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擂台开打
午餐和晚饭,都在房间内解决。
吃食方面,斧头帮很是大方,大盘好肉,菜蔬齐备,管够。
唐野有所戒备,检查过没有问题后,这才开始享用。
当夜幕落下,灯火点亮,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是观众进场,准备围观今晚的激烈搏杀了。
能够进入黑市擂台当观众的,自非普通百姓,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行业富豪、字头老大等,甚至有城政厅里的官员,以及洋人。
他们不但来看,更下了赌注,自然十分关心擂台的胜负。
黄铭天来到房间内,保镖阿刀形影不离。
“唐师傅,准备好了没?外面的垫场很快就开始,打过垫场,便该你上场了。”
唐野面无表情,只说一个字:“好。”
黄铭天并不介意他生冷的态度,呵呵一笑:“横山是守擂,你是来挑战的。依照规矩,如果打成平手,算横山赢。”
唐野回答:“不会有平手。”
黄铭天道:“那倒是,我看了近百场的黑市擂台,不是死,便是废,还真没遇到过打和的。怎地,有没兴趣跟我出去,先看垫场,见识下气氛?”
唐野摇头:“没兴趣……到时间叫我即可。”
继续闭目养神。
“有性格。”
黄铭天转身出去,到了外面,冷笑一声:“这时候还跟老子摆架子,哼,迟早让你打残打废。到了那时,直接扔到街上当乞丐。”
他没想到,听力变得敏锐的唐野在房内听到了,嘴角微微一翘,有莫名的笑意流露。
过得一阵,外面的喊叫声变得高亢起来,垫场赛开打。
垫场的交锋,顾名思义,属于开胃菜,用来热场的,交手双方实力只能算马虎。不过胜在凶狠,搏杀之际,拳拳到肉,倒能调动起观众的情绪。
只过得一分多钟,垫场便宣告结束。落败的一方没有被打死,只是重伤,动弹不得,让人抬着下去。
黑市擂台,没有什么规则可言,但不能持械,不能用暗器之类——也有用武器的对擂,需要事先约定好。
至于服饰衣装,更不讲究,随便怎么穿。
上台后,分胜负,定生死。
既然生死之搏,哪里有花里花哨的架式,让你蹦蹦跳跳打半天?
一旦近身,便是刺刀见血,比出高下。
高的站着,下的倒下,简单粗暴。
“唐师傅,该你出场了。”
房门打开,一名斧头帮帮众进来叫道。
唐野不说话,起身出门。
外面呼喊声铺天盖地,快要把屋顶盖都给掀翻掉,其中大部分都在喊“横山”的名字。
横山连胜十一擂,风头正劲,在黑市擂台上凶名显赫,被人称为“夺命连环腿”,飞脚起来,连环不断,十分犀利。是以在外围上,下注赌横山赢的人占了多数。
相比之下,唐野的名气要低得多。
飞霞路的武术界和黑市擂台,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虽然两者之间,也有着一些交叉,人员流动,但确实存在太多的迥异,可比性不高。
拳师比武,多以切磋为主,哪怕是来踢馆,也不会一上来就想着下死手。他们把胜负摆在第一位,分出了胜负,就不会再打了。所谓“点到为止”,便是这个意思,要讲“武德”;
可黑市擂台不同,先定生死,再分胜负。只有把人打死了,才能确保胜利。别以为将对手打倒,就沾沾自喜,松懈大意。一不小心,对手可能咸鱼翻身,反败为胜。
这样的事,在擂台上发生过好几回。
相比之下,很多拳师固然经常跟人交手,可并未背负着人命;而打黑市擂台的人,几乎个个手上都沾染鲜血,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
这一点,大概也是唐野去踢馆,找拳师讲手,而未能获得血性的原因之一。
若是唐野出去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自能获得血性了。
学有所成后,他的确想过付诸行动,不过先是护送李先生,接着又被斧头帮逼着来打拳,麻烦事情一件接一件,难得空闲。
况且,多年流浪街头的经验让唐野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道,做好人,大不易。
话说回来,对于唐野在飞霞路闯荡出的名头,黑市擂台这边并不买账,觉得报纸夸大其词。再加上他的年纪,更不被人看好。若非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估计黄铭天也不会花使几百大洋让唐野上台跟横山打。
场地中间,建一平台,四四方方,约莫十来平方,四周围绕上边绳。
这番布置,却是模仿洋人的打法。若是炎黄传统,擂台可不是这样子的。比如武馆考核的刀剑阵,而或梅花桩之类,更具难度。
在吵闹噪杂的呼喊声中,唐野走上擂台,目光一扫,把四周环境尽收眼底。
场下外圈的,是一般观众,约有数百人之多;坐在就近两三排的,才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着实来了不少。
虽然不认识人,但看他们的装束卖相便知一二,非富即贵。
很快,唐野看到了黄铭天。
黄铭天坐在第一排上,旁边数人,俱是身穿和服,赫然是东瀛人。其中一位妙龄女子,头戴薄纱,面目清丽。其双目盈盈,正往台上看,似乎惊诧于唐野的年少。
在这群东瀛人面前,黄铭天态度卑逊得很,几乎点头哈腰了。
外人见着,根本不敢相信这位便是凶名赫赫的斧头帮帮主。
唐野目光扫过,随即眼皮一垂,收了视线。
在东南方向的角落里,何以智站在那儿,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票根。这场擂台,他买了五个大洋赌唐野胜。如果最后唐野胜出,他可以得到十个大洋。
赔率,一赔二。
此际现场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横山!横山!”
“打死那小子!”
“打死他!”
横山上场了。
年约四旬,一身劲装,头发剃得短,青皮脑勺。一对眉毛很淡,也不知是不是特意剃过的,眉毛下的眼睛,却像嗜血的猛兽,一上台,就盯住了对面的唐野。
唐野注意到其裤筒卷起半截,露出一双粗壮的腿来。腿毛乱如草,有虬筋凸起。
却是赤脚,没有穿鞋。
黑市擂台,没有裁判存在,只得一个主持,他神情激扬地说了一通场面话后,立刻飞身跳下台去,生怕慢了片刻,就会被交手双方给打死在台上。
一声铜锣响,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开打。
第四十七章:深藏不露,示敌以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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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率先发难,身子微微一躬,双足发力,纵扑而至,双拳分左右,夹击打来。
却是一记似是而非的“双钟贯耳”。
没有用腿,先动拳头,显然是记试探。
唐野不退反进,踏前一步,刹那间与横山凑到一起。反手肩肘合一,不是撞,不是推,直接靠上去。
这像极了八极拳里的杀招“贴身靠”,练八极拳的,想要吃透这一招,平时都用身子往墙上磨练,最后练得把墙都靠塌了,才算有所成就。
横山吃一惊,幸好他本是试探,招式留有余地,当即脚尖往台面上一撅,生生止住身形,人随即往后飘去,躲开唐野的靠身。
唐野并未趁势追击。
对方急退之际已经露出了破绽,但他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得太过于凶猛。一些东西,太早地显露人前,不是好事。
而且,这破绽也可能是横山故意为之,引诱唐野上当的。
电光火石般的第一回合,场下观众已经看出了端倪,横山并未占到什么便宜。
当然,他亦未使出拿手绝招:腿法!
“不错,果然能打……”
黄铭天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他在唐野身上砸了几百大洋,当然希望能连本带利,狠狠赚一笔。
更重要的是,只要唐野能打赢这一场,证明了实力。其便会成为自家麾下一棵摇钱树,隔三差四安排打一场,财源滚滚而来。
黄铭天并不担心唐野能脱离掌控,一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无法回头。
拳师再能打,也就是一介武夫而已。没权没势,能做什么?
斧头帮上下,不但每个人有两把短斧,还有数十条枪呢。
“黄老大,你找的这位拳师不错。年纪轻轻,已经练出了火候。对了,他叫什么?”
坐在旁边的宫本次郎开口问道。
黄铭天连忙回答:“宫本先生,他叫‘唐野’,出身虎啸馆。”
“虎啸馆?”
宫本次郎感到陌生,他没有看申城报纸的习惯,命人去搜集精武会的资料,关注的是那几家大武馆,和成名已久的人物,像虎啸馆这样的小武馆,并未留意,也不会在意。
黄铭天解释道:“这虎啸馆早已没落,都搬去偏僻的地方了。近期走了狗屎运,教出个弟子来,才得以咸鱼翻身。”
宫本次郎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有一股小家底气,畏手畏脚。”
他身为黑龙武道馆馆主,又有着东瀛第一高手的称谓,眼光甚高。赞赏唐野,主要是因为其年纪轻轻。至于台上表现出来的功夫,倒不觉得有多了得。刚才横山已经露了破绽,唐野应该直取中宫,把气势吃住。
然而唐野反而停了下来,显然是功夫没有练到家的缘故。
谈话间,台上唐野和横山已经交手了数招。
第一次试探,横山探出了些深浅,开始变得谨慎;而唐野那边同样不急着进攻,要见识一番谭腿的厉害。
“上!上啊!”
“打死他!”
观众们在不遗余力地嘶喊着。
还是唐野按耐不住,斜步抢上,一手鹰爪,一手鹤嘴,鹰鹤齐飞的架势。
横山心里不禁犯下嘀咕:这厮不是以唐手出名的吗?怎地现在用出来的五花八门?先是八极,又是形意,刚才还耍了一招太极的野马分鬃……
整一个大杂烩。
练武之人,精力毕竟有限,贵精不贵多。年轻的时候,主要打基础,当渐渐学有所成后,才会涉足别的武功,扬长避短。若果天赋机缘足够,最终能博览众家之长,成就宗师。
那是极少数人才能达到的境界。
唐野才多大?
怎么就把各大武功流派学了?
前一阵子,报纸大肆报道,说唐野找了很多间武馆,与人讲手,甚至博得了“少年讲手王”的称号。
闭门讲手,胜负未知,但声势确实是造起来了。
难不成,他便是通过讲手,从而学到了别家的武功?
“哼,学这么多又有甚用?只得皮毛,都是花架子,简直不堪一击……”
横山目光一凝,却已瞧出了破绽,心里怀疑最开始唐野那一靠,可能也是唬人的。有姿势,没实力,就算被靠上,也等于挠痒痒。
想到这,他心中大定,叱喝一声,寻个纰漏,一脚踏在唐野步伐之间。
这一脚,大有讲究,名为“乱河山”,专门用来破坏对方步法节奏的。
果不其然,被这一记插足弄得难受,唐野忙不迭后退。
“想走?”
横山紧逼而上,抬腿横扫。
砰!
唐野伸手横挡。
挡是挡住了,但整个人的身形被扫得一个趔趄,失去了身位。
“好!”
四下轰然喝彩,很多人都觉得唐野已经完了,因为这一脚,仅仅只是开端,下一刻,横山便会使出绝招连环腿来。
“嚯嚯嚯!”
急剧的破空声中,横山腾身飞起,矫健如苍鹰,一双粗腿化作幻影,瞬间把唐野笼罩住。
夺命连环腿!
砰砰砰!
唐野连挨数脚,被打得只有招架的份,一个劲后退,很快就退到边绳之上了。
依照规矩,只要一方出擂台外,不管是跌出的,还是被打出的,而或自个跳出去的,都算输。
如此一来,胜利者也不好追到台下去打。
“被我打败的人,从没有还能站得起来的……”
横山面露狞笑,哪里肯让唐野落台?身子一拧,反向一脚踢出。
杀招,窝心脚!
但下一刻,这势在必得的一脚居然踢空。
横山暗叫一声不好,就见得唐野脚步轻盈地一转,分明是游身八卦掌的路子,转得恰到好处,欺近身来,一手推着横山的腰间,一手托向横山的下巴处。
生死关头,横山运转浑身劲力,想要躲去。但他人在半空,本就难以做动作,更要命的是,腰间被唐野的手稍稍一推,顿觉半身酥麻,没了力气。
“你!”
他大为惊骇,唐野有如斯手段,要是早使出来的话,三两下就完事了,何必打这么多回合?
为何深藏不露?
要知道这可是在黑市擂台上,稍有差错,便是被打死的下场。
除非,唐野有着完全碾压自己的实力,故而有恃无恐。
短短瞬间,横山脑海掠过这些念头。
啪的一声脆响,那是颈骨碎裂的声音。
横山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台上。
全场声响戛然而止,变得死寂一片。
“好,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宫本次郎又是赞叹一声,在他看来,这一场对擂,唐野之所以能赢,主要是运用了正确的策略;而横山,明显大意上当了。
血性+5!
血性+20!
“由于你的血性达到一定数量,新的奇门异术开放……”
第四十八章:我来找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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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性+5。
这是击杀横山的奖励;
血性+20;
这是唐野境界有所突破,正式踏入罡劲的嘉赏。
一次性20点,实在爽快。成就暗劲时得10点,进入罡劲翻倍,倒也是正常范围。
再加上原本的85点,那么一共就拥有了110点血性,突破百点大关,从而获得新的奇门异术兑换权限:
“《铁血丹心》(神武级),激发之际,一层血气笼罩身体,可获得精武级伤害豁免,持续时间十息。每次使用,消耗血性50点。”
是神武级的,跃然在精武级之上,看文字说明,属于强化版的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真正的刀枪不入。可惜持续时间不长,仅仅十息。而消耗的血性惊人,50点一次。
“《血光之灾》(法术类),可凝聚一团血光,打入别人体内,从而引发祸害上身……每次使用,消耗80点血性。”
这一个奇门异术就有点邪门了,给别人用的,难怪被纳入法术类。如此手段,显然已超出了正常武功的范畴。不过功能稍显鸡肋,在某些特定时候,方能派上用场。
“《心血来潮》(神通类),运用之间,有一定成功概率,能趋吉避凶,未卜先知……每次消耗血性100点。”
这竟是一门神通,足足需要100点血性才能运用一次,可以当做是卜算之术。然而那个“一定成功概率”比较坑,如果失败,100点血性直接打水漂,欲哭无泪。
对于炎黄意志,如今唐野已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处之泰然。虽然还无法完全洞悉其中奥秘,但相信随着不断的探索,最后定然会水落石出。
他突然想到,自己对祖人头骨的存在和下落一无所知,或许能通过《心血来潮》来演算出线索。不过此门神通有一定的成功概率,并非百分百,轻易不好动用。
血性积攒不易。
……
横山守擂失败,夺命连环腿反被人夺了命,满场观众咒骂声一片。
他们都是下注到横山身上的,输了钱,怨怒冲天。不过他们咒骂的是横山,骂其不争气,没本事,打不过人……
横山的尸身被人抬走,随便用张草席裹着,也不知会扔到哪里去。
这便是黑市拳手的悲惨下场,能打的时候风光无限,可一旦被打败了,失去了价值,就跟一条死狗似的。
赢了拳,黄铭天获利颇丰,很豪爽地开口,要去歌舞厅喝酒,庆祝一番。
但唐野拒绝了,说身子累乏,要早些返回武馆休息。
黄铭天也不勉强,派一辆车送他回虎啸馆。
阿刀道:“天哥,这位唐师傅看来不愿意继续打拳。”
黄铭天呵呵一笑:“今天这一场,他不也是不愿意来的?尽管放心,等有了合适的对手,再叫人去跟他谈谈,他一样得乖乖来打。”
阿刀又道:“宫本先生他们已经提前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天哥,这些东瀛人好生傲慢无礼。”
黄铭天满不在乎地道:“这世道,谁有实力谁就傲慢。形势比人强,就得随风转舵,只要能吃香喝辣,替谁办事不是办?走,到大富豪喝酒跳舞去。”
午夜时分,街道上已经见不到行人了。北风呼呼地吹过,卷起一些纸屑垃圾。
三辆黑色轿车停在金碧辉煌的大富豪歌舞厅门外,每一辆车外,都站着两名斧头帮的人。
他们不是一般的帮众,而是黄铭天的心腹手下,兼且随从保镖。身上不但带着短斧,还带了枪。
在申城,枪火属于违禁品,就算一些有实力的社团字头,想要搞到枪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斧头帮上下能拥有一百多条枪,全依赖龙城的背景运作。
今儿黄铭天高兴,直接把歌舞厅包了场,身边又有当红的绮梦小姐陪伴,依红偎翠的,好不潇洒。
“天哥,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这个时候,只有头马阿刀敢开口相劝。
黄铭天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好,走。”
伸手在绮梦丰满之处狠狠捏了一把:“还不拿手袋跟爷去快活?”
“天哥你好坏……”
绮梦娇嗔一句,赶紧起身,任由黄铭天搂着,凑到耳边撒娇地道:“天哥,你可答应我的了。今晚我服侍得你爽了,你要帮我把梦妮那个骚蹄子卖到鸡寮去。”
梦妮是大富豪新来的歌手,风骚得很,颇有走红的趋势。
绮梦哪里肯让她抢了自己的地位风头,于是主动傍上黄铭天,要借助斧头帮的手,把梦妮除掉。
黄铭天随口嗯了声,但对于这些蛇蝎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根本不放在心上,已在想着日后要找机会把梦妮也弄到自家床上去。
届时一箭双雕,两女争宠,才是享受。
到了外面,站在圆拱门下,被凛冽的北风扑到脸上,黄铭天酒意醒了两分:“咦,人呢?”
门外不远处,三辆轿车停在那儿,然而原本该站在车外守着望风的手下却一个都不见了。
轿车排成一行,黑沉沉的,声息全无。
阿刀见机得快,立刻喝道:“快护送老大回……”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拱门上方扑腾而下。
阿刀五指间寒芒闪现,匕首在手,奋力一捅。
但出手袭击的人身形快得超乎想象,如同一头从山林间扑出来的猛虎,势不可挡。
噗噗!
阿刀的匕首刺空,胸腹间已被踢中两脚,张口鲜血狂喷,身子软绵绵倒了下去。
一个照面,直接被格杀。
跟随在黄铭天身边的还有四名手下,他们的反应明显慢一拍,仓促间便去摸腰间的武器。
那道身影形同鬼魅,简直不像人,呼啸而至。转眼间,四名冲上来的斧头帮手下便死于非命,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黄铭天手脚冰凉,眼看对方杀到。下意识地,一把抓住绮梦,将她拉到身前,用来做挡箭牌。
只要缓过这一下,他就能拔出枪来。
黄铭天是练过武的,功夫还不差。诚如他所言,其从一个街边卖鱼蛋的小贩子,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靠的是够狠,够恶,够胆识。当了老大后,虽然声色犬马,身手大不如前,但基本功还在。
砰!
对方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绮梦心口处,这一位歌舞厅当红小姐嘤咛一声,非常干脆地晕死过去。
躲在她身后的黄铭天来不及为逃过一拳而高兴,蓦然觉得一股诡异的劲力透过绮梦的身子,而轰到了自己身上。
“隔山打牛?”
黄铭天大骇失色,被轰得摔出去,狠狠地撞到戏院大门上。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翻腾过来了,浑身火辣辣的疼,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毡帽下那张清秀的面目:“你,是你……”
唐野慢慢道:“我回去想了想,睡不着,觉得应该主动来找你谈一谈。”
“好……谈,咱们好好谈谈,什么都好谈……”
啪!
跟他谈的,是一只穿着布鞋的脚板。
布鞋新纳的底,做工精细,很结实的鞋。
第四十九章:连锁反应
“卖报卖报!斧头帮老大横尸街头!同行女歌星绮梦香消玉殒,做了一对同命鸳鸯……”
“卖报卖报!惊天大案,黄铭天遇袭被杀,凶手为谁?”
“卖报卖报!字头火拼,申城或将掀起新一轮腥风血雨……”
……
今天天气阴沉,很快下起了淅沥的冬雨,阴冷入骨。
房间内摆一盆炭火,吴一手与杨三手都在,两人眼勾勾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唐野,似乎第一次认识他这般。
斧头帮,那可是申城数一数二的大字头,数万帮众,凶名赫赫。然而帮主黄铭天却被唐野当街击杀,死于非命。
“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莫名地,吴一手就想到这一句经常被讲书人用来形容那些绝世猛将的话。
杨三手满脸激动之色:“小野,你的武功,到底练到什么地步了?”
吴一手瞪他一眼:“老三,不必多问;小野,你也不用说。”
杨三手摸摸头,讪然一笑。他明白坐馆大师兄的意思,武功底细,乃是练武之人最大的底牌,不可轻易泄露。虽然他是唐野的师父,但也没必要寻根问底。
况且此事牵涉极大,不同上一次袭杀宋老粗。黄铭天的死,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如果被人怀疑到唐野身上,那将后患无穷。
唐野做事十分小心仔细。
首先,昨晚他刚替黄铭天打了一场黑市擂台,最后是斧头帮的人开车子送他回虎啸馆的;
而虎啸馆,距离大富豪歌舞厅很远。
其次,没有任何目击者;做完之后,直接点火引爆了三辆车子,剧烈的爆炸把现场弄得一团糟。看上去,倒像是黄铭天等人刚从歌舞厅出来,就遭遇到了仇家的凶猛袭击,连尸体都被炸烂了……
最后,不管是巡捕房,还是龙城方面的人,都不会想到,以及相信这是一个人能做下的案子。
天下间,不可能有那等厉害的武功。
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认知。
综合种种,唐野的嫌疑便能摘得干净。
当然,很多事情总会发生变化,谨慎起见,近段时间,最好老实在武馆内呆着,不要出去招摇。
计算时日,距离搬迁回飞霞路的日子,没剩多少天了,得帮忙收拾东西。
……
“砰!”
英伦租界,巡捕房,队长办公室。
身形干瘦的吉叔把手中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碎片乱飞。
队长牛成章弯身弓腰,一个劲赔礼道歉:“吉叔,是我办事不力,再给我三天时间,就三天,我一定查出线索来。”
吉叔面目狰狞:“牛成章,龙爷非常生气!”
牛成章一个劲抹汗,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坐在长长办公桌后面仿佛掌握申城一切的高大身影,冷汗流得更多了。
吉叔指着他的鼻子:“你立刻发动所有巡捕房的人员到大富豪那边,每一个人都要查,每一个人都要问。我就不信,那么大的动静,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好,好,我立刻召集人手。”
牛成章忙不迭听命。
训完之后,吉叔离开巡捕房,坐上停在外面的汽车,他摘下西洋帽,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头疼。
斧头帮是龙城的构成主体之一,主要面向道上,有数万帮众,不知多少人靠着字头吃饭,掌管着数量众多的烟土馆、赌档、字花档、戏院等,堪称庞然大物。
但这么一个字头的帮主老大,却被人当街击杀,一命呜呼。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根本不怕斧头帮,也不怕龙城。
换句话说,如果对方能杀黄铭天,同样能杀龙爷。
这个,才是细思极恐的更深层次的结果。
龙爷当然暴怒。
多少年了,自从龙城建立,就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第一时间,龙城内部就把嫌疑目标放在三水商会那边。
在申城,从某种程度上讲,只有三水商会能够与龙城抗衡。
入秋以来,双方摩擦不断,发生过多次流血冲突事件。根源不仅仅在于利益之争,还由于立场的不同。
不过在第二天,三水商会便迅速发表声明,说从未做过。
又有消息说,是黄铭天平日里跋扈惯了,得罪的人太多,仇家太多,于是有人出天价暗花悬赏,来买黄铭天的命。
还有消息称,是爱国的仁人志士下的手。因为黄铭天跟东瀛人关系亲密,一直替对方做事,甚至走私国宝文物等。
这等卖国走狗让人不齿,人人得而诛之。
反正各种消息满天飞,大小报纸大卖一番。
凶手是谁,扑朔迷离;就连对方如何下的手,都成了谜团。可以肯定的是,参与袭击的人不会太多,应该在十人之内,没有用枪,而是拳脚功夫,而或兵刃。无奈三辆汽车爆炸,现场炸得一片狼藉,黄铭天等人的尸体都被轰烂,想要通过尸检来确定死因极难。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袭杀事件,可能已经暗地筹谋数月之久,终于在昨晚找到了机会。
黄铭天的死,很快引起连锁反应。斧头帮内部震荡,龙城内部震荡,偌大申城震荡。众多的大小字头受到波及影响,互相猜忌,稍有点风吹草动,便是一场街头厮杀,乱糟糟的。
这般情形,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
黑龙武道馆。
“大人,斧头帮的黄老大被人杀了。”
板泉三郎跪坐在宫本次郎身前,恭声汇报道。
宫本次郎眉头一皱:“我们的货有没有事?”
“没事,十分安全。”
“呵呵,那就好。死了一个黄铭天,很快又有另一个黄铭天来帮我们做事,无所谓。反之,他们内讧,内斗得越厉害,对于我们就越有利,这是好事。”
其连黄铭天怎么死的,被谁杀的都没兴趣过问,顿一顿,宫本次郎看向跪坐在板泉三郎旁边的山下本:“山下,你去找张元冲,让他办一件事。”
山下本忙道:“请大人吩咐。”
宫本次郎双眼眯了眯,想到那个在擂台上有勇有谋的少年,这个炎黄少年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件事,是关于虎啸馆的……”
第五十章:东瀛人登门
冬雨不停,淅淅沥沥,比下雪时还要阴冷几分,不穿得厚些,根本不敢出门。
接连两天,唐野都老老实实地呆在武馆内,天天练功,不得空闲。不过他少练招式,多运罡气。他发现一个现象,当气息运转之际,有一道热气在体内弥漫,使得身体暖乎乎的,哪怕穿着单衣,也不觉得怎么冷。
前天杨三手问他,究竟练到了哪一步。其实唐野自己,也不好分说。
武术境界,分明劲、暗劲、罡劲,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说法,并非完全标准;又有宗师著书立说,把这三种劲道,说成是三种练法和打法,归纳为刚劲、柔劲、以及刚柔并济。
同样有着道理。
归根到底,还是各种武功流派运力和运气的窍门不同,所最终形成的差异化。
修习武功,绝非易事,除了个人的根骨天赋之外,还要持之以恒地勤勉苦练,更要有人教真东西,手把手的教。诸多因素结合起来,才有成才的希望与机会。
只是随着时代变迁,格物发达,武功传统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开始衰落,随着老一辈的消亡,很多东西都渐渐断了传承。虽然留有功法秘笈,却是无用,不得其门而入。就算学了,最后也可能沦落到“无用武之地”的尴尬处境中。
况且很多秘笈都是抄录本,在抄写过程中,由于人为的因素,多有缺陷,甚至断章取义。即使完整的,也只剩下字面意思,而没了原本的真传真意。
真传真意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难以形容,笼罩在字里行间。好比吴留手意外获得的那份秘笈原本,上面就有着真传真意。一般人观阅,看不得一会,就感到头晕目弦,读不下去了,自然一无所获,入宝山而空手回。
而唐野的修为之所以能突飞猛进,主要是获得了原本秘笈的真传真意。
在此事上,有炎黄意志直接炼化是前提,他自己血脉觉醒,身子骨承受得住是基础。
两者缺一不可。
否则的话,真传灌输,无法承受,会爆血而死。
因此,唐野能跨过那道门槛,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当中。
前面的路,已经不是杨三手他们所能够理解得到的了。
不能理解,说也无用。
……
天寒地冻,街道冷清。
中午的时候,张元冲居然跑到虎啸馆来,说有事商量。
“什么?飞霞路的宅子,那业主临时反悔,不卖了?”
大厅上,杨三手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拍案而起。
吴一手同样惊怒不已:“六哥,我需要一个交代。前些时日,你不是说手续合同,全部办好了吗?”
张元冲叹一口气:“是都谈好了的,还给了定金,但因为黑龙武道馆要在飞霞路开设分馆的事,会上吵成一团,发生了分歧,导致不少事务都耽搁了。因而没有来得及把那宅子过户,谁知道昨天业主突然反悔,说宅子不卖了,宁愿赔钱。”
说到这,他长吁短叹:“如此一来,我也是没办法,只好来知会你们一声。”
吴一手与杨三手听着,对视一眼,满肚子闷气无处发泄。
虎啸馆搬回飞霞路的事,由精武会一力承担,找地方,办手续等。而这些事,又是由担任理事职务的张元冲来经手。原本各项事务,张元冲已经大拍胸口说办妥了,只等搬迁进宅,连黄道吉日都看好了的。
谁料到突然间又起了变化?
杨三手死死地盯着张元冲:“张老六,是不是你在捣鬼?”
张元冲大呼冤枉:“没有及时完成过户,的确是我的疏忽,大意了,谁知道对方收了定金还会反悔?而且那一阵子账上的资金刚好有些短缺,想着只要下了定金,晚几天也没事……你们不信的话,可以直接去找霍会长过问。”
原先谈的,买宅子的钱先由精武会垫付,虎啸馆分期还,不算利息,颇为优惠。那时候虎啸馆确实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又不愿租地方,受包租公包租婆的气。
张元冲满脸的遗憾之色:“吴坐馆,杨老三,此事是我没办好……这样吧,我尽快帮你们另寻地方。就算把这张脸豁出去了,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闻言,杨老三冷哼一声,并不相信。飞霞路的房源一向紧张,称心的地方不好找。
而且张元冲本身,就不值得信任。
吴一手沉吟片刻:“六哥,你可知那业主为何反悔,并宁愿赔毁约金?”
张元冲干咳一声,压低声音:“听说是东瀛人看中了那儿,所以,你懂的。”
听闻是东瀛人,吴、杨二人脸色阴沉下来。
如此一来,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吴一手疑问道:“黑龙武道馆的分馆地方,不是早定了吗?这些东瀛人买那么多宅子作甚。”
张元冲一耸肩:“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好了,我先回飞霞路,帮你们找新地方。哎,自从东瀛租界建立,便是多事之秋。这世道,越来越难了。”
拱手告辞而去。
杨三手问道:“大师兄,你信这厮的话不?”
吴一手叹道:“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
杨三手忿然道:“前前后后,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反正我觉得其中肯定有猫腻。哼,要是被我知道是他从中作梗,我……”
吴一手瞥他一眼:“你要跟他打?”
“我呸!何须我出马,让徒弟去就把他给收拾了。”
吴一手晒然一笑,转念想着迁居进宅的事泡汤,又觉得失落起来。
杨三手同样情绪不好。
让虎啸馆重返飞霞路,乃是他们最大的念想,随着身子骨的日渐糟糕,这念想越发强烈和急迫。本来过年前就能如愿以偿了,不料空欢喜一场。
把消息告诉在房间练功的唐野,唐野安慰了两老几句,就继续练气去了。
小哑巴也没有流露出失望之意,其实她心底并不喜欢去飞霞路。因为听说那边武馆林立,天天打架,很多的麻烦事。还不如留在斜阳路,小日子过得安稳。
到了暮晚时分,小雨越发下得密,又有人登门来了。
竟然是东瀛人,并且点名要见唐野!
第五十一章:借刀杀人
三个来自黑龙武道馆的东瀛人,领首的名叫“山下本”,据坐在虎啸馆的会客厅内。
依照杨三手的意思,是不愿意让他们进来的,免得弄脏了地方。但对方指名道姓要见唐野,考虑再三,吴一手还是让开了门。
看着他们,唐野眉头一皱:自己与东瀛人之间从没交集,这是什么来头?
下山本拿出一口匣子,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唐野君,我家宫本大人看过你打擂,欣赏你的功夫,特地命我来送上一份见面礼。”
唐野明白过来,当即冷然道:“我没有收礼的习惯。”
下山本道:“唐野君,你不先看看是什么?”
“没兴趣。”
闻言,山下本神情一变。他自持身份,在租界内出入,哪个炎黄人敢给过脸色?但终是按耐住:“这是飞霞路的一份房契,宫本大人听说虎啸馆要搬回飞霞路,故而抢先买下宅子,送给你们。”
杨三手忍不住了:“原来真是你们做的手脚!哼,这宅子,虎啸馆不稀罕,更不会要你们东瀛人任何东西。”
山下本一字字道:“你们炎黄有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宫本大人的一番好意……”
杨三手直接打断:“我们同样有句古训:有骨气者,不受嗟来之食。尔等侵我国土,杀我国人,让你进门,已经够客气了,赶紧带着你的见面礼滚!”
山下本怒形于色,倒没发作,带着两名手下离去。
望着檐头滴落的水线,吴一手脸有忧色:“果然是多事之秋,申城原本就够乱了,再让东瀛人插足进来,搅风搅雨,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唐野沉声道:“师伯,师父,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
杨三手喟叹道:“能去哪里?到处都兵荒马乱,南方更是天天打仗,只有些大户人家把儿女都送出了国。呵呵,异国他乡,终是寄人篱下。”
吴一手道:“我们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折腾的。大不了一死而已,埋骨乡土,此生无憾。”
杨三手又说道:“这些东瀛人不怀好心,得罪了他们,要小心提防报复。”
唐野眼神一眯:“师父放心,我会找机会跟他们好好谈一谈的。”
听到这话,杨三手和吴一手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俱是露出古怪的神色。他们当然记得,上一个唐野找上门去谈谈的,正是黄铭天。
而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斧头帮帮主,在昨日已经入土为安。听说葬礼办得相当风光,很多道上的大佬们都出席了。
吴一手沉吟道:“小野,你不必太过于冒险。这儿,毕竟是英伦租界,东瀛人虽然嚣张,却也不能胡来。”
杨三手附和道:“正是,咱们好歹背靠精武会。我听说了,副会长孙园路十分不满黑龙武道馆的霸道作风,更不同意东瀛人在飞霞路开分馆。所以决定等对方开馆,便去踢馆。他可是宗师级人物,肯定能把东瀛人打得满地找牙。”
唐野点头道:“宗师踢馆,一定精彩,要去看看。”
……
山下本离开虎啸馆,并未直接回黑龙武道馆,而是兜了个圈,在街边停下车子。
过了一会,浑身包裹得像个粽子的张元冲鬼鬼祟祟摸出来,飞快地上车。
山下本见状,取笑道:“张师傅,你这样子像贼。”
张元冲听着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像贼,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要是被人知道他跟东瀛人来往,帮东瀛人做事,莫说精武会容不下他,便是八忌馆,都会清理门户,把他废了手脚武功,再驱逐出去。沦落到那等下场,简直生不如死。
但张元冲已经被逼得没了回头路,既然上了东瀛人的这艘船,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山下本道:“一如你所说的,虎啸馆没有接受这份见面礼。”
张元冲忙道:“他们都是些没有脑子的武夫,脾气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还自以为有原则,守规矩。”
山下本瞥他一眼:“那张师傅你说该怎么做?”
张元冲讪然道:“这个,就得看宫本大人的意思了。”
山下本哼一声:“此事先按下不提,大人吩咐,让你办另一件事。”
张元冲听着,心里打个突,着实有些提心吊胆。既怕行径暴露,又怕要去做什么棘手的事,应付不来。
山下本道:“大人听闻炎黄有武术神话之说,各大武功流派,都有着武功秘笈,所以想拿来瞧一瞧。”
张元冲一听,急声道:“宫本大人有所不知,我们炎黄武术讲究‘法不传六耳’,都是面对面传授,手把手教导,所谓武功秘笈之说,乃小说虚构之词,不是那么回事呀。”
山下本一怔,半信半疑:“真的?”
“千真万确。”
张元冲哪里管得那么多,真要他去偷秘笈,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况且此事本也是实情,各大武馆,武功流派,把心法窍门写成文字的着实不多,记载成书的,大都是些招式套路之类,也不怕被人偷了去,根本学不到精髓。
山下本眉头皱起:“如此,大人岂不得要失望了?”
张元冲眼珠子转了转,道:“山下君,若说秘笈,还真有这么一门,在申城传得玄乎其玄,十分厉害,简直如同神话一般。”
山下本忙问:“什么秘笈?哪一家的?”
“虎啸馆。”
闻言,山下本打量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张师傅,莫非你与虎啸馆有过节,故意这么说,借刀杀人?”
张元冲叫起屈:“天地良心,我都是实话实说。”
当即把关于虎啸馆的事迹说了出来,难免有些添油加醋。
这一下,听得山下本一愣一愣的。如果张元冲所言属实,唐野短短两三月便把武功练到这般火候,那确实是不同寻常,颇具传奇色彩了。
对于这些神秘的炎黄事物,文物也好,秘笈也罢,宫本次郎最感兴趣的了,一直在花费心思,不惜手段地去收集搜刮,然后运回东瀛去。
张元冲又道:“山下君,此事早在武术界传得沸沸扬扬,你若不信,随便出去打听便知我有没乱说。”
山下本微微点头:“好,我会向大人禀告的。如果属实,便记你一功。”
张元冲暗暗松口气,又觉得得意起来。
第五十二章:宗师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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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大寒。
有雪,不大,片片如撕碎的棉絮,轻轻盈盈的飘落。
飞霞路今日热闹,因为黑龙武道馆分馆开张了。
该分馆选择的地址位置,恰在街道中段,本是一座大宅子,被买下来后经过一定的改造,增添了不少东瀛风格特色。与四周的武馆布局产生差异,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炎黄的武馆成立挂牌,少不得舞龙舞狮,敲锣打鼓;但这黑龙武道馆却不同,仪式有些古怪,一队东瀛人穿着宽衣长袍,带着颜色鲜艳的诡谲面具,围着一尊黑面神像跪拜祈祷。
看上去,像是在跳大神。
这番动静,自然引来不少围观的目光。
附近大小武馆的拳师和弟子们站得远远的,冷眼相看。
在申城,在飞霞路,武功传承,武馆聚堆,已经有一段比较漫长的历史,可追溯到辫子朝代;后来精武会成立,更将此地视作大本营,经历过许多风云事件,比如“南拳北传”、“北拳南下”、“国术过江”等。
事件轰烈,涌出不少杰出人物,像宗师杨展堂、孙园路等,都是生逢其时,扬名立万。
飞霞路,早不是一条繁华街道那么简单,而被赋予了某些神圣的意义。
但如今,居然有外族插足进来,在此开设武道馆,宣扬东瀛武道。
这简直是在打精武会的脸。
如若不能对此有所动作,从此以后,精武会便会成为笑柄,颜面扫地。
甚至有人奔走疾呼,掷地有声地说:“家国仇恨,山河大义,尽在今日。”
何以智带着两名报馆同事早早就赶来了,占住了一个有利位置,还带来一台相机。
消息灵通的他已经获悉,精武会的人会在黑龙武道馆分馆成立的当天,派遣代表来进行踢馆。
踢馆者,很可能是一位宗师,不是杨展堂,便是孙园路。
这绝对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不容错过。
不过何记者对最终的结果颇为担心,如果精武会踢馆失败的话,那新闻报道出去,将会对民众产生十分不好的负面影响,招惹无数骂声。
而精武会,更可能因此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何以智心里隐隐期待,倒希望来踢馆的是唐野。
前几天,在黑市擂台,他亲眼目睹到唐野是怎么击败夺命连环腿横山的。看着过程似乎有些波折,但实则举重若轻,非常符合唐野与人交手的习惯:先试探一番,随即一击命中,干脆利索。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今日有宗师出马,不管是杨展堂,还是孙园路,皆为成名已久的人物,他们应该也有着足够的信心。
何以智抖了抖手脚,站得久了,冻得有些哆嗦,随即东张西望,看看唐野有没有来。
相距不远的一间酒馆内,唐野与杨三手坐在那儿,桌上正温着酒,有浓醇的酒香散发而出。
又点了几样肉食和菜蔬。
下雪,天气寒冷,吴一手不便出来。本来唐野也劝师父留在武馆的,但杨三手说无论如何,今儿都得来瞧一瞧。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观望,能见到些情形。
杨三手抿了口酒,想到武馆迁居被搅黄的事,叹息一声。如果不是东瀛人搞鬼,过得两天,十二月二十二,那虎啸馆就会在飞霞路重新开张,好一番庆贺热闹了。起码两队狮子一条龙,摆三十桌,遍请飞霞路大小武馆的拳师们。
很多东西,杨三手和吴一手已经提前商量好,安排好。
“该千杀的东瀛人……”
杨三手咬牙切齿。
“师父!”
唐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不宜动气,伤了身子。”
杨三手吐一口气:“就是意难平!哎,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本就天赋不济,武功没学好,出了问题后更是每况愈下。幸亏老天爷有眼,待我不薄,收得你进门。”
唐野笑了笑:“师父,该我感激你。没武馆收留,我可能饿死街头了。就算没饿死,也会被人打死。”
杨三手看着他:“小野,听说那黑龙武道馆的馆主宫本次郎是东瀛第一高手,你如果要去找他谈,务必小心。”
“我会的,我这个人,最喜欢跟高手谈,尤其是东瀛第一高手。”
杨三手听着,又是自豪,又是担忧。他知道自家徒弟的武功肯定已经练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但究竟多高,不得而知。想着最多,应该跟那些宗师一样,徘徊在罡劲的门槛之上。
然而在这个时代,武功能做到的事,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有枪有炮的人,才是最恶最强大的势力。
杨三手担心唐野练成武功后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目空一切了。
那样,最容易出事。
不过一些训诫的话,该说的早已说过,说得多了,却会产生反效果。更多的道理,只能靠唐野自己去掌握,去领悟,去执行。
唐野每一次去做事,看似凶险,最后总能安然无事。
这不可能是运气所然。
最好的解释,自是唐野心思缜密,考虑得周全。
这时候,外面黑龙武道馆的开馆仪式已经结束,显得简短而简单。
说也奇怪,在这仪式上,总馆主宫本次郎并未露面,只有分馆主中田平治主持,他是宫本的门中弟子,今年才二十五岁。至于莅临到场的嘉宾之类更是少得可怜,就那么三五个人,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权贵人物。连洋人,都没有请到一个。
于是乎,有人猜测,肯定是精武会方面做了工作,给了压力,把东瀛人的场面弄得寒酸难看。
毕竟一直以来,精武会和英伦租界的洋人长官们关系融洽,颇有交情。而据说在国际关系上,西洋人和东瀛人一度剑拔弩张,互相针对。借机压一下东瀛人的面子,想必洋人喜闻乐见。
在英伦租界这边,精武会能够得到洋人的撑腰。
这个,很重要。
另一方面,黑龙武道馆大概也意识到这儿不是东瀛租界,所以想低调行事……
突然间,一阵轰然的欢呼声从街东头响起,人声鼓舞,有人大叫:“孙宗师!”
“是孙宗师来了!”
但见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身穿玄色对褂劲装的孙园路昂首挺胸,大踏步走来。
第五十三章:我们的前面,没有路了
“孙宗师来踢馆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在外围冷眼相看的人哗啦一下,齐刷刷地跟在孙园路身后。过不多久,浩浩荡荡,形成一支人数可观的队伍,气势雄壮。
酒馆内,杨三手看得热血沸腾,把手中碗筷一扔就跑了出去,加入队伍当中。
唐野随即也跟上,人群熙攘,倒不显眼。
来到黑龙武道馆分馆门外,孙园路站定,长笑一声:“大伙儿悠着点,不要把人家吓坏,直接吓得关门大吉了。”
闻言,众人顿时笑出声来。
黑龙武道馆分馆主持中田平治穿着木屐出来,喝道:“你的,什么干活!”
听着多少让人觉得色厉内荏。
也难怪,孙园路这边,群情汹涌,足有上百人之多;而黑龙武道馆分馆那边,不过区区十来个,人数相差悬殊。
孙园路手持一份帖子:“这是挑战书,我孙园路,依照武林规矩,前来踢馆。”
一个东瀛人上前接过帖子,递交给中田平治。
中田并没有打开来看,只吃吃冷笑:“东亚病夫,也会武功?”
闻言,孙园路怒火中烧。身后众人更是义愤填膺,高声怒骂起来:
“东瀛人,滚出炎黄……”
“打死这些东瀛人……”
“轰”的一下,也不知是哪个先动,直接冲上去。与此同时,人群就像被点燃的火药包,砰的一下爆开,一个个见到东瀛人就打,又扑到黑龙武道馆里,到处打砸发泄。
场面,竟已失控。
见势不好,唐野第一时间拉起师父,让到一边去,面色凝重。心里总觉得此事蹊跷,没有那么简单。
杨三手倒是亢奋:“砸得好,跟这些东瀛人讲什么客气。”
那边何以智看得目瞪口呆:不是来踢馆,一对一地对打吗?怎地变成砸馆了?疯了,全疯了……
这一下,事情可就闹大。
唿唿唿!
急促的哨子声,随即咚咚咚的脚步声,又有嚯嚯的马蹄声。
很快,一大队巡捕房人马开了进来,竟是红头巡捕,还有骑警。制服鲜明,个个手执枪械,刺刀明晃晃。
在租界内,巡捕房分成几个等级层次,最底层的是便衣,然后是巡捕、探员、再到探长。
但其中,红头巡捕地位要高得多,他们来自印加国,备受洋大人重用。
却没想到,这番开进飞霞路的,便是这么一队红头巡捕。他们来得那么及时,若说其中没有问题,骗鬼呢。
“住手!”
一声暴喝,然后是一阵阵枪栓拉动,子弹上膛的声响。
“快停下,不要打了!”
孙园路也有些急了,他只是来踢馆,没想到会变成这个场面。
众人停手,黑龙武道馆分馆遍地狼藉,全是碎片,好几个东瀛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直哼哼。就连中田平治都被打伤了,额头一片瘀肿。
“长官,是他带人来闹事!”
中田平治指着孙园路大声说道。
红头巡捕的队长走来,打量孙园路一眼:“拿下。”
当即有巡捕上来,要给孙园路上锁。
孙园路又惊又怒:“不关我事,我只是来踢馆的……”
中田平治走近身前,低声狞笑道:“孙宗师,你尽管放心去坐牢,你家妻女,我很快就派人接来,代为照顾的,嘿嘿!”
“你敢?”
霎时间,孙园路双眼都红了,双臂奋力一挣,脱了束缚,一掌打向中田平治。
中田早有防备地纵身跳开。
然而孙园路哪里肯放过他,猛步追上,双拳齐出,结结实实地打在中田平治的胸口上。
咔擦一响。
那胸口顿时塌了下去。
“你……”
中田口喷鲜血,双眼睁得大大,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身子已经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孙园路乃形意宗师,正所谓“遇敌犹如火烧身,强打强进无遮拦”,他被对方激起了杀心,一出手,便是杀招,哪里管得其他?
这一幕发生得突然,等中田倒在地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在无意识地搐动的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刹那间傻了眼。
没有人想到孙园路竟然敢当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东瀛人。
砰!
是枪声。
下意识地,有红头巡捕开枪了。
孙园路身形敏捷,躬起身子,迈开大步,转眼间就奔出两三丈远。双足往地面一踏,双手往上一抓,像一头猿猴,几呼吸间,就翻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屋顶之上。
砰砰砰!
乱枪齐发,子弹飞掠。
下一刻,在众人紧张关注的视线中,眼看便能走脱的孙园路身上溅出数朵血花。
他身形立刻一滞,随即摇摇晃晃起来,抬头看了下面一眼,想说什么,终是无言。噼啪一下,人骨碌碌滚了下来,摔到街上。
大股的殷红流淌而出,染红了街道上的泥土,以及积雪。
人已经不行了。
街道上数以百计的拳师和武馆弟子,眼睁睁地看着,一时间鸦雀无声,似乎被吓傻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何以智脑海一片空白。
身为记者,见多识广,但他仍无法理解,也难以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唐野浑身气血沸腾,一股嗜血的冲动不可抑止地翻涌上来,就要扑出去大开杀戒。
唯有如此,方泄心头之恨。
猛地间,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把他抓住。抓得真紧,指甲快要抠进皮肉里头了。
是杨三手的手。
他朝着唐野用力地摇摇头。
唐野嘴唇紧抿着,片刻之后,缓缓吐一口气,身子松弛下来。
杨三手见状,松了口气,转头去看,看倒在街上一动不动的那位形意宗师。
那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捲伏在那儿,像一条被人打死的狗。
霎时间,杨三手感觉胸间堵着一股气,闷闷的,重重的,压得十分难受,要喘不过气来。
两行浊泪,从眼睛里流出,在皱纹间肆意地淌着,点点滴滴。
他抓着唐野的手,看着唐野年轻的脸庞,声气嘶哑:“小野,小野!我们前面,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哇……”
一口鲜血喷出,人倒在了唐野的怀里。
“师父!”
……
“孙宗师!”
与此同时,众人如梦初醒,有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第五十四章:伤逝
唐野抱着师父奔回虎啸馆,当天夜里,杨三手便咽了气;受此打击,吴一手悲伤过度,第二天清晨竟也就此撒手人寰而去。
两“老”的身子骨早就被伤及根本,只是在苟延残喘。倘若好好疗养,不动拳脚,或许能多活上两三年。
但杨三手亲眼目睹到孙园路被人用枪打死,受到的触动极大,一下子断了心里的某种念想,只感到万念俱灰,一口血吐出来,便是油尽灯枯了;
吴一手与师弟相依为命多年,见到他丧亡,也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意志,有心求死。
与其日夜饱受病痛折磨,不如早日解脱。更不愿再当累赘,拖累唐野做事……
虎啸馆的大厅被布置成灵堂,丧事从简,没有做太多别的,主要是买了两口上好棺木,让师伯和师父入土为安。
守灵的时候,唐野跪了一夜,但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小哑巴倒是大哭了一场,哭得眼睛都肿了;赵五手整天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埋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连饭都不肯出来吃。
唐野知道这位五师叔心里难受;其实他自己,何尝不难受?
生死离别,来得如此突然。突然得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一些相处亲近的人,便已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了。
……
飞霞路那边,孙园路的死没有见报。
因为何记者不知该如何写才好。
从红头巡捕要抓孙园路,到孙园路暴起杀中田平治,再到红头巡捕开枪把其打死……
整个过程,事发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红头巡捕对外宣称,他们是接到有人到黑龙武道馆分馆聚众闹事的报警后,才派出队伍来维持秩序的。
而事发当场,孙园路杀人,又企图逃跑。巡捕开枪,乃是职权所在,合法合理。
当天还抓捕了十多名参与打砸的拳师,押回巡捕房审讯。
不过由于带头的孙园路已死,加上精武会出面,这些拳师缴纳了一笔保释金后,很快被释放出来。
精武会内部气氛沉重,诸人震惊于孙园路的横死,又生出满腹的愤慨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圈套,故意引孙园路上当的。
事后问在场的拳师,他们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最先动手砸场子。
皆因当其时的情形实在太乱了,很多人都被东瀛人那句“东亚病夫”刺激得失去了灵智。再被人稍稍撒上点火星,情绪立刻便被引爆开来,不可收拾。
此事就此成为一桩无头公案,虽然都知道是东瀛人搞的鬼,但黑龙武道馆同样死了一个中田平治。
让精武会上下更为寒心的,是洋人那边的态度。
原本霍公哲已经去找史密斯先生谈过,但事实证明,人家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反过来,却去讨好东瀛人。
否则的话,不会有红头巡捕出动的事。
众人不禁想起当日孙园路掷地有声的言语:“仰人鼻息而活,必将任人宰割。”
一语成谶。
只可惜,那位脾性刚烈的形意拳宗师已经死了,身中四枪,一枪胸口,一枪小腹,一枪背部,还有一枪大腿……
他在飞霞路上流的血,已经被白皑皑的雪所覆盖住,消融在雪水里,看不到一点红了。
……
东瀛租界,黑龙武道馆,同样扎起了灵堂。
宫本次郎神色如霜。
中田平治并不是他最出色的弟子,但也是一个出色的弟子。而且东瀛人的命高贵,怎能与炎黄人相提并论,一命换一命呢?
这件事,没完。
给弟子上完香,宫本次郎迈步离开灵堂。
板泉三郎等在那儿,禀告道:“大人,北平方面发来一封密电,有重大发现。”
宫本次郎哦了声,问道:“什么发现?”
“一队考古人员在一处深不可测的地洞里,挖掘出一处上古遗址,起码是数千年前的存在。”
宫本次郎顿时被引起了兴趣,近十年间,他大肆收买人手,花掉了无数钱财,在炎黄大地四处探勘,挖掘,便是要寻找与各种炎黄神话相关的事物。
这么多年来,有着不少收获,但缺乏具备突破性的东西。
忙问道:“遗址里有什么?”
板泉三郎回答:“挖出一具保存得不错的远古尸骸,其中那头骨比今人要大得多,端是头大如斗。骨质通体如玉,十分坚硬,上面有天然的玄奥纹路生成。更令人惊奇的是,到了夜间,这头骨便会荧荧发光,如同珍宝,隐约间纹路浮现,形成图案,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道家符箓。但具体是什么,暂时没有研究出来,不得而知。”
宫本次郎听得呼吸声都变粗了,一把抓住板泉三郎的肩膀:“这件头骨,一定要抢到手。”
板泉三郎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抵抗:“我已经发电报回去给三浦了。”
宫本次郎目光熠熠:“不,还不够。板泉,你立刻坐火车北上,协助三浦,然后把头骨运送到申城来。记着,此事务必保密,不能留活口。”
“是。”
板泉三郎应命,赶紧出去了。
“好,天助我也。”
宫本次郎喜形于色,冲淡了弟子被杀的愤怒:“如果那头骨真是神话物件,只要研究通透了,肯定会对神皇陛下的长生大业大有帮助。立此大功,我就能入阁为大臣了。”
他越想越高兴,开口叫道:“让山下来见我。”
很快,山下本便匆匆赶到,跪拜在地:“见过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宫本次郎看着他:“山本,那天你跟我说关于虎啸馆秘笈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山下本忙道:“武术界中,的确有很多说法,有说那秘笈邪门,有说那是一份绝世秘笈。再综合虎啸馆满门的诡异遭遇,以及唐野的横空出世。属下觉得,此间必有玄机。”
宫本次郎呵呵一笑:“好,越诡异,越邪门,才是好东西。神话的迷雾,往往隐藏其中;黑暗与神性,并存一体,只是获得的人不懂运用,才会发生种种不详。真没想到,还有如此收获。”
顿一顿,命令道:“你带人去虎啸馆,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到秘笈。”
“哈依!”
第五十五章:阴谋诡计
雨雪天气,行人少见。
山下本没有直接去虎啸馆,他很清楚秘笈对于武馆的意义所在。既然虎啸馆不受嗟来之食,不要房契,自然更不可能将秘笈出售,拱手相让。
所以,必须用上特别的手段。
其找来张元冲,要张元冲出面去请唐野出来。
张元冲一脸不情愿。
由于孙园路被杀之事,精武会已经与黑龙武道馆结下血海深仇。要是他替东瀛人办事的行径被人发现,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山下本态度强硬,说这是命令,又答应事成之后,会给十根小黄鱼作为报酬,另外还许下更大的好处:
“张师傅,只要你好好替我们做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立下功劳后,可以帮你办理户籍,让你成为真正的东瀛人。届时,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闻言,张元冲先是感到有些别扭和抗拒,但转念一想,觉得还不错:如今东瀛人兵强马壮,国力凶横,连那些洋大人都不敢得罪。要是自己成了东瀛人,那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从此以后,再不用窝在精武会里处处陪着小心……
其练武不成,早有了别的心思。
山下本趁热打铁:“张师傅,我东瀛国可不是那么好入籍的,要看你表现。用你炎黄的谚语说:错过此村,再无那个店了。”
张元冲想了想,道:“山下君,找个由头把唐野请出来不难。但他师伯和师父先后去世了,能否缓几天,过了头七再说?”
山下本听见,扼腕叹息:“死得真不是时候。”
前一阵子,其对虎啸馆进行一番调查,自然摸清楚了底细。本想着把唐野诓出,调虎离山,然后将吴一手和杨三手两个老弱拿下,当做人质,那谋取秘笈的事就有把握了。
也罢,这两人虽然死了,但唐野还有个妹妹,一样能用来做文章。
于是便道:“此事宫本大人催得急,要尽快完成。俗话说‘事不宜迟’。他师伯师父死了,正好趁虚而入。反正一句话,你去叫他出来即可,不用走远,就在斜阳路口的那家陌上馆,免得他生疑。”
张元冲没法子,他的小命被对方捏着,只能惟命是从。反正到了这个地步,干脆也放开了。只要做了东瀛人,到时自然吃香喝辣。
当下两人开始低声密谋起来,商讨具体的时间细节,以及各种布置安排。
……
“五师叔,吃饭了。”
小哑巴敲了敲房门,随即轻轻一推,门是虚掩的,咿呀一声被推开。
赵五手蹲在角落里,披头散发,蓦然抬头,一双眼睛目光幽幽,像是一头野兽。
房间有床,但他根本没有在上面睡过,都是睡地面。也不用被褥之类,直接铺着一层厚厚的禾秆稻草等。
看上去,便是一个兽类的巢穴。
然而不显污垢肮脏。
因为小哑巴天天都有帮他收拾。
开始的时候,赵五手只听吴一手杨三手的话,其他的,生人勿近。但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慢慢接受了唐野和小哑巴。
看着赵五手,小哑巴柔声劝道:“五师叔,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出来吧,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蘑菇炒鸡。”
赵五手却又埋头下去了。
小哑巴叹口气,只得离开,找个大盆,盛了一盆饭,浇上鸡汁,再把肉蔬之类倒在上面,端过来,放在空荡荡的床上:“五师叔,你吃点,别饿坏了肚子。”
说完出去,带上门。
过得一会,赵五手慢慢抬起头,四肢着地爬过来,也不用筷子,直接埋头进大盆里,大口大口吃起来,仿若一头饿极了的野兽。
门外,小哑巴贴耳在门上,听到了一阵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不禁松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她很担心这一顿会跟前几次一样,赵五手根本不予理会,留在那儿,一粒米没动过。
只要他开口吃了,就好办了。
回到饭厅,唐野等在那儿,见到小哑巴开心的笑容:“五师叔肯吃饭了?”
小哑巴“嗯”了声。
唐野也感到高兴,师伯和师父去世,留下一个不会说话,爬着走路的五师叔。倒不是嫌麻烦,就是不知该如何照顾得好他,难以沟通交流,感到头疼。
冬天,天黑得早,吃晚饭也早。吃过饭后,小哑巴忙着收拾。
外面传来敲门声。
唐野眉头一皱,去开门,就见到张元冲站在外面:“唐师傅,叨扰了。”
“有事?”
对于此人,唐野没有什么好观感。
张元冲忙道:“是这样的,我不是帮你们找新地方,搬迁武馆嘛。已经找到了,所以我今晚做东,请业主过来,让他跟你当面交谈,谈好了,马上签署合同。”
唐野看着他,目光灼灼,瞧得张元冲有些心虚,他讪然道:“吴坐馆和三手兄的事,我也深感难过。精武会本来要派代表过来吊唁的,但你也知道,孙会长被打死了,弄得一切都乱糟糟,全乱套了……”
顿一顿,一脸痛惜地道:“哎,我早说了,东瀛人不好惹。”
唐野哼一声:“宅子的事,非要今晚来谈?”
张元冲忙道:“这业主是要去往外地了,所以急。我也不知道你们还要不要换地方,只是来问一下你的意思。毕竟当天听吴坐馆说过,让虎啸馆重回飞霞路,是他和三手兄毕生的心愿。却没想到命运弄人,他们突然就不在了……咳,唐师傅,如果你不愿意搬了,我这就去回覆业主。”
唐野沉吟一会,问:“约了哪儿?”
“就在路口处的陌上馆,不远。”
唐野知道陌上馆,一家老酒馆,他曾和师父去那喝过酒,招牌菜是铁锅炖杂烩,酒也真,味道很醇。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交代些事。”
“行。”
张元冲大喜。
唐野入内,取了围巾外套,拿一把伞,叮嘱小哑巴一番,这才出来跟张元冲走。
暮晚了,雨夹雪的天气,风呼呼地吹着,很冷。
唐野却一点不冷,体内那道气息缓缓流动,气血渐渐蒸腾起来,暖乎乎的感觉,非常舒服。
很快,就到了陌上馆外。
望着灯火明亮的酒馆,唐野忽地一笑,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看见了山下本。
第五十六章:赵五手
唐野一进门,就看到了山下本,以及他的手下。
陌上馆里面的布置被重新摆放了,空出一片地方来,掌柜和店小二站在柜台那边,脸色发白,战战兢兢。
唐野看向张元冲,咧嘴一笑。
这莫名的笑容让张元冲感到毛骨悚然,有一道寒气在尾椎骨生出,蔓延开来,手脚冰凉。
他赶紧迈步走向山下本那边,要离开唐野远远的。
唐野武功好,能打,手狠,还在黑市擂台上打死了夺命连环腿横山。
这些,张元冲都是知道的,生怕此次把唐野惹毛了,会突下杀手。他做得出来,也能够做到。
“唐野君,请坐!”
山下本开口了,很有礼貌的样子。
唐野在他对面坐下,面无表情。
山下本叫道:“店家,可以上菜了。”
掌柜和小二连忙返身入厨房,一会之后,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了上来。
都是好菜,肉食居多,当中一大锅,乃是陌上馆的招牌:铁锅大杂烩。
锅底下架着炭火,木炭烧着,锅内汤水翻滚,香味一下子被蒸了起来。
这大杂烩,足有十八种菜,青的红的,绿的白的,搭配在一起,煞是好看。
唐野端坐着:“阁下难道又是来送房契的?”
山下本笑道:“不错。”
拿出一口匣子,打开,里面一卷文本。
“唐野君,你要的话,这便是你的了。”
唐野没有去碰:“就这个?”
山下本一拍手掌:“唐野君果然是聪明人,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哦,你们东瀛人也有求人的时候?”
听到这话,山下本脸上掠过一抹不愉之色,直接道:“我家大人听闻虎啸馆有镇馆之宝,是一份神奇的武功秘笈,所以让我来,请唐野君借秘笈一观。你放心,看完之后,必当完璧归赵。”
唐野大笑起来。
山下本眉头挑起:“我家大人不白看你的东西,要什么报酬尽管开口,包括这份房契在内。”
唐野停住笑:“不巧,那秘笈已经没了。”
山下本似乎早预料他会如此说辞:“唐野君,我们是有诚意的,请你也拿点诚意出来。这样,大家才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话。”
唐野一摊手:“只可惜,我并不愿和你们坐在一起好好说话。”
山下本脸色阴沉下来:“唐野君,此地虽然是英伦租界,但我东瀛人想要做什么,谁也阻止不了。”
唐野瞥他一眼:“像设计圈套,陷害孙园路那样?”
山下本哼一声:“一码归一码,我家大人欣赏你,才三番几次让我来拜访,仍是那句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野冷笑不已:“孙宗师虽然被枪打死,但也杀了个中田平治,有人垫背;而今你们想要对付我,就不知会死哪个了。”
闻言,张元冲下意识又往后躲了躲,心里打定主意,一旦双方谈不拢,开打起来,他立马先闪到一边去。
山下本霍然站起,怒形于色:“如此说来,唐野君是不肯合作了?”
顿一顿,面露狞笑:“你有骨气,却不知你的妹妹是否一样有骨气?”
唐野蓦然抬头,一双眼眸,有红色弥漫:“可惜了这一桌子的好菜……”
……
夜色阴沉,雨雪纷飞。
整个斜阳路一片沉寂,人们早早便裹着被子睡觉了,只街面挑着几盏昏暗的路灯,在冰寒中颤抖着,似乎随时灭掉。
嗖嗖嗖!
一道道黑影在另一侧的街口出现,早便潜伏在那儿,到了时间,就纷纷冒头出来,如同一群出来觅食的老鼠。
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清一色黑衣黑裤,一手持雨伞,一手拿着明晃晃的刀斧。
他们并没有蒙面,一张张凶狠的脸容,目光暴戾。
领首的身形魁梧,嘴里叼一根烟,烟雾喷出来,随风飘曳:“上头吩咐了,活捉那个女孩,不能伤了她,记住了没?”
一个手下问道:“那个练功走火入魔的怪物呢?”
“不用理他,他要是碍事,砍了便是。”
“得嘞!”
一众手下应声,嗖嗖嗖的,很快堵到虎啸馆门外。
领首的一摆手:“不用那么多人进去,先入五个,其他人把宅子围起来,免得被人逃了。”
“是!”
众人立刻散开来。
砰的!
一人上前,大脚抡起,狠狠一踹,把门栓踢断,大门被踹开了。
“汪汪汪!”
粗暴的声响划破了静夜的安谧,有狗狂吠。随即相邻的人家点起灯火,有人开门来要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想死的,就不要出来!”
有人大喝,举起了手中的刀斧。
邻居被吓得不轻,缩头回去,飞快关住门,口中连念“阿尼陀佛”。又忍不住暗暗埋怨:开武馆的,都是惹是生非的主,这次不知虎啸馆得罪了什么人,但看样子,肯定无法善了……
小哑巴坐在厅上,要等哥哥回来,突然就听到大门被踹开的声响,然后一阵脚步声,冲进数个黑衣人,一个个面目狰狞,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模样。
女孩倒也机灵,反手把桌子掀翻,先把油灯给灭掉,随即往院子跑去。
厅内顿时一片漆黑。
“追!”
“快追!”
“人往庭院跑了。”
几条大汉骂咧咧的,追了过去。手中照出光亮来,赫然是手电筒,奢侈东西。
庭院那边空间较为宽敞,显得空旷,手电筒的光亮照过去,无所遁形。
“人呢?”
“怎么不见了?”
“快找。”
数名大汉嚷嚷着,猛地一个惊叫一声:“谁?”
但见那边的偏房门口处,蹲着一个身影,远看上去,像是一条狗。但光亮照过去后,看清楚了,穿着衣服,披头散发,是人。
“是那个怪物……”
“女孩肯定躲在房间里了。”
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手中把持利刃,狞笑着走过去:“不想死的,滚开!”
“呜……”
赵五手蓦然抬头,一双眼睛有隐约的红芒迸射而出,喉咙处阵阵低吼,不像人,而像一头被惹恼了的野兽。
见状,围上来的两名汉子心里有些发毛,互相对视一眼,握紧手中兵刃,顿时有了胆气,猛冲而上。
“嗷!”
赵五手仰天一声嘶吼,如同饿狼咆月,充满了悲愤和孤寂。
以及杀戮之意!
第五十七章:其实,我也是被逼的
虎啸馆外,领首的汉子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忽然听到一声怒吼,吼声极大,在这风雪夜里,竟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狂野意味。
“谁吼的?这么大声?”
他吓一跳,惊疑不定。
很快,就听到了惨叫声。
先是第一声,紧接着第二声,随后第三声……
惨叫得凄厉,让人听着,毛骨悚然,像闹鬼似的。
“怎么回事?”
领首的汉子吐掉卷烟,想要带人进去看个究竟。
扑通声响!
有人从黑洞洞的门口处冲出,身形跌跌撞撞,经过门槛的时候,脚下被拌了一下,人直愣愣地摔在地上。
“谁?”
“是我……老大救……救命……”
这人拼命往外爬着。
昏暗的光线下,众人看得清楚,便见这人浑身是血,简直是个血人。一些地方皮开肉绽,似乎是被锋利的爪子撕开了的;一些地方深可见骨,极为渗人;还有些地方,显然是被咬伤的,皮肉都被咬掉了一大块去。
见到如斯惨状,众人无不倒吸口冷气,心里发毛。
难不成虎啸馆内名副其实,竟养着一头斑斓猛虎?
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领首汉子喝问:“是谁干的?”
话音未落,呼的,一道身形带起一股劲风。
“啊!”
下一刻,守在门口处的一人中招,发出凄厉的嚎叫。
“什么人?”
“小心!”
“那不是人……”
那身形化作一条黑影,四肢着地,跳扑、纵扑、侧扑,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而像是一条狗。
不,狗不可能如此凶猛;更像是狼,而或瘦削的虎豹,比虎豹还要迅猛几分。
所到之处,惨叫声起。
转眼工夫,已经有五、六名汉子被扑倒在地,受到重创的全是在身体要害上,要么胸腹间被撕开了、要么喉咙处被开了洞、要么是下阴之处被掏掉,血肉模糊……
惨烈之极。
领首汉子看得亡魂皆冒。
他带来的这一批手下,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十分凶悍,倒不是说武功有多了得,主要是够狠、够凶、身手也够快。
但再快,也跟不上对方的身形,手中刀斧刚举起,身体已经被人家的爪子抓中,瞬间遭受重创,倒地不起。
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这还怎么打?
领首汉子惊骇不已,一声不吭,掉头就走。
“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在斜阳路上回荡着。
领首汉子头也不敢回,一口气逃出两百多米,眼看就能冲出街口了。
噗!
一道黑影扑腾而至,敏捷落在前面的地上。四肢着地,腰背弯弓,一双眼睛通红,浑然不像人的眼睛……
……
“可惜了这一桌好菜……”
唐野说道,猛地一掀,铁锅打翻,酒肉飞溅。
“抓住他!”
山下本喝一声,人往后退。
他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虎啸馆的武功秘笈。而今吴一手和杨三手都死了,秘笈自然着落在唐野身上,要把他抓住,然后严刑逼供,问出秘笈的下落。如果唐野不肯开口,拿住小哑巴后,以女孩为要挟,不信他不屈服。
嗖嗖嗖!
七八个东瀛人扑上来,手里把持的不是刀剑,而是鞭子绳索之类,配合有致,直接往唐野身上招呼。
山下本退到一边后,手一扬,两手各自多了一柄驳壳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唐野。
双枪!
他武功马虎,但枪法很好。苦练多年,不知耗费多少子弹,练成神枪手,信心十足,能百步穿杨。要打唐野的脚,绝对不会打头。
刹那间,唐野像一头嗅闻到危险的野兽,身子猛地一闪。
砰!
枪声响,打在了空地上,溅起火星。
从掀桌子开始,掌柜和店小二已经猫身躲进了柜台里,瑟瑟发抖,不敢往外看,当听到这枪声,更是吓得差点屎尿都要出来了。
张元冲同样被吓得不轻,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斤两,这次骗唐野出来,已经没了回头路。心里当然希望东瀛人能成功把唐野拿下。那样的话,自己还能继续隐瞒身份,在飞霞路上立足。要是被唐野逃脱了,后果不堪设想。
双方火拼,有拳脚功夫,更有枪火杀伤。
张元冲怕死,赶紧先躲到一张木桌后面,免受池鱼之祸。他睁大眼睛看,看唐野能躲过几枪。
砰!砰!
山下本接着连开两枪,竟都是落空。
但见唐野身如鬼魅,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所在,一边躲枪,一边出手,而每次出手,必有一名东瀛人中招倒下。
不是受伤倒下,而是直接的倒地身亡。
好霸道厉害的武功!
张元冲看得冷汗如雨,他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师承张子奎,宗师级的人物。但从没有见过如此迅猛的功夫,显然已经超出了另一个层次之上。
竟能躲过子弹,简直匪夷所思。
俗话有说: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难道唐野已经练到了那般境界?
难怪他敢来陌上馆,显然有着足够的自信。
一瞬间,张元冲脑海闪过一个念头,想到斧头帮帮主黄铭天被人袭杀的事上:此事是唐野做的……
毕竟黄铭天逼唐野去打黑市擂台,两人之间存在矛盾,所以唐野有动机。
当初各方势力并未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他身上,是觉得凭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显然,人们错了,他们对唐野的武功一无所知。
可怕,太可怕了……
张元冲看得胆寒,准备起身逃走。
砰砰砰!
山下本显然也是急了,双枪齐发,其中一枪打中目标,可惜打中的不是唐野,而是一名被推到那个位置上的东瀛人。
唐野呢?
他已经突到山下本的身侧,一手探出,一把捏住其喉咙。
山下本仿若被一柄铁钳掐住了脖子,气喘不过来,一张脸憋得涨红,拼命挣扎,想说点什么,但说不出来。
唐野神情冷漠,忽地转头去看张元冲。
“唐……唐师傅,我是被东瀛人逼的,我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就要杀我……”
张元冲分辩道,人慢慢朝着门口退去,要寻找逃走的机会。
唐野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被逼的……”
张元冲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脸上挤出笑容。
夺的一响!
额头处被一粒东西命中,直接穿了进来,打中他的,是一颗掉落在地的弹壳。
张元冲下意识地举手来抠,想把异物抠出来,但死亡降临的脱力和恐惧很快弥漫全身,他满脸惊惶地挣扎着:“你……救我……”
目送他倒下,唐野面无表情:“其实,我也是被逼的。”
血性+5!
第五十八章:危险人物
酒馆内,满地尸身。
张元冲死了,山下本带来的手下也全都死了。
山下本还活着,但生不如死,被唐野一手捏着,像是一只被掐住颈脖的鸭子,狼狈不堪。一张脸已经憋得红中发紫,严重缺氧。
唐野拖着他,离开了陌上馆,直奔虎啸馆而回。
他听到了惨叫声,步伐迈得更急。
很快,就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街灯昏暗,能见到这些尸体惨烈的状况,每一具,几乎都是血淋淋的。一些肢体更是被撕断开来,这掉一块,那扔一截,惨不忍睹。
唐野双眸微微一缩,奔到武馆门口,一人蹲坐在那儿,守着大门,披头散发,一双眼睛,目光凶厉。
“五师叔!”
唐野轻轻唤了声。
赵五手认出了他,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一声不吭,蓦然转头,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武馆,很快消失不见。
唐野松开手,下山本掉落在地,拼命干咳起来。其看到四周的惨状,差点要呕吐出声。
“唐……唐野君,我可以帮你带话给宫本大人……”
山下本说着,一双眼睛目光闪烁,游移不定。
唐野望着他,面无表情:“死人,便是最好的带话……”
一脚踩到山下本的胸口上。
咔嚓声中,山下本一脸惊骇与痛苦,转瞬凝固住了,显得面目扭曲。
今晚的一些事情他想不明白,关于唐野的武功,他也想不明白。
并且再不可能想得明白了。
他已停止了呼吸,以及思想。
唐野抬头张望,叹息一声:这儿,已经不能留了;虎啸馆,没了……
一夜之间,死那么多人,特别是东瀛人。
今晚的事,不可能瞒天过海;或许很快,巡捕房的大队人马便会闻讯而至。
那么就走吧。
并非离开申城,只是跳出虎啸馆的圈子,用另一种身份换个地方继续生活。
从师父师伯相继逝世,其实虎啸馆就等于是死了。
老一辈的坚持,老一辈的规矩,老一辈的道义……
好的坏的。
有的会一路传承下去,而有的,注定要湮灭在历史的演变之中,化作尘埃,不为人见、不为人知。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这个世界,从来如此。
而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唐野只是一名过客罢了。
突然有强光照射过来,一辆汽车缓缓驶进,相距数丈时停住,车门打开,下来一人,年纪已不轻,是个花甲老者。
唐野见过他,那一夜,在光洋码头上。
雨雪更大,纷纷扬扬地落下,似乎要覆盖住所有的鲜血与尸体。
……
第二天,斜阳路的大事件传扬开来,整个申城为之震惊。大小报业立刻开工,开印特别版面,长篇累牍地报道此事。众多记者蜂拥而至,把斜阳路不宽的街道都给堵住了。
站在人去楼空的虎啸馆内,何以智脑子还是空白的。对于和虎啸馆打过多次交道的何记者而言,其当然站在唐野这边。他觉得,要挖掘出事情的真相,做到公正报道。
昨夜的真相并不扑朔迷离,陌上馆的掌柜和店小二为目击证人,虎啸馆的左邻右舍,同样可以作证。
事件的脉络颇为清晰,是东瀛人企图谋夺虎啸馆的武功秘笈,所以一伙人在陌上馆设伏,另一伙人冲到虎啸馆抓人。
只不料,两边都出现了状况。
虎啸馆这,二三十个黑衣汉子死了一地,死状十分可怖,仿佛被凶兽撕咬过一般,无一幸免。
人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怪物”赵五手。
当年虎啸馆满门遭殃,出了问题,包括坐馆吴留手在内,大部分人都死于非命;幸存下来的,也是一夜衰老,变得风烛残年,苟延残喘。
只有赵五手例外。
他的身体并未出现早衰现象,但从此以后,他不再开口说话,走路用爬的,甚至生吃血食,看上去,不再是人,而变成了野兽。
在众多师兄弟中,赵五手天赋最好,只是变成了这般模样,不愿意再出来见人,多年以来,几乎不离虎啸馆半步。
外面的人都说,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所以叫赵五手为“怪物”。
时至今日,人们才悚然发觉,赵五手这是把练到了骨子里,一身功夫,深不可测。
形意拳,核心在于“形意”二字,虎、豹、鹰、鹤、猴子、螳螂……
大都源自兽类,模仿其形,化作武功。
然而形体属于皮毛,神韵,才是精髓。
学形容易,神韵难得。
毕竟人就是人,哪能轻易代入到兽类身上去?一些刻苦的拳师,为取真意,往往进入到深山大林中生活,日夜观摩和模仿兽类的动作神态。久而久之,苦练之下,方能形神皆备。
赵五手走的是另一个极端,他直接把自己当成了老虎,像老虎一样生活。
如斯行径,正常人看来,当然便是怪物了。
又或者,这并非是他刻意如此,而是在刺激之下,真得练功入了魔。
围堵虎啸馆的黑衣人身份被查出,都是道上的暴徒,一个个,皆为亡命之徒,其中不少人背负命案,正被城政厅通缉呢。
他们被杀,倒让人额手相庆。
而陌上馆那边,东瀛人围攻唐野,开了很多枪,结果却被唐野反杀,也是死有余辜。
至于张元冲勾结东瀛人的事,自然也被暴露出来了。
八忌馆坐馆张发志勃然大怒,立刻宣布将张元冲清理门户。不过人已经死了,无法再杀一次。
山下本是东瀛人,出身黑龙武道馆,宫本次郎那边自是要施加压力,要缉捕唐野等人归案。
但斜阳路,毕竟属于英伦租界。很多事情,关系重重,难以直接插手。
上次孙园路的死,已经激起了精武会的愤慨。
如果说孙园路是遭人设计,中了激将法,当众杀人,因而被红头巡捕射杀,可唐野他们,却是完全的正当防卫。
当然,真相是一回事;结果,很可能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如何,唐野和赵五手击杀多人,城政厅都要抓他们回去进行审讯、判案。
一时间,巡捕房、红头骑警、城卫队等,派遣出大量人手,进行搜捕。
东瀛租界那边,同样有人马出动,据说派出了善于追踪和袭杀的忍者。
另外,各大字头帮会也在找人。
唐野和赵五手,已经被列入危险人物名单。
偌大申城,风云激荡而起,暗流汹涌。
但唐野等人,一夜之间,像是消失了一般,有流言出来,说他们已经逃离了申城,不知去向。
第五十九章:头骨南下
(新的一周,求各种支持!)
小巷深深。
接连数天雨雪纷纷的缘故,青砖铺就的路面湿漉漉的,有点打滑。
巷子尽头的一座宅子,不算宽阔,两房一厅,带一个小院子,院内种数株梅花。
花开正艳,红的粉的,傲视冰寒。
唐野正躺在小厅的一张竹椅上,微微摇动着身子,手中拿着一封信——送信的人刚走了。
拆开信封,打开信纸,看到上面娟秀而工整的字迹,不由得微微一笑。
信是小哑巴写的。
小哑巴本不识字,但在虎啸馆,杨三手教唐野读书识字的时候,小哑巴也当了学生。
她学得刻苦。
对于流浪街头的孤儿来说,能进学,是一个十分宝贵的机会,必须紧紧抓住。
小哑巴在信上说,她和赵五手已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了,衣食无忧,只是想念哥哥……
看完后,将信贴身放好,唐野叹息一声。
小哑巴和赵五手,是在事发当晚便坐船走的,离开了申城。
操办此事的是三水商会的阿本伯,也就是那个开车到斜阳路的老者。
这不是唐野第一次与对方打交道,上一次,护送李先生到光洋码头时,阿本伯曾经来请唐野上车,一起走。
但出于戒备的本能,当其时唐野选择了独行。
而今,在击杀了山下本后,唐野的选择已不多。他一个人,可以独来独往,无所畏惧。但带着小哑巴,以及另类惹眼的赵五手,便很难在申城藏身下来。
好几个东瀛人被杀,事情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排小哑巴和赵五手离开。
说实话,对于三水商会,对于阿本伯,唐野并非完全信任。然而对方在护送李先生的那件事上,站在了大义这边,大是大非的立场相当鲜明。
其与精武会,同样交往密切。
故而思考再三后,终是决定让小哑巴和五师叔上船。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
通过阿本伯,唐野了解到更多的事情,关于时局,关于申城,关于各种明面暗里的斗争。
还有东瀛人在国内到处勘察,盗抢走私各种国宝文物的事。
事实上,一直有仁人志士在盯着山下本、板泉三郎等东瀛人的行踪和动向。
这些事情,牵涉面很广,很复杂。
唐野却是个简单的人,不想太多,他一向快意恩仇,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清清楚楚。
只是想到离去的小哑巴,难免有些不舍。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时局如此,形势逼人。如今她能有个好安排,也不需为之记挂担忧。
唐野霍然起身,取过放在旁边的一顶毡帽戴上,然后去照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
镜中人,长着胡须,面目全非,任谁见着,都难以认出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系上围巾,披上外袍,唐野走了出去。
……
“呔呔呔!”
黑龙武道馆内,宫本次郎双手持一柄武士刀,正与四名手下真刀真枪地过招。
但见刀光挥舞,如同电蛇闪烁。
斗到兴起,偌大的练武室竟全部被刀光所笼罩住,极为骇人。
嗤嗤嗤!
四名手下踉跄而退,每一个人身上都被刀锋伤到,有的伤在肩膀、有的伤在手臂、有的胸腹之间,衣衫被切割开来,只要再深一分,便是开膛破肚……
“废物!”
宫本次郎收刀,脸色阴沉地喝骂一声。
四名手下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这几天,宫本心情郁闷烦躁,心中有嗜血的冲动,要通过杀戮来发泄出来。
分馆在飞霞路开张,虽然设计圈套,借英伦租界红头巡捕的手,把孙园路射杀,可也折了中田平治,分馆计划近乎夭折。
况且,此事并非宫本次郎的本意,而是源自军方的强力干涉。
宫本原来的计划,是他亲自出手,和孙园路比武,然后将其击杀,狠狠打精武会的脸。
然而军方不同意此方案,说冒险了,万一宫本次郎被打败,东瀛将颜面无存,甚至会影响军心。
于是才有孙园路被乱枪打死的事。
在此事上,宫本次郎不得已接受了军方的安排,心中早憋着一股气。
如果说中田平治死于突然,是怨气;那山下本的横死,便是完全的怒气了。
宫本想不明白,为何山下本会失败,会被人杀死。他带去的人不少,而且都是黑龙武道馆的精英分子,再加上山下本本身便是一名神枪手,手持双枪。
这么多人去对付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不但徒劳无功,还全军覆灭。
现场弹壳多枚,山下本起码开了七八枪,无一抢命中。
这意味着什么?
扪心自问,当拉开距离时,面对山下本的双枪,宫本次郎都不敢说能避得过去,很可能丧身枪口之下。
然而唐野不但避开了,而且毫发未伤,并把山下本抓住,拎死狗般把他提到虎啸馆外,再一脚踩死。
如杀鸡耳。
宫本次郎并未因愤怒而丧失理智,他很清醒地想着,对于唐野的武功,要有一个新的认识。
能避枪火,匪夷所思。
这是接近于神话中的武功。
而唐野的武功来源,毫无疑问,便着落在那一份镇馆之宝的邪门秘笈之上。
想到这,宫本次郎内心更为炙热,一定要把该秘笈拿到手,自己来修炼。
但那一夜后,唐野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本次郎最怕让唐野逃离了申城,那样就很难再找得到人了,除非军方全方位发动侵略战争。即使那般,兵荒马乱的局面,要找个人,无异大海捞针。
是以第一时间内,宫本就派出了两名忍者,务必要把唐野找到。
“大人,北平密电。”
宫本次郎收起情绪,接过电报,看下来,面露喜色:
板泉三郎去到北平,与三浦良联手,已经把那件头骨抢到手了,前后共杀十八人,其中不乏一些炎黄考古专家。
对于杀多少人,杀什么人灭口,宫本并不在意,他关注的,是板泉他们已经坐火车南下,大概今天深夜,便能把头骨送到申城来了。
“太好了!”
宫本次郎拍手叫道,转身走出去。他要去做一件事——为东瀛武道立威。
第六十章:你来挑战,我去踢馆
雨雪纷扬下的飞霞路,笼罩着一股严寒之意,显得萧条。
孙园路被杀之事,虽然没有大肆报道,但大小武馆的拳师们都亲眼目睹到了,大受打击,士气低落。
武功,不能挡住子弹,这是共识;可知道是知道,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那被打死的,可是一代宗师,是拳师们心目中公认的形意拳大师。
孙园路的倒下,代表着许多人心中的信念崩塌。
与其齐名的宗师杨展堂接受不了,第三天就离开申城,携家口和弟子前往香江去了。
他说申城太乱,已无武功立足之地,所以要到香江发展。
……
响午时分,街东头一阵喧哗,动静越来越大。
“东瀛人又来了!”
仿若滚烫的油滴落在水里,整个飞霞路,一下子沸腾起来。
宫本次郎昂首踏步,身后跟随八名弟子,全都是身穿雪白的武士服,精神激扬,无视雨雪,直奔精武会馆而来。
来到精武会馆的时候,后面已经跟着数以百计的大小武馆的人。
众人无不怒目而视,但没有轻举妄动。
有孙园路前车之鉴,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不用多久,精武会会长霍公哲等人出来了,一个个神态凝重。
他们今天,几大武馆的代表,齐聚精武会会馆议事,正好人齐。
近期精武会的日子不好过,孙园路死,杨展堂远走他乡,又出了张元冲这等汉奸……
使得精武会名誉大损,声望大跌,要不是霍公哲等苦苦维持,怕已经散了。
“我,宫本次郎,黑龙武道馆馆主,谨代表东瀛武道,向精武会挑战。”
宫本次郎站在那儿,一字字说道。
“哗”的一下,人群哄然。
众人没有想到,宫本今天来,竟然是来踢馆的。
宫本次郎环视四周:“但凡精武会的,都可以出来接受挑战。今天,现在,就在此地。”
这话说得狂妄,听得一众拳师怒火中烧,但没有人贸然出头。
宫本次郎被称为东瀛第一高手,虽然不知实力如何,但顶着这么大的名头,想必是能打的。
一般人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这等挑战,已经超出了寻常踢馆的范畴,而具备了大义上的荣辱攸关。
“好奸诈的东瀛人,他是趁着孙宗师被打死,杨宗师远走的机会,趁虚而入,来捡便宜的……”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不少人的附和认同,开口声讨。
宫本次郎冷笑一声:“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其他的,都是借口。总而言之,一句话,打不打?若不敢打,我不勉强,掉头离去。但从此以后,不要再吹嘘什么国术神话了,你们炎黄人,只配当东亚病夫!”
“你说什么?”
“我们不是东亚病夫!”
“干死这些东瀛人……”
群情汹涌,恨不得就要扑上来,拼个你死我活。
宫本次郎双臂抱胸:“怎地?又想一拥而上?”
“我来!”
却是八极拳老宗师张子奎,一撩衣襟,便要上前。
张发志下意识地伸手把他拦住:“父亲,拳怕少壮,让我跟他打。”
“还是我来吧。”
霍公哲开口说道。
张发志等人齐刷刷看着他。
霍公哲成名几十年,又是精武会的发起人兼第一任会长,德高望重。而霍家拳自成一脉,源远流长,有“秘宗绞杀技”,极为了得。
近年来,上了年纪,他已经很少与人交手,但霍公哲的功夫,是公认的强,并不亚于孙、杨二人之下,甚至更为老辣。最大的短处,便是老了,气血难以持续,不能久斗。
张子奎看着这位结交半辈子的老朋友,叹息一声:“可惜陈真不在。”
霍公哲明白他的意思。
武术界有不成文的规矩,当老一辈到了年纪,遇到事时,出来打的,便是门中弟子。一来可让弟子得到磨练;二来,不管输赢,后面都留有颜面和余地。
好比张发志要代父亲出战。
而霍公哲最出色的徒弟,当然是陈真。
陈真天赋卓越,在整个武术界的新生代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后起之秀。只不过他去了东瀛留学,起码还得两年,才能毕业回国。
所以张子奎才说“可惜陈真不在”,其若在,就不用霍公哲下场与人恶斗了。
霍公哲道:“无妨,我正好能见识一番东瀛武道。”
说着,踏步上前,摆出姿势:“请!”
“请!”
宫本次郎目光灼灼,说动手便动手,双手一分,直取中宫,攻击霍公哲心口处。
那霸手!
该门武功本传自炎黄,传到东瀛那边后,几代传承,演变,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为霸道凶厉,招招都是杀招。劈砖碎石,断木切板,稀松平常。
霍公哲不与他硬碰,脚踩方位,轻灵地闪过,正是家传绝学。
“好!”
围观者众,齐声喝彩,为霍公哲助威。
宫本次郎认准了霍公哲年迈的弱点,气血禁不起消耗,因而双手劈砍横削,势大力沉,一味打压。
砰砰砰!
转眼工夫,双方交手数个回合。其中宫本次郎挨了三拳,霍公哲被斩中一记。
从数量上看,似乎霍公哲占了上风,但实则并非如此。他打宫本三拳,并未命中要害,劲道没有落实,等于隔靴搔痒;而他挨宫本的这一记,却在肋下,隐约作痛。
观战的张子奎等人面色凝重,并不轻松。目前看来,霍公哲还能与宫本对打,缠斗,但显然,再斗下去,随着气血劲道不断消耗,肯定会显露颓势,从而败下阵来。
“炎黄武功,不过如此!”
宫本次郎大喝一声,拳势如奔马,后劲变化,引而不发。
无奈之下,霍公哲被逼出一式“秘宗绞杀技”,与对方硬碰硬。
啪!
宫本次郎退后三步,每退一步,脚下便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霍公哲瘦削的身躯竟站得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好!”
围观众人忍不住喝一声彩,一个个喜形于色。
但下一刻,霍公哲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你,太老了。”
宫本次郎傲然说道:“我们走。”
一众拳师见状,鸦雀无声,脸色黯然,下意识让开路来,任由东瀛人大摇大摆地离去。
“公哲!”
“会长。”
张氏父子抢步上前,赶紧把霍公哲扶住。
霍公哲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渍,苦笑一声:“我真是老了。”
扶回厅上坐着,诸人相对无言,气氛沉重。
宫本次郎当众击败霍公哲,受此打击,精武会,怕是要散了。
默然良久,张发志叹道:“可惜杨宗师去了香江。”
张子奎道:“要不,发电报叫陈真回来?”
霍公哲受了内伤,身子虚弱:“远水救不了近火,没用的。”
张子奎急声道:“若是找不回这场子,咱们的招牌就全砸了。”
此时,一名霍家弟子急匆匆跑进来:“师父,刚发了增版公告,说唐野要去黑龙武道馆踢馆……”
“什么?”
众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纷纷伸手要抢报纸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