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真假死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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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安淡淡道:“我原谅你了。”
龙云香神情一顿,脑海中精心准备的长篇大汇还没来得及说出几句,就失去了作用。
“虽说那些事我并不知情,但这也有我监管不力的责任在,作为赔礼……”
她讪笑了声,对着后面招了招手。
三名家族护卫走上前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由千须木制作的盒子。
这种盒子是绝佳的宝物储藏盒,具有保鲜,延长使用期限等的效果。
等三人都站林子安面前后,盒子被齐刷刷打开。
里面分别装着怪异的石头、奇异的花朵,以及蓝绿色药剂。
龙云香在旁介绍道:“这块石头是高级陨铁,这朵花是三千年份的黑芒花,这支药剂是高级冶愈剂。作为赔罪,子安你可以从它们中……”
她话还没说完,林子安就满脸惊喜地打断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长者有命,小辈怎能推辞,我就接受了。”
说着,他便在龙云香诧异的目光中,一气呵成地关上三个盒子,并把它们都抱到了自己怀中。
“不是......”
见到这一幕,龙云香郁闷得想要吐血,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赔罪品是三件中的其中一件,而不是三件物品。
毕竟这三件宝贝可都是从她的嫁妆中拿出的,一下去了三件,哪怕她的嫁妆丰厚,也有种滴血之感。
早知道林子安脸皮这么厚,就应该只拿一件过来。
不过,既然已经被拿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三选一了。
否则事情要是传到外面去,指不定有人会说自己这个继母怎样尖酸刻薄。
龙云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开心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嗯。”
林子安乖巧地点了点头:“您慢走,要送送您吗?”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
龙云香转过身后,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一旁的林平安想要留下,但在被她捏了一下之后,也不得不跟着走。
不过临走前,他还不忘对着林子安挤眉弄眼,打着暗号说明天再来玩。
林子安回以笑容,对于龙云香的道歉,他接受了。
详细的信息,他已经从宁老那里得知了,关于罗拉暗地里命人针对他的事情,龙云香并不知情。
不过,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有着监管失察之责。
所以对于这些赔礼,林子安也收得心安理得。
至于把本来只准备付出一份的礼物?变成了三份,林子安更是没有负担。
反正放在他手里也用不着?不如让给自己这个更需要的人。
这三件宝贝对他都挺有用的,药剂可以在关键时刻用来救命。
那朵三千年份的黑芒花也有类似的效果,当然若是能把它制作成一支药剂那就更完美了。
至于那一块高级陨铁,它的大小刚好能打造成一把剑。
不过?林子安并没有想要现在就打造,一来他马上就要离开白河系?二来这里也并没有什么高级铸造师。
想要最大化的发挥这块高级陨铁的作用?恐怕要到星图学院那边?找一些有名的铸造师才行。
其后几天?他又收了不少礼物?这些就是纯粹的礼物。
其中还包括林正阳。
短短几天间?就从小富变成大富?有种钱多了不知道怎么花的感觉。
到了出发的时间,林子安把其中大部分礼物变现后?便带着寥寥几样珍贵物品坐上两个月才来一次的星际飞船。
如果不出意外,这艘飞船将花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星图学院。
这么长的飞船生活,林子安自然不可能亏待自己?直接入住了里面最顶级的套房。
在每一寸面积都极为珍贵的飞船中,顶级套房足足只着一百二十平方米?里面的装潢摆设更是极尽奢华,丝毫不比白河系最顶级的酒店差。
对比那些与棺材差不多的普通舱,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当然,价格也是不菲。
飞船中,各种设施应有竟有,包括但不限于修炼室、影院、酒吧、赌场、游池等设施。
林子安不出意外地包下了一座修炼室,虽然套房中乜有足够的空间可以修炼,但缺少了一些必要的辅助工具。
而且毁坏掉什么东西,那就不好了。
倒不是怕赔不起,而是比较麻烦。
就这样,林子安过着套房、修炼室、餐厅,三点一线的生活,中间又拒绝了不少想要搭讪的男男女女,终于等到了下一个世界任务的开启。
【距离下一个位面任务开启还剩十秒,请问是否选择立即开启?】
林子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卧室躺在床上,并在手环上打开了套房中所有房门的安全锁。
倒计时在这一刻归零。
等林子安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半张脸紧贴着粗糙的地面。
入目所及,是无数破败不堪的楼房,废弃的街道写满了荒凉与寂寥。
林子安眨了眨眼,谨慎起见他没有起身查看原主记忆,而且直接默念抽取角色。
【角色系统已启动!】
【检测到当前位面为任务位面,开始抽取角色能力】
【角色随机中......(您当前等级为白银级,极大概率获得白银级角色,极小概率为青铜级、黄金级角色)】
【......】
【恭喜您获得白银级角色“死侍”】
【你是一名普通的特种兵,因为绝症你得到了恐怖的再生能力,因为诅咒你获得了不死之身。从此,你与痛苦为伴,与孤独为伍。你是反英雄,你是——死侍!】
“死侍?”
看到系统界面上闪过的文字,林子安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到体内传出一阵疼痛。
痛!
痛不欲生!
每一处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痛哭。
林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最后才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停下了自残般的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缓缓站起。
“这感觉,爽翻了。”
林子安抬起一只手掌,定眼看去,发现上面每一寸皮肤都布满了疤痕。
就如同被浓硫酸泼到一样,坑坑洼洼,让人见之不由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疼痛感虽无时无刻不在,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影响。
身体的强度,也远远高于普通人。
“死侍?”
林子安默念一声,打开了角色面板。
【角色】:死侍(白银级)
【天赋能力】:
『超强自愈』你拥有强大的自愈因子,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也能恢复如初,即便被斩首肢解、破坏脊椎和其他重要脏器,你需要的仅仅是一点时间。而代价就是你身体的每一处肌肤都会留下类似酸液腐蚀或是烧伤般的疤痕。
『不死之身』受到神灵诅咒的你,死亡与你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随机传送』你可以毫无限制的使用这项能力,前提是需要忍受它的一点副作用,比如传送到墙里或者地下,比如只传送走了身体某个部分。
刚打开界面没多久,一个随之而来的记忆又让林子安脑海出现胀痛感。
所幸体内的疼痛已经让他提前适应了许多,很快就安静的接收起死侍的记忆。
“我可能是超级,但肯定不是英雄。”
“当你的生活变成一堆屎的时候,通常都是因为你当时做的傻逼决定。”
“能力越大,越没责任。”
“虽然你不能用钱来买爱情,但还是可以租个三分钟的。”
“生活就好比是一部无尽的灾难片,幸福就好像其中插播的商业广告一样短暂,然而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广告插播时间……”
......
胀痛消失后。
林子安晃了晃脑袋,站直了身子。
死侍,毫无疑问,这是某部同名电影中的角色。
强大的自愈能力,以及被诅咒的不死之身,还有极其鲜明的个人特征,话唠加毒舌,与蜘蛛侠并列为漫威两大嘴炮。
而体内为什么会生出无时无刻不在的疼痛,也很清晰了。
死侍虽然有着强大的治愈能力,但体内还有着顽强的癌症细胞在与之分庭抗争,这才会导致一直有疼痛不断生出。
不过对身体却不会有多大影响,因为癌细胞也已经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至于伤疤……”
林子安摸了摸脸上,上面满是坑坑洼洼。
有得必有失,这是自愈能力的代价。
不死诅咒和超强的自愈能力,再加上超人一等的身体强度,林子安觉得接下来的任务,稳了。
“不过,这里是?”
林子安把目光放到周围的景物上。
虽然刚才已经看过一眼,但站起来看,比趴在地上用一只眼睛看要更为震撼。
泛黄的广告牌,破旧不堪的店铺大门,满是垃圾的街道......
无一不在证明,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通过种种迹象可以看出曾经的繁华,但现在却没有一丝生机。
林子安警惕地扫向四周。
原主生活在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超凡能力与黑科技的星球中。
每天勤勤恳恳的……泡妞,社交账号中拥有着三位数的女性好友,其中有近五分之一的人跟他达成了男女朋友关系,还有五分之一的人正在朝那方面发展。
正在他每日兢兢业业用着女朋友们给的钱,去发展新女朋友的时候,眨眼间,就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后没过几分钟,原主就因为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按照其他任务世界的流程来看,原主很可以是那时死的,否则我也没办法附身。”
林子安心想道。
从原主的记忆中来看,他生活成长的地方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市世界。
但按照他死前最后几分钟的遭遇来看,这里又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世界。
林子安默念一声,打开任务面板。
【任务:荒无人烟的岛屿,寂寥无人的城市,诡异阴森的高楼,你的任务很简单……活着!】
【进度:0%】
【时限:三个月】
“存活三个月?”
林子安第一个想法就是觉得这个任务很凶险,第二个想法就是这个任务稳了。
死侍可是拥有不死之身,再加上极强自愈能力,哪怕从这个任务的描述来看并不寻常,但存活三个月,应该是十拿九稳。
林子安面上露出轻松之色,但眼底依然还有着一丝慎重。
就算游戏中有技能优先度,死侍的不死之身虽强,但当敌人的实力超越某一个程度,恐怕也很难顶的上用处。
否则就不会是白银级了。
“希望不会出现那种意外吧。”
“不过,现在这个天色,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林子安看向天空,本就不算明亮的天空,此时在不断汇聚的黑云下,变得更暗了。
不知怎的,他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
如果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后,他还呆在街上,会有危险。
林子安深吸一口气,正要寻找周围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时,就感觉到右边口袋有硬物抵住了皮肤。
他立马探手把那件东西拿出来,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钥匙。
与钥匙在同一个钥匙扣上的,还有一张材质特殊的小牌子。
牌子的质量似铁非铁,很是奇特。
牌子正面是一个号码:1044。
背面是几个大字:地狱公寓。
“这钥匙是从哪来的?”
林子安眉头微皱,他清楚地记得原主的口袋并没有这把钥匙。
原主也从未见过这把钥匙。
“这样看来,这把钥匙很有可能是原主来到这里后,才出现在身上得。”
他心中猜测道,既然原主能眨眼之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那么多出一把钥匙也不奇怪。
“地狱公寓,在这附近吗?”
林子安转了转头,目光随即放在远处的一栋建筑上。
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这把钥匙上标注的地狱公寓,就是他现在所看到的那栋大楼。
千米之外,那栋漆黑如墨的大楼,顶部直入云端。
一半藏于阴影,一半显于微光,给人一种怪异阴森之感。
林子安之所以会觉得地狱公寓就是那栋黑色大楼,除了这种怪异的感觉外,就是他刚刚明明扫视了周围几圈,却都没有看到那栋大楼。
不说大楼那明显的黑色,就说它那直入云端的高度,也绝对不可能忽视。
第三百三十章 嚣张的辅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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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安睁开眼睛,只见到一轮火红的光芒闪过,眼睛上也传来剧痛,变得黑暗一片。
他的眼睛,被烧瞎了。
这种措不及防的剧痛,让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连忙在脑海中喊道抽取角色。
下一刻。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角色系统已启动!】
【检测到当前位面为任务位面,开始抽取角色能力】
【角色随机中......(您当前等级为白银级,极大概率获得白银级角色,极小概率为青铜级、黄金级角色)】
【......】
林子安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不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股猛烈的火焰焚烧致死。
【恭喜您获得黄金级角色“琉克”】
【你叫琉克,是一个名为死神界公司的普普通通的社畜,职业死神,业绩排行第六,某日你因忍受不了死神界的枯燥无趣,决定为自己找点乐子,首先是去人界寻找一名幸运儿......】
伴着两道声音响起,林子安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
再没有刚才那足以把皮肤、血液、肌肉、骨骼都焚烧干净的灼烧感,而是如同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温暖而惬意。
也是在这一刻。
林子安发现自己的眼睛又好了。
睁开之后,入目所及是一片狭小而又明亮的长方形空间。
四周被烧得火红的铁壁包围着,如同大一号的棺材,让人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铁壁上还有冒着火焰的喷射口,滚烫的烈焰正焚烧着台面上的一具尸骨。
“这......不会是我刚刚附身的身体吧?”
林子安抬起手看了看,灰白的肤色,细长的手臂,修长的手指,还有指头上那一个个尖锐的指甲,以及手臂上覆盖的一层如同衣服般的黑色破布。
显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死神琉克吗?”
林子安打开系统界面。
突然,脑海如遭重击,一道道仿若地狱喃呢的碎片一一闪过。
“人类真是愚蠢啊!”
“人类果然很有趣啊。”
“你死的时候,我会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笔记上面。”
“自从这本笔记落到人间界的地面上起,它就已经是人间之物了。”
“......”
不知过了一瞬,还是多久,林子安终于清醒过来。
“死亡笔记!”
回忆着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碎片,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琉克是一个名为《死亡笔记》的漫画/动漫作品中的重要角色,属于必不可少的配角。
整个故事的开启,便是因为他的恶趣味?往人间界丢下了一本死亡笔记,从而引发出后面的种种剧情。
《死亡笔记》号称智斗巅峰的动漫之一,当然智斗跟琉克的关系不大,他更多只是在做一个旁观者?看着主角与对手互相算计,当一名吃瓜群众。
“黄金级角色,琉克?终于又幸运了一回。”
林子安笑了笑,又看向旁边这具被焚烧的骨头架子。
“刚一复活就死,也是没谁了。”
他从原主记忆中可知?原主并非死于他杀?而是自杀。
所以?这里也并什么凶杀现场,而是殡仪馆的焚化炉。
林子安又在原主记忆中翻了翻?眼中突然投射出兴趣盎然的神色:“这个世界?似乎很有趣。”
“安心去吧,占用了你的身体?虽然马上又死了,但我还是会为你做点事的。”
“如果恰好遇到你的仇人?我会顺手解决掉。”
他最后看了眼骨头架子?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穿过铁壁。
焚化炉外。
三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正在等待着为几名刚死之人,进行焚烧工作。
守在焚化炉前的员工乎有些纳闷,抬起手表看了下,与同伴说道:“比平时晚了几分钟还没烧完,这机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该......”
一名新入职的员工胆战心寒地说道:“该不会是里面的人还留恋世界吧?”
啪!
旁边的老员工狠狠拍了下新员工的脑袋,然后骂骂咧咧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如果不是机器出了问题,那就是被今天的气温影响到了,明天找人来看看。”
新员工吃痛的捂着脑袋,也知道自己刚才无意间说了禁忌的话,没敢再作声。
林子安伸手在三名工作人员的眼前晃了晃,但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可惜,连打声招呼都做不到。”
摇了摇头,他找准一个方向穿墙而过。
现在的他既不是人,也不是灵魂,而是一种名为死神的奇特存在,常人无法看到,也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死亡笔记。”
林子安伸出左手,上面顿时涌现出一团黑气,化为了一本黑色笔记。
看着笔记封面上用英文显示出的死亡笔记字样,他心念一转。
上面的字体顿时发现发生扭曲,变成了中文字体。
随即再次发生改变,变为这个世界的字体。
“谁能想到,这么一本薄薄的笔记本,竟然拥有夺人生死的强大能力。”
林子安感慨着翻开笔记本,里面的纸张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名字,同样也没有任何的规则描述。
好在从琉克那里获得的碎片中,有不少关于死亡笔记的规则。
不多,也就一百多条。
“开启角色面板。”
林子安默念一声,角色面板瞬间显现。
【角色】:琉克(黄金级)
【天赋能力】:
『职业死神』身为死神,你拥有不少特殊能力,无法被普通人观察或察觉到,亦无法被伤害到,但你同样也无法用正常手段夺取普通人性命。
『死亡笔记』你拥有一本可以夺取人类生命的笔记本,所有被你在上面写下名字之人,他们在死亡的同时,剩余寿命都将归于你身。
『恶趣味』因为枯燥,你创造了可以制造“死亡笔记?伪”的能力,“死亡笔记?伪”拥有一切死亡笔记的能力与限制,但不管它身处于何处,你都可以随时收回。
林子安回想了一下对《死亡笔记》的记忆,依稀记得琉克并没有“恶趣味”这种可以创造死亡笔记分身的能力。
而且不要说琉克,即便是其他死神也没有。
“变异了?”
想了想,林子安也没太在意。
不过上面关于无法用正常手段夺得普通人生命,这让他想起了动漫中死神杀人基本用的都是死亡笔记,从未见亲自出手过。
现在看来,原来是有着这一层限制。
“不过恶趣味这个能力还是挺有用的,虽然普通人无法看到我,但这个世界可不普通,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随身带着一本死亡笔记也安全点。”
哗!
一对残破的如同恶魔般的翅膀,从林子安双肩处的黑色羽毛中展出。
他扇动着翅膀,带着身体飞起的同时,顺带打开了系统任务。
【任务:在不诱导以及违背他人意愿的情况下,让他人用死亡笔记收割大量生命!】
【进度:0%】
【时限:三年】
“三年。”
林子安一边飞着,一边思索着:“按照这个提示,收集生命的方式恐怕是让人在上面写下名字,从而剥夺这些名字之人的寿命。不过,大量生命又是多少人?”
“这样看来,一个合适的人选必不可少。”
“就是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幸运儿。”
林子安笑了笑,突然发现前方的灯光明亮起来,抬头一看。
眼前亦然是一处繁华的街区,前方巨大的户外显示屏正在播放着一则新闻。
“......超英十一人之一,飓风主宰于半小时前逮捕作恶多端的超级罪犯大力独眼,整个行动过程快速而准确,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显示屏中出现一个身穿紧身衣,带着披风,和眼罩的骚气男子的耍酷照。
随即画面一转。
似乎是骚气男子与那名超级罪犯的战斗场景。
只见一道道无形之风从骚气男子手上发出,迅速席卷周围的沙石草木以及建筑物,庞大的飓风近乎遮天蔽日,看起来极为壮观。
没几下,就把对面能徒手拆楼的超级罪犯给制服了。
屏幕中的惊人画面并非影视剧的宣传片,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便是这个世界的是超凡者,又称变种人。
在大多数时候,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市世界,但数目庞大的人类群中,偶然出现一些基因突变的人类,他们拥有着各种各样的奇特能力。
比如控火、控水、控土,亦或者是增加力量、强化防御,甚至飞天钻地都有。
大多数变种人的能力都比较废材,与街头魔术的层次差不多。
但在那少部分强大的变种人之中,亦有强大到能以一人之力抵抗一个国家的存在。
拥有强大的能力,却无法获得与之匹配的待遇,自然会催生出不愿屈于普通人类之下的变种人罪犯,又称超级罪犯。
由此,超级罪犯的对立面,也诞生了许许多多的超级英雄。
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是同属一个团队的十一名超级英雄,又称超英十一人。
而在这其中,便有一人是导致原主自杀的罪魁祸首。
“超英十一人。”
林子安若有所思,他能清晰看到,称号为飓风主宰的骚气男子头上有着一串正不断减少的寿命数字,以及一个被死亡笔记承认的名字。
这是死神之眼的效果,能通过观看一个人本人或者其视频照片的方式,看到对方的剩余寿命,以及真名。
黑气涌现。
他左手上现出死亡笔记,右手上现出一只笔。
“只要把你的名字写在死亡笔记上,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不过,林子安也就是在脑海中过一下这个想法,因为对方并不是害得原主自杀的人,而且他没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光明与黑暗,谁又说得清?”
林子安转身便朝着人数稀少灯光昏暗的方向飞去,把笔记的书封翻开,在背面写上规则。
不知为何,他现在也有点恶趣味。
与其自己写上名字,为什么不交给其他人写呢?
不知不觉。
周围越来越昏暗,高层建筑也逐渐减少。
忽然,下方几声叫骂吸引了林子安的注意,他停下漫无目的飞行,收好死亡笔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落去。
偏僻而昏暗的道路中,共有六个人。
其中五人对缩起身子躺在地下的一人拳打脚踢。
“这么点钱,连一杯酒都不够,你让我们喝矿泉水吗?”
“不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你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给我们记住了,明天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对了,鲍恩,别忘你母亲的照片......哈哈哈。”
五名身着皮衣的青年,放了几句狠话,互相嬉笑着离开了。
名为鲍恩的青年挣扎地抬起头,目光看向掉落在旁的一张破旧的英雄海报,上面有着密密麻麻二十多名超级英雄。
“为什么?”
鲍恩眼中露出涌现出仇恨的目光,声音沙哑而低沉地吼道:“为什么你们不来救我?亏你们还是超级英雄,跟人渣败类有什么区别?!”
他爬起身来,捡起海报撕成两半。
随即又把它们对齐再撕,直到撕成指头大小的碎片时,才一洒而下。
“好痛!”
突然,他吃痛地捂着了背部。
那里刚才被其中一人用坚硬的皮鞋踹了一脚,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都欺负我!”
他回想到刚才的一幕,心中的恨意再次在眼中凝聚。
可一想到那五人凶狠的动作和表情,他身上的气势顿时一散,害怕地望向了四周,唯恐他们又折返回来。
见四周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鲍恩捡起掉在旁边的背包,一瘸一拐地准备走出这条偏僻的小道。
“那是什么?”
前方一个路灯底下,一个本子大小的黑色事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笔记本?”
鲍恩捡起看了看,目光在笔记本封面上的“死亡笔记”字符上停留了一下。
“死亡笔记?难道看了就会死吗?”
他有些不屑地翻开,薄薄得笔记本中,纸张看起来有些古朴,但全是空白没有任何记录,唯独书封背面有着名为笔记规则的内容。
第三百三十一章 色香味
【防盗章】【防盗章】【防盗章】
【防盗章】【防盗章】【防盗章】
【防盗章】【防盗章】【防盗章】
这种措不及防的剧痛,让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连忙在脑海中喊道抽取角色。
下一刻。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角色系统已启动!】
【检测到当前位面为任务位面,开始抽取角色能力】
【角色随机中......(您当前等级为白银级,极大概率获得白银级角色,极小概率为青铜级、黄金级角色)】
【......】
林子安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不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股猛烈的火焰焚烧致死。
【恭喜您获得黄金级角色“琉克”】
【你叫琉克,是一个名为死神界公司的普普通通的社畜,职业死神,业绩排行第六,某日你因忍受不了死神界的枯燥无趣,决定为自己找点乐子,首先是去人界寻找一名幸运儿......】
伴着两道声音响起,林子安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
再没有刚才那足以把皮肤、血液、肌肉、骨骼都焚烧干净的灼烧感,而是如同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温暖而惬意。
也是在这一刻。
林子安发现自己的眼睛又好了。
睁开之后,入目所及是一片狭小而又明亮的长方形空间。
四周被烧得火红的铁壁包围着,如同大一号的棺材,让人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铁壁上还有冒着火焰的喷射口,滚烫的烈焰正焚烧着台面上的一具尸骨。
“这......不会是我刚刚附身的身体吧?”
林子安抬起手看了看,灰白的肤色,细长的手臂,修长的手指,还有指头上那一个个尖锐的指甲,以及手臂上覆盖的一层如同衣服般的黑色破布。
显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死神琉克吗?”
林子安打开系统界面。
突然,脑海如遭重击,一道道仿若地狱喃呢的碎片一一闪过。
“人类真是愚蠢啊!”
“人类果然很有趣啊。”
“你死的时候,我会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笔记上面。”
“自从这本笔记落到人间界的地面上起,它就已经是人间之物了。”
“......”
不知过了一瞬,还是多久,林子安终于清醒过来。
“死亡笔记!”
回忆着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碎片,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琉克是一个名为《死亡笔记》的漫画/动漫作品中的重要角色,属于必不可少的配角。
整个故事的开启,便是因为他的恶趣味,往人间界丢下了一本死亡笔记,从而引发出后面的种种剧情。
《死亡笔记》号称智斗巅峰的动漫之一,当然智斗跟琉克的关系不大,他更多只是在做一个旁观者,看着主角与对手互相算计,当一名吃瓜群众。
“黄金级角色,琉克,终于又幸运了一回。”
林子安笑了笑,又看向旁边这具被焚烧的骨头架子。
“刚一复活就死,也是没谁了。”
他从原主记忆中可知,原主并非死于他杀,而是自杀。
所以?这里也并什么凶杀现场,而是殡仪馆的焚化炉。
林子安又在原主记忆中翻了翻?眼中突然投射出兴趣盎然的神色:“这个世界?似乎很有趣。”
“安心去吧,占用了你的身体?虽然马上又死了,但我还是会为你做点事的。”
“如果恰好遇到你的仇人,我会顺手解决掉。”
他最后看了眼骨头架子?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穿过铁壁。
焚化炉外。
三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正在等待着为几名刚死之人?进行焚烧工作。
守在焚化炉前的员工乎有些纳闷,抬起手表看了下,与同伴说道:“比平时晚了几分钟还没烧完,这机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该......”
一名新入职的员工胆战心寒地说道:“该不会是里面的人还留恋世界吧?”
啪!
旁边的老员工狠狠拍了下新员工的脑袋?然后骂骂咧咧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如果不是机器出了问题?那就是被今天的气温影响到了,明天找人来看看。”
新员工吃痛的捂着脑袋,也知道自己刚才无意间说了禁忌的话?没敢再作声。
林子安伸手在三名工作人员的眼前晃了晃,但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可惜,连打声招呼都做不到。”
摇了摇头,他找准一个方向穿墙而过。
现在的他既不是人,也不是灵魂,而是一种名为死神的奇特存在,常人无法看到,也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死亡笔记。”
林子安伸出左手,上面顿时涌现出一团黑气,化为了一本黑色笔记。
看着笔记封面上用英文显示出的死亡笔记字样,他心念一转。
上面的字体顿时发现发生扭曲,变成了中文字体。
随即再次发生改变,变为这个世界的字体。
“谁能想到,这么一本薄薄的笔记本,竟然拥有夺人生死的强大能力。”
林子安感慨着翻开笔记本,里面的纸张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名字,同样也没有任何的规则描述。
好在从琉克那里获得的碎片中,有不少关于死亡笔记的规则。
不多,也就一百多条。
“开启角色面板。”
林子安默念一声,角色面板瞬间显现。
【角色】:琉克(黄金级)
【天赋能力】:
『职业死神』身为死神,你拥有不少特殊能力,无法被普通人观察或察觉到,亦无法被伤害到,但你同样也无法用正常手段夺取普通人性命。
『死亡笔记』你拥有一本可以夺取人类生命的笔记本,所有被你在上面写下名字之人,他们在死亡的同时,剩余寿命都将归于你身。
『恶趣味』因为枯燥,你创造了可以制造“死亡笔记?伪”的能力,“死亡笔记?伪”拥有一切死亡笔记的能力与限制,但不管它身处于何处,你都可以随时收回。
林子安回想了一下对《死亡笔记》的记忆,依稀记得琉克并没有“恶趣味”这种可以创造死亡笔记分身的能力。
而且不要说琉克,即便是其他死神也没有。
“变异了?”
想了想,林子安也没太在意。
不过上面关于无法用正常手段夺得普通人生命,这让他想起了动漫中死神杀人基本用的都是死亡笔记,从未见亲自出手过。
现在看来,原来是有着这一层限制。
“不过恶趣味这个能力还是挺有用的,虽然普通人无法看到我,但这个世界可不普通,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随身带着一本死亡笔记也安全点。”
哗!
一对残破的如同恶魔般的翅膀,从林子安双肩处的黑色羽毛中展出。
他扇动着翅膀,带着身体飞起的同时,顺带打开了系统任务。
【任务:在不诱导以及违背他人意愿的情况下,让他人用死亡笔记收割大量生命!】
【进度:0%】
【时限:三年】
“三年。”
林子安一边飞着,一边思索着:“按照这个提示,收集生命的方式恐怕是让人在上面写下名字,从而剥夺这些名字之人的寿命。不过,大量生命又是多少人?”
“这样看来,一个合适的人选必不可少。”
“就是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幸运儿。”
林子安笑了笑,突然发现前方的灯光明亮起来,抬头一看。
眼前亦然是一处繁华的街区,前方巨大的户外显示屏正在播放着一则新闻。
“......超英十一人之一,飓风主宰于半小时前逮捕作恶多端的超级罪犯大力独眼,整个行动过程快速而准确,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显示屏中出现一个身穿紧身衣,带着披风,和眼罩的骚气男子的耍酷照。
随即画面一转。
似乎是骚气男子与那名超级罪犯的战斗场景。
只见一道道无形之风从骚气男子手上发出,迅速席卷周围的沙石草木以及建筑物,庞大的飓风近乎遮天蔽日,看起来极为壮观。
没几下,就把对面能徒手拆楼的超级罪犯给制服了。
屏幕中的惊人画面并非影视剧的宣传片,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便是这个世界的是超凡者,又称变种人。
在大多数时候,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市世界,但数目庞大的人类群中,偶然出现一些基因突变的人类,他们拥有着各种各样的奇特能力。
比如控火、控水、控土,亦或者是增加力量、强化防御,甚至飞天钻地都有。
大多数变种人的能力都比较废材,与街头魔术的层次差不多。
但在那少部分强大的变种人之中,亦有强大到能以一人之力抵抗一个国家的存在。
拥有强大的能力,却无法获得与之匹配的待遇,自然会催生出不愿屈于普通人类之下的变种人罪犯,又称超级罪犯。
由此,超级罪犯的对立面,也诞生了许许多多的超级英雄。
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是同属一个团队的十一名超级英雄,又称超英十一人。
而在这其中,便有一人是导致原主自杀的罪魁祸首。
“超英十一人。”
林子安若有所思,他能清晰看到,称号为飓风主宰的骚气男子头上有着一串正不断减少的寿命数字,以及一个被死亡笔记承认的名字。
这是死神之眼的效果,能通过观看一个人本人或者其视频照片的方式,看到对方的剩余寿命,以及真名。
黑气涌现。
他左手上现出死亡笔记,右手上现出一只笔。
“只要把你的名字写在死亡笔记上,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不过,林子安也就是在脑海中过一下这个想法,因为对方并不是害得原主自杀的人,而且他没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光明与黑暗,谁又说得清?”
林子安转身便朝着人数稀少灯光昏暗的方向飞去,把笔记的书封翻开,在背面写上规则。
不知为何,他现在也有点恶趣味。
与其自己写上名字,为什么不交给其他人写呢?
不知不觉。
周围越来越昏暗,高层建筑也逐渐减少。
忽然,下方几声叫骂吸引了林子安的注意,他停下漫无目的飞行,收好死亡笔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落去。
偏僻而昏暗的道路中,共有六个人。
其中五人对缩起身子躺在地下的一人拳打脚踢。
“这么点钱,连一杯酒都不够,你让我们喝矿泉水吗?”
“不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你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给我们记住了,明天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对了,鲍恩,别忘你母亲的照片......哈哈哈。”
五名身着皮衣的青年,放了几句狠话,互相嬉笑着离开了。
名为鲍恩的青年挣扎地抬起头,目光看向掉落在旁的一张破旧的英雄海报,上面有着密密麻麻二十多名超级英雄。
“为什么?”
鲍恩眼中露出涌现出仇恨的目光,声音沙哑而低沉地吼道:“为什么你们不来救我?亏你们还是超级英雄,跟人渣败类有什么区别?!”
他爬起身来,捡起海报撕成两半。
随即又把它们对齐再撕,直到撕成指头大小的碎片时,才一洒而下。
“好痛!”
突然,他吃痛地捂着了背部。
那里刚才被其中一人用坚硬的皮鞋踹了一脚,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都欺负我!”
他回想到刚才的一幕,心中的恨意再次在眼中凝聚。
可一想到那五人凶狠的动作和表情,他身上的气势顿时一散,害怕地望向了四周,唯恐他们又折返回来。
见四周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鲍恩捡起掉在旁边得背包,一瘸一拐地准备走出这条偏僻的小道。
“那是什么?”
前方一个路灯底下,一个本子大小的黑色事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笔记本?”
鲍恩捡起看了看,目光在笔记本封面上的“死亡笔记”字符上停留了一下。
“死亡笔记?难道看了就会死吗?”
他有些不屑地翻开,薄薄的笔记本中,纸张看起来有些古朴,但全是空白没有任何记录,唯独书封背面有着名为笔记规则的内容。
鲍恩看着上面的字,下意识念了出来:“一、名字被写入死亡笔记上的人会死……”
只一条,他便没兴趣再看下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开除?退学?
相比被敲门声打断说话的林子安,有人表现得更为愤怒。
林清绮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伸出右手。
点点星光涌现。
一把黑色巨锤浮现在她手上,整个人杀气腾腾地看向门口。
“好……好可怕!”
比林清绮高了一个头的菲尼,双手放在胸前,紧张兮兮地缩在林清绮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大门位置。
“我来处理。”
林子安连忙拦在林清绮面前,并在她略带怀疑的目光中,说道:“我处理不了,你再出手好吗?”
他嘴角微微翘起,充满了阳光与自信。
“好。”
林清绮下意识同意,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嘴硬道:“你别想多了,我可不是因为你才同意的。”
“我知道。”
林子安点点头,转身径直走向门口。
厚实的金属大门上,满是向内凸起的印子,但就是没有被破开。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会以这种方式找上门来的,除了萧朋估计也没谁了。
崩!
金属门终于挣脱了限制,朝着房内飞来。
林清绮看到行走在金属门必经之路上的林子安,刚准备出手帮忙,就见他伸手轻点在门上。
顿时,金属门便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无声地竖落在地上。
“林子安!”
门外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这么久都不开门,你是不是想畏罪潜逃?”
林子安没有回答,只是在金属门上轻点一下,让它保持竖立的姿态。
一是为了不让门落下砸坏旁边的家具电器,二是为了隐藏身处客厅的林清绮和菲尼。
如果她们被看到了,保不准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那就不好了。
林子安从门后走出,一眼便看到门外的人。
除了身上包着几层白色纱布的萧朋,和一名脸颊消瘦长有鹰钩鼻的老人,还有几名身着执法制服的执法者。
萧朋见他出来后,当即冷笑道:“终于舍得出来了,知道逃不了,所以才……”
林子安打断道:“首先,我并没有犯罪,谈何逃跑?其次,你们强行破坏我宿舍大门,这与强盗有什么区别?后面那几个执法者不管吗?”
执法者们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看向鹰钩鼻老人。
鹰钩鼻老人出声笑道:“真是伶牙俐齿,难怪敢在报到没几天,还没开学的日子?就袭击辅导员。”
见对方二话不说就把黑锅弄到他头上?林子安眉头微微皱起。
他并未看清这名老人的实力,对方显然也是一名星光境强者,再加上后方那几名星力九阶的执法者?恐怕是打算切断他反抗和逃跑的机会。
“我不知道萧朋跟你们说了什么。”
林子安淡淡道:“但他现在的样子?完全是自作自受。”
萧朋冷笑一声,随即神色痛苦地望向鹰钩鼻老人?悲愤道:“阿德莱德大人?这小子就是一个坏得流油的坏学生。”
“我身为辅导员,今天好心过来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结果他先是威胁敲诈我,要我拿修炼资源给他。”
“我不同意后,他又趁我没有防备,动用杀招把我打成这幅模样?如果不是我实力不错?现在恐怕就不是重伤,恐怕……”
说着说着,他眼圈红了起来:“阿德莱德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你撒谎的样子……”
林子安顿了顿,说道:“真恶心!”
这蹩脚的事情经过,感觉就跟没打过草稿一样漏洞百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
阿德莱德看了萧朋一眼?随即又望向林子安说道:“我办事讲究证据?如果你没有能证明萧朋撒谎的证据,那么请跟我走一趟吧。”
林子安有些无语,他似乎高估了阿德莱德的智商。
不,或许并没有高估,阿德莱德恐怕是萧朋的同伙。
萧朋得意地笑了起来,特意问道:“阿德莱德大人,像林同学这种行为,会有什么惩罚?”
阿德莱德义正严辞地说道:“赔偿医药费,开除学籍,并向所有高校发布开除信息,严令禁止他们招收此类学员。”
这一招不得不说够狠,医药费无所谓,开除学籍虽然影响很大,但还不是绝路。
但后面的发布开除信息,并禁止再次招收,基本上就等同于社会性死亡,任何繁华星系都没有他的位置,这辈子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偏远星系度过余生。
“走我就不走了,至于证据,每层楼都有监控,难道要我去帮你们调吗?”
林子安摇了摇头,轻笑道:“另外,麻烦你们走之前计算一下换扇门并安装好的费用,以及我这段时间无法入住的赔偿和精神损失费。”
他毫不客气的语气,让阿德莱德本准备转身离开的身形又停了下来,并且看向萧朋。
萧朋当即自信满满道:“这个月监控系统升级,这两天刚好到这栋宿舍楼,所以这几天包括今天在内的监控都没有开启。”
“林子安,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阿德莱德眯着眼睛,笑道:“注意,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多少功夫跟你在这里玩过家家。”
“监控都删了,厉害,我好像真没什么证据了。”
林子安表面摇头叹气,心中却是暗暗冷笑。
他想过萧朋和他背后之人会用些小手段,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对接连星图智脑的监控动手,虽然只是一栋楼,但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办到的。
看来这个极有可能是自己妹妹敌人的幕后黑手,挺心狠手辣的嘛。
阿德莱德懒得再说话,对着后方几人招手道:“抓住他!”
几名执法者当即应声。
不过因为大门比较狭小,萧朋和阿德莱德又各自占了一小半位置,只有一人是从他们中闪身入屋,并且伸出手以猛虎探爪之势,抓向林子安的肩膀。
五指之上,隐隐可以看到凌厉的星力锋芒。
一旦抓上,即便有星力护体,同阶超凡者恐怕也要被穿出几个血洞。
“这么不客气,那可就别怪我了。”
林子安脸上淡淡一笑,右手五根指头抖动了一下,就准备出手。
轰隆!
一声巨响。
当头的执法者在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在墙上砸出一个人形坑洞,然后消失不见。
林子安并未出手,打出那一击的是忽然出现在他身旁的黑色巨锤。
展露实力和装逼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不知何时来到旁边的林清绮:“小绮,我不是说……”
林清绮直接打断道:“我答应过刚才不出手,但没有答应现在不出手。”
“林清绮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一脸轻松的萧朋,现在就跟吃屎一样难受。
他完全想不明白学院总战力排行前十的天才学员,为什么会跟一个从三流星系出来的小人物认识,而且还出现在对方家里。
阿德莱德不满地看了眼萧朋,随即望向林清绮,低声道:“林清绮,我不知道你与林子安是什么关系,但你现在是准备阻挡我们执法队办事吗?”
话语中,全然没有理会被打出去的执法者。
落在后面的两个执法者,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面对才名与凶名并列的林清绮,他们可不敢上去自找苦吃。
“你们!”
林清绮把巨锤指向阿德莱德和萧朋两人,冷冷道:“武斗台!”
她的话虽然很简短,但对于她的名声多少有所了解的两人,自然知道这是让他们上武斗台与她对决。
萧朋自不用说,绝不会同意上比武台。
他本就是毕业于百强末尾学院的学员,连星图学院大部分同级学员都打不过,又怎敢跟星光境的林清绮武斗,那不是找罪受嘛。
而阿德莱德虽然同是星光境,但更不会同意。
身为执法队副队长,他平时也没少锻炼,但观看过几场林清绮战斗的他,对于真与她打起来的胜负也是没底,有可能赢有可能输。
赢,他一百多岁胜过十几岁,根本不会获得任何好处。
输,那可就是身败名裂了。
这种好处没有,坏处一大堆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去做。
阿德莱德沉思一下,当即转开话题道:“林清绮,请你让开。”
“林子安涉嫌袭击辅导员,我们现在要抓他回去调查,如果你执意挡在他面前,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与他是同伙,想阻拦我们执法队办事。”
说完后,他不由对自己的话略感满意,不只直接岔开了上武斗台的话题,还让林清绮不敢阻拦他们行动。
林清绮收回手,把巨锤立在身旁,随口说道:“没错,我们是同伙!”
“知道错了,那就快点让开……”
阿德莱德刚摆出一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欣慰表情,但又突然愣住,呆呆地看向她说道:“你说什么?”
林清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说我们是同伙,听觉有问题就不要做执法者。”
后面那句话,阿德莱德直接忽视掉了。
他想不通,林清绮为什么宁愿作为林子安的同伙,也不愿让开。
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两个名字,他立马一惊。
林清绮、林子安。
都姓林,难道他们不单单认识,甚至还有亲属关系?
阿德莱德之所以现在才往这方面想,是因为目前人类的数量多如繁星,西式的名字还好些,重复率不太高,东式的名字两个字、三个字,最多四个字,不管取什么名字,都可以找到许许多多的重名者。
同姓之人的数量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星际版的五湖四海是一家。
想到这里,阿德莱德已经后悔收那点好处了。
为了一个天才,得罪另一个天才,怎么想都不值得。
但事到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不说已经得罪了林清绮,就这么走的话,给他好处那一个恐怕也会对他心生不满。
“林清绮,不要胡闹,事发时你都不在现场,怎么可能是同伙?”
阿德莱德顿了顿,沉声道:“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林子安原本要被开除,以及通报所有高校和赔偿医药费。”
“现在,医药费不用赔了,通报也不用,我们就只给他一个自己退学的机会,这样可以吧?”
旁边。
萧朋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微缩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阿德莱德的实力和职位,就算得罪了林清绮也没什么事。
但他不同,实力弱职位低,家世有一点但并不起眼,即便身后的人力保他,林清绮要真想收拾他,也轻轻松松。
若是早知道林子安与林清绮有关联,打死他也不可能会接这个任务,平平安安熬几年,然后顺利升职不好吗?
现在职位升不升得上去不说,医院的床位恐怕是躺定了。
阿德莱德的操作,看得林子安无话可说。
刚才还说要把他带去调查,现在连调查都不需要了,直接定罪判罚。
“不可以!”
林清绮声音依然冷淡,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要抓他,要开除他都可以,前提是把我带上!”
阿德莱德笑脸收了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一个顶着粉色头发的小脑袋从扭曲的金属门后冒出:“请……请务必带上我,清绮大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菲尼!
阿德莱德见到说话之人,惊讶的同时,又暗恨自己刚才就应该想到。
林清绮与菲尼向来形影不离,林清绮在这里,菲尼也一定在。
一个就已经够难办了,再加上一个,他都怀疑今天出门时是不是犯了什么晦事。
事到如今,阿德莱德也不敢动武,只能循循善诱道:“林清绮、菲尼,希望你们能想清楚这件事,林子安无故袭击辅导员,严重违反了我们学校的纪律,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让他自己退学已经是最轻得惩罚了。”
“如果你们执意要帮他,那我只好请动院长来判定了。”
“不过到那时,恐怕就不是让他自退那么简单了。”
没有证人,没有证据,再加上萧朋身上的伤势。
哪怕院长对这件事有所怀疑,但为了保证学院规则的公正性,也必然会严肃处理这件事,退学也绝对是轻的惩罚。
不过,如非必要,阿德莱德并不想让院长插入这件事。
毕竟多一个人,就代表多一份意外。
第一章 剑心入意
天光礼,逍遥界中最为隆重的节日,新旧年交替之夜,天光将会从五行灵源之中喷涌而出,灵光洒播天地,灵气充斥八州,万物依此勃发,生灵凭之成长,界域也因此稳固。如今已是岁末,天光礼即将来临,今年的天光由木灵源为主引导,新年将称为木灵年,木灵天光从青玄山升起,青玄山上有宗门坐镇,以山为名,号青玄宗,天光礼之时,各大势力将会齐聚青玄宗,共庆天光盛典。
青玄峰巍峨雄奇,独有的昼夜各半山绝景,也让它获得“气通阴阳,峰举日月”的美誉,无人不神往之,坐落其上的青玄宗虽然年岁不长,但也是天下间有数的大宗门,三峰三剑各有千秋,都是名震天下的绝顶剑法。
青玄峰向西百里之距,有一名为青松镇的地方,青松镇两边高山围绕,一条连西接东的大道正从其中穿过,是由西来往青玄宗的最佳途径,青松镇也凭此富裕安康。
此时镇外不远的松林之中,长条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传出鞋底踩过路面上散落松针的轻微“嚓嚓”声响,日已昏黄,倦鸟归尽,松林中万籁俱静,仅剩的脚步声就格外的显耳。脚步小且净,从容不迫,随脚主人前行,稀疏松林之间,旧瓦矮墙围着的庭院被遮掩部分越来越少,终于转角之后,整片幽静小院映入眼前。
来人身上穿着与大多数颜色都不对冲的暗黄衣衫,无论闹市还是深山,暗黄都能融入其中不引起注意,但穿着这种衣物的人如果是个单独出现的女子,反让人感觉耳目一新,头上虽然看出打理痕迹,很显然主人不擅长打扮,简单的布条扎起乌黑秀发,用一支木头簪子固定,此外没有任何配饰,几络头发没扎稳,滑到了明润的脸颊上,不修眉,不敷粉,清秀脸庞与这身打扮结合在一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璞玉般的气息,让她不再平凡起来。
“失剑居。”黄衫少女轻声读出门上木匾已经淡去了颜色的字,声音软玉般温圆。“看来就是这里了,前辈还没走出当年三辩。”话说完,人已到门前,抬起素手叩门三声,脆声道:“凌前辈!中州陈玉拜访!”
能在名字之前冠以州名,那说明此人家世名声起码是举州无匹,若是家世显赫,少女不该穿着如此简朴,叫门都没有下人代劳,这样明显的疑点,放在她身上却显得和谐,看她和风细雨的雍容态度,也让人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出身不凡。
“客人少待。”门内传来高声回应,不是此间主人年纪应有的清朗,过了数息,木门打开,里头一个青衫青年开门迎出来,拱手行礼之后又道:“先生回家省亲,天光礼之后才能回来,客人若有事情,可以先告诉我,等先生回来我再转告。”说话之时侧过身子伸手做了个请客入内的姿势。
“你是凌前辈的弟子?”他称呼先生,来时行走脚步流畅,似乎对庭院情况十分熟悉,但看眼前人年纪已经有二十了,是少年之气未脱,逐渐开始朝着稳重的方向成熟的年纪,也是当成家立业之时,他身上青衫却是没有功名在身的院生标志,身上也没有刻苦习武留下的痕迹,按照凌前辈的地位,应该不会收这般人物作为弟子,何况还是能够入住内宅,本人不在时候可以替他待人接客的亲传弟子。
“我叫萧若佩,先生是附近青松学院的文教习,我
是学院的学生,我们是师生之谊。”青年边在前头带路边解释。自称陈玉的少女听得他姓萧,不由一愣,在逍遥界,随地姓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不知父母的弃儿。
“请坐。”那人身上丝毫看不出弃儿的异样,行止举动,都显得自然温和,恰如其名。他引椅之后,熟练地拿起桌上的茶具泡茶。“请问你找先生有什么事情?”
陈玉虽为女儿身,说话却比不少男人更加直接:“想借《鼎山剑心三辩》抄读,我来自中州陈氏。”
萧若佩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身份,连手中动作也没有半点阻滞:“并非大事,我可以做主,待会我带你去先生书房,那里也有我抄写的书籍,若不介意拿走就是。”
看着他娴熟的沏茶待客,陈玉不禁起了好奇心,看样子那位前辈给了眼前这人相当大的行事权责,书房是私密之地,其中个人的笔记更是最为**的东西,都由其处置,不仅可以任他翻阅,甚至还能依他的意愿随意给旁人观看,几乎是凡事任之了,但是他却说自己是“学生”身份,这可是大大的逾越啊。这也能用“前辈高人,行事不拘。”来解释吗?
似乎看出陈玉的疑惑,萧若佩笑答:“先生愿意教,我资质愚钝,学不来先生的本事。”
陈玉一听就明白过来,看来是眼前的人因为人品纯良得到前辈赏识,可是没有武学天赋,跟凌前辈虽无师徒名分,情谊上是半点不差的。
“陈姑娘请用茶,我先去书房收拾一下,待会便来。”萧若佩放下茶杯,转身而去。待清茶入口,陈玉才恍然初醒,把今天入院门至今的细节梳理清楚,这人行事干净利落,也不失礼数,面面俱到,天赋不差,若是学剑,也不应该会丢了凌前辈名声,为什么凌前辈却没有收徒呢?
所在的屋内并没有太多家具,除去坐着的茶桌茶椅,也就是一张方桌,两条长凳,用料也是就地取材的松木,看得出不少年月,没有因为用得久出现松动的迹象,制作的手艺很是实在。方桌正上头挂有一幅松下舞剑图,题有“剑如松”三字,落款是“凌白涛,木灵六百正年”。本来陈玉见萧若佩答应得简单,还怀疑自己没找对地方,如今看到画,算是放下一半心来了。
四处观望之间,茶杯见底,她刚把茶杯放回桌上,门口一暗,萧若佩去而复回:“书房已经收拾好了,姑娘请随我来。”
小院不大,书房虽然与主厅分隔,也仅隔一墙,几步就到,凌前辈是贪看松林落日,将西侧开窗,当做了书房,那一面窗户已经支起,桌上已经放上笔墨纸砚和她所求的《剑心三辩》,边上烛台点上了新蜡烛,原本客厅的茶壶也被萧若佩带过来了,借着余晖,还能看清窗外石桌石椅古松,一片松林之隔,竟看不出这里距离一座繁华小镇不过百尺。
书房内准备得周全,甚至连她夜读的打算也料到了,要说凌前辈看重的人会因为她来自陈家卑躬屈膝,她是不相信的,但这近乎殷勤的招待,又作何解释?觉得事有蹊跷,陈玉开口问道:“你知道《剑心三辩》来历吗?”,桌上薄薄的一本,短短三千余字,若传言无误,那是武道之中人人求之不得的珍贵典籍,为何在这里却如同普通书籍一般,随
意供人观看?
“先生跟我说过。”萧若佩看来习惯于回答此类问题,“失剑之事,他不愿多说,但三辩他没有禁止外传,外面流通各版,与原本也仅是少了诸多名家注解,并无多少不同之处的。”
陈玉翻开两页,果然与外面流传的并无二异,那武道传闻能解出原本其中的剑道精髓,就能和凌前辈一样接触到“意”的奥妙,也是捕风捉影?还是自己找错地方?又或者手中的也是假的?
“用而广,广而传,传而久,久自成道,先生虽然不想成一家道学,但也不愿自己心血随流消逝。”萧若佩另取了一本书退到门外,“再则先生出门时嘱咐我,若有人上门相求,不太过分的事情都尽量答应,外面的人看在他面上多半是不会为难我的,可保他外出期间我的安全无虞。三是在你眼中,那书或者是珍贵之物,在先生,则是可以随时写得出来,其价值也仅与所费纸墨相同,陈姑娘不必担心我弄虚作假,我就在外边,姑娘有疑问的话,唤我一声。”
萧若佩行走得坦荡,不似有假,“敏于行,诚于心,凌前辈教得好弟子,为什么不教他武技?是了,前辈出身凌家,怕是一身所学不能外传,可惜耽误了他,骨龄大了些。”坐回桌前,陈玉思忖:“难怪爷爷总说三辩好话,一辩一层,直达意境,却又没有真的认真寻找过原本,当年爷爷也是鼎山失剑之论的见证者,怕是早就知道外面流传的与原本无异了。我还想着借这次到青玄宗观礼的机会找凌前辈讨要真本呢,是我看低了前辈,不出门果然眼界就浅。”带着羞愧之意,她翻开了手中书籍,过一会就完全沉浸书中,那点羞愧完全被书中内容盖了下去。
三辩第一辩是为了避开自己失剑的责任,深解剑招,认为剑是外物,唯有招式才是武道之基,立意浅显,这是大多数武者的层次,这一辩,也被称为“惜命之辩”。
第二辩是抛去了招式,抛去了剑器,为了表明自身的重要性,整理出个人武学心得,以求保存自身,凌前辈出身剑道第一的凌家,他天资聪颖,前半生虽然放荡不羁,但见识不短浅,所学甚杂,此时全身技艺融汇于中篇千八字中,得出“明招无道”之论,招式一旦成为形式就会脱出道,要想求道,须先寻求招式本质,第二辩得到大部分武者推崇,既是凌白涛向凌家发起的“争命之辩”,也是人对道的“争命之辩”。
第三辩“本命之辩”仅有三百字,与他辩论的是曾经随百年前武道第一人凌云学剑的凌家祖宗,凌云是首位接触到意的武者。这一辩凌白涛完败,因为凌家老祖最后向他展示了意!脱离技巧,脱离了自我,凭借对武技理解把握那一刹灵机借天地之力发出的“招式”,真正的以武寻找到了“道”的存在证据!
凌白涛虽然借着老祖的压力,瞬间把握住意的奥妙,握住了属于自己的“意”,但是机会稍纵即逝,凌家老祖并不打算取他性命,意也因此仅存在一刹,凌白涛自此一生都在寻找那一刹所掌握的道,三辩之论,成为凌白涛在武道之路上的顶点,也是他自己都跨不过去的高峰。
鼎山三辩虽然凌白涛败,但是武道辩论也如同高手过招,最后一辩,如果不是他触及到意的边缘,凌家老祖也没有那一刹灵感发动意招,故三辩原本被武者传说成能让人直达意的武道典籍。
第二章 白头匹夫
三辩一出,凌白涛被称作最有希望继承凌家绝学的天才,但凌家依旧决定将他驱逐,因为他弄丢的剑,是凌云曾经的佩剑“白羽”,凌家的白羽剑法也必须配合此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白羽剑是凌家作为武道巅峰的信物,是逍遥界剑道第一世家的脸面,他的努力换来妻儿能生活在凌家庇护之下,不用随他受苦,之后二十年,凌白涛就一直隐居在青松镇里,武道天才之名,也随时间沉寂。
凌白涛是开始,他的隐居没有让武道变得安静,他入意那一年是武道丰收的大年,天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接触到意的人还出现了四位。
有二十五岁入意的耀日城主昕言,有举手破浪的云宗少主云天,有凭借一块木板漂流千里云河的云龙,有自北宜州来,剑起令炎州六月飘雪的宁仙心。
宁仙心南下似乎是历练,六月飘雪惊鸿一现后她又回了澜临宗潜心修行,云门天龙双子风头一时无两,后来却被从明州出山的昕言一人压下。
昕言的意与前人不相同,在他之前意招发动条件是对手必须也接触到意,两人精妙的招式互相激发,武者意念与自身武技相融,抓住一瞬间的灵感,连接天地,借天地之力代替自己发动招式,时机,威力,效果都属天成,毫无破绽,融入意的武技,可以称得上完美无瑕。
意招持续时间最长的是昕天圣与凌云青玄峰天下第一之争,两人三天两夜都维持着意,一场大战把青玄峰顶削平,但昕言无时无刻都处在“意”的状态,随时都能激发意招!
耀日城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门派,听闻其门内弟子相争都会出现大量死伤状况,昕家先祖又有“嗜杀”的历史,他的出现,让武道再次如百年前昕天圣横空出世时一样紧张。
昕言没有闹出多大动静,在打败了云门天龙双子,把云龙及其妻女抢回明州后,就没有再次从明州诡异的群山之中走出来过。
直到一年前,耀日城才传出昕言失踪的消息,新的城主是昕言之子昕竹,据传言也是一位入意的高手,去年就有人见过他凭虚御空,傲立苍穹之下,那股天下唯我的气势,就像悬在空中的烈日,令人不敢直视,当时他年纪不过十八岁!第一位二十岁之前入意的武者,也是公认年轻辈武道第一人,甚至有不少人认为,现在这一茬武道苗子,怕终身都要被昕竹压得不能翻身。
书房内烛光早已盖住余晖,陈玉也抄写完毕,桌上铺开了一层写满的纸张,墨迹在昏黄烛光中渐渐沉淀,吹干了最后一张纸,陈玉站起来伸腰,原本松垮着搭在她身上的衣衫被拉直,一条纤细柔和的曲线伴随她收起身躯转瞬即逝,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的话,相信就和那些绝顶武者接触到意一般感觉,惊鸿一瞥却值得让人花一生将之掌握。
烛光照得并不远,屋外的萧若佩在夜色中已经看不见,隐约谈话声夹带着松风传进屋内,似乎有人来了。吹熄蜡烛收起纸张,陈玉循声出门,大门口一盏灯笼笼罩着两个人影,新来的人似乎比萧若佩小,身躯完全被挡住,他来不久,还没来得及进门。听见萧若佩对来人说道:“今天先生来客人了,你们先吃饭吧,我一会就回去。”
来人声音很是清脆:“我吃过啦,吃饱才有力气出来叫你。”
原来他是有家人的,并不是寄养在凌前辈家里,看来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回家时间,如今家里来找了。歉意顿生,陈玉急赶几步向前:“我已经收拾好了。”
萧若佩侧过身,门外是个十二三的男孩子,提一个写着“半斤月”的
淡黄灯笼,灯笼的样式有点眼熟,陈玉收起散发的思绪,认真回想一下,自己居住的客栈,门口好像也挂着这灯笼啊!眼前灯光一晃,陈玉回神却看见男孩丝毫不怕生地把灯举到她脸上,待看清之后,不由惊喜大呼:“这不是今天来住店的漂亮姐姐吗?你怎么在这里?认识我哥的?来找他玩吗?”刚因为抄写《三辩》没有回复精神的陈玉差点被他问懵,左右看看,萧若佩已经不在这里了,她顺势问道:“你哥?”
男孩指指她身后:“那个啊,他去关门窗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陈玉也被他的活泼逗得清醒不少:“今天,我来借书看。”两人完全不像一家人,果然性格的先天形成比后天养成更为主要吗?
“凌先生家里很多书呢,哥以前也喜欢到这里来,我就不喜欢看书,我想当个天下闻名的大侠,拿着刻下我刘渊崖大名的金侠令回家,让老爹看看巴掌那么大的金子!看他还敢说我不读书就不会挣钱?”刘渊崖说着就气愤起来:“天下间最不讲理的事情就是将读书和挣钱扯在一块了!”
陈玉觉得他说得有趣,不由得跟他开起玩笑来:“金侠令表面漆金,里面都是黄铜,你想要真金的得自己花钱打一个。”
“什么?!”数年幻想一朝被破,刘渊崖语调都变了,连忙虚心问道:“那怎么办?行武之路有能挣钱的方法吗?”
陈玉跟他一一例举:“开武馆,或者做些护送任务,还有接下监察司的巡狩令,接受武者勋职,镇守一方领取俸禄,你想走哪条?”
刘渊崖连连摇头,“不好不好,武馆和客栈没区别,老爹又说我走他老路,护送也不成,我没哥细心,怕连自个的钱包也弄丢在路上,巡狩令要追着那些逃犯,武功高低不说,还要防止他们来阴的,打不过打不过,当个武官?领的俸禄还没我爹挣得多,不行!有没有又安全,挣钱又多,还不用费心的法子?”全数否定之后,他觉得陈玉似乎是有见识的,用带着祈求的眼光来向她请教了。
陈玉抄写到三辩真本,心愿得偿,心情大好,于是逗他道:“可以努力拿个玉侠令,那个是真的上好美玉做的,抵得上十块金令牌。”
小孩略微思考,似乎觉得可行,于是一拍巴掌,竖起拇指称赞:“姐姐还是你有办法,就这么办!”
“刘渊崖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整天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我这里可记下了你不少罪证,你要是调皮捣蛋,我就全告诉叔了!”萧若佩已经关好门窗回来,见刘渊崖的神情,知晓他又胡思乱想,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他也是亲眼看着渊崖一路长大的,不希望他走了歪路荒废时光。
“哥,我决定要当个玉名侠!”刘渊崖并不怕他,看他得意的模样还是在替自己找到目标兴奋不已。
萧若佩装作没看见他满腔抱负要一吐为快的表情,向陈玉道:“陈姑娘,天黑小心,灯笼明早放回失剑居就行。”说罢把手中灯笼推向她。
刘渊崖见他不理会,偏要插进话来,听他大笑道:“哈哈,哥你不知道吧,姐姐就住我们家酒楼,跟我们顺路。还有你竟然不知道趁机送女孩子回去,天作良机都浪费掉,要我说什么好?这样下去你就真的要娶小穗了!我可不想叫她嫂嫂。”
“既然顺路,那便走吧。”萧若佩依旧看不出喜怒,率先踏上了石板小路,刘渊崖笑嘻嘻的举灯示意陈玉先走,然后他甩着胳膊走在后头,不时吐出“嚯
哈”的发力声音,烛光随他摇摆晃来晃去,时暗时明。
“好好走路。”前头萧若佩走的正步很规矩,灯笼在他的手中不摇不晃。“练武明早起得早些,我带你去。”
刘渊崖立刻稳住身形,走得稳稳当当,表现出来一个客栈长大的孩子应有的素质,烛光不远不近刚好照着陈玉眼光落在的路上。他走前两步低声问道:“姐姐,您说怎样才能成为玉名侠?像我哥那样的行不?”
一教之尊也不过是金名侠,陈玉原本以为他是开玩笑,想不到这孩子竟然一本正经地向她求教,甚至用上了敬语,她也不好和萧若佩那样死板地用现实打消一个孩子的上进心,想过之后才答道:“举世无双,至少八大宗门里有三个认为你的武力天下无对才能获得玉侠名,你觉得他行吗?”
刘渊崖小脸布满纠结,说不行吧,自己比哥哥还弱,那岂不是否定自己?说行吧,那得超越宗门掌教,似乎又不太可能,于是他忐忑答道:“我打不过他,应该行吧?学院先生也说他八州拳掌式打得好。”
八州拳掌式是逍遥界基本武技,在童学院就开始学习,根据孩童对八州拳掌式的领悟不同,能够分辨出一个人是否具有武学天赋以及适合哪派武学,又能锻炼身体,为孩童打下良好的练武基础,因此八州拳掌式作为武学启蒙武技再为合适不过,但是八州拳掌式是粗浅武技,招式浅显,人人都会,几乎随便找个武者都能想到克制的方法,虽然传闻这套武技出自凌云,但也不多人到二十岁还在练习的。
陈玉暗忖:“青松镇地方并不偏远,没有可能他们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凌前辈也不会花心思指点基本武技,是了,凌前辈出自凌家,八州拳掌式也出自凌家,但是并不算凌家独门绝技,外传无碍,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外界不清楚的秘密?凌家那套武技又是否有别于外面?”
“我练的是普通的八州拳掌式。”萧若佩没有回头,却像看清了她的想法,一句话打消了她的疑问,今天下午他的坦荡几乎让陈玉对他的话语没有办法怀疑。听他又问道:“渊崖你确定要走武道吗?”
“我听说耀日城的那个叫什么竹子的能够在天上飞,我就想练到他那程度。”后头传来小孩的清脆响亮回应,似乎信心十足。“为什么他们要起那奇怪的姓氏啊?”
“昕,意思是太阳升起时候照亮天地的第一缕光,昕天圣改此姓时候说过,他将是要照亮武道的第一道光芒,先生没教你们吗?”由于耀日城在武道历史上浓墨重彩的留下了印记,这个创自昕天圣的姓氏几乎是绕不过去的,是他课堂上又走神。
“现在记住了!”刘渊崖连忙点头,悄悄走进陈玉身边低语:“教习先生本质。”
“你哥做学院的教习吗?”陈玉也配合他细声问。
“不,他是韶风令。”
“一页纸上山水尽,半秃笔尖花月藏。出门青衫韶风令,入阁白头老护书。”陈玉对韶风令有映象也从这首诗中来,走遍山野,采集各地地理水文民间风俗加以整理,送到长生阁做记录,要等到老得走不动才能调进长生阁中做个安稳护书,然后老死阁内,是个很费力气的职位。
“错啦,是入阁白头老匹夫!”刘渊崖的年纪体会不到其中的辛酸,心直口快把小孩玩笑间编的歪诗扯了出来。想到数十年后的萧若佩被刘渊崖称作“老匹夫”,刚还沉浸在诗中沧桑的陈玉就忍不住“噗嗤”地笑了。
第三章 拳画八州
回到客栈后,被吃过晚饭的刘渊崖带着逛了夜市,陈玉也觉得有些疲累,因此见了不少有趣物事,不枉来过青松镇了。
把抄写好的三辩穿上线,包上封皮,算是一件心事已了。忙碌半天,陈玉开窗吐了一口气,夜晚凉风使人轻松不少,眼光落在门口吊着的灯笼上,听刘渊崖说起“半斤月”三个字的来历,她对萧若佩的文才更加可惜了。
那是前年的事情,萧若佩尚是青松学院的学生,也是天光礼前夕,附近几家商铺主人互相不肯认输,都要说自家挂上的花灯最漂亮,这个说他家的篾骨是铜铸鎏金的,那个说他家灯饰挂珠串玉,怕丢了面子,刘渊崖他爹也愁怎么能让自家门口的花灯不落档次,萧若佩提笔在普通灯笼上写下三个字挂出去,附近店家看见,灰溜溜地把自家精心准备的灯笼收起来了,这些年附近攀豪竞奢之风也因此渐消。
“韶风令,倒是亏了你。”太学试就在中州举行,陈玉也见过不少文采出众的学子,但都没有敢把灯笼叫做“半斤月”的胸襟,以他的文采,又与凌先生亲近,何必做一个吃力不讨好的韶风令?难道小小年纪就和那些老学究一般贪山爱水,喜欢听民风俗调?想起萧若佩正经的样子,似乎也挺适合他的形象,不禁莞尔。念头转换,忽然想起还欠着他借书的人情,该想个办法还了才是。
次日清晨,萧若佩带着刘渊崖出门时候,转角却见陈玉已经在门外等候,两人皆是惊讶,刘渊崖脑筋没转过来,脱口问出:“姐姐要逃房钱吗?”
饶是陈玉出身大家,也没忍得住骂:“呸!小鬼头,你这点头脑也就做个客栈掌柜了,还想做大侠?”发觉失态,她急忙收敛心绪,正色道:“昨晚不是说要我指点你么?就你这脾性,我不教你第一厉害的武技,只教你第二的,让你拿不到玉侠令。”
刘渊崖急忙求饶:“别啊!姐姐,我不是没睡醒么?都怪哥把我拖起来,一出门见到那么漂亮的姐姐以为还是在梦中呢!”
女人听到别人说自己漂亮多会高兴,尤其这两个字还是出自一个看起来没有心机的小孩子嘴里,陈玉没有了跟他计较的想法,笑骂一句:“不是个老实的。”然后指使他前头带路:“去人少点的地方。”
刘渊崖还在想应该选哪里,萧若佩开口道:“松林。”
经他提起,陈玉也觉得那里很合适,路途不远,也足够安静,于是一行三人慢步去了失剑居旁的松林里。
“你先打一遍八州拳掌式,我看看你的层次。”到了之后,陈玉衣袖挥动拂净石凳表面后端坐了下来,表情严肃,即使刘渊崖也知晓她已经进入了认真状态,不由得紧张起来。
十二三岁的孩童没有进入门派学习高深武技,测试资质看基础武功路数,大多数在这年岁的小孩如果不是专门习武到学院兼习文艺的话,多半会个拳架子,能够流畅打完一套就不错了,刘渊崖也不是想靠嘴巴功夫当上大侠,明显下了一番苦劲,高出一般孩童的水平,打起拳来虎虎生威,颇有股初生牛犊的冲劲。
童子稚嫩的声线喊招,惊散了松林的晨雾,八州拳掌式就如同写字,从左至右,先上后下,把一个逍遥界八州画开来。
起手左上,“景州开山式,宝铁生辉”,抬手露势,先声夺人,“身有洪炉铸,强铁生精光。”
接下来趁势追上,借景州其下霆州雷势,犹如笔划那一竖,长空直落,“霆州追电式,天雷撼木。”“拳出风雷迅,击顶力透根。”
雷霆之势发尽,第三招是蓄力,人退回北国宜州所在,力气也借此一退如宜州落雪积层,一步一积,不激不发,一激就是雪峰崩塌,“宜州大雪式,风卷霜雪。”满积之力三拳打出,拳名风,霜,雪,势有卷,透,封。力厚势足,攻敌必救,料敌必守。“杨絮春风乱,能及飞雪时?”收力发力一招之间,转换自如。
第四招,右上云州,“云州怒涛式,大浪吞空。”宜州雪融从云州入海,这招借着春来大河起潮之势,如潮拍山,如浪侵岸,“潮来陆如舟,浪打人当虫。”
第五招,右青州,“青州灵指式,天光透林。”青州灵指式向来都是最难理解的一招,其他州所带的气势,莫不是大气磅礴,势不可挡,唯独青州,八州拳掌式的创造者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势融入招中,随处可见的太阳光穿过重重密叶,肉眼可辨的丝丝阳光飞流直下,这样的小势不要说代表一个泱泱大州,就算代表一个偏僻小村都成问题,甚至有人怀疑前辈招式被人篡改,然而从八州拳掌式出现至今百年来,没有人能对这一招做出改变,其运气行力方式,与八州拳掌式完美融合,整套八州拳掌式就像一个浑然无缺的字,改变一笔就全盘皆废。“浊世犹可逃,天光无处避。”
“中州仁掌式,神山拔地。”中州是人类发源地,最有代表性的,自然是苍山,苍山周围都是平原沃土,唯独它突兀拔起,如柱如炬。传闻苍圣在此开启人类智慧,初代人皇在此立下人族当兴的宏愿,人皇以仁立誓,人类因此被天道选为逍遥界之主。仁掌之势,自身退守中宫,巍然不动,掌势如山由地拔起,守护自身周全,逼迫敌人退避,攻防一体,也是“不杀”之仁。“苍山犹在地,人道不曾枯。”在“不可避”天光之后,是让人一线的“仁”,是敬苍圣教化之德,是持人类立身之道。
接下来的第七式,就是杀招了,“炎州烈拳式,怒拳焚城。”“山裂火冲天,拳怒气焚城。”前六招积累的势,在这一招尽数爆发,赤火过处,不留余地。
收势“明州异爪势,苍鹰裂云。”大多数武功到最后收势都是渐趋平缓,八州拳掌式在拳势尽发之后,异峰突起,原该是风平云静,突如雄鹰撕云,尖牙利爪转瞬即至,余势不竭,要将人神魄也攫去,“神鹰穿幽山,长唳万里云”。
刘渊崖以爪势收架,一套八州拳掌式“宝铁生辉”“天雷撼木”“风卷霜雪”“大浪吞空”“天光透林”“神山拔地”“怒拳焚城”“苍鹰裂云”八招全部打完,放在他的年纪,应该是值得赞赏的,他并非武道世家出身,练到这种程度,说明他小小年纪已经有相当的自控力,十二三岁力气耐力都不及大人,没有两三年的刻苦,很难把握正确动作顺利打完全套,更不论将力气用到好处,刘渊崖仅是呼吸稍重,已经有了一定根底,拳势因为年轻显得冲劲十足,性格比较适合炎州的修行方式,他的怒拳焚城打得非常好,这招势太猛,不保存精气,很容易损耗根本,陈玉出身大家,知晓
后患,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相信足够还上萧若佩人情了。
见刘渊崖驻着收势不动,知道他在等着评语,陈玉点头笑道:“打得不错。”起身走到刘渊崖面前:“我说教你第二的,你说说武者第二重要是什么?”
刘渊崖得到认同,收起拳架,也不敢再胡乱言语,生怕一个不小心第二就变成第三了,认真答道:“第一自然是信念,立身之本,武者执此为武,凭之入意。第二就是性命了,姐姐传我保命法门吗?”
陈玉对他的答案颇为满意,也不管他打小算盘了:“你倒是精明,选了一个完全不会亏的,我就教你内功《元胎功》吧,练到高深益气补元,延年益寿,你说是不是保命法门?”
没有入门的武者,基本与内功无缘,各大宗门的内功心法秘籍很少外传,修炼内功条件很严格,需要安静的环境入定,招式没有练习到一定程度不能学,否则变成用内力砸人的莽夫,武技难以掌握透彻,入意无望。此外修炼内功还需要师门长辈的护持,独自修炼一旦内气走岔,下场最轻的都是损伤经脉,影响武道修为,严重甚至有性命之忧,因此心思杂乱者亦不能学。听到陈玉要传内功,刘渊崖哪里不乐意,像是脖子装上了轮轴一样,连连点头。
萧若佩听见上前提醒:“陈氏弟子修炼的内功,他没有入门,传他不会坏了门规么?”
陈玉一挥手表示不在意:“我家的东西还不许我送人?你让我看了第一的入意剑法,不许我传第二的保命法门了?”
“哥你有第一的剑法?”刘渊崖听见就要扑上前来,被萧若佩一手按住,用一句“你看不懂”打发他,刘渊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天下第二的就在眼前,天下第一的又在自家哥哥手里,长翅膀都飞不走,玉侠令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让他知晓那所谓“第一”在后面曾被他嫌弃过的书房里就能看到,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我去准备早饭吧。”见已经没有自己事情了,萧若佩主动避嫌。
“你也听听,练内功不是要人护持么,我哪能天天教你家弟弟?”凌家的心法不比陈家的差,萧若佩得到凌前辈的赏识,眼界高本就是陈玉的预料之内,她一开始就将还人情的主意打在了刘渊崖头上。
既然她都不在意多一个外人,萧若佩也坐下来。
见两人准备就绪,陈玉站到两人当中开口道:“陈家之前,是医道世家,这点你们应该知道吧?”
两人点头,陈家行医由来已久,救人无数,在逍遥界受人敬重,酒楼上不少喝多的武者口出狂言骂各大宗派显示“豪气”的,不遇上被骂的宗门弟子大多能平安无事睡到酒醒,但是骂陈家不行,管他多高武功,不用陈家弟子出手,周围普通人就能抄起板凳砸到他把酒吐出来。
陈玉接着说下去:“你首先要记住,内功的作用,是在于巩固人的根源,蕴养自身精气,不是为了你的拳头打出去更有力,不是为了你与人争斗更有优势,明白吗?”等刘渊崖点头之后,陈玉才继续道:“陈家无数代医道积累,发觉到人体内元的存在,什么是元?人之基为气,气之本为元,元胎功,是养元的内功。”
第四章 元胎功变
“……以把人脉术听地脉,以地脉动导引人脉动。”陈玉屈膝蹲地,五指张开悬于地面,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俄顷,见她身躯一震,衣衫无风自鼓,地面松针弹跳而起,被她身上爆发的气吹得四散,待身周鼓荡的气势平复后,陈玉睁开眼来,“这就是地脉动,模仿地脉震动,获得地气给养,强健根源,树木有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的存在,因它根须深入地中,得地气养护。人无深根,达不到千年不死的程度,也能保百年无忧。要模仿地脉震动,须先感觉到它的存在,怎样感觉?就是元胎功第二字的意义,胎儿在母腹时候,耳目口鼻皆闭,本能汲取自身成长所需,人是天地胎,把握到胎儿的状态,地脉动则人脉动,获取地气给养水到渠成。”
陈玉讲述元胎功口诀后,配合着讲解做了亲身示范,刘渊崖一头雾水,觉得好厉害:“什么地脉动…什么把人脉术,要医师才能感觉得到吧?”
萧若佩起身道:“这是一个比喻,不需要你掌握医师把脉的本事,你记住口诀就行,如胎儿一样,无感无闻,遵循本能,把握这种状态元胎功就算练成了。”
把元胎功说得这么笼统,陈家不要面子?陈玉虽然感觉被看轻了,但是萧若佩说得没有错,她补充指出自家内功的优点:“元胎功教人如何达到胎儿状态,没有引气的秘诀,自然也不可能走岔,比起其他内功安全很多。”
听过解释后,刘渊崖大概是懂了,点头盘坐在地,闭眼冥思,似乎在寻找状态,看起来领悟力不错,陈玉悄悄退后,不再打扰他。
萧若佩已经走回屋内,一会儿窗门大开,清新的晨风涌入,紧闭了一夜的室内顿时鲜活过来,见陈玉随后走进,他指指书房:“陈姑娘空闲的话,可以去先生书房二排第三格取《说剑》,那里有先生对陈家压山剑法的讲解,相信对你有帮助。”
他说话客气,好像一直都有隔阂,该想个办法打消他的戒备,这等人才,浪费可惜,陈玉就想找些话来把他推上武道:“听你说过凌前辈回家了?”
萧若佩点头:“先生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应该知道他是被逐出凌家了吧,所以他不可能回去的。”陈玉靠着门口双臂环抱,摆了一个很不少女的姿势。这个动作重心不在身上,出手之前必须先调整,不管做什么对方都有反应时间,让人感觉到安全,稍微不雅观的姿势,能拉近双方距离,给接下来说的话增加可信度。
萧若佩停下手里动作:“先生私事,我不能妄议。”
陈玉轻笑:“哼哼,凌家虽是大户,却是出了名的傲气,你先生要是真回去了,肯定受气。凌家人跟他都是血缘至亲,他不能动武,没人帮他的话,不过白走一趟!”
“你是要我帮先生?”家务事最难断,萧若佩有心帮助凌先生,也不知从哪里下手。
看他有所意动,陈玉接着激他:“凌前辈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人之常情,他出来二十年,儿子如今也到了娶妻
生子的岁数,他就不想回去享受天伦之乐?”
萧若佩仔细一想,在凌先生回去前确实有段时间表现得相当激动,完全失去平时的豪放不羁,那种状态于事无补,反会让事情变得更坏。
从凌前辈处理房子的态度上,能看出在他心中萧若佩最值得信任,信任的作用都是双方的,现在萧若佩已经有了帮忙的想法,再轻轻抬把手,给他出个点子:“凌家虽然傲气,但是自从他们老祖宗逝世后,已经没有入意高手了,凌前辈能回去,对他们也是好事,现在他们需要维护凌家脸面,等着你先生认输,以凌前辈的脾性很难低头,你以凌前辈弟子的身份,去和凌家认错,有了一个双方都能下的台阶,凌前辈认祖归宗就顺理成章了。”
“先生没有收我为徒,恐怕没有资格…”
陈玉见他犹豫,知道鱼儿已经上钩,趁热打铁,打断他的思路:“凌家不会深究,他们要找个理由。凌前辈如今大概只有这一个愿望了,也会顺水推舟,你和他师生一场,又是他最为信任的人,论身份和感情,你才是最适合打破他和凌家僵局的人。”去了凌家,接下来就由不得他了,白羽弟子的名头,可不是不想要就能躲开的,凌前辈认祖归宗,有了收徒的资格,凌家需要武道继承者,见到人才定不会放过,何况来的人自己都说了是凌白涛的弟子,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这碗香喷喷的白米饭还主动跑到面前,完全拒绝不了吃干抹净的想法好吗?凌家的势力,用个小指头就能把整个青松镇摁在地上摩擦,他留在凌家学习白羽剑法,以听一遍就理解元胎功的资质,又学了顶尖武技,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压制昕竹的武者之一。
陈玉加上最后一击:“鼎山镇离这里不远,事情也不麻烦,你要是快些,后天就能回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愿帮忙,还谈什么对先生敬爱?进了凌家还想回来?陈玉心中不禁暗暗得意,表面上仍然一副替朋友分忧的样子。敢看轻陈家武学?明知道心法又把握到了诀窍练一下试试的兴趣都没有?
“既然这样,我就去吧。”还没等她从幻想中脱离,萧若佩已经下了决定,见他走进厨房之后,陈玉也握拳用力一划,哼着好听的歌谣扭头回松林看刘渊崖练功去了,她怕留在这里会忍不住笑出来让人看出端倪。
“必有蹊跷!”回到客栈,萧若佩将事情告诉了刘渊崖他爹,掌柜刘进一口断定。“她教渊崖内功有还你人情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劝你帮凌先生认祖归宗就超出了才认识一晚上的交情范围了。”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萧若佩也不希望凌先生老无所依,又觉得她指出的办法可行,因此才想要去一趟鼎山镇:“我不熟悉武道上的事情,也许她是出于对先生的敬重希望帮助先生的,最起码是没有恶意,她不是坏人。”
“有道理你就听她的,做生意最希望的就是双赢局面,做人也一样,如果顺她的意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成为朋友的基础了。”刘进拍拍他的肩膀:“朋友,若佩你不小了啊…”
话题跑偏了,萧
若佩急忙转移话题:“刘叔,昨晚渊崖去了逛夜市,花了七十多个铜钱,都是买吃的。”
“刘渊崖你个败家子给我过来!一晚上你竟然能吃七十个铜钱?一个铜钱打一下屁股,进一出二,我要正正反反打你一百四十次。”话没说完,掐指一算:“正正反反一百四十次,那就是二百八十,嗯!儿子归儿子,生意归生意!”
“记账!”刘渊崖哪有时间计较这种小事,刚送陈玉离开,他一早上好不容易才找来气感,还没认真感受过地气滋养,将来的大侠能为了七十个铜钱耽误修行?
“我这就走了啊,刘叔记得别让渊崖太沉迷练功,过犹不及,尤其是他练的那种,能感觉得到就练,感觉不到就休息,强求不来的。”萧若佩见刘进注意力被暂时引开,嘱咐几句赶紧抽身离开。
“知道了,练了内功又怎样?敢不按时吃饭休息我不抽他?别说现在,就算将来成了第一高手,我还是他爹,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一边扒拉着算盘一边记账:“该还的债还是得还,再加上这二百八十个铜钱,刘渊崖今欠刘进三两银子又一百六十铜,连带利息共计…”
鼎山镇在青松镇南边七十里左右,这是直线距离,要走大路的话,得绕过群山,约有一百三十里,陈玉所说的后天能回来,是考虑骑上快马的情况,她原本是打算将陈家的马牌借给萧若佩去驿站租借马匹,但听过元胎功之后,萧若佩有个不得不试试的想法萌生出来,刚好这事用得上,于是拒绝了陈玉的好意,本来她已经出力很多了。
路上萧若佩将这件事情牵涉到的人梳理了一遍,除了陈玉,好像所有人都得到了利益,是全赢的局面,难道她真的没有私心?
“凌先生回家,凌家得到入意高手,我既然帮了凌家和凌先生大忙,必然会得到凌家的回报,凌家能回报最贵重的礼物有两件,一财,二武,加上先生的因素,他们应该不会用钱财作为谢礼,剩下武,学习凌家武技又必须加入凌家…!”好像找到了线索,萧若佩又自己摇头否定:“我加入凌家对陈玉有什么好处?刘叔也觉得她有私心,难道真是我们多心了吗?”
想了一圈,抬头见到已经走出镇外,到了山脚下,凌先生常来这边山顶登高望乡。青松镇山高林密,往前走上几步,外边就再也见不到他人影了。
“好了,就是这里。”萧若佩确认无人能看见自己后,学着陈玉蹲下,张开五指:“树根在地,地气…感觉到了。”然后他睁开眼睛,一跃而起,人在半空,眼睛再次闭上:“风之根在天,天光…”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身躯已经稳稳地悬在空中,没有半点坠落的迹象!
“陈家的元胎功是地气元胎功,经我变化的元胎功,就称作天光元胎功变吧!”然后他身如轻风,穿林而去,一会儿风平浪静,见识到这绝顶天资的松树们,也仅是摇摆的枝叶渐渐随风平缓。
这才是凌白涛不收徒的原因之一,不是不想,是不敢。天才值得培养,但是超过认知的天才,只会让人恐惧。
第五章 鼎山凌家
凌家的钱财曾经买下了整个逍遥界,这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祖传天下第一的白羽剑法,如今的青州商会上席,有钱又有势,根基深厚,百多年前凌家有最有眼光的商人凌鼎山,最有权势的姑爷张直,凌鼎山张直死后,又有最能打的凌云,最聪明的张照玉,又是他家外甥,有这样庞大基础的凌家,谁敢小看?界御皇帝也不能!哪怕张直死后他的评议有许多争论,时褒时贬,但是界御对凌家是历代封赏,武道对凌家也推崇备至,如今唯一的一块世袭玉侠令,就在凌家,持白羽玉侠令的凌家后人,能够让整个武道听从号令,凌家却对此不屑一顾,将那枚武道中人人渴求的玉侠令束之高阁。号令武道?用钱砸多爽快,何必拿令牌?有谁见过凌家叫人做事不给报酬的?
逍遥界无数年皇帝一口独断的局面被张直打破,耀日城因张照玉不出明州,武道因昕天圣而起,因凌云而兴,这一切的推动力都是凌鼎山的钱财,凌家,买下逍遥界并非空话。
凌家傲气,傲得理所当然。入意的凌白涛,无论到哪个势力都能被奉为座上宾,凌家说逐就逐,想回凌家?低头认错!
鼎山镇的路,一直都很好走,萧若佩从朝向这边的山麓开始,就遇到可以休息观景的三层亭台不下十座。山路修得平整宽阔,不要说正常山路给人崎岖难行的感觉,一路走来都没有感觉到硌脚的石头。采自景州的红铁石,将路铺到所有与鼎山镇相交的大道,马踏无痕,轮碾不陷,走上大道之后,立刻就被淹没在来往的人群之中,并不因为人多,更是路多,每一条路都显得不稀奇。一条连西接东的大道就造就了青松镇的热闹,同样规模的道路鼎山镇有四条,条条行马,路路通车,不远处还有码头水道,虽然鼎山镇河流不深,走不得大船,但是也停满载人小舟。凭他一个不粗壮的年轻人,走在路上的确不容易被注意。
百年前凌家是经营染坊布行的青州大商,凌鼎山当初用了落榜的张直,在他的谋划之下,拉拢青州商人,成立了青州商会,商会在青州各地建立仓库,平衡物价,加快货物流通,在此之前商人不仅需要寻找货源市场,还要花费庞大的精力处理货物运输问题,加入商会之后,拿到易物劵,再到自家商铺所在地区仓库提取货物就行,节省大量精力和金钱,商人能拿到低价的商品,又能找到合适的市场,青州物价自然渐趋平稳,商会的声望如日中天,以致内部流通的易物劵甚至代替了银两,青州商人因此成为一股庞大势力,后来各州纷纷效仿,但是都缺少了凌鼎山的眼光魄力,少了张直的聪明才智,少了凌家的公正严明,纷纷倒台在商人逐利的贪婪之中。时过百年,青州商会仍然独树一帜,凌家的财富水涨船高,到如今已是不可计数,完全实现了张直当初对凌鼎山许下的承
诺“你扶我进朝堂,我送你百世家产”。
因为易物劵的存在,来往凌家的商人都不用带上繁重的行李,两手空空的萧若佩没显得特殊,路上打招呼的人也少,最多说几句客套话,商人都是敏锐的,三言两语就发现他身上无利可图,于是另寻目标,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的轻松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因为遇上了一个不是来求财的人打断了,那人很年轻,不单是面容上,看那歪倒的头发,就不是成熟稳重的人能绑得出来的,哪怕萧若佩穿林过山,也比不过他那鸡窝头一样四横八叉的凌乱,加上要将整条路霸占的螃蟹式步伐,脸上写着“打我呀”的欠揍表情,是个人都想远离他,他偏偏缠上了同样没人搭理的萧若佩。
“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神光内蕴,应该是个高手,你来应该不是为了钱,和我的目的一样吧?咱俩是一路人啊,得亲近亲近。”说着就要挨过来,萧若佩赶紧往前疾行,就他那横行的姿态,要是走得近非得被他拱进旁边河里。
“有眼力!”那人大声赞叹,引起旁人侧目,然后更大声地嚷道:“竟然能看出我神功初成,没能完全掌握,怕我发功震伤了你,凭这眼光,你在武道上就吃不了亏!”
众人心里暗自唾了一口,纷纷不再去理会这疯子。
“云宗的人就是欠打。”这句话出自昕言,然后天龙双子就被他打了,还抢了云龙回耀日城,一向高调的云浪宗因此到现在都有些萎靡不振,这句话也成了武道人士调侃云门的名句,但是直到今天,除了昕言还没有一个人敢在云宗弟子面前说出过这句话,高手不屑,普通人则不敢。萧若佩本身是个严谨的人,对这般放荡行举的人极为不喜,他追上来的时候还想着不便多事想要躲开,谁知他竟然不依不饶,也就不怪萧若佩出言不逊了。
“嘿!我没说错,兄弟你就是有眼力,一眼看出来我是云浪宗的。”不料那人竟然没有生气,反显得更加熟络,伸手就要前来拍他的样子。
这种毫不做作的偷袭手段,除了云浪宗还有哪个门派做得出来?萧若佩见他得寸进尺,也不客气的一指朝他袭来的手掌点了过去。
“诶?道上的?那正好!”那人改伸为挡,萧若佩攻势异变,使出苍鹰裂云,一把扣住他腕间,一推一扯,那人反应不及被突然出现挡在脚下的腿拦住往前摔下,追袭急至的掌刀带着烈风落在他的后颈,天雷撼木!刹那间他寒毛竖起,这一击要是打下来,他就算想反抗都没力气了,因为看着萧若佩不像练过武放松了那么一丝,眨眼就被制住,三招明显是最基础的八州拳掌式,他竟然防不住?难道这个不起眼的青年是凌家的精英弟子?
萧若佩没有伤人的意思,出手也是警告他不要靠近,掌刀气势汹涌,最后轻轻落下,还没接触到就停住了。此时那人也急忙辩解:“等等等等!我是来办正事的,我听说凌白涛前辈回来了,想请他指点来的。”
难怪昕言出明州一趟只揍了云门双杰,以他们宗门这种怎么看都是闹事的态度,要不是武功过得去,恐怕出门都走不过三里就得被人打回去。听到他说起凌白涛,萧若佩也想打听点消息,于是把他拉起来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那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起来又邋遢了不少,更像是来闹事的混混了,他神情丝毫看不出刚刚惨败的沮丧,还得意的自夸云浪宗消息灵通,自己聪明伶俐,通过偶然听到某位凌家高手的动作就猜到凌家有事发生。
看来是个浑人,没有价值。他几乎就要用那些商人对他的态度来对付这个满口胡话的浪荡子的时候,那人终于捉住了重点:“被调回凌家的高手,是凌白涛的父亲,他代表凌家去青玄峰观礼,人都到青玄峰脚下了,又转头回家,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你不是凌家弟子?”那人终于看出门道,萧若佩明显不知内情,他本来还想拉拉交情借助他的身份进入凌家,想不到找错门头了。
“不是。”萧若佩摇头回答,心中却在想陈玉的话又应了一条,“血缘至亲”,这么说凌先生的确回来了,他的到来让凌家感到了压力,并采取了应对措施,这可不是好的迹象。
那人眼珠子一转,又打起了别的注意,再次凑了上来:“兄弟,我叫云叶,你是哪个门派的?怎么把八州拳掌式用得那么好?”
萧若佩已经不太想和这个人打交道了,他得赶紧找到凌先生,以免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于是他闭口不言,往前急赶。
云叶也不是没有眼色的,看出了萧若佩真有急事,但难得机会他也不想错过,于是他跟了上去:“那谁,等等,咱俩不打不相识,你连我名字都知道了,怎么也算半个朋友,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说,指不定我能帮上忙呢。云天你知道吧?意境高手,我爹!”抬头悄瞥一眼,见对方竟然没有丝毫动容,他心中又是一喜,入意高手都不能让他改变态度,这次看来是找对路了,他是听到凌白涛的消息之后才着急的,必然跟他交情匪浅,以年纪和武功看来,他很可能是凌白涛在外面收的弟子,跟着这个人就能接触到那位二十年前让武道风起云涌的源头人物,如今凌家剑术造诣最高的人,也是百年前击败了昕天圣的白羽剑法传承者,跟他学到白羽剑法,就能洗清云浪宗十多年前的耻辱。想到痛处,他更加专心跟着萧若佩,生怕眨一下眼睛就把人给丢了。
第六章 祸因白羽
凌家得到界御皇帝的封赏自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一百年来,青州商会一直是青州商会,凌家没有出过一个能进入朝堂的学子,鼎山镇的学院都没有推举学子去参加太学试的资格,凌家似乎也放弃了入仕的念头,一心一意培养武者和商人,凌家弟子的主业在两条路之中选一,如果不学无术,就外放管理杂事,不论身份。
凌白涛在鼎山三辩之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借着祖辈余荫虚度时日,成年之后被分配了守卫凌家宗祠的工作,白羽剑正是供奉在宗祠内,失窃一事发生在他守卫期间,于是罪责算在了他头上,照理来说,他没有理由推卸责任,更何况是在凌家邀请的众多武道前辈面前力辩自身无辜,这不仅是他自身的品格问题,还会损害到凌家多年积累的声望,因此哪怕三辩出色,他依旧没有逃过惩罚。
在最后一辩的时候,他接触到了凌家老祖发出的意招,因此得到了白羽剑法的精髓,除他之外的凌家后辈,没有一个人可以激发老祖宗发动意招的条件,现今白羽剑法意境已经面临失传的局面,据传闻凌家老祖宗遗愿就是让凌白涛回来,可惜凌白涛不愿承认失剑过错在己,凌家就不能让他进门。凌家如果选择包容一个犯错不承认的人存在,自身的公正就会受到质疑,青州商会上席的座位怕就要动摇了。
要寻找凌白涛,明问是不行的,凌家势大,这里又是他们族地,想在这里打听一个让凌家左右为难的人物,怕立刻就要受到戒备,甚至被认为是危险人物丢出去,尤其是身边跟着一个怎么看怎么像捣乱的人的时候。不过云叶对武道的事情应该比自己熟悉,他目的也不单纯,不敢大张旗鼓,应该能帮到自己,所以萧若佩没有甩开他,还带着他走进了城中满江楼。
满江楼是鼎山镇最大的茶楼,凌家有喝酒不谈交易的规矩,大多数商业上的来往都在茶楼解决,在别处仅供解渴听书尝小吃作为消遣场所的清淡茶楼在鼎山镇却是最蓬勃的的地方,满江楼受欢迎的原因是它是鼎山镇最高的,顶层特别,窗户开得很大,视线内鼎山镇大气风景一览无遗,让人豪气顿生,加上高风送爽,人也大方几分,谈起生意来就不会为了蝇头小利斤斤计较,成功率大大增加。
当然因为有这种传言存在,顶楼不是人人都能上去的,萧若佩两人就在楼梯被拦住了,并被告知两人没有青州商会的商人名号,不能进入顶层。满江楼有六层,他们身处的第五层只能看清满江楼所在的西市,正当萧若佩决定多走几趟的时候,云叶已经凑了上来:“你在找凌白涛的住处?”
他似乎说过他对消息很敏感,萧若佩点头答是,云叶立刻高兴起来:“我们来一路我就猜了差不多了,加上在茶楼听到一些话,要是没出错,他应该就在这西市的传剑楼中。”
“你怎么确定?”萧若佩摆出了请教的姿态,云叶见到大为高兴,也没继续卖关子,解释道:“西市的警备程度比其他地方高,刚才在这些茶客的谈论中得知这两天传剑楼附近住进了许多凌家武道弟子,凌家奖励一些贡献突出弟子产业的时候都会用被赠人名作为产业名字,传剑,是那位向凌白涛展示意境的老祖名字,他如果回来,一定
会住那里。”
看来他并非自大,是真的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一些蛛丝马迹很简单就被他整合到了一起,是个有才能的人,做事也没有太出格。看他打扮就否定了他为人,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是萧若佩向他郑重抱拳致歉,并说明来意:“我叫萧若佩,是凌先生的学生。”
“哈哈!”云叶笑着一拍他手臂:“一路上敢直说自己错误的人你是第一个,现在咱俩互相知道名字了,是朋友了吧?”
既然知道了凌先生的住处,萧若佩也示意云叶之后往楼下走去,一边笑问:“你交朋友的条件就这么简单?”
云叶脸上此时已经没有找事的表情了,笑起来是个相当阳光的年轻人,看样子比萧若佩小一两岁,说话却比他大气:“不简单啦,我听父亲说,当年大伯漂流千里云河,认了一江朋友,比起来我算是云家比较含蓄的人啦。”
两人找到传剑楼时候,萧若佩更加佩服云叶的观察力,现在他也感觉到这附近特殊气氛,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就受到十来次窥探,现在能让凌家如此严密看守的,里面应该是先生了。
两人走进去了时候,立刻就发现了凌白涛,他太显眼了,独占了中间的桌子,有人想要过去的时候都被突然走出的佩剑武者给劝开,没人能靠近那桌子一丈之内。
萧若佩刚进门,凌白涛也见到了他,并招手让他过去。看到先生安然无恙,他终于放下了心,虽然陈玉已经给他指明了方法,但是他始终觉得要见过凌先生之后再合计才能行事,往那桌子走过去的时候,云叶经过拦人武者还朝他挑眉挤眼,那人差点就要拔剑,看了一眼凌白涛后又坐回了自己座位。
看起来凌先生在凌家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仅仅是被监视,没有受到更多的为难。
“青松镇有事不能解决吗?”凌白涛年近五十,仅是鬓角微白,这络白发没有给他增添老态,反让他更多了成熟的魅力,好像是岁月特地为了标注他的年龄刻意加上去的一样,面色呈现出年轻人一般的白皙,身上穿的也与平时不同,脱下了宽大的教习先生衣袍,换上了白色的束腰剑装,比平时看起来更显年轻高大,在青松镇时候那种稍有晦暗的气息,如今也被浑身凌厉的剑意刺破,不仅是云叶,连萧若佩走前看清都呆了一瞬。
“我还在想怎么跟您打招呼,是叫前辈还是跟着若佩喊先生,现在不用考虑了,凌帅师傅,请教我如何才能有你这般风度!”云叶已经没忍住上去纳头便拜了,一旁萧若佩也大吃一惊,没来得及拉住,“你就为了请教这事?”
云叶头也没回:“本来是想学习白羽剑法的,现在不想了。”单膝渐弯,眼看就要拜下去,凌白涛一手抬起他,抬头问道:“你从哪里认识这浪荡子?”
萧若佩连忙摆出与他不熟的样子,拉开距离走到另外一边才回道:“学生在路上被他缠住,无法脱身。”
凌白涛点头道:“云宗的轻功确实有独到之处,你躲不开也正常,坐下吧。”
两人分左右坐下后,萧若佩将来
历一一说清,然后静等先生定夺。
凌白涛并没有恼怒他擅自到来,叫人添了碗筷然后才说:“我回来是因为孙儿即将出生,他们也给出了另外一条路,就是让我以剑道教习的身份回去。”
萧若佩不说话,这个方法无名却有实,也不失为解决之道,凌白涛却一笑,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凌家还真以为是对我的恩赐呢!我不仅要进去见到孙儿出生,还要死后被他们堂堂正正摆在祠堂里,后代恭恭敬敬拜我!可不是来求着他们让我回去!剑道教习?当我除了剑法之外就是一身臭肉避之不及了?”
萧若佩就是怕他这种心态坏事,当下也不安抚,于是贺道:“先生喜得孙儿,我先以酒为贺。”说完也喝了一杯。
凌白涛轻轻一笑:“若佩你不用劝,我明白后果,所以他们如此辱我,我也没打上门去。”
云叶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凌帅师傅,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在小辈看来,白羽剑丢失的确是你的错…”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承认?”凌白涛转头望着他,云叶就差点缩起来了,对于能够和他正常谈话喝酒的萧若佩也感到钦佩不已,就这种姿容,哪还用白羽剑法,别人打他都像是偷袭,他打别人就显得正气凛然,发挥的功力都要强盛三分啊!
凌白涛不理会他,自顾地说了下去:“白羽剑,我说是它自己跑了,你们信吗?”
“不信。”萧若佩没有犹豫地回答,云叶想了想,觉得凌白涛虽然帅,但是也不能让这么明显的谎言变成现实,于是跟着摇头。
他们谈论期间,凌家弟子已经开始请走周围的客人,听到这种隐秘的对话他们都差不多要用赶的,但是谁人没有好奇心,也都不愿走了,凌白涛挥手道:“怕什么?没人相信,就当我今天做一回说书先生,在这里给诸位讲个新鲜故事。”
凌家弟子闻言收回即将拔出的利剑,围着凌白涛坐下来,周围人见到,也纷纷坐在他们围坐的圈外,有些见识广博的人已经猜到凌白涛的身份了,姿态明显变得恭敬。
“二十年前…白羽剑的确是自己化光飞走了,这没有什么好说的。”见众人都坐好之后,凌白涛似乎真的代入了说书先生的身份,将方桌当做讲台开始了叙述。“但是这件事情是一个开始,一个令人深思之后就觉得无比可怕的开始。我为了寻找白羽剑做了许多调查,并整理了有准确历史的名剑资料,这些剑在百年里,纷纷销声匿迹,到如今哪家还能拿得出传承百年的名剑?百年前因为有昕天圣,才出了一个不会武功却能悟出白羽剑法的张照玉,出了一个二十五岁之前没有接触过武学却在短短两年入意的凌云,接下来的意境,仅是维持武道不衰存在,二十年前突然出现了多少个意境?五个,天才不是无缘无故出生的,他们都有使命,有对手,这五个意境的对手是谁?没人知道,到现在那个敌人都没有出现,现在,更多了昕竹,还有青松镇一个年轻人,他的天赋,绝对在昕竹之上,我害怕,究竟什么样的敌人,才能让老天爷如此不拘一格降人才?逍遥界,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祸事?”
第七章 剑胎出世
“或许你们看来,这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我是为了转移失剑之错将它们强说是一件,但是…”凌白涛顿了一下,众人胃口被吊了起来,纷纷侧耳怕听漏了,酒楼中静的落针可闻。
“你们是对的,我就是想这么做。”说完夹起了一粒冬笋送入嘴中,边吃边说:“好了可以开始清场了,我真是喝多了昏了头才跟你们说这个。”
说一半很让人在意的好吧!你这样的说书人根本拿不到一厘赏钱你知道吗?周围的人不情不愿地被凌家弟子客气地“请”了出去,然后外面就有人花钱买下了他们的“不情愿”,一个个兴高采烈地离开,搞得后面的人等不及凌家人来“请”自己就跑出去了。
“好了,清净了,若佩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教你武技了吧?”没等回答他又自顾地说下去:“我以为会有转机,这一切不过是我为了推卸自己责任妄加猜测,如果他不反对我不教你,那说明你不是必须的,将来的祸事也能小一点,如今看来是我失算了,做了一年韶风令,你从青松镇山水中已经完全领悟了“天光透林”这一招吧?”
萧若佩慎重点头,把旁边云叶看得一愣,这师生俩到底在说什么?凌帅刚才说资质超过昕竹的不会就是眼前这家伙吧?天光透林不是基础招式吗?有什么好领悟的?
凌白涛又接着往下说:“可笑我还以为能凭自己的力量把这灾难消免,我不当你师父,他亲自来教你,真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地步了啊!别人姓萧是不知父母姓名,借天生地养随地姓寻求安慰,你就是个真正天生地养的!”
云叶听得越多越糊涂,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凌白涛又倒了一杯酒,这次却没喝,酒杯朝上举起,然后随手一泼:“这酒敬你。”这个“他”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云叶惊得不敢说话,今天已经听到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他那种闻到点风就要找到屁是谁放的性格,成了累赘,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得到的结论让他无法接受。
凌白涛可怜他不再说下去,倒了一杯酒塞到他手中:“行了吧,天塌下来有若佩顶着,轮不到你。”云叶傻乎乎地喝下酒才缓过劲,然后被酒劲刺激得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凌帅师傅你的酒…”
凌白涛似乎放下了一些担子,找回了往日的洒脱,大笑道:“哈哈,凌家剑法烈,酒也烈,你能喝得下这种烈酒,才有可能像我这样,学得凌家剑法,出得凌家风采!”
云叶大喜:“凌帅师傅,您这是答应我了?”
凌白涛覷他一眼:“从你刚才的表现看,不行。”
看着和云叶打趣的先生,萧若佩终于是彻底放心了,至于刚才所说的大祸,他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既然先生都说了“他”在教自己武功,那么只要顺其自然就好,计划再精妙也比不过“他”的安排。
就在三人正常开始吃
饭的时候,又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走到桌子附近就不再前行,恭敬站在一旁,凌先生也晾着他,直到吃完放下筷子才叫了一声:“长皓,过来坐吧。”
那人在云叶让出的位置上坐下,有些拘谨地开口:“爹…”
哪怕这个最为亲密的称呼,也只得到一个冷淡的回应“你是来做说客的?”
来人竟是凌白涛的儿子,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云叶顿时竖起了耳朵。
“这…”凌长皓似乎有些顾虑。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凌白涛神色更加愤怒几分,萧若佩想要走开避嫌,却被按住:“不用,我就是要人知道凌家把我孩子教成什么样子!”感觉到放在肩上的手掌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恐惧,萧若佩觉得这时候还是留下好,便顺从先生坐回正姿。
“说吧,这次准备了怎样的说辞来帮他们对付我?”
凌长皓低下头,脸色因为愤怒涨的通红,他还是努力的压制着,尽量平静地说道:“你二十年来第一次见我就说这种话。”
“是啊,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里,等了三天你才来见我。”凌白涛同样掩饰自己的愤怒,两人的对话才两句就已经冒出火了,再谈下去非得出事。
凌长皓鼻子呼出老长一口气,这才直视着凌白涛说道:“爹,我是你儿子,还有娘,她忍受了二十年的冷落,如今小芸也快生孩子了,哪怕不为了我,你也该想想她们啊,二十年了,你就不能吞下这口气吗?”
凌白涛点头直接堵死他要说的话:“不能。”
“你!”凌长皓终于忍不住,“腾”地站起身来:“你简直不可理喻!”
凌白涛仰视着他:“你要是坐下来,不用我抬头看着,这话还能谈下去。”
云叶已经悄悄坐到萧若佩旁边,低声说道:“就这气势,他儿子比他就差远了。”萧若佩既不能阻止自己先生,又不能帮他,这会已经彻底手足无措了,那里有心情和他开玩笑。
凌长皓“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他才坐下,哪知凌白涛又接着说一句:“你刚才要是掉头就走,我还觉得你有救。”
“这都是因为你!”凌长皓大概觉得事情已经办砸了,或者是真的没办法继续忍下去,完全的把自己的愤怒展现出来:“你当年要是忍得一时,哪里来现在这么多事。”
“我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看到他真生气了,凌白涛才有点父亲的样子。
“别人欺负我,就忍着,别人欺负娘,就打回去。”凌长皓似乎回忆起小时候,语气里也不全是刺了。“为什么你教我忍,你自己又做不到?”
凌白涛摇头道:“为什么凌家后辈没有人能激发老祖宗的意境?就是他们都把这口气忍下去了,我说的忍
与我做的不忍,不是一个意思,如果你能体会到,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肯低一低头回去,可惜你们都做不到,我回去就没有意义。”
“爹…”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受的苦,但是这些你都觉得苦,那在外面那些你们是肯定受不了的,你娘是个精明人,能管得大家大业,管不了菜米油盐,跟着还是凌家公子的我,她是得心应手,但是跟着一个学院教习,她连饭都做不好,恐怕不要半年,就家不成家了。”凌白涛这时候才漏出一丝颓废的神情,就像他在青松镇登高望乡时候那样。
“娘以前也说想过你,但是想了几年,想多了就不想了。”
凌白涛笑容中带着欣慰:“她还能想我几年,就足够证明我没娶错人了。”然后才舒口气问道:“说吧,怎么这段时间凌家那么着急要我回去?”
凌长皓想起正事,似乎凌白涛情绪也稳定下来,应该有希望说通他:“是关于小芸,也就是我妻子,她肚里的孩子,你的孙儿。”
听闻关于自己后代,凌白涛也慎重起来。
“爹你刚才说可以为了能体会忍与不忍境界的凌家人低头,我或许达不到你的要求,但是那孩子肯定能达到。”凌长皓说话中不仅信心十足,还透露出无法掩饰的自傲,似乎连生出那样的孩子都十分的了不起了。说起孩子,他就有点滔滔不绝的意思了:“刚怀上他的时候,小芸在室内坐上一会,就满屋生香,到六个月大的时候,他有动静,屋里的剑都会发出剑鸣,如今快要出生了,小芸靠近,剑会自行出鞘,哪怕握得再紧也止不住…”
没等他说完,凌白涛脸色已经惨白,逍遥界有了那么多意境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在腹中就能展现出如此异象的奇人才能应对那未知的大劫,应劫之人还是自己的孙儿,最坏的结果是自己的孙儿就是那个劫难,到时候让他如何处理?
没等他从震惊之中清醒,外头突然传来惊呼,一会之后,他们就明白为什么外面的人会有这种表现了,凌长皓带进来倚在桌子上的长剑忽然颤颤巍巍地飞起,然后“锵”一声出鞘,朝着鼎山镇中间凌家所在的核心地区飞去,周围凌家弟子急忙看好自己手里佩剑,凌长皓却惊喜叫起来:“不用理会,任剑自去,这是我儿要出生了,爹,赶紧随我回去!”
众人走出门外,不禁为这异象感到震惊,凌家本就以剑道见长,弟子人手一剑,这一刻纷纷脱离主人的掌握,漫天长剑腾空而起,像是活着一般上下翻飞,搅成隐天蔽日的剑龙卷,这过程里竟然没有发出一丝碰撞的声音,仅凭着剑刃破风声,就响彻了整个鼎山镇。
路上塞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自恃轻功的人已经不顾形象地跳上屋顶观看这从未听闻的异象,就算凌白涛一行人想要赶回去也已经无路可走了。
望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凌白涛喃喃自语:“白羽,白羽,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八章 林苍送剑
张直为官的手段很不光彩,可以说到处都是污点,他所做的事情也留下无法去除的弊端,列如朝堂的机构臃肿不少,效率反不如以前,但是杜绝了很多错误的出现,也让即将动乱的逍遥界安宁下来。张直极为看重钱财,但是又不爱惜钱财,看似贪恋权欲,又淡泊名利,在他为官期间,几乎没人能看清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对于他的评论,最得人心的,是澜临宗水清先生的“白羽”二字,白鹅行于烂泥污水之中,身染污渍,入水则净,片羽不沾,泥溅水覆,难污其肉。
水清先生是文武兼修,既是文道巨擘,又是武道宗师,他为张直写了一篇白羽赋,不仅文采斐然,更是武意纵横,后来送到了张直手里,张直看过之后随手丢给了儿子张照玉,张照玉对这篇文章很是欢喜,日夜不离身,常常翻读。张直死后,盖在他头上的大树倒下,狂风恶雨就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其中包括了无数次危及性命的暗杀及追杀,在许多义士舍身赴死的护卫之下,他逃进了明州。路上为他而死的武者,他们的兵刃也随主人身躯一起残破,被黄土掩盖,张照玉后来四处寻回那些残兵,重新熔铸淬炼为剑,剑名白羽。
他从水清先生的文章中悟出白羽剑法,可惜在逃亡路上,他失去了右手食指,无法握剑,于是将白羽剑和剑法传给了凌鼎山的孙子,凌云,凌云凭着白羽剑法,两年入意,成为逍遥界第一个入意的武者。
天空之中一点炽热的白芒闪烁,仅黄豆大小的光团,在与正午的阳光争辉!剑龙卷就是以那光团为中心回旋,光芒太过强烈,无人能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事物,唯独凌白涛,那一日化光而去的白羽剑留下的气息他至今未忘,他日夜记着那股气息,为的就是当它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候立刻就能认出,不至于让它再次从手中飞走,他可以确定,天上的光团,就是白羽剑!
为什么二十年前它走了,现在又主动回来?这二十年它经历了什么?难道真是神兵有灵自行择主?凌白涛不相信,若白羽剑真有灵,早就应该在凌云死去的时候消失,何必在凌家宗祠里躺了几十年?除了凌云和张照玉,逍遥界还没有出现过配得上白羽剑的人。
剑龙卷依旧在继续搅腾,整体高度随着白羽剑的降落慢慢降低,它下落的方向,正是凌家。
“走!”凌长皓反其道而行,别人挤都要挤出去看这奇景,他却回到传剑楼,穿过厅堂,穿过后院,打开后门,那是两条街道夹着的一条小巷,被周围店铺完全包裹,外头根本无路可进,也是凌家有急事的紧急通道,不对外人开放,此
时想到自己儿女即将出生,又是天生异象,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连门都是后面跟来的凌家弟子关上的。
几人在偏僻的街道上疾奔,越来越接近凌家大院,天上的白羽剑也越降越低,终于在它落到屋顶之前,一行人及时赶到,凌长皓所在的院子已经被枝繁叶茂的凌家人堵满了。
“小芸!”凌长皓不跟围着自家院子的诸多亲人长辈打招呼,拼了命往里挤,遇上什么叔叔伯伯辈的,直接就用手推,遇上爷爷辈的喊一声“借过得罪”然后仗着年轻力盛挤得更加轻松。凌白涛就强硬多了,咳了一声,等人回头看到他,他才一举手,从空中飞舞的剑龙卷里吸过一把剑来然后持剑前指冷冷说道:“让开!”
“霸气!”云叶已经彻底成为凌白涛的忠实拥趸,不管他做什么都帮着维护形象,正当他想跟着走进去的时候,那些因为回头看凌白涛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他。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那些人剑龙卷也不看了,凌长皓宅邸也不堵了,瞬间把云叶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大的胆子,敢在凌家闹事?再不出去休要怪我们无礼了!把他丢出去!”
云叶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乱说”的无辜表情都没来得及摆出,就被七手八脚抬起来,凌家内宅住的都是血亲,传的都是本家高深功夫,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高手都聚到了这里,层出不穷的擒拿手法连续在他身上施展,他哪里能反抗得了,心里默默流泪:“你们已经无礼了…”然后轰地飞起,准确地翻滚出了大门,啪叽一声,四肢大张瘫落在门口。
“哎呀!差点砸到我,凌家人都多到可以随便丢了吗?”屋外刚好有人经过,见到里面突然扔出一个人来,赶紧迅速地往旁边跳开,不远不近刚好躲过,时机把握得就像掌握了躲闪的“意”。那人躲开之后,并没有离去,反朝门内走来。
这里已经是凌家内宅,外人没有允许不能进入,今日竟然有人接二连三来捣乱,这还得了?于是刚才把云叶丢出去的那些人又继续往前,把后面进来的那人堵在了门口。
来人并不惊慌,慢悠悠把手摆到面前显示自己手无寸铁,并无恶意:“各位不要如此紧张,晚辈今日是为了送礼来的,跟刚才那个被丢出去的人不一样,不是来捣乱的。”
两手空空你说送礼?唬谁呢!
见众人不信,那人笑着,也和凌白涛一般朝天举起手,然后…什么也没发生,他双手平举,像是托着有东西一样,抬到前面:
“为了祝贺凌家小姐出生,特奉上名剑‘风鞘’。”
明摆着是来捣乱的,凌家众人已经下了结论,上前就要拿下这个狂徒,萧若佩急喝止:“不要过去!”
那人扭头望着开口的萧若佩,然后眯眼一笑:“原来是你,你当然能看到这把剑了。”
萧若佩精神全汇聚到耳中,怕听错了一个字,他那句短短的“原来是你”在脑中回绕了无数遍之后,才发觉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认识我?”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又认真地看着这个相貌打扮极为普通,普通到他随便换身装扮就可以变成任何人的青年…不,连年龄也无法从外表确定的人,直到他把这副相貌深刻进脑中,也没有在记忆中寻找到同样的人,也许不是没有找到,是太多了无法确定,就像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
那人见他沉思,依旧眯眼笑着:“我叫林苍,不是凌家的凌,双木林,苍圣的苍。我认识你,你也应该认识我,不过不是现在。”
“这位小兄弟。”旁边的人听他们对话,似乎完全把凌家晾在一边了,这里真是凌家主场?要把主动权抓回来,于是插嘴问:“他手里真的有把剑?”
萧若佩盯着林苍,缓缓点头,不仅是剑,还是一把无比锋利,哪怕头上的白羽也不及其万一的绝世利剑,别人看不到,是因为…那里的一切,都被那把剑刺破了!这不是武器!不是人能掌握的力量!
“好了,你们小姐就要出生了,再不让我进去可就赶不上了啊。”那人话说的轻巧,可却是不容反对的语气,哪怕是凌家高手,在这气势之中依然让出他前面的道路,通往室内的途中,就剩下萧若佩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那人依旧保持着抬手的姿势,路过萧若佩的时候,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你也要赶紧去青玄峰,那里有人等你很久,过了天光礼就赶不上了。”两人擦肩而过。
萧若佩转身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也停了下来,回身盯了他一会,又带着那标志的眯眼笑容:“我告诉过你了。”然后回头走进房内,留下被震呆了失神落魄的萧若佩。
他进入房门后,天上的剑龙卷终于停滞了下来,横飞的利剑突然静止,然后翻滚着自由落下,一时间剑刃相击的“铛铛”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屋内清亮的婴儿啼哭响起,声音如玉脆珠圆,响遏行云,周围剑声顿时失色,黯然掉落,灰扑扑砸进泥土之中。
第九章 苍圣有姓
萧若佩听到林苍说出那句“我告诉过你了”,猜想到他的身份,愣了一会儿神,就在这一愣神的期间,清醒过来的他发觉情况似乎不对,地上树荫移动的幅度太大了一些,再看看天色,不是刚过正午,已经是日头偏西午后了!周围凌家诸人也如梦初醒,他们还没有想过出现了什么情况,看着自己的双手大惑不解:“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不由自主地给那个狂徒让路?”
萧若佩当然知道,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所说的身份,不要说这点小事,哪怕让整个鼎山镇消失都轻而易举,他告诉过萧若佩有关他身份的话:“双木林,苍圣的苍。”那人,就是苍圣!人类之祖,天道代言人,创造了文字的人类智慧启蒙者。
如果是他,拿得出风鞘这种不属于人类可以掌握的武器也就不奇怪了,为什么他要送给凌先生刚出生的孙儿?难道逍遥界将要面对的大祸已经到了连他也不得不出面才可以解决的地步吗?
这时候诸人也发觉到情况不对了,身为凌家人,虽然惊慌也没有表现出来,一系列的命令下达,在第一时间内掌握住情况,萧若佩与云叶已经不是当务之急,两人就被晾在了一边,不一会宅内就少了大半的人,剩下的都是一些老了退居幕后的长辈以及没有培养成熟的小孩少年。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屋里的情况自然受到了关注,不过凌先生先出来报了平安,他们也就耐住性子静候。
等到大门打开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了,凌长皓抱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露出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的婴儿在跟诸位长辈见面,凌白涛则一脸讨好地朝他伸手,想把婴儿要过来,大概是恼他中午不给面子,凌长皓故意躲开他伸出的手臂,两人暗中争夺虽然隐晦,在场的也不是普通人,都在忍着装作看不到,总之他的形象已经在云叶面前崩塌了。
萧若佩也上前去看了一下婴儿,生得可爱,不像一般小孩刚出生皱巴巴的,脸上白皙无暇,晶莹剔透,虽然在沉睡,也透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灵气来,但是要说她值得苍圣亲自来见,又似乎不够,当然很多东西不是从一个婴儿身上能看得出来,也许她以后是掌握整个逍遥界命运走向的人呢,就算这婴儿将来真的能有如此成就,苍圣也显得太过…近人情了,逍遥界人类出现以来,除了初代人皇萧遥,谁见过苍圣真身?那还是他做出巨大功绩之后的事情,现在一个婴儿居然得到比初代人皇还要厚重的天眷?
萧若佩自然不敢把他的猜测说出来,在这里包括云叶都不能想象到那个人的真正身份,虽说云叶当初被丢了出去没有和林苍有过多接触。
抬头望了一下凌白涛,也像没有察觉到林苍身份异常,他忽然得出一个结论,苍圣是故意将身份暴露给他的,所以才和他说那几句话,才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来,否则除了婴儿,谁也见不到他,他进屋后直接夺取众人意识就行了。他说的话就那几句,应该有重要的事情透露,思来想去,那句“青玄峰有人等你很久了”是唯一可能,但又是谁,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让苍圣传话?
在场的长辈都见过孩子,外出探听消息的人也已经回来了,好像整个鼎山镇只有凌家内宅出现了突然失去意识的情况,奇怪的是,他们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到凌家的异常,有些进入凌家内宅办事的人,依旧受到正常的接待,众人终于意识到林苍的来历有蹊跷,但他们还是将眼光放在“人类”的范畴,推测是有某个势力的人用药迷住了所有人,并且在极短时间里大量精通易容的人乔装打扮顶替了凌家原本各部人员,在这期间完成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如此推测看来,这个势力就强大的有些可怕了,刚好与凌白涛说的“大祸”不谋而合,如果真有这样庞大的势力隐藏在逍遥界,的确需要众多意境才能抵抗。于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的凌家弟子又被派出去做联络工作,如今这个势力已经出手了,凌家必须先做好应对准备,免得下次又被如此轻易的得手。
发生了这种大事,凌家上下对小孩出生异象也就不那么关注,道贺之后纷纷离去统计损失彻查那势力的目的去了,还有人恶意猜测,他们就是因为忌惮凌家出了一个如此杰出的后代才会对凌家出手,说不定他们的目标就是那婴儿,在众人失去意识的时间段里,已经得手了!也就是怀疑那襁褓里的婴儿已经被掉包,并非引的剑起龙卷的剑胎!面对如此难听的言论,凌白涛差点没当场动手,好在萧若佩出现的及时,把他带到旁边问:“先生,你们在房间里和林苍说了什么?”
凌白涛仔细回忆之后答道:“他看了孩子一会,好像在确认没有找错人,然后我们就不知道了。”
苍圣应该把风鞘留下了,萧若佩又问:“虽然有点冒昧,但能带我进去看看么?他应该留下一些东西。”
凌白涛记起旁人描述,林苍确实有说过是来送礼的,虽然除了萧若佩没人见到他带来的礼物。“你是说风鞘?”
萧若佩点头,如今确认可以看见风鞘的有三人,苍圣,婴儿,还有他自己,三个看起来差别相当巨大的人,决定能认知到风鞘的条件是什么?三人之中一定有不为人知共同点,他希望能好好的探究那把剑。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人能帮得上忙,经过凌长皓传达之后,得到妻子答应他才带萧若佩进入房间,连凌白涛都被拒之门外。
女人刚刚生完孩子大多数脸色都不好看,但是孩子母亲还是坚持坐卧在床榻自己抱着孩子,床边的幔帐已经放下,看不清她的容貌。萧若佩眼光扫了一圈,没有发现风鞘所在,
以苍圣的身份,他既然说送,那肯定不会带走,风鞘不是一般的武器,以其说是武器,更不如说是纯粹到凝形的剑意,人类根本无法将之握在手中,他还耗费了不少时间在房内,唯一可能就是他将风鞘融入婴儿身上了,天生剑胎,又融入了人类之祖亲自送来剑意,这婴儿将来能成长到的高度无人敢想。
凌先生没有看到风鞘,明显认知条件不是入意,萧若佩排除了这种可能之后回到外面,对等的焦急的凌白涛说出自己的猜测,然后说出了林苍的来历:“林苍就是苍圣。”
“哦,原来是…”凌白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清楚进入的耳中的话语之后紧盯着萧若佩,他想说话,想表达自己的震惊,但是已经惊吓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说出来是让先生不要担心,孩子没事。”萧若佩明白先生受到的惊吓有多大,因为他被吓过一次。“孩子得到苍圣护佑,一生定会平安,说不定凌家的将来还要看她呢,先生尽管放心。”
许久才恢复过来的凌先生脸上露出了难见的老态,对此他没有觉得高兴,原本预料的大祸已经出现,尽管还有许多疑点,他也选择了相信,毕竟从凌家的角度来看,今天的事情并非无法应对,他终日高悬的心也能安定下来,经过萧若佩说穿,他才知道那大祸还没到来,逍遥界现在的力量还不够抵抗,苍圣就像现在的凌家一样,四处安排人手,以应对各种局面,连苍圣都无法直接对抗,他这些年做的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
“孩子取名了吗?”耳边听到自己在乎的字眼,凌白涛才从惊愕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点头又摇头:“是该先取名,但我现在…问问长皓吧,我现在先需要冷静。”
“我的名字是先生取的。”萧若佩用平静的言语让他慢慢缓和下来:“那我也给孩子提个名字?”
被他的沉着感染,凌白涛点头,“是个女孩子吧?凌武音怎样?”苍圣说过出生的是“凌家小姐”,应该不会出错了。
“武音…”凌白涛念叨几遍,屋内传来凌长皓的笑声:“诶!动了,好乖,知道爹在逗你呢。”似乎是个巧合,又是福至心灵,凌白涛笑道:“挺好,我去和长皓说说。”
“别和他说苍圣的事。”萧若佩急忙提醒,初为人父,心情本就极为激动,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加上刚才的风言风语,要是再说苍圣来访,他一定承受不住。
“我是你先生,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凌白涛回复了一点精气,说话也有神了:“你倒是敢教起先生来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先生都不敢教,人道如何兴旺。”萧若佩也高兴起来,等凌白涛进去之后,他才想起了一件事情,“白羽剑呢?”
第十章 青玄三峰
为了探听白羽剑的下落,萧若佩向凌家人要来进出令牌,一个人走出了外面。
白羽剑出场轰轰烈烈,消失悄无声息,现在凌家草木皆兵,随意开口询问难免惹来怀疑,更不说事情最后凌家内宅就没有一个意识清醒的人,在凌家寻找线索还不如出去向外面看热闹的人打听。
鼎山镇开始亮起灯火,青松镇的灯火零星点点,哪怕是在闹市,也灯灯分明,可辨可数,这里的灯光连成一片,目不暇接,亮得纤毫毕现。街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并没有因为接近晚上进入休憩,当然也是因为凌家的流水大宴,东南西北四条大街,皆铺长席,随坐随吃,街边零食随性即取,席上美酒有量任饮,这一夜鼎山镇将百无忌禁,鼎山凌家的财富,在此显露冰山一角。
昨天傍晚还在青松镇按照先生的吩咐替他打理屋子,没想到才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眼前灯光转换,两个黄昏,恍如隔世。
萧若佩想不到短短的时间里凌家竟然摆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原本因为整个内宅失去意识流出的一丝不自然,也被满满挤入双眼轰天的热闹给冲的无影无踪。
这般盛事讨论闲谈免不了,方便了萧若佩打听消息,当听到在意的对话时候,他就停下,随便拿东西吃着,就像是普通的客人一般,走的路线当然是最好观赏下午剑龙卷的西街。走了一会,连肚子底都没垫上,他就把想要听到的事情听全了,白色光团是突然消失的,在它消失之后,剑龙卷才停止,林苍取出风鞘之后,白羽还在,他进入房内,白羽消失,这段时间里他还有意识,处于猜出苍圣身份的惊讶之中没有注意,当时白羽降落的方向是在婴儿降生的房顶,能拿走白羽不惊动任何人的只有苍圣。论兵器锋利和珍贵程度,白羽不及风鞘万一,论起对凌家的意义,恐怕以后风鞘也要超过白羽,所以说苍圣是完全白送给了凌家千倍以上的利益,这已经超过正常的需求关系,只有不在乎利益的朋友甚至亲人关系才能做出这种选择。按照苍圣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还不足以成为让他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唯一令他在乎的是刚出生的婴儿。
萧若佩的表现像是一个普通客人,像他这般行止的满大街都是,在他听到在意的消息之后就走回去了,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不远处,有一个更不引起注意的人也坐在椅上边吃边喝,与周围客人觥筹交错,好不惬意,听到好事的时候一双眼睛都笑得眯着睁不开来。
就在萧若佩回去不久,凌家人出来了宣布孩子名字:“凌武音。”那个笑着眯起眼睛的人举杯与
人共庆,这次笑容显得格外开心。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周围却没有一人在意。
“你出生我怎么能不在场呢?母亲…”在他消失那一瞬间,时间都凝固了,旁边一人提起酒壶往他杯里倒酒,酒液流出后悬在半空,这句飘荡在空中的话语,没有一个人能听到。恢复正常之后,所有人都遗忘了他的存在,那一看就是个福态的倒酒人看着旁边的杯子满脸疑惑:“我这是在给谁倒酒呢?”
“苍圣还在!”正在走路的萧若佩反应过来,虽然周围看起来什么都没变,但是刚才有一个瞬间让他感觉极其不自然,就像下午苍圣施法夺去众人意识的时候一样,不过现在应该是真的走了,没道理使出两次大能力还不能解决完所有事情的。“想不到竟然真的取了武音作为名字啊。”听到宣布婴儿名字之后,他也有种荣幸的感觉,哪怕知道苍圣认识自己,都没有让他觉得这般舒服爽气。“你们怎么回事?今天下午竟然比平时还多赚了三成!”凌家长房骂人的声音传到他耳中,也觉得很可喜,看来苍圣送给凌家的利益不止千倍。
回去之后他才知晓,并非是凌长皓,是婴儿自己选的名字,听到“凌武音”的时候,她就显得很高兴。
既然是苍圣亲自传话,青玄峰就不得不去,他也极为在意究竟是谁在那里等他,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向凌先生一家辞别,因为白羽剑再次出现,虽然后来又被那个不知名的“势力”夺走,也足以证明凌白涛清白了,惩罚也就立即终止,他可以随时回到凌家,但他还是决定天光礼后回青松镇,将武道上的知识传给萧若佩,等凌武音可以习武的年纪才回来,以后就全心全意教导这个天生异象的孙女。
云叶经过一摔,已经对凌家有了心理阴影,凌白涛高人形象也宣告破灭,他不敢留下,一早上就堵着萧若佩怕他抛下自己一个人离开。
既然他坚持,萧若佩也不拒绝,两人走出鼎山镇,云叶见他竟然不走大道却取朝青玄峰的直线方向闯进了山林,他大惑不解:“你就是这么走路的?”
“不。”萧若佩回答,然后腾空而起:“我是用飞的。”
入意!由于云叶没有经受苍圣降临的冲击,心理承受能力锻炼得还不够,因此一个二十岁的入意武者出现,还是让他目瞪口呆。难怪凌白涛敢断言他的天赋高于昕竹,没有人教他竟然自学入意!这不是人!
“不是入意,特殊内功。”见他惊讶,萧若佩解释让云叶放下心来,新的疑问又出现,云浪宗消息灵通,从来没有
听过有哪门内功能让人凭空飞起啊?“他教的。”萧若佩把后半句说出来,让云叶更加震惊了,真是昨天所说的那个“他”的话,就是另外一个意思,自创,他不知道这比入意更加令人羡慕吗?“你学不了,要一天能将云宗内功学成的资质。”
“我什么都没说啊!”云叶已经被连番打击残酷地击倒,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虽然受到打击,路还是要赶的,云门轻功出众,走大道上反不好施展,在山林之中正好方便练习,对反应能力,耐力以及速度都有很大提升,当然这些话都是优哉游哉飘在空中的萧若佩对他说的。
两人脚程不慢,因为云叶在地上的原因,路途也比上次远,这次到青玄峰下时候也是过了午时,累的爬不起来的云叶被萧若佩提进了饭馆,连吃了五大碗米饭,然后两人开始讨论如何进入青玄峰,明晚就是天光礼,作为镇守木灵天光的青玄宗必须保证秩序,不可能随便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都能上去。
云叶掏出自己云宗弟子的身份令牌,得意洋洋的看着萧若佩,吃饱了饭他终于又可以展示云大侠的风采了。
“你能自己解决就好,我是韶风令,山门不阻,路关不拦。”萧若佩看都没看他那令牌一眼。
青玄宗立教不过百年,昕天圣凌云青玄峰一战结果是凌云胜出,昕天圣身死,为了防止他人打扰昕天圣死后安宁,凌云余生都在青玄峰渡过,安葬他的就是凌家派来跟随他习武二十年的凌传剑,两座墓碑刻的都是天下第一,除了凌传剑,没人能分清哪座埋葬的是凌云,哪座埋葬的是昕天圣。昕天圣一生狠辣,杀人无数,最终还是死得其所,武道虽然对凌云的行为不解,但是也不敢贸然去打扰两位长眠,凌传剑死后,天下第一墓的迷就永远都解不开了。
两人大战留下的痕迹引来许多武道人士的观摩,不去打扰昕天圣坟墓所在凌云也没有阻止他们观看,因此渐渐有入迷的武者在山巅结庐修行,聚在山上成立教派,以峰为名,是为青玄。
青玄宗共占三峰,昕凌两人巅峰对决削成平地的中间武绝峰,传承两人大战时候留在石中剑意悟出的武绝剑,承受两人削断的落崖完好无损的右峰承山峰,传承众多武者从山峰不倒之意悟出的承山剑,左峰凌云守墓云圣峰,传承从石刻上凌云留下两人大战之后的武学感悟招法云圣剑,八州拳掌式也刻在这座山峰上。
这就是青玄宗的底气,武者魂骨,两位天下第一的武学传承,三峰三剑,天下知名。
第十一章 凌云藏招
到了青玄峰,没有理由不借机好好观赏当年两位巅峰武者留下的遗迹,陈玉也不例外,既然天光礼还有一天,她便按着青玄弟子介绍的顺序,上午看了武绝峰的战斗痕迹,剑痕脚印,至今犹存,切口到今天依旧干净利落,看不出风化的迹象,下午才到云圣峰,按理说来巅峰大战之后的凌云境界应该高于之前的自己,但是武绝峰剩下粗略的痕迹,云圣峰却留下了完整的招式,看起来反更加易懂。
看完后陈玉觉得武绝峰才是凌云最巅峰的时候,到云圣峰的武技,甚至有种藏掖的感觉,好似凌云不想让人看到武学的真谛一样。她已经错估了一位前辈的心胸,这次不敢草草下结论,把云圣峰崖刻的招式认真的一遍遍看过去,依然无法从中得到对自己武技有精进的内容,这里的武技仅是云圣剑,无法给其他武技做出补正,八州拳掌式就更加浅显,最原版竟然与流传在外的毫无差异,不能做出改变,也不能融入其他武技。
除了练习云圣剑的武者,没有人能在崖刻中得到指点!陈玉虽然不敢说自己的结论绝对正确,但是以她的眼光都找不到的内容,那些普通武者更加看不出来,也就是说这里对普通武者没有任何作用,难怪青玄宗这般大方随意让人观赏。
这一点上看,凌云无疑是自私的,武绝峰能给武者指明入意的大方向,却太过高深,承山峰上已经建成了青玄弟子和来访客人的住所,原本承山不坠之意也难寻踪迹,云圣峰又纯粹到学过武的人转修都练不成,凌云的胸襟,比起他后辈凌白涛差得远了,这样的一个人,能是首位入意的武者?
陈玉带着疑惑看完石刻,抬头望了一眼八州拳掌式,忽然想起了萧若佩,单纯练习的云圣剑的确是一门绝学,那从小练习的八州拳掌式呢?如今有顶级资质又从小练习基础武学的人只有他一人了吧?是不是应该带他来青玄峰一趟?又想起他已经被自己骗去鼎山镇了,事情顺利现在都是凌家弟子了吧?这里的崖刻难道是凌云特意留下等待有缘人,萧若佩就是那个百年难得一遇专门为了学习八州拳掌式存在的天才?自己是把上天安排打乱的人?“哼!谁叫你看轻我的内功!”陈玉心中虽然在为自己辩解,但还是放不下这件事情,“等天光礼之后去鼎山镇一趟,看看来不来得及吧,路途也不算远。”下定决心她转身便走,却还是依旧感觉不安宁,“明晚才是天光礼,如果连夜赶路,应该能回来…”这种事情书信无法表达清楚,始终还是要真人才能把意思传达,万一没赶上,自己不但让前辈的苦心落空,还毁了萧若佩的未来,这件事紧急程度已经超过代表陈家观天光礼了。
分清轻重,她给自己领路的弟子说有急事,行装都没有收拾就匆忙下山,却在半山腰看到在山道上舒服坐着观赏风景的萧若佩,边上还跟着一个顶着鸡窝头穿得乱七八糟的混混和一个吃着零食的漂亮少女,她不时停下咀嚼和萧若佩对话,并不在意在他面前露出不雅形象,显得颇为亲密,
身上穿着青玄宗弟子的服饰,十六七岁,正是任何人都喜欢的青涩年纪。
着急得都想连夜去找的人竟然这般悠闲的出现自己面前,好在陈玉并非小气之人,不然非得发怒,正想走上前去,却听到旁边那个混混一样的人在对他说话:“内功不能教,那天光透林没问题吧?凌前辈说过你领悟的那个。”
他已经见过凌白涛了?也学了内功?还在八州拳掌式上有了一定的突破?三件在意的事情一天之内就都顺了她的愿,堵在陈玉胸口的闷气顿时烟消云散,就算她也觉得略开心,走上前问:“萧若佩,你怎么来了?”
“有人叫我来。”想不到才分别一天又见到这个以为再也不会相遇的人,还是在如此偶然的情况下,萧若佩也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安排好了一切,但是陈玉应该不是苍圣口中那个等他很久的人,两人才认识不过两天,倒是在山下遇上的少女,更加有可能。
苏流穗,比他小三岁,与他同为青松学院院生,也是附近店铺老板的女儿,萧若佩性格沉稳,加上人又聪明,文武艺都极为优秀,从小她父亲就放心让她跟着玩耍,后来青玄宗看上她纯粹的剑心,今年初春武选时候把她选入宗门。苏流穗静心习武,年内仅回去过一次,两人大半年都没见过了,苏流穗因为从小没有近距离观看过天光礼,就留在了青玄宗没有回家,三人在山下相遇,于是一起上来了。
原来有这层关系,难怪两人之间相处态度显得很自然,“那你呢?”陈玉看向另外一边就差钻进石头里躲着的云叶笑眯眯问道:“怎么跟若佩走一块了,云宗到青玄峰不需要绕他那条路吧?”
萧若佩这才发觉云叶情况有异,平时大大咧咧的他如今竟然在躲避陈玉的目光!“你俩认识?”看起来关系并不简单啊?陈玉没有可怕到这种程度吧?
见逃不过,云叶赶紧撸顺一头乱发抬头装作刚发现陈玉,一脸假笑:“玉姐姐,是你啊,我刚才突然有些感悟,没发觉到你在这里,我跟他在鼎山镇认识的,想借他关系向凌前辈请教,可没有做什么坏事。”老实得不像云叶,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就差浑身发抖了!
陈玉没理会他,和萧若佩说话:“认识啊,我们两家经常有来往呢,小时候他不懂事,跟我乱开玩笑,我就稍微惩罚了一下他,所以他怕我。”
看云叶的表现,显然不是“稍微”那么简单,不过他也是个不记打的,有陈玉的教训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到处寻事。
“好啦,现在你又没惹到我,怕什么?”
“我没在怕啊,怎么有点冷?快上去屋里躲躲风吧,上午出了一身汗,再吹山风就要生病了,嗯!就是这样,若佩兄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似乎找到了他觉得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不等几人答应,他就赶紧跑了,那速度要是放到上午赶路,怕能早到一
个时辰。
“姐姐你对他做了什么啊?能教我吗?”苏流穗好奇的靠上前来问。
陈玉也不去看逃跑的云叶,摇头答道:“没什么,小孩子不要学,对你不好。”
以云叶的性格,惹到人生气是再正常不过,想不到陈玉内里竟然有这么一面,看来以后不能惹她了,萧若佩仔细想了一下与陈玉的相处经历,没有发觉自己有令她的生气地方,看来当初答应她的要求是做对了,听凌先生的吩咐果然没错,可怜云叶同时萧若佩也替自己感到庆幸不已,殊不知他已经惹过并且被她算计一次了。
“吓”跑了云叶,陈玉想起正事,于是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凌前辈的事情解决了吗?”没道理凌家不留着他的呀?陈玉还在思索自己哪里想错了。
萧若佩当然不知道她打的主意,于是把鼎山镇的事情按照凌家猜测的版本告诉了她:“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提醒,我不可能及时去帮助先生。”
“你也没帮上忙嘛。”算盘打空的陈玉有些失落,但是想到萧若佩并没有因此进入凌家,那石壁上的武技还是能学的,那点失望又消失了,然后她想到一个疑点:“你怎么能一天之内从青松镇赶到鼎山镇然后第二天就到青玄峰了?”
萧若佩不打算隐瞒天光元胎功变的事情,况且云叶已经知道,不算是秘密了,于是回答道:“这是我第二个要感谢你的事情,我从你的元胎功里面悟出了另外的内功。”配合说话,他再次使用元胎功变,引动天光灵气,整个人浮升而起,看呆了两个尚不知内情的人。
“好厉害好厉害!若佩快教我!”陈玉还没有动作,苏流穗已经扑过来拉着他的衣服,就像小时候闹糖葫芦一样缠住了他。
萧若佩面有难色:“这是陈家的功法,虽然经过我变化,但还是要她同意才能教人,并且不是普通人能学会的。”
陈玉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想过之后才说:“你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元胎功,我家怕是没有权力禁止你外传,陈家没那么厚的脸皮。”
“我将诀窍告诉你,有元胎功打底,你试试看能不能学会。”既然功法出自陈家,萧若佩也不打算独占,刚好传给陈玉,就不用自己亲自去中州了。
苏流穗听到元胎功有主,本来打算放弃了,陈玉却说无碍,山石草木飞禽走兽能听,为何人不能听?于是三人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开始听萧若佩解说。
果不其然,苏流穗不得其门,她连地气都不能感应,何来更加飘渺的天光?陈玉也是盘坐闭目良久才站起来,摇头对萧若佩说道:“我的元胎功修炼不够,得回去问问我爷爷,暂时我学不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来一趟苍山。”
看来还是免不了要去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