是继承了其先祖的智慧。

    对于文教来说是一大创举,皇上单独的为他成立了一个雨花书院,供他练手。

    同属文人一脉,却不尊孔圣人,单辟一门科学出来,是为大逆不道也。

    朝堂儒门弟子对其很是恨之入骨。

    你说就这么一个玩世不恭的混不吝的主儿,他怎么就能入了皇上的眼?

    难道真的是单单为了琪公主?

    据小道消息传说,其寡母李氏年三十出头,风韵犹存,姿色甚佳,皇上曾经多次夜宿郑家庄园......”

    李善长挥手制止了风云海的八卦:“风大人慎言,事关皇上切不可轻信谣言,以讹传讹,此乃侍君不诚也!”

    风云海微微一笑:“李相,此地是你的韩国公府,又没有外人。下官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出了这个门,就是打死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李善长点点头:“如此甚好,不过风大人,你难道也跟李祺这孽子一样的想法,认为这小子就是一个来镀金的不成?”

    风云海拍手称善:“李相所言极是,令公子李祺跟我谈过这事儿。

    以下官看,他就是一个酒囊饭袋的货色,新一任的揽月阁主不是也被他收入囊中了吗?”

    李善长眼神迷离,有点茫然,他也判断不准确郑长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哎,老夫真是老了,自从远离朝堂后,就不在操心那么多了。

    识人断事,也彷徨犹豫了。

    总之,这段日子你们都小心些的好,这小子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咱们静观其变好了。”

    他们在屋里谈论郑长生,此刻窗户下蜷缩着一个黑影听的甚为仔细。

第0447章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白敬作为积年老吏自是一眼就能洞察其中的不妥。

    虽然人证物证俱全,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案子证据俱全就是铁案的。

    那也得看是谁经手的这件案子了。

    蓝方圆亲自办的案子,有是这么快的速度结案,这本身就存在疑问。

    别人或许不了解杭州知县蓝方圆,但是白敬可是对他知入骨髓的。

    就凭着蓝方圆那德行,能够如此上心,如此神勇的侦破涉及两条人命的大案,打死他都不相信的。

    蓝方圆要是真有这等样的本事和为民办事的态度,他也不会一直在知县的任上待这么多年了。

    郑长生看了半天,心中疑惑的很,但是却找不出其中的什么漏洞。

    他并不如其他案宗处理的那样,直接签字盖印。

    那些大眼一扫也知道是正常的朝廷来往公文,即便是有一些是上报求情朝廷拨款的文件,他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浮夸虚报这是肯定的。

    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用印,他知道即便是自己这一关通过了,上面到了户部的时候,也会有人把关的。

    现在的户部尚书可是自己的恩师方克勤,之前郭恒掌控户部的时候,有什么猫腻他不管,也不想管。

    可是他知道方克勤是不会如此轻易草率的就拨款的。

    所以他不担心,你报上来多少老子就签多少,反正有人善后。

    他这么做就是顾及眼下,能够迷惑杭州官场一众人等,是他所期望的。

    可是这件关于两条人命的案子,他犹豫了。

    自己一旦用印,那就是盖棺定论了,这是要上报给朝廷刑部的。

    户部他可以保证有人把关,可是刑部他可不敢保证。

    一旦刑部通过决议,老朱的披红一下来,那可就是又一条人命。

    堂下跪着的夫人,正是被指控勾引奸夫杀害公公的章王氏。

    她发髻散乱,面色苍白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眼中失神落魄没有一点的光彩,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章王氏,抬起头来!”

    郑长生一把合上案卷,拍了一下惊堂木,装模作样的开口喝道。

    章王氏抬起了头,素颜寡面,不施粉黛,倒也真是颇有几分姿色。

    “本官问你,关于你勾结奸夫杀害你公爹之事,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章王氏看了看郑长生:“大人民妇,民妇不曾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哦?那你且说,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大人容禀,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昨日夜间小妇人听闻院里有动静,就起身来看。就见我公爹浑身是血的倒在院子里,在他身边倒下的还有一人。

    民妇大惊,呼叫左邻右舍救援。

    伴随着民妇的呼叫,还有一黑衣人翻墙跳走。

    邻舍赶到,小妇人就报了官。

    可是知县大人却认定是民妇勾结奸夫,被公公发现,事败之下情急杀人。

    实在是冤枉的很。”

    这是章王氏做最后的挣扎了,在知县蓝方圆的大堂上,她耐不住酷刑屈打成招。

    现在来到知府大人的大堂上提审,至于能不能给自己洗刷冤屈,那就看这年轻的知府大人是不是蓝方圆一伙子的了。

    不过她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都说官官相护,勾连甚密。

    她这也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过场罢了,老天爷啊,真是不开眼。

    就这么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刚死了丈夫不久,家里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自己死也就罢了,可是瘫痪在床的婆婆谁来照顾啊。

    一场祸事满门皆死,老天爷在哪儿?你难道瞎了眼不成?

    她内心在痛苦的大声叫骂。

    郑长生听闻章王氏所言,心中大骂蓝方圆狗官不止。

    这就是玩忽职守,这就是草菅人命啊。

    郑长生偷眼瞧了一眼白敬,这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俨然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

    看样子他是认定老子会一如既往的用印啊。

    老子在他眼里的狗屁不懂的纨绔子弟形象,营造的还算可以。

    奶奶的,这事儿郑长生真的不想就这么敷衍过去。

    他心中这会儿矛盾极了。

    白敬在等待郑长生吩咐衙役把犯人带下去,可是等了半天不见动静。

    他心中不安稳了,难道今天这小大人要当一次“青天大老爷不成?”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哦。

    紧张,非常的紧张。白敬可是收了蓝方圆的红包的。

    要尽快促成这桩案子的尘埃落定,可不能出了岔子啊。

    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跟蓝方圆保证过的,这要是小郑大人出了岔子,可麻烦大了。

    这件案子根本就禁不住查,一查之下漏洞百出。

    “白主薄,你对这件案子怎么看?”郑长生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思前想后,还是保持自己狗屁不会的少爷羔子形象比较好。

    既然是“狗屁不懂”,那就得礼贤下士的请教“高人”啊。

    整个知府衙门,再也没有比白敬的资历更老的了,再也没有比白敬更熟悉断案判案的了。

    呼,白敬心里长出一口气。

    他真担心,郑长生惊堂木一拍,要追查到底。

    大堂之上,又有那么多旁听的人,这要是真说出口的话,不查也得查了。

    郑长生说的声音不大,远在大堂门外旁听的民众是听不见的。

    白敬在袍袖的遮挡下:“大人,这案子是杭州知县蓝方圆亲自办的案子。您看,这人证物证俱全的,此乃铁案啊。

    再说了蓝知县可是跟驸马都尉李祺相交莫逆,拂了他的颜面,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在杭州府要想稳稳当当的把官做好,要是得罪了李家,恐怕大人以后不会清净的了。”

    郑长生听闻白敬如此说辞,心中更是断定了这是一件冤假错案了。

    “哦,原来如此。那以先生的意思,这案子该怎么做?”

    “我看大人不妨,维持原判,直接上报,把此事早早脱手的好,一面节外生枝。

    再说了,你今天卖了蓝方圆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李家自然会知道的,这样对您也是有好处的。

    你帮了他们一次,那也就成了他们的人了。

    您懂我说的意思吧?”

    也好,借此一案,能够彻底的消除李善长对自己的疑虑,那也不错。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这章王氏的冤屈,可就要淹没了。

    郑长生看了一眼案卷的编号,重重的盖上了代表杭州知府的大印。

第0445章 水很深啊

    郑长生的身边可谓“谍影重重”,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第一时间传出去。

    但是匡六斤却被无形中的忽略了。

    跟随来的锦衣卫很多,连同那些不起眼的仪仗兵,都是锦衣秘谍。

    在李善长和风云海的眼中,郑长生“徒有虚名”罢了,就包括李祺和蓝方圆两个人也不例外。

    郑长生“一身饲虎”在明面上很是吸引了不少暗探,这也就给匡六斤一个摆脱视线的机会。

    李善长和风云海的对话,匡六斤听的很真切。

    你们这么以为,那是不知道我家大人的厉害,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到那时你们就知道我家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这么多天了,一直是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这让匡六斤很是着急。

    郑大人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自己这一组人,总不能一直无所建树吧?

    今天他夜探也是冒着风险的,李善长的府里戒备森严,他使劲浑身解数的摸进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可是在窗户下听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让他倍感失望。

    就在他准备撤出的时候,风云海说话了:“李相,我看也不用存什么仁慈之心了。那几个人直接沉塘”算了,以免有后顾之忧。

    就算是郑长生那小子是为了令郎的事情来的,他手里没有证据,也是枉然。”

    靠,匡六斤停下了脚步。

    “哎,说到底还是我那孽子惹的祸,你说老夫家财万贯,他手里更是银钱不断。

    可是你说,我怎么就偏偏养了个这样的儿子。

    为了些许铜臭之物,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李相也不要过于责怪令公子,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那就只管想怎么样把事情平了才是正理,再怎么埋怨也是无济于事的。

    李相宅心仁厚不愿多造杀孽,这事儿交给我来做好了。”

    匡六斤暗喜,瞌睡就送枕头,这惊喜来的不要太快好不好。

    这下可以给小郑大人一个交代了。

    ......

    郑长生每日里醉生梦死,最起码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的。

    府衙的事情他几乎不过问,有什么需要他盖章的,主薄白敬只要把公文拿来,他毫不犹豫的就盖戳。

    这让主薄白敬很是过了一把“知府”大老爷的瘾。

    在整个知府衙门,他俨然成了一号人物了。

    郑长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眼下自己不方便出面,就只能等匡六斤那一组人和当地的锦衣卫秘谍查探了。

    尽管他心急如焚,可是却不得不做出各种荒唐事来扰乱视听。

    给匡六斤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有自己在吸引火力,匡六斤他们行事还能方便一些。

    今天是每月一次固定的开衙的时候他这个“无用”的知府老爷得升堂了,哪怕就是做做样子也得他到场啊。

    老朱对于官吏之约束是前所未有的,来往公文不得过夜,每月固定的日子升堂问案处理民政,这是死规定。

    连日来的天气齁冷齁冷的,虽然不下雪了,可是却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就这么下着,郑长生很不情愿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郑伯爷,白主薄都在外面催了三次了,让奴家伺候你洗漱吧!”

    揽月看着睡的迷迷糊糊的郑长生柔声道。

    郑长生伸了个懒腰,这日子过的太**了。

    就是在家里,也没有这等待遇啊。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还有美女相伴左右伺候着,这小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让他等着,老子还没吃饭呢!”

    郑长生没好气的说,这是说给跟在揽月身后端洗漱水的丫鬟听的。

    知府衙门里的人不可靠,这是锦衣卫事先都摸查过的。

    既然要给人家一个少年得志、风流纨绔的印象,那做戏就要做全套,不能露出任何一丝的马脚。

    白敬很着急啊,这升堂的时间都过了,可是知府大老爷还在磨磨蹭蹭的吃饭。

    今天有十几个需要他用印的文书,还有一大摞蓝方圆送来的罪囚要审问一遍,查漏补缺后在送监。

    蓝方圆的人还等着回复公文的交接呢。

    哎!他都想一把把郑长生的大印夺过来,自己盖章算了。

    反正这糊涂蛋知府老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少爷羔子,他哪里懂审案子的事情啊。

    白敬三十多岁,正当壮年,浙江绍兴人,自古绍兴出师爷,这话不假。

    他本是落地秀才,考举人屡试不第,心灰意冷最后投效在林云庆门下。

    熟读诗书,文笔干净利落,这是林云庆看重他的原因。

    同样是圣人弟子,儒家门下,作为读书人林云庆对他是惺惺相惜,为此对他很是重用。

    可是林云庆为人清高孤傲,不识抬举,硬是要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家出头,得罪了韩国公的公子,当朝驸马都尉李祺。

    这要是不倒霉那就见鬼了。

    之前他曾经劝说过林云庆不要那么死心眼子,不要一根筋的跟李祺作对。

    但是林云庆不听他的,这他无可奈何。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林云庆被锁拿进京问罪。

    也不知道李祺怎么这么的的能量,竟然连诬陷林云庆为北元收买的走狗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

    林云庆被押赴京师,他没了东主,本想一走了之。

    可是这个时候李长亭找到了他,不但给他银子,还极尽拉拢之能事。

    像他们这样的吏员,可不是朝廷正式的官。

    都是私人幕僚的,拿谁的钱给谁办事,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好吧,就看在报酬还算是丰厚的份上,他捏着鼻子答应了李长亭要他监视即将来上任的知府大人。

    他都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个浪荡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一个少爷羔子,是怎么弄到这么一个肥缺的。

    同人不同命啊,老子寒窗苦读二十余年,也只是一个秀才的功名,举人是无论怎么都考不中了。

    要想当官,必须得是举人的功名,否则是不用想了。

    就这么一个毛都没扎齐的毛头小子,从天而降成了杭州这个富庶之地的知府大人。

    他很是不忿,为此,算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吧。

    郑长生的一举一动他是毫不犹豫的都第一时间传给李长亭。

    就连郑长生夜里翻几次身,有没有磨牙放屁他都让人记录的清清楚楚。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李大管家为什么会如此对待这个知府大人,

    但是以他的心机和头脑,他也能够猜测出一二。

    最起码这个小知府大人不是李管家一条线上的,这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敌对?可是却又极尽拉拢之能事,这就让他有点心惊了。

    杭州府的水太深了弄不好可就淹着2自己了,等做完李长亭的人物,把剩下他答应的银子拿到手后,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两方面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自己裹挟在中间,弄不好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小知府大人,能够这么年轻就任一地知府,那背后也是有人的。

    你们神仙打架,我这池鱼可不想遭殃。

第0449章 改一条规矩

    郑长生探手摸了一下匡六斤的额头,滚烫的吓人,这应该是感染引起的发烧。

    毕竟那么重的伤,肠子都流出来了,也确实够严重的了。

    “准备酒,要烈酒!”

    郑长生看了一眼罗大有。

    “已经用烈酒擦拭过伤口消毒了,这是您在锦衣卫教授的伤后处理办法。”

    “嗯,很好。我要烈酒是我消毒,我要给匡小旗做一个简单的伤口缝合。”

    一些急救的常识,郑长生在培训锦衣卫秘谍的时候讲述过。

    但是缝合伤口这类的手术,他只不过是提了一嘴,并没有讲授。

    一是条件不成熟,二是缺少医疗人才。

    说了也未必管用,这也是他在雨花书院加紧培训医疗人才的重要原因。

    按照他的设想,每个锦衣卫的联络处,尤其是执行紧要任务的地方都要配备上专业的伤科人员。

    烈酒是常备的,罗大有很快准备妥当。

    郑长生认真仔细的用烈酒清洗手掌,又用烈酒把随行布囊中的缝合器具浸泡消毒。

    然后当着罗大有和三号联络点的所有锦衣秘谍的面,开始了缝合手术。

    整个过程真可谓惊心动魄,最起码在他们这些没有见过的人眼里是这样的。

    一针又一针慢慢的缝合,最后打结完成,重新用消过毒的绷带包裹好,郑长生才长出了一口气。

    “罗总旗,我记得应该每个联络处都配发的有一种叫做青霉素的药物吧?”

    “回大人,是的。”

    罗大有此刻看郑长生的眼神都不对了,充满了崇敬之意。

    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亲自下手为一个小小的小旗官疗伤,这在他的意识中,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级森严的社会中,他们这些处在下层的人员,是没人真正的在乎他们的生死的。

    死了也就死了,顶多发点抚恤银子罢了。

    人命,在高高在上的人眼中是不值钱的,甚至都没有他们家豢养的一只宠物的命矜贵。

    他们这些人别看平时没事,表面上风平浪静的。

    可是真的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往往都是险象环生,说是刀头舔血,有今天没明天一点都不为过。

    “那为什么不把药拿出来给匡小旗使用?”郑长生边擦手边问道。

    “额,大人,您或许有所不知,这种药颇为神奇,据说皇后娘娘就是因为有了这种药才神奇般的康复的。

    而且数量有限,这是您特别叮嘱过的,每个锦衣卫联络点都要有,都要妥善保管,好生使用。

    所以,武云照副指挥使和蒋瓛千户以及封大人商议后决定,只有总旗官身份的才有资格使用。

    是以,匡小旗不具备使用资格。”

    郑长生哑然,武云照他们做的这个决定是有点不以人为本,但是也是迫于无奈啊。

    青霉素这种药物的存量太少了,这还是自己和鲁青山老爷子不屑的努力下,才有了目前的存量。

    能够达到每个联络处都有这种药物已经颇为不易了。

    要想人人都能够使用也是不太现实的。

    不过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因为伤口感染而死吧?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灵活变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嘛!

    现在匡六斤可是唯一的一个摸到点什么的人,他要是死了,可一切全白忙活了。

    可是他也不能一言否决武云照、蒋瓛、封长空他们的决议,这毕竟是大家一致表决而形成的决议。

    要是量足够用就好了,可惜事与愿违啊。

    郑长生思来想去,终于开口道:“我要在武大人和封大人他们的规定上在加上一条,以后凡是有执行任务受重伤的,不限制级别,都可以使用。

    毕竟他们也是人,也是我锦衣卫的一份子,既然入了锦衣卫的门,那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你说对吧罗大人?”

    罗大有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他何尝不想救治同僚?

    可奈何规定就是规定,他一个总旗官还没资格,没权利去改变这一切。

    他身边站着的三号联络点的锦衣秘谍们感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像他们这些人,都有可能遭遇跟匡小旗一样的经历啊。

    匡小旗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现在郑长生打破藩篱,打破了青霉素这种神药的使用规则,这就是说,他们的生命又多了一道保障啊。

    谁不高兴啊?这可是连皇后娘娘都不敢放开量使用的神药。

    只有总旗官才有资格使用的,他们这些人现在也可以使用,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给生命加持,多了一条命啊。

    “嗯,卑职代所有锦衣同僚们,谢谢大人的恩典。”罗大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郑长生赶忙上前一步,扶起罗大有:“罗总旗,快快请起。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不能贵此贱彼。

    我会知会锦衣卫总部的,以后就照此例办理。

    药,我会让人加紧的制作,现在困难啊,生产的速度远远不够。

    等什么时候我大明全国的所有人都可以用上这种神药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大同。

    相信那一天会来到的。

    目前是有困难但是你们要坚持住,不远的将来这一天肯定会实现的。

    本大人不想我锦衣同僚们死于缺医少药。”

    匡六斤是幸运的,他遇到了郑长生,如果不是郑长生给他治疗,估计他的结局很容易想到。

    那就是一个死,除了死没有别的半点出路。

    郑长生给他施完药以后,叮嘱罗大有:“匡小旗醒了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罗大有眼圈红红的:“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了,该去看看揽月了。

    她可是自己的护身符,有了她的掩护,李善长派的人就容易对付多了。

    揽月是欣喜若狂的,作为一个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女人这种动物,天生就是爱美的,这是天性!无论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罗大有化名为陈文,这家陈记胭脂水粉铺,可是杭州府贵妇人、大小姐门的心头最爱之处。

    这里出产的胭脂水粉,质量可都是最上乘的,虽然价格昂贵了一些,但是真正需要的谁会在乎这些?

    就跟后世一样,一支小小的唇膏都能价值成千上万的。

    同理,这个时代的高级化妆品,同时还是身兼奢侈品的。

    杭州的所有锦衣秘谍的活动经费,可以说都是有陈记提供的。

    一家小小的胭脂水粉铺能够养活上百人,还能给他们提供充足的活动经费,这盈利就可见一斑了。

    以商养人,这是在前期锦衣卫筹备初期就定下来的策略。

    不但能够活络商业,还能给国家增收赋税,还能养活当地的锦衣卫。

    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已经慢慢的成了气候了。

    每一个地方的锦衣卫联络处都是一个“子公司”,如果那么相对来说,锦衣卫的总部其实就是一个总公司。

    不过还没有串联起来罢了。

    这个念头在郑长生的脑海里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整合这些“子公司”。

    现在条件还不成熟,等到了条件成熟的那一天,相信锦衣秘谍的这些分支机构的作用力就体现出来了。

    不光是财政上的,最重要的是一旦生根发芽了之后,形成规模,这将带动多少人的就业和生计问题得到解决。

    郑长生进来的脚步声,惊动了揽月。

    她欣喜的拿起一盒胭脂,伸到郑长生鼻子前:“大人,你闻闻,好香,竟然是玫瑰花香。”

    郑长生微微一笑:“喜欢就买下!”

    揽月犹豫了一下:“大人,这可是价值无两银子的玫瑰胭脂。”

    跟在郑长生身后的罗大有躬身施礼:“夫人好眼光,这是本店最上等的胭脂。

    您喜欢的话,尽管拿走使用,用的好的话,知会一声,小的让人送到府上。”

    郑长生笑了笑:“多谢陈掌柜的,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胭脂水粉每样都拿一盒。晚点送到知府衙门。”

    罗大有顿时明白了,这是郑长生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进入知府衙门的借口。

    这是让他在匡六斤第一时间醒来后,让他送信去的信号。

    “大人和夫人能够给小店捧场,那是小店三生修来的福气,您尽管放心,晚些时候小的会亲自上门送去。”

    揽月瞪大了双眼,所有最好的胭脂?这可是一笔巨额的钱财。

    恐怕没有个几百两是下不来的。

    手中的那盒玫瑰胭脂,就像是烧红的烙铁一般烫手,她赶紧放下了:“大人,不用这么破费吧?”

    她和郑长生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门儿清。

    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之处,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夫人,这一盒算是小店送给您的。”罗大有自是知道的,他做为总旗,负责杭州一地的锦衣秘谍,封长空对他是放心的。

    郑长生的情况和处境,都给他讲过的。

    揽月感觉有点羞赧,实在是不好意思的。可是她又放弃不了这盒胭脂对她的吸引力。

    她扭头看了一眼郑长生。

    郑长生点了点头:“收下吧,这是陈掌柜的一番心意。在说了,你可是他们的大客户,一下子订购他们店这么多的胭脂水粉。

    其中的利润也是不少的,这一盒就算做添头了。”

第0450章 另辟蹊径

    有一种纨绔子弟叫坑爹,这很常见。

    从小被宠坏了的孩子,自以为老爹什么事情都搞的定,做事情从来是顾头不顾腚。

    当然老爹呢,也是事事都为孩子着想,就算是有一些事情,哪怕是见不得人的,由于是爱子心切,都会不遗余力的去给儿子擦屁股。

    驸马都尉李祺就是这么一个货色。

    他老爹李善长很好的充当了一个“铲屎官”的角色。

    他从小也真是被宠溺坏了的,到处“拉屎”,而且拉完了之后还不知道擦屁股的那种。

    就算是想起来擦屁股,也擦不干净的货。

    这个年头权贵之家的孩子通常都是这毛病。

    尤其是开国元勋的后代,仗着父辈的荣光,用血和汗水替大明打下了这大好河山。

    凭什么就只能你老朱家坐拥江山,我们家也是出了力的。

    要享受这花花世界了,那总是有特权的。

    这也怪老朱,大封功臣的时候,也是有点得意忘形,也是有点把他手下的这帮人想的太过于美好。

    不但封爵赐地,加官进爵的,而且还给了一个丹书铁券。

    这他娘的在后世史学家来看这就是一个祸乱的根源啊。

    只要不造老朱的反,无论是犯了什么罪,都可以免死。

    这还不是给了这些纨绔子弟一个,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的借口啊。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去犯罪。

    反正老子家有免死铁券,怕个毛毛啊。

    大明是以军功封爵,一旦有了爵位,那就有了丹书铁券,就有了胡天胡地的本钱了啊。

    这也是大明开国之初,武功极盛的一个原因。

    战场上厮杀的汉子,大字也识不了几个,要是想要像文人那样,三篇文章写的好,万岁称赞,大笔一挥点做文状元。

    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但是,他们有捷径啊。

    文人寒窗苦读十余年,甚至更久,还不一定能够捞得一官半职。

    他们这些糙汉子呢,只需抡起掌中刀,把脑袋暂时别在裤腰带上,战场上卖命即可。

    要是死了,那算求,人死鸟朝天,一了百了,反正是烂命一条。

    可要是不死的话,还有幸立下军功,那封妻荫子,一朝富贵,是指日可待。

    李祺的老爹李善长自从跟随老朱开始,就掌控后方。

    曾经帮老朱训练军卒数十万,老朱对其评价极高。

    可以说是文武全才的一个人物。

    虽然说现在是致士在家,可是也门庭若市。

    当年他帮老朱训练的那些人,现在很显然一个个的都成了人物了。

    都是手握兵权,能征善战之一方诸侯了。

    当年经过李善长的提点,他们才有了今时今日之显赫的地位。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些人很好的奉行了这一个老理。

    是以,他们以李善长为首,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勋贵集团一一淮西勋贵。

    现在的情况是老朱所未料到的,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尾大不掉不了。

    为此很是让老朱头疼不已啊。

    这次派郑长生来杭州府查处李善长,是他经过再三思量之后的结果。

    老朱第一开始找的是刘伯温查处这个案子。

    刘伯温老部下了,为人机敏,善于任事。

    可是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的,称病不起。

    这是不想跟淮西勋贵为敌啊!

    这些年刘伯温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专门负责弹劾不法事,监督文武百官的。

    得罪了不少权贵人物。

    老朱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一次是跟整个淮西勋贵为敌,刘伯温很明显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老朱可是着实生气的很,平时口口声声的君前奏对,愿效犬马之劳的,可是到了老子真用你的时候,却退而不前。

    可是刘伯温也着实是身体不好,都咳血了。这是锦衣秘谍报上来的情况。

    好吧,老子就先原谅你吧。看在你病的这么重的份上。

    倒是郑长生这小子,愣头青一个为了幼时好友,竟然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千钧重担。

    这是一把好刀啊!别管是为了什么,只要给老子干活,那就是好样的。

    这件事情的难度可想而知,老朱心里是有算盘的。

    一眨眼间都这么长时间了,郑长生一点消息都没有,老朱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赖好歹给个信儿啊。

    老朱每天是吃不好,睡不好,愁的头发都比以前白的多了。

    抬头纹都起来了,眉毛经常拧成一个川字。

    王德用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皇上蒋瓛千户求见。”

    老朱眉毛一挑:“哦,快,让他进来。”

    蒋瓛手里拿着一份折子:“皇上,永和伯来信了。”

    老朱哈哈一笑:“太好了,快拿来让咱看看。这小子终于有消息了。”

    老朱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惹得蒋瓛一阵的吃酸不已。

    这小郑大人在皇上的心里,地位是他一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了。

    除了皇子,估计想要跟小郑大人相提并论,可着满朝堂也找不到一个吧?

    老朱的眉毛一挑:“蒋瓛,随时注意从杭州发往刑部的卷宗。

    只要人一到,连人带卷宗你们锦衣卫接管。雨浓让彻查这件通奸杀人案,其中一定有可查的地方,万万不可马虎了。”

    蒋瓛领命告退。

    老朱的脸上露出一丝刚毅之色,眼中的寒光闪烁。

    被老朱扫了一眼的王德用,脊梁骨刷的一下,寒气都冒出来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除了胡惟庸案发的时候见过一次,再也没有见过如此骇人的样子了。

    .....

    郑长生当日在知府大堂上,“从善如流”的按照白敬的说法,直接用印,把人和公文发往刑部。

    可是他心里着急啊,回到后堂他就直接具文老朱,一定不能把章王氏定罪了。

    这件案子绝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蓝方圆做成了铁案,人证物证俱全;可是犯妇章王氏拒不认罪。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蓝方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做杭州知县的年头也不短了,不会连常规的道理都不懂。

    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这件案子做实,那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蓝方圆绝对跟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

    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上心的。

    郑长生深感头疼,虽然他玩了一手暗度陈仓,让京师锦衣卫接手章王氏的案子。

    但是恐怕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只要锦衣卫把人带走,那很快杭州就会得到消息。

    这一个时间差留给他大概五天的时间。

    怎么在五天之内,找到突破口呢?

    老是在暗处边缘地带摸索看来是不行了,时间可是撵着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事情是因为驸马都尉李祺所起,那就从李祺那里下手好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一个烤鸭店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使得李祺眼红,才会有林元庆弹劾案的爆发。

    那就从烤鸭店入手,郑长生打定主意。

    在回府的途中,直接吩咐封长空转道去方家的烤鸭店,哦不,现在应该是李家的烤鸭店了。

    门口的匾额上面的方记,依然换成了李记了。

    不过除了掌柜的换成了李祺的常随李顺之外,别的还都是照旧。

    毕竟能够熟练掌握烤鸭这一门技术的人可是不好培养的。

    这些人都是以前方家招募过来,从学徒一步一步培养出来的。

    要说感情,还是跟方家的亲。

    可是现在老东家身死,少东家破产抵债,现在下落不明。

    他们也要养家糊口啊,一家老小得吃饭不是?

    跟谁干都是干,就是工钱少了,可也能够一家老小嚼咕的。

    要是辞了这份工作,想要在找别的工作,可没这么轻松的了。

    张世河是烤鸭店的总厨,负责烤鸭的制作。

    他是方有财一手教导和培训出来的,本来方家出事儿之后,他是不想在这里干的了。

    都已经离开烤鸭店了,可是忽然有一天,知县大老爷蓝方圆派人上门。

    要是不答应继续在烤鸭店制作烤鸭,那等待他的只有一个下场,就是牢底坐穿。

    在杭州府地界,蓝方圆的话就是圣旨。

    他的背后有李家的撑腰,谁敢跟他过不去。

    俗话说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张世河只得捏着鼻子认了,重新回到烤鸭店。

    郑长生带着揽月进门的时候,张世河跟郑长生走了个对过。

    张世河头上带着高高的厨师帽,一身工作服。

    这套行头可是郑长生设计出来的,总厨的服装可跟小伙计的不同的。

    是以,郑长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总厨身份。

    烤鸭店可不同于别的行当,要是手里没有两把刷子,不掌握全套的流程和火候是做不出来可口的美味的。

    能够做到总厨的位置,这定然是方家的老人,找他的话或许能够问出点什么。

    郑长生给封长空使了个颜色,悄声的道:“留意对面的总厨,把他的详细情况摸一下。”

    封长空对郑长生的话是言听计从,不光是郑长生的身份官职比他高。

    而是郑长生的所作所为和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后的手段,让他极为佩服。

    郑长生关注到一个不起眼的总厨,这让封长空眼前一亮。

    他瞬间就同步了郑长生的念头,或许这个厨子,还真是能够另辟蹊径打开一条线索之路。

第0451章 希望渺茫的线索

    忙了一天的张世河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去。

    天湿冷湿冷的,一阵风吹过,他缩了缩脖子。

    一天下来他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喝口茶,该死的李顺,该死的李祺。

    虽然把他留住了,可是几个打下手的小徒弟却给撵走了。

    导致好多他以前只需要一边喝着茶一边指点就可以完成的任务,现在需要他亲手操作才可以。

    天很黑,街边住户家里灯火闪耀,不时地飘出做饭的香味儿,偶有孩童在院里戏耍的声音传出。

    额,家里的老母、妻儿此刻定是守候在餐桌边等待他,每每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临近家门口的时候,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半只烤鸭。

    这是一个失手不小心掉落尘埃的烤熟了的肥鸭,他撕去外皮,里面还都是好肉。

    切了半只,剩下的半只分给了徒弟小三子。

    荷叶包裹的很严实,从一出门他就揣在怀里,现在还有余温。

    他都开始幻想,当一踏进家门,自己那臭小子闻着味就会跑过来。

    他会把四岁的儿子抱起来,用胡子茬扎一番,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半只烤鸭。

    儿子会兴奋的跳着脚的欢呼雀跃。

    之前这一幕倒是经常有,那是老掌柜和少东家仁慈,把卖不完的烤鸭都会分给店里的人。

    有时候,掌柜的会特意留下两只,告诉前面跑堂的给顾客说已经卖完了。

    这些,一幕幕的闪过他的脑海,心中感激非常。

    推开小院的栅栏门儿,儿子欢快的笑声,自屋内传出。

    不过他所期待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他就不禁一皱眉。

    迈步就进了屋,额,他傻眼了。

    屋里老母、妻儿正手撕烤鸭吃的香着呢。

    妻儿的身边坐着一个气质高雅,超凡脱俗的贵夫人,还有一个年轻的贵公子。

    这不是在烤鸭店用餐的那对贵人夫妇吗?临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两只烤鸭。

    很明显,他们所打包的烤鸭,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老母妻儿的口中飞快的消灭着。

    这是什么情况?张世河都愣住了。

    妻子刘氏是个懂事的女人,看他回来忙放下手中的鸭腿肉:“当家的,你回来了。这两位说是你的故交朋友,特意登门拜访。”

    她慌忙解释道。

    故交朋友?张世河皱了皱眉头。

    他并不认识郑长生和揽月,如果不是今天刚遇到,还亲手给他们打包两只烤鸭的话,他都不会有印象的。

    这是何意?他搞不明白了。

    郑长生微微一笑,上前攀谈:“张大哥,不要误会,能否借一步说话?”

    张世河并未拆穿他和郑长生不认识这件事儿。

    平白的给老母、妻儿增添烦恼担忧,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小院的西北角是一间杂物房,倒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从而显出居家女主人的勤劳和持家有方。

    张世河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屋内灯火如豆,昏黄的灯光照在郑长生的脸上,显得那么平静和亲熟。

    他更摸不着头脑了。

    “贵人,您这是何意?如果您要是看上了小人的这手烤鸭绝技的话,恐怕还真是要让您失望了。

    我现在是李家的人,这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

    我是不会另起炉灶的。”

    张世河,思来想去,如郑长生这般富贵的人找他一个手艺人,除了他的这手烤鸭绝技外,不会在有别的什么原因了。

    郑长生微微一笑:“不,张大哥你错了。我这次前来不是为了这事儿。”

    张世河更纳闷了,不是为了烤鸭的事情,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看他沉默不语,郑长生悄声道:“是方进宝让我来找你的。”

    这话刚一出口,张世河的脸色立马大变。

    回身朝外探望了一番,随手把杂物间的房门给关上了。

    “是少东家让你来找我的?他在哪里,现在还好吗?小人听说他和夫人可是受苦了。小人想要出手相助,可是奈何不得其踪迹,徒增伤怀啊。”

    有戏,郑长生心中大定。

    他还担心张世河翻脸不认人呢。

    这番作态和表情,都是发自肺腑的,这做不了假,以郑长生现在看人的眼光来说,张世河可以看做自己人。

    “张大哥不需担心,他们母子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是嘛,那可太好了,老天有眼啊,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小人心中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不少。小人之所以答应继续留在烤鸭店帮少东家的仇人继续工作,那也是逼不得已,小人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郑长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大哥不用多想,我不是来问罪的。你没错,错的是老天爷,错的是李家。”

    看郑长生如此的理解他,张世河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公子此时来访,必是有事。

    有什么事儿,尽管道来,小人必定会竭尽全力的相助。”

    张世河对方家父子还有旧情义在,这是很好的。

    不像有些人,过河拆桥,见利忘义。

    “我且问你,关于方家出事,你知道多少?把你知道的全部讲给我听。”

    张世河看了一眼郑长生:“公子,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你大概还不知道李家的势力。

    你想彻查方家之事的话,我劝您还是赶紧收手,不然的话大祸临头矣!”

    他是好意,这郑长生看的出来。

    李家的势力在杭州是很大,可是也没有大的过老朱吧?

    张世河担心,可是他不担心。

    他要的是确凿的证据,能够李家定罪的实证。

    “张大哥不必担忧,你尽管说,具体怎么做跟你没有关系,你放心,不会牵连到你的。”

    张世河看郑长生坚持,也就不再犹豫:“公子,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我只是听说负责押运这趟走船的是章大海。

    不过他随着船一同沉了。”

    额,这消息没有一点价值啊。一个死人能有什么用啊?

    张世河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他的老父章三毛却活了下来。”

    郑长生眉毛哦一挑:“谁?章三毛?就是那个手刃儿媳奸夫的章老汉?”

    “是的,公子。不过啊,恐怕事情还真没那么简单。

    章大海的媳妇,那是众所周知的贤惠人儿,怎么可能会与人通奸。

    大家都知道这是杭州知县蓝方圆的“杰作”不过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罢了。”

    “蓝方圆为何要这么做?”郑长生追问道。

    “还能是为了什么?杀人灭口呗!构陷方家的事情,恐怕难逃跟船走货的这些人的眼睛。他们恐怕是知道点什么,当时没有站出来指证,也有可能是被威胁封口了。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杀人灭口,大概是担心事情泄露吧。”

    这个消息可是太震撼了,自己胡乱判的一个案子竟然是方家案件的知情者。

    幸亏自己飞鸽传书,让京师锦衣卫接手。

    或许还真的能从章家查到点什么,他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船上一共幸存几个人?”

    张世河凑近了郑长生:“公子,实话给你说,章家出事后,小人就猜测是李家派人干的。果不其然,昨天,幸存的另外两个人一个上山打柴,失足掉落山崖。

    另一个醉酒倒卧雪地一夜,生生冻死。”

    奶奶个腿儿的,下手倒是够利索的,一个都没留下,这可咋搞?

    线索就全部断了,看来只能从京师章王氏那里查问点什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来点有用的东西。

    这可真是太让人郁闷了。

    看郑长生一脸的失望之色,张世河顿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张大哥。”

    “额,估计也没用。是这样的,跟船的小泥巴是方老爷收的义子。他的尸体一直没打捞上来,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不过我们熟悉的人都知道,小泥巴从小就跟少东家在河汊子里玩水嬉戏,水性自是极好的。

    船沉的地方,又没有触礁,也不是什么风急浪高的凶险之地。

    凭着他的水性是不会有事的,可是自从船出事以后,他就消失了。

    大家都认为他淹死了,尸体被水流冲走了。

    可是我一直以为,他肯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藏起来不露面。”

    额,这是个好消息。

    或许只要找到这个小泥巴,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可以探知。

    “你可知小泥巴平时的居所在哪里?”

    “公子,那你就不用想了。他没有回去过,家中就一个瞎了眼的老娘,有一顿没一顿的,靠着街坊四邻接济。

    偶尔,店里的老人们,会给老太太送点吃的,我也没少去。

    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他极为的孝顺。

    到现在都没回去看过他老娘,是以,人们才认为他死了。”

    郑长生不禁有点泄气,诚如张世河所言,这个消息作用不大。

    这么孝顺的一个人,连瞎了眼的老娘都不管不顾了,那不用说,肯定不在人世了。

    淡淡的失望涌上心头。

    郑长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张大哥,我今天来找你这件事儿,不要跟外人道,嘱咐一下嫂夫人和伯母,记得守口如瓶。”

    张世河使劲的点点头:“放心吧,公子,这事关小的家人安危,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告别了张世河,回去的路上揽月轻轻的靠了过来,依偎着郑长生:“郑伯爷,小女子方才被张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感染,心中好生悲楚。

    伯爷,能否答应小女子,等事成之后,给小女子安排一个无人认知的地方,和兄长家人一起过这种平淡的生活?”

    郑长生微微的点了点头:“只要你配合我、掩护我的行踪,等我离开的时候自然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我已经行文京师,让他们知会云南那边,寻找你的哥哥了。”

    揽月眼中现出惊喜之色,她内心深处是很相信郑长生说的话。

    没想到,悄无声息的他就把事情给办了,真是让人好生的意外。

    芳心暗动之下,身子朝郑长生的怀里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感觉好温暖,好幸福......

    郑长生没有在意这些,他脑子里乱做一团乱麻。

    张世河所提供的线索,可以说不是线索,人失踪了,连老母亲都不顾了,还能找到他么?

    恐怕大海捞针啊,一团乱麻没有线头,这可如何拆解?

    封长空驾驶着马车在街上又转了几圈,方调转方向朝杭州知府衙门驶去。

    得让盯梢的人,知道郑大人陪揽月姑娘的行踪啊。

    虽然刚才他们掐着时间点,消失了两刻钟的功夫。

    不过这也好解释,人生地不熟的,转迷路了,这总可以了吧。

    至于摆脱监视,那是你监视人员的水平的问题,跟老子有个毛的关系。

    沿途有锦衣秘谍的相助,摆脱这些傻狍子一样的盯梢人,简直是太容易了。

    不过好在,消失的功夫不大,重新回到了监视人员的视线之中。

    一路无话,回到知府衙门。

    封长空从车上跳下来,搀扶着郑长生下了马车,揽月则是被郑长生抱下来的。

    而且在知府衙门前高挂着的两盏大灯笼下,狠狠的在揽月的脸上香了一口。

    惹得揽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监视之人躲在远处拐角里探出脑袋一直盯着郑长生他们看。

    看到郑长生怀里搂着佳人,尤其是香那一口“啵”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去。

    揽月那银铃般的笑声,更是感染了监视的那个家伙。

    这家伙在寒风中冻的直缩脖子,心中火气顿起。

    奶奶的,你他妈的陪娘们逛街,吃吃喝喝买买,老子他娘的喝西北风,太气人了。

    可是同人不同命啊,谁让他是一个低贱的仆役呢。

    人家是什么身份,知府大人,又是皇上亲赐的永和伯爷。

    羡慕嫉妒恨,也只能留在心头了。

    看着郑长生一行,说说笑笑的进入知府衙门。

    他把手揣进袖筒里,转身离去。

    使命完成,回去交差去。

    等会一定要好好的喝上两壶烫好的烈酒,去去身上的寒气。

第0452章 城隍老爷不城隍

    刚进到后宅,吴妈走上前来:“大人,陈记胭脂铺的陈掌柜的在等您,说是您为揽月姑娘定制的上等胭脂水粉送到了。

    让您当面验收呢。”

    陈记的陈掌柜在杭州府可是个名人,所有贵妇人、大小姐,谁不晓得他的手艺。

    制作出来的胭脂水粉,随便拿出来一样,那都是上品中的上品。

    而且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吴妈自然也是识得他的,是以才放他进来。

    这可是给揽月姑娘定制的上等的胭脂水粉。

    揽月姑娘在知府大人的眼里,那是个什么地位,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都看在眼里。

    宠爱的都不行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郑长生心里就是一震,罗大有来了,那就说明匡六斤醒过来了。

    嗯,是个好消息,刚才因为线索不明而有点颓的郑长生,现在精神大振。

    快步走进了房间里:“呀,实在是抱歉的很,陈掌柜的。劳烦你跑这一趟。”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这一切都是做给吴妈看的。

    “不敢劳大人如此相待,小人只不过是一个做小买卖的生意人罢了。这是您给夫人定做的胭脂水粉,请大人点验,看有无缺漏的。”

    说着,眼光示意了一下郑长生。

    他的手放在了装胭脂的盒子上,轻轻的摩挲着。

    郑长生知道,这盒子是特制的,有一个按钮。

    只需要轻轻一按,盒子的底部就会弹开,里面就是装消息的暗格。

    他上前假模假样的挨个都看了一遍:“嗯,没错,陈掌柜的还是很守信用的。多少钱,我这就让人给你结清银钱。”

    做戏要做全套,罗大有慌忙跪倒在地:“啊呀呀,大人万万不可啊。这是小人给尊夫人的一点心意,怎么能让大人掏钱,实在是折煞小人了。”

    一个个都是戏精,郑长生暗暗佩服。

    这戏演的,吴妈要是能看出破绽,他敢把两只眼珠子扣出来当泡踩。

    果然,吴妈上当,她在旁边观看了良久。

    直到郑长生说要给罗大有钱,把罗大有吓的跪地不起,吴妈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量你陈掌柜的也不敢要知府大人的钱,一个小小的生意人,这次要是敢收了知府大人的钱。

    以后你的生意别想有好日子过。

    算是你小子有点眼力价。

    郑长生看了一眼吴妈:“吴妈啊,收拾起来送到揽月姑娘的房间里去。”

    吴妈被郑长生的眼神扫了一眼,顿觉浑身不得劲。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她心里有鬼,自然是害怕跟郑长生对视的。

    收拾好了胭脂水粉,她匆匆低头离去。

    趁此机会,郑长生悄声道:“匡小旗可是醒过来了?”

    罗大有注视到吴妈的不对之处了,他指了指吴妈的背影:“大人,此人......”

    郑长生点了点头。

    “托大人洪福,匡小旗醒过来了。他高烧之时的呓语说的不是“你笨”是泥巴,是一个叫小泥巴的知情人。

    还有,章王氏通奸杀人一时,是冤枉的。

    那天匡小旗夜探韩国公府,发现了端倪。

    风云海手下竟然豢养的有一群死士。

    正是那些死士,杀了章三毛灭口的。在此过程中,他听到了黑衣死士说还有一个叫小泥巴的人,需要处理。

    随后他尾随黑衣人到了章家。

    没想到章三毛竟然手里还有两下子,冷不防之下,竟也击杀了一人。

    那些黑衣人杀了章三毛还不算,还要多造杀孽,要灭门。

    匡小旗忍不住出手,可是奈何架不住人多,重伤而回。”

    啊哈,郑长生心中暗暗的惊喜不已。

    “你笨”竟然说的是小泥巴。

    张世河给他讲了之后,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可是脑子不知道是不是秀逗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往这方面去考虑。

    真是失策啊,看来自己的头脑还不够清醒。

    成大事者,尤其是一个指挥者,没有清醒冷静的头脑是不行的。

    “匡小旗可曾说过到何处去找寻这小泥巴?”

    就在这个时候,罗大有刚要说。

    郑长生一把从地上把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陈掌柜的果然是豪爽之人,够意思。

    以后在我杭州府的地界上,如果有什么需要本官为你做主的,尽管开口。

    本官定当尽力而为,你记住,以后你就是我郑某人的朋友了。”

    额,罗大有偷眼观瞧,此时吴妈出现在视野里。

    奶奶的,监视的还挺严。

    一点说话的空间都不给。

    “大人如此厚爱,小人真是无感名内。以后夫人的所有胭脂水粉的事情,就包在小的身上了。”

    他把“胭脂水粉”四个字咬的很清晰,似有所指,不过这就不是吴妈能够明白的了。

    郑长生点点头,心中顿时就愉悦起来。

    他知道罗大有说这话的意思。

    就是说,让他安心等待,他已经派人跟进了。

    刚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郑长生亲自送罗大有出门。

    吴妈心中很是不屑,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当官的哪有不贪财好色的呢?

    谁叫人家命好呢,高高在上的。

    就不是自己这般小人物所能比拟了的,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

    古人对于起名字真的是很随意的,随意到无所顾忌,让后世人笑破肚皮的程度。

    像什么砖头、瓦块、泥巴、水鳖,锛凿斧锯等,总之是见到什么都可以给孩子取名字。

    这跟古人的文化水平有关,在普及教育还没展开的封建社会。

    没多少人是识文断字,乡间里大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粗农民。

    他们取名字同上所说,随意的很。

    他们还抱着一个很朴素的价值观,贱名好养活。

    而小泥巴的老爹给他取名字的时候,很好的奉行了这一颠簸不破的“真理”。

    名字是够贱的,低贱如蝼蚁如泥土尘埃。

    他的命或许应了他老爹给他取的这个“泥巴”的贱名,是很硬实。

    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被方大财主收养,连同他瞎眼的老母都一并养了起来。

    好日子倒是过了几年,不愁吃喝,还跟着方大财主学了不少东西。

    他老爹去世的早,是饿死的。

    这让小泥巴很是无语,知道给自己的儿子取一个好养活的贱名子,干嘛不给自己起个贱的呢?

    还谷满仓,你要是有名字里的那般,粮食稻谷满仓的话,还会饿死吗?

    诚然,小泥巴姓谷名泥巴。

    他是烂命一条,贱名一个,倒是躲过了饥荒,现在连同老母亲都衣食无忧的。

    命大啊,命大到东家的货船沉没,他竟然也安然无恙。

    他能够逃得一命,要感谢少东家方进宝。

    要不是小时候陪着他戏水耍子,学了一手水下憋气的功夫,他说不定也早死了。

    那天,东家货船沉没的时候,他在船舱里睡觉。

    隐隐听着外面船甲板上有人说话,他很是警觉的提高了警惕。

    悄悄的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可是正是这一耳朵救了他的命。

    两个黑衣人跟船老大章家父子还有两名随行的装卸工,商议如何把船弄沉。

    龟龟,这两个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干嘛处心积虑的花大价钱收买船老大弄沉东家的货船?

    他可是听的仔细,黑衣人承诺船老大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恐怕像他们这些低等人,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财帛动人心,章家夫子连同两个装卸工答应了。

    对于操船来说,章家爷俩是行家里手。

    是以,老章嘱咐小章,把船舱里的隔板凿穿,放水进入。

    小章领命下了船舱,船很快沉了,连同小章和五六个在船舱里睡觉的船员一起沉了。

    或许老章到死也不会知道,他儿子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没有跑的出来。

    这个秘密只有他小泥巴知道。

    船员都是嗜酒如命,老章在酒中下了蒙汗药,那些船员在昏睡中淹死。

    可是唯独他小泥巴没有喝酒,侥幸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密谋。

    于是装着熟睡,骗过小章下船舱的检查后,就悄悄的尾随而去。

    他不敢动手,小章身强体壮,他这小身子骨十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在小章凿穿船舱进水的那一刻,急忙抽身就往上面跑。

    小泥巴鼓足了勇气,操起一块压舱石,使出吃奶的劲儿砸到了他的后脑上。

    血,殷红的血,溅了他一脸。

    小章连哼一声都没有,扑通一声倒在了船舱里。

    小泥巴是眼睁睁看着他的口鼻,被喷涌的水流淹没的。

    憋气是小泥巴的法宝,用后世的时间单位来算的话,他能在水下憋气五分钟。

    寻常人,又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运动员,有如此的肺活量也是很牛逼的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随着大船沉入水底。

    在水下,又是黑夜,这使得他侥幸逃过一命。

    他本来想回去给东家报信的,可是奈何经过寒冷的水浸泡,他虽然逃上了岸,但是却病倒了。

    如不是遇到一位好心的樵夫,把他背回家中救治的话,恐怕也是一命呜呼了。

    山中樵夫久居山林,识得山中草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他也是个死。

    等他病好后,在回杭州的路上就听说方家出事了。

    老东家惨死街头,少东家母子下落不明,完了,方家算是彻底的败落了。

    他装扮成叫花子混入城中,在方家烤鸭店前徘徊了良久不敢进去。

    因为招牌的方记,已经换做他人的了。

    李记,竟然是李记。

    这就是说凿穿船舱是李家少爷的主意,本来他还想替义父一家伸冤来着。

    可是当李顺成了大掌柜后,他这个年头就悄然撤去。

    不是他忘恩负义,也不是他不顾念方家对他的各种好。

    李顺是驸马都尉李祺身边的常随,狗腿子一样的人物。

    在杭州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成了大掌柜,招牌也换成了李记。

    那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驸马都尉李祺巧取豪夺,霸占了义父家的产业。

    在杭州府,要想状告李祺,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没人敢这么做。

    杭州知县蓝方圆,那是李祺的座上宾,两人好的都要穿一条裤子了。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这个时候去告李祺,那就是一个字“死”。

    连蓝方圆那一关都过不了,就不用想其他的了。

    他伤痛之余,趁黑间摸回自己的家。

    可是他发现,他已经回不了家了。

    家门口有人监视。

    这个意外的发现,使得他不得不忍痛含悲的离开,不在管顾母亲。

    自己一旦露面就是个死,说不定还会连累母亲。

    只要自己不露面,母亲在左邻右舍的关照下,还能活下去。

    他有这个自信,左邻右舍不会对母亲不管不顾的。

    之前他跟在方家的时候,可是没少关照这些邻居的。

    有好吃的好喝的,都不忘给他们分上一点。

    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是住了一辈子的老人了,谁还没有点悲悯之心呢?

    再说了,那些人,为了抓住自己,为了钓自己露面,是不会对瞎了眼睛的老母亲下手的。

    经过几天的观察,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左邻右舍的张婶儿,李伯他们,每到饭点儿,都会打发家里人来送饭。

    虽然不是什么精美的吃食,可毕竟是粮食啊,能够给母亲一口裹腹的嚼咕,她老人家就不会饿死的。

    他这才放心大胆的离开。

    他的栖身地其实也没有离开杭州府,在城东的城隍庙里暂避栖身,是他无奈之下的选择。

    天下之大,除了这件破旧的城隍庙,还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不过他还是很乐观的,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他那因饥饿而死的老爹谷满仓了。

    他老子虽然取了个好名字,可是却没有一个好命。

    他虽然取了个贱名字,可是命却出奇的硬。

    两次大难不死,他相信必有后福的。

    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找到失踪的少爷和夫人。

    为此多方打听,可是却一直是杳无音讯。

    要说也是命运不济,造化弄人。

    他苦苦的在在城里打听,能有个什么消息?

    方家母子早就被赶出杭州城了,方进宝一直是在城外乞讨为生,伺机告状鸣冤。

    阴差阳错的,他们失去了会面的机会。

    躲在城隍庙,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小泥巴,看了一眼城隍老爷的泥胎塑像,狠狠的啐了一口:“城隍老爷不城隍,人间惨剧也可枉,如若有那拨云日,定当砸碎祭苍黄。”

第0453章 血溅城隍庙

    城隍庙外寒风呼啸,小泥巴瑟瑟缩缩的往身边的小乞丐怀里挤了挤。

    惹的一阵的不满。

    “我说你这人,庙里那么大的地方,干嘛非往老子这里挤,把我都挤出稻草堆了。”

    小乞丐人小,可是口气却很大。

    在小泥巴面前称老子,这要是放在以前,小泥巴能一脚踢过去。

    汗!~小泥巴无语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老子怎么会想到会混到跟叫花子为伍的地步呢。

    “小山子,你小子别不识好歹。

    这么冷的天,老子给你点体温,温暖你冰冷的身躯你还不乐意了。”

    好像两个人打屁习惯了似的,小山子一把抱紧了小泥巴:“我说,你个新来的,还敢跟老人顶嘴,知道不知道规矩。

    咱们花子帮的规矩是,新人事事都得听老人的。

    老子可是占据这里五年了,知道不?”

    小泥巴反手抱紧了小山子:“你小子也就比老子早来了十几天,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在老子面前充大个,小心老子的皮锤揍你。”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这寒冷漆黑的夜里显得很有威严。

    “我说你们两个是吃饱了咋滴,少吵吵两句,节省点体力,今天晚上这一觉睡下去,还不知道明早能不能看到日出呢。

    大家都往这边挤一挤,该死的老天爷啊,刮风下雪的,就不能考虑考虑叫花子的感受。

    平时那么多头都白磕了。”

    老叫花子一声召唤,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挤了过来。

    年长者在外,年幼着在里。

    有了大家的体温相济,小山子和小泥巴抱的不那么紧了。

    小泥巴心中感激莫名啊。

    老叫花子五十多岁了,俨然是城隍庙这一带的头目。

    他为人很好,通常要了好吃的,拿回来紧着小孩子先吃。

    小山子和他两个人是这么多叫花子中年龄最小的两个人了。

    正是有了像老叫花子一样的其他人,他们两个才得以存活下来。

    有句话说,人只有在落难的时候才能看出人心的冷暖,谁是真正的朋友经过一事儿之后,自然见分晓。

    小泥巴虽然跟这一群栖身在城隍庙的叫花子相识的时间不长。

    可是同为落难之人,大家相亲相爱的同甘共苦的感情,深深的感染了他。

    当时他为了躲避抓捕,不敢回家。

    可是举目无亲,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正当他踌躇之际,看到了小山子跟一条狗抢骨头啃。

    年纪小的小山子只有七八岁,常年饥饿导致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

    怎么会是肥壮的恶狗之对手?

    就在恶狗被激怒后,一个虎扑把小山子按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欲咬的时候,小泥巴手里的打狗棍出手了。

    狠狠的一棍子捅进了狗嘴里,直接从后面的狗菊花冒出了头。

    额,小山子被吓傻了都。

    跟恶狗挣食的事情,他也经历过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是如这般凶恶之犬,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当时都目瞪口呆,惊的不知所措了。

    看着恶狗锋利的牙齿向他咬过来,他心头大叫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

    没成想骨头没抢成,反而成了恶狗的腹中餐。

    噗嗤,一声,狗血洒了他一脸。

    温热的狗血激的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泥巴毕竟比小山子大出许多,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强力壮的。

    如果不是这次遭巨变,变的衣衫褴褛的话,他换上一身新衣服,就是一个少爷羔子类型。

    小泥巴情急之下救人,并未想那么多。

    出手之后他也是感到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这肥壮的恶狗,定是有主人的。

    不是寻常流浪的野狗那样瘦的皮包骨头。

    不过好在他反应也是够快的。

    上前一把拉起小山子转身就跑。

    小山子在小泥巴的拉扯下,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好远。

    可是救下他的这个不像叫花子的叫花子,却停下了脚步。

    嘴里还嘟囔着:“妈的,那么肥的狗,不祭奠五脏庙可惜了了。”

    嘴里说着,一把扔下打狗棒,转身折返跑了回去。

    在小山子惊讶到不能自已的目光中,小泥巴几个箭步来到倒在地上的恶狗身边,一把扛起来在肩膀上就跑。

    额,还带这样玩的?

    杀了人家的狗,还要带走吃肉。

    这给小山子凭空的上了一课。

    他之前哪里敢这么做?偷人家的狗吃肉,想都不敢想。

    一旦被抓住,是要被打死的。

    他们这些人的命低贱的连条狗都不如。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这年头,人活的不如狗,何其悲惨也?

    想当年他们家中也是有房子有地的。

    可是奈何被驸马都尉看上了他家的良田,伙同官府把他们家的地生生的就给抢占了去。

    他的父母和大父上去和官府理论,结果却很惨。

    大父被横眉立目的官差一脚踢到水沟里,以至于惨死当场。

    父母被抓紧大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唯独他一人得以脱身。

    他能够脱身,或许也是那官差看他年纪小,没拿他当回事。

    如果不是跟和他家有同样遭遇的十几个无家可归的人,栖身城隍庙的话,他恐怕早就被冻饿而死了。

    今天还真是幸运,如果不是遇到小泥巴的话,他的命运会怎样,他都不敢想。

    小泥巴在小山子的带领下,过大街穿小巷,来到了城南的这间城隍庙。

    这条肥狗,就成了小泥巴的入伙费,算是投名状吧。

    十几个饥饿的叫花子,把这条肥狗架起火烤熟后分而食之。

    尽管寡淡无味,他们没有盐。

    可是也是吃的满嘴流油,这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吃的最美的一顿饭了。

    为此小泥巴成了这群叫花子口中的“大英雄”。

    这倒是让小泥巴心里很是沾沾自喜了一阵子。

    在城隍庙栖身的时光里,生活是凄苦的。

    他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打败了。

    能够要到吃食的时候真是太少了。

    是以,他自从入伙后第一顿吃的狗肉饱饱的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艰难的熬着。

    饿啊,肚子就没有吃饱过,饥饿的滋味,如果不是切身体会到的话,是永远无法了解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让人绝望,让人彷徨,生活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哪怕一点点的光明。

    就这么苦熬着。

    尽管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寻找方进宝母子的下落。

    可是他失望了,少东家和夫人似乎是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讯。

    连续两天都没有一口吃的了,他不敢在动弹了。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留在庙里还能保持一点体温,到了外面那刺骨的寒风吹的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

    千家万户都大门紧闭的。

    砸半天也不一定能叫开一家的房门。

    或许自己明天不一定能醒的过来,这是老叫花子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很显然,他现在也有了老叫花子的感悟了。

    或许一觉不醒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在梦里还能在见到少东家,还能在见到带他如亲儿子一样的夫人,当然也能见到自己苦命的瞎眼母亲。

    随着外面寒风的吹进来,十几个人拥抱在一起也阻挡不了刺骨的寒冷。

    柴火都烧光了,仅仅剩下一堆他们躺下不那么刺骨的稻草。

    他知道这些稻草不能拿来生火取暖。

    一旦烧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一点的活路了。

    十几个人瑟瑟发抖的拥挤在一起,没有一个人说话。

    很安静,小泥巴都能听到围拢在外圈人的牙齿打架的声音。

    命,这就是命。

    小泥巴心中哀叹着。

    突然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额?

    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谁还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城隍庙呢?

    就在他心中狐疑之际,庙门一开,两个黑衣人,手持利刃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小泥巴心里不由得一阵的叫苦不迭。

    坏了,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胖胖的身影他很是熟悉,正是那天在货船上出现的人。

    随着这两名黑衣人的进入,城隍庙里的人警醒了起来。

    老叫花子拿起打狗棍,横在胸前:“两位好汉爷爷,你们这是意欲何为?”

    尽管老叫花子心中极为的害怕,连嗓音都带着抖音,但是他还是好不犹豫的站在了第一道防线上。

    把身后的那些人护了起来。

    胖子黑衣人冷哼一声:“老狗,爷爷问你,你这里可有一个叫小泥巴的人,老子劝你识相点,从实招来。

    否则的话,爷爷手里的这把钢刀可是要饮血的。”

    小山子一听是来找小泥巴的,他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小泥巴究竟是何人?

    为何有杀手要找他?

    难不成是犯了什么罪恶不成?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否决了。

    怎么可能呢?泥巴哥哥对人那么好,还从恶狗的嘴里把人家救了出来,还扛回来狗肉给大家吃。

    他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老叫花子枯瘦的面庞,面皮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他也是很震惊的。

    这两个凶神恶煞一样的黑衣人,还蒙着脸,一看就不是善茬。

    也不知道小泥巴怎么得罪了他们了。

    不过他能够想的到,如果把小泥巴交出去的话。

    小泥巴定然是活不成的了。

    “两位好汉,我们这里都是一群叫花子,哪里有一个叫小泥巴的人呢。

    恐怕您还是真的找错地方了。”

    胖黑衣人鼻子冷哼一声:“不知好歹的老狗,老子得到消息,小泥巴就藏在你们这一群人中间。

    不要想蒙混老子。

    现在在给你一次机会,把那个叫小泥巴的小子交出来,还能免你们一死,否则你们统统的得到阎王爷那里报到。”

    他的话音刚落,小泥巴忍不住了。

    这群和他相依为命的叫花子,其实都是良民,他们只不过是跟少东家家里遭遇的情况一样。

    被官府驱赶了出去,夺了他们的田地,才落得流落街头的。

    都是苦命人,何苦为难苦命人呢。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把这群叫花子当做亲人一般了。

    能够在落难的时候,互相关照,互相提携,这是比亲人还要暖人心啊。

    怎么能为了自己一个人,连累这些人也跟着他命丧黄泉呢。

    反正今天自己也躲不掉了,于其连累大家一块跟着死,还不如自己挺身而出免他们一死呢。

    可是还没等他开腔,那十几个叫花子纷纷站起身来,,把手里的打狗棍如同老叫花子一样,横在胸前。

    额,小泥巴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感激和悲痛,热泪滚落脸颊。

    多久没有这种暖心的感觉了,犹记得还是当初自己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方老东家给了自己一个馒头的时候有过。

    额,对了,还有东家少爷同吃同住的时候,也体会过。

    自从东家出了事情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如春天一般的温暖。

    尽管外面现在寒风呼啸,尽管天气冷的滴水成冰,可是挡不住他内心的狂热。

    顺手操起一根打狗棍,他站了起来。

    “你们找的就是我,老子就是你们口中的小泥巴。想必你们是李祺那丧尽天良之人,派来的吧?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些人渣早晚会有报应的。”

    说完这句话,小泥巴大吼一声:“苍天啊,大地啊,城隍老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为祸人间、穷凶极恶的歹徒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若真是苍天有眼,大地有灵,城隍老爷快显真身,收了这歹人吧。”

    “哈哈,哈哈......”

    小泥巴天真话,惹得两名黑衣人一阵的大笑。

    笑的前仰后合,则不是扯淡呢吗?

    要真的有神灵,老子们也不会干这等刀头舔血,杀人越货的买卖了。

    胖黑衣人手捂着笑的疼痛的肚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指点着小泥巴恶狠狠的道:“感情就是你小子,惹得爷们在这大冷的天不能好好喝酒,不能痛快玩女人。

    为了你,老子可是费老鼻子劲了。

    不过也好,既然你都挺身而出了,爷们也不能不满足你的愿望。

    就送你去见方家母子吧!”

    说着,他抡起手中的三尺青锋,劈头就砍了下来。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小山子想喊一声:“泥巴哥哥快躲开。”

    都没有来得及出口。

    眼前红光一闪,一道血光在他眼前蔓延放大开去......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听着耳边尸体倒地的声音,他绝望了,泥巴哥哥就这么走了。

第0454章 绊脚石

    如果说世上真的有神佛的话,小山子也不管以前为什么他磕头祈祷都没有用,他宁愿以相信是诚心不够,没有能感动到神佛。

    他真的希望在这一刻神佛会被他无比真诚的祈愿所感动,奇迹在这一刻会出现。

    为此他愿意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下半辈子所有的幸运和福气。

    或许神佛真的被小山子绝望至极留下的那两行眼泪所打动了吧。

    伴随着机阔的咔吧声,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扑哧一声,强劲的弩机发射出来的三棱弩箭,从胖黑衣人的胸前穿透而出。

    滴血的三棱弩箭,透着森森寒气,泛着幽幽蓝光,小泥巴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是吓的,太恐怖了。

    胖黑衣人嘴张的大大的,低头看了下这透过他身体而出的三棱弩箭。

    他不敢置信,谁敢对他动手。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去思考了,透心而过的弩箭正在把他的生机一点一滴的以极快的速度带离他的身躯。

    最终,扑通一声,翻身摔倒在地。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说起来很慢,其实也就几秒钟的功夫。

    随行的瘦弱一点的黑衣人,只一愣神的功夫,就被突然闯入的三名锦衣卫团团围住。

    绣春刀,锦衣华服,还有腰间挂着的代表身份的飞鱼牌。

    这是锦衣卫!

    他心头一寒,完了,怎么会被锦衣卫给盯上了呢?

    “放下你手里的刀,否则你的同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一个冰冷的吓人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周顺是这次行动的小旗官,罗大有锦衣卫杭州府的总旗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出岔子,安安全全的把人带回去。

    为了这次的行动,整个杭州府的锦衣卫都出动了,最终锁定目标人物小泥巴的行踪。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差点被这两个黑衣人抢了先。

    迫不得已用手弩射杀一个,剩下的这一个要留下活口,带回去给总旗官大人问话。

    这次行动可是关乎着整个杭州府的锦衣卫的名誉之战。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从京师千里迢迢的来办案,这是他点名要的人,这要是失手了,整个杭州府锦衣卫的面子也就丢光了。

    是以这次行动不容有失。

    他们这个三人小组是杭州府所有行动组里身手最好的,平时几乎他们不怎么出动。

    可是一旦出动,那就必须竟全功而回。

    王牌中的王牌,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

    他看两个同伴已经把剩下的那个黑衣人盯死了,心里放了下来。

    伸手扶起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小泥巴:“你就是小泥巴?跟我走吧,我们大人要找你问话。”

    他已经尽量的把态度放和蔼了,语气也尽量放平缓。

    小泥巴死里逃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来:“敢问大人是哪个衙门的官老爷?”

    他颤抖着嗓音发问。

    “锦衣卫!”

    额,锦衣卫是什么衙门?小泥巴心里很震撼。

    这些人比刚才的那两个黑衣人看样子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杀人就跟杀鸡一样,连眼睛都不带眨巴的。

    疑惑,在小泥巴的心头升起。

    “小人就是一个穷的要饭的叫花子,官老爷找小人有什么事?”

    壮着胆子,他又问了一句。

    “方家少爷的跟班是吧,你不要装了,我们都能够找到你,就了解你的底细。

    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是要给你家少爷伸冤的。”

    这是罗大有吩咐他们见到小泥巴的时候,一定要这么说,否则是不会换取他的信任的。

    “真的?”+

    小泥巴的手更抖了,连心都是在颤抖的。

    只要是能够给少爷家伸冤报仇,就算是搭上他一条烂命又如何。

    “好,我跟你走,不过我能提个条件吗?我身边的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们是被狗官蓝方圆逼迫的。

    求大人给条活路吧!”

    周顺很为难,他的任务是带小泥巴回去,罗总旗可没有说要关照这些人。

    他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吊钱:“这些给你们,买点吃的用的。我接到的命令不包括你们。”

    老叫花子激动的从周顺的手中接过铜钱,倒头就拜:“谢谢官爷,谢谢官爷。够了,够了,有这些钱能买不少米呢。

    小泥巴啊,你放心的跟官爷走啊,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报仇吗?

    虽然问你你也不说仇家是谁,但是眼前这个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哦。

    有锦衣卫的官老爷给你撑腰,还愁不能大仇得报吗?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心里能够记挂着我们这些可怜人,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以后报了仇,你要是还有心的话,就来这城隍庙看看我们这些老朋友。”

    老叫花子说的很是动情,小泥巴湿润了眼眶。

    在危机的关头,老叫花子挺身而出,企图螳臂当车的也要救自己,还有这些人,他们都操起了打狗棍。

    这是拿他们的命换自己的命的架势啊。

    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就是这些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如果自己能够找到少爷,能够给东家报仇,一定不能忘了这些人。

    小山子终于醒过神来,他都傻眼了刚才。

    “泥巴哥哥,你放心的去吧,我会永远都记得你的。”

    小泥巴上前抓住他冰冷的手:“山子兄弟,等着我,很快我会回来的。”

    “嗯!”

    ......

    ......

    小泥巴是被蒙着眼睛带到三号联络点的。

    他的待遇跟方家母子当初一样,洗漱换衣,饱餐一顿。

    这个小院很安静,院子其实也不算是小。

    院里的积雪清理的干干净净,青砖铺地,院墙的旁边还有一个小花圃。

    不过花儿早已经凋谢,只剩下枯枝在寒冬中摇曳。

    三天了,没有任何人见他。

    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这让他很是焦急,不是说锦衣卫的大人要见自己吗?

    干嘛都把自己弄来了,却对自己不管不顾了呢?

    整个院子都是他的活动范围,可就是不能出院子。

    院子的门口有人守卫着,有一次他刚走到院门口,就被拦回来了。

    “院子里你随意走动,可是不能出门,否则你会被射成刺猬。这是第一次,算是警告。

    如果再有下一次,那就真对不住了。”

    额,小泥巴浑身都冒冷汗。

    这是什么地方?守卫监控的这么严格。

    他曾经抬头向远处张望了无数次,但是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弓箭手的存在。

    这或许是守卫在忽悠自己?

    他暗自以为,可是当他下一次刚走到离小院门还有五米远的时候。

    一支弩箭带着风声在他耳旁呼啸而过,钉在小院的大门上。

    吓的他哧溜一下,跑回屋里。

    躲在床上,深呼吸了好久,才算是平缓过来。

    那守卫说的竟然是真的,我滴个娘唉,可吓屁老子了。

    此后,他再也不敢试探了。

    甚至离院门十米的地方都不敢靠近。

    幸亏他没有开门,也幸亏守卫者每想要他的命。

    否则那一箭就不是从耳边过去了,估计会跟城隍庙里的黑衣人一个下场。

    等待的日子是无聊的,是枯燥的。

    不过随着一个叫匡六斤的受伤人员在院子里晒暖,他急的五脊六兽的日子才算是终结。

    有人陪着说话,他就不那么着急了。

    很快他和匡六斤成了好朋友,匡六斤很健谈,对他真的很好,就像是大哥哥对待小兄弟一般。

    他能够感觉的出来。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谁也不能免俗。

    一来二去的,通过跟匡六斤的谈话,他知道了少爷和夫人都还活着,只不过是被送去京师了。

    额,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小泥巴欢心了许久。

    老天爷还是很开眼的......

    郑长生之所以没有立刻见小泥巴,是有原因的。

    吴妈就像是个影子一样的跟随在揽月的身边,寸步不离。

    没有揽月的掩护,自己再去陈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很是让人头疼啊。

    不过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是通过匡六斤把小泥巴知道的情况套问出来的,

    本来老朱他要查的只是林云庆弹劾李善长的内容。

    这已经是水落石出了算是。

    驸马都尉李祺为祸地方,夺人产业,害的方家是家破人亡。

    地方官府为其帮凶,尤其是蓝方圆更是打头阵的先锋官。

    李善长爱子心切,动用手里的力量给儿子擦屁股,匡六斤夜探李府,李善长跟风云海的密谋,他可是听的真真切切。

    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牺牲这么多人的命,也太不拿人命当人命了吧。

    虽然现在人证和苦主都有了,可是这还不够。

    不要忘了淮西勋贵们手里可都捏着一枚免死铁券的。

    郑长生的心在滴血,老朱啊老朱,你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干嘛好好的要给这么大的恩典。

    只要不谋反,就可以免除死罪。

    这就是一个祸乱的根源啊。

    城隍庙的那些叫花子原来都是有家有室的平民百姓,可是他们的田地却被李祺这小子侵占。

    这些人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啊。

    权贵侵占农民的土地在洪武朝,他的印象没有这么严重啊。

    大肆侵占农民土地,是在明中后期。

    可是很明显,历史在朝着他不可预知的方向在发展。

    事情越查越大,这可真是让人郁闷。

    光是初步的了解了一下,被李家侵占的民田在杭州府范围内,已经有几千顷了。

    这得有多少人从平民一下子成为佃农?又有多少人心有不甘而反抗被关进大牢的?

    民怨沸腾之下的杭州府,表面上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啊。

    盗匪流寇越来越多,可是地方官依旧是我行我素。

    甚至是兵匪勾结,这尼玛还是老朱铁腕统治下的洪武朝吗?

    变了,一切都变了。

    郑长生把自己疲惫的身躯一下子仍在圈椅上,闭上了眼睛。

    心头升起一抹苦涩之意。

    淮西勋现在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不解决他们,想要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是不大可能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说的不错。

    郑长生现在心头无比渴望在大明朝,利用自己的头脑风暴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改革。

    但是何其难也!

    就这淮西勋贵这只拦路虎在,就不用想。

    民不安,国则不稳。

    若要民安,土地是唯一的一个解决之道。

    几千年来勤劳的华夏百姓,他们对于土地的渴望有多么的强烈,熟知历史的郑长生是心有感触的。

    尽管他们的日子过的最是清苦和恓惶,但是只要还有一块地,他们就固执的以土地为中心,画地为牢把自己束缚在上面。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辛勤的劳作,一颗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粉碎,尽管这样,他们也是乐此不彼的。

    只要有土地,他们心中就有希望,能有一口吃的,他们就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像这样的百姓,是值得称颂赞扬的,哪个国家的老百姓也不如我华夏质朴纯洁啊。

    得为他们发声,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淮西勋贵就是一只坏了一锅汤的臭老鼠,不除之不足以平民愤。

    可是要想瓦解分化甚至是除掉淮西勋贵又谈何容易,哪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他们这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就拿驸马都尉李祺来说,他的屁股擦得不干净,可是迅速的就有人为他善后。

    郑长生思来想去,心中寒意渐起,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你们不是以李善长马首是瞻吗?

    那老子就从李善长下手,干掉李善长是为首要之任务。

    不过李善长的影响力这么大,如果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除之,那是不行的。

    老朱虽然忌惮李善长,可是也没有要到除掉他而后快的地步。

    就算是自己把这些事情报给老朱,老朱顶多申饬,在严重一点就是收回他的免死铁券。

    可还是拿他没什么办法,这不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郑长生现在的心已经起了杀意,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与人为善,能让人三分就不多进一步,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要想让大明按照自己的思路发展下去,就不能不搬开绊脚石。

    突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对不住了李善长,你不死,淮西勋贵就瓦解不了,老子在雨花书院培养再多的人才也是无用功。

    只能拿你开刀了!”

第0455章 收拢人心

    铲除绊脚石,就从眼前开始。

    而吴妈就是第一个碍手碍脚的东西。

    有了她的存在,郑长生就别想放开手脚的去做事。

    是以,在郑长生故意在接她端过来的羹汤之时,失手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洒了自己一身,好吧,做戏要做全套。

    就在揽月惊愕的眼光注视下,郑长生发飙了。

    这一下烫的可不轻,为了这次预谋的发飙,郑长生也是够拼的了。

    “你这贱妇,是要烫死我吗?来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吴妈被吓傻眼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小知府大人吗?怎么凶起来跟一头饿急了眼的猛兽一样啊。

    他再怎么是李府的人,可是毕竟还是一个奴仆啊。

    在郑长生的面前,她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卑微如蝼蚁一般的小人物。

    她可没有傻傻的以为李国公爷会为了这件事,跟郑长生翻脸。

    她的命还没有金贵到那个地步。

    没有了自己,他还可以安排其他人过来。

    吴妈双膝跪地,磕头哀求不已:“大人,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大人开恩,开恩呐大人。”

    看到郑长生发飙,旁边伺候的两个小丫鬟吓的浑身瑟瑟发抖。

    她们的使命是一样的,以吴妈为首,负责监视郑长生在后宅的一举一动。

    人的命各不同,有的人生来就高高在上,有的人生来就贱如蝼蚁,任人宰割。

    郑长生做的有点过于故意,她们在一旁可是看的真切。

    本来是不怪吴妈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知府大人要这么做,也不知道吴妈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她们的使命是什么,她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难免不会往监视的事情败露上面去联想。

    “大人饶命啊!”

    丫鬟如玉、如意跪倒在地,身子哆嗦成一个如筛糠一般。

    揽月总算是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好可怕。

    刚才郑长生的那句“拉出去,乱棍打死。”可着实吓到她了。

    她能猜出来郑长生的用意,这是杀鸡给猴看,震慑人心。

    吴妈这些人都是李长亭安排过来的,就包括她也是一样的。

    定期的向李长亭汇报情况。

    吴妈是她的联络人,有什么事情都要跟吴妈说,由她传给李长亭。

    郑长生悄悄的给她使了个眼色。

    哦,她瞬间就明白郑长生的意图了。

    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要把吴妈乱棍打死,只要自己开口他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好吧,既然他要做黑脸,自己配合一下唱个红脸好了。

    揽月起身,拿起香罗帕帮郑长生擦拭手上的羹汤,帮着郑长生款去外衣,换上干净崭新的袍服。

    “大人,吴妈也是无心之失,略加惩罚即可,没必要取她性命。”

    郑长生看了看烫的发红的手,宠爱的抚摸了一下揽月的脸颊:“就这一个贱妇,还值得你为她求情啊。”

    这是故意说给吴妈她们听的,要卖一个好给揽月,让她们对揽月心生感激。

    “大人,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人身死,全家都要遭殃。她们家就靠着吴妈的这点月例钱养家糊口呢。”

    揽月说的很是坚决和固执。

    郑长生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吴妈:“罢了,揽月姑娘为你求情,本大人就免你一死。

    不过死罪饶过,活罪难逃,三十鞭子,下去领罚去吧。”

    吴妈虽然挨了三十鞭子,可内心深处却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感恩之意。

    是对揽月的感恩。

    如果不是揽月她或许就死了,自己死了不可怕,还有一家老小呢。

    丈夫是个短命鬼,孩子三岁的时候就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自己既要拉扯孩子,还要照顾公婆,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额肩膀上。

    儿子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李管家答应,只要她能够乖乖的听话,就会安排她的儿子进国公府上当杂役。

    额,这个消息可是让她颇为心动的。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说李善长不当宰相了。

    可是那国公的头衔还在啊,孩子能够在国公府里谋一份差事,也算是一个很好的依靠了。

    如果混的好,入了李相爷的眼,随便提拔一下,那也是够风光的了。

    为此她才死心塌地的为李长亭办事。

    可是刚才的那一幕,着实刺激到了她的心。

    李长亭要监视知府大人,很明显是对他不放心。

    至于为什么不放心,那不用想,肯定是跟李家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提防。

    自己算什么?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你们神仙打架,我们凡人倒霉。

    老娘为此差点丢了小命儿,这可是太吓人了啊。

    她趴在床上心中是万马奔腾,乱做一团。

    她很想放弃这个任务,可是又不敢。

    李长亭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门儿清。

    那狠起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啊。

    不听他的话,自己也难逃一个死。

    小知府大人,别看表面上嘻嘻哈哈的跟个文弱公子似的,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他今天平白无故的找自己的茬儿,很明显是知道了什么。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刁难自己的。

    她不傻,如玉、如意能够看出来的事情,她岂能看不出来。

    就在她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之际,揽月推门进来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揽月紧走两步上前阻止了她:“吴妈,不要起来了,你身上有伤,你我就不要见外了。”

    吴妈感激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揽月姑娘,今天可真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仗义执言,小妇人就要魂归地府了。”

    “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苦命人,应当互相帮衬才是啊。”

    揽月说的很隐晦,不过精明如吴妈者,岂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

    “揽月姑娘有什么吩咐,您就尽管说吧,小妇人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以后就为你马首是瞻。”

    “吴妈,说来你我都是为了生活而挣命的人,命贱如蝼蚁。

    我只不过是仗着有三分颜色,获得郑大人的欢心。

    如果不是还要几分姿色,恐怕命运还不如你。

    我们啊,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下棋的人,高高在上,他们闲庭信步的一个落子,就是我们的命。

    是死是活的都靠我们自己个儿,你说是吧?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死于非命。

    可是他们呢?或许三杯两盏一笑泯恩仇也说不定。

    可我们就白白的牺牲了。

    这事关朝堂的事情,不是你我小鱼小虾能够玩的起的。

    我在郑大人的行囊里发现了一枚“如朕亲临”的金牌,你说吓人不?

    按说,咱们的目标小郑大人,手持金牌,那是有着无上的权利的。

    可是他如此的低调,如此的小心谨慎,到底为了什么?

    而李家又如此的对他不放心,把你我派来监视他,又为了什么?

    你考虑过没有??”

    揽月奉了郑长生的命令,来说服吴妈归心,如朕亲临的金牌这件事就是一个能够让吴妈彻底归心的法宝。

    李善长在厉害不还是一个国公吗?肯定还是皇上厉害啊。

    朝堂的势力犬牙交错可不是吴妈这等人能够想明白的。

    只要她能够明白郑长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查办李善长的,这就够了。

    李善长要倒霉了,这是郑长生释放出来的第一个信号。

    吴妈是要继续跟着李善长走,跟随着李善长被一起查办,还是跟着郑长生走,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果然,吴妈吓的脸色惨白。

    亲娘拍子唉!还真是神仙打架啊。

    相国跟皇上这是要掰手腕啊,肯定是皇上一方胜利了。

    在她这等升斗小民的眼里,只有皇上才是至高无上的。

    “揽月姑娘,这可咋办?你我监视郑大人的事情看来是败露了,你我都难逃一个死啊。”

    吴妈浑身上下哆嗦的不成样子。

    额,果然还是郑伯爷神机妙算,恩威并施,定可收服人心。

    现在威是施了,就看恩的效果了。

    “吴妈,我打算跟郑伯爷坦白交代,相信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倒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倒是苦了你们了,我还真是于心不忍。

    我坦白了你们就都暴露于外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你们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心里好矛盾啊!

    吴妈,你我相交这段时间,我看你也是个苦命人,就先来给你说说心里话。”

    还没等她把拉拢吴妈归心的话说出来,吴妈一个翻身就从床榻上下到地上。

    双膝跪地哀求道:“”揽月姑娘,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儿子才刚刚十五岁啊。您坦白的时候,带上奴婢吧。

    我也要归附郑大人,去他的李长亭,去他的国公府,老娘不伺候了,我可不想当陪葬品,我还要看着我儿子娶妻生子呢。”

    有了吴妈和揽月的相助,就算是知府衙门还有别的人那也无济于事。

    吴妈是后宅的总管,无论是谁发现了情报,都要到她的手里,才能传递给李长亭。

    这就好办多了,有了吴妈的效忠,揽月的相助,郑长生现在是真正的摆脱监视。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揽月口中的恩威并施的“恩”。

    吴妈的儿子在郑长生当着吴妈的面写下一手令,直接保送到京师的雨花书院。

    额,儿子虽然在她的教导下识文断字,可是要说进书院学习,这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尤其是进入皇家书院来学习。

    之前郑长生开设雨花书院的时候,可是从全国各地招收条件合适的学子的。

    杭州府作为大明的首富之地,毕竟元末的战火波及的不严重。

    识文断字的人也多了去了。

    当初吴妈也给儿子报名了,可是却没有被选中。

    这下好了,可以让儿子直接进入雨花书院就读,这个已成事实的承诺,可远远比李长亭安排她儿子当杂役要强上千倍万倍啊。

    就算是为了儿子,吴妈也是死心塌地的投效郑长生了。

    ......

    ......

    小泥巴终于见到了想要见他的大人物一一郑长生。

    他和郑长生的会晤很有意思。

    那天,小泥巴在院子里实在是闲的慌,连日来他是心中焦急万分。

    自从他被带到这座小院以来,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他,可是就不允许他出这所小院。

    对于少爷和夫人他不担心了,可是城隍庙那一帮人可一直在他心中挂记着呢。

    当郑长生跨入小院的时候,小泥巴可是动了心思的。

    郑长生能够毫无阻拦、大摇大摆的进入这所院子。

    而且一身华贵服饰,这一定是大人物。

    看一个人的衣着打扮判断一个人的身份高低,他早就练成了。

    所以他对郑长生是格外的留意。

    他是主动的凑过去搭讪的:“这位公子一看见就是面相富贵之人,恐怕家中必定是官位显赫封王拜将之人吧?”

    靠,郑长生差点没乐出来。

    这是当年他给方进宝讲评书故事的常用桥段,这厮竟然也学了个通透。

    郑长生笑呵呵的逗弄他:“哟!这位公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泥巴嘿嘿一笑,果然少爷说的很对,只要是恭维人的话,人家都爱听。

    “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达官贵人家出身,小可掐指一算你必然是这所院子里说话最算话的人,不知可对?”

    你大爷,郑长生都想一脚奔过去踹死他。

    这厮顺杆爬的无耻颇有方进宝当年之像。

    “恩,对啊,你待怎样?”

    郑长生忍了又忍终于憋住了笑回应道。

    “不过嘛,我观公子印堂发黑......”

    还没等他卖弄完,郑长生打断了他的话语:“你是小泥巴吧?”

    小泥巴愣了一下,啥情况,自己貌似跟这个年轻的贵公子不熟悉啊,他怎么一口就叫出来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说句话能把你扔到院中的那口井里?跟着方进宝你能学什么好,这一套还是老子当年教给他忽悠人的玩意。”

    小泥巴被一下子揭穿骗局,顿时尴尬不已。

    不过他心里猛然间就是一阵狂喜,难不成这贵公子是方少爷说的“生哥儿”不成?

    因为这套说辞,除了他和方进宝之外,就只有郑长生知道了。

    他颤抖着嗓音:“你是生哥儿?”

    郑长生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价!”

    哇的一声,小泥巴就像是见亲人了似的苦的很委屈,委屈的像个孩子......

第0456章 再起波澜

    郑长生和方进宝幼年时期的事情,看来是方进宝没少跟小泥巴讲。

    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能够分辨出眼前的是郑长生。

    对的,小泥巴是没少听方进宝讲述他跟郑长生幼年时候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是少爷方进宝的朋友的话,除了郑长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就说嘛!匡大哥说少爷和夫人安然无恙,被送到京师了。

    也就只有生哥儿有这个能力了。

    听少爷方进宝说生哥儿是雨花书院的监院,那可是皇家书院,院长是有皇上亲自担任的。

    生哥儿还要少爷方进宝进书院教书呢,可是少爷离不开,家里的生意需要照顾,再加上老爷摔断了腿,就给耽搁了。

    要是老爷没有摔断腿,少爷肯定会同意生哥儿的请求,去书院教书的。

    到时候自己也可以跟着去京师繁华之地看看的。

    阴差阳错的就这么耽搁了,可是没有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跟传说中的生哥儿相见,怎么会不令他动容?

    苦了好半天,小泥巴抹了一把眼泪,激动的道:“你真的是生哥儿?”

    郑长生纳闷,这厮怎么还有点不相信的啊。

    “你可知道方家的烤鸭店是两人合伙的?另一个股东大概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吧?

    李秀英就是我的母亲,这下你可以相信了吧?”

    小泥巴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抓着郑长生的手可开心坏了。

    是的,烤鸭店是两个人的股份的。

    另一个股东的名字正是李秀英,少爷跟他说过。

    这是生哥儿的母亲的名讳,这是个秘密,一般人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

    但是这个事情是瞒不过他的,每年八月份的对账单,和股份的分红银子,都是经过他和方进宝两个人鼓捣出来的。

    他经手过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

    银子通过金宁县的齐掌柜送给远在京师的郑家手上。

    这不会错了,他这次是彻底的相信了郑长生。

    见到了亲人一样的小泥巴,拉着郑长生的手:“生哥儿,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郑长生微微一笑:“说吧,都是自己人,没什么求不求的。”

    “城南的城隍庙有一群叫花子,他们都是良善人家,可是被狗官蓝方圆逼迫的家破人亡,流落街头。

    他们帮过我,对我有大恩,你能帮他们一把吗?

    现在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们。

    我想出去看他们,可是院子的守卫告诉我不能出去,否则就把我射成刺猬,你是大人物,他们不会对你这样的。

    你代我去看看他们给他们送点吃的喝的取暖之物可好?”

    郑长生很动容,小泥巴这小子还真是个仁义的人。

    吃水不忘挖井人,知恩图报,这一点就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之乎者也的伪君子之流强的不是千倍万倍。

    “小泥巴,这些事情已经有人去做了,我当地的救济署去尽量收容他们了。”

    郑长生刚说完救济署,小泥巴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生哥儿,不要,千万不要。”

    小泥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一下子就毛了。

    这让郑长生毫升奇怪。

    “为何,救济署本就是皇上下了恩旨救济穷困人的地方,为什么不要他们进去?”

    小泥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生哥儿你还不知道吧?杭州府的救济署是狗官蓝方圆的堂弟蓝本福掌管的。

    那里哪是救危济困的地方啊,那里就是人间地狱。

    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被他们糟蹋的不成样子,身强力壮的男人被他们派去苦役,开山采石,死的人不计其数。

    小山子和老叫花子他们要是去了那里,就是一个死啊!”

    额靠,还有这样的事?

    为何锦衣卫没有上报这些情况?

    郑长生的心在痛,在滴血。

    “来人,叫罗大有过来见我!”郑长生一声怒吼。

    在屋里养伤的匡六斤听到郑长生的怒喝之声,住着拐杖就出来了。

    这是个啥意思啊,为何郑伯爷这么暴怒?

    罗大有得到消息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大人,召唤卑职有何吩咐?”

    他完全是一副懵逼的表情,搞不清咋回事。

    “你说,杭州救济分署是个什么情况,为何你们没有上报?知道不知道你们是渎职,是亵渎皇恩,你们也辜负了本大人对你的期望。”

    郑长生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搞得罗大有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他忙躬身施礼:“大人,这是什么话,卑职等一直心系皇恩和大人的教诲,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杭州救济分署,好好的安然无恙的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郑长生彻底的怒了:“你还有脸面跟本大人如此搪塞?杭州救济分署已成人间地狱你可曾留意上报?”

    啊?罗大有刚才还在为郑长生的发怒感到委屈呢,可是一听着话,他心里就是一阵发凉。

    杭州欧救济分署他们是没有过度的关注,他们只是监视地方,况且人手还不充足,就连地方官的事情还监视不过来呢,就别提这救济分署了。

    “大人,救济分署的事情是我等疏漏,请达人责罚。”

    闻讯赶到的行动组的周顺这个时候插嘴道:“大人,这不怪罗总旗,我们人手不够,实在是不能兼顾。

    我们愿意一同领受大人的责罚。”

    盛怒之下的郑长生怒吼之后也冷静了下来,周顺说的情况属实,他来杭州后了解了一下当地锦衣卫的情况。

    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足,京师那边培养的人手都成了香饽饽,一到结业的时候,各地来函催促请调人手的公文能把人都给淹没了。

    不过他也是生气罗大有,作为一地方之总旗官,难道就不知道融会变通一下。

    主力人手是不够,你就不能使用地方上的人?

    不让他们接触核心,作为外围人员这总可以的吧?

    不要小看外围人员,他们的能力才是真正的能力。

    各行各业,五花八门,三百六十行,哪一个行业里没几个能人啊。

    要是利用的好的话,这些人的情报来源那将是不可想象的。

    利用好这些人,还愁地方情报工作做不好?

    郑长生决定给他们好好的上一堂发动利用好当地人,发动一场“人民战争”的情报课。

    这里的十几个锦衣秘谍连同郑长生带来的十几个,围在郑长生的周围,就在锦衣卫杭州府三号联络站的院子里,在大明洪武十四年的初春季节一个寒冷的下午。

    以后锦衣卫改变工作方式的重要的里程碑式的一课开始了。

    郑长生这堂课讲的口干舌燥,喉咙里都冒烟,洋洋洒洒的讲了两个时辰。

    天色已经张灯了,还尤未结束。

    最后还是匡六斤忍不住要去撒尿,才不得不中断了这次的讲说。

    郑长生给罗大有他们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画面,一个别开生面的工作方式。

    利用当地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网络搜集情报。

    情报上来后,他们只需要甄别查证即可,他们不需要事事亲为,这将大大的节省人力资源。

    好,这简直是太好了。

    解决目前人手不足的困局,郑长生的这个法子可是太及时了。

    可是怎么招收外围的人员,这是得有个章程。

    郑长生给出了指导意见,只要是能够获得情报,哪怕是花点钱买也未尝不可。

    现在情况紧迫,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这年头见钱眼开的人多了去了,收买人还不简单。

    手里拿着真金白银还怕买不来情报?

    再说了又不是明目张胆的说去买情报,只需要请需要的人吃吃喝喝拉拢一番,有意无意的刺探套话一下,哪怕只是透露一句,那也足够窥一斑而知全貌了。

    杭州救济分署的情报,目前被罗大有列为第一等的要事去办。

    要第一时间掌握那里的一切情报。

    小泥巴听郑长生讲课,听的如痴如醉,原来打探消息就是搞情报工作啊。

    这锦衣卫说白了,不就是打听消息的包打听嘛?

    这活老子也能干啊。

    他的心思活泛了起来,等罗大有他们下去安排离开后。

    他嘿嘿一笑,凑近了郑长生:“生哥儿,你看,我是进宝少爷的干兄弟,他的父亲是我的义父。

    你呢,跟进宝少爷是莫逆之交,这么论起来的话,那咱们也是兄弟不是?”

    郑长生被这家伙搞的有点莫不这头脑,这厮要说什么?

    “恩,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藏着掖着的。”

    对于小泥巴,由于有好兄弟方进宝的那层关系,他也没拿这货当外人。

    “嘿嘿,你看,我能不能也当锦衣卫。

    你放心,就打听消息来说,我敢说我一定合格。”

    “哦?”郑长生仔细的看了一眼小泥巴,这家伙倒是一个聪明伶俐的。

    能够躲过李祺派去人手的追杀,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暴露,这小子的机灵劲就可见一斑。

    虽然最后是失败了,可是能够以一人之力硬钢李家庞大的力量体系那么久,不被发现,倒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看郑长生低头不语,小泥巴着急了:“生哥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啊,在说了这活我真能干。在杭州府的地面上,我门儿清。

    不信的话,咱们打赌,就这杭州救济分署的情况,我能比你们的人先摸清楚,你信不?”

    郑长生心里一动,不过他并没有当即就答应小泥巴的请求。

    要让他知道这份差事来之不易,他或许才会真正的珍惜这次的机会。

    要说以郑长生的身份,安插小泥巴进入锦衣卫,这不要太容易了好不好。

    不过,轻易就得到手的,人一般是不会太珍惜的,这是普遍的心理。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郑长生准备借此机会,激发一下小泥巴的无上斗志。

    “唉,你可不知道啊,小泥巴。

    锦衣卫招收可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这毕竟是天子亲军,直属于皇帝陛下的鹰犬耳目。

    要是谁都可以进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儿戏。”

    “啥?天子亲军?生哥儿你可确定,这可不许诓骗人。”小泥巴此刻眼睛里都冒光。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针强心剂啊。

    怪不得这些人的衣服那么华丽,长刀那么威风,还有那个标志身份的牌牌挂在腰间,简直不要太拉分啊。

    老子要是能够进入天子亲军锦衣卫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郑长生看小泥巴入彀了,于是话锋一转:“不过呢,看在你也够聪明伶俐的,再加上咱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不过你要记住,这是考验,你要是能够完成任务的话,我会向皇上奏明你的情况,由皇上任命你为锦衣卫。

    可是要是失败了,那就真没话说了。

    别看我是指挥使,但是也是得听皇上的吆喝不是?我也不能徇私枉法不是?”

    小泥巴兴奋的一批,两手不停的搓着,就差一头给郑长生磕一个了。

    “你放心,生哥儿,我保证能够把救济分署的情况摸透了,你就瞧好吧!”

    郑长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己该回去了。

    随手叫过来匡六斤:“匡小旗,小泥巴的情况你了解,你们两人的相处最多。我就把他交给你辅导了。

    另外,小泥巴,你要记住,你是我保举,暂时加入锦衣卫的人。

    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人家历尽千辛万苦的才能进入锦衣卫,你是通过走关系的人。

    你要加倍的努力,你要比别人的付出更多,才能不让人看扁。

    记住一句话,在锦衣卫里,永远是能者吃肉,弱者喝汤,弱者甚至连汤都喝不着就会被淘汰。

    你要想在锦衣卫里面立住脚站稳了,身上的能耐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才是你的价值体现。

    你若真是做到了这些,我在提拔重用你,相信别人也不会有什么说辞。”

    匡六斤很羡慕小泥巴,这小子一转身就老母鸡变鸭,一不小心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小泥巴使劲的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的重复着郑长生的话:“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第0457章 柿子拣软的捏

    对于要跟整个淮西勋贵为敌,这是一个蚂蚁啃大象的活儿。

    是急不得的,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善长作为淮西勋贵的领头羊,他只要还在一天,那整个淮西勋贵就会以他马首是瞻。

    不要说老朱多牛逼,多厉害。

    老朱是很牛逼,也很厉害,手腕硬的如钢似铁。

    可是正是由于他的厉害,正是他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朱明江山千秋万代去考虑,而忽略了这些跟他一起打江山的人。

    他们这些人心中不满者大有人在,江山你老朱家做了,可是共享胜利果实得有我们的份儿吧?

    不过他们也想错了,你们想祸害老子的大好江山花花世界,那也得老子认可才行啊。

    那么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勋贵集团应运而生。

    单个的力量太过于薄弱,老朱说给拿下就给拿下。

    还是报团取暖吧!

    而杭州府更是淮西勋贵们的集中扎堆地带。

    李善长在这里,他们把杭州经营的水泄不通。

    老朱是看到这一点了的,林云庆就是老朱试探之下伸过来的一只手。

    不过很明显,林云庆能力不济,并未达到老朱的要求。

    这个时候官员还没有实行密折上奏制度,所有的折子可不是直接就能呈送到老朱手里的。

    林云庆的奏折都被阻拦不能进入老朱的视野,这就是淮西勋贵的厉害之处。

    拿下林云庆换上郑长生,这是老朱的翻江倒海之计。

    郑长生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之下,自然是一头扎了进去。

    过江龙遇到地头蛇,这两方明里暗里就较劲上了。

    郑长生决心跟淮西勋贵斗一斗,这不是为了私心,而是为了大计。

    这些硕鼠要是不铲除,大明要想稳稳当当的发展还真不那么顺利。

    野史流传的朱元璋火烧庆功楼,大肆屠杀开国功臣,虽然是传说,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究其原因来说,还是这些人严重的危及到了老朱家将来的统治。

    一个个居功自傲,仰仗着军功勋爵在身,胡作非为,危害一方。

    这要是不除掉,那老朱活着还能拿捏的住,万一老朱两腿一蹬,撒手西去,子孙后代可没有拿捏的住这些人的本事。

    为了长远计,动手除之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纵观明史,终老朱洪武一朝,已经把这些不好拿捏的人全部干翻在地,把捋顺了的江山社稷传给了子孙后代。

    大清洗是很残酷的,不识时务的人,一个个被老朱收拾掉。

    识时务的解甲归田还能得一个善终。

    如果解甲归田他还不老实,那等待的就是一个死。

    李善长是不可能看不到这些的,可是他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自保啊。

    胡惟庸前车之鉴,九族全灭。虽然他是因为起了二心,是死得其所没冤枉他。

    但是兔死狐悲,说他是整日里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一点也不过分。

    他不想造反,只想活着。

    可是你想活着老老实实的不就得了,老朱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但是这就是人心啊,医学上有一种病叫被害妄想症,可能他就是这种心态。

    总是担心老朱要干掉他,这使得他退而不休,淮西勋贵集团依然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以为只要手中有了资本,才能自保,才可以跟老朱谈条件。

    可是他错了,老朱担心的不是他,而是他会不会利用手中的资源作乱。

    对于一个活在阳光下的李善长,老朱是双手赞成的。

    可是阴暗处的,老朱就不喜欢了。

    老朱这人本来疑心病就很重,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一切都好说。

    可是李善长背地里的小手在不断的挣扎,这就是在作死。

    对于这点,郑长生是可以想见到的。

    这也是他敢跟李善长掰掰腕子的根本原因。

    反正老子后面有老朱在撑着,怕个毛毛。

    要在铁板一块的杭州府,捋一捋李善长这只老虎的胡须,最好的办法是不能硬碰硬。

    从外围剥洋葱一样的,一层一层的剥开,最后才是核心的部分。

    而最外层的很明显就是杭州知县蓝方圆。

    要动蓝方圆的话,那杭州救济分署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作为杭州知府,郑长生不上不下,卡在中间,上面有布政使管着,下面他管着蓝方圆。

    布政使风云海他暂时动不了,那就先把蓝方圆给掀翻在地,按在地上踩着脸狠狠的摩擦一番试试火力再说。

    老话说的好,吃柿子要拣软的捏。

    对于怎么捏蓝方圆这个“软柿子”,郑长生现在是人手全出,狮子搏兔争取毕其功于一役。

    他现在是稳坐中军帐,静待好消息的到来。

    ......

    ......

    知府衙门的主薄白敬今天很难得的主动来向郑长生汇报工作。

    郑长生对于这个前任林云庆留下来的主薄,一直是冷眼旁观的。

    这厮很明显的也是被收买了的人,郑长生这个甩手掌柜的,把府衙里的大小事务都交代给他,让他代为处理。

    有需要行文盖章的,才会找他来用印。

    今天没有想到白敬竟然破天荒的找他请示工作来了。

    郑长生还真是没想到,颇感到意外。

    “府尊大人,一个月后是韩国公的寿诞之日,请问我们知府衙门要如何孝敬?”

    靠,没想到他来竟然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谄媚李善长。

    奶奶熊,小人一个嘛!

    这林云庆留下的人也不咋地吗?活脱脱一个舔狗。

    人心呐!真是难以让人捉摸。

    就这林云庆这家伙还大言不惭的向自己推介他,说他是个理政的能手。

    再怎么是一个人才,可是心术不正,也是不可重用滴!

    郑长生观察他有一段时间了,处理起事务来是有两把刷子。

    可是就这过河拆桥,谄媚权贵的毛病还真是不敢让人恭维。

    林云庆带他可不薄,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他。

    再造之恩等同父母,这是大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可是经过锦衣卫的调查,这厮跟李善长的管家李长亭勾搭连环,搞到了一起。

    放着那么多的政务不去处理,单单的为了一个李善长的寿诞亲自过来请示,这让郑长生对他彻底的寒了心。

    既然你想一条道跑到黑,那老子也不在良言相劝了。

    本来还想看在林云庆的面子上,拉扯他一把呢,现在看完全用不着了。

    好良言难劝那该死的鬼啊!

    李善长是个什么结局,郑长生作为一个穿越来人是知道的,虽然这个世界略有不同,但是他不相信李善长遇到老朱这个精明人会能够改天换命。

    好吧,做戏做圈套的,不能中途而废啊。

    现在还不是跟李善长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撕破脸皮,李善长联合起来淮西勋贵给自己迎头一击。

    那自己也是无功而返的成分大些。

    郑长生故作惊讶的道:“是吗?啊呀呀,真是失误之极啊。本官还真不知道李公的寿诞将要到来,作为我大明的开国元勋。

    又是皇上的亲家,这肯定是不能含糊的。

    这么着吧,听说李公笃信佛法,信佛之人都是相信死后灵魂升入天界,肉身化为舍利。

    这才是佛门弟子的最高境界。

    那就让人尽快的给李公,在西湖畔建造一座**宝塔。

    速度要快,不惜一切代价,府库中的银钱尽可以支取,事后拿来我签字用印即可。

    还有,别忘了,用黄金给李公做一个塔模送去。”

    额,白敬微微皱了皱眉。

    看来这小子真是个纨绔子膏粱弟啊!锦衣玉食惯了,一点都不知道民生之多艰。

    张嘴就是建塔,还要用黄金铸造塔模,你知道一个像样的塔模要消耗多少黄金吗?

    这消耗的可都是府库的银子,都是民脂民膏啊!

    白敬的心在滴血,痛的如刀割似针扎。

    作为林云庆手下的老人,他对知府大人无辜蒙冤是感到悲愤交加的。

    可是能力有限,他只能看着林大人被锁拿进京,而无可奈何。

    他本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林云庆不放心政务,交代他一定要在新任知府大人到来之前,不可懈怠,照拂好杭州一府百姓。

    肩上扛着林云庆的嘱托,这千钧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在郑长生到来后发现来往公文以及政务不荒废,这都是他的功劳。

    李长亭在郑长生没来到之前,找到了他要他监视郑长生的一举一动。

    他本可以不答应的,可是他知道要是不答应,恐怕这个主薄的位置就不是他了。

    为了林云庆大人的嘱托,他咬着牙答应了李长亭。

    他是在监控郑长生的一举一动,可是他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如果郑长生是一个像林云庆大人的好官的话,他绝对不会把郑长生的一举一动告知李长亭的。

    郑长生在考验他的同时,他也是在同样考验郑长生的。

    可是他失望了,简直是失望透顶。

    这小知府大人就是一个狗屁不是的混账玩意,那里管老百姓的死活。

    也不知道他是朝廷里哪一方的人,估计不会是李善长一伙的人。

    要不然,李善长也不会对他这么的加以提防。

    他也没兴趣查问郑长生的来历了,就这样一个纨绔子弟,一来杭州就是大吃大喝,还把揽月阁的头牌收入房中。

    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这样的人就是一百个也比不过一个林云庆大人。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他能够跟林云庆脾胃相投,是因为他们都有一颗爱民之心。

    有共同的政治抱负,忠君爱国侍天下万民。

    可是林大人被奸人所害,无辜蒙冤入狱,自己要是想再找到一个知己之人,何其之难?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话不假。

    他能够为了林云庆的一句嘱托,苦苦坚守就可见一斑。

    可是新来的知府大人郑长生,实实在在的是伤了他的心了。

    就那章王氏的案子,就是他的一个试探。

    他讲明白里面的厉害关系,就看郑长生怎么判决了。

    如果郑长生不畏权贵,坚持真理和正义的话,他会不吝投靠效劳的。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郑长生的判决让他很受伤。

    这次的关于李善长的寿诞事宜,也是他最后的一个试探了。

    如果郑长生能够跟林云庆一样,以百姓的福祉为出发点,肯定不会动用官府库银的。

    去年的时候,林大人可是让老妻亲手蒸了一锅寿桃送过去的。

    没有动府库的一文钱。

    这小大人嘴一张容易,可是殊不知的是这要浪费多少公帑,百姓们在寒冬中嗷嗷待哺他不去管,不去问,反而为了讨好大人物如此靡费,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他脸上的面皮突突的跳动了几下,心中寒的一批,转身领命刚要走。

    郑长生拦住了他:“白主薄且慢!”

    白敬回过身来:“哦?府尊大人还有和吩咐?”

    “塔是要建造好一点的,这毕竟事关李公的寿诞,不可马虎。本官亲手绘制一幅图样,务必要按照图样建造。

    万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更改,否则本官那你是问。”

    额,这谄媚讨好之意,已经到了无耻之境界了。

    还亲手绘制,唉!

    白敬郁闷毁了,看来自己的任务也快完成了。

    这都如此的要“跪舔”了,看来是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私下里的交易了,已经是自己人了。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的吧?

    也好,任务完成,拿上钱老子就走人,这样的狗官老子不伺候了。

    时间不大,一幅图样在郑长生的UU小说完成了。

    还不得不说,郑长生的美术功底还是不错的。

    话的是玲玲剔透,纤毫毕现的。

    各处细节都画的很到位。

    从楼梯的构造,到精致的外形,无一不体现出用心之细腻,这要是造好了肯定靡费不少公帑。

    还有要先用黄金建造一个模型呢?早这样的图纸,不消耗几百斤的黄金是不用想的。

    郑长生指着分解图的楼梯图样:“白主薄建造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得要完全按照图纸要求去做,一丝一毫都不容更改。”

    白敬看了一眼图纸,楼梯很正常,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可是为什么他要重复两遍,而且咬字很重的说不能更改呢?

    实在是想不通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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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捕快不正经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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