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四目赶尸
伴着铜铃声响,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道士手中洒出一沓冥钱,口中高呼:“阴人上路,阳人借道!”
灵鹤道长大踏步迎上前,笑着问:“三师兄,赶尸去了?”
那道士高高瘦瘦的模样,一身杏黄道袍,头戴纯阳巾,鼻梁上却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看上去,莫名有些喜感:
“师弟,你倒舍得回来了。”
灵鹤道长苦着脸:“一言难尽,这趟差点回不来。”
“哦,乱葬岗的阴魂,有那么厉害了吗?我说师弟,你也该潜心多修炼术法,少去点翠红院了,伤身!”
灵鹤道长赶紧伸手把他嘴捂住:“师兄,有贵客在呢,莫说那些。”
戴眼镜的道士打量唐野一番:“这少年,贵客?”
灵鹤道长本想介绍来着,但话到嘴边,终是吞了回去,笑道:“你赶尸赶时间,别耽误了时辰。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戴眼镜的道士摇摇头,嘴里嘀咕道“又一个被坑的”,带着行尸队伍,一蹦一跳地离开官道,拐向偏僻的路径而去了。
唐野第一次见到如斯场景,看得稀奇,忍不住观察起来,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问道:“九叔赶这些行尸去哪儿?”
灵鹤道长道:“他可不是我二师兄,而是三师兄,人称‘四目道长’,擅于赶尸。”
唐野恍然,原来这位又不是九叔。
灵鹤道长瞥他一眼:“赶尸大有学问,更是门上好的生意,赶一趟,够我忙活半年的了。若非所学不同,贫道都想去赶尸了。”
唐野忍不住问:“那些尸体……”
灵鹤道长摆摆手:“这些,都是禁忌。唐师傅,你非我道门中人,不该问,不当说”
唐野唯有作罢。
两人继续赶路,终于来到太平县城门外。
城门处有几个士兵手持枪械看守着,负责稽查盘问形迹可疑的人。他们认识灵鹤道长,笑着打招呼,挥挥手就放行了。
看来这道人人缘还不错。
免了这麻烦,正好省事。
唐野还担心自己的身份问题。
不过想着,这年头兵荒马乱,难民无数,没有身份的人不知多少,只要不犯事,那些士兵也不会管。
进入城里,虽然已是夜间,但夜市开张,灯火通明,行人往来,竟显得颇为热闹。
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
混杂在一起,人气扑面而至。
刹那间,唐野竟有一种置身申城时的感觉。
灵鹤道人道:“近年多流民南下,虽然乱了些,但也增添了不少人口。”
“挺好的。”
唐野应了声,鼻子闻到了摊贩吃食飘来的香味,肚子咕噜噜的:“道长,赶了半天路,腹中饥饿,该吃点东西了。”
灵鹤道长一拍脑袋:“走,唐师傅,贫道向来豪爽,一诺千金。既然说包你三餐,绝不食言,更不会随便弄些吃食来糊弄你,顿顿有肉,管够。”
两刻钟后,某酒楼上。
“小二,再上一盘肉!”
“还上……?”
灵鹤道长看着木桌上空着的一大叠盘子,两撇八字须在不停地颤动着。
肉疼呀!
这年头,粮食价格飞涨,肉食价格更不用说了。
这一顿吃下去,那去郭家村的酬劳,基本不见了一半,白忙活了。
唐野笑道:“还是道长仗义,我好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把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道长,肉是好东西。我吃好了,尿的品质自然也好……”
灵鹤道长讪讪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暗道,这算不算自己挖坑自己跳了进去?
唐野的童子尿的确是极品,没话说,但童子尿只是一种辅助材料,平常时候,用不了多少。精血,才是主料。
问题是人家只答应给尿,不给血。
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吃饱喝足,回到城中的院落。地方清幽,占地虽然不大,但三房两室,够两人住的了。
灵鹤道人住在东厢,唐野就住西厢的一间偏房。
相比起饮食方面,对于住宿,唐野真是不甚讲究,诚如他所言,有瓦遮头即可。
而住进来,有着规矩。
在来的路上,灵鹤道人已经说过,最重要的是:不能窥私。
这里的“私”,当然指的是道人的私隐。其身为道士,虽然术法不精,但毕竟正统出身,有诸多忌讳。
三房两室中的一房一室,便是他专门用来修炼、炼符的静地。
此两处地方,未经允许,唐野不能进去。
对此,唐野自是一口答应。这些忌讳,就算对方不说,他也不会乱动别人的东西。
这是规矩。
唐野,同样有着自己的规矩。
已经深夜了,唐野依然坚持把功法运转一遍,这才躺倒床上,双手枕头,想着事情。
这不是个正常的世界,那炎黄意志发布的事件任务,肯定也不会正常。
说实话,关于事件任务的信息并不多,核心就在于“天官赐福”四字之上。
此与第一幕事件“祖人头骨”类似,并未给出具体的头绪线索,一切都得靠唐野自个去探寻。
如此一来,显得茫茫然,有点瞎猫碰死耗子的意思。
但其实,并非如此。
一方面,降临的地方,本身就划定了区域,而不是满世界乱跑;另一方面,事件本身,就是一个线索。
围绕相关,顺藤摸瓜,自能得到蛛丝马迹。
最后一点是,事件给予的时间是颇为充足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整整三百天。
只要时间足够,便能做很多事了。
当然,要想快速完成,从而获得更为丰厚的奖赏,就得勤勉地去主动出击,寻找线索。
上一次丰厚的奖赏,是血脉+1。
唐野很怀疑,正是血脉+1,让他的气血中拥有了浓郁的纯阳之气,能破阴邪。
若是第二幕事件能够大大提前完成,再度得到封赏,那就好了。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把事情办妥了。
与灵鹤道长这些道士打交道,毫无疑问,会是个捷径。
可惜的是灵鹤属于半桶水,术法不精,一知半解的样子,显得不靠谱。
那位九叔,口碑甚好,应该是真正的高人。无奈其出远门办事,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无缘一见。
想着想着,意念一动,落在可兑换的各种神话物品之上。当初觉得这些东西稀奇古怪,不知用来干什么,经过灵鹤道长的解释,才知道都是炼制符咒,克制阴邪的上等材料,是宝贝来着。
既然是宝贝,那就值钱。
唐野并不愿意天天跟在道人吃喝,用一泡尿占便宜,他有自己的打算。
第十二章:假洋鬼子
第二天,一如既往地早起,作了洗漱。
院落里有厨房,但几乎没用过。以前道人独居,懒得生火做饭,都是在外面吃。
出门左拐,走不多久,便是街巷,天天有吃食摊子摆着,早餐午饭晚膳,一应俱全。吃的种类也多,干的稀的,米饭面食,一应俱全,很是方便。
道人却还没起来。
唐野不等了,径直出去觅食。他身上还有两个大洋,不吃大鱼大肉的话,能对付好几顿。
选了个面食摊子,做的宽粉,老板用大铁锅炖汤,汤水里几根大骨头,正熬得翻滚,香味扑鼻,闻着就不错。
正所谓好汤煮好面,吃起来也很好。
唐野接着连吃两大碗,感到满足了,结账回去。
回到那边,刚拐过去,唰的,一辆开得飞快的轿车堪堪停住,差点就撞上了。
只差两三公分的样子。
唐野几乎都做好了腾跃闪避的动作准备。
“小子,不长眼呀。”
司机探头出来,趾高气扬地叱喝道。
在县城,这轿车绝对是稀罕物,甚至比申城的轿车还要彰显身份。一个说不好,可能是独一份的。
这司机是个年轻人,打扮很时髦,西装小马甲,戴一副圆框墨镜,留着的是长发,在脑后编一道辫子。
后面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豆蔻少女,亭亭而立。穿着同样很潮流,与县城中略显保守的风气格格不入。
“表哥,是你开得太快,差点把人撞了。”
面对少女,司机顿时换了张笑脸:“哪有多快?是街巷太窄了,这人硬要往我车上来。”
唐野不予理会,侧过身子,后来传来少女的叫声:“这位大哥,你可知道附近一位叫‘灵鹤道长’的?”
原来是找道人的。
唐野回答:“知道,他就住在前面。”
“哦,是吗?是哪一间房子,怎么找不到?”
灵鹤道长的院落没有挂招牌,他接生意,大都在城郊的义庄那边,等于是堂口。而城里的,是住处,图个清静。
“跟我走便是。”
唐野不介意带个路,顺便给道人带个生意。瞧对方来头,非富即贵,大有赚头。
巷子不宽,车子无法掉头,只能倒着进去。
不过距离也不多远了,就一百多米左右,最后在院落门外停下。
灵鹤道长已经起身了,听到车声,走出来看。
“你就是灵鹤道长?瞧着不像道士呀,莫非是个混子?”
戴墨镜的年轻人下车,扫了道人一眼,转头对少女道:“婷婷表妹,都不知道你干嘛非要找什么道士。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我告诉你呀,在外国,法兰西,满大街都是汽车,满大街都是电器,那才是真正的文明发达。回到这边,处处乌烟瘴气,装神弄鬼的,什么玩意?”
灵鹤道长一听,不乐意了:“敢问这位公子是?”
“罗拔,叫我罗拔,英文名……跟你说也不懂。”
他伸手抬了抬墨镜,一脸傲然。
名叫“婷婷”的少女连忙过来:“道长,不好意思,我表哥刚从外国回来不久,如有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罗拔嚷道:“表妹,无缘无故你道什么歉?我都是实话实说,在法兰西,男人都是有风度的,叫啥来着,对,绅士风度。只有男人跟女人道歉,从没有女人向男人道歉的……”
唐野听着,忍俊不禁。
罗拔眼一瞪:“你笑什么?”
唐野笑道:“以前我时常听人说,国内有一种人,被称作‘假洋鬼子’,一向好奇得很。没想到今儿总算见着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显然,罗拔以前也被人称呼过“假洋鬼子”,倒没有反应激烈,冷笑道:“你们懂什么?一辈子窝在国内,看不到天地的井底之蛙,土包子。”
灵鹤道长越听越不爽,干咳一声:“你们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站在门口处,一副不让人进门的样子。
罗拔一看,更为不满,嘟嚷道:“国内的人,实在太没素质了……”
婷婷拉他一把:“表哥,你先回车里等我。”
罗拔有些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回到轿车内。
婷婷对灵鹤道长道:“久闻道长大名,今日冒昧登门,还请恕罪。”
闻言,道人感觉舒服多了,这位小姐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家教好,懂得礼貌,观感大有改善,侧开身子:“小姐,请进去叙话。”
婷婷点点头,跟着他入内。
此事与唐野无关,他正琢磨着是先回房间呢,还是趁着时间,到县城四处逛逛,打探点消息。
那边假洋鬼子罗拔又冒头出来了:“小子,你还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唐野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我就住在这里的。”
罗拔哦了声:“这么说来,你是那肥鹤道长的徒弟咯。”
不叫“灵鹤”,叫“肥鹤”,自有一种蔑视之意。
“不是徒弟。”
唐野不想跟这样的假洋鬼子说话,硬生生丢下句,不回房间了,沿着街巷走出去。
“哎呀,这人,什么素质!”
罗拔很不爽,在太平县内,还没有哪个敢跟他跟红顶白的。在家里,他是受全家宠爱的小祖宗;在外面,谁见着,不得叫一声“赵公子”?
不过他嫌“赵公子”太土,还是喜欢用英文名“罗拔”,一听就知道是留过洋的。
这世道,这年头,谁最威风?
洋人!
洋大人!
赵公子只恨自己投错了胎,没有生得金发碧眼,只能当个假洋鬼子。
然而一时间,他也没有去找唐野麻烦,倒不是宽宏大量,而是觉得唐野不配。
跟个乡巴佬小子吵闹争执,实在跌份。
他赵公子不干这样的事。
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差点忍不住要进去的时候,灵鹤道长送婷婷出来了:“任小姐,此事贫道实在无能为力,你还是请回吧,等我师兄回来,你再去找他。”
这少女名叫“任婷婷”,任家是太平县排得上号的乡绅大族,颇有名望。
但论势力,自是比不过赵公子出身的赵家,那才是县城真正的第一家世。
任婷婷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辞别,然后再上车离去。
望着轿车喷出来的尾气,灵鹤道长伸出左手,手指掐算一番,喃喃道:“中元节到,必有祸劫,贫道可得早做准备了……”
第十三章:拜师的想法
(洪涝水灾,断水断电,更新晚了,抱歉!所以也不敢求啥啦……)
本以为太平县是个小县城,但走起来后,发现还是挺大的。有大街四条,小的街巷二十多,人口很是稠密。
靠脚力,走一圈下来,起码要好几天功夫。
这里说的“走”,当然不是走马观花,走过就算,而是比较细致的了解,观望风土人情等。
初来乍到,多走走,多看看,多听听,不是坏事。
午饭在街上解决,傍晚才回院落。
灵鹤道长等在那儿,问道:“唐师傅,你跑哪去了?”
唐野回答:“到处逛逛。”
道人说:“唐师傅,你可不要乱跑,现在的县城不安生,有地痞流氓,他们见你一个外乡人……”
说不下去了,以唐野的身手,谁招惹上他,岂不是倒了血霉?
唐野笑笑:“我孑然一身,身无长物,没啥值钱的东西,别人不会盯上我的。”
道人摸了摸胡须,讪然笑笑:“唐师傅,打个商量。”
唐野一看,便知不会是好事:“说过了,气血不可轻易给人。”
灵鹤道长忙道:“事情是这样的,中元节快到了,贫道观摩气象,是乌云压城之势,十分凶险。”
“乌云压城?”
唐野很是怀疑,在郭家村的时候,道人吹嘘什么“乌云吞月”,进了县城,又说“乌云压城”了。
道人说道:“是真得凶险,中元节你应该知道吧,鬼节,一年一度鬼门开,无数凶魂厉鬼出来觅食。若是太平年间,国运亨通,人气浩然,自然能镇压得住,平安无事。然而如今的世道,兵荒马乱,到处乱糟糟的,秩序崩塌,阴阳颠倒,没了气运,那可就难说了。”
提到气运,唐野半信半疑。
气运虽然虚无缥缈,没有实体,但的的确确广泛存在于天地之间。可以引申出来,解读很多玄之又玄的事情,以及现象。
千百年来,早形成一套学说。
于是问道:“所以呢?”
“所以得早做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诡谲事端。”
唐野看着他:“你是想借我的血,炼制符咒?”
“不错。”
灵鹤道长坦然承认:“唐师傅,你是练武之人,只要有了功法秘笈,便能开练起来。练到高深的境界,各种兵器信手拈来。便是随地可见的砖头,石块,都能化作厉害的武器,不是有说法嘛:飞花摘叶,伤人立死……”
“打住!”
听他说得越来越没谱,唐野赶紧摆手打断。
所谓“飞花摘叶,伤人立死”,完全是小说言辞。反正唐野练成了罡劲,也无法做到:“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修道与练武不同,颇为依赖外物,像贫道,若是没有件趁手的法器,以及符咒傍身,就等于失去爪牙的老虎。”
灵鹤道长振振有词。
唐野面有鄙夷之色:分明是道人学艺未精,没有学得什么厉害的术法,所以才依靠器物,反问道:“你那师兄,也是这般?”
灵鹤道长道:“差不多……好比四目师兄,他赶尸,也是靠镇尸符、引魂灯等。”
“九叔呢?”
“咳,二师兄固然术法高明些,但一样离不开法器。身穿八卦袍、手持照魂镜、又有金钱剑、阴阳墨斗等。”
灵鹤道长口才了得,滔滔不绝:“我早说过了,这是个末法时代,天地灵气衰竭,很多道法虽然还有传承,却也学不成了。只能掌握到些皮毛,不得精髓。贫道有见及此,这才死了心,专注于研究符咒,法器,走外物之道。只可惜,相关材料同样难寻,连泡高品质的童子尿都不好弄了。”
唐野微微颔首,这个说法,他是认可的。一如武道,在这个时代里,也是逐渐过时的事物。虽然各自没落的原因有所不同,但本质上的道理,却有相通之处。
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可商量。”
灵鹤道长一听,精神一振:“唐师傅,你尽管开个价。虽然谈钱俗气,伤感情。但你我生在俗世,免不了吃喝拉撒,终究还是个俗人。至于感情嘛,咱们相识不过两三天,还是谈钱直接点。”
唐野笑道:“我的确缺钱,却也不愿卖血换钱。”
灵鹤道长眨了眨眼睛:“那你想?”
唐野忽而站起,朗声道:“我对术法颇感兴趣,想拜九叔为师。如果道长能引荐一二,我必有回报。”
道人上下打量他一番,没了言语。
唐野道:“虽然这要求唐突了些,但我真是诚心诚意的。”
灵鹤道长沉吟片刻,叹口气:“要是早两三年,自无问题,但如今,我师兄已经收了两名徒弟,不会再收了。”
顿一顿,疑问:“唐师傅,以你的武功造诣,想必不是无名之辈,怎么还愿意屈居人下,去当个徒弟?”
唐野回答:“武功是武功,术法是术法,两者不同。道长,诚如你所说的,武功打不了尸,灭不了鬼。我学术法,也是为了防身。”
灵鹤道长微微有些得意:“那也是。”
相比武功,当今世道,术法要吃香得多。武功学得再好,面对枪炮,也是血肉之躯,无用武之地。但术法就不同了,他们出身茅山,而今在太平县里颇受尊敬,很有些脸面。无论堪舆风水,还是作法超度,那些乡绅老爷们,都是眼巴巴地过来相请。
这番场面,练武的人很难享受得到。
唐野又问:“九叔只收两个徒弟?”
灵鹤道长道:“数目倒不是死规定,问题是徒弟越多,操心的事越多,很烦的呀。所以他收了两个徒弟后,就放话说不再收徒了。否则的话,天天有人去拜师,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是实话,九叔术法精通,声名远扬,想拜在他门下的人不知凡几,要是不立规矩,不再收徒,那天天一堆人跪在义庄之外,真是有得烦了。
唐野叹息一声:很多事情,他的确想找九叔了解。但身份是个问题,不可能贸然跑过去,无名无分的,九叔理他才傻。若能拜入对方门下,结成师徒关系,可就不同了。
灵鹤道长眼珠子骨碌碌打转,忽道:“其实你想学术法,不一定非得拜入我二师兄门下。”
唐野一怔:“道长的意思,有另外的介绍?”
茅山一脉,源远流长,出色的应该不只九叔一个。
道人昂首挺胸:“正是。”
唐野忙问:“请道长明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
第十四章:拜师
“我怎么啦?”
感受到唐野语气中浓浓的嫌弃以及质疑之意,灵鹤道长差点蹦跳起来:“贫道也是出身茅山正统,兼法、术、诀、符、器等于一身的。”
唐野看着他,不说话。
道人老脸微微一红:“正因为贫道博学,分散了精力,所以不甚精通……”
“好,我拜你为师。”
“啥?”
道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准备继续开动三寸不烂之舌呢。
唐野一耸肩:“只要你肯教,我愿意拜师。”
灵鹤道长顿时眉开眼笑:“教,教,什么都可以教。”
心里乐开花。
其实在这个时代,收徒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称心如意的好徒弟,讲究的条件太多,太高,哪里那么好找?便说二师兄九叔,一身术法算是高深厉害的了,可收的两个徒弟,实在一言难尽。
大徒弟秋生还好些,武功不错,但整个愣头青,莽莽撞撞的,性情又轻浮;二徒弟文才就更差劲了,长得一张苦瓜脸,二十多岁的人,看着像五十多岁,比师父九叔还显老。其他更没什么本事,只能打下手,看守义庄,打理棺材。
到了这般年纪,灵鹤道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仗着些术法手段,帮人作法,堪舆风水,饿不着。但在道术造诣上,只能望师兄项背,拍马难及。
却没想到,在这骨节眼里,居然能收到唐野为徒,绝对是走了狗屎运。
自家比不过师兄们,但自家徒弟,能让师兄们羡慕,实在爽快。
其实这几天来,道人一直在暗暗观察和揣摩唐野:出身来历是神秘些,可品性绝对没问题,又是个少年郎……
简直是天赐良徒。
如果不是唐野主动提起这茬,灵鹤道长是绝对不敢想到这方面去的。
眼下唐野已经答应入门,随着身份关系的转变,看人的目光就完全不同了。
师父看徒弟,越看越满意。
唐野倒有些不满意,毕竟道人只是个半桶水。
然而诚如对方所言,其出身正统,很多术法都是学过的,只是碍于天赋,以及后天不够努力的缘故,不得精通罢了。
可这些,对于唐野没问题,他需要的,只是个入门的机会。
在第一个世界里,他的武功,在短短时间内就超过了师伯和师父;而在这个世界,同样可以复制。
因此,他思虑过后,决定拜师。
虽然九叔是当师父的第一人选,无奈人人都去拜九叔了,九叔太忙,忙不过来,咱只得换个门户。
拜入灵鹤门下,九叔便成为师伯,有这一层关系在,同样能向他请教。
况且,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唐野依然是个过客。
茅山乃道门正统,拜师自有一番讲究。不过很多仪式规矩,传到如今,早已简化、凋零。灵鹤道长又是个混子道士,要求更不多,让唐野拜了祖师爷,端上拜师茶,也就差不多了。
道人回屋,拿出三本有些泛黄的书,都是道藏:“小野,这三本,乃是茅山入门之法,基本口诀、炼符、炼器。为师一股脑全传给你了,你先看看,有哪里不懂的,再来问我。”
学武由浅到深,学道亦然。
唐野接过,恭敬地道:“多谢师父。”
入门后,态度规矩,立刻不同,该给予的尊敬,半点不少。
灵鹤道长很满意:“小野,我建议你先学口诀,然后学炼符,再炼器。虽然这些东西是入门级的,但相当繁琐生涩,学个三五年,应该能摸着门道了。”
他并非往大里说,而是看在唐野有根骨气血的基础上,才说三五年,换个资质平庸的,三五十年都不得其门而入。
时代不同了,天地元气衰竭得厉害,很难再修炼出法力来。至于炼符炼器,没有了合适的材料,能炼个锤子出来?真以为随便撒泡童子尿,端盆黑狗血就能驱鬼辟邪了?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尿跟尿,是不同的;血跟血,也是有区别。便说常见的糯米之类,同样经过各种程序加工,提炼,这才具备破除阴邪的威力。普通的糯米,即使搬一米缸来,也无济于事。
这些门道,外人不知,不懂,只能以讹传讹,胡乱猜测。
真东西,道士们也不可能轻易泄露出去,砸自家饭碗。毕竟修不出高深的法力,主要都是依赖器物了。
唐野精血中,蕴含纯阳之气,先天就占了优势。可光靠气血,也是不够,总不能碰到鬼物妖邪就放血、喷血。况且遇着厉害的妖鬼,纯阳之气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因此需要炼符炼器,通过装备来提升实力。
得了功法秘笈,唐野马上关门,开始翻阅起来。见都是手抄本,但已经有些年头了的,纸张已经泛黄。
在第一个世界,唐野武功之所以能突飞猛进,主要还是得了原本秘笈的缘故。
虽然无名功法只是残本,但原本的神韵真意,是手抄本永远无法企及的。
原本、抄录本、再到随着科技发达所流行的印刷本……其中相差的东西不可同日而语。
从某种程度上说,印刷本,已经不具备什么意义的了。最多只能从纸张质量,包装设计方面下功夫,都属于皮毛的东西。
而抄录本,就分了多种,看不同手抄者的身份,以及抄写时的投入程度。
原本,同样有着诸多讲究。可分成残本、善本、珍本之类。
其上,还有一个“孤本”。
孤本,举世无双,最具价值。
这些都是题外话,暂不赘言。
唐野自不指望一入门,又能获得原本秘笈,便宜的事可遇不可求,哪有那么好遇上的。
只要秘笈功法不差,不残缺,足矣。
唐野可是能兑换神话物品的,有了这些高端材料,又学了炼制法门,捣腾出来的符咒法器,威力自然远超常品。
“果然是个勤奋的小伙子,把我都给感染到了。”
道人摸了摸八字须:“当徒弟的这么努力,师父怎能落后?看来贫道也得多看会书了。”
坐在房中,摸出一本包装精美的书本,书名《洞玄子》三字龙飞凤舞。打开来看,很快沉浸进去。
看到妙处,忍不住一拍手掌:“这一招妙,一‘推’字,意境全出矣。不行,今晚得找个好对手切磋一二,印证印证。”
第十五章:阴街扫货
灵鹤道长给予的三本秘笈,属于茅山术的入门之术,相对粗浅。
房间点起灯,唐野在灯下认真翻阅。他记忆过人,很多内容,看一遍过去,就能记住。
这个,也是天赋。
沉浸在秘笈里,不觉时间流逝。
“小野,你看了一夜的书?”
第二天,道人惊诧地问道。
唐野精神奕奕,没有疲意,点头道:“看得太入神,听到鸡啼才惊觉。”
道人点点头:“勤奋是优秀的品质,但没有效率的勤奋,就毫无意义了。我跟你说,术法修炼,不同武功,武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主要靠的是水磨工夫;但术法呢,最讲究的还是根骨和悟性。”
唐野笑笑:“师父,我觉得我的根骨悟性还是不错的。”
“你觉得?”
灵鹤道长嘴一撇:“那你跟我说说,看了一晚书,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有几处不解,正想请师父指点。”
顺着话题,唐野赶紧把几处疑窦的地方提问。
例如,符纸浸泡的程序、运笔画符时的讲究、炼器时的淬磨……
灵鹤道长听着,暗暗吃惊。
这些问题,都问到点上。证明唐野不是信口开河,胡乱提问的。
摸了摸胡须:“小野,一晚上,你把三本书都看遍了?”
唐野回答:“差不多。”
灵鹤道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虽然给予的三本秘笈是粗浅的入门功法,但道术本身的记载,行文用词,都颇为生涩深奥。一般的人看着,如同看天书,莫说修习,看都看不进去。
又或者,认识上面的字,可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就不知意思了。
想了想,开口说道:“炼符炼器,材料要求不低。但最核心的,你得练出道种来。没有道种,没有法力,就使不出术法符咒。以前咱们茅山,有道种传承,直接烙印于神魂之上,仿若播种,较为轻松简单。只要你的魂神具备承受的能力,以及温养道种的条件,即可入门。”
唐野静静地听着,在那本入门功法中,记载着这般说法。
灵鹤道长接着说:“但时代不同了,道种传承,越发稀罕,到我这一代,基本全靠自个修炼出来,难度直线上升。其中二师兄的道种最为强大,而我的嘛,呵呵。做个比较,一个是花生米,一个是芝麻。”
这个比喻很是形象。
道种大小,代表着法力高低。
“小野,你读了三本秘笈,应该也看到了,上面记载着如何修炼出道种的法门。不过法门是法门,是否练得出来,完全看各人的情况。”
他之所以大方地抛出三本秘笈,一来是表诚意,信得过唐野的品性,对于徒弟要慷慨;另一方面,从某种程度上讲,抄写本的秘笈本身,并不具备很大的价值。
唐野听明白了,这道种传承,倒有点像原本的真意神韵,直接灌输。
换句话说,记载茅山术的原本秘笈稀少了,传承自然随之凋零。毕竟这么一种秘笈,对于传承者要求极高,而且十分耗费心神精力,甚至可能消耗寿元。
代价不小。
灵鹤道长缓缓道:“修炼道种出来,耗时不短。想当年,为师我足足练了十年。二师兄天纵奇才,也用了三年。”
他们都是自幼拜入茅山,根正苗红,从童子当起。
相比之下,唐野这些人,属于半路出家,修炼入门的难度,肯定会大得多。
“道种传承,无法指望,我二师兄那边,同样没有,所以他两个徒弟跟了十年,都是碌碌无为。”
“我明白了。”
唐野沉声回答。
如果像道人所说的,动辄三年,十年,才能修炼出道种,黄瓜菜都凉了。
在这个世界,唐野只有三百天的光阴。
到时完成不了事件任务,会遭受血脉反噬,死于非命。如果完成了,也将抽身而去。
但不管如何,只要学得法门,便是一门本事,浸淫通透,日后能派上用场,受用终生。
灵鹤道长道:“你看了一夜的书,想必饿了,先出去吃东西,再随我去买些材料,顺便见识县城里的风土人情。”
“好。”
两人出去,吃过早饭,然后去买东西。
道人要买的材料,不同寻常,集中在一条较为偏偏的街道上,名为“阴街”。
这条街,全部是摆卖冥钱阴币,各种纸扎人物的。放眼看去,在几株槐树的树荫下,纸人儿飘曳,散发出阴森之意。
即使是大白天,一个人走在街上,都觉得害怕,仿佛两边店铺的形形色色的纸制品,似乎都有阴魂附体,正在朝外张望。
唐野自是不惧,只好奇地观望着。
灵鹤道长很满意,做这行的,经常跟诡谲打交道,妖魔鬼怪,十分可怖,首先得胆子大。
唐野问道:“师父,都说冥钱开路,鬼怪借路,真得有用?”
道人笑道:“这只是个约定俗成的说法,正规按照程序做出来的冥钱,香烛之类,还是具备一点阴气的。对于阴魂而言,阴气,便是它们世界通行的钱。”
顿一顿:“我向来强调,阴阳同理。大部分的阴魂,本身并未觉醒意识,处于浑噩的状态,也不具备多少怨恨戾气,不会害人。它们只要得了阴气,便会离开。所以初一十五,烧了纸钱香烛,能求个平安。不过碰上了凶魂厉鬼,它们索求无度,轻易不会满足。这些香火对于它们,就没有多少作用了。”
其侃侃而谈,都是道理。
唐野听得入神,才知道里面的门道和讲究。道人虽然术法不精,但在知识面上,却是足够丰富,毕竟正统出身,见多识广,是个合格的入门师傅。
对于此街的大小店铺,道人以往经常打交道,早已熟络,轻车熟路。
要买什么,哪个店铺有,早已门清。
唐野跟随其后,负责帮忙拿东西,顺便观察学习,分辨诸多奇离古怪之物,同样能学到不少。
店铺出售之物,品质好不到哪去,基本属于辅助的材料。
过不多久,大包小件,唐野手提肩背,着实不少。
扫货完毕,两人正要离开,一辆亮眼的轿车开来,停在街口处,下来两人,一男一女,正是假洋鬼子罗拔,和他的表妹任婷婷。
“道长,我正要去找你!”
任婷婷惊喜地叫道。
第十六章:画符
任婷婷今天穿一身雪白长裙,更显得亭亭玉立,分外娇俏。
灵鹤道长苦着脸:“任小姐,好巧,你们也来买香烛纸钱吗?”
“是的,中元节快到了,要早做准备。”
“那好,你们慢慢挑,贫道东西已经买齐,先走一步了。”
说着,道人三步并作两步,生怕被拦住一般,赶紧走了。
任婷婷一怔,张口欲呼,终是无言。
赵公子怒道:“婷婷表妹,这臭道士不给面子,我叫人把他绑了,送到府上去。”
赵家乃太平县第一大族,不但有钱,更有权有势。
任婷婷忙道:“不用,灵鹤道长不愿意,我就等九叔回来。”
灵鹤道长回头见没人追来,这才松口气。
唐野好奇问道:“师父,你怕那位任小姐?”
道人摇头:“我不是怕她,是怕她家里的东西。”
“家里的东西?”
唐野一听,顿觉不同寻常。
灵鹤道长解释道:“她是来请我去做场法事,但我掐指一算,算出此事有大凶险,所以拒绝了。”
唐野有些无语,所谓掐指一算,能靠谱吗?
道人振振有词:“你莫小瞧了为师的卜算之术,就连我那几个师兄,都自愧不如的。”
唐野也不反驳,反正道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道人又道:“中元节快到了,一动不如一静,这几天,就在院落里苟着,过完中元节再说。”
唐野疑问:“这节日年年都有,难道年年都如此?”
道人摇摇头:“那倒不是,关键是今年,风水变动,气运崩塌,很是晦暗不明。”
唐野听了,半信半疑。不过以道人贪财的德性,如果任小姐出高价钱来请他,没道理不去的。其能忍住钱财的诱惑,证明此事确有问题。
掐指一算,看着神棍,但人往往有心血来潮的时候,会莫名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灵鹤道长本身便是修炼此道,神神道道,很正常。
唐野也不再多问。
回到院落,关好门。
灵鹤道长从随身布袋里捻出一张符,小心翼翼地张贴在门后。
唐野忍不住问:“师父,不该贴在外面吗?”
道人回答:“贴几回了,总有人三更半夜来偷偷揭去。”
“啊,有这样的事?”
“我这儿贴的,都是灵符,有法力依附其上,市面很难买得到的,价格不菲。”
唐野听着,眨眨眼睛:“只是他们偷符去,有用?”
“当然有用,此符主要镇宅驱邪,会自动发生作用。”
这一下,唐野顿时明白了。
这符箓,等于是物件,还是有价值的那种。被人觊觎,自有顺手牵羊的。
灵鹤道长又道:“不过这些符箓,上面的法力会随时间而慢慢消逝,一般只能维持七天左右。作用效果,依次递减。”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一般的符箓,不是法器,难以温养起来,是以不少品种的低阶符箓,基本属于消耗品,每隔几天,就得画一批出来备用。
画符,几乎是灵鹤道长的日常功课。
他道种短小,法力低微,手头上没有上层次的法器,主要是靠符箓来混饭吃的。
其收唐野为徒,当然并非单单看中唐野的童子尿和气血,更主要是有光耀门楣的意思。
话说回来,结成师徒关系后,彼此资源交流,互通,也就顺理成章。
喝了一杯茶后,进入静室,摆开阵势,开始画符。
这一次,道人叫唐野来打下手,在旁观摩,学习。
唐野求之不得,心里明白道人并无多少藏私之意——虽然他也没有什么可藏的。
为此,唐野大方都贡献了一泡童子尿,以及一管血。
得了好处,灵鹤道人表现卖力,也有心在徒弟面前挽回些形象。
从混合调试各种辅料,从比例到融合的时间,从符纸到符笔选择……
手把手的教。
唐野听得十分认真。
看书,看秘笈功法,都是书本上的道理。
纸上得来终觉浅,实践才出真知。
这样的机会可不好得,没有师父教的话,单靠个人摸索,不知要耗费多少材料,才能完整画出一张符来。
光画符文,也是无用,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没有法力蕴含,加持其上,就是好看的一张废纸。
如果所用的材料符合要求,就会自带一点气息,有那么一点点的作用。
仅此而已。
总归到底,法力才是根本。
当着唐野的面,灵鹤道长画了五道符,道道不同。分别为:镇宅、镇尸、镇魂、镇邪、以及平安符。
五大种类,只要掌握了,就等于是一名合格的道士了
不同的符箓,符文勾笔,各有不同。
外行人不清楚,看着笔画缭绕,都是鬼画符般,但真正的内行人,一看便知是哪一种。
接连画了五符,灵鹤道长浑身出汗,气喘吁吁,消耗不小。他做示范的,主要都是常见的入门级符箓,像厉害的五雷符、真君符等,并未展示。
一来唐野刚拜师,不可能涉及哪些高深的东西;二来嘛,道人本身,也没有多少把握画得好。
需要的材料太多,需要的法力也多。
“都瞧仔细了?”
灵鹤道长坐在椅子上,喝口茶,润润喉。
唐野点头:“看清楚了。”
“你可以拿些空白符纸,以及材料去,尝试画符文。先把符文画好了,画熟了,打下基础,以后做起来,事半功倍。”
“多谢师父。”
唐野也不客气,把七、八种材料搬回所住的偏房内。
道人道:“我亏了法力,要休息一阵,你自个琢磨,没什么事,不用来打扰。”
“好的。”
唐野回房,关上房门。
灵鹤道长微微摇头:“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太猴急,不过也好,先打磨打磨性子,就知道学道不易了。”
关门,上床,很快就响起了鼻鼾声。
却说那边的唐野,坐在桌子前,并未第一时间画符,而是先用普通的毛笔,在白纸上勾勒符文。
刷刷刷!
运笔圆转,一气呵成,如同复印般,半点不差地画了出来。
符文不同练字,要复杂得多。
但唐野潜心学习,学得很快。
这是天赋。
在白纸上练过,接下来,可以正式开始了。
他并不着急,先进入炎黄意志里,看看有甚合适的神话材料,可以兑换出来。
唐野想试一试,用高品质材料画的符,威力如何。
第十七章:符成
炎黄意志,能兑换奇门异术;完成第一幕事件后,血性点数大幅度增加,又多了神话物品的相关兑换。
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百年份的黑驴蹄子,这是能治僵尸的,据说塞到僵尸嘴里,能堵住尸气,使其无法动弹……
二十年份的黑狗血。狗的寿命,大概也就十几年左右。能活到二十年的,不多,更何况是黑狗血,有破邪奇效……
九阳水浸泡过的糯米;什么是九阳水,并未详细说明,可能是九种阳物,濡染到糯米里,这糯米就非同一般了……”
唐野一样样地仔细查看,有合适的,看血性点数不过分,直接兑换出来。
过得半个时辰,桌面上已经摆了七八样东西,有异样的气味散发出来。
有点臭,又有点醇。
这些,都是画符的材料,再加上童子尿、蕴含纯阳之气的精血等,进行调和研制,最后凝出一种奇特的墨汁。
说是墨汁,该说是红汁,里面掺和了朱砂,色泽深红。
画符,便是用符笔醮汁,画在空白的符纸上。
唐野长吸口气,稳定心神,然后提笔。
笔走龙蛇,没有丝毫的停顿犹豫。
因为稍一停顿,断了笔画,这符也就废了。
灵鹤道长说画符,需要有道种,有法力贯注在笔尖上。但如果材料足够好,足够齐全,是可以弥补缺乏法力的缺陷的。
当然,这样画出来的符,威力受到限制,打了折扣。
可也看跟谁比。
像灵鹤道长这般的,道种短小,法力低微,可能还不如半路出家的唐野画的符。
两者所用材料,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约莫一刻钟,唐野画出了十张符,五种常用符箓,每种两张。
放下符笔,他松一口气,看着十张符铺陈在桌上,符纸上面笔画勾勒,不同的图案,不同的走势。
相同的是,笔画之间,隐隐有一种气息蕴养在里头,从而具备了灵性。
都是灵符,不是废纸。
成了。
唐野露出微笑。
说实话,自从进入此方世界,他对于道门术法很感兴趣,也是为日后完成任务做好准备。
这儿的天地,虽然普通人居多,但凶魂厉鬼出没,更有僵尸之类,武功的作用大减,不掌握点术法符箓,可不好混。
等符箓晾干,收入布袋中。
这口布袋,外表平平无奇,里头设计得巧妙,具备多功能性。灵鹤道长说,这是道士随身必备的道囊,用来容纳符咒,以及一些简单的器物。
唐野入门,道人就送了一口给他。
这个师父,还是挺负责的。
……
下午,灵鹤道长起来,说要带唐野出城,到城郊的义庄去。
唐野自无意见,他早就想去看一看了,可惜九叔还没回来。
在路上的时候,唐野问:“师父,你们师兄弟都出自茅山,为何落户在这太平县了?”
道人呵呵一笑:“茅山一源,传承千百年,到了如今,不知分出多少支脉来了。我们,只是其中一个分支罢了,不隶属嫡系,在茅山道宫中没有权职位置,于是就到外面闯荡。最开始,是二师兄先到的太平县,一住十多年,混得不错。我闻讯后,也屁颠屁颠跑来了。至于四目师兄,他一向居无定所,哪里有赶尸,就去哪里。上一次碰见,纯属路过。”
唐野明白过来,又问:“九叔那么好的道法神通,怎么不建道观,开道场?偏偏喜欢住在义庄里?”
义庄,可都是停放棺木尸体的地方,生人勿近,很是晦气。
灵鹤道长笑道:“二师兄这人嘛,古道热肠。近年来兵荒马乱,亡者无数,放在义庄的棺材,天天都是满满当当的。这么多死人堆在一起,阴气浓郁,必有怪异,没有人坐镇,肯定出事。所以,他就领了这份差事。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
原来如此,果真一位奇人。
唐野暗暗钦佩。
道人叮嘱道:“小野,义庄里不但有棺木死尸,还有不少凶魂厉鬼……”
唐野一怔:“尸变形成的?”
道人摇头:“不是,是二师兄多年来抓到的。这些凶魂厉鬼,断了进入轮回的路,为祸人间。二师兄把它们抓住,封进阴坛里,给予香火供奉,进行超度感化。”
唐野疑惑不解:“为何不直接灭掉,永除后患呢?”
道人叹口气:“你有所不知,一些凶魂厉鬼,成了气候,炼出了灵体,十分强悍,近乎不死不灭,哪里能轻易灭杀?只能封印住,慢慢炼化。”
顿一顿,接着说:“另外,这些凶魂厉鬼,本身也有可怜之处,积压着怨气,如果能感化之,可获得功德。”
“功德?”
唐野很是好奇。
灵鹤道长道:“这是很含糊的概念,所谓功德无量,有了足够的功德,据说可升仙成佛。呵呵,都是很古老的说法了。现在的年代,哪里还有什么神仙。”
说着,黯然一叹,很是唏嘘。
成仙,长生,是无数人的梦想。尤其对于出家修道者而言,更是一种毕生追求的信仰所在。
只是世上已无神仙,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脚步不慢,不知不觉,到了郊外,人气开始冷清,四下渐渐荒芜。
灵鹤道长道:“三年前,城郊其实有不少村落的,但如今,很多村落已经蔽败,人们都往城里来了。”
又走得一阵,道人伸手一指:“喏,那便是义庄。”
唐野抬头看去,见到那边有一座大宅子,占地甚阔,并非想象中的义庄的模样。
灵鹤道长解释道:“此地本为乡绅富家的府邸,但这户人家出了诡谲,一夜之间,满门暴毙。事情传扬出去,四周的人家都吓跑了。后来二师兄来到,出手灭了诡谲,把这个地方,改成了义庄。地方够大,摆放的棺材也就多了。他和徒弟,都住在里面。还有客房,有时候,为师我会在此歇脚。”
“进去吧,二师兄带他大徒弟秋生外出办事,剩得一个徒弟文才在。这厮一贯懒惫,二师兄临走前交代过,让我时常过来看看,莫要出事……”
正说着,就听到义庄宅子里传出一声惨叫。
灵鹤道长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急忙冲了进去。
第十八章:义庄;僵尸
唐野紧跟其后,进入义庄,迎面是一个大院子,种着些花草菜蔬。
院子两侧,一排溜的偏房,惨叫声是从左侧传来的。
灵鹤道长快步奔去,他虽然圆胖,步伐却颇为灵活,显然有着武功的底子。
偏房的门开着,进去后,立刻就看到一副副棺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粗略看去,起码有数十具之多。
这么多棺木?
唐野不由吃一惊。
虽然早知道义庄都是放棺木,停死尸的,可这也未免太多了些。还只是一侧的,如果另一侧,后院,也是这般,那总共不得数以百计了?
跟这么多棺木住在一起,想想都头皮发麻。
果然不是寻常人士。
在靠近东南方位角落的位置,一个人站在一副棺木边上。
说“站”不准确,其身子是躬着的。
看真些,他的一只右手居然探入了棺木里头,似乎被什么给抓住了,使劲往里拽。
整副棺木,簌簌而动,状甚诡谲。
这家伙口中哇哇大叫,拼命挣脱,免得被拉进了棺材里。
整个场面,有点可怖,却又有点滑稽。
灵鹤道长踏步上前,一掌打在棺木盖上,蓬的一响。
里面的东西受惊,顿时松手。
先前被抓住的倒霉家伙赶紧抽手出来。
啪!
道人反手一推,把棺木盖给合上了,另一只手,从道囊捻出张符箓,拍在棺木头上。
整副棺木,顿时安定下来,再也不动。
挣脱了去的那家伙伸手撸起袖子,见手腕处一圈青紫色,疼得呲牙咧嘴。
唐野看他,长着一副十足的苦瓜脸,眉目几乎都皱在一块了,典型的倒霉相。
人长成这样,也是难得,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
他留着半长的蘑菇头,躬身道:“多谢师叔帮忙。”
灵鹤道长没好气地说:“文才,你又掀盖子去看尸体了?”
文才忙道:“这一具棺木每天烧香烧得特别快,我担心尸变,所以忍不住打开看看,差点被拽进去了。”
灵鹤道长摇摇头,仿佛对他这种冒失的行径习以为常了,介绍道:“文才,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唐野,你们互相认识下。”
文才很高兴地跑过来:“哗,我又多个伴了。”
唐野猜测不出这家伙究竟多大年纪,当徒弟的,二十出头差不多,可长相,说是四五十也有人信。
灵鹤道长见文才说个没完没了,叱喝道:“棺木都检查完了吗?天快要黑了,快去做事,记得把安魂灯的油添满。”
“好的好的。”
文才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其实从头到尾,唐野几乎没说过话。
灵鹤道长道:“他人不错的,经常被秋生捉弄欺负也不发脾气。”
唐野疑问:“刚才如果他被拖进棺材里,岂不是遭殃了?”
灵鹤道长呵呵一笑:“此间自有布局……”
说着,伸手一指:“四面八方,俱悬挂有八卦镜,又有十八盏安魂灯;重要方位处,各插金钱剑;至于每一副棺木上,都贴有镇尸符;每日上香敬奉……”
细细说来,头头是道。
“这些阵法布局,都是为了镇压尸体亡魂,使得它们无法起尸变异,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棺木里头。”
顿一顿:“另外,别看文才冒失,笨手笨脚的。二师兄给他看过相,摸过骨。这家伙虽然学艺不精,但命格奇特,硬得很,天生没心没肺,用来看守义庄,最合适不过。”
闻言,唐野不禁哑然失笑:还真是这么回事。
别的不说,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儿,光这份胆色心性,就万中无一了。
扪心自问,让唐野来的话,他可能都会犯怵。
灵鹤道长又道:“先前我已说过,此地,不是普通的义庄。一般的尸体,不会放在这儿。这些棺木里面的,大部分都是僵尸。”
唐野问:“师父,我还是不明白,人死灯灭,怎么会成僵尸呢?”
灵鹤道长解释道:“人死灯灭,那是死尸;可人死之时,若积压着气,或怨气、或恨气、或怒气、或闷气、或恶气……如此一来,死不断气。当入土后,与阴气混合,形成一定的条件,那么,就成为了僵尸。”
唐野不同一般徒弟,道人很有耐心:“僵尸身躯强悍,刀枪不入,武功打不动。它们出土后,会为祸人间,猎杀血食,增涨实力。我们这一脉,主要便是对付这些僵尸的。降服之后,把僵尸封进棺木里,炼化其尸气。你已入门,应该知道尸气,也是修炼器物的材料之一。”
唐野点点头,这些内容知识,真是惊世骇俗,十分诡谲。
“僵尸不只一种,按照实力分出等级高低,分别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
“紫僵,刚形成的僵尸,淡紫色,无法自由活动,最好对付……”
“白僵,这种是基本成型的了,能出土,离开棺材,不过怕光怕火,怕鸡怕狗,甚至还怕人……”
“绿僵,浑身发绿,就怕阳光暴晒,但行动迅猛,已经具备不俗的杀伤威力……”
“毛僵,全身长出了毛发,铜皮铁骨,是真正的厉害僵尸,敢于在日间出没,普通的凡火都烧它不动,需要用道家真火……二师兄就修炼出了真火……”
“飞僵,这个就凶猛了,有尸王之称,据说能飞天遁地,有百般手段。起码修炼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得成。不过我活了几十年,也只闻其名,从未见过。”
唐野听得入神,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的讲究,简直如同在听志异鬼怪一般。
灵鹤道长指着满屋子的棺材:“这些躺着的,基本都是紫僵和白僵。我们几师兄弟,四处行走,嗅闻尸气,驱邪灭魔。碰到成僵尸的,便发掘出土,把它们重新封印,摆在义庄内,给予镇压,免得它们为祸人间。其中一些,也有绿僵,但在义庄的环境中,它们身上的尸气不断削减,会从绿僵,跌落成白僵、紫僵,到最后,失去了所有的尸气,也就变成普通的死尸,从而能够再度入土埋葬了。”
“入土为安,乃是传统,非不得已,不会轻易烧化。”
说完,灵鹤道长举步出去:“小野,我带你到另一侧看看,那边,封印的全是凶魂厉鬼。”
第十九章:天生阴阳眼
来到院子里,唐野忍不住问:“师父,四目师伯赶的僵尸,是属于哪种?”
灵鹤道长呵呵一笑:“其实那些,不属于僵尸,而是行尸,用秘法赶尸……这是你师伯的独门绝技,咱们不必去打听。”
又道:“在郭家村,那三个山贼被凶魂厉鬼附身,阴气护体,刀枪不入。这也不是僵尸。准确地说,该是‘煞’的一种,尸煞。天下怪异诡谲,五花八门,也不用一一区分得太清楚。在本质上,都是阴邪之物。”
说话间,已经来到右侧的偏房内。
一进去,就感到浑身发冷,倒不至于入骨的冰寒,就是阴阴森森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这儿摆放的,不是棺木了,而是一排列的梯式祭台。
祭台之上,坛坛罐罐,大大小小,起码数十之多。
每一个坛罐都被红布密封住,浇注蜜蜡,上面贴着黄符。而坛罐之前,各自点着一根香烛。
“坛罐里面,都封印着凶魂厉鬼。”
灵鹤道长开口说道:“此地同样设置了阵法布局,镇压阴气,否则的话,这么多凶魂厉鬼,根本压不住。那些坛罐,亦非普通;黄符,都是定魂符。”
“相比僵尸,凶魂厉鬼可能更难对付,因为它们只有灵体,没有实体,难以捉摸。所谓‘鬼迷心窍’,这些鬼物,都善于迷幻之术,一不小心就鬼打墙,陷入幻境当中,不可自拔,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唐野一怔:“这么厉害?”
灵鹤道长笑道:“普通的阴魂,当然不足为患。一声鸡啼,一声狗吠,都可能让它们魂飞魄散。对于阳气盛的人,这些阴魂也不敢近身。然而成了气候的凶魂厉鬼就不同了,它们钩心摄魄,防不胜防。这次二师兄出远门,便是应邀去对付一只修炼百年的老鬼。说实话,我颇为担心。”
唐野道:“九叔术法精通,一定没事。”
灵鹤道长哈哈一笑:“那倒是,数十年间,从没有他拿不住的僵尸,灭不了的鬼。”
唐野又问:“鬼物阴魂,没有实体,那岂不是一般人都看不见?”
灵鹤道长回答:“当然,所以神出鬼没的,不好对付。不过吾辈道士,有了道种,便能开阴阳眼,却是无碍。而普通人,用上些手段,也能临时开眼,看个清楚。比如说抹牛眼泪,用柚子叶等。”
唐野面露古怪之色,他来到此方世界,第一个晚上,是能看到阴魂的,还错以为对方是人,出声招呼呢。
于是把此事掐了头尾,告诉道人。
灵鹤道长听了,拍手叫道:“如此说来,你这是天生阴阳眼了,乃是难得的天赋,修炼道法,能事半功倍。”
觉得很高兴,自家收的这个徒弟,真是赚大发。
“你天生阴阳眼,这样的话,女鬼来勾引你,可不好下手了,为师也比较放心。”
唐野哭笑不得:“师父,你怎么老说这个?”
灵鹤道长一本正经地道:“这不是开玩笑,因为你的精血蕴含纯阳之气,对于鬼物而言,简直是无法抵抗的极品美味,只要嗅闻到了,一定会找上门来。男鬼会把你当成血食,大口吃掉;女鬼嘛,可能温柔些,把你弄去当丈夫,当炉鼎,没日没夜折腾,吸你的阳气。”
唐野一撇嘴:这言下之意,岂不是说自己男女通杀了……
灵鹤道长语重心长:“鬼迷心窍,幻术厉害,当你的神智心性被蒙蔽,让你陷入温柔乡中,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走了桃花运。直至被吸光阳气,化作一副枯骨,死到临头,可能还觉得在享受呢。”
听他说得凝重,唐野便道:“师父,我会小心的。”
也曾听过鬼打墙的事,人困在原地,不停地走,走到累死为止,仍无法走出。
而鬼打墙,其实算不上厉害的幻术。
灵鹤道长指着祭台上数目众多的坛罐:“这些凶魂厉鬼,被封印在此,日夜感化,戾气渐消。到时候,二师兄便会开坛作法,送它们入轮回,获得阴德。”
“小野,你既入我门,我带你来义庄,看这些,说这些,自有用心。平时你有时间,可住在这儿,多了解,多学习。对于修行,颇有裨益。”
唐野等的就是这句,当即应道:“我会的。”
想了想,终是问出来了:“师父,你可知道天官赐福的意思?”
灵鹤道长笑道:“这不是废话嘛。”
唐野一听,精神一振:难不成线索就在师父身上?
就听道人说道:“天官赐福,乃道教术语。有对联曰:吉庆有余;天官赐福。这天官,可是传说中能授予福禄的神仙。”
唐野眨了眨眼睛:“就这个?”
灵鹤道长奇怪地看着他:“这个说法,千百年流传,半点不差,没什么不对的。”
唐野忙道:“既然是师父说的,当然是对的。”
他来到此方世界的事件任务,要获得“天官赐福”,若从字面理解,就是得到这位天官神仙赐予的福禄。
问题是,这个世界哪里还有神仙?
那么天官也就是传说中的存在,去哪找去?
总不会是烧香跪拜,心里默念祈祷,便能获得天官赐福了……
茫然,头疼。
不禁伸手去摸手腕上的刺青,奇门遁甲。
在完成第一幕事件后,残缺的神物被修补上了一块,不知除了穿梭时空之外,是否开发出了新的功能。
灵鹤道长拍拍手:“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还要赶回城去,忙些事情。那个,小野,不介意的话,你今晚就留在义庄。既能练胆,也能长长见识,还可以盯着文才,免得他又生事闯祸。”
唐野很怀疑这本是九叔叮嘱给灵鹤道长的事,其当了师父,就抓徒弟的壮丁。
不过对此,唐野并无意见,很爽快答应下来。
灵鹤道长就笑眯眯地去了,今天晚上,他可约好了翠浓姑娘。
唐野先找到文才,开始生火做饭,义庄里养着鸡鸭鹅狗等,数量还不少。
这些家禽家畜,本身能防阴驱邪。
当然了,它们主要还是上佳肉食,能填饱肚子。
为表欢迎,文才很大方地宰了一只大鹅,足有十来斤的,美美地炖了一锅。
文才是个典型的话痨,说个不停。唐野听了几句,都是废话,不再理会,埋头就吃,那叫一个爽。
喝了三杯酒,吃过饭后,文才嘟嚷一句:“我去睡了,你自便。”
进入房间,倒头就睡,片刻后,呼噜声就打了起来。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我自便……”
面对夜间阴森的义庄,想着这一侧遍地的棺木僵尸;另一侧数目众多的凶魂厉鬼。
这怎么自便得来?
第二十章:僵尸,开棺见我
今夜月朗星稀,微风习习,很是寂静。
房间条件简陋,一床、一桌、一椅子而已。
唐野不讲究这些,坐在床上运功,心却定不下来。脑海里时不时冒出些杂乱的念头:不是僵尸,就是凶魂厉鬼……
依照灵鹤道长的说法,义庄内是安全的。
肯定安全,否则的话,文才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整个义庄,都布置有阵法,重要的方位,悬挂着法器。除非人作死,去捣乱搞破坏。
不过外面的人,不可能贸然闯进来。
此地声名在外,生人勿近,谁敢来触霉头?
就算找死,也不会来这般诡谲可怖的地方。
文才固然冒失,却也不敢乱动,最多就是掀掀棺木盖子……
胡思乱想之际,隐约间,唐野似乎听到异响,咿咿呀呀的,仿佛有人在磨牙。
但磨牙没道理能磨得那么大声?
听真些,更像是木板挪动,所产生的摩擦声音。
他立刻想到,会不会是左侧的厢房内,那些被封印在棺材里头的僵尸,起尸,变异了。
按理不应该。
棺材不是普通木料,上面贴着镇尸符,有些棺木身上,还用墨斗弹了个遍……
此墨斗,可不是木工匠用的那种。墨汁都是经过特殊调和捣弄出来的,弹在棺木上,等于一道道绳索,捆个结实,僵尸就无法挣脱出来了。
只是那咿咿呀呀的摩擦声响有一阵没一阵的,勾得唐野这心里像有个爪子在抓,不去看一看,总觉得不踏实。
他无心练功了,稍一犹豫,终是起身,开门走出去。
院落月光清冷,视野不错。
两侧厢房,安魂灯彻夜不灭,又有香烛火光。
这些灯火,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摩擦的声音突然就没了。
稍一停顿,唐野迈步上台阶,伸手推开左侧厢房的房门。
房门虚掩着,一推即开,发出咿呀一声。
里面静悄悄的,并无异常的样子。
所谓厢房,其实不如说是偏厅,长长方方,一副副棺材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蔚然壮观。
下午的时候,与师父一同进来,惊诧于棺材的数目众多,以及听道人讲述,倒没有认真地观察此地。
如今夜深人静,独自一人到此,反而能看得清楚些。
说实话,未进门前,心里的确有点犯怵;可当迈步进来后,一颗心倒迅速安定下来了。
练武之人,胆气本就壮。
有言道“少见多怪”,反过来说,置身其中,多见多触碰了,自会习以为常。
难怪那文才躺下就睡,他呆在义庄内已经有些年头,一天到晚,看守僵尸鬼魂,打理内外,早已适应。
不适应的话,要么被吓得疯魔,要么早跑路……
这家伙,看着愁眉苦脸,实则有独到之处,所以九叔会收他为徒。就不知另一个徒弟秋生怎么样,据说是个愣头青的货色。
唐野举步,在棺木间慢慢地行走着,仿佛在巡视。
很快,他发现了端倪。
这儿的棺木,没有一副是造型相同的。有大有小,有扁有圆,有方有菱,估计是为躺在里面的僵尸量身订造,各有不同。
真是贴心服务。
光这一点,就能看出九叔的行事作风,十分的严谨,且注意细节。
不过布置下这一份家业,消耗用度肯定少不了。他们几师兄弟,各有手艺,帮人作法驱魔,如果不赚钱,根本维持不住。
突然间,唐野有点明白自家师父的市侩了。
虽然灵鹤道长住在城里,但义庄,有他一份子,投了不少钱进来。
好吧,这时候算钱,没有多少意义。
唐野摇摇头,突然停在一副棺木边上。
该棺木,正是下午之际,抓住文才的手,要把他拖进去的那一副。
唐野很想见识下,僵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一路来,他见过新死的阴魂、见过满含怨恨的凶魂、见过被厉鬼附身的尸煞、见过如同提线木偶的赶尸,唯独,还没见过真正的僵尸。
师父说了,停放在这儿的,大都是低阶的紫僵、白僵之类,还有少量的绿僵。
这三种僵尸,实力都不咋地。
因此,唐野很有信心,只要掌握好分寸,不会出岔子。
想到这,他左手从随身带着的道囊里捻出一符,正是自家画成不久的镇尸符。
该符没有灌注法力,可都是用上好的材料画出来的,尚未验证过究竟有无效果,威力如何。
现在,正是个机会。
文才说过,这具棺木,每日烧香,烧得特别快,三炷香,眨眼功夫就烧没了。
由此可知,里面的僵尸,存在异变的因素,已经变得不安分。
但这个异变处于可控的范围内,故而灵鹤道长只是重新把棺材盖好,加一道符,就不予理会了。
“我且看看,你是个什么僵尸?”
唐野右手按在棺木盖上,他劲道过人,暗劲微微一撅,棺材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随即被推开半截。
借着灯火,看得分明。
一具僵尸正躺在里头,打开的半截,属于上半身,见到一张枯干奇特的脸孔。
这张脸孔的肤色,呈现一种淡绿,如同蒙着一层青苔。
果然是一具绿僵。
“这,便是僵尸吗?”
唐野喃喃说道,并无什么恐惧之意,更多的是一种关于研究的好奇心。
猛地间,这绿僵双目一睁,嗖的,一只干硬的枯手探出,要抓住唐野。
唐野早有防备,不慌不忙,一掌相抵住。
啪的一下!
如击铁木。
那枯手看着干巴,缺乏肌肉,但极为坚硬,力量巨大。
“嗬嗬……”
这绿僵张口,有尸气喷出,臭不可闻。
尸气不但恶臭,且有毒性,会腐蚀人的躯体血肉。
唐野手疾眼快,左手一扬,把镇尸符准确无误地贴在绿僵的额头上。
“嗬嗬嗬!”
这绿僵的身子猛然颤抖不停,如同风中的落叶,一个劲哆嗦,打着摆子,连同整副棺木,都在簌簌抖动。
滋滋滋!
怪异的声响。
然后,僵尸面目上的淡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过不多久,成了白色,苍白那种,没有任何血色。
与此同时,它停止了颤动,像条死尸般,无法动弹了。
唐野眨了眨眼睛:“这,这是从绿僵退化,变成白僵了?”
一符之威,恐怖如斯?
第二十一章:符箓,法器
鬼物,靠的是阴气,阴气越重越厉害。所以其出没之际,一般阴魂,带起阴风阵阵,觉得凉寒;厉害的,四周温度徒然下降,有入骨的寒意;
而僵尸,顾名思义,主修尸气。
九叔把诸多僵尸封印进棺材里,摆放到义庄上,布下阵法,设置法器,便是要炼化这些僵尸的尸气。
一来能收集尸气,用作炼符炼器的材料;二来,化掉僵尸的尸气后,它们就失去了能力,退化为死尸,不能再为非作恶了。
一举两得的好事。
炼化尸气,并不简单,如果九叔一天到晚忙活这个,其他的事,就无法去做了。
于是设阵布法,用水磨工夫,将几十具僵尸摆在一起慢慢炼化。
今夜唐野进来,开馆见尸,贴一张镇尸符,居然将这绿僵,直接炼成了白僵,生生降下一级。
换句话说,这倒霉的绿僵,尸气被炼化了大半去,再无法折腾,烧香也就跟其他僵尸一样,快不起来了。
“我这镇尸符,有这么厉害?”
唐野都有点不敢相信,伸手揭起黄符,见到上面的符文已经溃散,糊成了一团红墨迹,没了灵性。
这符,发挥完作用,已经废了。
九叔张贴的镇尸符,是贴在棺材头上,不与僵尸直接接触,慢慢生效。
如此一来,持续的时间较长,可以三五天更换一次。
唐野这符,直接贴在僵尸额头上,炼化尸气后,直接废掉。
符箓不同法器,难以温养;其灵性如水,总在不间断地挥发,消耗。
至于一张符贴个十年八年,甚至百年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不是简单的符,而是神符,比法器还要厉害几分的神符。
神符跟法宝,早不存于世,成为传说了。
揭开了符,但躺在棺木里的白僵丝毫不敢动弹,不知是装死呢,还是着实元气大伤,动弹不得了。
唐野微微一笑,仔细一想:开始的时候,这绿僵的颜色不够绿,不够深,想必也是绿僵中的低阶弱者,因此很容易就跌到白僵去了。
还有便是,自家画的符箓,威力杀伤,的确不同一般。
虽然欠缺道种法力,但用的材料上佳,都是足够年份,真材实料,半点不虚假。
这些材料本身,便拥有一定的克制阴邪的特性。聚合起来,画作符箓,威力倍增。
材料是好,但兑换时所需要的血性点数也不少,画那十张符,用了一百多的血性。
加上一路来消耗掉的,原本接近六百,足有586的血性点数,而今只剩下四百出头了。
亏得在郭家村击杀三具尸煞时,获得了新的血性点数,补回点血。
经过这番试验,唐野对于手上的符箓,有了充分的认识,以及信心。
他又去仔细观摩各个棺木上张贴的黄符,有新的发现。
这些黄符,都是镇尸符,同一品种。但符文笔画,有着细微的区别。
外行的人,咋一看去,觉得都一样,分辨不出来。
但唐野是学过画符,而且能画成符了的,自然能捕捉到其中的不同。
不用多久,他就认出这数十张镇尸符,分别出自三人的手。
其中之一,最为熟悉,正是师父灵鹤道长的手笔。他画的符,符文走势,略显轻浮,这是因为他法力不足所造成的。
第二个风格特点,运笔圆转,带着些俏皮的意味,应该是四目师伯的。
最后一个,笔锋工整,纹丝不差,称得上是真正的铁画银钩。毫无疑问,便是九叔画的了。
都说字如其人,这道理,用到符文上,同样适用。
唐野看得暗暗点头,这些,都是道法知识,能观摩学习。
难怪灵鹤道长说了,让唐野住在义庄,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话说回来,也是道人有自知之明:其术法不精,唐野又天赋过人,学得极快。
既然没有太多的东西传授了,不如叫唐野过来,在义庄自学,也许更好些。
这儿,不是普通的义庄,阵法布局,法器符箓,处处皆有彰显。
看透了,也就等于学透了。
想通了这一层,唐野更来劲了,看完了黄符,又去看棺材:摸、弹、敲……
三更半夜,他这般行径,简直如同疯魔,吓人得很。
也幸得没有旁人在。
唐野倒没有继续掀棺材盖子,僵尸嘛,看一个就够了,其他的大同小异,没甚看头。
毕竟此地封印着的,最厉害的就是绿僵——已经看过了呀,还生生将其打成了白僵。
身上带着的符箓威力也证明了效果,可不能继续浪费。
就不知道对上绿僵之上的毛僵,镇尸符是否还会这么管用。
师父说,毛僵是真正厉害的僵尸,浑身长出了黑色毛发,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不怕阳光照射,不怕普通水火……
这样的僵尸,横行无忌,为祸人间,只有掌握术法神通者,才能对付得了。
不过想必飞僵的数量不会多,否则的话,这世间早乱套了。
总而言之,多准备些法器符箓,有备无患,才是正道。
可惜符箓那些,不管用不用,上面依附凝聚的灵性无时不刻都在挥发,不能长存保鲜,其威力效果会随着时间而不断减弱。过了期限,甚至直接成为废纸,没了用处。
还是法器好,能够通过温养,从而提升品质。
唐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从棺材上,瞟到四周悬挂的八卦镜、金钱剑上了。
这些,都是法器。
通过师父给予的手抄本秘笈,唐野已经了解到法器的等级分类,分成三阶:加持、开光、灵品。
加持,是把法力加持到器物上,使得器物具备了灵性。但这个灵性,同样属于消耗品,用一次,少一次,最后用光了,该器物就被打回原形,变回普通;
开光,乃是将某件物件点化,使得材质发生根本性的变异,成为法器胚胎,从而拥有了潜力,具备成长性。前提在于,此物件本身的材质非同一般,才能承受得住点化。一般的东西,一点即碎,变得破烂,却是无用。
灵品,这是真正的法器了。由开光物件,不断温养而成,往往需要拥有者耗费巨大的精力心神,以及漫长的时间,才能养得出来……
看了一圈,显而易见,此地布置的,都是加持类的法器,随着上面的法力灵性消耗,过一个时间段,就得换新的上去。
好的法器,果然不好得。
便说灵鹤道长,他手上拿着的,也只是加持类法器,最低阶的货色,不堪大用。
可话说回来,就算最差的加持法器,在这个时代,亦不是那么好造的,有个法力成本在里头,不可能批量生产。
唐野摸了摸下巴,突然间,他又听到了异响,竟是来自身后,并且越来越近了……
第二十二章:就凭你
唐野的听觉何其敏锐?稍有风吹草动,立刻知晓,霍然转身,便要出拳。
“哎呦”一声,悄然摸过来的那人受惊,赫然是文才,手中提着一杆桃木剑。
“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唐野放松下来,一耸肩:“我睡不觉,听到有棺木摩擦的声响,于是来查看一番。”
文才一双小眼睛,左瞄瞄,右望望,压低了声音:“这都是幻听,是鬼魂们故意弄出来的。”
唐野一怔:“它们不是被封印住了吗?”
“是封印住,但没有完全封死,那些家伙,鬼着呢。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反正一到晚上,就关门睡觉,不听不问。今晚喝多了杯酒,起身撒尿,见到这边有人影晃动,这才来看看。”
“原来如此,好了,没事了,我也回去睡觉。”
该看的看了,该摸的也摸了,还有些不明白的,明天起来,再慢慢研究。
就这样,唐野在义庄住了下来。
此地虽然有僵尸,有凶魂厉鬼,但只要适应了,感觉比住在城里还自在舒适些。
文才是个妙人儿,话多,整天唠唠叨叨的,说的多是废话,一会说哪个村里的大媳妇死了丈夫,一会说谁家的黄狗乱配种……
毫无逻辑可言。
这张嘴,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唐野倒能理解他,其长期一个人看守义庄,虽然没心没肺,但肯定有着许多的精神压力。
这压力,需要有个释放的机会。他独处之际,往往对着棺材说,对着坛坛罐罐说。
如今逮着唐野了,更说个没完没了。
唐野是个很好的听众,因为他根本没有听,只是假装在听。
有这个态度,够了。
文才是话痨,同时手脚勤快,厨艺还不错,由他打理伙食,唐野乐得享受。要是在县城里,跟着灵鹤道长,天天得到外面吃,饭点又不准时。
他自己去的话,就得掏钱。
唐野身上,已经没剩几个钱了……
义庄包吃包住,何乐不为?
他也不是吃闲饭的,天天帮文才做事,比如上香添油、更换黄符、打扫卫生之类。做得两三天,已经驾轻就熟,十分的利索。
这些事,本没有什么难度,都属于杂务。只要人够胆色,不害怕,就能做得自如。
这几天来,灵鹤道长也不知去哪儿了,没冒过头,很放心地把唐野安排在义庄上。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唐野不是普通的少年。
时间过得快,屈指一算,今儿十三,再过两天,便是中元节了。
此节对于义庄来说,是个很严肃的节日,要超过端午中秋那些传统节日。
作为经常与阴邪打交道的茅山门人来说,一年一度鬼门开,有着非同一般的特殊意义。
每一年的中元节,都会小心提防。
尤其是今年。
灵鹤道长说几回了,今年这个中元节恐怕有祸劫降临。
而在这骨节眼上,定海神针的九叔又出门在外,还没有回来。
他不在义庄坐镇,谁知道届时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大早,县城阴街的店铺老板就派人送来一牛车的物品,当然都是给阴人用的东西。
这是早便订好了的。
满满一车,香烛纸钱,纸人纸马……做得相当精致,活灵活现的。
义庄定的货,对方不敢偷工减料;都是老主顾了,有着交情,知根知底。
文才说,到了中元节的晚上,那些被封印住的凶魂厉鬼会变得不安分,甚至可能闹事,所以要准备多点东西烧给它们。
这些凶魂厉鬼,被九叔拿下之前,许多都修炼成了火候,颇难对付。如今虽然被封印住了,但仍有些阴气外漏。平时就弄些幻听出来,当到了鬼门开的特殊时候,难说会不会借机作乱。
文才多烧点东西给它们,等于是安抚鬼心。
俗话有说:冥钱开道,牛鬼蛇神让道。
那些东西都蕴含着阴气,鬼神笑纳,舒坦了,也就安定了。
很简单的道理,就跟阳间,给钱办事一般。
到了傍晚时分,一辆轿车停到义庄门外。
看见这车,就知道是假洋鬼子来了。
果不其然,赵公子下车,很殷勤地给表妹任婷婷打开车门,显得非常有绅士风度。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义庄,文才屁颠屁颠地跑出来,满脸笑容:“婷婷小姐,你来了。”
这一脸讨好的模样,像极了义庄上养着那条名叫“旺财”的狗,就差一根摇来晃去的尾巴了。
任婷婷长得漂亮,还有礼貌,容易得到人的好感,她甜甜一笑:“请问,你师父九叔回来了吗?”
被这笑容一冲,文才仿佛喝了一斤酒,整个人都晕酡酡了,傻笑道:“我师父还没回……婷婷小姐,请进来坐坐。”
闻言,任婷婷叹口气:“我不进去了……文才,如果你师父回来了,麻烦你进城到我家通知一声。”
“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文才依然满脸傻笑,只恨不得师父马上就回来。那么,他就有机会进城,到任府去,再见这一位美丽的大家小姐了。
那边赵公子不耐烦地道:“表妹,你怎地一定要找这家呢?县城内,还有其他的道士,还有和尚。”
任婷婷愁眉不展:“找过几位来了,但他们都束手无策,看一眼就被吓得跑掉。一个老道士说我爸爸中的是什么天官赐福,十分棘手……”
天官赐福?
原本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唐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目光闪动,大步走来,叫道:“任小姐,请留步。”
半个身子已经坐进车里的任婷婷一愣,探头出来,问:“你是?”
觉得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
倒是假洋鬼子对唐野印象深刻,嚷道:“是你小子,少来套近乎。”
唐野不理他,对任婷婷道:“任小姐,我们见过的。我的师父是灵鹤道长,九叔是我师伯,我叫唐野。”
任婷婷哦了声,礼貌地问道:“你叫我,有事?”
唐野微微一笑:“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不是吗?”
任婷婷勉强笑笑,不明白唐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野不做客套了,开门见山:“任小姐,你家的事,也许我能帮上忙。”
“就凭你?”
假洋鬼子差点蹦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中邪
哼着小曲,迈着标志性的步伐,红光满面,带着酒气的灵鹤道长出现在义庄:
“文才,小野呢?”
文才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师叔,小野上任小姐的车,进城去了。我原本想跟去的,但得看守义庄。哎,也不知师父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灵鹤道长睁大了眼睛:“你说的任小姐,是哪家的任小姐?”
“当然是任家啦,任小姐长得真是漂亮,她跟我说话的时候笑得可甜了。师叔,你说任小姐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灵鹤道长忍住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的冲动,急声问:“小野跟任小姐进城做什么?”
文才回答:“任小姐有事,过来找师父,但师父不在。小野说他可以帮忙,所以就上车走了。”
道人一跺脚:“这小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忙,我当师父的都不敢去帮,要等师兄回来再说。他怎么就去了?那不是找死吗?”
心急火燎,跑到偏厅处,推出一辆自行车,跨身骑上去。
文才追着问:“师叔,你去哪?”
“进城找小野。”
“师叔你见到小野,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今天我杀了只鸭……”
灵鹤道长懒得理会这夯货,用力蹬车,飞快地走了。
他心里很急。
任家的事,他当然清楚,是任婷婷的父亲中邪了,那东西很邪门,阴气极重……
所以上次任婷婷上门相请,灵鹤道长婉拒了,没有答应。其有自知之明,对付不了,自然不去趟这浑水。没想到唐野不知发什么疯,居然跟人去了。
他才拜师入门,连道种都没修炼出来,去了能做什么?
唐野是武功高手不假,但武功对上阴邪,没有多大的效果作用,必须用上符咒法器那些。
然而唐野,这才刚学画符呢,莫说灵符,完整的符文都不知能否画得出来。
说实话,灵鹤道长对于这个徒弟十分满意,人品、心性、天赋,都是不错,假以时日,必将青出于蓝,反正绝对胜过九叔那两个徒弟便是了。
他绝不愿意看着唐野去送死……
……
汽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任婷婷坐在副驾位上,唐野则坐在后面。
赵公子满脸不愉快,这段时日,他表现殷勤,接送任婷婷进进出出,为的就是多跟这个娇俏的表妹独处。而今车上多了个人,等于多了个碍眼的第三者。
如果是那些老道士还没什么,偏偏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这让赵公子很不乐意。
尤其唐野那种淡定平常,显得见过世面的表现,更使得赵公子很看不过眼。
唐野正在跟任婷婷聊天,其实该说是两人问答更准确些。唐野问,任婷婷回答。
一番了解,清楚了大概。
任家是太平县的大家族,家里的主业做生意,涉及不少行业,米铺、酒楼、古玩店……持家的是任婷婷的大伯任发。
而任婷婷的父亲,任重,居然是位考古学者,做的是相当冷门的职业。常年风餐露宿,发掘古墓,进行研究。
听到这,唐野顿时想起在第一幕事件里,关于祖人头骨的来历,便是被一群考古专家给挖出来的……
问题在于,任重去发掘古墓,任家却开着古董店,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知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些便宜交易。
事情发生在十多天前,任重在某处深山发现了一座古墓,当其时发生意外,率领的团队死伤惨重。作为领队人物,任重当场昏迷不醒,被救回家时,他虽然苏醒过来,但言行举止,种种怪异,形同疯癫。
他中邪了。
任婷婷本在外地读书,闻讯赶紧回来,并四处找人给父亲诊治。医药无效,只能找道士与和尚驱邪。
所以,才有她三番几次来请九叔,请灵鹤道长的事。
唐野听毕,心中了然。他更关心的是“天官赐福”的事,那任重发疯的时候,嘴里总念叨着一句话: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这让唐野看到了任务事件的线索曙光。
两人聊得火热,开车当司机的赵公子终是忍不住了:“表妹,你不要什么都跟这小子说,他故意套你话呢。这小子鬼鬼祟祟,一看就知不是好人。”
“再说了,你看他,嘴上都没长毛,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区区一介学徒,能做什么?”
这话不无道理,其实任婷婷也不相信唐野有真本事。但事到临头,病急乱投医,唐野说能帮忙,她就答应下来,姑且一试。毕竟唐野的师父,以及师伯,在县城里声名赫赫。
这一路上,任婷婷也在暗中观察,发现唐野跟别的少年不同,无论谈吐,还是气度表现,显然不是一般的乡巴佬。
他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有故事的人,多半也会有本事。
面对假洋鬼子的质疑和轻视,唐野呵呵一笑:“我早说了,有可能帮上忙,但从没有打过包票。无论如何,不管是看病,还是驱邪,终归得先看过人,才能做决定。若事不可为,我转身就走,没损失;你们呢?又有甚损失?如果一定说我占了便宜,那就是坐了这一趟顺风车而已。”
赵公子哑口无言,无法反驳。毕竟唐野没有开口要钱,要求其他什么的。
不是骗财,那肯定是骗色。
想到这,赵公子更是火起,表妹与自己青梅竹马,早视为禁脔,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好哇,你这个癞蛤蟆,竟敢借机套近乎,打婷婷表妹的主意……”
赵公子恨得牙痒痒的,但并没有当场发作。
他是二世祖,嚣张跋扈惯了,但不代表没有脑子。既然任婷婷同意带唐野去驱邪,那就让他去好了。
到时候,没甚表现,拿不出真功夫,要么被任重吓死;要么嘛,等唐野逃出来了,外面自有人等着,给他点颜色瞧瞧……
车子驶进县城,拐过两条街道,最后在任府门外停住。
天已暮晚,变得灰暗。
任府门上,挑起了三盏灯笼,照出火光。
任家家大业大,不同嫡系分支,各有住宅。
这儿,只是任婷婷的家。她母亲去世得早,没有兄弟姐妹。如今父亲又出事了,府上显得冷清,看守的老管家快步走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老爷又闹了……”
第二十四章:驱邪
听到父亲又发作了,任婷婷一脸紧张,快步进去。
穿过一重院落,来到里头,就听得噼里啪啦的声响,是摔东西的声音: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给本王滚出去!”
咆哮如雷。
随即两名仆人连滚带爬地奔了出来,显得十分狼狈。他们都挨了拳脚耳光,脸青鼻肿的,看见任婷婷,赶紧上来哭诉:
“小姐,老爷又发疯了,不肯吃东西。”
“是呀,把东西全砸了,满地碎片……”
任婷婷叹息一声,宽慰几句,让他们下去,到账房领一笔钱,当是医药费。
两名仆人连连谢恩,赶紧走了。
老管家道:“小姐,这个时候,你不要进去了。老爷现在可是变得六亲不认,要是一不小心,把小姐伤了,那这个家就散了。”
闻言,任婷婷踌躇起来。
旁边赵公子道:“表妹,不必着急,这儿不是有一位年轻高手嘛。请得他来,也该露一手了。”
任婷婷顿时眼睛一亮,目光盈盈地看着唐野。
从一进来,唐野就在仔细观察四周,他天生阴阳眼,能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对于阴气也分外敏感。
但不知是否站在外面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发现。
赵公子见他不应话,把眼一瞪:“姓唐的,不要假装忙活了,爽快点,行不行?”
唐野晒然一笑:“看病都得讲究个望闻问切,我来驱邪,哪能一进门就说万无一失的?”
闻言,赵公子只是冷笑,越发把其当做是江湖骗子,神棍一类。
任婷婷倒不催促,只是秀眉蹙起,很担心屋子里的父亲情况。
登登登!
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灵鹤道长心急火燎地赶到。他看见唐野等人站在院子内,还没有进屋,这才如释重负。
“道长!”
任婷婷惊喜地叫唤一声。
唐野微微一怔:“师父,你怎地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灵鹤道长自不能斥责徒弟不知天高地厚,接了这一桩事。干咳一声:“小野,为师有话与你说。”
拉着唐野到一边,低声埋怨:“小野,这是趟浑水,你不该答应人家来驱邪的。”
唐野回答:“我只是答应来看看,并未打包票。”
听了这话,灵鹤道长又松一口气,心道唐野心性一向稳重,应该不会做出莽撞冒失之事,果然如此。说话留有余地,那就好说了。
那边任婷婷问:“表哥,你说他们在那嘀咕什么?”
赵公子嘲讽道:“还能说什么?肯定是打退堂鼓,要跑路了。表妹你想想,如果真有本事,那肥鹤早就答应了,你开出的可是一百个大洋的报酬。当师父的都推三阻四,不敢过来,做徒弟的却说可以帮忙,天下间,有这样的事?”
顿一顿:“表妹,听表哥的,去洋人的教堂请神父出手。”
太平县有一间教堂,新开张不久,洋人在此传教,不过水土不服,没人信这个。
赵公子倒时不时去教堂那打转,他留过学,赶时髦。跟更觉得洋人的教堂才叫气派,有场面。相比之下,国内的道士和尚,无非都是招摇撞骗的货色。
任婷婷亦非普通的少女,苦笑道:“我可没听说过神父能驱邪的。”
赵公子朗声道:“怎么不能?那人家洋人遇到事了,不都是到教堂解决?他们有神父,有圣水,有圣器,厉害着呢。”
“可洋人是洋人,国人是国人。”
“表妹你有所不知,洋人高高在上,他们的问题,都是大问题,都能解决,何况我们这些小问题?”
任婷婷无言以对了,想着,如果这次无法帮父亲驱邪,或许真得到教堂去试试。
灵鹤道长搂住唐野:“小野,既然你没有把话说满,接下来就交给为师了,且找个借口,离开再说。”
这些场面上的交际套话,道人拿捏得熟。
唐野沉声道:“师父,我想进去看看。”
道人急声道:“看不得,里头的东西棘手得很,咱们对付不了的。若是失手,被弄得狼狈,声名全毁了呀。”
唐野道:“可以先清场,让他们出去,如此一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都没外人知道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
道人摸了摸胡须:“可意义何在呢?只要不成功,便都是失败,落人话柄。”
唐野认真地道:“起码能探个虚实。”
灵鹤道长不觉得虚实有甚重要的,但唐野坚持,只好由他,反正两人联手,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于是走过来,开口说道:“任小姐,你父亲的事,我们师徒可帮忙瞧一瞧。但有言在先,任先生沾惹到的东西十分邪恶,我们并无十足的把握。”
任婷婷一听,连忙点头:“道长,辛苦你们了。”
赵公子眼珠子一转:“你们驱邪归驱邪,可不能把人弄出毛病来。如果任伯父有甚闪失,唯你是问。”
灵鹤道长干笑一声:“我们会尽力而为的……安全起见,你们都得退到外面去。”
对此任婷婷等人没有意见,很听从地离开,关上了门。
到了外面,任婷婷紧张地问:“表哥,我爸爸会不会有事?”
面对这楚楚可怜娇柔无助的表妹,赵公子心里乐开了花,反倒希望任重出事,最好一命呜呼。那样的话,失去了依靠的任婷婷只能对自己投怀送抱了。
院子内,灵鹤道长没好气地道:“好了,清场完毕。”
他是真不想要做这事。
任家给的报酬是高,但没有金刚钻,接不了这活。道人行走江湖几十年,靠得是一个“稳”字,从不轻易冒险。
唐野问:“师父,这任重是被凶魂恶鬼附身了吧?”
“八九不离十,但附身各有不同,大有讲究,有的变成‘尸煞’,有的成为‘傀’,还有的是‘夺舍’……前几天,任家请了个道士来看,我恰好与这道士有点交情,所以问到口风。附身在任重身上的,肯定是只百年老鬼,有了气候,一般的驱邪手段根本无用。”
听毕,唐野点点头。他答应来任家,主要是为了任务线索,不管如何,都得来看个究竟。
再不迟疑,举步过去,伸手推门,发现里面被推上木栓了,当即劲道一吐,咔擦一声断开。
门户打开,呼的,立刻吹出一股阴风,吹到皮肤上,立刻生成一层鸡皮疙瘩来。
第二十五章:夺舍
(这两天好像网站出问题了……)
见唐野进屋了,灵鹤道长也跟着进去。总不能在自家徒弟面前表现得胆怯懦弱,这样的话,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屋里点着灯。
灵鹤道长瞧着灯火幽幽,带着一种诡异的淡蓝色,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灯下坐着一人,坐得笔直。
这是个中年人,短发,短须,面目瘦削,一双眼睛凹了下去,眼袋子很重,有一抹灰黑色。
如此神态,一看便知是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
道人认得他,正是任婷婷的父亲任重。
太平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有些身份的人,结交的圈子就那么一匝,相互之间,自有来往。
以前的时候,灵鹤道长曾经到任家看过风水。
在风水堪舆这方面,道人还是相当有自信的。他们三师兄弟术学各有专精,九叔道法神通最了得。主打捉鬼拿僵尸、四目道长擅于赶尸、而灵鹤道长,点穴占卜,涉猎甚广。
三者分工合作,倒是搭配。
给大户人家做事,报酬待遇都很好。
一向以来,擅于交际的灵鹤道长都很着重对于这些大顾客的人情来往。
不过在任家,任重由于本身职业的缘故,常年在外,显得有些神秘。
灵鹤道长不是一般人,自是清楚些内幕情况。
所谓“考古专家”,不过是个挂在身上显得正明光鲜的头衔罢了。暗地里,任重就是个盗墓贼。他发掘捣腾的东西,价值好的,高的,大部分都卖给了洋人。残次品之类,则放在任家的古董店里销售……
这些勾当,做得娴熟,获利颇丰。
灵鹤道长知道些跟脚,颇为鄙视其行径。但如今的世道,兵荒马乱,谁管得那么多?
有价值的墓穴,集中在古墓上,到了如今,很多都是无主的了,也没人打理。
在很多人看来,荒郊野岭的东西,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野果草木,谁拿到,便是谁的。
古墓,也是一样。
只是时代变迁,沧海桑田,那些墓穴早埋没到山体之中,只有专门做这行的人,才能够寻着,以及发掘出来。
墓穴为阴宅,不见天日,有着诸多邪门的讲道,可不是那么好进出的。
这不,任重此次便着了道,撞邪了。
一方面灵鹤道长瞧不起任重的为人,另一方面他确实也对付不了,所以不肯接这一趟活。
只没想到唐野来了,这才上演一出师徒同上阵的戏码。
进屋后,观察到任重的状况,道人心里就打个突,壮起胆气,低声叫唤:“任三爷?”
任重霍然看来,目光幽幽,似有妖异的火焰焚燃,他猛地咧嘴,露出两排黄中带黑的牙齿,在这般情景之下,显得分外可怖……
……
院子外,一队青壮来到,个个手执棍棒刀叉。
任婷婷看着,眉头一皱:“表哥,你真喊人来了?”
这些青壮,都是赵家养着的打手。
赵公子振振有词:“表妹,我知道你家跟任大爷他们产生了矛盾,不过你放心,他们不愿意帮忙,我来帮。”
任家家大业大,支脉繁多,虽然都是一个家族的,但内部利益盘根错节,存在诸多矛盾冲突。
本来呢,表面上还能维持住一团和气,可当任重撞邪,屡治不好后,矛盾浮出水面,闹将起来。
其他的支脉,欺负这边只剩下任婷婷一个少女,自然伸手过来拿捏……
任婷婷道:“可你也没必要喊这么多人来。”
赵公子回答:“表妹,你太单纯,不知人心险恶。我可是留过学的人,就凭里面那两个假道士,根本骗不了我。这才做好准备,如果他们把伯父怎么着了,咱们立刻抓人,送到县城保安队去,我跟阿威都打好招呼了。”
阿威是赵家的人,算起来,是赵公子的堂哥,担任保安队长一职。
这可不是个小职位,掌管着上百支枪呢,足以在太平县横着走了。
涉及父亲的安危,任婷婷也没了主意,觉得表哥说的有道理,于是道:“那提前说好,你不要乱打人。”
赵公子拍着胸口:“表妹你放心,我是留过学的人,不会乱打人的。但他们要是招摇撞骗,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
屋内。
任重突然站起身,眼勾勾地盯着唐野两人看,颤声道:“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闻言,唐野眼神一亮,他本便是奔着这句话来的。从字面上理解,大概是获得了神仙天官赐予的福禄,就无所畏惧,百无禁忌了。然而前提在于,世上根本没有神仙天官。
如此一来,这句话就显得空洞,类似于喊口号。
唐野却知道此话绝非空穴来风,喊着高兴,毕竟他领取的事件任务在此。
灵鹤道长却根本不理会这言语,只是很仔细地端详着任重的状况。他见多识广,很快就分辨出任重的确是被阴邪附身了。诚如之前跟唐野所说的,附身有着多种情形。
而任重这种,竟然像是夺舍!
道人眨了眨眼睛,不禁倒吸口冷气。
因为他心里十分明白,只有修炼成了火候的鬼魂才具备夺舍的能力。
其实很多时候,阴魂是不会随便附身在人身上的。
人有欲念,有贪念,做事行径,往往要寻求个动力,才会去做。正所谓“无利不起早”。
阴魂同理,它们做事,也会有一个目的性。其本无实体,只有灵体,可一旦附身到人身上,就等于舍弃了灵体的优点,从而进入人体内,如同一头钻进了樊笼里。
附身不难,出来就难了。
皆因附身之际,生人固然受到伤害,但阴魂同样会受到影响。
这是双向的状况。
所以它们选择附身,多是心有执念,死不罢休。
好比郭家庄的那些凶魂,便是对郭家村的村民有怨念,生前是村民不肯施舍粮食,死后是香火不均,积累起来,终于爆发,附身在山贼尸首上,变成尸煞,要来吃村民。
只有修炼到了一定火候的鬼物才能多次附身。
但显然,每一次附身,都会造成阴气修为的损失。
灵鹤道长本以为任重是在墓**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对方要借助其身体离开古墓。如今一看,大惊失色,这可是夺舍之势……
惹不得,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