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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果不水     每月一个新角色txt下载     每月一个新角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六十九章 劈柴老人

    怀里还揣着江无浪送的珠子,又从他口中得到了武灵天光的消息,一路上仔细询问,江无浪却拒绝将详细情况告知,武灵天光虽然将来必定光耀一界,但是如今还算是一个秘密,除了能够登上天屏山的那些武道宗师,外人无从知晓。

    江无浪想借一个有份量的文人纸笔,把武灵天光记录下来,虽然耀日城不在意,但是天光的光辉,不应该只存于一夜,应该一界共见。

    卢平的本领他已经见过,他不敢奢望自己的想法可以改变那一位高深莫测的文首,于是退而求其次找上他的学生。

    到时候聚集在耀日城都是一群莽汉,虽然有谢云词这种文武兼修的武者,但是他也应该会参与到武灵天光的铸造之中,可能不会对天光盛况有全面的了解,再说谢云词的名声不管是文武两道都不小,澜临宗也财大气粗,江无浪可不敢保证一颗珠子能够买通他。

    耀日城需要一个正面的形象,而不是继续背负延续百年的骂名,天光出现便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代表天地稳固的天光出现在耀日城,连天地都认可,那世人也无法否认耀日城的作为,借助文章将耀日城与天光联系在一起,否认耀日城就是否认天光,否认天地,那个时候相信更多人会改变对耀日城的看法,就算为了见证一下第六道天光,许多人都会不惧艰险去一趟明州,了解情况之后,肯定会对耀日城改观。

    江无浪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武道不入意,在武灵天光一事上帮不上太多忙,他也不是多么聪明,做不到陈飞苍那样将耀日城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最多就是一个能够在土血灵兽来袭时候可以用肉身堵上去的平凡人,依赖一身水中本领,意外得到了妄水城主和莫龙啸的意境,这才得以直接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

    既然已经参与其中,如果像这次天屏山上的武道大会一样,做个围观者,江无浪是不会甘心的,他需要尽自己可以做到的一切努力。

    耀日城养他,便该将这条命还给耀日城,这是他真正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高长令…以江无浪一路所见,高长令虽然也是文首弟子,但是武者气息太重,他的文章自然就会偏袒武者。

    方静是个单纯的文人,又是文首弟子,是当前情况最合适的人,要不然想要从他江无浪兜里白白掏出一颗扶云明珠?

    可怜方静长时间留在太学院,没有见识过人心难测,把江无浪当成了一个寻常少年,被卖了都不知道,一路上还十分殷切地打听武灵天光之事,毕竟关乎他博课之行,马虎不得。

    江无浪见他已经咬下了鱼饵,哪里会真的让他将鱼饵一口吞掉?于是先用天屏山上武道大会来敷衍他,这件事虽然带来不少轰动,但是亲眼见证的人没有多少,到现在消息也还没有在人皇城大肆传播,对于方静来说,是一件新鲜事。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路,太学院的宽广超出了江无浪的预计,在他将武道大会上的事情详细到连凌先生每一剑都用自己的眼光去讲解一遍之后,才终于到了后院柴房之中。

    “就是这里。”方静带着江无浪进入了柴房之中。

    “你们就让

    我师公一个老人住在这种地方?”江无浪看着破落的院子,门外是整齐石块铺成的宽敞大道,走进小院之后,踩一脚都有两三个不平的凹坑,这太学院敢这样对一个老人?难道学的就是这些东西。

    “徐老伯脾气古怪,这里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打理,容不得外人插手。”方静在太学院时间不短,对这一位奇人早有耳闻,却没有打听到过更多的事情。

    直到今天,他听到自己先生亲口说出江无浪的师父跟他有关系的时候,方静才知道徐老伯的身份不简单。

    但是不管他怎么看都找不到庭院之中正在劈柴的老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个自从他进入太学院以来就没有变老过的老伯,看起来终于老了一些?

    江无浪将背在背后的血筋刀取下,解开缠在刀上的布条,老人见人进来已经停下了手中小斧头,见到血筋之后,他明白了来人身份。

    “是月轩叫你来的?”

    江无浪将刀双手捧起,俯首恭敬回答道:“是,我是他的弟子,江无浪。”

    “本事都没有学会,他倒好意思教弟子?”老人语言上虽然不承认,但是方静却看见他迫不及待地从坐着的木墩上站起来,可能是不想被小辈知道自己的激动,刚离开木墩又坐了下去。

    这点小动作俯首行礼的江无浪自然没有发觉,老人的话让他感到一些不舒服,但是出于对长辈的敬重,他依然恭敬回答道:“他教得很好,没有让师公满意是因为我学习的时候偷懒了。”

    老人这才笑骂道:“你倒是会替他开脱,这家伙十成本领能教给你们三四成就不错了,在我这里学的东西,大概他一个字都不会吐露出去,一个藏私的先生,能称职么?”

    在这里学的东西?方静已经确认了老人的身份,至少是比自己先生卢平还要高上一辈,那可是能和沈星枢这种层次平级的存在了。

    一个劈柴老人,居然隐藏着与副院长平等的身份,这人究竟什么来历?

    “你是那个经常到外边那棵树下读书的院生?我记得你应该是卢平的学生吧?”老人看到了站在一边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方静,开口问了一句。

    方静赶紧恭敬回答道:“是,老先生这里安静,以前多有打扰。”

    “我就一劈柴的老头,哪里当得起先生?”老人自嘲道:“我要考校一下无浪的本领,你看是不是该回避一下?”兵院之事,是整个太学院的秘密,这是太学院曾经被皇宗蒙骗的证据,也是太学院向王道屈服的历史,如果不是张直,现在的太学院就彻底的变成了王道附庸,培养出来再厉害的学生,也只能成为张照玉说的‘人贼’。

    整个太学院对此避而不谈,老人也不想去争取,过去的事情就算了,眼看到了他这一代,兵院传承就要在他手中断绝,老人也没有想过去争取。

    与那段历史一起埋于尘埃之中,便是兵院的使命。

    但是洛月轩说过耀日城还需要兵院知识,老人就想在这个被自己学生教导出来的人身上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需要兵院的地方。

    方静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

    强行留下,最多回去问问先生,如果可以说的,先生自然会说出来,要是不能说,到了自己学问企及先生境界的时候,自然也知道,只靠着好奇心去接触自己尚且没有资格触碰的秘密,会让人失去探索的本心,那就是莽撞了。

    方静拱手作揖后退,他离开之后,老人从江无浪手中取下血筋刀,拔刀出鞘,仔细地看着刀锋,只听见他一声长叹,归刀入鞘:“骨意枪跟了我二十年,到你师父手中,熔铸成刀,勇胆已经被磨去,就算铸成快刀,还不是藏于鞘中?”

    “他经常拔刀吗?”感叹之后,老人又抬头问江无浪。

    卸下背负的少年想了一会,在耀日城的洛月轩一直都是对抗土血灵的先锋,一年拔刀的次数多到他记不清楚,他老实回答道:“连睡觉都露出刀锋。”

    “你别帮他说好话。”老人将刀递回给江无浪,骂道:“要是真的需要,他还能让你带着刀回来?”

    “洛叔是怕师公不知道我身份,所以才把刀给我当做信物。”江无浪依旧替洛月轩辩解,他是从江中漂到耀日城的,生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不想洛月轩也跟老人关系闹僵,到时候想尽孝都做不到,自然帮着说话。

    老人哈哈大笑,周围的树叶都被他的笑声惊动,一股微风在院里扩散,以老人为中心,将树叶和木屑吹开。

    “信物?兵院的传承,到他手里只配做信物?”老人笑完之后便是怒不可遏:“这把刀他已经没有资格拿了,你收着,先用来劈柴,等我看到你有使用这把刀的资格后,才能由你决定它该归谁。”

    老人摔袖离去。

    江无浪不知道自己一句简单的话语居然让老人如此愤怒,不由得有些气恼,洛叔好不容易安排一件事情下来,没想到刚见到师公就办砸了。

    既然是自己的原因,江无浪也打算自己修补上两人的关系,让老人知道洛叔指导的一身本领没有给他丢脸。

    只是这劈柴…需要用上洛叔的宝刀?

    江无浪可是见过洛月轩使用这把刀对付土血灵的威风,用这刀劈柴,只怕被洛月轩知道少不了一顿打。

    老人坐在边上盯着他看,江无浪也不好意思拖延下去,走到老人刚才坐着的地方,就要拔出血筋,然而不管他如何用力,那把刀就像是和刀鞘粘在了一块,纹丝不动。

    “拔不出来就带鞘劈,刀鞘敲烂刀锋自然就出来了。”老人在一边提醒道。

    江无浪偏不信这个邪,他虽然不是什么大高手,好歹也是带着坠星箭势的人,居然会拔不出一把刀?

    “师公,拔坏了你可不要怪我?”他还以为是有什么机括将刀卡在了鞘中。

    老人笑道:“你要是那拔出来,我便教你师父都不曾学到的真本事。”

    “这可是你说的啊!”江无浪来劲了,洛月轩作为武道教习,在他心中地位自然极高,如果能够超越他,那也是没有辜负他的栽培,这一趟中州之行,也没有白白浪费。

    见到这不知高低的少年硬要用蛮力破开自己用势封住的刀鞘,老人没有说话,他想要在江无浪身上看见洛月轩拔刀的理由。

第两百七十一章 耀日旧主

    旧天道是引动天地异变的源头,而如今天星异变,不过是堤坝崩溃的先兆。

    这一点萧若佩也有考虑过,但是一直不敢认真去深思,他怕事实真的会应验这个想法。

    苍圣的所作所为,预示了很多东西,旧天道的威胁不可能让天道执掌者四处奔波,唯有远超过源界承受范围的灾难,才值得苍圣从外人身上寻求帮助。

    萧若佩可能是一个,凌武音也是一个。

    这是一场绵延到如今刚出生的凌武音成长起来的将来,持续二三十年时间的倾天之祸。

    旧天道不过是引发这一场灾祸的源头而已,仅仅是源头,就需要耀日城百年无数人性命去填补,神女峰上一个小小的洞口,却是引出天崩地裂的蚁穴。

    “照玉先辈将旧天道称为‘窃道者’,但是既然他是旧天道,就不可能只有‘窃取道力’这一个能力,为何身为旧天道的能力从来没有见他使用过?”明月摇头道:“我不认为他当初选择降临源界时候放弃了所有天道之力。”

    “他掌握着预见未来,并以此做出充分准备,近乎掌控命运的能力。”萧若佩想到当初旧天道在苏流穗梦中说出自己的将来,以及坠星箭之事,从他做出的种种事迹,都能够看出他还保留着窥探将来的能力。

    萧若佩知道旧天道现在已不是天道执掌者,只是一个有着各种情绪的生灵,并且知道他的性格并不算很好,他会因为计谋成功而过于自大,也会因为计划受挫而气急败坏。

    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萧若佩觉得自己换成旧天道的处境,脾气不可能比他更好,甚至会神智失常。

    万年只囚禁在神女峰之中,而且灵魂还被苍圣分割,到苏醒之后,出山计划屡屡受挫,耀日城主为他亲手创造,却代代与他作对,偏偏真身镇压神女峰下不能动弹,试问谁面对这种情况不会产生怒气?

    能够预见将来,并不代表可以掌控将来,本来是任由他摆布的命运,却挣脱他自以为可以完全掌握的缰绳,还不是一次两次。

    明月看萧若佩有些丧气,便笑着劝解道:“别担心,明州既然如此特殊对你,那你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我相信你可以解决一切的。”

    萧若佩闻言赶紧摆手道:“明月姑娘别将我看得太高了,我可负担不起这种责任。”

    明月笑道:“没让你一个人负担,这时间万物,皆仰仗天地才得以生存,不会对天地劫难无动于衷的。”

    明裔信奉大地有灵,像是明月这种有山巫资质的人甚至能够做到与天地沟通,能够感知到万物之灵,听她这么说,萧若佩觉得信心多了一些。

    的确也不必为此太过担心,这天地万物都还没有惧怕,苍圣也没有出手,寻常人类都还没有发觉到有什么变化,依然过着和往日一样的生活,自己如果乱了套,可不是未战先败?

    只是他想不到明月居然也会开玩笑,看来耀日城的确很适合她,在这里的生活经历正在慢慢的改变她的性子,她现在依然有天上明月一般的气质,却已经沾上了人间烟火气。

    “我喜欢这里的书。”明月似乎看出了萧若佩对她的态度改变,回头扫视了一圈书房道:“照玉先辈一个外人,居然比我们还要了解明州,真的很了不起,可惜我没有见过他。”语气之中居然有了欣赏之意。

    这姑娘怎么又迷恋上了不存于世的人了?萧若佩当初让她来耀日城的原因之一是想在她和莫青城之中牵起一段姻缘的啊!

    如今旧天道已经

    转生,耀日城主不用再为自己性命担忧,他就不考虑用人类繁衍的方法让耀日城主延续下去?

    “你乱想什么?”明月虽然没有关于男女之情的经验,但是生在将男女之情当做节日欢庆的明裔之中,又岂能什么都不知道?

    在加上这段时间张照玉的书籍熏陶,明月的学识未必比萧若佩要少,自然猜得出他的想法。

    见到明月偶尔露出的少女神情,萧若佩也觉得新鲜,却也不敢过多冒犯,毕竟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决定的。

    “若佩你跟我来一下。”他还没有说话,书房旁边已经响起第二个人的声音,在那书架背后,转出一个抱着书籍的黑衣青年。

    莫青城不在昕言与昕武鸣比试的地方,跑书房来?左右看了一眼两人,萧若佩不由得想笑,看起来莫青城不是木头脑袋,陪着两个糙汉子,哪里比得上与明月一起享受岁月静好?

    谁知他刚产生这种想法,莫青城已经把抱着的书放在了书桌上:“明月,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这些书你有空帮我放回去。”

    “好。”明月回复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语气比和萧若佩谈话的时候可差上太多了。

    这两人果真什么都没有发生?萧若佩看着莫青城若无其事的脸,又看看按照莫青城吩咐干活的明月,直到莫青城从门口走出喊了一句:“看什么?”才收敛自己的好奇心,反问道:“你还能有什么事?”比终身大事还重要?

    莫青城将身上看书时候解开的袖口扎起来,一边说道:“天光的事情还有得忙呢,你这次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萧若佩摇头道:“我要带云叶离开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

    “这小子还有用?”莫青城倒是好奇,云叶来到耀日城之后整日无所事事,要么是去找昕言昕武鸣请教武道之路,要么就是学昕天圣登神女峰,再后来更是和耀日城众一起跟洛月轩学习基础武技。

    莫青城根本没有在这个堂弟身上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武道,都是在按照前人开拓的道路上行走,并且走得不安分,总是被路边风景吸引,然后走一条弯路。

    就凭这种武学资质想要超越最年轻的入意武者?难如登天!

    为了让这个堂弟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也为了让他走上正途,莫青城与他打过一次,当然是云叶单方面被打,就算他用出了云州风韵加上通脉劲,花招百出,依然被莫青城一拳放倒。

    云叶依然没有半点受挫的样子,还是和以前那样想个无头苍蝇一样,做着超越莫青城的美梦。

    “他…说实话,笨了点。”莫青城摇头道。“比起二叔,他都还要差上许多。”

    “云叶的出路不在武道之中。”萧若佩随着莫青城跳出了张照玉的藏书阁,在耀日城的城墙上往桃林方向疾奔而去,两人相隔不远不近,交谈的话语没有受到快速移动的影响,清晰的在两人之间传递。

    莫青城把武道看得太高了,萧若佩不相信以云叶的资质,还有星灵的身份打底,未来成就会比云天低。

    两人进入桃林,没有惊动落花碎叶,距离那风雷之音传出的地方越来越近。

    两个交战的人影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第三者,莫青城毫不犹豫地闯入两者之间,一手一脚将两道利落的身影打飞。

    “吃闲饭的,现在有事情给你们去做了,给我省点力气。”

    两个人影静止下来,昕武鸣与昕言各站在莫青城一边,都有些喘气,看

    来刚才交战十分激烈,对于他们都是不小的体力负担。

    “小青城,我突然觉得天屏山上受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能不能等我养一段时间?”昕言听到莫青城的话,几乎是下意识一样就像溜走。

    莫青城冷眼看着他,说完话就像偷偷溜走的昕言面前出现了一脸严肃的昕武鸣。

    “乖孙啊,别偷懒了,我们昕家人就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懒的,你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撞坏了脑子啊?”

    一大一小两人都在,昕言哪里逃得了?只得乖乖留在原地,只有嘴上还不服气:“我才不是你孙子。”

    “我懒得计较啊,你是第十代城主,而我是第三代,叫孙子还便宜你了。”昕武鸣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用力拍着昕言肩膀。

    萧若佩想起昕言以前的言行,差点也没忍住笑出来,在一个月前,昕言还想当他爹,到如今反而成了孙子,这种事情萧若佩完全不想去纠正,就为了这一个场面,昕武鸣复生就已经值得了!

    “都是吃闲饭的,有必要分出哪个高低?”莫青城走上前去:“我给你们找了点事情做,别整天闲得拳头发痒跑这里来打架,武灵天光不能只有耀日城做主,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一起去外面,看看哪些武者有资格一起铸造天光,请他们在十二月之前到耀日城。”

    “现在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早点出去,还能多找几个武者。”

    “没有必要吧?这逍遥界能够入得我们眼睛的也就天屏山那几个人,派人去送一下请柬就够了,还要专门跑一趟?”昕言觉得莫青城有些小题大做,看见后面的昕竹,扬手打了一个招呼,指着他对昕武鸣说道:“我儿子昕竹,要不是他,你现在还在土里埋着。”

    萧若佩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昕武鸣听到昕言的话,却郑重朝萧若佩抱拳行礼道:“我能够重见天日,多赖小友出手相助,武鸣感激不尽。”

    萧若佩也对昕武鸣回了一礼:“前辈不用客气,倒是我借用了前辈的身躯一段时间,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这下倒好,耀日城三个城主,两人当城主水平远不如莫青城,只能闲下来,现在耀日城到处都缺人,这两人除了一身武技,基本没有任何长处,偏偏耀日城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武者。

    旧天道虽然还存在世间,但是血灵密洞已经成为了历史,以前能够带领耀日城众对抗血灵密洞的城主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

    现在的耀日城进入了另一个时期,任何一个人发挥的作用都比他们大,两人也就成为了莫青城嘴里‘吃闲饭’的了。

    “早知道就不将你送走了,弄得我现在连个养老的人都找不到,唉~”昕言看着与莫青城站在一块的萧若佩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还是想当萧若佩的爹!

    萧若佩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理会昕言,一边的昕武鸣倒是对他十分热情:“这就是最后的城主?果然一表人才,这才是我们昕氏一脉该有的样子。”

    当面这个看着自己笑逐颜开的人,就是凌先生口中的‘武道盛世余晖’?倒像是一个寻常老人,虽然昕武鸣外表年纪与昕言差不多,但是那种经历岁月沉淀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将他看成一个壮年。

    萧若佩想起凌先生,又记得凌先生正在赶来耀日城,如果昕武鸣外出刚好与凌先生错过,岂不是让凌先生白走一趟?

    想到这里萧若佩赶紧说道:“武鸣前辈,白羽传人想要见您一面,正在前来的途中,能不能在耀日城多待些时日,等候凌先生到来?”

第两百七十二章 星灵直觉

    “凌先生?”昕武鸣指着身边昕言问道:“是在天屏山上打了他一顿的凌白涛?你的武技是他教的?”

    虽然这种说法对昕言有些不不尊重,但是能够让昕言不痛快,萧若佩就高兴,这个男人不仅在脱身之后第一时间想着不顾耀日城跑到青松镇躲起来,过去生活在耀日城的二十年,又辜负了莫青儿的深情。

    这并不是否认昕言的人品,不管从那个方面上来说,萧若佩都没有资格指责昕言,唯有作为莫青儿的儿子这个身份,他才能对昕言表示出不满。

    唯独对于莫青儿,昕言和他,都同样亏欠许多。

    “额…是,我现在所学,应该都与凌家有关吧?但凌先生是我的文道教习,武技方面并没有认真学习过…”萧若佩认真回答。

    “学文道好,咱们昕氏一脉打打杀杀,手上抓的不是利剑就是大刀,到了你这一代能够出个握笔的也算是有意思了”昕武鸣打量着萧若佩,越看越是欢喜,脸上笑容渐渐掩饰不住,早从旁人口中知道他能够复生多亏了这个最年轻的小辈出力,再经过和昕言的对比,萧若佩又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身上还有一种所有耀日城主都渴望却不能拥有的安宁气质,让昕武鸣觉得这一条血脉终于熬出头,不再是作为旧天道傀儡而生,更找到了昕姓该有的生存意义。

    “别听他胡说。”昕言看情势对自己不利,赶紧插话道:“这小子看起来文质彬彬,打起架来比谁都狠,早些时候在我心窝子上捅了一剑,差点没彻底弄死我,后来他家乡有个小混混惹到他头上,这家伙连别人房子都拆了。”

    “打不赢的架还好意思说出来?被一个学文道的后辈击败,要不是现在血灵密洞不会吞人,你早就该进去里面吃泥了!”昕武鸣抱臂斜眼看着昕言。

    昕言不屑反骂道:“你不也是从土里出来的老古董?”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莫青城握拳放在嘴边清咳一声,差点打起来的两人顿时噤若寒蝉,现在耀日城当家作主的人是莫青城,并且他做得比两人都要好,两个昔日的耀日城主还要仰仗他才有饭吃,哪里敢仗着辈分反对他?

    “先说凌白涛的事情吧,要不我和武鸣先祖换一下,你守着耀日城等凌先生过来,我出去派送请柬。”莫青城提出了建议,他还没出生就进入了明州,之后只有去年天光礼追逐昕言的时候才出去了一趟,早就想去外面透透气了,可惜如今耀日城百废待兴,没有个镇得住场子的人留下来,他这城主无法脱身。

    “不用麻烦,我已经感觉到他快来了,大概就半天时间,耽误不了正事。”昕武鸣看向金鳞湖入水江口,从这条大江乘一艘快船,一日就能跨越半个明州,以凌先生的速度,花七八天时间从青玄山赶到耀日城并不困难。

    “他来的速度不快,正在途中积蓄自己的气势,真是了不起,我敢肯定他到耀日城之后,便是锋芒最盛之时,以这种态度来对耀日城,到这里见我,我又怎么能够拒绝?”昕武鸣遥望远方,似乎在与凌白涛隔空相望。

    他利落回头道:“我先准备一下,你们自便。”说完就在桃林之中找了一个向阳的地方,静坐在茵茵绿草之上凝聚心神,以确保凌白涛到来的时候能够把自己的身躯调整到最佳状态。

    “他也要挨凌白涛打了。”昕言幸灾乐祸在一边说着风凉话,那一股气势针对的人不是他,所以他浑身轻松,甚至还想去耀日城里买些瓜子边看边吃:“走,咱们回去找个好地方看热闹。”

    莫青城摇头走到昕武鸣前面:“姐姐喜欢这里,别在这里打。”

    武鸣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道:“要是他能在我面前打落一片花瓣,都算他厉害。”

    昕武鸣与昕言刚才交手的动静不小,但是这附近草地连泥土都没有翻开,足以证明昕武鸣所言非虚。

    “别说成是你做的啊,是我的意境能力让桃林无损的好不好!”昕言毫不犹豫地揭穿了昕武鸣的谎言,他的意境能力可以修改事实,某些常识对于昕言来说根本无用,因此这片桃林才能在两人激烈的战斗之中保持完好。

    “…”昕武鸣坐在桃花之下闭目养神,不知道是被揭穿谎言没脸争辩,又或者是在为凌白涛的到来而进入了准备阶段,看样子是不打算开口说话了。

    昕言笑着回头对莫青城说道:“我会看好他们的,敢动一片叶子下来,我就将他们丢进湖里清醒一下。”

    莫青城相信昕言做得到,这里对他而言不过是怀念亡姐的地方,他可不只有过去,还有铸造武灵天光的将来,而昕言却只留下这块地方了,他现在所有的心愿都已经了结,如果不是莫青儿一句话劝他好好活着,昕言早就随莫青儿而去。

    对这片桃林的执念,昕言比谁都重,他并不是无能之人,相反还带领耀日城与旧天道对抗了二十年时间,是任期最长的一位耀日城主,现在莫青城管理耀日城的班底,莫龙啸,陈飞苍,洛月轩等人,全都是昕言留下来的,他可没有少为耀日城出力。

    但如今,他每天都在与昕武鸣比武之中渡过,累了就躺在桃林睡一觉,昕武鸣没空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桃林之中喝闷酒,莫青城让他外出送请柬,也是想给昕言放松一下,别让他继续沉溺于过去之中。

    真实意图他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昕武鸣在洞中睡了七十多年,也需要重新认识一下逍遥界,恰好可以安排他们去外面逛上一圈,回来就到了武灵天光出现的最后阶段了,那个关键时间里,事情足够忙到他们停不下来,自然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等忙完这一段时间之后,以昕言的性子,也该找到了新的方向,也会变回那一个天下第一的武者,谁也无法撼动他。

    莫青城从小都在耀日城长大,在昕言的庇护之下成长,他知道那个男人曾经有多么的坚强。

    “若佩我们去找云叶,言叔你看着他俩,等会我们再过来。”莫青城吩咐了几句,朝萧若佩摆头道:“他还在前面。”说着便带头离开。

    “这些日子云叶身上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萧若佩询问道,天星异变,云叶作为星灵,应该有所感应才对。

    莫青城回忆了一下:“除了晚上比较活跃,没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他也太过不安分了,还在神女峰上迷过路,之后我让他每次外出都要说清楚去哪里,免得找起来麻烦,这小子还口口声声说要超越我,我看他就没有那个心思放在武道上,根本就像个没长毛的猴子一样。”

    萧若佩劝解道:“他是星灵,天上星辰降世,来到这里一定有他的使命,或许是现在他还不清楚罢了。”他听得出莫青城口中对云叶的失望,作为云叶的堂兄,莫青城不希望云叶得过且过混日子。

    而且云叶的本领也不是莫青城所说的那样不堪,除了天生星灵之外,云叶对各种小事也十分计较,这种计较甚至严重到发觉了一点蛛丝马迹就要寻根问底,也是因此才让人觉得他不专心。

    云叶专心过,他从萧若佩身上得到八州拳掌式的秘密之后,短短时间之内,就将云州气韵容纳在自己的武技之中,这份天资可谓惊人。

    只是他遇上的人都不正常,导致他看起来像个失败者一样

    ,以他的年纪,已经可以算是武道之中的天才了,苏流穗被青玄宗视为入意种子,而云叶的功力还在苏流穗之上,只是比起萧若佩和莫青城两人,他才显得不那么出色。

    桃林之中,不知为何长着一丛矮小的竹子,竹子只比人高一头,不多,只有十几根,小的细如小指,粗的也就比手指头大一些,却葱翠得像是碧玉雕成的一样,背靠在一株大桃树下,周围散落着竹子枝叶。

    “云叶在做什么?”萧若佩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丛葱翠细竹,云叶听到他的声音,赶紧站起来,回头见到两人,他扬着手中竹子笑道:“这种竹做的笛子吹出来的声音真的不错,我从来没有在外面见过,哥,你知道这个竹子什么品种吗?”

    莫青城眉头皱起来,他知道云叶今天是往这边来了,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来这里做笛子。

    “苦竹,可能是因为明州的水土产生了变种,并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萧若佩仔细看了一眼那丛竹子,从云叶手中接过他做的笛子,仔细的看了一下,他居然无法判断竹子的年份。

    一般来说,做笛子要用紫竹,颜色好看,竹管通透,音色也会比较纯正,需要取一定年份的竹子长时间自然阴干之后才能采用,防止开裂萎缩。

    但是云叶手里这一根完全没有这些问题,就这么随意取下一截,离开了泥土之后,经过了云叶手中,却没有丝毫的死气。

    萧若佩如今身兼天光之责,可以感知万物生机,这根竹子被截取之后依然生机勃勃,十分神奇。

    “我要借用你星灵的力量。”萧若佩一边看着竹子一边说道。

    云叶收起小刀挠挠头,无可奈何地回答萧若佩:“我可不确定能够用出来,上次还是坠星箭帮我激发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头绪呢。”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听到萧若佩需要星辰之力,云叶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萧若佩看了一眼莫青城,耀日城既然跟旧天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应该可以知道天星异变之事。

    他开口道:“简单的说,是天上星辰位置没有变动,逍遥界季节变化出错,现在还是春季,我们需要一个月之内解决这件事情。”

    “谁做的?”莫青城听到他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问背后之人,他们可是在旧天道的阴影之下生活了百年,对这种天地之变早就习以为常。

    萧若佩摇头:“不知道,也不清楚跟旧天道有没有关系,但是据我了解,此事不止表面这么简单,深处还涉及到了逍遥界的时间漏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借用云叶的能力,强行改变星辰位置,改变逍遥界气候。”

    经过旧天道的洗礼,莫青城和云叶的接受能力都比常人要好得多,对萧若佩说的事情只短暂的惊讶了一会便坦然接受了。

    “跟坠星箭有没有关系?”云叶想到了最近发生唯一与星辰有关的事情。

    萧若佩摇头道:“至今还没有找到与旧天道直接有关的地方。”

    “不,我怀疑就是在那个时候动的手。”云叶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了认真的神色:“天星之力一直都保持着互相影响的完美运行规律,那一次我抽取了大部分天星之力来对付旧天道,只有在那一瞬间,星辰才有漏洞。”

    要在坠星箭射出的时候影响到星辰运转,最起码也是完美的将旧天道的计划计算在内才可以做到,云叶抽取星辰之力只有很短的一段,背后之人如果要在那个时间段做手脚,只能事前做足准备。

    这一切的背后,是一个有着超越旧天道算计的人。

第两百七十三章 天命之人

    天星异变背后的主使者是一个比旧天道更有远见的人,什么人的眼光可以超越一个有着窥探未来能力的神异?

    萧若佩没有找到答案,但是他知道这次面对的对手不简单,至少眼光就远超过旧天道。

    旧天道已经预料到了一年之后萧若佩有生死之危,这次的对手会不会看得更远?会不会预料之中的危机,就是来自于他?

    竹笛在他掌心翻滚了一下,一股凉意沁人心脾,萧若佩冷静下来,将笛子还给云叶道:“笛子很好。”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云叶大气地摆手,萧若佩犹豫了一下,心中涌出一股说不明白的喜爱,这种情感他很少产生,就连武者人人向往的玉侠令,在他手中也是随手丢一边,上次有这种情绪还是在看到霖花那个时候。

    然后就从木灵天光手中得到了萦枝剑,现在因为萧念竹留在了青玄宗,所以他将萦枝剑留给了念竹。

    这又是一个竹笛,并且明显的看出不是寻常竹子做成的,不知道又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他将心中想要留下笛子的想法压制下来,摇头道:“我不会吹,你留着吧。”萧若佩其实会一点,不怎么精通,一两首简单的曲子还是能够吹得出来的,但是联想到收下这支竹笛的后果,他还是摇头拒绝了。

    既然自己有能力,源界有难,他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这种强制加在他身上的命运,他是再也不想碰触了。

    云叶没有强求,将竹笛收回来道:“正好我也想留着,这次你来找我是因为我曾经展现过星灵的能力,所以希望我帮忙吗?”他看起来十分高兴,这可是云叶大少爷无可取代的证据啊,这逍遥界果然没有了他就不行,什么事都得他出面才能解决,看以后还有谁敢小看本少爷?

    他一脸炫耀地看向了莫青城,这个堂兄到现在应该明白他云大少爷是不能小看的了吧?

    不料萧若佩摇头道:“没有那个意思,这次的事情涉及到了星辰,我认识与星辰有关的人只有你一个人,我觉得你应该有用,所以才带上你一起,至于会不会真的用得上,还要看你的本事,至少应该将你的星灵之力激发出来,才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

    三十六万星灵行走于世间,数量听起来很多,但是对比起逍遥界五万万人,就是千里挑一都不一定找的出一个了,萧若佩活到现在,认识的人都不会超过千人,也就是说云叶很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人之中唯一的星灵,除了他萧若佩找不出任何人了。

    云叶在接触到坠星箭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星灵的事情,生活在逍遥界的星灵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够激发出引动星辰的力量?相比起那些渺茫的未知,当然是找云叶更加直接又有最低保证。

    在危及到星辰的时候,云叶还有可能像面对坠星箭那样,引动满天星辰,就算用不上星辰之力,云叶的细心也能起到不少作用。

    萧若佩虽然可以移动星辰,却无法借用星辰本身的力量,多一个云叶,事情的成功率就要大上一半。

    听到他这种说法,云叶不禁有些泄气,被莫青城看见

    ,这次又换了他幸灾乐祸了,这两兄弟不愧是留着同样的血脉,连气人这方面都互相不肯认输。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云叶知道萧若佩一般都是有备而来,他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是只差云叶,其他准备都做足了。

    “明天吧,你要收拾一些东西,咱们这次去的时间不短,要解决事情之后才能回来。”萧若佩笑道:“还有今天凌先生应该会到,咱们等他来了见一面再走。”

    “凌帅师傅要来?”云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脸上就出现了准备看好戏的激动。

    要问为什么?这里是哪里?耀日城!武道数百年,自从百年前耀日城出现,这里就一直是逍遥界武道顶点,每一任耀日城主接任之前,都会外出一趟,将天下武道打得头都抬不起来,这种屈辱整个武道足足承受了九次啊!

    只有耀日城主去外面揍人,今天是要被人堵在老家揍了?百年来的首次啊!别说萧若佩打算留下来,云叶觉得不看一次就白来耀日城这一趟了。

    看着莫名兴奋的云叶,萧若佩眼光移到他手中握着的笛子,忍不住提醒道:“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一些,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找大家商量,别怕麻烦。”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萦枝剑的事情,不想云叶步他后尘。

    云叶和莫青城奇怪地看着他,萧若佩摇头道:“现在还说不清楚,我也不是很确定,但云叶应该是被选作某种天命的执行者了。”既然能够将笛子推出去,那就表明这次的事情不是必须他萧若佩才能做到。

    自从发现云叶能够领悟云州气韵和通脉劲,萧若佩就知道他的来历不止是星灵那么简单,必要时候也能够成为与他一样的天命之人。

    萧若佩自己的命运已经决定,成为了木灵天光,而云叶的命运却始终没有显露,看来就在这一次的事情之中了。

    不管萧若佩会不会替他接下竹笛,云叶都无法置身事外,也许他的命运也与自己一样,早就被注定,在这段时间里,萧若佩想要尽自己所能给云叶带来帮助,或许他不会步自己后尘。

    “他?”莫青城眯着眼睛,在云叶身上上下扫描,摇头说道:“看不出来他有哪里像天命之人,别成为将天捅破的那个,我就觉得这个弟弟有出息了。”

    云叶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只是从萧若佩口中听到自己能够做到他同样的事情感到高兴,他兴奋地问:“我能不能得到你一样的力量,将我哥按在地上打的那种?”

    莫青城已经在前头暗中捋起衣袖准备动手,萧若佩看他们就要在凌先生到来之前先打架的样子,赶紧撒谎道:“在武灵天光出现之前应该有可能。”他如今暂时继承了木灵天光的身份,自信打一个莫青城还是没有问题的,等武灵天光出现之后,莫青城很大概率会成为武灵天光的意志承载者,武道可不像是五行灵气一样作为稳固天地的支柱出现,到时候论起破坏力,武灵天光应该远超他们,即使云叶最后和他一样得到天光身份,也不可能打得过莫青城。

    云叶已经笑嘻嘻的接受了自己的天命:“那就成,萧若佩你能在三个月之内

    从一个不涉武道的人变成天下知名的玉名侠,我也可以用三个月超过莫青城,到时候还可以爽半年的时间,足够了。”

    他看起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萧若佩叹气,一边的莫青城接口道:“别以为这是好事。”他认真看着云叶:“你知道接替天命就代表了放弃自身作为独立之人的资格了吗?”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独一无二的事情,但大部分都是作为独立之人而论,家庭,事业,能够在这两件事情之中做到合格,就是他作为人类出生的使命,完成了他生而为人的旅程,在此之外还能有额外成就的,已经算是世间少有的能人,如果成就还超越了自身局限,就是一个可敬的贤者了,做到了这一地步的人,就足以在青史留名,问题是在记录之中,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他作为个人达成的成就,最多也就是在写下记录的时候额外提点一下,这个人生前孝顺,尊老爱幼。”

    看云叶听得有些不太明白,莫青城摇头道:“也就是说,他在大家眼里,已经没有私人生活,不折不扣的作为某种象征而存在,而你们做到的事情,已经超越了这一层次,不仅是死后作为某种象征,生前,都可能会因为天命而无法顾及自身。”

    他用拷问犯人一样的眼神盯着云叶道:“你,很有可能会打一辈子光棍。”

    云叶见他说得认真,已经开始慎重对待了,却没想到最后莫青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忍住吐一口血出来。

    果然不愧是云家人,说正事的时候都这么讨打,看着莫青城那张天生喜感的相貌,偏偏说着这么严肃的话题,不知道怎么,萧若佩突然觉得好笑,还是不太好忍住的那种。

    云叶也是个神经大条的,他不像萧若佩还能克制一下自己,早就冲莫青城那张脸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哥你实在是太会讲笑话了!”

    莫青城依然维持着严肃,正色道:“这不是玩笑,你最好给我赶紧着手解决自己作为独立之人的事情,别等以后单身一辈子怪我这堂哥事前没有提醒你。”

    不行,这一对堂兄弟认真谈话的时候实在让人严肃不起来,萧若佩已经忍不下去了,他笑着参与了进去:“云叶好像对那白梅堂的水宁有些意思。”

    “水宁?作为第一层次的人,她已经做得很不错,虽然年纪大些,但是配云叶还算勉强凑合,但是这姑娘二十四岁都没有成家,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处,我得仔细打听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在其中说和。”萧若佩只是一句笑话,没成想莫青城居然真的开始考虑可行性,看着云叶的目光也逐渐变化。

    “别搞我,要就你自己去,我云叶年方十七,考虑终身大事还早得很,倒是你们两个都过了二十岁了,再不抓紧点,你们才是打一辈子光棍的人。”云叶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心事,脸红气急地往耀日城走去,连身上削竹子留下的碎屑都忘记了清理,挂在他衣服上细细碎碎地一路洒落。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云叶不会脸皮薄到会随便脸红,看他的样子,此事**不离十是真的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 剑气起潮

    萧若佩三人回到耀日城,在莫青城的安排之下,带上明月姑娘一起到城里餐馆吃了一顿午饭,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天空之中多了一股沉重的气压,好像是夏天暴雨出现之前的那种闷热,周围许多人都忍不住敞开了衣襟,明州因为多高山树木,对这种气候也十分的熟悉,但是今天明显的与往年不同。

    只有压,没有热。

    “凌先生来了。”流入金鳞湖的江水之中,一叶扁舟如剑划入湖口,朝着耀日城笔直而来。

    如同山雨急袭,只不过雨滴换成了无穷无尽的剑意,湖中游鱼感觉到了湖面之上的凌厉,纷纷拍打着水面逃离小船周围,将一湖微波打得零碎。

    “客官,船顶不住。”船家终于忍不住开口,以后再也不敢接高手的生意了,这一趟下来,比载十个客人还要累,一点江风都吹不到,而且船体的耐用程度受到了极大的考验,他一个小小的船夫,身家性命都在这船里,要是船都没了,那还能有什么活头?

    凌白涛凝聚了七天的气势差点没有被这句话打散,这一江千里激流,更是将他的剑意磨的快利,只要见到昕武鸣,他便能使出那千里无滞的一剑。

    差点就被这船家将这一剑给破了,凌白涛从怀里取出一枚金镶玉币,随手一弹落到船家手中道:“这枚钱币你拿到凌家手里,够换一条好船了。”

    “哎哟,这老夫可受不起,船资照付就够了。”船家嘴里说着,就要将玉币还给凌白涛,这种式样的钱币可是前所未见,虽然这高手一脸正气,但是再正气也不可能比金钱更有可信度啊,要是凌白涛给一枚金币,说不定他就收下了。

    再说这枚金镶玉币还要去凌家商号之中才能兑换,明州可没有凌家的势力,起码压他走上大半个月才能验证这枚钱币的真假,要是假的呢?

    外面的人太过狡猾了啊,还是不要和他们说话,船家想起族人的教诲,顿时警惕起凌先生来。

    看到自己被怀疑,凌白涛也不说话,将镶玉币收回,换成了一枚寻常金币,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包下这条船的价格,金币与人影同时跃起,凌白涛落在水面之上,金币掉进船家口袋里,船家目光被金币吸引的时候,凌白涛已经变成了湖中黑点,急袭往那座巍峨城墙。

    “往回走吧,这湖里等会要起风浪了。”凌先生的话语与金币一起落下,船家根据自己在路上的感觉,毫不犹豫调转船头,扯紧风帆,顺着来时江口回去,连补给也不添了。

    凌先生的到来让昕武鸣积蓄的气势被激发,两股气势互相冲撞,引起了大风,这股大风在整个金鳞湖面上激起互相激荡的水浪,席卷起桃林之中落花,随着两者气势的冲突,化作花雨飘荡。

    终于起风,刚才的闷热得以释放,又有漫天花雨随风飘来,花香四溢,任谁看见都忍不住赞叹好一个春末。

    萧若佩一行人都不是简单人物,自然知道这是武者意气,众多耀日弟子也开始闻风而动,跳上了城墙之上,看

    着江中那点黑影越来越近。

    莫青城带着三人来到了藏书阁上,那里有个楼顶亭台,闲时看书累了可以在此中休息,也能借这高处观察城中形势,是一个完美的看台,也能确保在凌白涛与昕武鸣交手时候造成的余波能够补救。

    莫青城那一句不许毁坏桃花林不过是给他们的限制,免得他们打起来不知轻重,真的毁了桃林,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比起城中人命,在桃林之中交手也能避免波及到城里,毕竟桃树没了可以再种,人死了就真的万事皆空了。

    耀日城已经死了太多人,好不容易才从血灵密洞之中脱得身出来,莫青城不愿再看见耀日城再流出无辜的鲜血。

    武道还不值得耀日城为之流血牺牲,即使有不少弟子想近前观看,都被莫青城下达的禁令制止了。

    “白羽传人,请武鸣前辈接剑!”人影未至,其声已到,天如布帛,音如大剪。

    随着他的声音发出,金鳞湖水一分为二,无形剑气在湖面飞掠而至,先是只有凌白涛亲自发动的第一道白羽剑气,而后那些被剑气劈斩飞溅的水珠像是被剑气吸引,紧随在剑气之后,化作无数的水珠利剑,朝着湖边桃林,真如剑气化雨,要将满林桃花雨打风吹尽。

    剑气起雾,金鳞湖上水剑如同朝露弥漫,随风卷向耀日城中,一湖蒸腾,在观者眼里,早已聚成漫湖大潮,滚滚卷动,越聚越大,在那潮雾之中,已经不是随风入夜的润物之水,而是无穷无尽的剑道意志。

    一剑由千万剑凝聚而成,又在势上拧为一剑,凌先生的白羽剑意已然大成了。

    昕武鸣作为武道盛世余晖,岂能不识得白羽剑意?不仅是耳闻,在他接任城主之前,还到过青玄峰上,亲眼见到凌云出剑,并且与当时的凌传剑比试过一场,不分胜负。

    凌白涛的剑意与凌传剑的白羽剑意已经相差甚远,毕竟他没有认真学习过剑法,只凭借着观想白羽剑得到剑意,早已经脱离了凌云设下的藩篱。

    昕武鸣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全新的白羽剑意,他从来没有小看过白羽剑,直到如今剑气开湖,他才明白自己还是托大了。

    他不能在这片剑势之下保证桃林无恙,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只能起身挡在桃林之外,独身抵抗这剑气急雨。

    只见昕武鸣双掌一合,十指交叉,再往金鳞湖中虚按。

    “轰!”平湖起浪如风,昕武鸣衣衫飞扬,在浪峰之下仰头长啸,一手将浪峰推向凌白涛的方向,随后他高声喊道:“孙儿!且看爷爷怎么帮你找回场子!”话音刚落,人已经而去。

    昕言被凌白涛的剑势吸引,没能及时理解昕武鸣的话,等他听明白之后,昕武鸣早已踏浪而出,得亏他跑得快,要不然在凌白涛的剑气杀到之前,这里还得有一场好架打起来。

    昕武鸣一张拍起的巨浪势头并不比那来势汹汹的潮雾小,浪峰的高度还超过了剑气潮雾,但他很清楚,凌白涛凝聚了一路的气势,尽

    在这一招之中,不可小看,但是只要挡住这一招,他面对的就是一个风尘仆仆赶了七天远路的入意武者,而他以逸待劳,又经常与昕言比试活动充分,身体状态比凌白涛要好上太多,到时候两者的情况就对调过来,就能轻易取胜。

    胜负仅在一招,昕武鸣没有大意,但是却也不曾料到凌白涛的锋芒如此之盛,那潮雾水剑,居然无视了如峰巨浪,剑气在与巨浪接触的瞬间,随着前头一剑刺破浪峰,整个大浪已经完全被随后的水珠剑气分割成雾气,加入了剑气大潮之中。

    昕武鸣在洪峰之下,犹如虫蚁。

    “喝啊!”昕武鸣爆喝一声,身周劲风鼓动,衣衫像是皮囊吹气,一震鼓起,浑身气劲萦绕,不退反进,迎着当头的剑气,一连轰出十拳,拳出如电,已经快到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手臂,在他的拳头之下,一团团气雾爆震,挺身打入了剑气浪潮之中。

    白羽剑势不只是势头猛烈,更是剑碎意存,即使被打碎之后,还能再次凝聚起来重新化作剑锋,而昕武鸣完全知道这一点,他就是要借用重新凝聚的小小的时间差,打到凌白涛身前,将那个引动剑势之人击败在场。

    “蓬~”一道拳形劲气穿透了剑气潮雾,昕武鸣从雾中一头撞出,抬眼盯着凌白涛所在,眼中精芒爆射,犹如饿虎扑食,他呲着牙,鼻翼之中呼吸竟然带着飓风过峡的呼啸之音,一口气打在周围剩余的水汽之中,气劲将带着剑意的水雾驱散。

    他的上衣已经被剑气割碎,露出了一身褐色肌肤,犹如千锤百炼的岩石一般,带着身后打碎的剑气潮雾,大步踏水冲向凌白涛而去。

    像是大冬天刚从澡堂出来,去取衣服的时候一样。

    凌白涛亦如雷电疾闪,迎身撞上。

    “这才是你聚集的剑意!”昕武鸣看见他的动作,才恍然大悟,刚才的水雾只是虚招,凌白涛一路上凝聚的势,全部在他自己身上!

    他便是最锋利的白羽剑!

    昕武鸣蹬水急停,双手堪堪护住胸前要害,凌白涛已经人剑俱到,并指点在昕武鸣手臂之上。

    只有区区两根指头,昕武鸣却像是遭到了巨槌冲撞,整个人被打飞出去。

    这是凌白涛手下留情,否则白羽剑气凝成一股,早就刺破了昕武鸣的防护,将他击杀当场。

    昕武鸣击穿雾气的速度快,被打回来的速度更快,在耀日城这边的视角之中,就是他冲进雾里,然后被打飞出来,这一来一去之间,他身上衣衫已经尽数破裂,谁也不知道两个壮年汉子在雾气之中做出了什么事情。

    昕武鸣的身躯就像是被凌白涛扔出去的扁平石头,迅速而又漂亮地在金鳞湖面上打着水漂,发出“砰砰砰”连续不停的撞击水面声音,砸出浪花,干脆利落地往他来处躺飞而回。

    “这就是你帮我找回的场子?”昕言见状哈哈大笑,虽然自己也被凌白涛揍过,但是他当时揍回来了啊,昕武鸣却像是完全的挨了一顿毒打。

第两百七十五章 武道余晖

    在昕言取笑的时候,金鳞湖中剑势被飓风席卷,逐渐收拢,天地之间的潮雾剑气,在凌白涛的指引之下,如同龙卷一样,朝着昕武鸣追袭而至。

    昕武鸣从湖中一路犁到桃花林,因为草地在昕言的意境影响之下,他倒是没有钻进泥土之中,只在草坪上滑了一段,便在撞到一株桃树之后停了下来。

    “说了你老古董了还不信?”昕言也不帮忙,就蹲在旁边看昕武鸣笑话:“别人不说,我就已经超过了意境层次,那个凌白涛,早已经超脱了源界的束缚,你停留在七十年前的思想,早就该和你一起埋进土里了。”

    昕武鸣摇晃着头站起身来,面对着席卷而来的剑气,看了一眼昕言,然后笑道:“有些东西就像美酒一样越老越醇,你还嫩些。”

    “看好爷爷怎么破这白羽剑气!”昕武鸣意气风发,一声大喝,跳到金鳞湖边,朝着那道龙卷剑气举起了左手。

    这倚老卖老的家伙刚才用尽全身之力都没能接住白羽剑意,这次居然敢单手硬碰?

    “白羽剑势,说到底不过是剑招凝聚,在我眼中,与武者初入武道学的剑招没有任何分别,唯一可以让我刮目相看的,就是剑招够多。”昕武鸣边等候剑气落下边对身后昕言解释:“但是这对我来说,却是另一个意思,那就是…量大!管饱!”

    他五指叉开,如同五把利剑,将迎头的剑气一指击散。

    随着他的手指迅速跳动,随后而来的细小剑气,统统被他破开。

    他在破招!用一根手指对付一招白羽剑法,只用一只左手,就将剑气龙卷之中的剑招尽数破去!

    白羽剑势虽然气势宏大,但是说到底也是有剑招作为势的承载,没有了剑招,剑势就是无根浮萍!

    像是遇上了烈日曝晒,那漫天的剑起龙卷在撞上了昕武鸣的手指之后,迅速被蒸发殆尽,他几乎一心多用,每一个瞬间,他都在同时破解五招入意武者发动的剑招,人类已经做不到这种事情!

    他的意境!只有他的意境,借用天地之力,才能做到破尽天下招式!

    没有进入无招之境,便不能对他产生任何损伤!

    水雾在弥漫,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锋锐的剑气,而是其中气势消失之后的普通水雾了。

    昕武鸣已经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他现在已经是由自己的意境主导,早已经不是他自身,在意境的视觉之下,武技招式没有任何秘密,他那五根灵活跳动的手指,便是中流砥柱,江水来势汹涌,到他面前也不过是一水中分,他在江中巍然不动。

    “真不愧是单身百年时间的老光棍。”昕言只能自叹不如。

    作为生活在百年前武道盛世之中唯一存留到现在的人,昕武鸣无疑是当得起‘盛世余晖’这一名号的人,在张照玉的指点之下,将天下武技融会贯通,在他的眼里,白羽剑法与八州拳掌式一样,都是可以轻松破解的招式。

    可惜这次的剑招何止千万?漫湖大雾之中,每一滴水珠都藏着招式,昕武鸣想要以肉身破解,累都能累死他。

    “哈哈哈!爽快!”昕武鸣接得酣畅淋漓,丝毫没有顾虑他破解的剑势不过是潮雾剑

    气之中的九牛一毛,他的手指摆动速度越来越快,散去的剑势在他身边形成了微风,浓聚成大风,将他吹得须发飞舞:“不枉我重活一世!刚从沉睡之中醒来,就能遇上白羽传人!好招式!好烈剑!”

    笑声搅动着周围雾气,将他周围的雾气吹散,满地落花被雾气托举上升,像是粉色蝴蝶在这桃林之中翩翩起舞,浓雾笼罩之下,恍如仙境。

    吹在桃树之上的风,已经只能摇动枝叶,对树上的花朵根本就无能为力,昕武鸣说保证凌白涛不能斩落一片桃花,自有其依仗,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破尽招式,并不是只有技巧,还有一力破百会。”昕武鸣酣畅淋漓地破解白羽剑招,蓄势已久的右手紧握成拳,猛然砸出!

    落在雾气之上,本该是毫无实感的一拳,却撞出了金铁相击的激荡,像是一拳砸开了水面,一圈圈波纹在他手里荡开,撞在波纹之上的剑气如同雪花消融,聚成水珠,化作雨滴落在水中和桃花之上,两个武者激烈的交锋,化作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粘在桃花上,将那酥红花瓣染得更加娇艳。

    凌白涛刚才一剑击退昕武鸣,已经将路上积蓄的剑势消耗大半,见到此景,心有所动,便散去了剑势,不在锋芒毕露,任由潮雾剑气被昕武鸣破去。

    昕武鸣愕然,他正到了爽快的时候,对面就不想玩了?

    “白羽传人!还有力气吧?怎么不打了?”

    凌白涛淡笑一下,露出了疲惫之色:“我是个当爷爷的人了,再拼命下去,可没有多少陪着孙女的时间,这次主要就是来看看前辈是否还是那个在青玄山上跟祖父论剑的知音,并没有以争论输赢的意思,出手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凌传剑的孙子?”昕武鸣也停了下来,然后看到一边看笑话的昕言,二话不说就走过去将他外套一扯抢过来,披在自己身上。

    “晚辈正是。”凌白涛渡水而过,到昕武鸣身前拱手下拜,那次在青玄峰上论剑的凌传剑和昕武鸣都还是青葱少年,转眼之间,祖父已经不在人世,昔日的旧友,却比他的孙子还要年轻许多。

    旧天道可以控制住耀日城主的身躯,却不能控制得住这些武者的意志,昕武鸣身上那种‘盛世余晖’的光芒,旧天道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模拟得出来。

    “他现在…”虽然知道可能不大,从血灵密洞之中复活后,他早已经做好了接受人事皆非的结局,挚友子孙前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想听到好的消息。

    “五年前抱憾而终,凌家后继无人,白羽剑法到我手里,就只剩下剑意还在了。”凌白涛也有些唏嘘,虽然凌家依然兴旺,但作为武道世家的凌家已经没落,如今还是单纯武者身份的凌家人,就剩下凌白涛了。

    昕武鸣拢袖道:“我既然破得白羽剑法,自然记得招式,你要学习招式,我可以指点你。”

    凌白涛此行并非只是为了试探昕武鸣而来,还有补全白羽剑法的想法,当听见昕武鸣的确是学过了白羽剑招之后,他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喜悦之情。

    “我的白羽剑意已经成为定局,无法改变真正要请前辈指点的,是我那个去年刚刚出生的孙女,凌武

    音。”凌白涛已经过了学武的阶段,他想要这个武道盛世余晖知道凌武音,将那道光芒继承下来,不仅是凌家有后,更是武道有后。

    “你这小辈倒是打得好算牌,教你孙女,我不会指点我昕氏一脉后人吗?”昕武鸣可有些生气了,一个去年才出生的孩子,让自己去教?

    “武鸣前辈没有听过我孙女的事情吗?”凌白涛并不奇怪,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天赋秉性完全看不出来,就这么贸然请昕武鸣指点,当然不合适。

    但是一个天生剑胎,出生之前就能引动剑起龙卷的小孩,被天道苍圣寄予厚望的婴儿,难道还不值得昕武鸣看好?

    昕言在一边问道:“我在青玄山上听说过凌家剑胎的事情,说实话,让这个老古董去做凌武音的师父,是给他天大便宜了,如果不介意,我也可以指点凌家姑娘的,但我可不会白羽剑。”

    张照玉死后,白羽剑就在耀日城中失传,昕言并无缘学到这逍遥界最烈的剑法。

    “我会的只是基础剑招,关于剑意,却还是你们凌家手中,通过那把白羽剑才能完全学会。”凌传剑补充道:“白羽剑法和白羽剑都出自照玉祖师之手,为了阻止旧天道得到白羽剑法,所以我们不能学全,我只有剑招。”

    “我会传她剑意,前辈只需要指点她剑招就足够了,不过孙女还小,可能要等个几年时间,等她到了年纪之后,我再带她过来请教。”昕武鸣有剑招就足够了,现在凌家那些人,已经没有一个掌握了白羽剑法精髓,让他们来教武音,无疑是害了她。

    “没有见过白羽剑,不能学会白羽剑意,就算掌握了,也只能是青玄山的武绝剑意。”昕武鸣问道:“你知道白羽剑的来历,少了那种气势,根本发挥不出磨灭灵魂的烈势,这也是照玉前辈的安排,剑意和剑招分开,保证旧天道接触不到,才能防止他找到破解之法。”昕武鸣看向神女峰:“如果是凌云前辈使出的白羽剑,我今天肯定束手无策,神女峰下的旧天道如今已转生,我想白羽剑也可以作为一种单纯的武技出现了。”

    凌白涛无奈笑道:“问题是白羽剑现在,已经到了苍圣手中,取回来或许有可能,但至少要见到苍圣,我不能保证绝对可以见到他。”

    “苍圣要白羽剑做什么?”昕武鸣感到好奇,这白羽剑说到底,不过就是供凡人强大的剑法招式,一把白羽剑,本质也是熔铸了武者血性在内的顽铁,高高在上的苍圣,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寻常之物?

    “他需要白羽剑来找到源界所在。”这件事情要从头开始说起,昕武鸣的情报已经落后太多,要了解的东西很多。

    “那就是白羽剑的归属仍然在逍遥界中,还是你凌家之物,苍圣无权处置。”昕武鸣不等凌白涛开始解说就打断了他的话。

    需要用来定位,就表示白羽剑不属于苍圣,到现在还是凌家的东西,但是凌家失剑二十年,苍圣没有任何说明,直接拿走,虽然回报了凌家剑胎和风鞘剑,但那些东西在凌白涛眼里看来,都是需要凌武音完成某件事情的必要条件!

    苍圣无权安排凌武音的命运!凌白涛被一语惊醒,抬头看天,他想要找苍圣问清楚!

第两百七十六章 曾经风流

    凌白涛的到来,让耀日城下了一场细雨,不仅让满林桃花带雨,更著娇嫩,连耀日城街上也落了薄薄一层雨水,将铺路的石头洗得脉络分明。

    昕武鸣当初打包票保证不让凌白涛不损一朵桃花的誓言并没有做到,在雨打风吹之中,不少花瓣脱离了桃枝,落在湿湿润润的青草之中,给草地上妆点了不一样的颜色。

    春雨饮醉桃花落,卷入春风花梦中。

    赏花人与花共醉,眼见春花不见侬。

    萧若佩等人都在为凌白涛一剑起潮而惊叹,要不然就是佩服昕武鸣的拆招手段高妙,唯独明月看见落花心神暗伤,嘴中低声流出了一片与花共落的句子。

    萧若佩听见,转头悄悄看了一眼明月,只看见她远远望着桃花林,眼神迷离,不知道她念的是哪一个。

    耀日城只眼见春花的人,倒是不少,能够听到这句诗的,就只有这楼阁之中四人,不知道明月心中的‘赏花人’到底是哪一位?

    莫青城端坐抱臂笑道:“你看过我姐写的诗?”

    明月悠悠叹道:“眼见春花,言见春花,耀日城主要是知道一点诗词学问,青儿姐姐就不会抱憾终身了。”

    “学那东西有什么用?”莫青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萧若佩终于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明月姑娘不是对莫青城没有意思,而是早已暗生情意,偏偏莫青城这个一群糙汉教出来的糙汉继承人,根本就不知道明月的心意!

    那个眼见春花的人,以前是昕言,现在就是他莫青城啊!

    “好!”一边的云叶倒是瞎起哄鼓掌大叫,这突兀的叫声不仅破坏了气氛,萧若佩还被吓了一跳。

    忘记这边也有个即将成为糙汉的浪荡子了…萧若佩扶额叹气,跟这群人混在一起,很有可能会因为领悟力的差距产生分歧导致语言不通,最后分崩离析啊,是该自己迁就一下两人,说些粗话,还是让两人随自己去学院进修一段时间?

    明显两条路的走不通,萧若佩在学院学到的东西不允许他做出出格的事情,莫青城和云叶有不是安心学习的人,就算能够年轻一些进入学院里面,这俩货也是每天想着怎么逃学,根本不可能将心思用在学习上面。

    “你觉得哪里好来了?”莫青城已经没救,就看看云叶是否还能改正一下。

    听到萧若佩问话,云叶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一圈,犹豫不决地反问道:“凌帅师傅和武鸣前辈打得好?”

    萧若佩脸上笑容僵硬了下来。

    云叶赶紧改口道:“我堂姐写得好?明月姑娘读得好?”

    就不该对这浪荡子抱有期望,萧若佩看了一眼明月,两人皆是一脸无奈。

    “学武的人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咱们去接一下他们吧。”萧若佩摇着头走下了楼梯,明月微笑跟随其后,剩下一对堂兄弟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你知道他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血灵密洞的问题已经解决,耀日城也因此放松了下来,凌先生一路进来,遇上都是满面春风的人群,见了生人到来,也没有表示出排斥的态度,还会主动将山上摘下来的野果送给几人品尝,明裔淳朴之风显而易见,与外界‘耀日弟子比试都以生死相搏’的传闻大不相同。

    耀日城已经是明州腹地,再往前不远,过了扶云山之后就是真正的天境屏障,这里是整个逍遥界最封闭的地方,除了耀日城主偶尔会外出一趟,这里生活的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城市,即使旧天道还在的时候,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性命之危,但是这些人却选择留下,并且在此繁衍生息。

    这是一群简单而值得敬佩的人,却在百年磨难之后,依然被人所误解。

    明州的野果比起外界精心种植的还要鲜甜许多,加上明裔不与外界交流,即便是凌家人,凌白涛也没有尝过几次新鲜摘下来的。

    在三人进入耀日城不久,萧若佩几人已经迎上前来。

    “若佩你怎么跑到我前面去了?”虽然凌先生没有见过萧若佩用天光挪移,但是对这个学生的速度还是了解的,能够凭虚御空的人,赶路快是理所当然的,这一次如果不是他要在路上聚势,还能早到几天,却不知道萧若佩为何也出现在这里。

    在青玄山的时候,他已经说过回去安心做一段时间韶风令,如今又到这距离青松镇千里之遥,莫非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若佩道凌白涛面前行礼,然后才回答:“此行另有要事,具体情况等会便告知。”

    “我跟你说过别将自己逼得太紧了吧?”凌白涛见他神色严肃,显然事情并不小,他摇头将手里的桃子递给萧若佩:“你呀,什么事都揽上身,别忘了这天地间还有苍圣。”这句话刚一出口,凌先生自己都愣了一下,刚才昕武鸣跟他说过,如今白羽剑归属还在凌家,苍圣所为,的确是小偷行径,风鞘剑作为将来给武音的报酬,本属于凌家的东西,如今看来,

    苍圣不仅不公正,还擅自决定了他孙女的将来。

    这样的苍圣,是否值得完全信任?

    “若这天地之中凡事都由苍圣做主,逍遥界也不需要人类了。”萧若佩笑道:“而今学生有一点能力,就该将这些能力用到极致,真到了束手无策的时候,我会放手求自保的,先生安心便是。”凌先生是担心自己,这一点萧若佩还是很清楚的,青松镇二十年里,凌先生做事亲力亲为,萧若佩看在眼里,知道凌先生真实身份之后,对他便很是敬佩。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凌先生这样视荣华富贵如浮云,他只要开口认一句错,凌家有的是办法让他重新回到条件优渥的鼎山镇,以他长房一脉的地位,能够掌握的产业财富超出萧若佩的想象之外,他可以轻松的获得这一切,但是却选择了二十年隐居,坚持本心。

    也是因为他能够坚持下来,才会在恢复白羽传人身份短短的时间里面,武道境界迅速突破,这二十年的隐居生活,非但没有让他的身体变得迟钝,修行效果甚至比得上日夜磨练的昕言,在天屏山上,两人打成平手。

    如果按照伤势判断输赢,那一场巅峰对决,是凌先生胜了。

    自此一战,武道之中再也无人敢怀疑凌家白羽剑的锋芒是否依然锋锐如初。

    凌白涛嘴里劝萧若佩放手,其实自己却在做着与萧若佩同样的事情。

    凌武音天命在身,而这件事情并不会涉及到凌白涛,他可以待在鼎山镇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但他一直都在试图分担苍圣加在凌武音身上的命运,即使以他此身替代,也在所不惜。

    这种思想已经传承到他的学生萧若佩身上,若没有凌白涛做他的先生,如今的萧若佩大概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当着韶风令,不可能被木灵天光看上继承天光之职,成为稳固源界的支柱。

    “倒是你教训起先生来了!”凌白涛笑起来,在青松镇二十年,见过的学生二十批次,始终是萧若佩最顺他的意。

    等到进入里屋,少了看热闹的人群之后,萧若佩将天星异变之事告知了凌白涛,导致后者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直接去见苍圣,加上他对白羽剑的疑惑,这一趟冒险也值得。

    他刚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被萧若佩否决了。

    凌先生去找苍圣自然用的是使用源界之躯,但那样太过不保险,举苍圣口中消息,可以确认外面是一片虚无,没有方位,不知时日,到时候凌白涛想要回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苍圣为了寻找源界的方位,甚至用了万年时间,才想到了借用白羽剑的方法,凌先生出去外面,如果一不小心迷失了防线,又花万年才能回得来,那时候还有什么意义?

    其次是苍圣虽然有他的私心,但是对逍遥界造成危害的可能性很小,就算他有可能在谋划对逍遥界有害的事情,凌白涛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前去质问,结果也是凶多吉少。

    虽然同为源界之躯,萧若佩可不会真的相信苍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外面那个源界已经崩灭,但是苍圣却存活到如今,没有一点特殊本领说的过去?凌先生不过是凝聚源界之躯一个月,对比苍圣就像是个初生婴儿一般,哪里可能是他对手?

    自此凌白涛的计划便宣告失败,试想一下便知,苍圣如果没有恶念,他去询问最多就是得到一个不需要知道的答案,如果有恶念,他可就回不来了。

    白白牺牲性命,可不是一个聪明人做的事情。

    “我等会就去找钟问龟,他应该知道一些消息。”萧若佩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需要凌家帮忙吗?”凌家表面上的势力还是比皇院更庞大的。

    萧若佩摇头道:“我知道他大概所在,不必麻烦先生出面,而且近段时间武道不会平静,皇院开始涉足武道之中,很多地方都要凌家的名声去维持秩序,别让皇院钻了空子,光明正大的由暗变明,现在皇院所欠缺的,只是大家的认可度,万一让他们民望,下一步他们就会着手培养界御皇帝之事。”

    皇院始终都是隐患,但是他们的确没有做出有损逍遥界的事情来,这就导致萧若佩无法对他们出手。

    不管是无华城试剑大会事件还是天屏山上皇玉天一纸开山,皇院所作所为,都很符合萧若佩心意,甚至就目前来看,他同意皇院的作为对逍遥界有更多的积极作用。

    唯一错误就在他们的目的是培养出界御皇帝这一点上,导致他们所做的一切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正好我们两个要去外面走一趟,不如凌家找出属于皇院的武道势力,咱们这一路将他们尽数拔除?”昕言明显是个不安分的,听到萧若佩的担心,立刻就拿出了主意。

    耀日城连旧天道就敢直面硬杠,区区皇院,还真不被昕言放在眼里。

    “没有必要再给耀日城竖立大敌,血灵密洞之事已了,该让耀日城过安宁日子了。”萧若佩连忙打消他的念头,“再说皇院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平白无故去闹事,反而是我们理亏,让他们拿了把柄,皇院擅长引导舆论,那时候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耀日城又会变成武道众矢之的了。”

    “又不是没有被污蔑过。”昕言根本不在乎这种小事,对于他们来说,武道的针对宛如家常便饭,从耀日城出现开始,这种事情就没有听过,他们这些耀日城主不是照样该打谁就打谁?

    “这次的性质不比以前了。”莫青城如今是耀日城主,坐在主位之上,说话也有一股威势,“以前是因为武道可以惊醒旧天道,所以我们才要压制,不惜为此背负骂名,但如今旧天道的事情已经解决,耀日城不必再继续做以前的事情,相反还要大力支持武道的发展,成为名副其实的八大宗门,这才是我们要走的路。”

    这就是对比,昕氏一脉作为旧天道创造的生灵,武道一途上都是天才,在把握一群人的方向上面,却远不如母血父精孕育,十月怀胎正常出生的人类。

    “你做城主,你说了算。”昕言继续对付自己摘回来的桃子,打算不再说话了。

    “那便这样决定了。”莫青城拿定了主意:“昕竹,这次的事情如果遇上难处,别一个人解决,你处理了血灵密洞之事,结束了昕氏百年命运,一些小忙就别客气了,这两个家伙的命现在都是你的,尽管使唤就是。”

    “别啊!你好歹叫我一声叔,就这么把我卖了?”昕言听到这话,当场就忍不住,刚准备咬的桃子赶紧放下来,为了争取自己的将来开口了。

    “有需要帮忙的,我会请大家出手,现在我还能处理的过来。”萧若佩笑这婉拒了莫青城的好意,以他如今脉通一界的能力,武者对他的帮助已经不大,如果皇院敢做出对逍遥界不利的事情,他可以瞬间将所有皇院势力的驻地变成砂砾,就像青松镇亢石巷那幢房屋一样,在他如今的眼里,皇院与街边混混都差不多,一念之间就能根除后患,这些隐患完全不被他放在心上。

    至于用凌家的势力来对抗皇院,因为这本就是张直赋予凌家的使命。

    什么层次的对手,就该用什么层次的人去应对,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痛快违背自己的良心。

    苍圣不出手干预此次天星异变,大概也是出于此理,造成这一切的背后之人,还没有达到要苍圣亲自出手的层次,所以才留给萧若佩解决。

    他身为木灵天光,也有责任为了逍遥界的稳固去努力。

    “先生要与我一同离开吗?我可以带先生直接到鼎山镇。”既然遇上了凌白涛,萧若佩就不打算让他再花时间赶路了,天光挪移十分方便,带两个人并不碍事,能省点时间就省点。

    “难得来一趟耀日城,不多留几天吗?”莫青城挽留道。

    “既然有正事,还是不耽误了。”凌先生呵呵笑着,指了一下桌上果盘道:“能够尝到这些,就不虚此行了,明州水果的美味,我想应该值得天下人仔细品尝。”话中之意,是提醒莫青城应该为耀日城正名了。

    “有凌先生这种人,佳果定不会被埋没。”莫青城笑道:“先生尽管放开肚皮吃多些。”

    “这两个家伙怎么会说这么无聊的事情?”昕言和昕武鸣没能听出话中之意,还以为昕凌两大势力之中话事人见面就讨论这种闲话。

    萧若佩掰开半个桃子,直接塞住了昕言嘴巴,实在不敢承认,这人居然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等一行人做好离开准备的时候,天色已晚,在莫青城的安排下, 萧若佩在耀日城谁也一夜,第二天起来时候,便与云叶和凌先生会和,一起向莫青城辞别。

    刚到耀日城议事大厅之中,却见昕言和昕武鸣也是一身出行装扮,背上了行李,等萧若佩到来之后,昕言开口道:“我跟武鸣先祖打算借你的挪移阵离开,省去明州的路。”

    看两个中年男人一脸兴奋莫名的样子,感情是这俩也对此次出行十分兴奋,不过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在明州憋得久,这次还是去做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巡视逍遥界武道势力,可以说是旧路重游,时隔二十年的耀日城主出山,还是一次出现两个,想一下逍遥界武道宗派的反应,就足够让他们期待了。

    议事大厅之中有许多人在,耀日城主事的人都到了场。

    莫青城,陈飞苍,洛月轩,明月,还有萧若佩没有见过的莫龙啸,这次也来到为他们送行。

    据莫青城所说,自从自己姐姐从冥境回来之后,莫龙啸就像是重新焕发了青春,干劲比他这个城主还要积极,对于武灵天光的事情,他踊跃参与,平时每天就是带着测量地势的耀日城弟子去神女峰勘测,偶尔还睡在山上,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可以看见莫龙啸虽然白发苍苍,但是精神非常好,生机比起昕言还要旺盛。

    两人本就是同一个年代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莫青儿死去的事,他也不会一夜白头,到现在像是比这些同龄人老了一辈。

    三人都是搅动二十年前武道风云的人物,却已走上了不同道路,此次相逢,一笑之间,就将那些过眼云烟尽数抛却,曾经风流,最终不过换得白发如霜。

第两百七十七章 符号意义

    昕言几人跟随萧若佩一起离开,随着天光挪移阵的出现,在一群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五个人已经从耀日城到了繁华的鼎山镇。

    凌家内院区域闲人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几人的出现倒没有让多少人看见,平时凌家也不会太依赖佣人,一般内院事务都由自己人动手,一是防备一些秘密被外人知晓,二是培养族内后辈的动手能力,别变成离开凌家之后连自己生活都解决不了的废物。

    在这座院子里面,就只有一个面容姣好气态雍容的妇人抱着襁褓之中的婴儿在院内徘徊,因为天光闪烁,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小孩,在观察天光之内的情况同时准备求助,凌家对这个天生剑胎十分看重,附近藏着不少族内高手,虽然凌家近年武道之中的名声每况愈下,白羽剑意几近失传,但是光凭着白羽剑法的锋锐,逍遥界也不多势力能够对凌家造成威胁。

    加上凌家百年积累的财富,铸就了这个亦武亦商的庞然大物,逍遥界之中,几乎无人能够从正面撼动凌家的地位。

    从来没有人能够将对凌家的算计波及到凌家内宅,除了凌武音出生的时候,因为那件事,凌家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之内,就将逍遥界彻查了一遍,而那些武道宗门,对凌家翻底似的排查,没有一丝察觉。

    凌家不会直接去寻找那些武道宗门的势力规模,而是通过那些势力进行的交易行为,就将他们的根底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一门掌教最近穿了哪个式样的内衣,都被他们掌握。

    只要活在世上,就逃不过与人交流的痕迹,这些痕迹里面,最明显的就是与金钱有关的交易行为,需要什么,不喜欢什么,从一个人买东西的选择上,一眼明了,而凌家已经掌握了这种根源。

    所以妇人一点都不慌张。

    等他看见里面出来的人有凌白涛,还有两位在凌武音出生时候来过的年轻人,登时便笑了起来,低声哄着襁褓之中的婴儿:“武音,爷爷回来咯,咱们去接爷爷吧。”

    “哎哟,爷爷这就过来。”一见到凌武音,凌白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需要维持凌家名声的白羽传人,也不是天屏山上的向天借剑的绝世武者,就连与萧若佩熟悉的那个先生形象,都相去甚远,也不怪云叶见到他这副形象就当场失去了学习白羽剑的兴趣。

    等凌白涛一脸满足地将孙女接过去抱起来之后,妇人朝着萧若佩和云叶盈盈笑道:“云叶公子和若佩公子又来了,这两位是?”

    凌先生正在嬉皮笑脸地逗着凌武音,根本就没有空过来介绍一下,萧若佩只能自己站出来:“这两位是耀日城的前辈,昕言和昕武鸣,这次出来,是想请武道朋友去耀日城中见证武灵天光出现的。”

    还是不要将他们的真实意图说出来,免得惹麻烦。

    妇人轻轻底身颔首:“既然如此,我便去找长皓回来,两位前辈请稍候。”昕姓已经可以确认当过耀日城主了,她并不熟悉武道之事,不敢随便应付。

    凌白涛终于从自己孙女身上分出心思,对妇人说道:“小芸,你先回来,我等会带他们去。”将凌武音小心翼翼地递给儿媳,途中小孩见到了萧若佩,居然‘咯咯’笑得不停!

    萧若佩可以肯定,凌武音是在对自己发笑!

    云叶刚好站在萧若佩身边,见到婴儿笑容,忍不住上前逗弄:“哈哈,宝宝是在对云叶哥哥笑吗?好可爱。”

    谁知道他刚刚上前,凌武音就开始嘤嘤地发出了嫌弃的哭声,凌白涛见状赶紧拉着云叶离开,果然再次见到萧若佩的时候,小孩就止住了哭声,还不由地伸出小手,朝萧若佩的方向挥舞。

    这就不是巧合了,刚出生的时候,凌家准备了不少名字,当时凌武音这个名字是萧若佩提出的,所有名字之中,只有这个喊这个名字,才能逗笑她,到如今才三个月大一些的凌武音,就对萧若佩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态度,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联,难道这些受命于天的人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他也能看到风鞘剑,因为与凌武音有血缘关系,也能从孙女身上得到一些特殊待遇,而萧若佩只跟凌武音见过一次,为何孙女会见到他就笑?

    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纷纷上前看了一下这个传闻之中的剑胎,昕武鸣更是感到十分满意,要知道凌白涛这次亲自到耀日城,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打算请他指点凌武音武技,尚且还是婴儿的凌武音,已经看得出几分灵秀,又有传闻佐证,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他这个师父很有可能会随着凌武音的名字流传后世!

    没有了旧天道,耀日城主也该有其他的追求不是?

    可惜的是,除了萧若佩,没人能逗笑凌武音,还因为这些人挡住了视线,她明显的不开心了起来。

    见此情况,凌白涛哪里还敢让这些人待在这里?连忙拉着一群糙汉离开,萧若佩也笑着朝凌武音摆动手掌告别,襁褓

    之中的小孩也努力地抓握手掌着手掌,妇人见到自己女儿的动作,微笑着朝萧若佩笑道:“看来武音很喜欢你呢。”

    萧若佩悄悄将一团天光灌注到凌武音身上,虽然不多,但能够保证凌武音身体矫健,朝妇人行礼告别之后,他最后一个离开了小院之中。

    他也感觉到了凌武音对自己的态度,这不是可以用常理解释的。

    除了风鞘剑,凌武音还从苍圣那里接受了其他的东西。

    随着凌先生到了凌家大厅的时候,萧若佩犹豫了一下,跟凌先生一行人告别,接下来他们要商量的应该是武灵天光之事,与自己目的无关,萧若佩觉得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凌白涛同意之后,他便带着云叶再次使用挪移阵,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白梅堂外的那片梅林之中。

    “这里是制造坠星箭的地方,有星图的基础。”云叶顿时明白过来,如果钟问龟要想研究天星异变,那破风城就是最好的选择。

    萧若佩点了点头,两人在离开白梅堂之后朝着地中城快步走过去。

    瞄窗不仅是调整坠星箭的角度,还可以测量星辰,重新建造一座新的花费十分巨大,当初萧若佩也只是毁掉了坠星箭,没有动一下瞄窗,钟问龟想要在短时间里准确的测量出星辰移位,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两人到了地中城的时候,直接就从山体外围跳进去,皇院在瞄窗周围建造了不少望楼,如今望楼之中人来人往,比起昔日铸造坠星箭的时候更加热闹。

    萧若佩的出现惹来望楼之上的人驻足,这里视线辽阔,上下的途径被皇院把守,能够从天而降的,莫不是绝顶高手,虽然皇院不惧这些人,但是总会有所戒备。

    不过能够在这里出现的,都不是一般人了,其中还有不少人认识萧若佩,当场就拉下了脸。

    上次是这个人将他们数年辛劳一朝毁去,这次还敢来?莫非真的是‘替天行道’上瘾了?

    看到周围的人神色不善,萧若佩赶紧解释道:“我想找钟问龟,这次绝无恶意。”

    皇院虽然记恨萧若佩,却不会将私人仇恨带到正事之中,见他态度诚恳,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对待两人却说不上多热情,连茶水也不伺候,冷着脸说了一句:“等着!”然后便离开,周围的人也是各干个事,根本就不与两人招呼。

    萧若佩和云叶尴尬地站在原地,现在有求于皇院,以前那些旧怨,的确不好揭过去。

    钟问龟很快就过来,与周围的人态度不同,他见到萧若佩很是高兴,确认了来人真的是萧若佩的时候,他小跑着,将瞄窗周围的过道踩得‘噔噔’响。

    “萧若佩你应该早些来。”钟问龟热情地打着招呼,与他进来的还有赵城远,因为萧若佩赔偿了一把冰晶石剑,他也没有继续计较毁掉坠星箭的事情,挺钟问龟说萧若佩的到来很有可能会给他们的研究带来突破,也放下了不快,跟着一起过来。

    “我想知道你看到了什么。”萧若佩也不拖沓,直接就说出了自己此行来意。

    钟问龟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云叶,撇开话题:“据我所知,云叶你好像不是普通人,跟那天上星辰有关?”

    居然被皇院的人知道云叶星灵身份了?

    当初无华城的坠星箭发射的时候,云叶和萧若佩等人都在溶洞之下,跟擂台有相当的距离,一般人的眼睛不可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依然清晰分别出跟随坠星箭射出的人影是谁,而且那个时候几乎是一闪即逝,云叶与坠星箭在数息之间就登上天穹,这种速度寻常人肉眼根本捕捉不到详细信息,即使如此,皇院依然确认了当初引动星辰之力的人是云叶!

    不仅是观察力和动手能力,皇院的分析手段也是出乎萧若佩的意料之外。

    “我现在可不能动用那种力量了,别打我主意!”钟问龟看着云叶的眼睛都快冒出青光了,他那里还不知道这个人已经开始算计自己?

    钟问龟搓着手呵呵笑着:“云叶你不要紧张,咱们皇院不是那种人,你出去外面问问,只要进来皇院不仅有丰厚的薪酬,还有十分人性化的管理制度,最重要的是,皇院有足够你施展拳脚的舞台,不管你想做什么,要做到什么程度,我们都能给你铺好路,只要你有能力,让我给你打下手都不成问题…”

    还说不是那种人,都已经直接开口诱拐了!

    云叶已经招架不住钟问龟那炙热的眼神,赶紧躲开,萧若佩插话道:“天星异变之事,你知道多少。”

    果然说起正事之后,钟问龟暂时放下了云叶,回头对他笑道:“你是自己发现的,还是到长生阁看到我留下的手稿?”

    “我发现季节没有变化,之后才顺着你的手稿,找到了一些证据,你到底对这件事怎么看?”从钟问龟的态度来看,他这次去找云叶是正确的思路,他应该就是解决天星异变的关键

    人物。

    钟问龟沉默了一下,然后带头往回走去:“跟我过来。”

    两人跟着他一起往下走去。

    一行人从楼梯走到了瞄窗的下方,在瞄窗之下观看,天空被准确的划分了不同区域,十二星位被瞄窗的棱格区别开来。

    “来之前你们了解过星图了吧?别说你还要我普及一下星辰基础啊,那样我会小看你的,萧若佩。”钟问龟带着两人走到瞄窗之下的阁楼之中,这个阁楼十分奇怪,不像寻常屋子那样四四方方,倒像是走廊连在一起,一面是用山体石壁本身作为墙体,一面是可以拉动的活门,从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找到对外的窗口。

    廊道之中还架设了一台带有轮子方便移动的长筒样式的器械,器械比人还要高大,两边都装着透明水晶镜片,这等纯净度的水晶,在逍遥界可不多见,在长筒之上,还有测量偏移角度用的规。

    “这样看得清楚一些。”看见萧若佩注意,钟问龟解释道:“这两片水晶,花了皇院很大精力,我敢保证整个逍遥界除了星理司,你找不出第二个这东西。”钟问龟拍着那长筒器械,语气十分自信。

    对于萧若佩这种构建出完整星图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玩具。

    当然钟问龟还不清楚这一切,皇院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跨越千里将长生阁发生的事情传到这里。

    “给你看看我们的研究。”钟问龟脸上的自信还在延续,他自豪地指着另一边墙壁上竖起的一排石板。

    石板上密密麻麻地写出了各种符号,萧若佩和云叶唯一能够大概分别出来的,就只有几个像是数字的东西。

    萧若佩顿时觉得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他连一块石板内容都看不懂,只能虚心求问:“这是什么?”

    看到萧若佩被难住,钟问龟哈哈大笑:“你这个家伙,到底还是不如我许多!”他坐在地上堆叠的石板上,敲着竖起留有墨迹的石板道:“我问你,你所学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

    “先生传授。”萧若佩当即回答。

    钟问龟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又问道:“那先生的学问又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先生的先生了,萧若佩仔细一想,明白了钟问龟问的是知识的来源。

    不管是什么学问,说到底,都是人对天地万事万物的理解,这些理解在无数代人类的沉淀之中,流传至今,便成为了如今人类学习的知识。

    看到萧若佩明白了自己说的意思,钟问龟又问道:“如果我说你学的所有东西都是错的,你会承认吗?”

    萧若佩摇头,这可是要推倒自身所有的见解,重新构建自我智慧框架,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做到的。

    钟问龟知道他的答案,指着石板笑道:“虽然你所学是正确的,但是不管什么智慧,在无数代人类的积累之中,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难理解,所以到如今,太学院已经将人类智慧分开六门二十四课,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学会人类所有的学问了,包括你我,甚至是韩娥,我敢确定逍遥界之中学问最大的那个人,都不可能将人类所有智慧掌握,只能把不同性格的人安排学习不同的知识。”

    这一点萧若佩同意,他点了点头,钟问龟又接着说道:“我可以将某些知识用一个符号代表,虽然现在对于你们来说,这很难理解,但是我相信知识只有这一条出路。”

    见两人不明白,钟问龟笑着问道:“我就说简单的两个字,你我,分别代表自身以及该字指代的某人,其中涉及多少意义,肯定十分复杂,在我我是我,你是你,在你你是我,我是你,但是这两个字说出口,谁都可以明白具体指的是谁,名字,来历,关系,兴趣,这些延伸开来,总体都归结在一个字之中。”

    钟问龟随手在石板上画出一个圆形道:“为什么你我简单二字,可以衍生出这么多内容,人类却没有觉得难以理解?那我说这一个圆圈,代表的就是如今逍遥界知识,你们就不懂了?”

    所以石板之上的符号,都代表了不同的知识结构?萧若佩大吃一惊,如果是这样,那这里面记录的消息未免太过庞大,他的学识,根本不可能理解,而且除了给予这些符号意义的钟问龟,其他人都无法从中找到答案!

    这个算院世间无一的天才,带如今到底掌握了多少智慧?

    “知识的进程必然是这样,曾经古旧的学问,经过浓缩,成为一个符号,这个符号会在之后影响到所有学习这个知识的人,最后变成常识,或许你我所学,到了万年之后,就是一个圆圈能够解释完全,连三岁小孩都能够理解的常识,一想到这种画面…”钟问龟隐隐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这就是卢平先生一直期待的将来。”

    谁能想到,一个算院学生,兼修筑院器院学问,没有去听过一堂文院课程的钟问龟,居然将卢平的理念化作了实际。

第两百七十八章 时间刻度

    萧若佩在这一方面远远不如钟问龟,他以前还觉得自己在文道上,与钟问龟的差距只是几年太学院的时间,到今天他才知道天才与常人的分别,他连天才眼中的一个符号都不能理解,构建出他个人精神世界的所有知识,在钟问龟这里,也就是一个圆圈。

    何其简单,又何其宏壮!

    “理解了这个原理之后,你就可以跟随我的思维,去探索星辰的真相了。”钟问龟笑道,他走到石板面前,指着上面的符号说道:“当然我不会试图将每个符号里面包含的知识强行灌注给你,我现在也不可能把我们说掌握的东西归结为一个圆圈,这对现在的人来说太过困难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这里正在计算的是什么东西就可以了。”

    “这些石板上面计算的是这三年天星的变化,按照规律,其实我已经算出了到这个月,天上星辰的移动轨迹,很可惜的是,在无华城坠星箭出现之后,星辰就没有按照我的计算移动了,后面几块,是我算出如今星辰与我之前预计的偏差值,这些你们不需要了解,只要知道,星辰是在那次地震之后开始变化就够了。”

    钟问龟说道这里,看这听得满头雾水的云叶道:“也就是在那次白昼明星之后,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解铃还须系铃人,云叶,你有头绪吗?”

    “我就剩下个头了,哪里找得到头绪!”云叶终于有了一丝清明,钟问龟说了一堆,谁知道他在说什么?一个符号就能装下如今所有知识,他云叶都还没有拔光知识的皮毛呢,知识就已经被钟问龟打碎变成肉丸子吞到肚子里消化了,谁还认得出来这东西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钟问龟呵呵笑着:“你不需要去了解符号代表的意义,因为真的说起来,这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只不过是帮助我们达成目的的辅助,而达成这个目的,则需要你来完成。”

    刚刚才说过石板上每一个符号都代表了很多内容,现在又告诉云叶说没有任何意义,这中自相矛盾的说法怎么从钟问龟嘴里说出来就那么的像一回事?问题是他说得再有道理,云叶也不能理解啊!还问他怎么处理这个难题,他连题目都看不懂,怎么做得出回答?

    可惜两人的学识都被钟问龟碾压,基本上在这方面无力反驳。

    “学识不过是帮助人通往目的的工具而已,刨去它带来的智慧,学识本身毫无用处。”钟问龟从旁边取出一卷皮尺,拉开展示给云叶看:“尺度告诉了你长短,圭晷告诉你时间,这些东西说到实质上,不过就是人为定义的测量参数,抛去了人类,尺寸没有了意义,圭晷上的刻印,也与岩石自然形成的裂痕也没有区别,你为什么觉得这些东西是正确的?因为是人类觉得正确,所以正确吗?”

    钟问龟放下皮尺,在石板上随手画了一条直线,看得出来他经常画图,即使没有尺子参照,这条线依然笔直:“从我们眼里看来,这条线很直,但是细微之处,肯定有弯曲的地方,就算我们假设它完全是直的,但画下它的

    石板不完全平整,所以线也会随着石板而起伏,当你从石板侧面看的时候,它就就弯曲了…”钟问龟将石板转了一个方向:“再调转从这个面再看,线已经变成了一个点,你觉得这还是一条线?”

    云叶和萧若佩的认知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们所认为的常识,在钟问龟一番话语之中,被全然击垮,萧若佩都已经开始回忆自己当初在学院学的到底是什么了。

    “所有正确的东西都是站在我们如今的立场之中,只要转换一个角度,我们的学识构建的一切,却是可笑无比的错误,但是这些学识有助于我们准确认知我们周围的事物,所以才有了意义,你们觉得高空之上的星辰,会见到与我们一样的景色?”

    依照韩娥指点画出的星图,共有十二层高度,如果每一层高度的星辰所见都不相同,那人类如今的学识,在每一层星辰之上都不适用。

    “虽然认知不同,但是事物是真实存在,所以我们无法否定事物的意义,代指某些事物的词语,符号,便随之有了意义。”钟问龟笑着将石板上的线条擦去:“理解这些对于我们来说,相当的困难,但是对于两位,却又是如此简单,因为你们所见,已经是我们追求的极致,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学习,就站在了我们难以企及的终点之上。”

    他看向萧若佩说道:“记得我在长生阁问你以什么角度来观察逍遥界才能得出逍遥界不变的现状吗?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钟问龟指着竖起的石板上面的符号道:“这便是我们的成果,在这些对事物的认知之中,唯有一样,对所有事物都有意义,它是万物的主宰,盛衰枯荣,生老病死,一切都在它的控制之中,时间!”

    钟问龟说道此处,明显的激动了一些:“因为生长,尺寸有了意义,因为生死,生命有了意义,因为交流,你我有了意义,这些都要时间完成,即使我让你们认识到这些知识,也是有时间作为衡量物,如果我这次的话语,没有时间的准确流逝,你们得到的,只是杂乱无章的只言片语,根本就无法理解,如果没有时间正确,你们往日所学,也会变成散落一地的细沙。”

    “而这样的时间,居然只用年月日一语就能概括?人类在石头上刻下几道痕迹,用太阳倒影就能将之掌握?如果人类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为何不能用一个符号代表所有智慧?”钟问龟看向萧若佩:“你以前便是站在时间的立场之上,才写得出那篇文章!所以我不是输给了你,只是没能和你站在同样的视野之上,萧若佩,你在你所处的世界,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想不到钟问龟的好胜心居然如此之重,到如今还想着和萧若佩分个高低。

    “行吧,你说得对,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萧若佩也不与他争辩,反正也争不过他,甚至钟问龟刚才所说的话,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既然他所在的视角完全正确,那不管钟问龟如何挣扎,玩出多少花样,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石板上的圆点

    而已,这就叫学以致用,钟问龟刚才的一番慷慨激昂,与那鸭群喧沸毫无二致。

    钟问龟摇头道:“不说这些你们理解不了我的话啊,如今星辰的问题就在于,他们被某种力量侵入,身上的时间出现了变化。”

    “你说季节失常,这都是表象而已,真正的原因是时间出现了错误。”钟问龟问昕竹:“你觉得一个人到了老死的阶段,可以用药救得回来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萧若佩摇头继续询问:“那应该如何解决?”

    “时间问题当然由时间解决了。”钟问龟再次拉开皮尺:“给时间一个准确的刻度,让它按照刻度来流逝。”

    “星时历法…”萧若佩想到沈星枢留在七层长生阁的东西,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钟问龟却哂笑一声:“你怎么还用人类的眼光来看?星时历法是我们人类认为正确的东西,你以为对星辰有用?对时间有用?”他摇摇头:“你还是没有理解我刚才说的话。”

    “如果星辰认为正确,并按照星时历法来移动呢?”萧若佩看向了一边的云叶。

    钟问龟的眼睛也逐渐亮起来了,他再次走到云叶面前,热情地握着云叶的手,笑得就快看不见眼睛了:“来皇院,我可以给你打下手,你想要什么,财富?权势?皇院统统可以给。”

    云叶吓得甩手跳到了房梁上,再也不敢下来,远远地喊道:“别靠近我!”

    “别以为云叶好骗啊,虽然平时他看起来单纯一些,但人家好歹是个星灵,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凝聚出星辰吗?”法修六千年才凝聚出三十六万星辰,能够成为其中之一的莫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每一个星灵的资质,未必比钟问龟差多少。

    就算到了如今这种境地,萧若佩所知也只有云叶觉醒过星灵力量,也就是逍遥界觉得一个星灵,已经足够解决这次的天星异变了。

    钟问龟讪讪收手笑道:“你们这些人,都已经身在宝山,偏偏毫无知觉,将上天给予的天赋白白浪费…”

    皇院势力庞大,到如今连一个星灵都没有招揽到,倒是一件稀奇事情,云叶的身份,或许也不是寻常的星灵。

    “放弃你们的认知吧,如果用已知的知识去面对这次的难题,你们根本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我甚至可以在一开始就将你们踢出局,要么就被我当做工具使用,要么用自己的思维尽快理解我的话语。”钟问龟眼睛从两人身上扫过,变回了往日冷静的模样,“今晚我会带你们见识到真正的星辰,再次之前,希望你们可以得到我的认可,否则…呜呜!”

    云叶用通脉劲倒吊起了钟问龟,将他接下来的话甩得七零八落,“你还真以为可以吓得住我云大少?我好歹也是云宗少主,武道高手,这次不好好求我就算了,居然还敢吓唬我?真当我云家人好惹的?”

    有种人不是用说理就可以说服的,很不巧云叶就是这种人,从一开始,所有事情就不在钟问龟的掌握里。

第两百七十九章 观星准备

    钟问龟这人有点自信过头,上次对萧若佩也是这般咄咄逼人,丝毫不顾虑对面的人是否有将他任意揉捏的实力。

    云叶的通脉劲不算多厉害钟问龟很快就找到了节点,赶紧扔出脉纹箭将周围空间定住,这才得以脱身,只不过被云叶用力甩了几圈,他也没有好得去那儿,挣脱通脉劲掉下来的时候,早已经衣衫凌乱,形象上比云叶也好不了多少了。

    从地上爬起来,钟问龟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说道:“你们将这么神奇的能力用来做打架这种粗糙事情?真的是…”眼看云叶已经打算放弃通脉劲直接动手打人,他这才忙不迭服软:“等等等等!我不说就是了。”

    云叶捏气得拳头松开,虽然他闹起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他对手,但是皇院势力极大,他云叶也不是孤家寡人,云浪宗许多生意还和皇院有所来往,如果不是钟问龟逼人太甚,他也不介意和气地跟皇院互相合作。

    前提是钟问龟得尊重自己,别想把人当成他的工具。

    赵城远在一边无奈笑道:“他这人就这个样子,我跟他这么久,还不是有什么都忍着?要是我能有你一半本事,我也敢打他。”

    “哈!你小子终于跟我说真心话了!”钟问龟一边解开头发重新绑好,他可不像云叶,头发像个鸡窝都不整理一下,再说他也没有云叶那种俊脸来造作,只能在打扮上用多一点心思了。

    太学院第一道们就是正仪正心,仪态没了,认得精神也好不到哪里去,研究入迷的时候到没有这么多讲究,平时他还是挺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赵城远笑道:“你去问问外面的人,说起真心话谁不想打你一顿?都把我们当牲口来使了!我都二十八了啊!还没有成家,要不是被你支使得连回家都没空,我肯定要被爹娘逼着去找姑娘的。”

    钟问龟将身上收拾整齐之后,点着手指算了一下:“那你认识我之前也已经二十五岁了,有跟哪个姑娘亲近的经历吗?”

    一语说中赵城远的痛处,他僵硬的笑着:“我调整一下,免得晚上出错。”不再与钟问龟搭话,走到了那个长筒器械边上假装仔细调试起来。

    “跟我斗?”钟问龟轻蔑地哼了一声,已经藏在角落里的赵城远幽幽地回了一句:“你不也是一样~”

    文人之间的争斗,丝毫不比武者交锋轻松,这两个同为皇院的高层人士,在电光火石之间,各往对方心窝子捅了一刀。

    “哈哈,我去看一下风向和云层,看看那个时间最适合观测…”钟问龟打着哈哈就要转移话题,云叶已经将他拦住了。

    看过两人互相捅刀子,云叶的怒气已经消去不少,他平静说道:“虽然我听不懂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但是你是个聪明人,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不要将聪明用在错的地方,既然你都知道我们懂得少才没能将能力发挥到正确的道路上,你可不要凭

    借自己聪明,给我们指一条歪路。”

    钟问龟见云叶这么说,也摇头笑道:“所以我说不同角度上看到的线不一样,站在你我两边,看到的人都不一样,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之上做什么手脚的,就算想做,我也做不了,说真的,我身为稍微聪明一点的正常人类,跟你们这些人一起卷进来,早已经身不由己,哪里还有余力去算计什么?不用担心,准备一下今晚见证最亮的星辰吧。”他这次只是简单的拍了一下云叶的肩膀,便移步去了石板之前,仔细看着石板上的符号,似乎在验证自己的计算有没有错漏。

    反正萧若佩和云叶也看不懂,这些符号可能钟问龟自己先生来了不知道什么意思,钟问龟做了一套最顺手的工具,却不理会别人用不用得上。

    云叶走出廊外,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左右看看,见到周围男性居多,偶尔有几个女子,也有了一定的年纪,一头秀发盘了起来,显然是都是已经婚嫁。

    他又回头看着廊内几人,连连摇头,回到试图从石板上的符号找出蛛丝马迹的萧若佩身边道:“几个大男人看星星不像话啊。”

    由于看不懂是班上写得内容,萧若佩并不是很投入其中,云叶一句话,他就回过神来,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啊?难道云叶发现了皇院暗藏的痕迹?

    想到这里萧若佩也赶紧低声问了一句:“哪里不对劲了?”

    “得去找两个姑娘一起来看,反正跟着两个家伙待一块,我觉得我以后成家的事情也挺悬。”云叶朝着钟问龟一撇头,萧若佩才明白了他说的是这个意思。

    能找谁?在破风城中两人认识的只有水宁水墨姐妹,他看了一眼云叶,云叶心虚地迎接萧若佩的目光,但是他那忐忑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

    “你想见水姑娘?”萧若佩直接问道。

    云叶连连点头:“从天屏山回到破风城快也需要十天左右,她们还差一点时间才能回来,所以想让你帮忙去接一趟。”

    萧若佩用通脉劲感知了一下,迅速找到了水宁一行人所在,她们已经进入了景州地界之内,今天应该到不了破风城。

    “那便去一趟吧。”等在这里也看不懂,现在钟问龟也不能将情况说清楚,反正都要到晚上才能有进度,还不如利用一下这段时间。

    钟问龟已经沉迷在石板内容之中,萧若佩跟赵城远暂别之后,带着云叶利用挪移阵瞬间离开了破风地中城。

    赵城远见此情形,大吃一惊,在两人消失的地方仔细地看了一遍,连地板都被他拆下来研究,直到钟问龟喊了他几次才停止了调查。

    “你怎么去翻那木板,萧若佩呢?”

    等赵城远说明情况之后,翻地板的人变成了两个。

    景州的大道之上,眼看天色将晚,宁仙心便准备到前面的小镇住一晚上,刚想说话,却见

    到前头两个人影一闪而出,吓得驾车的水宁赶紧拉紧了缰绳,看清楚来人之后,水宁放松下来,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萧若佩的本事她已经有所了解,还有云叶,也是在宁仙心亲眼见证之下,动用了天星之力,这一路上闲来无事,和两个女儿说过。

    有了预感,这两人做出的事情再惊世骇俗,也不能让她过于惊讶了。

    一段时间没见,水宁身上女侠气质依然不减,一边的水墨从翻开的车帘看到两人,忍不住跳出来,笑嘻嘻地跑到萧若佩面前道:“你们怎么来了?念竹还好吗?还有萧若佩你上次怎么下来天屏山就走了啊?”

    对着水墨纯真的笑脸,萧若佩也没能免俗,迅速被攻陷,他笑道:“当时有急事,念竹现在在青玄宗学艺。”

    几人一番寒暄,得知了两人来意之后,她们也同意了,这一段路不算短,能省下两三天时间当然谁都乐意。

    得到了水宁肯首之后,云叶明显有些兴奋,在萧若佩使用挪移阵的时候,他还特意叮嘱:“别被吓着了啊,一会有些下坠感,扶稳周围的人就可以了。”说话同时还故意往水宁身边挤过去,萧若佩也不揭穿他的心思,挪移阵再次运转,一行人已经出现在白梅堂外边。

    第一次感受挪移阵肯定不适应,水墨没能站住脚,但是云叶的小心思也没有如愿,水宁稳当当地站直,还顺带扶住了妹妹,宁仙心坐在马车里,到没有多大感觉。

    见到眼前真的出现了熟悉的景象,三人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依然感到不可思议,这一段路程直线都有百里,一眨眼就跨越了?

    “哎呀,还以为要奔波几天呢,终于到家了,我要去墨墨房间睡个大觉,才能弥补我这些天的辛苦。”宁仙心抱着枕头从马车上下来,听她说话的慵懒语气,好像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的样子。

    “云少侠请我们晚上去看星星呢。”水宁朝母亲笑道:“既然他们帮我们省了许多赶路时间,咱们也得招待一下两位才是,还不到娘亲睡觉的时间。”

    “但是我累嘛~”宁仙心头埋在枕头之中,声音经过柔软枕头的隔离,变得瓮声瓮气,已经让人无法记得她的年纪,是超过了萧若佩等人一轮的武道前辈。

    “今晚是钟问龟想要测量天星之变才举行的观星之夜,我们只是牵连带这件事情之中,有些皇院内部的秘密,可能需要宁前辈给我们讲解。”这便是萧若佩答应云叶接她们回来的原因之一,宁仙心在皇院二十年,虽然是研究武者入意方向,但也应该比他们两个更加了解钟问龟的为人。

    虽然钟问龟说过自己不会在这件事情之中做手脚,但是谁能保证?

    有宁仙心在一边看着,萧若佩才能安心下来。

    “小龟回来了?”宁仙心听到这句话,将头从枕头里面抬起来,朦胧睡眼里面也开始有了精神。

第两百八十章 皇院观星

    由于皇院的渗透,水宁在白梅堂的权势几乎被架空,但她也因此无事一身轻,堂中许多事情根本不用她去打理,每天练练剑,闲时到擂台看看武者比试,然后就等着收钱,除了没有掌握实权的真实感之外,其他都十分令她满意。

    当初水宁创建白梅堂的想法也不是要做一番大事业,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母亲脱离皇院,白梅堂如今局面,也是她不想与皇院勾心斗角才造成的,如果按照武道之中的做法,可以直接用自己培养的亲信去堂中重要的位置上,那样皇院即使渗透,也很难涉及到核心事务,可惜是武者未必都是管理方面的能手,皇院扔到白梅堂的人,倒是人人都可以独当一面,同样数量的人才,如果全部为水宁所用的话,她可以将白梅堂扩大几个层次,做到八大宗门那种规模都有可能。

    可惜皇院信奉制衡的道理,不仅是控制白梅堂的发展趋势,连堂中他们安排的卧底,都在互相针对,不让其他人掌握太多权力。

    这也是水宁没有拔除这些人的原因,处于平衡之中,堂中一切都有条有理的运行,却又保持着她表面上的领导权,就算她为了带着母亲妹妹一起去天屏山武道大会浪费了近一个月,堂中大小事情没有她打理,到现在回来也没有积累下几件,无非就是因为天屏山上的武道大会激发了武者比试的热情,这个月擂台收益比往常高了不少,堂中主事还不失时机地推出了比武大会,趁机捞了一笔,让白梅堂收入更加丰厚。

    可惜在皇院的控制下,这些钱财完全不能用在扩大白梅堂势力之上,只能存在堂中库房,年纪轻轻的水宁,已经在愁如何花光自己的钱了…

    “除了去宜州移植一些特色植物,等母亲看得顺眼一些,堂中加建一个冰窖吧,剩下的钱留下保障堂中运行所需,都分给大家,放在库房里也只是摆设。”水宁到现在只需要说一句想要做的事情,堂中资金足够的情况下,那些皇院安插在她身边的能人立刻就会把事情安排好,有皇院在背后支持,她的所有计划都几乎能顺利实现。

    “对了,先准备宴席,今天刚回来,口味不宜太重,晚上我还有事,就不用劳烦大家久候,该做什么做什么吧。”水宁刚下马车,就将所有遗留的事情处理完,导致一边的云叶看得目瞪口呆,逍遥界有几个大势力的首领能和水宁这个小富婆轻松?回神之后他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搓着手走上前去:“水女侠家大业大,能否支持一下云宗生意?”

    水宁笑道:“堂堂云家少爷,别开我这种小地方的玩笑了,走吧,先吃过饭再去地中城。”八大宗门哪一个不是掌握着牵连一州的财路?云州地势独特,船运发达,只要有河流通往云州的地方,生意上就少不了云浪宗的影子,作为云宗少爷,白梅堂的财富还入不了他的眼睛。

    “多个合作伙伴不就是多一条路子吗?再说凭咱们现在的关系,大家互相也都放心

    ,一回生两回熟,多来往几次,说不定白梅堂还能再往前一步呢。”云叶倒是真的想和水宁‘多多来往’才有机会更加接近。

    可惜现在的水宁早已无心发展白梅堂,皇院不可能坐视她与云家生意上的关系上升到合作伙伴上,她只是轻笑一声,将此事带过。

    用过晚饭之后,几人来到了地中城,这次是从下往上登楼的,有宁仙心带路,萧若佩和云叶也见识到了皇院的真面目。

    无华地中城在下面的楼层并没有皇院的痕迹,但是在登上三层之后,皇院开始渗透,这种渗透也不明显,只涉及到一些民生生意,这些生意还为皇院提供了基础保障,同时控制了地中城的消息渠道以及各种资源,越往上,皇院的势力就越大,到瞄窗之下的时候,在层层皇院势力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中,已经坚如磐石,没有任何人能够渗透进去了。

    宁仙心研究武者入意的道路,在皇院之中也算是十分重要的事项,她的权限在破风城这个地方来去无阻。

    对于皇院来说,只要加入了他们,其实权限分别不是很大,在皇院许多人眼里,只要你够本事,够胆子,就算是进入皇院一天,都可以坐到钟问龟这种能人的头上,主导皇院某方面的一切事物,要是控制一个钟问龟还不够,还能够将皇院所有势力掌控在手里,那不用怀疑,这个能人就是皇院想要找的界御皇帝。

    如今皇院之所以做事情缩手缩脚,就是因为这种能人还没有出现,谁都不会相信,势力庞大到可以和凌家比肩,甚至已经开始影响界御皇帝替换的皇院,到今天居然还是一盘散沙!

    从底层登上瞄窗之下的时候,萧若佩和云叶发觉这里的情况与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大变样,全部廊道上的门框几乎拆下,石壁上也重新放上了一人高的空白石板,人群聚集在廊道之中,坐在放满纸笔的简易木桌前,握着特制的炭笔,就像是握住武器等待决战的武者一样,周围的气氛比太学院试的时候还要紧张,钟问龟坐在石板之前,赵城远在外面调试瞄窗,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则掌控着那台长筒式样的器械。

    廊道之中,灯火璀璨,已经压过了渐晚的天色。

    “请几位安静等候。”给他们开门的人低声提醒了一句话,见到眼前情形,萧若佩当然不会不识趣去打扰这些认真的人。

    夜幕还没有降临,但是这些人眼里面,早已经没有了阳光,他们心中的星图已经开始运转。

    “调试完毕,瞄窗已经转到正常星辰方位固定!”上方赵城远朝下方喊了一声,钟问龟终于开口:“那就准备开始!”

    月亮在地中城可见的天空范围之内出现,那个把持圆筒器械的人迅速大声报数:“月行第四道星轨,移动正常,移至云星位九度,第三十六格,星辰偏移角度六分八,格内星群为辰明星群,三十六号计算开始!”

    萧若佩见到其中一个

    桌子上的文士开始握笔计算,在他面前,一个助手将刚才那人报出的星图挂在了他面前,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月行九度,三十五格!偏移角度六分八,星群昭天,三十五号计算开始!”过了一会,从长筒器械看着天空的人又报出第二个位置,助手在三十五位面前挂上了星图,那人也跟着三十六号进入了计算之中。

    钟问龟手中炭笔在他坐着的石板上敲击,眼中已无二物,沉思了一会,他在石板之上写下了第一个符号,是一个尖锥突入四分之三圆形里的图案,然后在图案下写了一个数字,二十七。

    廊道之中人群渐渐开始了各自的计算,助手一幅幅挂起星图,黑夜渐渐的笼罩地中城上,但是这些人却反而兴奋起来,好像到了他们应该活跃的清晨一样。

    云叶还以为钟问龟所说的看星星和他想的一样,见到此景,顿时没有了兴趣,就这架势,这么好的天气,满天星辰,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更好做计算?

    这边水宁水墨两个少女,哪个没有星辰好看?

    但是周围的人眼光全部都在天上,完全没往几人这边看一眼,云叶可以保证,如果这群人能够找到喜欢他们的姑娘,太阳也会打西边出来!

    钟问龟统揽大局,开始的时候还能轻松一些,后来他甚至用上了两只手,才能将所有人报上的数字记录整理,而且两只手越来越快,如果这般情况换成武道来展示,也算是一个强者左右开弓独战数十位高手的场面了,不比天屏山上昕言的气魄少半分,可惜是世人只关心那些表现在外的武道高手,对这里毫无所知,今夜之后,除了皇院的人,不会有太多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不弱于武道大会的盛大场面。

    烛光并不稳定,虽然在廊道之中点亮的灯火极多,但是稍有动静,就能将火光摇动,那些凭借火光才能看见的星图也会有些光暗变化,可能会出现差错。

    萧若佩的通脉劲蔓延开,将星图固定,使得星图不会因为风吹动摇,然后天光游弋,布满了一圈廊道,这破风城中上方大开,莹莹白光冲天而起,像个落在地上的满月一样,要与天上的星月争辉。

    有了萧若佩的帮助,这些人速度更是快上了许多,终于三十六号文士第一个完成了自己的计算:“与正常星辰差距二十七日三时五个字!”

    钟问龟说了一句:“计算到息,取个大概值就可以,允许误差。”三十六号文士只得再次伏案疾书。

    云叶捂着头,看起来十分难受,在这群人里面,能待这么久已经够为难他了。

    堵住耳朵将外面声音隔绝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借口,快速走到水宁身边说道:“今夜风清气爽,咱们去外面赏月如何?”

    看见没有?这才是夜晚的正确模式!这才是天上星辰应该有的魅力!他云叶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一个正常的男人该如何使用天上的星星!

第两百八十一章 星辰陨落

    地中城内皇院对星辰的测量还在继续,萧若佩即使并不清楚他们具体计算的是什么,但也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投入,夜晚天气变凉,这里也不是封闭的地方,又在高处,比平地里冷意更加厚重一些,但是这些人几乎个个额角沁出汗珠,瞄窗周围热火朝天。

    钟问龟更是双手不停,一块块石板迅速被他写画满,萧若佩没有见过有人能够写字这么迅速,这也只是钟问龟才能做得到,他将某些知识涵盖的计算只用一个符号解决,像是这些人之中,每个人计算的繁杂步骤,在他手中也只是一个符号,即便是这样,他需要做的事情也不简单,并不是在场数十位学者的工作量相加,而是使用这些人得到的数据,对星辰位置进行一个统一的对比,得出星辰偏离正常轨迹的准确痕迹。

    这种计算在云叶眼中十分无聊且枯燥,所以他已经和水宁姐妹去了地中城外看热闹去了。

    破风城有皇院在暗中规划,其繁华程度,比一般的大城市毫不逊色,又有映霜夜华两座地中城的神兵能够在夜晚之中更好展示锋芒,周围店家也不遗余力地在夜色下,将那不逊星光的武器摆在显眼位置,招徕客人,将人群的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闪烁寒光里,忽略天上瑰丽的星夜。

    天上星辰,地上剑光,天上月亮,地上瞄窗,共同聚成而成一幅天地互相辉映的人间美景,可惜除了皇院之人,无人知晓这一切代表的意义。

    这是人与天的交锋!双方已经拔剑出鞘,只等找出破绽,一击击溃对手!

    地上的人毫无知觉,反而因为地中城顶上莹莹白光引发了轰动,天光颜色,不管何时都最能吸引人的目光。

    作为皇院成员的一部分,恒金商会当然不会让太多人去关注皇院所在,于是一场盛大的“星夜折扣大甩卖”大会就在破风城突然举办,其打折力度之大,不知道内情的人甚至认为这恒金商会是准备清光库存明天走人!

    有实际优惠,寻常人哪里还去计较那虚无缥缈的天光?远远看一眼就够了,真要爬上去上面看个明白,还指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还是占了眼前的便宜再说!这种打折力度可不常见!

    “水宁姑娘,破风城一直都这么热闹吗?”此情此景,与那无聊的瞄窗上不知好上了多少,身边还有美人相伴,云叶觉得自己选择逃离的决定实在英明无比。

    水宁微微笑道:“皇院来了之后,才逐渐兴盛起来,我是随着我娘进入皇院才到这里来的,当初还没有这么繁华,与其他地中城相比,破风城优势不大,谁能相信皇院只用‘顺手’这一个特色,将破风城打造成景州的中心?”水宁语气之中有些感慨,她自知不是皇院的对手,早已经放弃了反抗,只要宁仙心肯离开皇院,她可以将白梅堂拱手相送。

    只不过除了皇院,她也找不到更适合娘亲待着的地方,回到澜临宗研究谢云词?那还不被礼数严谨的澜临宗给骂成目无尊长?在澜临宗宁仙心一直缚手缚脚,直到加入皇院之后,她的研究才有了进展。

    水宁不知道皇院究竟有多少入意高手,但是帮助过宁仙心的,就有五个以上。

    这座破风城,是在她眼中看着一天一天

    壮大,慢慢变成她无法撼动的钢铁巨兽,如果不是趁着破风城壮大的机会,她的白梅堂也没有这么顺利就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后面不知道是否因为母亲的关系,皇院对白梅堂的发展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手中的势力被皇院渗透。

    “云叶,你应该叫我姐姐。”她经历过的风云涌动,让她的心智早已远超同龄人,云叶这种年纪,在她眼里算是小辈。

    “你还不是跟着我一块出来透气?”云叶笑嘻嘻地根本不听从:“说明咱们都是差不多的嘛,要是萧若佩大几岁,就他那种一脸老成的样子,我叫他叔都有人信,但水宁你不一样啊,叫姐姐就显得太过分了。”云叶对水宁‘居心不良’,哪里会让她将两人年龄差距以称呼明确下来:“我还是叫你水宁姑娘好了。”

    “萧玉侠是个厉害的人。”水宁回望着冲天而起的光芒:“能够游刃有余在皇院那些人手里周旋,还能够让他们成为助力,真的很了不起。”

    “就是!你又说萧大哥坏话!”一边的水墨跟着起哄。

    不得了,这是对萧若佩产生好感了?这样可不行!云叶赶紧说道:“他那是因为本事大,要是和你一样处境,说不定早就坚持不住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钟问龟那家伙的计算之中?”

    萧若佩的确是因为本领足够控制住大多数场面,才能让事情按照他的心意发展,一旦超出他力量控制之外,要使用计谋才能取胜的时候,他远不如其他人。

    更不要说做到钟问龟这种以凡人之力,却想掌控星辰的壮举。

    如今星辰的确落在了钟问龟的掌握之中,月行轨道一路上的星辰,皆在他的计算之下毫无隐藏。

    “月行二十七度,至云星位十一格,偏移角度三分二,星群云祥,请十一号开始计算。”把控着长筒器械的人喊话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却依然中气十足,萧若佩悄悄移动了一点天光,滋养着那人的嗓门,在场诸位学者,也有天光修复精神,即使经历了繁杂的数字计算,他们个个依然精神无比。

    钟问龟却停了下来,不是因为跟不上,而是他面前已经没有空石板了,一扇墙壁上已经竖起的石板,全部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符号数字。

    “停下吧。”长期聚精会神,他的嗓音有些瘪着的感觉,但是说话意思很清楚。

    放下了手中的炭笔,经过长时间的剧烈动作,他一双手停下之后颤抖就没有停止过,连带着肩膀也在抖动。

    “得得得…”手中磨秃的炭笔在石板上轻轻敲着,周围在他说话之后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趁机休息,钟问龟却退后几步,将所有石板记录一览无遗,眼睛在石板之间游移,最后向外面说道:“等四十五度,至云始星再次测量。”

    听到吩咐,周围的人又开始忙碌准备起来。

    赵城远从稳固好瞄窗之后就没有活干,见机赶紧问道:“要不要掩饰一下这里的光?”廊道之中亮如白昼,天光光芒突破了地中城的围堵,毫无顾忌地朝外面挥洒,不管谁看见都知道这里有事发生。

    钟问龟点点头,然后赵城远便带了一些人出去,不多一会,破风城上空亮起了

    焰火,天光也变得没有那么显眼了。

    萧若佩道没想到自己还给人带来了麻烦,不过皇院办法挺多,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不难解决。

    看见萧若佩有些不好意思,钟问龟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大不了,不用放在心上。”然后又转头对大家说道:“继续吧。”

    外面的焰火还在燃放,就不会影响到观测星辰?

    皇院的人对此却没有任何怨言,月亮升起已经有一定的高度了,焰火是向周围点燃,倒不会影响许多。

    看着皇院的人继续忙碌,萧若佩也打算开始自己的辅助工作。

    钟问龟却叫住了他,“既然你怀疑我们,我就先跟你说一下这里石板上写的是什么。”他拉着萧若佩走到了石板边上,带着他从一块块石板前走过,指着那些符号介绍道:“我们是在给星辰看病,治疗之前,总得找到病根才行,你看这些星辰偏移越小,就是更早就停止了移动的,天空的星辰不是同一时间停止,而是经由其中一颗星辰侵入,然后影响范围扩散,我们就是在寻找那一颗起始之星,只要找到偏移的位置与坠星箭出现那天重合的星辰,也就是说在坠星箭出现那天就停止移动的那颗,就是这次异变的源头。”

    石板上记录的数字越来越小,从第一个三十六号记录的二十七天开始,到石板末尾,已经进入了十天之内,他们观测的星辰越来越接近源头了。

    “发现了又怎样?”萧若佩好奇问道。

    今夜的风并不大,在这种高空之中,也没有让人觉得寒冷,看来在萧若佩拔出坠星箭之后,破风城上空,也并不多清风吹下。

    钟问龟神秘一笑,看向了外面的焰火,他喃喃自语道:“天上的星辰,在今夜看来是如此的触手可及。”

    一个算院的学生,还将算院知识无情当做工具的人,也能像文人一样对着天上星辰发出感慨?

    “我说过会让你看见真实星辰的话,对吧?”钟问龟笑道:“这星辰背后的秘密,很快就要揭开了!”

    夜色之中,云始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已经盖过了天上所有星辰,并且越来越亮,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在夜空之中,尽情释放属于星辰的光和热。

    “快送他去医馆!”破风城的街道上,水宁冷静地指挥着白梅堂众,将昏厥在地的云叶抬起来,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往医馆方向走去。

    周围的人已经神色呆滞,看着天上越来越亮的云始星。

    不是星辰在变亮!而是它正在下坠!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快跑啊!星星掉下来啦!”不是道谁嘶声裂肺地嚎叫了一声,周围观看的人顿时醒悟过来,大喊大叫着找地方躲藏。

    水宁站在街上,看着天上星辰坠落,她口中喃喃自语道:“皇院,算计人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吗?”

    在云始星坠落的光芒映衬之中,钟问龟张开了双手,用平淡如水的语气说出萧若佩最担心的话语:“发现了病根,去除病根,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的影子在越来越近的星辰光芒照耀下,逐渐变大,将萧若佩完全遮盖在阴影之下。

    天光湮灭…

第两百八十二章 人类见识

    纵然萧若佩一直都觉得皇院有阴谋,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皇院想要射落星辰的野心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即使知道萧若佩有能力将坠星箭随手拔除,他们也敢当着他的面,将天上星辰射落下来!

    天光暗淡下来之后,地中城并没有因此失去光源,天上的云始星发出的光热,已经照亮了景州大地,就像白天一样。

    黑夜之中的影子,还自带一种凄冷的寒意,将萧若佩压在原地无法动弹,他来到破风城之后,钦佩于钟问龟的学识和皇院的执着,即使暂时不能帮忙,他也愿意用通脉劲和天光做些辅助,让这些学者有更好的条件去测量出天星异变的具体数值,但是他们却想要做到手摘星辰!

    萧若佩毕竟不是真的神异,即使可以做到脉通一界,也不会随时维持着范围如此广阔的通脉劲,因为那样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在某地引出一场地震,或者他打个喷嚏,与他通脉的某地就会火山爆发,因此不是在绝对安稳的环境之中,必须通脉的情况之下,他不会将通脉劲释放到距离太远的地方。

    就如今,他的通脉劲也只是在瞄窗四周,将周围星图固定,免得有风吹动给这些学者们带来困扰。

    而后钟问龟带他去看石板的时候,他的心神更多的放在听钟问龟讲解之上,面对这个算院天才,他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坠星箭就是在这个时间发射的,刚才赵城远释放的焰火,不是遮掩天光,而是在给某处坠星箭发送目标信号!

    宁仙心推开钟问龟,拉着萧若佩就要走,她知道皇院为达目的可以忽略很多东西,但是没想过这群年轻人居然癫狂到连天地也不顾!

    萧若佩却站在原地,被宁仙心拉了几下之后,他从震惊之中醒过来,将已知的前因后果联系之后,问钟问龟道:“为什么要等我来?”

    “避免超出我们控制的情况出现。”钟问龟朝后面扬手发出了指令:“准备脉纹箭阵,减缓星辰下落速度,再次测量星辰移动,密切注意移动速率,有超出正常范围的情况发生,就第一时间汇报。”

    周围的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赵城远负责过坠星箭,脉纹箭阵此刻自然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两手框了一下云始星坠落的方向,迅速朝周围发令:“目测大小一室,降落方向偏西,计算准确落地目标!”

    很快有人答话:“估计降落地点是距离破风城十里的铁帽山,与预计无误差,周围人群已经确保驱散!”

    这些人,早就将一切计算好了!

    赵城远带人离开,场中的人继续测量星辰移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面对萧若佩有些理亏,说话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洪亮,声音只限在周围的人能够听清楚的大小之内,人群也沉默了许多,没有了高昂的氛围,在昏黄的烛光和星辰坠落映衬之下,默默做着计算,偶有疑惑,便与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一番,也像是怕萧若佩听见

    一样。

    超出控制之外,就用萧若佩来收尾?难怪他要在长生阁留书!等得就是让萧若佩撞进来!

    “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处理烂摊子?”萧若佩不知道钟问龟的自信心从何而来。

    钟问龟从周围移开目光,看着他回答道:“皇院都处理不了的灾难,便是危及逍遥界了,你不会袖手旁观。”

    “要是我也解决不了呢?”萧若佩将手拢在衣袖之内,他要看清楚钟问龟这个人到底能自大到什么程度!“将希望寄托在苍圣身上吗?”

    钟问龟伸手拦住他要说的话,仔细看着周围的人计算,一边说道:“别打岔,接下来才是重要阶段,天上三十六万星辰,因为某个星辰被时间侵入才会被卡住停止运转,现在卡住的星辰已经坠落了,但是规律还在,他们会回到本该存在的位置的。”

    “星群移动开始,偏角增加,正在回归日期,三十六号星群移动到正常区域之中,停止移动,无异常!”第一个距离正常季节最近的星辰已经到了正常位置。

    “你看我们做对了,只要有规律,就不会失控!”钟问龟欣喜若狂,将那观测星辰的人推开,自己凑到了长筒器械面前,打算亲自目睹星辰归位的壮观天象。

    萧若佩叹了一口气,见钟问龟痴迷若此,他已经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不可能劝他回头,但是也不敢就此离开这里,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明明让我看顾着你,别让他们骗了,谁知道他当着我的面也敢骗人。”宁仙心即愤怒,又愧疚,觉得自己辜负了萧若佩的信任。

    萧若佩摇头笑道:“宁前辈不用介意,这不关你的事情。”宁仙心与坠星箭的计划几乎没有交集,最多算是认识这些人,真的论算院学问,她不如钟问龟许多,再加上钟问龟的计算全部都用只有他才知道意义的符号替代,旁人根本无法知晓内情,骗过一个武者太容易了。

    “小龟!你快道歉!”见萧若佩并不在意,宁仙心觉得事情大概还有转机,连忙扯着钟问龟衣袖,叫他别那么专注天上星星了,这事如果控制不住,还需要萧若佩出手呢!万一他心里憋着气,不肯给皇院收拾烂摊子,迎接钟问龟的,可就不是一个月的长生阁禁足,而是余生都要在监控之下生活,严重危害到了逍遥界安危的话,还会让他这个主谋者面临牢狱之灾。

    虽然钟问龟狂妄自信,但也的确前途无量,少了他,逍遥界文道之中同样陨落一颗星辰。

    钟问龟将头从长筒器械前移开,将器械还给了刚才观测的人:“他不会原谅我,道歉与不道歉没有区别,我不会做没有用处的事情。”

    “那你现在做的有用处吗?”萧若佩眼睛看了一眼正在坠落的云始星:“你觉得一颗星辰坠落就能解决这次事情?”

    钟问龟笑着再次拿起皮尺:“当然有用处。”他拉开皮尺再次展示给萧若佩道:“为什么长短由他

    们决定这就是一尺,为什么长了还是短了皮尺这件死物可以帮人做主?为什么一天是一天?为什么一年就是一年!这些都是他们告诉我们的。就算你们学文的,花红草绿,水蓝天青,为何事物会有颜色固定?失去了原本颜色之后,事物本身还是不是他们本身?我们培育过绿色的花,拿到外头,却被人说成了长得像花的草!”

    他指着脑袋说道:“你们,或者说大多数人的脑袋都被固定了!我来假设一个情况,一个从出生就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我教他花是草,草是花,他出来之后,会不会将两者的概念对换?”钟问龟指着自己,又指着萧若佩:“你我都是被困在室内的那个孩子,一切认知,来源于那个想要我们觉得逍遥界就是如此的人,我要打破他的认知,发展我自己的认知,人类自己的认知。”

    “坠落星辰,看见室外的景色,便是第一步!”

    还敢说第一步?意思是他还想走第二步第三步?甚至在这条道路上迈腿狂奔?

    “我看错你了。”萧若佩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以前我认为你是个智者,现在我才知道,你就是个疯子!”

    说完他已经凌空跃起,朝着云始星坠落的地方弹射飞去。

    钟问龟摊开了手,对宁仙心说道:“你看,道歉没用吧?还惹来他骂我疯子!”

    宁仙心点着他的额头道:“你就该被骂!”说完她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瞄窗之下,云叶带着水宁姐妹去了外面,她才不会管这些人留下的烂摊子,先去看自己女儿有没有事才重要!

    这个问题上,她更赞同云叶,星辰就是挂在天上看的!照亮夜晚,给迷路的人指点方向,偶尔还能给情投意合的年轻男女们妆点一下氛围,哪个用处都比把他们从天上射下来好得多!

    钟问龟这死脑子就想着自己,以后女儿们找夫婿,可别找这种人!要不然花前月下的时候,这些人会当场给女儿计算一道月亮移动轨迹,可不得气死人?这样没有情趣的生活还得过一辈子?那女儿们多辛苦?

    宁仙心离开之后,钟问龟无奈苦笑,他知道自己会得罪人,但是人际关系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一件事的过程受到两人之间关系的影响,那件事情肯定注定了不能长久,萧若佩不会因为讨厌他这个人,就不去理会星辰陨落带来的后果,宁仙心不会因为这件事放弃她和皇院的合作。

    就连赵城远,以及周围这些人,不管对钟问龟个人有什么情绪,但是在钟问龟要他们做事的时候,全部都尽心尽力,这才是真正稳固的关系。

    靠着语言和软去屈就某些人,磨损自己的锋芒去适应某些环境,他钟问龟就没有学过这种事情!

    “真正的星辰啊~”转眼他就将两人的态度抛在脑后,抬头仰望着肉眼可见移动痕迹的繁星。

    星辰在按照他的意志移动!按照地上人类的意志变化!这才是人类的逍遥界!

第两百八十三章 星坠之夜

    天上星辰坠落速度很快,就在萧若佩与钟问龟说话之间,已经划过了破风城上空,按照这个速度,赵城远带着的人,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星辰坠落到地上之前到达目的地。

    十里距离,对于如今的萧若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比天上流星还要快速来到了钟问龟口中的‘铁帽山’,路上还看见乘坐矿车从破风城铺设架在空中车道上风驰电掣赶往目的地的赵城远一行人,这种矿车十分危险,但事已至此,他们置逍遥界安危不顾,萧若佩也不会去理会他们的安危,瞬间就超越了他们往前而去。

    “真是厉害,寻常人要是能够掌握这种能力就好了。”狂风吹在赵城远脸上,因为速度太快,都快把他脸吹得像水面一样波浪起伏,但他没有丝毫在意,他胸中意气,已经快要喷薄而出,区区疾风,都不能将他热血冷却一丝。

    目送萧若佩远去之后,他又把目光往上盯着带着光芒呼啸下落的云始星:“经过第一重脉纹箭阵,注意监测速度变化,计算减缓趋势,预计后面脉纹箭阵的阻挡力,务必要保证坠落的星辰完好无损!”

    矿车上并不容易计算,但是坐在上面的人也丝毫不在意,开始用炭笔在矿车侧面竖起的板子上写出数字。

    空中星辰经过破风城上空的时候,周围像是出现了一层致密蛛网,蛛网周围有一个个钉在空中的箭枝,总数大概有三百多,这些脉纹箭枝将星辰坠落轨迹空间固定住一片,随着星辰的进入,后边的脉纹箭也开始显露,不过比第一排数量少了许多,箭阵越来越小,像是一个网兜一样一样,将星辰兜在里面。

    这个过程只一眨眼就完成,第一排脉纹箭枝已经支撑不住坠星的冲撞,被冲撞之力从脉纹节点拔出,脉纹节点也像是陶瓷一样碎裂,然后迅速被恢复活力的脉纹修复,在星辰一撞而过之后,空中传来连在一块的撞破水面之音,第一个脉纹箭阵被撕裂,插在节点上的脉纹箭顺着星辰的拉扯,追着星辰而去,并在空中燃烧起来,将坠星的亮度提升了几分。

    “第一脉纹箭阵破碎!箭枝数量九百八十一,支持时间一息,星辰速度下降…一成!在承受范围之内!”

    车中学者很快报出了计算结果,赵城远听到之后,激动得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四周呼啸的狂风让他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赶紧忍住自己的冲动,两手狠狠地拍在一起:“能成!咱们就要在今晚见到星辰的真面目了,诸位!”

    周围学者的表情也是忍不住地激动,却没有兴奋多久,坠星与第二箭阵接触,他们只得再次进入计算之中,越是接近目标,就越要谨慎认真对待。

    萧若佩来到铁帽山之后,听见了空中爆响,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星辰像是穿破了水面,砸出了一片片水花,空中无形的壁障,正在延缓他下落的速度,钟问龟不仅想要星辰坠落解决天星异变,还想要一个完整落在他手中,供他研究的星辰本体。

    铁帽山不仅有萧若佩,皇院早就安排了设施在此,在星辰落地之处,有一片巨大的湖泊,湖边有铁丝纠缠而成的绳索探入湖中。

    水面像是一张平静的镜面,根本

    感知不到水流的涌动,钟问龟已经将湖水全部用脉纹箭定住,不可见的气脉,都在他的计算之内,可见的水脉更不用多说。

    如果坠星箭会落在这里,他们有无数种方法将之打捞起来,而后作为逍遥界独一无二的宝物,成为皇院的珍藏,成为人接触天空的突破口,成为钟问龟征服星辰的证据。

    萧若佩一拳打在水面上,被定住的水面泛起一圈波纹,将他的拳力尽数吸收。

    “疯子!”他暗骂了一声,站起身来。

    湖中的水脉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随时可以拔出脉纹箭,将这一湖水恢复正常,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倒要看看,钟问龟掌控一切的自信,是不是可以帮助他征服天星,等达成目标之后,是不是可以止住他的野心!

    破风城中,观测星群移动依然在继续,但是随着连续按照他们计划归位的星辰越来越多,这些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说话声音又开始壮大,热热闹闹的像是在闹市之中,欢庆的氛围已经在廊道之中酝酿。

    把持着长筒器械观测星辰的人报告声音也恢复了洪亮:“第二格星群归位,正常!”周围空气有了些许燥热之感,不知是否因为他们激动的热血将空气都烧得暖和,还是因为天星归位,季节正常之后,逍遥界按照原本的秩序,进入了夏季。

    “第一格星辰归位…”刚才还激动得已经张开了嘴巴准备大笑的观测者脸上表情突然僵住。

    仰头用肉眼看着天星移位的钟问龟已经冲到了他身边,粗暴推开他,然后把自己的眼睛凑在水晶镜片前。

    那个被他推开的观测者一脸震惊,身体的感受已经被他的波澜起伏的脑海完全忽略,余下两个字,几乎是思维惯性使然,从他嘴里滑落。

    “失常…”

    所有人都被这失去了精神支撑的两个字泼了一盆冷水,瞄窗四周,好像刹那间进入了寒冬,人群被冰霜冻结,并且随着这两个字的传播,冻结还在蔓延,将参与此事的皇院中人定在原地。

    钟问龟看着天上的星辰,最后一格星辰移动到正常位置之后,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顺着惯性进入了下一个时间点,在钟问龟看见的时候,已经偏移正常时间,往前移动的至少三天的距离以上!

    他浑身颤抖地望着空中像是巨蟒甩尾一样的星辰,第二格星辰被带动,继续移动,加入移动的星辰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

    他坚信的规律,被打破了!

    “快打信号!让赵城远把消息带给萧若佩!”钟问龟一把推开长筒器械,丝毫不顾这是除却星理司之外的唯一一件珍品,他对着瞄窗之上操控焰火的人发出了号令,焰火的颜色随之改变,强弱也在那些人的调控之中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被钟问龟刚才说成毫无意义的颜色,此刻成为了他唯一能够准确传达自己意思的希望。

    长筒器械摔在地上,观测员赶紧扶住,此时他除了顺从自己的自然反应之外,居然找不到其他能做的事情,面对这种危机的时候,不管学识如何丰富,其反应,与常人无异。

    天上星辰一连撞破了十多道

    空中脉纹箭阵,按照皇院的计算,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铁帽山旁边湖中,冲起凝固的浪峰,浪峰滑落的时候,星辰已经稳当当被固定脉纹的水面托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水面上犹如初升的太阳。

    光芒是如此的温暖,萧若佩踩在水面上,一步一个凹印,慢慢地接近星辰。

    赵城远已经无意去追逐那落地的星辰,观察到焰火变化,他抬头看向了星空,星辰移动的速度早已经肉眼可见,粗略观察,已经超过了原本轨迹半个月时间!

    夏天来临了。

    燥热的风吹过景州大地,带来的暖意并未让人觉得季节变化的自然,天上星辰移动迹象已经只要抬起头就能发现,坠落星辰划过破风城,因此躲过一劫的人们也没有庆幸之感,坠星只带来一瞬间的恐慌,恐慌过后,真正的大变化才刚刚开始,那一点征兆,早已被脑海之中测震惊驱赶得烟消云散。

    脉纹箭在空中燃烧,纷纷扬扬的余烬在空中飞舞,像是漫天萤火虫,给这突然而至的夏季,带来了一些本该出现的气息。

    萧若佩逐步接近湖心,眼睛已经适应星辰的光芒,那种光习惯之后,虽然耀目,却不会刺眼,他已经可以看得见星辰的真实面目。

    与赵城远说的大小差不多,一室方圆,星光从里面透射而出,将星辰照得像是一块透明的美玉。

    这世间无人见过如此巨大的美玉,萧若佩伸出手,轻轻按在星辰之上,感觉与触摸着人的肌肤毫无分别,温暖而柔软,这种手感与人无异,高悬天上指明方向,为人类稳固天境屏障,为人类点缀黑夜,为人类变更季节,就是将逍遥界天地变得五彩缤纷的星辰。

    如此的柔弱,像是一个没有外壳保护的蛋,他落在了地上。

    赵城远已经到了附近,连忙跳下矿车,亏得他不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危险的工具,虽然因为事情紧急,他最后连减缓速度都没有做,直接驾着矿车冲出铁轨,但好歹还是安稳的来到了目的地。

    他奔走到了湖边,喘气都来不及,紧闭着眼睛朝着湖心大声喊话:“天上星辰乱了!”

    萧若佩回过头看着因为一口气上不来,将脸色都憋成了猪肝一般的赵城远,然后又看看天上星辰,将目光放回眼前的星辰上,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接触到星辰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星辰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他前面的星辰光芒渐渐减弱,里面的景象也出现在两人眼中。

    除了透明的大珠之外,在星辰的当中,还端坐着一个闭着眼睛的人。

    他的脸色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赵城远见状,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人,你看见了吗?星辰和你我一样,都是人。”萧若佩回首望着哑口无言的赵城远,还有后面赶来的皇院诸人。

    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你们将坠星箭,对准了自己的同族,将他们从天上射下来,把他们对后辈的保护,当成了禁锢你们的囚牢。”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反对萧若佩的责骂,甚至还有无法接受真相的人开始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第两百八十四章 还星于天

    有什么能够证明大地属于人类?因为脚下的土地,是人类前辈血肉之躯所化,与生活在上的人血脉相连,后辈在前辈身上生活,耕种,繁衍,建起一座座结实的房屋,供后辈遮风挡雨,这才将如今的逍遥界建设得如此繁华。

    有什么可以证明苍穹属于人类?因为天上的星辰,是人类先辈用肉身凝聚,成为稳固天境屏障的柱梁,照耀着万世之后的后人,让他们不至于迷失方向。

    天上地下,都是人类先辈所凝聚,在这个逍遥界里面,到处都充斥着人类先祖的遗迹。

    所以每一个后人都可以昂首挺胸说出‘逍遥界属于人’这种狂妄的话。

    许多人只记得这句话的荣耀,以为先祖的功绩就是自身的功绩,忘记了这句话应当承担的责任。先祖的光辉在时光的磨损之下逐渐转为内敛,于是质疑的人就出现了。

    先祖的确不伟大,也许本领并没有后人想象的那么大,他们凝聚的星辰,只要一枝坠星箭就能射落,天上三十六万星辰,只因为少了一颗星星就全盘皆散,正事因为先祖有所缺陷,才需要后人成为比先祖更加完善的人,成为比他们更强大的人,这份强大,不应该以损毁先祖的功绩来实现,而是要在整体人类之上,批盖一层超越先祖的光芒。

    “告诉钟问龟,将他一身学问用在正事上面。”坠落水面的云始星在萧若佩身边缓缓浮起,赵城远见状问道:“你去做什么?”

    萧若佩踏波而来,星辰在他身后映照,犹如他就是那星辰之中的人,他淡淡的回了两个字:“补天。”

    听到这振聋发聩的二字,赵城远也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去多久?”既然有话要吩咐于他,那就是短时间内不能回来的意思了。

    萧若佩摇头道:“不清楚,我会用通脉劲将这星辰放回天上,直到他恢复正常的运转不再坠落下来之后,才可以回来,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你跟钟问龟最好安分一些,短时间之内可没有人给你们把捅破的天补上了。”

    他并不记恨钟问龟和赵城远,皇院如此庞大的规模,一直都安分守己,不出一两个冒头的人,那皇院就显得太过无能了,钟问龟也不过是皇院在压抑之中推出的一个冒尖者。

    如果这样就对钟问龟产生怨恨,那天下间所有能人,都是应该被唾弃的人,因为这些人都和钟问龟一样,经过长久积累,偶尔出现一两个将某项事业拔高一点层次的天才,人类也是在这些人的推动之下,慢慢的进步。

    张直是一个,凌云昕天圣也是一个,包括萧若佩的先生凌白涛,他在天屏山上,可是硬生生的把武道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只希望钟问龟吸取这次教训以后,会改正自负的弱点,做他该做的事情,那萧若佩付出的这点时间,就完全有意义了。

    “我不是为了他才做这件事,他也不需要自责,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皇院派

    一个人替我做一段时间韶风令,将这次天星失常产生的影响留在长生阁,以警示后人,还有…我应该参加不了玉侠楼的开业仪式,你们去帮我看顾一下,具体我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只说我在长生阁学习就可以了。”想了一下,他才说道:“可以了解整件事的人,就景州我这几个朋友吧,云叶单独告知真相,他应该会对这件事情有所帮助。”

    萧若佩说得很快,天上的星辰已经超过正常时间一个月,季节进入了仲夏,空气正在变得炎热,拖延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赵城远连连点头,将他说的话一一记下,萧若佩最后说了一句:“…其他人,便顺其自然吧,能知道真相的,会自己找到真相,不能找到的,就一直隐瞒下去,我先走了。”

    刚坠落地面的星辰缓缓升起,在赵城远及一众见到真相的皇院之人目送之中,再次冲上夜空,星辰的光芒,也在变亮,好似时光回溯一样,把他们犯下的错误全部抹消。

    流星再次划过破风城上空,钟问龟从盯着正在上升到原位的星辰,通过他眼前的长筒观测仪器,他可以清晰的看见星辰的模样,见到了星辰之中端坐的人,也看到了星辰之下,萧若佩托举着坠星飞上夜空。

    夜空中两人神态面目俱全,星辰之中人影气态自然,眼睛轻轻闭上,坦然的接受了永久安眠,萧若佩一直看着空中云始星所在的位置,钟问龟随着他的移动调整观看角度,他的心中在对萧若佩高喊:“看我啊!是我做的!用愤怒和憎恨的眼睛看着我!”然而自始至终,不管是萧若佩,还是那个被他射落的星辰里面端坐之人,都没有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直到一人一星超过了视线范围,越来越小,即使有仪器辅助,钟问龟也无法看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来,但是他脸上的懊恼之色,却是谁都看得出来。

    这是钟问龟在外人面前第一次表露出负面的情绪,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谴责。

    问题是他所愧疚面对的人,对他没有丝毫恨意!他的自责只能永久存在心中!

    “等城远回来,听听他有什么消息,先收拾一下吧,我们的工作,应该是要…暂停一段时间了。”钟问龟坐在了石板上,双眼茫然,在他眼里也没有看到这所谓的‘一段时间’具体是多长,但是就此结果来看,恐怕钟问龟此生都很难再次进行坠星箭的研究了。

    钟问龟离开之后,观测员再次掌握了视线,在他眼中,星辰位移超过两个月之后就停止了下来。

    “他将星辰放回原位,星辰开始回到正常位置了!”他大声喊道。

    众人抬头看着天上,天上的群星像是浸泡在水里的倒影,虽然有移动的感觉,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一切都在自然而然的发生变化。

    如果按照刚才的星辰移动速度,逍遥界一天之内,就要经历十多次寒暑交替变化,这种恶劣的环境,

    别说人赖以生存的粮食作物能不能够生长,就连人类自身,也只能艰难求存,萧若佩将天星归位,星辰还没有离开夏季的位置,很少人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面,逍遥界人类居然与一场灭顶之灾擦肩而过。

    “如果我换成他,会怎么做?”钟问龟自问了一句,得到的结果却是他会将天上星辰一个个摘下来玩够之后才放回去。

    他绝对做不到像萧若佩一样,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之后还保持克制自己的好奇心,能够克制自己尽量不使用那神奇的力量,能够确保自己将力量用在合适的地方上面。

    “所以你才能被选中,我只能作为凡人,在这里仰视你的壮举吗?”钟问龟看着天上星辰,他看见了星辰除却计量数值之外,还是如此瑰丽。

    他沉迷于此,忘记了时间流逝。

    天上的星辰移动要比刚才慢很多,经历许久,才堪堪静止下来。

    天气的变化回到了正常,夏季暖和的夜风,开始吹拂逍遥界,在这瞄窗之上,感觉更加清晰,这里因为萧若佩拔除了坠星箭,才有凉风吹送,城中居民,也得以感受到清风徐来,伴随清风星夜,安心回到了家中睡眠。

    虽然刚才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在这清风之下,谁都知道事情完美解决了。

    “星辰归位,进入正常轨道,与时间完全吻合,停止移动。”观测员从观测仪之中抬起头来对外宣布:“天星异变解除!”

    “看着天上,等他回来我要请他吃饭。”钟问龟第一次领略到星空除了数字之外的魅力,他要好好的感谢萧若佩。

    周围的人纷纷感到诧异,钟问龟请吃饭?在场诸位与他共事这些年,几时听他说过这种话?别说他主动请客了,就算别人请他的,这家伙都是连谢也不说一句,吃饱就走,管桌上还有没有客人,该不该给主人面子。

    “他暂时回不来了。”赵城远从楼下爬着楼梯上来,头上脸上依然有些狼狈,即使经过掩饰,也能看出他的眼睛有些发红。

    不止是他,后面一起跟去了追逐坠星的皇院诸位,都像是哭过一样,一些明显的人,眼角还有泪痕存留。

    这是怎么回事?

    赵城远吸了一口气,将萧若佩的嘱托用尽量平静的语气传达,钟问龟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冲到赵城远面前:“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回不来,时间未定,在天星悬而不坠,回到正常移动轨迹之前,他会替代天星,作为控制星辰移动的意志,留在天上。”

    赵城远直视眼前曾经令他无比钦佩的人,将萧若佩对钟问龟的可惜完美传达到眼前人心中:“说让我们这段时间里面,别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帮我们补天了。”

    补天…何其壮阔的胸怀。

    钟问龟仰望星辰,明白了那里已经是他永远遥不可及的地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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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735/ 第一时间欣赏每月一个新角色最新章节! 作者:水果不水所写的《每月一个新角色》为转载作品,每月一个新角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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