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原初之蛇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原初之蛇的子嗣，阿萝尔。”
巨大蛇头上的女性青翠的双唇微泯勾起一抹弧度，半眯着绿宝石翡翠般的双眸微笑道。
“原初之蛇？”
赛琳娜、弗瑞兹，以及受到断罪之龙奥古斯都眷顾的赫萝妮克几人的面色都变得惊讶且震撼。
“……您真的是原初之蛇的后代？”
“原初之蛇”传说是创世神直接创造的生物，虽然称号非常平凡，但却是神灵一般的存在，据说祂是最初的恶魔，是邪恶堕落混乱的化身。
据说现在的两位龙族神灵铂金龙神与五色龙后是由第一位龙神分裂而来，而第一位龙神也是创世神直接创造的，由此可见“原初之蛇”的强大甚至可能凌驾于现在的两位龙神之上。
不过出于未知的原因，原初之蛇的名字在历史的河流中渐渐淡去，已不再有人信仰这位神灵，就连知晓祂的存在祂的神名的都是极少数，弗瑞兹与赫萝妮克曾在一本古老的魔法书中看到过祈求这位神灵回应的魔法仪式，赫萝妮克则是得到过断罪之龙奥古斯都的告诫，小心与某些神灵相关的东西，其中就有原初之蛇。
弗瑞兹凝声询问道，如果是原初之蛇的后代，那毫无疑问，她，或者说祂的身上，必然有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压力，但弗瑞兹并未从那条巨蛇上感受到一点点危险的气息。
“恕我直言，如果您是祂的后代，那您不应该被束缚在这个地方。”
自称原初之蛇子嗣的阿萝尔脸上始终是带着魅惑的淡淡笑意，始终从容不迫，似乎丝毫不担心众人不相信她。
“对于你们的疑惑我很能理解，如果想要验证的话，也很简单。”
阿萝尔似乎松开了某种存在于自身的限制，周遭的各种元素都开始向着阿萝尔汇聚而去，一股远古魔物的气息从她的身躯上传出，让五阶魔兽北山伯爵弗瑞兹下意识地变化成了原本的模样，眼中满是惊骇，仿佛看到了某种压制性的天敌。
魔法花园内的魔法植物们本能地低伏下身躯，就算它们体内的元素被源自阿萝尔身上的吸引力抽离都不敢有丝毫动作。
随着魔法元素涌入阿萝尔的身躯，庞大的蛇身树皮一般的鳞片上泛起一层灰白，阿萝尔似乎也因此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巨大的身躯痉挛抽搐着扭动起来。
仅仅是轻微的摆动身躯，阿萝尔便引起了一阵轰响，无数匍匐在地的魔法植物被摧残扫断碾碎成泥。
阿萝尔努力控制着这股源于自身的吸引力，将之隔绝封印，她身躯上那股远古魔物的气息也渐渐消失，匍匐的魔法植物们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再度本能地远离了阿萝尔一些。
弗瑞兹收拢微微发颤的双翼，重新变回了长宽一米的猫头鹰，它的表情看起来沉稳冷静，但显然，它颤抖的双腿出卖了它内心的不平静。
亚泽等人遭受的震撼不亚于弗瑞兹，那种对庞然巨物的本能恐惧震撼着他们心灵，直到阿萝尔收敛了那股威压，亚泽依旧能回想起那股惊悸之感。
同为地骑士，赫萝妮克的状态比亚泽好了不少，断罪之龙奥古斯都的虚影浮现，撑开双翼，守护着赫萝妮克，让赫萝妮克感受到的压力骤减。
“你的身上有神灵的眷顾，不过祂好像不太喜欢我。”阿萝尔微笑着叹息道。
大片大片灰白的树皮从阿萝尔的身躯上掉落，这让阿萝尔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
“这看起来像是在蜕皮一样……”亚泽的注意力发散地瞄着阿萝尔巨大的蛇身：“噫，所以其实她这也能算是下半身没穿裤子啊……怎么感觉好像比之前更大了一点……”
“女士，以您的强大，我想不出我们能为您做点什么。”赛琳娜收起了平时略带嘲讽的笑容，满脸真诚地道。
亚泽：“不愧是团长，能屈能伸……”
阿萝尔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不少，但仍旧微蹙着眉头，显然还在承受着不小的痛苦，这让本就魅惑美艳的阿萝尔显得多了几分娇弱。
“我想你们误会了，现在的我并不强大，”阿萝尔微笑着摇头：“按照我获得的传承中的知识，现在的我仅仅相当于你们人类对魔兽划分的二阶。”
“……”
赛琳娜以及众人一阵语塞。
以阿萝尔的表现，以及他们所看到的阿萝尔展现出来的碾压一切，身长以百米计的姿态，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实力仅仅只有二阶，但阿萝尔也没什么欺骗他们的理由，赛琳娜估算着双方的差距，如果阿萝尔对他们出手，就算他们能击退阿萝尔恐怕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最大的可能还是阿萝尔以重伤的代价将他们全灭。
“看来我们的确有值得她利用的地方，她所说的只有二阶也不是作假。”
阿萝尔只有二阶并不是什么极度不能理解的事情，许多强大生物的后代天生就拥有超乎常理的能力，比如巨龙的后代出生时便是三阶，幼年就能晋升四阶，青年时就能晋升五阶，每一只巨龙只要能够顺利地活着成长下去至少都会是六阶的成年龙；而远古的泰坦巨人的子嗣从出生便有小山般的体型，丛林在它们眼里只是杂草，河流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条水沟。如果阿萝尔真的是原初之蛇的后裔，那她这副身躯也就说的通了。
只不过通常这些强大的生物出生即是三四阶，很少有阿萝尔这样只有二阶的。
“这里的元素中有我所厌恶的东西，它们对我有一些可怕的危害，这让我无法吸收这些元素，于是我只能压制住了自身的晋升。”
阿萝尔绿宝石般深邃迷人的双眼中透着一股纯真，扫过她身前的每一个人。
“我无法从你们进入的那个出口离开，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摧毁这座魔法花园的中枢。这或许很危险，也可能非常简单，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接受，我尊重并能理解你们的决定。”
阿萝尔的话语中没有一点点的强迫与威胁，仅仅是单纯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赛琳娜与凯伦特两位五阶强者都思索了片刻，赛琳娜偏头看了一眼凯伦特，见他并不拒绝，也有赞同的意向，便开口答应了阿萝尔的请求。
将阿萝尔救出去无异于是卖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作为原初之蛇的子嗣，相当于是一条究极大腿，将来哪怕对方的一点点回报都可能丰厚到他们无法想象。
赛琳娜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恶魔的可能，或许阿萝尔表现出来的纯真和善意都只是她的伪装，只是想欺骗赛琳娜等人将她释放，但这个顾虑很快就打消了。
如果阿萝尔真的是会危害世界的邪恶者，那眷顾着赫萝妮克的断罪之龙奥古斯都必然会做出提示，甚至直接降下投影，将对方审判。
第一百七十八章 荆棘蔷薇
“那么就请到我的背上来吧，我带你们去魔法花园的中枢。”
阿萝尔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示意赛琳娜等人到她的背上去。
走到阿萝尔的身躯之下时，亚泽才更觉阿萝尔的庞大，仰头望去，从地面到她的背部足足有两层楼高。
赛琳娜拉着赫萝妮克，查尔斯带上了亚泽，一行人飞上了阿萝尔的背部，坐在了树皮一般，还生长着许多枝桠树丛的鳞片上。
亚泽等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望向阿萝尔的尾部，从背上向后看，没有了魔法植物的遮挡，恰好能够看清阿萝尔那接近视野尽头的尾尖。
众人：“……”
阿萝尔调转方向，往来时的地方前进，前进道路上的魔法植物在不敢触碰阿萝尔的本能的驱使下，纷纷向两侧靠，让出一条供阿萝尔通行的道路来。
蛇身扭动前进，亚泽却觉得非常平稳，无所事事的他很想问问赛琳娜原初之蛇究竟是个啥，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考虑到在就阿萝尔的背上，问原初之蛇是什么基本相当于是当着人家面问候人家爹妈，实在是不太礼貌，亚泽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坐在阿萝尔背上等待到达魔力中枢的时间，赛琳娜原本准备解析一下法术模型，却突然想到还从来没谁记录过阿萝尔这种生物，研究的**充满了赛琳娜的脑子，但无论是测量阿萝尔的体型或是直接询问，感觉都像在测量和询问这位女士的三维，不知道阿萝尔介不介意的赛琳娜只能一本正经地坐着，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就在亚泽的思绪发散到上辈子手机没电坐大巴也是这么无聊的时候，阿萝尔的声音轻声响起。
“再往前就是魔力中枢了，我已无法再前进，那里有着很浓郁的令我厌恶的气息。”
她的话语带着微微的颤音，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内心的恐惧。
亚泽望向前方的魔法植物组成的密林，心中生出一丝丝不安，但却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
一行人飞下了阿萝尔的背部，重新落到地面，阿萝尔微蹙着眉，天然带着魅惑的脸庞露出纯真的笑容与担忧：“拜托你们了，请一定要小心安全。”
在众人向着阿萝尔所指的魔力中枢的位置前进的时候，查尔斯突然转过头，抬头望向阿萝尔，低沉着声问道：“尊敬的女士，您是否见过一位叫做伦恩的天骑士，在很久以前，他应该也进入过这个魔法花园。”
阿萝尔摇了摇头：“抱歉，很久之前确实有过一个人类天骑士进来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所说的伦恩，但他看起来有些疯狂没有理智，我还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邪恶，我并没有跟他接触，他也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感受到他内心的邪恶吗？”查尔斯呼了一口气，又回想起当初那个从兽潮之中拯救了自己的那个伦恩，那个率真热情，拥有真正的骑士精神的伦恩：“您能感受到他的内心吗？他的内心，有多邪恶？”
阿萝尔犹豫了片刻，迟疑着道：“我不太明白，我能感觉到他非常邪恶，但同时也非常纯洁，他很矛盾，或许我其实无法分辨他的善恶。”
查尔斯面色复杂地道谢，然后转身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亚泽叹了口气，他能够想象查尔斯的心情，伦恩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他几十年的好友，伦恩在这几十年中给他的映像就是一位执着于拯救爱人，面对挫折永不放弃的真正的骑士。
这样的伦恩，即使曾经也姿态低下地卑微地恳求查尔斯给予他一些帮助，但查尔斯仍旧尊敬着他，尊敬着这样一位为拯救爱人而付出全部，连荣耀与尊严一并付出的骑士。
但当他们落入陷阱，当他得知这一切都是伦恩的阴谋，那种被欺骗的愤怒，数十年友谊被背叛的伤痛，对伦恩的执着最终变成了疯狂的悲哀一并涌上了他的心头，冲击着他多年来对伦恩的认知，曾经有多么信任他尊敬他，现在的查尔斯就有多么憎恶他，但过往的友谊依旧存在查尔斯的心中，让他不愿相信伦恩的堕落，但他也非常清楚，这就是事实。
在得到阿萝尔的回答后，查尔斯的心情更加复杂了，伦恩的心中还有纯洁和善良，但他所做的一切又如此邪恶，或许别人对伦恩充满厌恶，但作为多年的朋友，他只剩下了对伦恩的同情与惋惜。
在他的眼中，伦恩无疑已经疯了，被百年来的对爱人的思念，一切努力无用的自责，以及这一切所衍生出来的痛苦折磨成了一个疯子。
在与查尔斯的交流中得知了他与伦恩的关系的凯伦特表情沉稳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默默使用能力安抚了查尔斯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沾染了阿萝尔的气息，一路上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植物们都犹豫着要不要袭击亚泽一行，最终都在本能的驱使下让开了道路。
虽然很想采集一些从未见过的魔法植物作为标本，还看到了一些非常珍贵的魔法植物，但为了不招惹麻烦，赛琳娜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主动去攻击那些魔法植物们的想法。
不用战斗让众人穿过魔法植物组成的密林的速度快了不少，短短十几分钟便走出了三四千米。
渐渐地，众人发现周围各种魔法植物之间，某种格格不入的植物越来越多，像是一副明艳的风景油画上滴溅的一团团墨点。
那是漆黑扭曲的无叶荆棘，上面生长着猩红的艳色蔷薇。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队伍末尾的查尔斯突然垂首低沉地笑了起来，表情掩映在阴影之中，发出的笑声越来越疯狂。
众人扭头向他望去，弗瑞兹的眼神冰冷深寒，仿佛酝酿着暴风雪，赛琳娜满是厌恶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赫萝妮克浑身瘫软无力地呆愣在原地，亚泽面无表情地拔出了从五阶炎魔领主身上获取的巨剑。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乱
癫狂大笑的查尔斯单手捂面，仰着头将腰弯到了一种怪异的角度，苍老而浑厚的笑声变得愈发沙哑，在他的身边涌出虚幻的浪潮，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和着笑声渐渐变大。
弗瑞兹眼中的暴风雪掀起，染白了它的瞳孔，兽性的狂躁与暴虐让它看起来极度危险，冰冷的雪花飞舞肆虐，如飞旋的刀片发出嗡响的破空声。
赛琳娜不屑地冷笑着看着这一切，高傲与自负让她不屑于抢占先机。
赫萝妮克无神地瘫软在一旁，盔甲砸落在地发出的声响像是某种坚固的水晶制品碎了一地。
握着炎魔巨剑的亚泽像是被巨剑中的炎魔领主的意志侵蚀了一般，双眼的瞳孔变得微微椭圆，像横向的恶魔瞳孔一样，诡异而邪恶。自剑身燃起的炽热火焰蔓延至亚泽的全身，隐约能看出烈火组成了一个炎魔的外形，头生双角，背生双翼，身后一条火焰拖地摆动，变成了炎魔之尾。
亚泽化身的小号炎魔后发先至，一把巨剑朝着最近的赛琳娜砍去，显然众人之中实力最强的赛琳娜并不是最好下手的目标，但此刻的亚泽眼中之剩下了混乱的杀戮**，对于目标的选择不会在意这么多。
赛琳娜一声冷哼，法师袍上铭刻的魔法瞬间激发。
“博肯的星轨术！”
之前几乎完全毁坏在与炎魔领主战斗和剿灭魔物潮中的博肯的星轨术稍稍恢复了一点，三颗虚幻的星辰以赛琳娜为中心撑开，将挥出斩击的亚泽撞飞至十数米外，亚泽喷出的鲜血在炎魔之火的灼烧下化作血色的火焰消散，倒飞而出的亚泽身后由火焰组成的炎魔之翼挥动，辅助着亚泽凌空翻滚，单膝落地炎魔巨剑插进泥土止住了后退的余势，随即毫不停顿继续朝着赛琳娜扑去。
瘫软跪坐在地的赫萝妮克同样被赛琳娜释放的博肯的星轨术弹飞，一颗虚幻的星球正中赫萝妮克，没有做丝毫防御姿态的赫萝妮克被挤压、扭曲、膨胀的空间元素击飞撞向一棵巨大的树状魔法植物，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全身铠缝隙中流淌溢出，飞洒在空中。
同样陷入情绪的剧烈波动，刚刚才艰难摆脱的凯伦特飞身接住了赫萝妮克，手掌虚按在赫萝妮克的胸前，纯白温润的光辉闪烁，赫萝妮克虚弱的气息稍稍平稳，浑身透着宁静的意味。
凯伦特将陷入昏迷的赫萝妮克放下，冲向了掀起暴雪风的弗瑞兹和酝酿着惊涛骇浪的查尔斯。
赛琳娜手指一挥，在自己的身前凝聚了一层无形的空间屏障，再次弹飞了冲来的亚泽。
“贫弱。”赛琳娜满脸不屑地审视着亚泽、弗瑞兹和查尔斯。
暴风雪与巨浪虚影冲撞在一起，巨浪被一片片雪花割碎成细小的浪花，同时被暴风雪凝固成更多的雪花与冰棱。
狂笑的查尔斯一浪接着一浪，手中的骑士长剑灵活而势沉，一剑剑斩开弗瑞兹射来的羽刃和冰刺。
凯伦特的身后伸展出透明的纯白脉翅，这是静谧之妖的妖精翅膀。
闪烁七彩光辉的鳞粉从挥动的纯白脉翅上洒落，顺着暴风雪的气流沾染在弗瑞兹与查尔斯的身上。
一道身材姣好的妖精虚影一闪而过，凯伦特的速度快了不止一个档次，下一秒就闯入了弗瑞兹的暴风雪，上一个位置上的残影这才徐徐淡去。
人还未至，凯伦特眼前的暴风雪便探出一只巨大的鹰爪，凶虐地踢向凯伦特的脑袋，锐利的漆黑鹰爪闪烁着寒芒。
凯伦特闪身抓向已变身为巨鹰的弗瑞兹的巨爪，暴风雪中却刺出一枚巨大的鹰喙，暴风雪中的冰棱碰撞成粉末迅速凝固成一道寒冰的牢笼，要将凯伦特禁锢于此，地面同时蔓延出巨大的冰锥，止住了携浪潮斩来的查尔斯。
凯伦特于冰霜囚笼内对弗瑞兹的鹰喙不闪不避，双眼中映照出弗瑞兹的身影。
“静谧之妖规则技，心灵震慑！”
弗瑞兹的大脑一阵短暂地空白，连肆虐的暴风雪的暂停了数秒，雪片失去了狂风的支撑轻柔地飘落在凯伦特的肩头。
凯伦特正要安抚弗瑞兹的情绪，身后突然传来巨浪涛声。
查尔斯于数米外一剑挑斩，转瞬便来到凯伦特的身后，随着这一剑巨浪翻涌掀起海啸。
“巨浪规则技，起浪斩！”
与查尔斯共同作战了这么久的凯伦特对查尔斯的这招规则技已有不少的了解。查尔斯在战斗一直使用着他的另一个规则技“潮汐之流”，他的力量会随着他身旁的潮汐虚影一波一波的涨落而不断积蓄，积蓄得越久，他之后的攻击便会越发猛烈，如同涨潮时拍打礁石的海浪一般，在积蓄的力量达到一个高度时，他便会使用这招将浪潮的力量全部挥出，正如巨大的海啸撞向礁石，哪怕是最坚固的海岸线也可能在那样的海啸下破碎！
这样的一击凯伦特不得不闪躲，只能中断了对弗瑞兹释放的安抚。
妖精的虚影再次闪烁，凯伦特退出数米，起浪斩斩破凯伦特的虚影余势不减地斩在了弗瑞兹的巨爪上，巨大的浪潮撞在鹰爪上发出涛声，其中夹杂的骨裂般的声响。
凯伦特目光一凝，深吸了口气，洒落满地的鳞粉忽然闪烁燃起七彩的光辉！
第一百八十章 凯伦特
一旁戏弄着亚泽的赛琳娜面上的不屑轻蔑之意越来越浓，见凯伦特点燃了那些鳞粉也仅是露出藐视的嘲笑，对准凯伦特随意释放了一个空间裂隙意图打断凯伦特释放的能力。
如果赛琳娜还有理智，一定会做出最谨慎的应对，但已经快被爆棚的自信撑破脑袋的赛琳娜选择了最自信的应对法，但自信太多就变成了自负，自负的结果通常都不会太美好。
施展能力的凯伦特立于原地，面对空气中裂开的数道空间裂隙凯伦特凝聚起纯净洁白的规则力量。
单纯拼凑成一面屏障的规则之力与通过复杂的架构组成了魔法的空间元素碰撞在一起，只是稍稍抵挡便被空间裂隙轻易地撕裂。
被略微阻挡的空间裂隙继续扩张，将凯伦特的盔甲撕扯出一道道缺口，但凯伦特仍是不闪不避，在铠甲之下的亚麻内衬毫无阻挡的能力，凯伦特肌肉紧绷得如同一块坚硬的铁块，却同样被空间裂隙轻易地切割撕裂。
凭借着史诗骑士对身体肌肉的控制力，凯伦特将数道伤口处的肌肉紧紧地收缩在一起，将血管的断口挤压封闭，使伤口仅仅渗出了少量的鲜血。在受伤后不大量失血能够让他近乎完美地保留一位史诗骑士的战斗力。
深可见骨的创口蠕动着收缩绷紧，凯伦特面色仍旧沉稳冷静。
透明的妖精从凯伦特挺立的胸膛中飞出，伴随着鳞粉燃烧的璀璨绚烂的彩光无声地高歌。
见凯伦特不闪不避硬抗下了自己自信满满地释放的魔法的赛琳娜仿佛被触怒的高贵龙族，自负高傲不屑的神色在她的脸上通通转变为了狂怒。
陷入狂怒的赛琳娜一记“空间膨胀”将继续扑来的亚泽炸得倒飞躺倒在地再未爬起，身上的炎魔之火也熄灭了近半，口中吐出的鲜血转化的血色火焰喷出一大片，像是一片血色的火海。
法师袍猎猎作响，紫色的长发凌空狂舞，赛琳娜的身后裂开了一道庞大的空间裂缝，一座简陋的银白观星塔深藏其中，与赛琳娜隐隐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赛琳娜的双眼燃烧着滔天的怒焰，口中艰难的吐出一个又一个晦涩的深奥单词，这些单词仅仅是听到都让人头脑发胀眩晕恶心。这正是赛琳娜之前用于灭杀那只五阶的炎魔领主时使用的六阶魔法，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禁咒的魔法“星陨术”。
无声高歌的妖精似乎唱到了尾声，透明的身影同样燃烧出七彩的光芒。
光芒四射照耀，查尔斯的“起浪斩”随即收势，弗瑞兹为反击查尔斯而在羽翼末端和利爪之上凝聚的冰刃，以及早就深入了查尔斯体内的寒意也迅速消散。
艰难吟唱着禁咒的赛琳娜的声音戛然而止，眼耳鼻口中都溢出鲜血来，双眼圆睁布满血丝的赛琳娜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昏迷过去，身后巨大的空间裂隙和其中的观星塔也立刻隐去。
凯伦特如同脱力一般地颤抖着，独臂支着骑士长剑单膝跪下，两鬓多了些暗黄泛白的颜色，露在铠甲外的脖颈和面庞都变得有些暗哑枯槁。
凯伦特身躯微微颤抖，表情仍是沉着稳重，没有什么波动。
除却昏迷的亚泽、赫萝妮克和赛琳娜，尚且清醒着的弗瑞兹和查尔斯都收起了自身的力量呆愣在原地。
奇妙美丽的自然造物、生命与活着的喜悦、星辰日月的轮转、风声蝉鸣树叶飘落野花盛放……一切的一切美好出现在他们的心中，让他们心中的负面情绪悄无声息地消逝了。
就连昏迷的三人也都微微扬起了还染着鲜血的嘴角。
远处守望着众人离去的阿萝尔眺望着那个方向，心中忽然有所触动，双眼流出泪来。
阿萝尔轻轻地抬起双手捧住了滴落的泪滴：
“这就是善良吗？”
她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美好，但那种美好仍不可描述，不曾具体。
……
篝火缓缓燃烧，空中由魔法阵模拟出来的虚幻三色弯月在各种魔法植物枝叶的空隙间缓缓移动着，由魔法花园中的风元素掀起的微风吹拂着篝火，火焰摇摆间几个影子在魔法植物之上卓卓晃动。
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在森林中生起篝火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因为这很有可能吸引来一些厌恶火焰，甚至是喜欢火焰的魔兽或魔法植物，特别是魔法植物，作为植物，它们通常极度厌恶火焰。
在森林中生火吸引到食火蜂然后被食火蜂蛰死被誉为最愚蠢的佣兵死法之一。
但是在这里，这些魔法植物们似乎都很平静，轻柔地舒缓着自己的叶片盛放着自己的花朵，尽情地展示着大自然的美丽，似乎并不厌恶，也并不在意身旁的这些火焰与这些人类。
亚泽缓缓地睁开双眼，若非感觉到了内脏和骨骼的疼痛，他真想好好伸个懒腰。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美梦，这一觉睡的无比踏实，精气神简直好的不能再好。
虽然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呃，弗瑞兹？”
弗瑞兹冲着亚泽点了点头，眼神温和而平静，用翅尖的羽毛做出嘘声的手势凑至了嘴边。
亚泽顺着它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赛琳娜，赛琳娜正拿着一罐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浓稠绿色液体在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凯伦特身上涂抹勾画，像是在铭刻某种魔法阵。
篝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亚泽、弗瑞兹、查尔斯两人一鹰静静地看着赛琳娜铭刻魔法阵，期间赫萝妮克也转醒了过来，同样看到了凯伦特苍老的变化和赛琳娜铭刻魔法阵的动作，感受到这样安静祥和的氛围，便加入了亚泽等人，静静地看着赛琳娜，时不时地望向跳动的篝火。
风声琐琐，花香沁谧，漆黑的荆棘和猩红的蔷薇在三色的月光下轻轻晃动。
第一百八十一章 牺牲与回报
赛琳娜手中的罐子是木制的，像是将一截实木削切雕刻成了罐子的样式，再将中间掏空，上面用各种色彩柔和的颜料画出了许许多多精灵们生活、祭祀、狩猎时的场景。
罐子看起来精美且充满了自然与生命的韵味，显然不是什么寻常的物品，其中盛放的绿色浓稠液体显然也是非常珍贵的。
这个罐子里装的是精灵母树结出的果实炼制而成的汁液。
精灵们的诞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精灵与精灵之间的繁育后代，另一种就是由精灵母树直接孕育新的精灵，这样的精灵不再按种类分为黎明精灵、海洋精灵、极地精灵等，而是被称为母树精灵，他们无一不拥有某些强大的天赋，在成长起来后都会成为领导整个精灵种族的大人物。
母树精灵们诞生于精灵母树的果实之中，但可能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精灵母树才能孕育出一位母树精灵，其余的果实则仅仅是含有庞大的生命力，无法繁育出精灵。
起初精灵们会将这些果实埋在精灵母树之下，认为让别的种族染指触碰这些果实是对精灵母树的亵渎，但最终在精灵高层的共同讨论之下，还是决定将这些果实中的一部分出售给其它种族，尤其是人类的魔法师。
没办法，他们给的太多了……
赛琳娜手中的罐子不过成年男性拳头大小，里面的液体只有一百三十毫升，最终拍卖到赛琳娜手上的价格是三十二万金龙，掏空了当时的赛琳娜的全部存款，还从佣兵团的团队资金里拆借了十多万。
如果赛琳娜将这罐精灵母树果实的汁液卖掉，购买的材料能够让她的法师塔完善不少，但赛琳娜从来没有打过卖掉它的主意。
精灵母树果实的汁液是“精灵母树之祝福”仪式的主要材料，而“精灵母树之祝福”这个魔法仪式的效果是为使用者延长寿命一百至三百年，具体效果因各种原因而有所差异，但至少也是一百年啊。
虽然人类在晋升史诗骑士或魔导师后，因为生命本质的提升寿命也会得到一定的延长，通常能活三百年左右，晋升至传说骑士或大魔导师后，寿命甚至能延长至五六百年以上。
但这样的寿命始终是有尽头的，通常没人会嫌自己活的太久，尤其是那些曾经拥有过强大力量，却随着时光的流逝，力量也一点一点失去的强大者，他们比任何人都更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自己曾经的辉煌和健康的身体。
这一罐精灵母树果实的汁液是赛琳娜为自己将来准备的，虽然这一罐用来举行“精灵母树之祝福”仪式还远远不够，但她还年轻，有很大可能晋升为大魔导师，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收集更多的精灵母树果实的汁液。
但此时的赛琳娜将这一罐珍贵的精灵母树果实的汁液毫无保留地拿了出来。
如果没有凯伦特，如果凯伦特没有选择付出代价唤醒他们，赛琳娜等人早就死在了互相攻击之中，赛琳娜也没有再使用这罐精灵母树果实汁液的机会了。
虽然这罐精灵母树果实汁液非常昂贵，但赛琳娜却没有丝毫不舍、肉痛的感觉，在她的心中只有着对善良牺牲等一系列美好品德的敬佩与向往，对付出了不少生命力来帮助他们的凯伦特更是发自内心地认可，凯伦特以他的行为证明了他是一位真正的拥有着骑士精神的高贵骑士。
似乎因为凯伦特付出生命力为代价的能力持续地影响着这一块区域，即使赛琳娜花费了不少时间在在凯伦特的身上铭刻好所有的魔法花纹，四周依旧静谧祥和，没有任何魔法植物试图袭击他们。亚泽等人也安静地围观着，向各自信仰的存在祈祷着，为凯伦特祝福。
当魔法花纹全都铭刻完毕，赛琳娜收起了剩余的那一点点精灵母树果实的汁液。
在稍微静坐了几分钟，平复了一下精神力后，赛琳娜重新站了起来，双手前伸虚按在凯伦特的身体上方，魔导师级的庞大精神力牵引着凯伦特身上的魔法花纹与外界的元素沟通。
魔法植物们感受到自然力量的牵引，纷纷围绕着凯伦特摇晃摆动起来，各种元素能量从它们的体内流出，汇聚向了凯伦特。
第一百八十二章 长叹
仪式持续了半个小时，凯伦特枯黄泛白的头发和布满稀疏皱纹的皮肤都微微好转，发色重新变回了充满活力的亚麻色，略显浑浊的眼球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由于不是完整的“精灵母树之祝福”仪式，仅仅只是仿照着简化后的粗略利用了精灵母树果实汁液的效果的仪式，能够为凯伦特补充的生命力和增长的寿命都十分有限。
好消息是，临时补充的生命力让凯伦特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活力，连同之前只是稳定了伤势，在后续的战斗中又撕裂了少许的右手断臂都完全愈合，至少是不会再影响之后的行动了。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仪式更加完善，我暂时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赛琳娜脸上带着微笑，虽然翘起的嘴角会让人误认为略带嘲讽，但有着对灵魂情绪等方面非常敏感的“静谧之妖”称号的凯伦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真诚与善意。
这些真诚与善意等情绪一半来自他使用的能力的影响，一半来自赛琳娜的内心，凯伦特能够如此果断地做出牺牲来帮助他们，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赛琳娜、亚泽等人都已从心底认可了凯伦特，将他当成了真正的值得信任的人。
“谢谢。”
凯伦特的声音依旧沉静稳重，目光依旧澄澈。
查尔斯无声地叹息着，他在凯伦特的身上看到了牺牲、奉献、勇敢、善良等等美好的品格，如同看到了曾经在兽潮中救下他的伦恩，这些人性的闪光让他看起来愈发闪耀，但同时也是因为这些令他闪耀的美好品格，他才在救下那些弱小的佣兵时失去了整条右臂遭到重创，在帮助情绪恶化失控的众人时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力，不得不让人感慨叹息。
篝火噼啪爆响，升腾着温暖心灵的火焰，亚泽躺在羊毛织成的毯子上望着天空，魔法花园应该是恒定了温度，感觉像是主物质界春夏交接时的样子，虽然地骑士的身躯不畏一般的炎热和寒冷，但这样的环境还是更宜人一点。
一遍遍回忆着赛琳娜刚教授给自己的知识，亚泽努力地为明天他与凯伦特骑士的行动做着准备。
在凯伦特仪式完成后众人随便吃了点干粮，之后讨论后续行动的过程中凯伦特直接提出由他一个人进入魔法花园的中枢。
除了凯伦特之外的其他人都很容易被这里的诡异之处所影响，情绪恶化失控，但赛琳娜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
“凯伦特骑士，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能长期不受这里环境影响的人，如果在你进入魔法中枢后出现什么意外我们根本无从得知，反而会因为等待而浪费很多时间，我建议由一至二人跟你一同进入。”
赛琳娜说完停顿了半秒，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当然，我必须前往，我相信凯伦特骑士应该对魔法中枢没有太多了解。”
众人没有反对，赛琳娜说的的确在理，但随即沉稳的凯伦特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把握再度在赛琳娜情绪恶化的情况下成功对她使用安抚能力，而他今天使用的那个能力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再使用了。
与一位失控的顶尖魔导师作战凯伦特很难获胜，更何况现在的他还失去了一整条右臂，只能左手使剑。一路上他们面对的都只是一些魔法植物还没有太大压力，但若是与别的智慧生物作战，凯伦特残缺的右臂自然会被当做弱点针对攻击。
“由我跟凯伦特骑士一起进入魔法中枢吧，”亚泽在赫萝妮克开口之前将她的话堵了回去：“赫萝妮克你虽然有奥古斯都的庇护，但祂好像对这里诡异的环境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我除了是地骑士还是三阶的魔法师，如果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关闭或针对性地破坏魔法中枢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对吧，团长。”
赛琳娜微笑赞许地颔首点头，看起来亚泽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即使他失控，凯伦特还能轻易地制服他，安稳他的情绪，再加上亚泽虽然对魔法中枢还没有了解，但他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自己是了解的。
在教授亚泽魔法知识的时候，亚泽很乐意去学习这些一般的骑士看着就会脑袋发胀的法术模型、魔法阵等东西，就算当时看不懂，亚泽也能暂时将当天的知识记下大部分，第二天再重复学习的时候就更容易理解了，所以说不定他真的能将魔法中枢的相关知识都暂时记住，然后去破解魔法中枢。
凯伦特沉思了几秒，也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由亚泽跟他一起前进探索。
随后赛琳娜便开始教导亚泽关于魔法中枢的知识，如何关闭或破坏魔法中枢，不求亚泽立刻学会学懂，而是单纯地将这些知识灌输进亚泽的脑子让他暂时记住。末了还掏出了一本各类常见魔法中枢的构造大全，以便亚泽到时候就算忘了也还能拿着这本常见魔法中枢构造大全依葫芦画瓢地把任务完成。
查尔斯全程在一旁沉默着，当赛琳娜提出由一到两个人与凯伦特一起进入，但凯伦特否定了实力过强的赛琳娜和弗瑞兹后他一直在犹豫，直到亚泽出声自愿与凯伦特一同前往。
令他羞愧的是，在听到亚泽开口的时候他居然在心里舒了口气，这既让他为自己的弟子感到骄傲，又让他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自己的荣耀和自己的骑士精神。
“唉————”
一道长长的，无声的，情绪复杂的叹息。
第一百八十三章 魔法中枢
“呼——呼——”
亚泽疲惫地靠在一座构成某处魔法阵的石像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将肺部炽热的空气排出体外，他的双手虽然瘫放在地却一直微微颤抖，身旁是随意丢弃在一边的刚刚熄灭了的炎魔巨剑。
这是他与凯伦特一同向着魔法中枢前进后的第四次失控，而他们才走出了五千米不到的距离。
“呼——真恐怖啊，如果不是凯伦特骑士的领悟的是极其稀少的与灵魂方面有关的规则，换个别的什么史诗骑士或者魔导师来这怕是都讨不了好。”
一次又一次的失控让亚泽逐渐习惯，在被凯伦特使用能力安抚之后还能心态平静地回忆一番失控的自己与凯伦特骑士的对决，或者说凯伦特对自己单方面的碾压……
虽然亚泽只有三阶，只是个地骑士，但那柄炎魔巨剑似乎很喜欢亚泽失控的疯狂状态，当炎魔的火焰在失去理智恶念突升的亚泽身上熊熊燃烧时，既然是史诗骑士凯伦特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这把剑太邪乎了，里面还残余着之前那只炎魔领主的意志，看来得找个时间把它给解决了，嗯，光明教会的圣水可能效果不错？”
不过亚泽也注意到，在自己失去理智后虽然受到了炎魔领主格拉伯根意志的影响，但自己挥舞炎魔巨剑时居然有了那么一丝之前炎魔领主的风采，大开大合似缓实疾。
巨剑的挥舞无法像细剑轻剑那样快如闪电，巨剑的快与细剑轻剑的快并不是同一种快，而是指每一剑都恰到好处，不会多一分为不会少一分，势大力沉但又变幻莫测，一剑斩出似是露出了破绽实际却能赶在自身受伤前迅速回剑格挡或直接取敌人要害。
一开始凯伦特还能很轻松地挑飞亚泽的巨剑对其使用安抚，但随着亚泽失控的次数变多，受炎魔领主意志影响更深，想要制服亚泽就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在刚才亚泽第四次失控时两人甚至对拼了几十剑，前十几剑亚泽居然还能不落下风。
当然，一方面凯伦特失去了右臂是左手使剑，实力下降了一大截，另一方面这也不是生死死斗，凯伦特还得顾及着亚泽的安全，不会使用太过危险的手段，因此亚泽的巨剑剑技还确实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然单凭史诗骑士的力量，凯伦特也能冒着受伤的代价直接把亚泽几拳捶进泥里抠都抠不出来。
尝到了甜头的亚泽想着要不要先掏空残余的炎魔领主的意志，把它的剑术学个七七八八，等自己也领悟了巨剑精通再净化它也不迟，到时候要是晋升了天骑士史诗骑士，还能搞个剑圣的称号当当。
“唔，好像马尔德隆团长的称号是‘磐石剑圣’？弗瑞兹提到过有某种剑术精通才能被称为剑圣来着，不是说能够领悟精通技能的人很少吗，怎么我就碰见两个？马尔德隆团长还是赛琳娜团长的老熟人，有机会可以去跟他讨论讨论剑术啊……”
刚领悟了一点点炎魔领主格拉伯根的巨剑精通皮毛的亚泽已经神游天外，幻想着自己与磐石剑圣马尔德隆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山崩地裂日月颠倒昏天暗地大道都磨灭了……最后再互相拱手谦虚承让承让……
站在一旁警戒着的凯伦特可不知道亚泽的脑子已经跳跃到了仙侠小说，见亚泽气息和颤抖的手都逐渐平稳，便沉声开口：
“如果休息好了就继续前进吧，”停顿了一秒，凯伦特指着亚泽身旁的炎魔巨剑：“我可以先帮你把这把剑收进我的空间戒指里。”
亚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炎魔巨剑递给了凯伦特，一开始他还担心遇到危险不能及时应对，但仔细一想，在有一位史诗骑士照顾的情况下，自己之前那把略微有些损坏的骑士长剑也还勉强够用，有足够的时间让凯伦特将炎魔巨剑重新交给自己。
更何况除了莫名其妙地负面情绪爆发失控，这里的危险反而越来越少了，各种各样的魔法植物逐渐稀疏低矮，不再遮天蔽日动不动就是五六米十几米高。
大概是少了遮挡阳光抢夺肥力的竞争对手，那种无害的，没有一丝魔法波动的荆棘漆黑的红色蔷薇倒是越来越多了。
身上沾染的自称“原初之蛇”后裔的阿萝尔的气息逐渐消散，魔法植物们不再主动避让亚泽与凯伦特两人，好在继续前进魔法植物不仅越来越少，实力居然也越来越弱，史诗骑士凯伦特一人就能轻松应对，让亚泽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又回到了魔法花园的外围。
再度前进了七八千米后，亚泽两人终于窥见了前方埋在漆黑荆棘与红色蔷薇下的大型魔法设施，从外观粗略判断，应该就是魔法中枢无疑了。
在此期间亚泽又失控了九次之多，越深入失控的间隔就变得越短，这还是在亚泽主动控制住情绪的情况下，不过没了炎魔巨剑，失控的亚泽还是很快就被凯伦特制服了，只是那把损伤了不少了骑士长剑在与凯伦特对战时彻底地破碎断裂了，被亚泽递给了凯伦特让他帮忙收进空间戒指，以后好歹算是个纪念品，这还是他晋升骑士的时候查尔斯送他的来着。
之后再失控，没了武器的亚泽就更好制服了……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还受到了一些影响的凯伦特在付出生命力拯救了失控的金币与面包佣兵团众人和查尔斯，经历了一次心灵的历练与洗礼后，反倒是抵抗住了这些逐渐变强的诡异影响。
亚泽和凯伦特也怀疑过是否是因为这些荆棘漆黑的红色蔷薇，他们才会受到影响，但经过各种尝试后，他们还是没有在这些只是外形奇怪的花卉植物上发现一丁点的魔法波动或是规则力量，凯伦特还特地用灵魂方面的手段检查了这些荆棘蔷薇，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高大的魔法植物丛林已经被两人抛在了身后，他们的身前是缺少了支撑物而匍匐在地上半人高的荆棘蔷薇灌木丛，而那座魔法中枢就在这片广袤的荆棘蔷薇灌木丛的中央。
亚泽跟在凯伦特的身后，由凯伦特挥动长剑，斩出一条通道，一起向着魔法中枢走去。
与魔法中枢短短的一千米距离内，亚泽再度失控了两次，亚泽一边怀疑着是不是魔法中枢上有某种魔法阵一直对他们施加着影响，又忍不住去看那些有着漆黑荆棘的蔷薇，最后只能放空心灵，尽量让自己不产生别的情绪。
来到魔法中枢之下，亚泽仰头望着这座巨大的魔法建筑。
魔法中枢的通体是某种特殊白色大理石建造的，靠死记硬背暂时记住了一部分关于魔法中枢知识的亚泽很快将其分辨了出来。
“导魔石，很常见的材料，虽然效果没别的材料好，但胜在便宜，看来跟赛琳娜团长推测的一样，这位短时间内晋升的大魔导师底蕴不够，除了一些必须使用昂贵材料的地方，弄的都是最低配的魔法阵和魔法建筑。”
这对亚泽来说是个好消息，如果这个魔法中枢是最低配的那种，他破解，或者说破坏起来会容易得多。
顺着爬满了漆黑荆棘的白色导魔石台阶向上，一根直径三米长三十多米的悬浮彩色水晶占据了亚泽的视线。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成功破解
水晶巨柱悬浮与整个魔法中枢的中心位置，各种元素能量织成虚幻的大网连接其上，无数的元素顺着复杂的大网流入水晶巨柱，又从中流出。
亚泽仰头望向遮天的元素之网，感受着其间复杂的元素传导和蕴含其中的磅礴魔力，亚泽先是陷入震撼，随即撇了撇嘴。
“说简单点其实就是控制整个法师塔运行的cpu，传导的各种魔法元素是电，连接中枢水晶的元素之网就是导线，二十一世纪一台巴掌那么大的平板电脑就能做到的事情还得修这么大个魔力中枢，魔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起码得先把碳氮氧氢硅什么的世界基本元素研究出来。”
“唔，不过毕竟是两条完全不一样的技能树加点，能不能研究出来还真不好说，可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魔法师研究过除了魔法元素之外的东西。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做一做简单的置换反应来证实基本元素？或许几百年之后还能搞出什么魔法氢弹之类的……”
亚泽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发散思维的好地方，当即抓紧时间奔向了魔法中枢周围三根延伸至高空，基座粗大，越往上越尖锐的弧形巨柱之一。
这三根巨柱像花萼一样保护着中心的中枢水晶，从中枢水晶延伸出的元素之网也是连接在这三根巨柱之上。
如果说整个魔法中枢是电脑的cpu中央处理器，那么位于中心的中枢水晶就是cpu的运算器，角落的三根巨柱则是cpu的控制器和寄存器组，里面包含了那位大魔导师提前设置好的控制整个法师塔的运行指令。
要想切断整个法师塔的正常运行，就得从它的cpu控制器入手。
直接摧毁那根中枢水晶也是可行的，只是大概率会让充斥着各种元素的中枢水晶直接爆炸，然后将亚泽和凯伦特炸的尸骨无存罢了。
亚泽在凯伦特的陪同下来到了一根角落的弧形巨柱之下，大致扫了一眼巨柱上铭刻的魔法花纹，这些构成魔法中枢的魔法花纹无法太过简化节约材料，哪怕是最寻常的魔法中枢之上铭刻的至少都是各种五阶四阶的魔法阵。
只是一眼，亚泽就感觉有点头昏脑胀，其中的庞杂的知识随着他的视线他去理解的念头而纷纷灌入他的脑海。
“呼——凯伦特阁下，请您在我解析这些魔法阵的时候维持住我情绪的稳定与平静。”
凯伦特颔首回应，随即对亚泽施展了能够持续性安抚住情绪的能力。
亚泽骤然感觉到内心平静了下来，虽然凯伦特的能力无法让他的精神力能够承受住那些高阶魔法知识的侵略，但却能让亚泽保持住意识的清醒。
“我的主要任务是切断整个魔法中枢的魔力传输，没必要去理解那些魔法花纹中蕴含的知识，我只需要照着赛琳娜团长给出的方法，参照这本《基础魔法建筑》中的《魔法中枢篇》的知识照本宣科。”
克制住了自身下意识去理解那些魔法花纹的冲动，亚泽迅速地从凯伦特手中接过赛琳娜交给亚泽，一路上存放在凯伦特空间戒指中的《基础魔法建筑》直接翻找起相同的魔法花纹来。
亚泽一个三阶魔法师做到这种程度看似不难，实际却是在各种条件下才能完成破解锡德兰王都中迷锁魔法中枢这件事的。
一个是有赛琳娜这样无私的导师，直接将这些高级的知识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亚泽。
再一个，还得有凯伦特这样恰巧能够抵御周遭环境的诡异影响的强者来帮忙，还需要凯伦特来帮助亚泽维持住意识的清醒和平静。
最重要的是，还恰好得亏了那位大魔导师建设魔法中枢时采用的是这种最基础常见的魔法中枢，要知道，一般的大魔导师们建设法师塔的魔法中枢都会想方设法在其中添加许多独属于自己的禁制，这样才能保证魔法中枢的安全，不会被别的敌人偷偷潜入破坏，而这位导致锡德兰灭国的大魔导师完全没有添加别的特殊魔法阵。
“找到了！”
手指顺着一行行单词划过，骤然停在某个单词处，一旁绘制的魔法阵与这根巨柱底部铭刻的魔法花纹基本吻合。
经过多次确认并无误后，亚泽立刻对照书本上绘制的魔法阵中赛琳娜提前标注好的位置，一手伸向了凯伦特。
“火元素魔法水晶。”
凯伦特立即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枚其内似有烈焰升腾的拳头大小的魔法水晶，将之递给了亚泽。
亚泽聚精会神，一边压制着去理解魔法花纹中知识的念头，一边紧盯着对应赛琳娜标志出来的位置，接过魔法水晶便将之摁在赛琳娜标注的位置上。
那枚魔法水晶一接触魔法花纹，立刻有了融化分解为火元素流入魔法花纹的迹象，但在融化分解到一半时，这一截的魔法花纹便像是故障般地一阵无规律地闪烁，最后在剧烈地发光后彻底熄灭。
“嘿，cpu短路咯。”
一处的短路对整座魔法中枢影响不大，如果换作电脑中的cpu现在可能已经是冒烟黑屏了，不得不说魔法科技的“cpu”魔法中枢大是大了些，靠谱也还挺靠谱的，成本高那也是真的高。
接下来亚泽如法炮制，设想中一直防备着的魔法中枢的防御魔法阵都没有触发，可能是那位大魔导师也没料到有人能突破这里环境的诡异影响抵达魔法中枢便没有设置什么防御措施，非常顺利地让亚泽将三个角落的巨柱都彻底弄短路了。
“大功告成。”
亚泽看着最后一处标注的魔法花纹的元素光芒熄灭，抹了一把额头，虽然只是依葫芦画瓢，但其中耗费的心力也颇多。
凯伦特突然扑来，独臂的左手一把抓住亚泽的衣领，带着他飞出了十米远。
魔法中枢内那根水晶巨柱失去了元素之网的支撑立刻砸落在地，随着巨大的玻璃破碎声轰响，水晶巨柱轰然倒塌，细碎锋利的水晶碎片飞溅，凯伦特的身上浮现出一层纯白的灵魂之铠，将他与亚泽保护在内。
随着水晶巨柱的倒塌，原本晴朗的虚幻天空中的太阳突然像接触不良的灯泡那般闪了闪，随即直接熄灭消失，露出了人造天空之外的次元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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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的话题就从过春节转移到医院发展上来了。周斯绵、侯江涛、白洛花都是在医院管理岗位上，聊医院管理，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刘李白是搞医学科研的，好像插不上话，就听他们聊，也不插话。
“刘教授，能不能邀请你到医院来，给大家讲讲怎么搞医学科研？”侯江涛问。
“当然好啊！我真的希望能帮到大家，提高医院整体科研水平。”
“现在，医院很多医生，只为晋升职称才去写论文，有些论文的水平还真的不敢恭维。”周斯绵说：“如何帮助医院护士提高这方面的能力，我确实想了不少办法。”
“现在，很多人说，不提倡医生护士写论文，我觉得这是偏见。”侯江涛说：“医生护士写论文，也是总结临床经验、提高医疗水平的一条路子。”
“那些不提倡医生护士写论文、呼吁取消职称论文的观点，不外乎说论文质量不高、原创不多、医生太忙没时间写论文、脱离临床等等观点。”白洛花说：“其实，这些观点都比较片面。”
周斯绵分析：“如果医生护士不写论文，他就不会去学习当前国际前沿技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水平永远停留在泥瓦匠的档次，不会精进到顶级专家水平，更谈不上技术项目创新了！”
他们敲定，春节过后，就邀请刘李白去医院开一堂讲座，由周斯绵主持。
刘李白当然明白，由周斯绵主持讲座的意思，无非就是显示医院领导对医学科研的重视，更重要的是，让大家看看，谣言是多么的可笑。
大家说话间，人陆续到了。
周斯绵见何达兴兴致不高，问：“达兴，遇到什么事了？”
何达兴说：“没什么事。”
周斯绵意识到，人太多，何达兴也不想说。他将何达兴拉到一边，详细了解了情况，觉得其中有些话，有必要跟朱怡瑾的父母讲清楚，可是，他又不好出面。博士院长，怎么能给一个人保媒呢？
周斯绵将白洛花叫了过来，说了何达兴和朱怡瑾的情况。白洛花先是有些惊讶，她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既然周院长说了这个情况，自己觉得可以以护理部主任的身份，去做做工作，不论效果如何，自己总得有个姿态吧。
白洛花建议，将朱怡瑾叫到书记家来，晚上一起聚聚。白洛花呼唤，院长书记都在，朱怡瑾也很快就到了。
朱怡瑾进门一看这阵势，有点懵。心想，何达兴想干啥？大男子汉，一点小事都不能承受，还能干什么大事！
何达兴看出朱怡瑾的心思，说：“叫你来，是院长和书记想见你，不是我的主意。”
这么一说，朱怡瑾心中释然，看来，他还没有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这年头，看起来坚强却脆弱的人太多，她不喜欢脆弱，更不喜欢到处诉苦的人。男人嘛，有事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高朋满座，侯江涛夫妻很高兴。生病以来，大家都担心、压抑，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非常热闹。
白洛花和朱怡瑾，还有几个女同事，一起去帮厨，总不能让侯夫人一个人准备这么一大桌的饭菜吧？包饺子、现做卤菜、蒸鱼，厨房里忙成一团，人多，做起事来也快，说说笑笑，丰盛的晚餐就上桌了。
侯江涛拿出家藏十多年的白酒，说：“这是十多年前，我一个同学从贵州带来的，正宗好酒，原来想留着我退休的时候喝，今天高兴，大家都喝点。”
刘李白说自己吃了头孢抗生素，不能喝酒。周斯绵说晚上回去要整理一下新一年工作思路，少喝一点。
有几个人的视线就往何达兴脸上扫，意思是，你喝我就喝。何达兴难为情，自己已经宣布戒酒了，喝酒吃了亏的人，对酒有忌讳。
何达兴表情琢磨不透，大家就看朱怡瑾。有人起哄：“朱护士长，不至于吧，何科长少喝一点，不会误事的。”
朱怡瑾瞪着起哄的人：“他喝不喝，我说了不算。男人，贵在自觉！”
周斯绵怕事情闹僵，到时候侯书记心里也不舒服，就说：“何科长，你还是喝一点，适可而止就行。”
院长发话了，何达兴心里活泛起来。有一段时间没喝酒了，心里确实有点想，但还是不敢放肆。
何达兴看着朱怡瑾。朱怡瑾不看他，拿起一个酒杯，倒了半杯酒递给何达兴：“侯书记家的好酒，好歹也要尝尝。”
何达兴接过酒杯，真香！只见那酒的颜色，已经变得碧绿，有漫江碧透的意境。
吃吃喝喝，是春节的一大特色。聚，才是春节的意义。人类是群居动物，最怕独处，这一点在春节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吃过饭，白洛花又带着几个人将侯江涛家的卫生整理了一遍，大家才告辞。
去朱怡瑾家，还是要她一起去。白洛花找到朱怡瑾，说是周院长委托自己去你家，看望你的父母。朱怡瑾狐疑，周院长怎么会突然想起让护理部主任去看望我父母？一定是去做思想工作的。
以朱怡瑾的性格，她是要断然拒绝的。为什么不拒绝？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怎么扯出那么多麻烦事？
但她不能拒绝。人家是好心好意，不能让人觉得自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朱爸朱妈非常热情，对白洛花又是让座又是敬茶。护理部主任受院领导委托，来看望自己，哪能不开心礼让的呢？
可是，聊着聊着，话题就有点对不上了，白洛花慢慢把话题往何达兴身上引，一个劲夸他有学识啦，有前途啦，这让他们不由得怀疑白洛花的来意：“白主任，您今天是来看望我们的还是来保媒的？”
白洛花没想到，老两口对何达兴印象这么差，说：“朱老师，你们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既然年轻人谈得来，我们就不要过分干涉。这是他们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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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是相对的，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朱爸说：“白主任，我们不希望怡瑾去当人家的后妈。”
“幸福也是相对的，从来没有绝对的幸福。”朱妈说：“白主任，我们都为人父母，希望你能理解当父母的心！”
白洛花一时竟然想不起用什么话来说服二老。站在他们的立场，也许他们是对的。
朱怡瑾见白主任即将陷入僵局，赶紧从厨房出来打圆场：“白主任，你来指导指导，看看衡东猪肝是不是这么炒的？”
白洛花是衡东人，衡东出名人，也盛产辣椒等土特产。这些年，衡东土菜风靡全国，食客成群。
白洛花赶紧起身来到厨房，摆脱朱爸朱妈的围攻。朱怡瑾低声说：“你现在领教了吧！白主任，你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白洛花笑着说：“可以理解，为人父母都是这样的心思。特别是女孩子的父母，对女儿的婚事格外上心。没有一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之后吃亏吃苦的。”
“我也理解。可是，他们也要理解我呀！”朱怡瑾说：“不找男朋友吧，他们着急，找了男朋友吧，他们又不接受。我该怎么办？”
“你是认真的吗？”话一出口，白洛花就觉得这话问得太没有水平了。朱怡瑾的性子那么直，一般人入不了她的法眼。能为一个男人，跟父母闹僵，肯定是认真的。
朱怡瑾盯着白洛花，反问道：“白主任，你见过我不认真的时候吗？”
白洛花说：“其实，我知道你是认真的。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解决你父母和何达兴的关系。如果得不到父母的祝福，你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会蒙上阴影。”
朱怡瑾点头认可白洛花的说法：“肯定是的。但你觉得他们现在的态度，能来个180度的大转弯吗？我看很难！”
白洛花也陷入了沉思。老人的固执，非一般的人能够改变，何况关系到女儿的终生幸福，他们断然难以屈服的。
“有时候看的是缘分，有时候看的是机遇。”白洛花说：“纠正你父母对何达兴的看法，纾解他们的心结，需要较长的时间。”
“可是，他们着急啊！天天逼我！”
“好事多磨，慢慢来！给他一些机会在你父母面前表现自己，或许会改变他们的看法。”
饭吃得很沉闷，白洛花知道这种时候，不适合再说什么，规劝是最苍白的语言。“听人劝，吃饱饭”的说法，有时候是失灵的。
周斯绵这时候也面临尴尬。王晓霞来家里拜年，张娟娟高兴得很，做了一大桌子菜，两个人亲洽得如同亲姊妹，手拉着手，东家长西家短，竿子乡卫生院甚至竿子乡街上，哪家娶媳妇了，哪家生娃了，张娟娟都要问个清清楚楚。
虽然离开竿子乡卫生院有几年了，但张娟娟对那个地方的感情一点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冲淡。从这一点来说，张娟娟是个恋旧的人，是个讲感情的人。
“娟娟姐，你在医院干什么呢？还是当护士吗？”
王晓霞猛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张娟娟觉得尴尬：“是啊，怎么啦？”
“没怎么，随便问问。”
张娟娟说：“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你知道他的性格，从来不让我沾公家的光，说我是护士专业的，干好护士，就是对医院最大的贡献，也是对他工作最大的支持。”
王晓霞觉得不可思议，为张娟娟鸣不平：“好不容易供他读完了博士，你却没沾到他一点光，还在病房里累死累活，唉！”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周金鹏正在看电视。他知道王晓霞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说话不顾场合，难免引起周斯绵的反感，觉得有必要给她打一针防疫针，说：“晓霞，有些话不能随随便便说的。”
“周叔叔，我说说而已。”王晓霞辩解：“当着周院长的面，我不会说的。”
周斯绵本来想躲在书房里不出来，但周记诚要来做作业，他只好让位，恰恰听到王晓霞的话，就问：“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
张娟娟赶紧将话岔开，问他下午有什么安排。周斯绵想了一下，好像下午没有什么安排，但不愿意被王晓霞纠缠，顺口就说下午自己总值班，要去医院。
王晓霞今天来，是想问问周斯绵把自己调动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听说他下午要去医院，赶紧问：“周院长，我的问题能解决吗？好几个月了，拜托你帮个忙！”
周斯绵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知道王晓霞问的是调动的事，可是，父亲不是委托周斯贤把她调到县人民医院去吗？他转头看看父亲，像是求助。
“咦？周斯贤没有跟你联系吗？”周金鹏问：“调到市人民医院来很困难，我已经告诉周斯贤，让他把你调到县人民医院去啊！”
“哦，这样啊！”王晓霞说，语气里满是失落感。
张娟娟听说要把王晓霞调到县人民医院，心里顿时感到被欺骗了。他们父子怎么能这么做？可是，她又不好当着王晓霞的面说什么，只是脸色很难看。
周斯绵感觉到了来自张娟娟的压力，说：“晓霞，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帮不到。人员调动这样的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王晓霞看看张娟娟，好像在说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人啊，真的是变得很快。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还没等吃中饭，就说自己要赶回去，老公瘫痪在床，不能离开家太久了。张娟娟怎么留都留不住，只好从家里拿了一桶茶油、一盒阿胶让她带上，说了好多“对不起”，才把她送出门。
王晓霞一走，张娟娟就诘问：“周院长，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啊！人家什么时候说要去县人民医院了？”
这年头，一怕上面请喝茶，二怕老婆问你话。周斯绵心里窝着火，说：“张娟娟，我无所谓保密。不是你说王晓霞老公瘫痪在床，不是爸说她曾经帮过我们家很多，我才不会搭理她呢！你难道忘记了，自己调进来，费了多少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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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她是她！要不然，人家还要求你啊！”张娟娟说：“你怕是真把自己当成市人民医院的救世主了！”
“娟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给人家帮忙，是要有底线的，朋友关系再好，也是要有原则的！”周金鹏说：“多少干部，就是经不起老婆的软磨硬泡，犯下了错误！”
张娟娟把锅铲一甩：“你们有原则有底线，我是周家的祸根吗？这一点小事，值得你们上纲上线吗？”
张娟娟甩锅铲的声音，在家里搅起了巨大的响动，周记诚从书房出来，不解地看着大人。他不能明白是为什么，但他们的表情阴森森的，让他难受。
周斯绵说：“记诚，是爸爸妈妈说话声音大了点，你先进去做作业。”
大人的事，小朋友不懂，但现在的小孩，都能察颜观色。周金鹏说：“记诚，走，爷爷带你买花炮去！”
周记诚跟着爷爷出门，就问：“爷爷，是不是我长大了也会吵架？我不喜欢吵架，不想长大。”
周金鹏笑着说：“记诚，人总是要长大的。一个长不大的人，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
周记诚这个小学低年级学生，有些意思他好像能明白。他觉着，自己不好好读书，就不能出人头地。他不愿意看见父亲母亲吵架。
周斯绵耐着性子对张娟娟说：“娟娟，我们帮人家的忙，真的不能靠想象。王晓霞能从竿子乡卫生院调到县人民医院，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还不知道斯贤是个什么态度。”
张娟娟发脾气是一阵子，发泄完了，过几个小时也就没事了。她就是想不明白，一个博士院长，不能帮这个忙。自己累点没关系，可是，连这个事都办不成，自己怎么能抬得起头？
周斯绵说：“娟娟，医院不是我一个人的，要调一个人进来，手续很多，人社、编制、卫计等等部门都要盖章。这些手续你自己办过，怎么一点都不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张娟娟手机响了，一看，是王晓霞打来的。她问周斯绵：“接还是不接？你说了算。”
周斯绵说：“你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怎么不接？”
张娟娟按下接听键，打开免提。王晓霞在电话里说，自己不愿意去县人民医院。下午，她去找了周斯贤，人家暗示她，事情很难办，要协调才有希望。
张娟娟问王晓霞，周斯贤所指的协调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暗示你送钱？
王晓霞说她没问，也不想问。她说，周斯贤还有其他的暗示，她当场给他一个耳光，就回去了。
周斯绵没明白，问张娟娟其他的暗示是什么意思？张娟娟挂断电话，没好气地说：“看看你那个大哥，现在变成什么人了！竟然暗示王晓霞那种事，龌龊！不行，我要给嫂子打电话，提醒提醒她，看紧身边的人。”
周斯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斯贤暗示人家跟他睡觉。他自己都觉得羞愧。
“但是，这种事，你最好不要告诉嫂子。”周斯绵说：“到时候，家里会闹翻天！”
“你这个哥哥，不好好警示一下，真的会出大事。”
“还是我去吧。此事不能再说了。老爸知道了，事情就闹大了，到时候想瞒着嫂子都瞒不住了，在医院里也会被职工当笑话讲，他们两口子都没法在医院呆下去！”周斯绵忧心忡忡，赶紧打电话给周斯贤，告诉哥哥，自己马上出发去他那里。
周斯贤接到弟弟电话，想了半天：他来干什么？兄弟俩平时联系不多，走动更少，这些年已经疏远了。没想出个所以然，周斯贤干脆不想。想那么多干嘛？他到了不就知道了！
周斯贤让姜琦琪准备一下，收拾收拾屋子。春节前，姜琦琪请了钟点工，把家里的卫生彻底搞了一遍。可是，春节这几天，姜琦琪懒得动，不做饭、不搞卫生，家里早就乱糟糟的了。
姜琦琪说：“我不想动，要搞卫生你自己动手吧！我懒得伺候你！”
“为什么？”周斯贤瞪大眼睛：“姜琦琪，我是给你面子，这么多天了，你看家里都成什么样了！”
“别吼我，你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配指挥我吗？”姜琦琪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儿子能指挥我！你不配！”
儿子读大学，这个寒假没回来，说是要搞社会调查活动。周斯贤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不好霸蛮要求她做什么，只得给周斯绵打了电话，两兄弟约在一个茶楼见面。
见了面，周斯绵单刀直入，问周斯贤有没有暗示王晓霞什么龌龊的事。周斯贤当然否认，这种事，何况没有发生，就算发生了，没有证据的话，谁会承认？
周斯绵恳请周斯贤，注意自己的形象。好歹也是县人民医院院长，有地位、有家庭，父亲还在，不要让自己几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周斯贤没有驳斥。他心虚，大道理也都明白。现在，很多事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自己控制不了。当然，他知道自己有错。有些事一旦公布出去，身败名裂是小事，可能会有大灾降临。如果到了那一天，自己就永无翻身之日。
周斯绵的眼神里，既有兄弟情谊，又交织着仇恨。他推测，哥哥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想到刘志和，想到胡工珀，想到所有堕落之后的忏悔和哭诉。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走到那一步。
“哥，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违纪违法的事，请你勇敢面对，唯一能救你的，就是自救。”周斯绵的声音很低：“我不希望看到你一步一步再滑下去！”
周斯贤沉默不语。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在阳光下大声说我是清白的。可是，他不敢。自己不是清白的，喊出来的声音都没有底气。
一个人面对欲望，能否做到不为所动，并不是喊几句口号就能抵制的。抵制或者追逐欲望的诱惑，是一种强烈的内心活动，跟个人的学识无关，跟所谓的学历无关，更与口号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