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钢蛋
已经并不急于找到那位晋升为大魔法师的娜特莉公主后，两人又于王都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不紧不慢地乘着牦牛拖车往目标的盆地行进。
又一次包车，亚泽躺在固定于拖车的条凳上望着天空。
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白雪公主娜特莉是单纯的被迫害的一方，自己才产生了拯救“弱小”的想法，赫萝妮克应该也是这种心态。
谁想到这白雪公主一点都不弱小啊，搞不好不止是不弱小，还是一匹藏着獠牙的狼。
从昨天下了雪山，亚泽就一直在想还有没有必要去寻找并不弱小的娜特莉公主，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弗瑞兹昨夜仍未回旅馆，无法听取这位不说强大，但至少老练的前辈的意见，两人虽然不说，却也不放心就这样展开行动。
赫萝妮克还是在它的房间中留下了便条，说明了两人的目的和去向，同时打开了窗户，方便弗瑞兹直接进入它的房间。
亚泽随着牦牛拖车的颠簸抖着腿，放松自己的精神，放弃去想那些让自己头疼的事。
牦牛在车夫的驱使下进入了高岭王国边界的盆地，赫萝妮克对亚泽所指的那个小盆地。
与此同时，无聊地把玩着莱斯特.庞奇交给他们的，能够感应长公主娜特莉殿下的蓝水晶项链。
忽然，如同冰晶的蓝色水晶内部析出点点星芒，虽然微弱，但肉眼可见。
亚泽被突然闪烁的水晶项链惊得一抖，稳住了身形，才没从不宽的条凳上翻下来。
不是吧？真就这么快就找着了？也不知道这项链的感应范围有多远，远的话，可能在边界的群山里，近的话，搞不好就在这个不大的盆地中的某个角落了！
赫萝妮克投来询问的目光，亚泽直接坐起，将项链递给了赫萝妮克。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牦牛拖车一直向盆地内的小镇中心行进，水晶项链的亮度也在逐渐变强，已从最开始的些微星芒变得如同点燃的火柴。
通过水晶项链内光芒的变化，两人已大致确认了能够寻找到娜特莉公主的方向。
沿着他们刚才的方向，继续往边界的位置前进。
食用着在小镇上买的烤得表皮金黄肉质鲜嫩多汁的烤雪兔，冒着寒风前行的亚泽低头看了看手中光芒越发明亮的水晶项链，又抬起头来，眯着双眼凝视着不远处的群山。
距离山脚近二十公里的路程，一位大骑士与一位地骑士只花了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如同火柴亮度的蓝水晶项链光芒又增强了近一倍。
“呼，进山吧。”
两人对视点头，攀入雪岭。
包围着高岭王国的高山，在临近盆地的一侧都生长着耐寒的高大杉木，随便一棵杉木也足足有三四十米高，是高岭王国人民取暖建造的主要材料。
这种杉木只需要十余年就能长成，高岭人并不担心会将这些随处可见顽强生长的树木消耗一空。
初上山脚，两人遍目都是砍伐后留下的巨大树桩，堆垒在一起的修理过树枝的粗大原木，还有沓叠在一处的树皮，只有一些稀疏的还未长成的小树独立在树桩之间。
再往上走，便走入了杉木林的内部。
高大的杉木枝叶繁复重叠，拼尽全力争夺每一丝从暴风雪和浓雾中透出的阳光，树冠之下由此陷入了寂静的黑暗。
风雪被阻隔在树冠之外，杉木林中竟然意外地比外面要温暖不少。
踩在未覆盖有冰雪，常年累积的腐殖层上，亚泽与赫萝妮克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片杉木林里面太黑了，可能会遇到危险吧？我们有没有照明用具，火把之类的？”亚泽看向赫萝妮克。
少女缓缓地点点头，道：“没必要用火把，我们的物资里有‘雪鸮药剂’，效果是夜视、听觉提升、感知提升、忍受寒冷。”
“另外，这种过于茂密的森林通常藏有诅咒，对骑士并不致命，但会使人眩晕呕吐窒息。”
赫萝妮克取出两瓶指节长短的药剂，亚泽抬手接住。
“一瓶是‘雪鸮药剂’，另一瓶是‘自然之拥’药剂，服用后会与植物亲和，可以借助森林的力量抵御诅咒。”
茂盛的森林里一般都有诅咒？这诅咒的效果怎么跟瘴气中毒的症状一样一样的？
脑子里转了一圈的亚泽回过神来，轻笑道：
“或许我们不用使用‘自然之拥’这种珍贵的药剂了，你所说的诅咒应该不会存在于北地。”
赫萝妮克抬头看着亚泽的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不是诅咒，只是树木的残骸和魔兽的尸体腐烂发酵产生的毒气，只有温度较高的地区的森林内才有。”
“啊，这是我的导师查尔斯教导我的。”
为了不继续引起怀疑，亚泽迅速甩锅给了自己的便宜师傅，反正赫萝妮克她们也没法去验证。
赫萝妮克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只是说了句：
“先随手拿着，如果感觉不对就立刻喝掉，这种诅咒发作较慢，有充足的时间服用药剂。”
亚泽听她这么说，更肯定了赫萝妮克所说的诅咒就是瘴气，于是把“自然之拥”药剂塞进了腰包里，只服用了“雪鸮药剂”。
药剂粘稠滑腻，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亚泽的喉咙流下，如果不是带着蛋白质烧焦的臭味，口感还真有点像果冻。
药剂一服下，亚泽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黑暗视觉得到了增强，往漆黑一片的林间看去也能看清一百余米的范围，听觉也得到了不少增强，就像自己服用过的“猫头鹰药剂”一样。
只是还多了一个保暖的效果。
亚泽把手伸进脖颈，摸到一层细密的禽类绒羽，又摸了摸脸上。
“还好脸上不会长毛，暖和倒确实是暖和多了。”
两人深入密林，依靠夜视能力小心地移动着，身后的可见光最终小成一团，被枝叶掩盖。
行走中，亚泽增强过的听觉忽然听到，较近的树后传来猫科或是犬科动物脚上的肉垫踩踏在掉落的杉木针叶上的声音。
两人没有扭头，没有停下，只是暗中交流了一下眼神，提高了戒备。
肉垫踩踏在针叶上的声音微不可闻，只可惜亚泽两人都服用了“雪鸮药剂”，而雪鸮之类的鸮类猛禽又以视觉和听觉闻名。
声音越来越近，在他们两米外的一棵树后停顿了片刻后，猛然加速突然暴起，锐利的獠牙瞄准了亚泽的脖颈，直直地扑了过去。
早有防备的亚泽一拳挥舞，砸在那个黑影的下颚上，让它长满獠牙的嘴又闭了回去。
四百多公斤的拳力直接将袭击者的下颚骨砸得粉碎，连哀嚎都发不出来。
赫萝妮克的身影如风一样奔过亚泽，又是一拳砸在倒飞出去的黑影头颅上，沉闷清脆兼具的声音传出，那黑影呜咽了一声就砸在地上，没了气息。
亚泽走近，看清了黑影的样子。
虽然头颅被打得有些变形，但从那张扭曲的脸上也勉强看得出来是一只猫科动物，头颅粗短宽大，身材健壮，四肢粗长，尾巴很短，全身棕灰色，毛色油亮，发着黑光。
“这是？猞猁？看来今天不用吃熏肉了。”
没少看动物世界的亚泽勉强认出了这只野兽的跟脚，只是这只猞猁有近两米，比动物世界里的大多了。
赫萝妮克蹲下，掏出匕首，对着猞猁的眼窝子补了一刀，道：“我们叫它山猫。”
亚泽自觉地扛起了山猫的尸体。
两人在黑暗的杉木中继续穿行，在没有太阳作为参照物的情况下难以判断过了多久，直到杉木林逐渐稀疏，露出天空一角。
“居然已经傍晚了。”扛着山猫的亚泽完全没有疲惫感，这种速度的行进产生的疲惫还赶不上大骑士自身的恢复速度。
赫萝妮克没有回应他，偏头紧盯着前方。
“那是？”
亚泽顺着赫萝妮克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的一棵杉木树下拴着一只高大的盘羊。
盘羊的巨角盘起，像是两面厚实的重锤或是盾牌，背上有皮铁混搭制成的鞍。
看得出来鞍的打造工艺非常出众，不是精巧的类型，而是透露着一股粗犷豪放的感觉。
在盘羊背上，还驮着几个皮质口袋，装着不少东西的样子。
突然之间，感觉到危险的亚泽松开抓着山猫尸体四肢的手，猛地一弯腰，避过了一支射向自己背心的箭枝。
箭枝不长，更像是吹箭一类，没入泥土五六厘米。
亚泽的心里满含怒意，却也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就地一个翻滚，以防备后续可能的攻击。
赫萝妮克瞬间转身抬头紧盯高大杉木上的那个偷袭者，在转身的瞬间腰侧的单手剑已经拔出，小腿腰背手臂的肌肉都绷得紧实，随时准备暴起。
亚泽狼狈地翻身站起，顾不得抖落一身的枝叶残渣，拔出背负的双手大剑，压抑着怒气盯着来人。
杉木树上的身影权衡了片刻后，还是顺着粗大的杉木爬了下来，动作灵敏。
偷袭者落地，半举双手走向两人。
“矮人？”
来人身材矮小，只有一米二的样子，但四肢粗壮，显得很有力量感，一身轻巧的皮衣，腰间别着几瓶药剂还有一支吹箭，裤脚腿侧绑着形制不同的匕首，身后背着一个装满物品的袋子。
“抱歉，我还以为你们是该死的山猫，想吃掉我亲爱的波利夫，我闻到山猫的味道了，啊哈，波利夫就是你们身后的那只大蠢羊。”矮人半举手停在十米外的地方，指了指那只名叫波利夫的盘羊。
盘羊不满地咩了几声，用头使劲地撞了一下最近的杉木，“嘭”的一声后，大团大团的雪块从杉木树冠上滑落，砸了盘羊波利夫一身，又引发了盘羊波利夫更多的愤怒，再次撞向了杉木。
这次的雪团没有砸在它的身上，波利夫这才像个胜利者一样转过头去。
矮人忍着笑摊了摊手，眼神示意：看吧，我说的没错。
亚泽与赫萝妮克保持着紧惕收起了武器，矮人这才走了过来，越过两人，走向盘羊波利夫。
“我叫小钢蛋，正在打猎，你知道的，该死的高岭人简直就是吸血鬼！他们的肉干又涨价了！”
“对于刚才的事我很抱歉，哈，待会你们可以跟我一起生个篝火，我看到你们的猎物了。”
名叫小钢蛋的矮人扭头咧着嘴笑着，冲着地上的山猫尸体扬了扬下巴。
小钢蛋把身后的小背包塞进盘羊波利夫背上的大口袋里，道：
“放心，我不会白吃你们的，我带了酒，矮人的烈酒！”
第三十章 温酒斩烤肉
对于矮人的邀请，亚泽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先看看再说。
据说矮人的性格鲁莽但真诚，虽然不太擅长与人交际，但如果邀请别人喝酒，那就是最真诚的情感了。
亚泽心里嘀咕着：不过这个矮人可不太像不善交际的样子，说话的口气倒是跟弗瑞兹一样一样的。
天色确实也已晚，亚泽两人本来就要找个地方休息过夜，如果矮人小钢蛋是真心实意地邀请两人，向两人道歉，那也还不错。
小钢蛋？
“噗嗤。”回过神来的亚泽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矮人四肢粗壮，肌肉发达，整一张国字脸，还满脸络腮胡渣，说是匪徒都有人信，居然叫小钢蛋这种名字？
就好比你们班上最社会的那个同学，点名的时候老师居然喊他李狗蛋一样。
“接着！”
小钢蛋从盘羊波利夫背上的袋子掏出两个皮质水囊，抛向亚泽与赫萝妮克。
亚泽两人正是戒备满满，同时避开了飞来的水囊。
“啪”水囊落在地上，静了两秒，气氛有点尴尬。
小钢蛋的脸上不见怒气，愣了一下，扯着嘴笑道：“如果你们不喜欢冷的的话，我还带了酒壶，可以加热。”
亚泽瞥了眼小钢蛋，正准备拾起脚边的水囊，赫萝妮克又撕开了一张鉴定卷轴，扔在了水囊上。
亚泽、小钢蛋、波利夫：“……”
“烈酒，无毒，未受诅咒，可以食用。”赫萝妮克语气毫无波动。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后，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但亚泽两人对一照面就下杀手的小钢蛋仍然怀着紧惕，没有轻易放松。
小钢蛋也自觉理亏的样子，虽然两人回应不多，也像个话唠一样不停地东拉西扯。
同时还拿出一把双刃战斧，砍倒了一棵杉木，劈成了大小合适的木材，又拿出一罐火油，点燃了堆起来的篝火堆。
“还站这么远干嘛！是篝火不暖和还是酒不香？”
小钢蛋忙活着取下刚热好的酒壶，大声吆喝。
别说，热好的酒壶飘出的酒香确实馋人，天色也已经黑了，两人在边上干站了这么久，也确实有点冷。
亚泽看向赫萝妮克，后者点了点头。
矮人不愧是矮人，小钢蛋仅用一把双刃战斧，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做好了三把木椅，虽然简陋，但是干净利落，非常结实，垫上毛皮坐垫后感觉还挺不错的。
像是想要展现自己猎人技术似的，小钢蛋主动揽过了解剖山猫的任务。
他先是搭了一个木架，将山猫立起，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开了山猫的皮毛，将山猫的毛皮割成了几块，轻易剥下。
山猫已经死了有三四个小时，也不存在放不放血一说了，小钢蛋剖开山猫的腹部，清理出内脏，很专业地留下了可食用的心脏和肝脏，将其余不好处理的内脏都埋进了让亚泽帮忙挖好的深坑里。
小钢蛋用双刃斧将山猫肢解，斩出的斧刃非常犀利，每一击都斩在骨骼关节的薄弱处，又快又省力。
亚泽只觉得非常厉害，看得目不转睛。
自己以前画插画，特别是画一些怪物魔兽，首先要学的就是动物的骨骼肌肉，这才能将以现实中的动物为蓝本创作的怪物画的活灵活现。
扛着山猫尸体行走的时候，亚泽就在心里默想着大型猫科动物的骨架和肌肉走势。
但要让他来肢解山猫的尸体，他也绝对做不到如此轻松。
赫萝妮克看完了小钢蛋剥皮后，再看了一会，又转回头去看了看盘羊波利夫。
波利夫一边反刍，上下颚不断咀嚼，一边望着看向自己的赫萝妮克，两者对视了几秒。
“……”
赫萝妮克与波利夫同时扭过头去。
又对着热好的酒壶释放了一个鉴定卷轴，未检测出异常的赫萝妮克低头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小钢蛋就举着一大盆肉块走过来，木盆也是刚做好的。
“嘿！中部人！帮帮忙！这该死的盆！”小钢蛋举着大木盆向亚泽大喊。
小钢蛋制作的木盆足有一米多宽，身高一米二的小钢蛋举起来容易，想要不弄掉盆里的肉块放下来却难了。
亚泽忍不住又在心里偷笑了一阵，这才取下了小钢蛋顶着的木盆。
两人用削好的杉木枝条串好肉块，架在火上，小钢蛋又从盘羊波利夫那取来了一团盐巴，不在乎烤出的滚烫的热油，脚下垫着木桩，凑够了身高，把盐巴均匀地抹在烤肉上。
就说话的功夫，烤肉的表皮就变得焦黄，散发出诱人的肉香。
小钢蛋用匕首削下已熟的部分，在两人的注视下，自己先吃了一块，这才递给两人。
赫萝妮克搬着椅子坐近了烤肉，用自己的匕首分割肉块，不再说话。
就着烤肉和烈酒，亚泽先是半真心半有目的性地赞美了一番小钢蛋的解剖技术和矮人们的烈酒。
小钢蛋毫不谦虚地拍着胸脯保证矮人的酒天下第一，顺带贬低了一遍人类的麦芽酒和源于精灵的果酒，称那些只能算是饮料，三十岁的矮人都不屑于去喝那些酒。
“我吗？我刚成年没多久！才五十二岁！”小钢蛋如是回应亚泽对“三十岁的矮人都不屑于去喝”的疑惑。
才五十二岁？亚泽满额头的黑线，难怪一脸的络腮胡渣子。
又一番询问后才得知，矮人的平均寿命在二百五十岁左右，长寿的能活到三百多岁，四百多岁的也不是没有，五十二岁相比之下确实也才刚成年。
人类中流传着一句老话：一个人与矮人能否产生友谊，通常取决于这个人能不能活过一百岁。
小钢蛋的名字是从他的父亲那里传下来的。
在未成年的时候，别的矮人都叫他“小钢蛋家的孩子”，当他成年，有资格继承家族的名字后，他父亲就从小钢蛋变成了钢蛋，他的爷爷就从钢蛋变成了老钢蛋，小钢蛋的名字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小钢蛋对自己刚成年就有资格继承家族的名字非常自豪，说话都变成了仰着脸说的。
“可不是每个矮人都能一成年就继承家族的名字的！”
亚泽再次一头黑线，对这种起名方式吐槽不已。
矮人能活这么久，难道还有老老钢蛋，老老老钢蛋不成？家里要是有两个孩子，莫非还一个叫小钢蛋一号，一个叫小钢蛋二号？
烤肉熟透，亚泽和小钢蛋就抛弃了木盘，直接抱着一整块焦黄流油的烤肉啃。
对吃格外精明的亚泽挑了一块背脊，里脊肉肌肉纤维间夹杂着脂肪和胶原纤维，烤制后金黄流油，软嫩不柴，胶原蛋白使得口感微黏，层次丰富，用盐巴略微调味后，咸香四溢。
啃得满嘴是油的亚泽，停下来喝了口酒，忍受了短暂的辛辣刺激后，一股浓浓的醇香冒出，又化作一股清香绵长缭绕在嘴里，对着小钢蛋再次赞了一次矮人的酒。
憋着声打了个酒嗝，亚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听说高岭王国与矮人王国年年贸易啊，你说的涨价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起了在酒保伊安的酒馆看到的商人，他们说的是：矮人王国拒绝了与他们贸易。
亚泽一问，小钢蛋就瞪着眼睛，粗浓杂乱的眉毛倒立起来，因为醉意变红的鼻头脸颊愈发潮红。
“该死的高岭人！”小钢蛋张口就骂。
“这一块地区除了高岭，没有一个王国有能力出口粮食贸易，我们矮人一千三百多年前从西部搬迁到北部，在高岭王国还不姓怀特的时候就跟他们签订了贸易条约！可他们的商队却把价格随意操控！该死的杂碎！”
小钢蛋真情流露，一想到每年的冬季就会有很多矮人同胞不得不忍受饥饿，他的眼里就像是要喷出火来。
“违背契约精神的杂种！”亚泽顺着小钢蛋的话啐了一口，斜眼看着小钢蛋的反应。
小钢蛋肯定地看向亚泽，举起装酒的水囊，道：
“干他娘的野猪屁股！”
亚泽也举起水囊，两人一同喊到：
“干他娘的野猪屁股！”
赫萝妮克削着烤肉，偏头看了一眼与往常不太一样的亚泽，没有说话。
篝火重新添了一次木材，三人都吃下了足量的食物，多余的肉块被小钢蛋埋在了雪里。
矮人的身材与饭量完全不成正比，小钢蛋至少吃下了等同于他体重的肉，差不多五六十公斤，亚泽赫萝妮克两人自然不必多说，一位大骑士一位地骑士，饭量也小不到哪去。
三人一顿就解决了三分之一的份量。
收拾好残渣，就着篝火的光，两人在小钢蛋的帮助下搭好了一个足够抵御风雪的简陋木屋，顺带做了一张适合亚泽两人身高的双人木床。
满是醉意面色红润的小钢蛋猥琐地对亚泽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小声道：“放心，绝对结实！”
亚泽满头黑线，也没去解释。
小钢蛋拒绝了两人的帮助，独自一人十几分钟就搭好了适合自己的小木屋。
小钢蛋给盘羊波利夫披上了一张大毯子，自己钻进了小木屋。波利夫不满地咩了两声，侧过身子把小木屋的门堵得严严实实。
亚泽在赫萝妮克的示意下一同进入木屋，拉上门，拿出蓝水晶项链。
项链绽放着蓝色的光点，通体透着蓝色的光芒。
两人对视一眼，又将蓝水晶项链塞进了包裹中，房间内再次恢复了黑暗。
第三十一章 狼群
银白，金黄，绯红三轮月亮未受风雪的影响，如往常一样东升西落。
没有轻易放松紧惕的亚泽守前半夜，赫萝妮克守了后半夜，两人轮流休息。
时间一到六点，亚泽就自然地从冥想中醒来。
“呼，真冷，床板真硬。”
抱怨无用，亚泽翻身起床，刚一推开临时搭建的小木屋的木门，一股肉汤的香味就飘进了鼻腔。
小钢蛋忙活着煮好了一锅肉汤，边上摆放着不少已烤好的烤肉。
“你们赶紧尝尝我炖的肉汤，里面放了只有矮人才有的好东西！”
小钢蛋一边用结实的木桩削成木碗，一边神秘地笑着。
赫萝妮克仍然很不给面子地当面释放了一个鉴定卷轴。
亚泽看向小钢蛋，后者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沉默地在一旁挥完五百剑后，小钢蛋终于削好了三个木碗，亚泽接过一碗盛满的肉汤，见赫萝妮克示意没问题后尝了一口。
“唔，好鲜。”
肉汤除了本身的浓香外，似乎额外混合了一种潮湿森林的味道，和类似于干果的清香，咸香过后，舌尖还附带着一点点的甜意，使整体的鲜美程度更上一个台阶。
亚泽赶紧把汤喝得见底，果然看见了一片片切好的棕黑色的菌类。
“你们矮人把这个叫做什么？”亚泽很感兴趣地指着碗底的松露片看向小钢蛋。
“羊粪球！”
亚泽嘴角抽动，心想，羊粪球哪有松露那么大的……转眼又立马瞥见正在反刍的，两米高的巨大盘羊波利夫。
……不，搞不好羊粪蛋还真就有松露这么大……
吃饱喝足的亚泽两人借口要寻找冬季罕见的植物，携带上一点烤好的肉就离开了这片临时的营地。
剩余的没烤制过的肉块都留给了本就是来打猎的小钢蛋，小钢蛋也投桃报李，送了一小袋“羊粪球”给亚泽。
两人离开时，小钢蛋还在他们的身后挥着手，高声喊着让两人有时间去矮人王国的国都，他会请他们喝酒。
走出不到十分钟，再看不见昨晚新建的两栋小木屋，篝火的余烟也被杉木掩映，赫萝妮克就缓缓开口：
“那个矮人不是猎人。”
亚泽点着头回应到：“我也觉得他有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还是赫萝妮克先开了口：
“他肢解山猫的时候不像是面对一个猎物，更像是为了战斗时攻击敌人的弱点，迅速致残致死的手段。”
“如果他是猎人，不可能将山猫皮割成几块，只有完整的兽皮才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亚泽暗暗点头，这两点都是自己没注意到的，接着斟酌了一番，才说道：
“我是从其它方面看出来的。”
“据我导师查尔斯提到过的，矮人应该非常粗鲁且高傲，你多次使用鉴定卷轴展现的不信任态度几乎必定会激怒矮人，但他的脾气却好得出奇。”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性格天生不同于其他矮人，但在昨晚，他拿出了三张毛皮坐垫，他一个人是用不了三张的，所以没必要带这么多。”
亚泽的语气逐渐郑重：
“你还记不记得，我昨晚询问了他高岭王国卖给他们的货物涨价的事。”
“我在收集情报时，意外听到一队商人提到，他们前往矮人王国贩卖商品，却遭到了矮人王国的拒绝，不得不终止了贸易，只能冒险将货物运往其它国家。”
赫萝妮克皱着眉头，目光变换：“这个矮人说谎了？”
“不，他应该没说谎。”亚泽回忆着小钢蛋唾骂高岭商人时的神情，激愤又带着一点仇视，“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如果他没在说谎，那又因为什么，矮人王国要拒绝与高岭王国的商人贸易呢？
没道理。
亚泽与赫萝妮克都沉着脸，心中猜想不断。
拒绝贸易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得不到食物皮毛的矮人，就算拥有一堆的金龙也只能挨饿受冻，搞不好还会因此死上不少人，长生种没死于年老，却死于饥饿，无论如何都像个笑话。
难道单纯是因为高岭人涨价太狠？
不见得，除非高岭人都是傻子，否则没谁会一味地涨价。
高岭与矮人的贸易维系了几百年，要涨也不会近期才涨，这些年北地与往常一样，并未爆发什么突然性的自然灾害，供应与需求都不产生变化时，价格没道理单独变化。
若是高岭人贪婪，铁了心地涨价，在矮人拒绝贸易后也肯定会降回价去，不然将货物运去别的国家，路途上可能遭受的损失更大，反而得不偿失。
亚泽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能下了个结论：
“除非有一方脑子进了水。”
交流过后，两人认为小钢蛋的事对他们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决定暂时保持紧惕，将之抛之脑后，现在的任务是找到长公主娜特莉，其余的事情等他们与弗瑞兹汇合后再说。
两人凭依着发出光芒的蓝水晶项链，不断缩小着搜寻的范围。
又在山岭间的杉木林中渡过了两晚，项链的光芒终于达到顶峰，像一团升腾的火焰，光芒四射，离长公主娜特莉已经很近了。
突然间，行走在杉木林中的两人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迅速摆出了战斗姿势。
十数道迅捷的白影在两人的周围窜动，形成一个包围圈，并在奔跑和沉默的喘息中不断缩小着包围圈的范围。
是狼群，全部成员都是三阶魔兽的狼群。
亚泽毫不犹豫地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一对食人魔王手套，穿戴在手。
两人又同时服用下一瓶价值十金龙的“火山蜥蜴药剂”，这是赛琳娜提前送给赫萝妮克的新年礼物之一，在礼物的所有药剂里，稀少昂贵程度能排前三。
食人魔王手套一穿戴，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就从手套延伸至亚泽全身各处，让他感觉自己力大无穷。
矮小丑陋但强壮凶狠的食人魔以怪力出名，其中的王者食人魔王更是强大。
由食人魔王的皮肤制成的手套能让使用者获得食人魔的力量，将使用者的力气提升到接近天骑士的水平，也就是接近一吨！
同时，这副制作材料源于食人魔王脖颈的手套还记忆了食人魔王生前的规则技“战争怒吼”。
释放“战争怒吼”时将对周围抱有敌意的，未到四阶的智慧生命造成至少一秒的眩晕，和持续性的心灵怯弱效果，还能短暂提升自己接下来的三次拳击力量，经过亚泽的试验，增涨的幅度达到百分之五十！被一拳击中的敌人几乎相当于被奔跑的犀牛撞击！
而火山蜥蜴则是一种生活在炎热地区的小型三阶魔兽，体型虽小，但它们肌肉结实，活动灵巧，关节灵活，奔跑和反应速度惊人，非常难以猎杀。
由其血肉调配而成的“火山蜥蜴药剂”能对力量，反应速度，移动速度多方面进行提升，顺带还能驱散寒冷，抵御部分低级的冰雪魔法。
而北地的魔兽通常都擅长一点冰雪魔法。
狼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亚泽甚至能数清眼前奔过的那匹白狼嘴里有几颗牙齿。
属于野兽的腥臭溢到亚泽身前，一股压抑的气氛不断冲击着亚泽的心灵。
接受过正规骑士训练，严格遵守骑士守则进阶的骑士们意志不可谓不坚定，仅凭包围和不断地威胁根本无法动摇两人的心理防线。
狼群很有耐心，降低了奔跑的速度，但仍旧围在两人四周，伺机而动，等待两人露出破绽。
亚泽两人干脆不再等待，趁着药剂的效果一鼓作气，一前一后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冲击。
亚泽脚下力量爆发，一剑撩起，眼前的白狼却诡异地刹住了身影，扭腰避开了这一剑。
包围着的狼群迅速围拢，对两人前后包夹。
赫萝妮克一柄单手剑或扫或刺，将来自后方的进攻一一挡下，连臂盾都被她当成了进攻的武器，狠狠砸在一匹白狼的鼻尖。
亚泽一剑不成，两匹白狼迅速欺身而上，一只扑向亚泽，口齿狰狞，一只伏低身子咬向亚泽的小腿。
“闪光术！”
一道金光乍现，扑来的两匹白狼瞬间紧闭狼眸，从眼缝中溢出大量的眼泪，呜啸着想要逃开。
亚泽抓住机会，大剑猛挥，接近天骑士的力量带动大剑，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斩向一匹离自己较近，来不及逃走的白狼。
旁侧，又一匹白狼突然加速，撞在因“闪光术”暂时无法视物来不及躲避的白狼身上，使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亚泽的剑刃。
无法视物的白狼在地上翻滚几圈，认定外围的方向就跑，同时两匹外围的白狼又主动填补进了包围圈中。
“我透！这些该死的狼怎么配合得这么好！”
勉强击退了围上来的几匹白狼的进攻，亚泽悍然冲上，撞得一匹白狼踉跄倒退。
左侧巨口咬来，亚泽直接将左臂塞进了参差的犬齿当中！
手臂上佩戴的，是由赛琳娜附魔“空间屏障”的臂铠！
狼牙啃噬，臂铠上却出现重重叠叠的幻影，每一根犬齿都在层层幻影中扭曲歪斜，最终咬在臂铠上居然只弄出了两行小凹痕！
食人魔王手套怪力发作，亚泽右手单手挥舞着双手大剑，当空横斩，剑身传来阻力亚泽也不管不顾，怒吼一声，手上再度发力，一匹白狼居然就这样直接从中裂开，被切成上下两半！
第三十二章 北山伯爵
狼尸裂成上下两半，鲜血喷洒，雪地染上一层猩红，失去一半身躯的白狼四肢瘫软，腾着温热的血气倒在地上。
这惨烈的一幕并未使其余白狼胆怯，反而激发了狼群的凶性。
围猎的白狼们龇咧着犬齿，鼻翼喷出白色的气流，狼眸中透着一股人性化的谨慎。
白狼的进攻仍然不断，但都留有退路，更像是骚扰和拖延。
仅七八秒的时间，每日冥想感悟元素力量的亚泽敏锐地察觉了周围的变化，冰雪元素在不断聚集！
“不能拖延！它们在释放一种会不断增强的冰雪魔法！”
喝下“火山蜥蜴药剂”的两人还未受多少影响，但身上的衣物与武器表面，却都浮上一层薄薄的冰晶白霜！
是它们呼吸喷出的白色气流！这股白色的冰寒气流不断汇聚，越发浓郁。
如果再让它们拖延下去，这股寒气继续变强，直到火山蜥蜴药剂的效果也无法抵抗，两人的行动被这冰霜影响，就是狼群一拥而上杀死他们的时候！
即便猜出了这种魔法的跟脚，亚泽也没办法去化解，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突围。
赫萝妮克目光闪动，主动大踏步上前，亚泽默契地后退一步，扭转身体，大剑横扫，逼退扑来的白狼。
赫萝妮克怒喝一声，吐出一个扭曲繁复的发音：
“奥古斯都！”
亚泽与狼群听到这个深沉怪异的单词就仿佛如钟鸣贯耳，心神震荡。
那柄单手握持，外观平凡普通的单手剑猛然爆发出一股无尽的威压，如同天穹之上投来的可怖注视。
五匹呆愣在原地的白狼还未从那极致的恐惧中清醒，就被从单手剑中激荡而出的五道银白的剑影切成碎块，分尸当场！
肉块的切割面被烫得漆黑，在被斩来的一瞬间就已经熟透，没有一滴血液流出，空气中溢散着一股烧焦的肉味。
亚泽率先转醒，入眼即是被切割开的白狼肉块，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询问，包围他们的白狼被斩杀六匹，却仍有九匹之多，亚泽可不认为赫萝妮克短时间内还能再来那么一下。
“光之盾。”
赶在白狼们还未从源于那柄单手剑的震慑中清醒前，亚泽迅速释放了一个铭刻在灵魂内的法术，为两人套上一层削弱白狼进攻的浅色透明光盾。
就这么一瞬间，白狼们都从震慑中惊醒，发现己方再次折损五名成员后，居然能克制住自身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没有逃窜，仍旧包围成一个圈，将亚泽两人围在圈内。
两道有力的奔袭声迅速由远及近。
那是两匹更高更壮的白狼，它们一直在亚泽两人看不见的地方跟随着狼群行动。
从气息来看，这两只白狼都在三阶顶峰的样子，与其它白狼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们纯白的毛发尖端泛着万年寒冰般的纯净蓝色。
“狼王！？”亚泽惊疑不定，两匹更强的白狼王参战，除非赫萝妮克还有未掏出的底牌，否则光凭自己两人，怕是难逃一死。
白狼王的四肢肌肉健壮紧绷，爆发的力量难以想象，速度之快甚至拖出残影。
两匹狼王绕至两侧，打定目标，以较弱的亚泽为突破口，巨口直取亚泽的头颅和腰腹。
赫萝妮克被四匹白狼围上，施不出援手。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亚泽浑身战栗。
“史诗传说级的魔狼我都见过，我还能死在你们这群三阶的狼崽子手里！？”
食人魔王手套中源于食人魔王的暴虐精神侵染着亚泽，让他在生死时间用出了最狂暴的打法。
双手大剑在近吨的力量下投掷而出，射向一匹狼王，势大力沉不可硬挡，狼王不得不调转方向避开这一剑。
另一匹狼王在亚泽掷出一剑时，就奔到了他的跟前，一跃而起。
亚泽双手握拳，食人魔王手套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怪吼，空中的狼王想逃也晚了，眩晕着下坠。
“规则技：战争怒吼！”
必定眩晕四阶以下生物至少一秒，接下来的三次出拳力量提升百分之五十！
眩晕的狼王毫无防御，浑身都是弱点！
“喝！”一拳轰击在狼王的眼窝处，狼王的眼球被打都凹陷入内，眼眶崩裂，血浆迸射。
第二拳衔接而上，上勾拳直接击碎了狼王的咽喉，并将身长两米，重六七十千克的狼王抛向空中。
第三拳直拳猛冲，像一头发狂的犀牛撞在狼王毫无防备的腰腹处，狼王的腹部凹陷极深，几乎被这一拳穿透！背脊都隐隐断裂，整个狼王蜷缩成了一张弯弓，飞出三四米远！
周围的白狼终于有了一丝惧意，却在另一匹狼王的嚎叫下步步向前，逼近亚泽两人。
刚才挥拳姿态狂猛得不可一世的亚泽强撑着那副杀气凌然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食人魔王手套能提升使用者的力量接近至天骑士，却并不会同时提升使用者的体质。
大骑士的**顶多支持亚泽使用三四百千克的力量，超过这个极限自然要承受一定的反噬。
用力过度的肌肉稍微移动就会产生撕裂般的疼痛，混合着肌肉酸胀的感觉，两条手臂实际上都已经处于无法用力的状态，就连腰背的肌肉也有程度不轻的拉伤。
仅剩的狼王看出了亚泽的外强中干，正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冲到一半却突然折转，奔向那匹被亚泽重创，不知死活的狼王。
狼群同时调头，跟随在叼起同伴的狼王身后，朝着山岭撤离，十几秒的时间就消失在一片纯白的冰雪天地间。
“这……这是跑了？”
已做好拼死一搏准备的亚泽一脸懵，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状况。
自己与赫萝妮克都差不多尽了全力，正是虚弱的时候，更何况自己还把它的配偶揍得几乎断了气，没道理这狼王会放过自己两人啊。
亚泽不觉得自己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侧漏就能吓走这狼王。
赫萝妮克在他的身后淡淡开口道：
“是弗瑞兹来了。”
弗瑞兹？亚泽一愣。
狂风夹杂着极寒的雪花呼啸而至，巨大的阴影遮蔽天光，将亚泽两人笼罩。
亚泽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翼展足有篮球场长度的巨大猛禽悬停在他们的头顶！
猛禽浑身黑白花羽，双翼有力，巨大的鹰喙鹰爪锋锐如剑，最奇特的是它的瞳孔，居然是一片死寂的白色，让人一眼就想起北部最北的雪原，广袤无垠，空无一物，毫无生机。
……你告诉我这是那只长宽一米的球形猫头鹰弗瑞兹？
或者说，现在应该叫它“北山伯爵”弗瑞兹？
“啊，去见了几位老朋友，今天刚到高岭王都，感觉到赫萝妮克使用‘奥古斯都’的力量就直接飞过来了，还好赶上了。”
弗瑞兹双翼微振，掀起一阵冰雪风暴，缓缓降落在地，激荡起一圈尘雪。
“北山伯爵”形态的弗瑞兹的声音不再像猫头鹰样子时尖锐猥琐滑稽，而是低沉嘶哑，又如洪钟庄严悠长。
“怎么？不习惯我这副模样？”看着还是一剑懵的亚泽，弗瑞兹笑了笑，语气倒是未曾变化，依旧是贱笑的感觉。
“说了我至少也是四阶的实力你不信，你们去狩猎那只五阶魔狼的时候要是雇佣了我说不定都直接把那只魔狼给宰了，哪还那么多事儿。”
至少是四阶的实力？也就是说不止是四阶咯？
看着收拢双翼站立着，都超过两层楼高度的弗瑞兹，亚泽毫无疑问地相信它能击杀灰雾魔狼，但灰雾魔狼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得付出多少代价就不知道了，更何况后面还出了个绯红之狼。
“好了好了，小亚泽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太好，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弗瑞兹示意两人坐在它的爪子上。
弗瑞兹这么一说，亚泽又感觉到浑身的疼痛无力，勉强攀坐在弗瑞兹的鹰爪上，任弗瑞兹带着两人飞行。
考虑到亚泽的情况，弗瑞兹没有飞得太快，只是带着两人在雪岭之上盘旋。
无数的魔兽在弗瑞兹投下的阴影掠过时，都只能伏倒在地，瑟瑟发抖，或是逃回洞穴，躲避这恐怖的掠食者。
“嘿，就是你了。”
弗瑞兹盯着一头三阶魔兽洞熊逃回洞穴，见洞穴的位置大小都还不错，直接就抄了这头洞熊的家。
抄家的过程很简单，弗瑞兹降落在洞熊的洞穴口，朝洞内释放了一个魔法，洞穴的气温瞬间爆降。
“好了，可以进去了。”
“北山伯爵”摇身一变，就从翼展三十米，身高七八米，变成了长宽一米的圆球猫头鹰弗瑞兹。
亚泽：“……”
原来可以变换自如的吗？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变身了很帅，但还是圆球形态顺眼多了……
两人一鹰进入了洞穴，亚泽立马为洞**的寒意震惊，见识过弗瑞兹这种形态的赫萝妮克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低的温度，两人身上厚实的棉衣都像是个笑话。
“啊哈，这么多年没回来，都忘了我的能力在北地有额外加成了，用力过猛，今天的晚餐可能有点难处理了。”
弗瑞兹猥琐地笑着，道：“小亚泽，光魔法有什么取暖用的吗？”
**的损伤并不影响亚泽的魔法释放，虽然疼痛的确让他施法时无法像平时那么专注。
“太阳光辉。”
这是一个释放剧烈光热，克制邪恶生物的二阶光元素魔法，在这却只能充当临时的火堆和灯泡。
又往里走了十几米，亚泽终于明白了弗瑞兹所说的“今天的晚餐可能有点难处理”是什么意思。
蜷缩在洞穴最底部的三阶魔兽洞熊，满眼恐惧地冻僵成一团，十几道粗大晶莹的冰棱从它的内部刺出，像一朵盛开的冰花，显得瑰丽又邪异。
亚泽：这也太夸张了吧……
第三十三章 规则的常识
最终，冰冻的洞熊还是被赫萝妮克搬到了洞穴外，充当门神一类的角色。
弗瑞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堆食物和一个铁锅，两人一鹰升起火堆，搭好锅架，用土豆肉干和奶油炖了一锅浓汤。
“袭击你们的狼群可不是野生的，有人想要你们的命。”
身下垫着一块石头，背靠洞壁的弗瑞兹捧着一碗浓汤，喝了一口，咀嚼完嘴里的一块炖得软烂的肉块，惬意地哈了一口热气。
喝过弗瑞兹给的药剂，亚泽感觉浑身舒坦了不少，像泡在微烫的温泉里，闻言开口道：
“我就说这群狼怎么这么奸诈，配合得这么好，还有两头狼王！”
动物世界看得不少的亚泽依稀记得狼群只会有一个头狼。
弗瑞兹嘿了一声：“狼王？这弱得跟麦地里的田鼠一样的狼崽子也能算狼王？雪狼王都是掌握冰雪规则的四阶存在，你们如果遇上，除了赫萝妮克可以动用的‘奥古斯都’的力量，只用想着怎么逃跑就行了。”
“我还想着逮住那几匹狼崽子剥皮的，纯白的雪狼皮在中部可是能卖到二十金龙一张的！”弗瑞兹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操控狼群的人逃的太快，还掩盖了气息。”
亚泽一想到幕后还有人操控着狼群想置自己两人于死地，让自己不得不像个傻子一样跟狼群拼命，就恨得牙痒。
“嘿，这有什么气的，你多管闲事，别人就来杀你，没什么好说的。”弗瑞兹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早就说了让你们别参与到这王室斗争里去，你们两个小小的地骑士和大骑士怎么吃得消。”
“看，被那个克劳迪亚王后还有何塞王子盯上了吧？”弗瑞兹毫不留情地打击着亚泽与赫萝妮克。
“不过，这一批狼崽子被你们两个人宰了三分之一，还有一头即将晋升成四阶雪狼王，也够他们肉疼半天的了。”
亚泽默默地在心里用小本本给克劳迪亚王后何塞王子两人各自记了一笔。
“那我们接下来？”沉默了一路的赫萝妮克终于开口，声音却嘶哑得仿佛灌入铁锈。
“接下来当然是找到那位娜特莉殿下，不然你们俩白挨揍，谁来补偿我们的损失？”弗瑞兹听着赫萝妮克的声音，未露出异状，像是早已料到。
亚泽则是担忧地望着赫萝妮克。难道刚才看着没事，其实受了内伤？
弗瑞兹见亚泽的眼神望向赫萝妮克，猥琐地笑了两声，道：
“不用担心，这是她借用‘断罪之龙奥古斯都’的力量留下的后遗症，以奥古斯都对她的青睐，顶多出现一点点的虚弱和不适，休息一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
“断罪之龙奥古斯都”的力量？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赫萝妮克放大招的感觉确实也很猛……
见亚泽懵着脸，弗瑞兹无情地大声嘲笑道：
“你居然连断罪之龙奥古斯都都不知道，难道你就没一点常识吗？那可是钢铁之规则领域的主宰者，七阶传奇级的金龙‘断罪之龙奥古斯都’！”
对此的确毫无了解的亚泽只能无奈摊手：
“你知道，我可是个乡里人，四个月前才来到大城市克洛里斯，我的导师都只知道一位传说骑士的姓名，我怎么可能了解这些。”
“另外，谁能告诉我‘钢铁之规则领域的主宰者’是什么意思？”
亚泽记得赫萝妮克对自己说过的，高阶强者在自己的领域内近乎神灵，但究竟是个怎么近神法也搞不清。
弗瑞兹见亚泽不是随意发问，清了清喉咙，表情不再那么轻挑，略严肃地张口道：
“赫萝妮克应该跟你说过，进阶天骑士必须领悟世界的规则，后续同样是领悟了规则力量，并在某一个规则的基础上不断深入，才能继续晋升。”
“而同一类型的规则，高阶者对低阶者拥有绝对的压制能力，差距越大，压制的效果越强，这就是某一领域的主宰者的含义。”
“比如，我领悟的是冰雪规则中的‘霜风规则’，其它刚领悟冰雪规则的四阶魔兽在我面前就会受到压制，可能只能释放出一点小冰锥，小雪花什么的。”
“我的‘霜风规则’只是冰雪规则这一大类中的一个小分支，其它分支与我的规则差别越大，受到我的影响也会越小，反之则影响越严重。”
亚泽边摩挲着下巴边点头。
也没多难理解，换成玄幻仙侠的说法就是道种压制呗，话说，这世界规则跟道种还真有相通之处啊。
赫萝妮克瞄了眼突然闭口的弗瑞兹，朝着亚泽淡淡开口道：
“弗瑞兹就是被同一规则的高阶者压制了，才离开了北地，也因为那位的存在，使弗瑞兹无法再晋升，甚至难以发挥自身的全部力量。”
弗瑞兹也未回应，只是沉默地闭着眼睛。
这是干嘛？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所以弗瑞兹为什么无法继续晋升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弗瑞兹“北山伯爵”形态那种沙哑庄严的声音响起：“因为同一规则蕴含的力量是有限的，它与我都是‘霜风规则’，它的存在占去了这种规则的大部分力量，剩余的力量不再足够我的晋升，除非我能领悟冰雪规则这一大类中的别的规则，但这成功的几率非常低。”
“所以，想要继续晋升就只能宰了你说的那个它？”亚泽试探地问着。
弗瑞兹低声自嘲地笑着：“的确是这样，但对方可是一头已经晋升七阶的传奇白龙，我们拿什么去宰了它？”
亚泽在心底悠悠地叹了口气，赫萝妮克把弗瑞兹的事儿说出来就是特地为了说给自己听的，这已经是把自己当作值得信任的伙伴了，这时候自己还装聋作哑也太不够义气了。
“不就是七阶嘛，不就是条白龙嘛，到时候我、团长，赫萝妮克，一起去宰了它，头都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弗瑞兹用嘶哑的声音大笑：“得了吧，你们一个二阶一个三阶一个五阶，加上我这半个五阶还不够它吹口气的。”
弗瑞兹又顿了一下，道：“它的头有五米的样子，我变回原形勉强也踢的动。”
看弗瑞兹的样子还认真考虑起了到时候拿着那头白龙的脑袋该怎么踢。
“那先说好，听说巨龙很喜欢积累宝藏，到时候得了金龙我要先拿一箱！”
亚泽夸张地笑着，引来弗瑞兹的笑骂，赫萝妮克的嘴角也不禁扬了扬。
嬉闹一阵后，气氛从严肃中脱离，又恢复了轻快，弗瑞兹这才让两人把那根能感知长公主娜特莉的蓝水晶项链取出。
“我们遇到狼群之前就看过了项链，光亮得像火炬一样，我们应该已经离娜特莉公主不远了，你看……”
亚泽掏出蓝水晶项链的手停顿在半空。
“我透……”
意识到好像情况不对的弗瑞兹与赫萝妮克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亚泽伸进口袋的手。
那里拉出了蓝水晶项链的一角。
那一角蓝水晶晶莹剔透，美若蓝冰。
但是没有一丝光亮。
亚泽内心在咆哮：
怎么回事！？我的光呢！？那么大一团光！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墙
“这……怎么会这样？”
亚泽抽出已无一丝光亮的蓝色水晶项链，呈在手心，两人一鹰围着亚泽手中的项链低头凑在一起，若有所思。
“我觉得……魔法物品这种东西，总不可能突然就坏了吧？”亚泽也不太确定地问到。
低头沉思的弗瑞兹扬起圆脸，道：“给我看看。”
亚泽手中的蓝水晶项链在弗瑞兹的操控下自动漂浮至它的眼前，两三秒后弗瑞兹摇了摇头。
“这个魔法项链铭刻的是一种血液感应之类的魔法，附加组合了一个简单的发光魔法，这两个魔法虽然我都没见过，但可以确定的是，铭刻的法术模型并没有破坏。”
“所以说，只是这个血液感应类的魔法不能感应到长公主娜特莉了？”
弗瑞兹点头，目光直视着蓝水晶项链，一股精神力波动自弗瑞兹为中心荡开，一个复杂的立体法术模型在两人一鹰面前慢慢构成，已在灵魂内铭刻了十数个一阶，五个二阶光系魔法的亚泽只是看到这个法术模型就有点头昏脑胀。
复杂的法术模型在弗瑞兹的意念下分解成了十几个小的框架结构，弗瑞兹查看着各个部分，随即让法术模型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是个四阶魔法，效果单一但感应能力很强，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离这个项链的感应范围，只能是使用空间系的魔法传送出一百公里之外，或者用其它的四阶魔法屏蔽气息。”
弗瑞兹将蓝水晶项链收进套在脚爪上的空间戒指，道：
“你们两个先在这休息一晚，我带着这项链出去转一圈，看能不能搜寻到目标的踪迹。”
“这个你们拿着，”弗瑞兹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卷皮质卷轴递给赫萝妮克。
“这是我制作的卷轴，勉强接近五阶，是我的规则技之一，使用后能把你们俩冻成个冰球，只要没碰到五阶魔导师，保命是绝对没问题的。”
说完，弗瑞兹转身朝洞口飞去，它的身躯迅速膨胀，鹰喙坚实鹰眼锐利，翅膀剐蹭着洞穴岩壁，坚硬的黑白硬羽在岩壁上留下刀剑划过的痕迹，巨大而仍在膨胀的巨鸟勉强挤出洞穴，舒展开三十米的双翼，振翅向夜空飞去。
将洞熊的身躯移至洞穴口勉强挡住风雪，又往火堆里填了一堆木材后，亚泽沉沉睡去，等着下半夜赫萝妮克叫醒自己，轮换守夜。
一夜无话，洞外已是天明。
正炖着肉干土豆块茎的两人将目光从炖锅移至洞口，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洞穴。
“北山伯爵”弗瑞兹随意扇动翅膀，扫开了洞穴口的洞熊冰雕，身躯恢复到直径一米的球形，飞进了洞穴。
“看来我们可有得忙活了，我满怀正义的骑士们。”
弗瑞兹一进洞穴就抱怨了起来：
“北地的风太冷！雪太大！还是克洛里斯的天气宜人！”
“我找了一整夜！翅膀就没停过！这项链一点反应也没有！”
亚泽捞出一碗肉汤，递给弗瑞兹，道：“好像很不顺利的样子？”
弗瑞兹双翅捧起肉汤就往嘴里灌，保底也是个史诗级的弗瑞兹也没在意这点温度。
一口灌完，砸吧干净嘴里的炖土豆块茎弗瑞兹才开口：
“你们昨天刚被狼群袭击，那个娜特莉公主就被施加了屏蔽气息的魔法，看来高岭王国的这场争斗就要结束了。”
“我现在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个——如果长公主被高岭王后王子派系抓去，秘密囚禁或处死，我们该找谁去拿报酬。”
亚泽听完，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道：
“我和赫萝妮克看过娜特莉公主遇袭的现场，看得出来她已经晋升了四阶大魔法师，会不会是她自己封闭了自己的气息，不想让我们找到？”
亚泽又将自己与赫萝妮克讨论得出的结论说了出来：娜特莉公主趁着这次袭击，逃出王后王子派系掌控的高岭王都，逃出所有人的视线之外，谋划着反击。
弗瑞兹认真的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就算她晋升了四阶，她也没有能力从势力庞大的王后王子派系手上抢到继承权。”
弗瑞兹说笑了一句：“除非她偷偷摸摸地潜伏回高岭王都，凭借她四阶大魔法师的实力刺杀王后和王子，这样那些大臣将军就只能拥护她成为新王了。”
“所以，如果是她自己不想被你们找到，那也没必要操纵雪狼群要了你们的命，而且就算她已经晋升大魔法师，也没有能力驯服两头即将突破四阶的雪狼。”
亚泽皱眉挠了挠头：“这么说，娜特莉公主真被王后王子派系的人带走了？”
弗瑞兹见亚泽的神情很是认真且苦恼，也稍稍认真，沉吟片刻道：
“真要这么说那也不一定，因为我在这附近并没有感受到有魔法波动，在高岭王国这种地方，四阶就已经是极为强大的了，要想抓住已经四阶的长公主，不费一番功夫不太可能。”
“但这些也能通过提前布置掩盖魔法波动的魔法阵或其它方法规避。”弗瑞兹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亚泽听完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最后几人又讨论了一番，亚泽两人将一路上的事巨细无比地告知了弗瑞兹，包括遇到的那个不对劲的，自称小钢蛋的矮人，希望能让这位经验丰富的老鸟发掘一些线索。
最后三人讨论结束，由弗瑞兹拍板决定：它先将亚泽两人送至矮人王国外，他们去看看矮人王国有什么异状；它再独自飞回高岭王都，看看高岭王都的情况进展。
无论情况如何，五天后弗瑞兹都会前往矮人王国寻找两人。
随后，弗瑞兹再次变化成翼展三十米的“北风伯爵”形态，让恢复了不少的亚泽与赫萝妮克坐在它的巨爪上。
振翅起飞，卷起漫天雪粉。
弗瑞兹将两人带到矮人王国的边界后，为了不将自己暴露在外人的视线中，就将两人放下，独自往高岭王都飞去。
又步行了半天，亚泽同赫萝妮克终于看到了矮人们的造物。
那是一堵横亘在他们眼前，十米高的，延伸至视线尽头的，由整齐的长条巨石砌成的城墙。
第三十五章 林中营地
千年前就修筑完成的巨大石墙饱经风霜，巨石与巨石之间的缝隙长出矮小的高寒植物，蔓叶匍匐在石墙之上，让望不到尽头的石墙显得古旧而又气势雄伟。
这面石墙给亚泽的感觉就是沉稳可靠，牢不可破。
沿着他们脚下的道路朝石墙远远地望去，就能看到一扇紧闭的金属制成的高大厚实的城门，足足能够容纳六辆大型牦牛拖车进出。
在金属大门的两侧各留有三排横向的，长宽半米的洞口，这样的孔洞一排有十六个。
这些孔洞中，隐隐有着一个个金属制成的炮管，炮管保养的非常好，反射着太阳的辉光。
铜色的光辉虽然灿烂，显得庄重威严，但那黑暗深邃的炮口却给人一种心悸之感，莫名恐惧。
“我怎么感觉……矮人王国不怎么欢迎外人？”亚泽偏头望向赫萝妮克，不太确定地问到。
赫萝妮克锐利的眉毛簇在一起，也是微露疑惑。
“据我所知，矮人通常乐意与其它种族交流，平时会有许多生物寻求他们锻造武器装备，甚至包括巨人巨龙这些生物。”
“也许是矮人王国出现了什么变故，”赫萝妮克微皱着眉抬眼望向紧闭的厚重金属大门，“或许，从我们遇到过的那个矮人那会得到一些信息。”
两人对视，谁都没说话。
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几乎无法找到那个矮人，也不觉得明显有问题的矮人会真的待在原地狩猎，等着亚泽两人找回去。
“我先去试一下，看能不能进去。”亚泽还是决定先尝试一下，万一真的能进呢，在这外面一直吹风也冷不是。
赫萝妮克没有抢着去，也没说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只是把弗瑞兹交给她的，铭刻着弗瑞兹一个接近五阶的保命规则技的皮质魔法卷轴拿给了亚泽。
亚泽也没有推迟，直接接过卷轴。
由只是大骑士的自己而不是地骑士赫萝妮克前去询问是自己的绅士精神，接魔法卷轴是珍惜生命，两者并不矛盾，亚泽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接过卷轴，将卷轴塞进左边的袖子里，方便随时取出后，亚泽调整脚步，仿佛一个普通的冒险者一样，向紧闭的厚实金属大门走去。
步行十分钟后，高墙上守卫的矮人终于看见了孤身一人的亚泽。
“又是冒险者吗？”瞧见亚泽的矮人嘟囔着。
自从贪婪又该死的高岭人企图榨干他们的血汗钱，践踏黑石氏族的尊严，激怒了首领，首领下令不再与外界沟通以来，前往矮人王国的人类就越来越少了，但总还是时不时地有消息不灵通的冒险者前来询问。
高墙之上探出一张顶着厚实钢盔，满是根根针状胡须的脸，冲着亚泽大声吼道：
“人类！矮人王国暂时封闭！绕路吧！”
矮人高吼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隔着老远亚泽都听得清清楚楚。
缩在左袖中攥着卷轴的手微微放松，亚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就走。
喊话的矮人缩回了石墙内：“这家伙还算聪明，不像前两天那些蠢货，说了绕路也不听，被扔下去的斧头吓得连滚带爬。”
另一个矮人接话道：“要是人类不那么贪婪愚蠢就好了，现在粮食不够，回去只能炖麦粥喝了。”
“干他娘的高岭人！”
随后跟着一片的附和声：
“干他娘的高岭人！”
安全返回的亚泽将卷轴还给赫萝妮克，摊手表示无奈。
赫萝妮克无表情地点点头，道：“这五天我们就在这附近活动吧，狩猎一些低阶魔兽，磨练战斗能力，我教你收集魔兽身上的材料。”
亚泽应了一声，两人转身，朝着高岭王国的方向走去。
高岭王国与矮人王国之间隔着大片的山岭，其中长着许多植被，生活着不少的低阶魔兽。
北地的魔兽除了少数几种，比如亚泽两人遇到的雪狼，大多都是非群居的，落单的一阶魔兽甚至不是骑士的普通猎人都能设置陷阱猎杀，两人只要不再“运气极佳”地遇到雪狼群，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正适合两人狩猎。
两天后。
“呼，赫萝妮克，我们的调料还多吗？”亚泽从脚下的尸体中拔出剑来，尚热的血液喷涌而出，亚泽赶忙闪躲。
赫萝妮克从腰间取出一块抹布，抹去那把“断罪之龙奥古斯都”锻造的单手剑上的血迹，将之收进了剑鞘。
“都还有不少，不过食盐只剩一半了。”
“够了够了。”
亚泽提起脚下的魔兽，那是一只类似火鸡一样的禽类，浑身黑白花色，圆圆滚滚，有点像猫头鹰形态的弗瑞兹。
赫萝妮克说这种二阶魔兽叫珍珠鸟时，亚泽还偷笑着反驳说这应该叫珍珠鸡。
亚泽随手拔下这只近一米五的珍珠鸟的，类似公鸡的尾羽，收进包裹里。
这种鸟通常成双成对出现，一公一母，亚泽提着的这只就是公的，雌鸟在赫萝妮克脚边，头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两天前的傍晚两人就遇到了一只落单的珍珠鸡，一番惨无人道的虐杀之后，圆滚滚的珍珠鸡就变成了两人的晚餐。
亚泽用现有的调料简单地调配了个盐焗粉，艰难的把拔了毛还有一米出头的珍珠鸡做成了巨型盐焗鸡。
赫萝妮克尝后话不多说，只是默默地吃完了一半多的盐焗珍珠鸡，要不是亚泽吃得也快，怕是只能吃鸡屁股鸡头了。
今天狩猎时，赫萝妮克一直在专心寻找珍珠鸡的足迹，对此她的解释是：
“我突然想起来珍珠鸟的尾羽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施法材料，能卖不少金龙。”
亚泽憋着笑，想起了在网上看到过的梗：它那是值钱吗？你那是馋它身子！（注1）
“对了，它们的巢穴可能在那边，”亚泽指着山头的方向道：“去看看有没有一两个蛋，做个鸡蛋羹给你尝尝。”
虽然不知道鸡蛋羹是什么，但赫萝妮克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循着珍珠鸟的足迹追踪，越过了山头。
“等等，那是？”
提着珍珠鸟尸体的亚泽扶着树枝，叫停了赫萝妮克。
赫萝妮克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清空了树木的营地，营地不大，但还搭得有一个结实精致的两层木屋。
木屋前篝火仍在燃烧，但整个营地却不见一个人影。
（注1：原梗是“你那叫喜欢吗？你那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出自电视剧《朱元璋》）
第三十六章 娜特莉
亚泽与赫萝妮克无声交流，心中警惕，正准备抬脚远离再从长计议。
一道成熟知性，不带太多感情的声音忽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请进来吧，这里暂时没有危险，只有我一个人，我想，你们应该就是为我而来的。”
耳旁忽然传来的话语让亚泽心里一抖，下意识就握住了剑柄。
“您是娜塔莉殿下？”赫萝妮克望着阁楼，音调不高，但那声音的主人却就像在他们身边一样，听到赫萝妮克发问，回应道：
“是的，高岭王国的娜特莉公主。”
赫萝妮克转头看向亚泽，亚泽也挪过眼来。
“你怎么看？”赫萝妮克直接问了一句，似乎不在意那位娜特莉公主听到一样。
亚泽想了想了，本来就是来找这位公主的，没道理说找到了反而因为怂了跑掉吧？
“我觉得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停顿一秒后又继续道：“反正我们有那个东西，只要不碰见五阶就没事。”
亚泽的声音同样没有试图压低，他的话同样是在说给那位娜特莉公主听的。
潜在意思是：就算你已经晋升了四阶我们也有自保的能力，希望不要做出什么让双方都不愉快的事。
那道声音不再回应，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营地，登上木屋的二层。
提着珍珠鸟尸体的两人刚上二层就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阁楼不大，摆设也算得上简陋，仅有一张铺垫着精织羊毛毯的木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但书桌前的椅子上人影却让这里凭添了几分高雅与娴静。
那人一身纯白色的露肩蕾丝宫廷长裙，柔顺的黑发随意盘起，白金制的花枝装饰固定在盘起的黑发上，几缕微卷的发丝垂在她的耳侧，遮住冷玉润色般的面容。
她正支着左臂，微撑脸颊，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书籍，书桌上一株枝叶如同水晶的浅蓝色花朵正倔强而温柔地盛放着，在微弱的寒风中轻轻摇曳。
“请坐，现在没有多余的椅子，你们可以坐在我的床上。”娜特莉轻柔地开口，声音知性而成熟。
不自觉放轻脚步，怕惊扰到这安静的人与她桌上那朵花的两人对视一眼，立在原地，没有移动。
亚泽纠结地看了眼自己与赫萝妮克手里提着的还在往外滴着血的珍珠鸟，一时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继续提着。
一分钟后，娜特莉在书页之间插入一片书签，轻轻地合上了身前厚实的书本。
“提来的礼物就请放在那吧。”
娜特莉站起，转过身来。
在金币与面包每天看着赫萝妮克和赛琳娜的脸的亚泽也被惊艳到了。
那是一张称得上“绝美”的脸，不同于赫萝妮克的英气，也不同于赛琳娜团长的神秘感，那是安静温柔，又蕴藏着风雪的感觉。
亚泽想起了他在精灵之城克洛里斯见到过的一位罕见的极地精灵，这两者的气质格外相像。
娜特莉走至木床旁，收拢长裙坐下，在她坐下的同时，她的对面升起了两把冰元素凝成的椅子。
“请坐。”
赫萝妮克亚泽随手把珍珠鸟放在了墙角，坐上了冰蓝色的椅子。
亚泽坐上冰椅居然未觉得寒冷，甚至感到周遭的冰元素都远远避开，居然还有一点暖意。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是凛然，这位娜特莉公主看起来不像是才晋升四阶的，她对元素的掌控力度太强了，简直像晋升了四阶十几年，沉浸在魔法与元素之道数十年的老法师。
相对而坐，得亏了大骑士亚泽意志力坚定，这才没像个色狼一样一直往人家娜特莉公主的锁骨和身上瞄。
亚泽两人还未开口，娜特莉反倒先问了起来：
“高岭王都的局势怎么样了？”
面对提问语调清冷的娜特莉，赫萝妮克面无表情地回答：“高岭王国内暂无大事发生，但据亲卫长莱斯特所说，高岭国王马特病情持续加重，也许没有多少时间了。”
赫萝妮克的没多少时间既说的是国王的生命，也说的是娜特莉的时间。
一旦高岭国王去世，何塞王子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继位，成为新的高岭国王，有大部分贵族和两位将军支持的他成为国王，掌控了整个高岭王国后，他的地位将稳固得牢不可破。
如果娜特莉还想争夺王位，现在赶回去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
娜特莉却只是讽刺地微笑，仿佛即将去世的并不是她的父亲，而且一个漠不相关的人。
她也未提王位一事，对此好像并不太上心，而是随意问道：
“你们饿了没有？这里暂时只有一些甜点饼干和水果，我想，你们可以处理一下你们的猎物，也许今晚我能有幸尝到你们烹饪的中部美食。”
赫萝妮克沉默了几秒，亚泽也没弄懂这位公主的意思。
……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为什么这娜特莉公主让人去做饭顺带蹭吃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等等……为什么她觉得我们会留下来一起吃晚餐？
亚泽两人的打算是返回高岭王都，将娜特莉的踪迹告诉莱斯特，完成任务拿了酬金就直接溜走。
在这做个盐焗珍珠鸡，跟公主共进晚餐？抱歉，这俩人可没这兴趣。
亚泽嘴巴微张，正想拒绝，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雪狼群的操纵者如果是王后王子的人，没道理会放过就在附近的娜特莉。既然娜特莉公主没被王后王子派系抓走，那么那群雪狼的控制者又会是谁？
一道道脚步声忽然爆响，钢靴踏过积雪泥石的声音传来，七股强大的气息压抑着这栋小小的二层木屋。
嘈杂的脚步声闯入了这栋木屋，“噔噔噔”的声音凌乱嘈杂，钢盔锁甲的碰撞哐啷作响。
一个接一个的，全是武装在钢甲里的矮人挤上了木屋的二楼。
赫萝妮克面无表情地看向娜特莉。
娜特莉轻笑一声：“我可没有欺骗你们，刚才这里的确只有我一个人，也暂时没有危险，不是么？”
感受着一堆四阶天骑士的气息，亚泽绝了冲出去的心思，淡定地数起了矮人的人数。
“我靠，还真是七个小矮人……”
第三十七章 进入矮人王国
“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共进晚餐，慢慢谈谈了。”
长公主娜特莉端坐着，嘴角微扬，笑得人畜无害，就像是在邀请别人与她一同喝下午茶，品尝点心。
“娜特莉殿下，他们是谁？”矮人中一个浑身罩在厚实板甲下，像个移动的堡垒一样的矮人低沉瓮声问道。
亚泽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危险。
“他们只是两个中部人而已，是接受寻找我的任务的佣兵，”温柔微笑的娜特莉语气瞬间变得生冷，“留着他们，我还要询问一些事情。”
全身板甲的矮人瓮声“哼”了一声：“只要他们不会破坏计划就好，我想殿下也不希望因为这两个人破坏了矮人与高岭的‘友谊’。”
娜特莉眼神微眯，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到零度，并持续降低着。
“当然，古尼斯阁下。”
穿着板甲的矮人古尼斯并未在乎娜特莉显露的不满，七位矮人天骑士身上都逸散出炽热的气息，如同锤炼钢铁的熔炉，让人不自觉加快了呼吸，口干舌燥。
古尼斯透过板甲头盔的眼缝上下打量了一眼亚泽与赫萝妮克，随后，矮人们一言不发，有序地离开了木屋，他们的钢靴与来时一样，依旧踏得木制楼梯“咚咚”作响。
“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喜欢烤制的还是其它制作方法？”娜特莉指着墙角的珍珠鸟。
“我并不介意你们用其它方法来烹饪，我对这方面没有什么忌讳，只要味道不错就行。”
娜特莉再次恢复了那股温柔笑意，又蕴藏着冷漠的感觉。
晚餐当然并不愉快，但没有影响到亚泽的手艺，盐焗珍珠鸡味道依旧不错，长公主娜特莉对盐焗珍珠鸡柔韧有弹性的咸香鸡皮非常喜欢。
好在娜特莉是一位正统的皇室贵族，矜持而优雅，大部分的盐焗珍珠鸡还是进了亚泽两人的肚子。
矮人们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炖着肉汤，不时有一两个矮人将头转过来，有意无意地看向盐焗珍珠鸡。
期间还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这片营地的周围出现了一群雪狼，其中有两匹雪狼毛色透着冰蓝的感觉，体型较其它几只雪狼更大，两匹较大的雪狼中的一匹非常虚弱，腰腹裹着一圈浸透药水的纱布。
正是亚泽利用食人魔王手套重创的那匹白狼，没想到它居然还能活下来。
两匹较大的雪狼与其余九只雪狼不停地在营地周边踱着步子，盯向亚泽两人的眼神满是仇恨和阴狠，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倒两人，啃噬他们的躯体。
亚泽毫不在意地朝它们挥了挥拳头：你们十几只的时候都被我和赫萝妮克打死了三分之一，现在被打残成这样我还会怕你？
他的身体已在大骑士的自愈能力和药剂的作用下完全恢复。
亚泽捏响了指骨，发出“噼啪”脆响，将吃剩的半米多长的鸡腿骨扔向了雪狼群，激得雪狼伏低前身，摆出进攻的姿态，嘴里发出威胁性的“呜呜”声。
不远处的矮人中，一个除了一身钢甲，还佩戴着许多木质骨质雕刻雕刻配饰的矮人压着怒气闷哼一声，一圈精神波动扩散，雪狼群立即呜咽着顺从地跑进了黑暗，不再接近营地，只是在黑暗中瞪着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亚泽和赫萝妮克。
精神波动中，一道微弱的精神攻击奔着亚泽而来，直撞入他的脑海，让他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不过也仅限于此。
二阶**师级的精神力牢牢地守卫着亚泽的灵魂体，铭刻于灵魂体中的十数个法术模型像一根根支柱，让他的灵魂不轻易产生动摇。
一位不以精神力攻击见长的天骑士顶多让他受到一点冲击，连让他眩晕都做不到。
感受着脑海里的疼痛，亚泽暗自咬牙切齿，按捺住了不切实际的冲动，心想：
等弗瑞兹来了就让他把你们这些小矮子一个一个地裹着蓝宝石浆果酱吞了。
矮人虽然粗鲁，却也十分有人道精神地在十分钟内给亚泽两人搭好了一栋木屋，一如矮人优秀的工艺，结实牢固。
见过小钢蛋建的木屋，长公主娜特莉住着的木屋，又目睹了四阶天骑士矮人当场造房，亚泽莫名其妙对这种不算好看但绝对实用可靠的木屋产生了一点心理阴影……
夜晚依旧是一人睡觉一人守夜，两人轮换休息。
警告了亚泽两人不要试图离开这片营地的范围后，矮人们仍不放心，时至中午，突然决定直接返回高岭王国。
“你们不需要接收斥候的情报了？”长公主娜特莉对此并无异议，只是冷淡地问了一句。
矮人古尼斯瓮声回答：“这个不需要您来关心，娜特莉殿下。”
亚泽与赫萝妮克手握弗瑞兹给的底牌，并不会有生命危险，自然不会拒绝进入一开始的目标矮人王国，虽然现在已经找到了长公主娜特莉。
娜特莉回头拿好了自己的书，跟在七位矮人天骑士和亚泽与赫萝妮克身后走出了营地。
忽然，营地内刮起了剧烈的暴风雪，一片片雪花极速飞旋，切割撕裂一切。
二层木屋的书桌上，那朵枝叶如同水晶般的淡蓝色花朵在暴风雪中瞬间变成了一片冰渣齑粉，仿佛从未存在过。
七位天骑士一位地骑士一位大骑士行动速度都不慢，大魔法师娜特莉也召唤了一只冰块组成的人形傀儡代步，坐在它的肩上。
再加上这里离矮人王国本就不远，夜晚降临不久后他们就进入了矮人王国。
虽然亚泽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矮人的步幅这么小却能跟他们保持一样的速度。
通过那面横亘的高墙后，亚泽四处张望着，看着高墙内的矮人们的一栋栋拥挤在一起的两三层的砖石木头混搭的房屋，随处可见的锻造工坊和酒馆，还有隔一段路就能看见的给人类居住的正常木屋，内心不禁感慨。
“没想到我们还是进了矮人王国，虽然进来的方式跟一开始想的有点出入。”
亚泽四处扫着的视线一顿，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穿着一身斥候装扮的矮人正与同样装扮的同伴碰着手里装着烈酒的酒杯，庆祝小队的任务结束，他仰起头灌酒时的视线与亚泽对上，也是一顿。
“呃……小钢蛋？”
第三十八章 齿轮与视线
亚泽跟在七位矮人天骑士之后越过了酒馆和小钢蛋，两者除了对视一眼并未再有交流。
“他们？怎么会跟副首领们在一起？”小钢蛋疑惑得目送着亚泽等人远去，直到被同伴拍了一掌才回过神来，压着心思继续喝酒。
一路上七位矮人天骑士并未走什么隐蔽通道，未准备什么马车，也没有让亚泽两个和娜特莉做什么伪装。
毕竟这不是一个信息传递技术发达的世界，没有多少人认得这位娜特莉殿下，矮人们根本就不会知道从他们身旁走过的是他们憎恨的高岭王国的长公主。
往里走去，建筑仍是木头砖石混合的结构。
“看样子矮人并不是一个阶级化的国家，或者说他们还不是个国家，只是依旧保持着矮人氏族性质的群居而已。”
亚泽观察着周围去向酒馆，或刚从酒馆返回的矮人们，他们都穿着缝补多次的毛皮衣物，也许是长期没吃饱，显得有些消瘦，但精神饱满，吹牛聊天时脸上洋溢着粗鲁豪放的笑容。
“这些矮人真是缺少粮食的样子啊？难道高岭的商人这么没脑子会不断涨价？逼得矮人狗急跳墙？”
回忆着在高岭王都的酒馆看到的那几个商人，亚泽还能想起他们脸上的愁绪无奈感，虽然有恼怒，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
“除非高岭的商人把脑子也卖掉了。”
又看了一眼沿路的酒馆，亚泽无力地吐槽着：“粮食都不够了酒还不能停，果然得说‘不愧是嗜酒如命的矮人啊！’吗？把酿酒的粮食囤积渡过饥饿寒冷的冬天不好吗？”
虽然烈酒也可以算作液体粮食，但始终还是填不饱肚子，也只有矮人宁愿忍受饥饿也要将粮食酿成酒精了。
同时，亚泽还发现，一路上的矮人们对那七位矮人天骑士非常尊敬，但没有人类中的普通人对贵族的畏惧，反而像非常熟悉亲近。
亚泽还听到有矮人与那个饲养了雪狼群的，佩戴着骨质木质装饰的矮人打招呼，被别人叫成“老煤渣”。
亚泽想笑之余猜测着矮人老煤渣应该有个儿子叫煤渣，还有个孙子叫小煤渣。
“果然是氏族部落形式的啊，他们用围墙圈了一块地，就全部生活在这片围墙堡垒里，虽然被外界叫做矮人王国，实际上还是按照他们自己的习惯来生活的，没有学习人类的贵族阶级制度。”
想来也是，要学习人类的制度几千年前西部地区的矮人早就都改成了阶级性质的国家了，也许矮人们永远都不会出现贵族这种东西吧。
最后，亚泽与赫萝妮克被视作娜特莉公主的近卫骑士，住在了娜特莉的隔壁，盯着三人进了各自的房间，矮人们立刻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石砖院落。
亚泽与赫萝妮克也被分开了房间，弗瑞兹留下的卷轴被赫萝妮克交给了亚泽，亚泽本想拒绝，赫萝妮克只是将手把在了佩剑上，示意自己还能使用“断罪之龙奥古斯都”的力量，亚泽这才收起了卷轴。
矮人们看着两人的一番动作，但什么也没做，甚至都没有收缴他们的武器和魔法物品。
房间秉持了矮人的一贯作风，简单实用，虽然基础的东西，床桌子椅子都有，但又因为只有这些而让亚泽产生了一股唱《铁窗泪》的冲动。
“要不是这门能自己随意打开进出，我还真有一种蹲了监狱的感觉……”
每当躺在床上，亚泽才能好好整理思绪，把他们身边发生的事一点点地理清。
“呼，现在的情况看来，高岭公主娜特莉似乎是想借助矮人来争夺王位了，不过，讨厌高岭王国的矮人们似乎没有理由去帮她夺得王位，除非娜特莉付出的利益足够多。”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初了，天气越来越冷了，按时间来算，高岭王国的老国王怕是撑不过年关，老人家都这样。”
当然，撑不过年关只是亚泽家乡的一个说法而已，时不时地说些家乡话能让他不忘了自己不止是亚泽，还是于也。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白雪公主娜特莉就会领着七个小矮人杀回高岭王都了。”
亚泽翻身，背靠着墙，思绪继续发散。
“小钢蛋……没想到还真能再碰上啊，嘿，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不叫小钢蛋，看样子他应该是个斥候。”
“斥候探查，矮人这是还准备发动战争么？啧啧啧，如果真让矮人攻进高岭王都，那结果如何还真没人说的清，娜特莉也不怕引火烧身，别到时候加冕不成反丢命。”
“娜特莉看起来也不是这么愚蠢的人，也许她还有别的后手也说不定。”
总之这些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任务可以说已经结束了，如果谁想对自己和赫萝妮克不利，大不了就把弗瑞兹给的卷轴扔出来。
等弗瑞兹一来，光是他三十米的翼展就能吓死一堆人。
闭上眼睛，亚泽习惯性地进入了冥想状态，毕竟他除了大骑士的身份，还是一个**师。
熟练地吸引着游荡在身体的光元素，将它们引导向灵魂体，亚泽默默感慨着。
自己到这个世界才四个月，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异界生活，每天除了做任务就是挥剑冥想练习魔法，在地球上时自己现在应该在干嘛呢？
也许在吃鸡打lol，也许在水贴吧刷视频，也许在赶稿子，还可能在给二哈搓澡，或是给爸妈打个视频电话，看看二老……
叹了一口气，亚泽拉回思绪，继续寻觅着冥想视野中的元素光点。
忽然之间，他的眼前变得迷蒙，黑暗和元素光点都逐渐淡去，自己仿佛处在虚无的宇宙之中。
他的眼前隐约浮现着无数个或大或小的齿轮，大者如同星辰，小者微若虫豸，它们组合在一起，精密而复杂，一刻不停地运转着。
组合的齿轮轮转轰鸣，时间洪流的声音响彻亚泽的耳畔，一瞬间，他从齿轮间窥见了无数生命的出生与凋零，无数事物的诞生与破灭。
他窥见迷雾般元素的流动，窥见针线般规则的编织！
这一瞬间，他感到无穷无尽的知识灌进了他的脑海，让他的灵魂都趋近崩溃！
一双古老的目光投向了亚泽，祂发出一声让世界为之静止的叹息，随后叹息的声音消失在无尽虚无之中，世界随之继续运转。
又一双目光投了过来，祂的视线是最光明，是最纯净。
但当祂的目光触及亚泽，这股光明刹那间升温到极致！祂威严庄重圣明的声音隐透过无尽虚无：
“侵蚀！”
第三十九章 呓语与知识
太阳已正悬在北地上空，将带着些许温度的阳光洒在冰雪上，刺目的光芒惊醒了木床之上的亚泽。
睁开双眼，刺目的光线填满了他的视线，让他不自觉地紧闭上了双眼，脑海中膨胀疼痛眩晕恶心的感觉不断传来。
闭上眼睛的黑暗视野中，那些繁复精密无穷无尽的齿轮影像又浮现在亚泽的眼前，他的耳畔回荡着层层叠叠的呓语。
这些呓语有男性的也有女性的，有的低沉有的高亢，有的阴冷有的暴虐，有的淡漠有的疯狂……
这些声音甚至来自不同的种族，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
这些呓语不断的灌输进亚泽的灵魂，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泵出大量鲜血涌向身体各处。
他的血管像蚯蚓一样凸起蠕动，无数的汗液夹杂着应激反应的眼泪鼻涕和唾液流下。
躺在床上全身肌肉紧绷，蜷缩扭曲成一团的亚泽突然翻身，把头伸探出木床的边沿，剧烈地呕吐起来。
好在骑士的消化能力不错，前一天傍晚吃掉的肉干都已经消化，只是不断地干呕出了一点唾液与胃酸。
呕吐了两三分钟，亚泽终于虚脱般地半个身子耷拉在床沿上，深深地呼吸着，仿佛每一口呼吸的都是这辈子最后一口氧气。
深深地呼吸了几分钟，亚泽全身颤抖的肌肉才逐渐平复，不断溢出的眼泪和鼻涕也不再分泌，脑海中的呓语渐渐平息，猛烈跳动的太阳穴也安静下来。
亚泽猛吸了一口气，翻过身子平躺在床上，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
赫萝妮克！？娜特莉公主！？
睁开眼睛的亚泽恨不得再把眼睛闭上，永远不要睁开。
赫萝妮克与娜特莉各自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亚泽的房间，看样子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赫萝妮克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亚泽，又默默地摁着腰间的佩剑。
娜特莉的脸上也不见厌恶或是恶心，反而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亚泽。
“……你们，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赫萝妮克淡淡开口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见你一直没出房间，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就进来了，娜特莉殿下刚来坐下没多久。”
娜特莉眯着眼睛与亚泽对视：“你还记得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亚泽愕然地看向赫萝妮克，后者的眼里也有疑惑，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娜特莉“呵”了一声，复杂的笑容里带着一点点渴望。
“你刚才在解析法术模型，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讲解了至少十三个法术模型的解析过程，并且，没有一个低于四阶。”
说至少是因为她勉强能听懂的只有十三个，还有好几个听得脑子转不过来。
娜特莉说完，亚泽满脸的不相信，赫萝妮克又补充道：
“你还详细讲述了几种规则的深层次意义，对骑士领悟规则有很大帮助。”
赫萝妮克没说的是，这其中恰好就有她想领悟的那种规则。
见亚泽陷入了深深地懵逼和自我怀疑，长公主娜特莉才道：
“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苦恼，这是神灵的恩赐。”
亚泽与赫萝妮克都看向娜特莉，娜特莉收起了脸上复杂的神色。
“你可以尝试在脑海里回忆一下，应该能想起大量的知识，包括冥想方法，药剂制作，人体炼成，法术模型架构等，有时还会有骑士的规则感悟，甚至能直接感受世界规则的本质。”
亚泽犹豫了片刻，之前的令人崩溃疯狂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但也仅是犹豫了片刻，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耳畔的那些呓语。
层层叠叠的呓语再次出现，强烈的疼痛和眩晕再次袭来，但较之前轻微了不少。
两分钟后，亚泽急促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缓，他抹掉额头的冷汗，深深地点了点头，对娜特莉询问道：
“娜特莉殿下，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希望知道那巨大的齿轮和那两道目光是什么，还有第二道目光的主人所说的“侵蚀”。
娜特莉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温和地笑了起来。
“当然，但我希望之后能和你交流魔法，我想，这些关于魔法的知识对一位骑士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没问题。”亚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您似乎误会了，我还是一位二阶光系**师。”
娜特莉愣了一秒，再次笑道：“那更好，恰好我有一些光系魔法可以作为交换，这样我就不用再付出什么多余的代价了。”
待亚泽点头后，娜特莉颔首开口：
“我收集过许多有关魔法的书籍，不止是魔法和法术模型之类的，还包括各种魔物的介绍传奇故事等，在八年前，我从一位旅行商人那里收集到一本名叫《斯特拉笔记》的古籍，由于这本书的作者只有二阶，所以虽然是古籍却也并不昂贵。”
“这本书是以日记的形式写下的，记载了许多他的所思所想，也有不少他自行开创的星象魔法，看得出来，他是一位非常有才华有天赋的魔法师。”
“而在这本书，或者说这本日记的最后，他写到，他在睡梦之中窥见了世界的真实。”
“记载的情况与你基本一致，同样是在梦中惊醒，大量的知识在脑海中凭空出现，但也伴随着痛苦与疯狂。那本书在我的书房里，如果你需要，它同样可以作为交换的一部分。”
亚泽点头，又问道：“他有提及‘齿轮’‘星空’之类的词汇吗？”
“齿轮？”娜特莉看着亚泽。
亚泽只是坦然的与她对视，没有开口。
娜特莉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道：“他的确有提及星空，他在那页日记里提到，我们发挥的星空的力量不足它的亿万分之一。”
“但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娜特莉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亚泽，期待他给出回答。
为什么说我们发挥的星空的力量不足它的亿万分之一？那肯定是因为他看过了宇宙啊。
亚泽初步确定那位叫做斯特拉的二阶法师与自己的经历应该差不多，但他也未回答娜特莉，打了个马虎眼，不再多说。
娜特莉见状也不强求，约好了交流的时间就离开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赫萝妮克看着亚泽欲言又止，亚泽心里笑了笑，接着表情诚恳地道：
“那些知识有很多是我不能理解的，之后我可以跟你慢慢讨论吗？”
第四十章 交流魔法
晚餐时间，没指望缺粮的矮人送来食物的亚泽与赫萝妮克吃了几块肉干，草草解决了口腹之欲。
实际上，就骑士而言，阶位越高就越扛饿，他们可以吃下几倍于自身体重的食物，也不会影响形体，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都可以不用进食，按时吃饭通常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赫萝妮克没有急着找亚泽了解更多的，关于她想了解的那种规则的知识，亚泽在睡梦中的梦话都足够她消化一段时间了。
矮人给他们的住所是一栋石砖搭砌的院落，让亚泽莫名想起客家土楼和四合院。他们几人的住所都是互相挨着的。
亚泽敲响了娜特莉的房门，门内传来温和知性成熟的声音：
“请进。”
亚泽推开未上锁的木门，一身纯白露肩蕾丝宫廷长裙的娜特莉正在明亮的光辉下翻看着她那本古朴的魔法书籍，娴静的气氛让亚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亚泽这才注意到，娜特莉桌上的油脂灯旁，有着两个奇怪的冰块。
一块黑色不透光的冰块在油脂灯的后方，像一个半圆，将油脂灯后方的光线聚拢反射至娜特莉面前；另一块透明如水晶的冰块则刚好立在那束反射光的路径上，凹透镜形状的冰块将聚拢成束的光线发散，不再刺目，变得柔和，照亮了娜特莉的魔法书。
亚泽想了半秒，突然想起了在哪看到过这种结构。
这不就是手电筒的工作原理吗？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
啧，这白雪公主真算挺聪明的，这个世界可没人知道凸透镜凹透镜，星象法师观星都只是观察那些肉眼可见的星辰。
娜特莉看了一眼亚泽，嘴角微笑不变，道：“请坐，亚泽大骑士**师。”
“你好像对这个有兴趣？”赛琳娜头偏向那盏油脂灯和两块冰块。
亚泽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娜特莉两米外。
“这只是我弄的一些小玩意，我也是偶然间发现有的冰块能够聚拢或发散光线，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都告诉你。”
亚泽忍住了笑声，心想：我高中物理学的光线折射镜成像什么的可能比你这二十四年研究得到的多得多。
亚泽在表示自己对这方面也有所了解后拒绝了娜特莉的提议。不过这也给了亚泽启发，也许他上辈子所学的那些知识也能在这个世界发挥作用。
亚泽与娜特莉约好今晚晚餐时间后交流，在赫萝妮克娜特莉都离开他的房间后，便做足了功课，反复听了几遍脑海中的呓语，大概明白娜特莉需要的是自己脑子里的什么。
那些呓语的知识里，有三个四阶，一个五阶冰雪魔法，并且还有许多冰雪规则方面的感悟。
这些呓语除了那些听不懂的语言，百分之五十都是关于冰雪方面的，剩余的一半才是其它各方各面的知识。
对此亚泽隐约有猜测，或许是因为他身在北地，这些从呓语中获得的知识跟环境应该有一定关系。
清楚了自身的优势，心里有了底气，才能在这场交换中不吃亏。
“我这里有三个四阶一个五阶冰雪魔法，都有详尽的法术模型和解析，不知道能从您这里交换到什么？”亚泽开门见山，不弯弯绕绕。
娜特莉笑了笑，道：“我从未参与过与其他魔法师的交易，并不清楚各等阶的魔法价值多少，但我想，四五阶可以撬动规则力量的魔法肯定不便宜。”
“我的两个四阶魔法就来自我桌上这本古籍，这本古籍的出售价格是四千六百金龙，但上面只包含了四个四阶冰雪魔法，大多都是二阶与三阶，五阶的魔法的价值可能会是四阶魔法的五六倍。”
“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用我所知的所有魔法交换，加上那些我已经看过很多遍的魔法书籍，当然，不包括我在使用的魔法。”
魔法师学习的魔法如果被人研究透彻很容易就会被针对，不交换自身在使用的魔法属于常识。
一位四阶大魔法师已知的所有魔法，再加上一堆魔法书籍！
亚泽有点不敢相信，这其中的价值或许是三个四阶一个五阶冰雪魔法的两三倍。
亚泽若有所思，娜特莉或许是想让自己将除了冰雪系的魔法也一并交流了，这其中的价值与娜特莉开出的条件倒是差不多相同。
虽然其它系的魔法自己无法使用，但对于天赋异禀的魔法师来说，光是研究那些魔法的法术模型，借鉴其中的构造原理就是不可多得的财富了。
当然，实际上很少有魔法师乐意收集其它系的魔法，一是因为就算理解了其中的法术模型也不一定能开创出属于自己的魔法；二是因为通常魔法师不止要购买魔法，还要购买施法材料药剂材料魔法装备等，没有多余的金龙。
所以这种大型的魔法交换非常罕见。
对于只有十几个一二阶光系魔法的亚泽来说，当然乐得于此，可以补充他现在的魔法，后续晋升三阶四阶的魔法说不定也有，就算没有也能拿这些魔法再去交换。
两人立即就各种魔法和法术模型互相教授起来。
讲到激烈处或是两人有疑惑有争执的地方，娜特莉一改温柔知性成熟娴静的样子，满脸寒霜地从书桌中取出一叠莎草纸和羽毛笔，手速极快地在莎草纸上演算起法术模型的架构变化。
亚泽也气劲上头，上辈子原画师的画术功底也让娜特莉高看一眼，两人不断交流辩论，并排挤在书桌旁你画一张我画一张。
一人依靠的是四阶大魔法师的见识，一人凭借的脑海中“神灵的眷顾”，争论也各有输赢。
时间流逝，油脂灯重填了两次灯油，一大叠莎草纸也见了底。
回过神来的两人才发现表现得有些过于亲密了，亚泽赶忙站起，挪开凳子。
娜特莉自然不是平常女性，脸上不见异状，争执结束后又恢复了知性成熟的微笑。
“你是一位很有想法的魔法师，跟高岭王国的那些王室魔法师完全不一样，与你交流很有意思，虽然你还只是二阶**师，但我想你未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强大的魔导师。”
亚泽被夸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笑了笑，表示自己也收获良多。
两人约定明天继续今晚未完的讨论，亚泽才告辞返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回忆消化着娜特莉讲解的各种魔法，亚泽在冥想中沉沉睡去。
“希望今天不要再出现昨晚的情况了，虽然遭的罪和好处成正比……”
第四十一章 透体圣光
又是新的一天，北地的天气难得连续晴朗，暴雪偃旗息鼓。
亚泽已醒了多时，昨晚倒是没有再梦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感受到北地晨曦的光芒，趁着周围的光元素都变得活跃，亚泽尝试着在灵魂体内再铭刻几个一二阶魔法。
为了避免赫萝妮克再次推门而入，亚泽还特地从躺姿冥想换成了盘腿坐姿。
赫萝妮克果然中途在窗外望了一眼，见亚泽在冥想，犹豫了片刻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钻研亚泽睡梦中的所说的关于规则的体悟。
闭着眼睛的亚泽看起来非常平静，灵魂体内却紧张异常。
“精神力继续灌输，延伸，延伸，连接……”
灵魂体内，一个粗糙的，由许多直线弧线构成的三维立体模型在亚泽的精神力勾勒下缓缓成型。
在克洛里斯刚成为魔法师时，亚泽铭刻一个一阶法术模型大约只要一个小时，一个二阶法术模型也只需要三四个小时，但这个法术模型是他从早上就开始铭刻的，直到午后，花了八个小时也还未成功。
这个法术模型在亚泽的想象中大概只有二阶水平，但与其它二阶魔法比起来显得要复杂很多，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重复多余杂乱不协调的感觉。
紧张中稳定输出的精神力突然一阵波动，眼看勾勒中的弧线即将偏离，亚泽慌乱中赶忙稳住心神，艰难地遏止了精神力的波动，硬生生地把那道弧线扳了回去。
随着这一条弧线连接到另一个众多线条交汇的点上，这个二阶法术模型的主体终于勉强完成。
到了这里，这个二阶魔法就已经可以勉强释放了，但与正常二阶魔法相比，激发这个魔法需要的精神力会更多，威力也会有所下降，甚至还有不低释放失败的可能。
亚泽睁开无神的双眼，全身都像艰难生产完毕一样，虚弱无力地呆望着天花板。
“自创魔法好难……我以后再自己创造魔法我就是傻逼……”
亚泽无声地喃喃自语，但他有预感，自己肯定会说真香……
这个二阶魔法是他从娜特莉那里得来的灵感，脱胎于一阶魔法“光球术”，他在“光球术”的法术模型基础上构建了一个新的框架，激发后会形成一个类似与凸透镜的效果，将光芒汇聚。
一阶魔法“光球术”是操纵光元素凝聚成一个光球，对敌人造成物理上的冲击力量和光明灼烧伤害，除了对低阶死灵生物有克制效果，在其它魔兽的身上却并不理想，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属于没有特殊作用，比较鸡肋的一阶魔法。
虽然嘴上说着再也不会自己开创魔法了，但实际上亚泽对于自己第一次尝试就能构建出一个能够释放的有效的法术模型还是非常得意的。
瘫在床上闭目冥想了三个小时，缺少精神力而变得枯槁萎靡的灵魂体终于恢复了不少，至少不会让亚泽再产生头晕目眩，连正常行走都受到影响的感觉。
亚泽正要下床，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亚泽快步走至门前，拉开木门，依旧是一身纯白露肩蕾丝宫廷长裙，白金花枝绾发的娜特莉立在门外，双手下垂交叠于身前。
“骑士先生，你迟到了。”娜特莉似笑非笑地看着亚泽，“让一位女士久等可不是绅士该做的。”
亚泽略尴尬的挠着头，他与娜特莉约好的时间是今天正午开始互相交流，结果因为铭刻法术模型时间一下子就到了傍晚。
赫萝妮克房间的木门也忽然打开，一身厚实皮袄棉衣的赫萝妮克走了出来，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嘿！赫萝妮克。”亚泽赶紧打了声招呼，“正好都在，来看看我刚自己弄出来的魔法。”
娜特莉看着亚泽微微点头，这位二阶**师确实很聪明，开创魔法的人无一不在天才之列，当然，包括她自己。
赫萝妮克微微颔首，娜特莉也微笑着点头。
三人不能离开这个院落，只好在院落中间的石板地上将就将就。
亚泽让两人站开一点，怕自己控制不好法术模型的激发，误伤她们。
调动着恢复了不少的精神力，亚泽尝试着激发了那个显得繁复多余杂乱不协调的法术模型。
精神力一触动法术模型，就立即被吸收进入，由于是自己开创的魔法，没有吟唱语句的亚泽只能任由法术模型疯狂地吸收自己的精神力。
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三成精神力再次见底，法术模型的吸收仍在继续。
“靠？有完没完啊？不会把我吸成干尸吧？”
好在在精神力再次完全干涸前，激发的法术模型终于凑够了释放所需的精神力。
一团与“光球术”一模一样的光球迅速凝聚，朝远处的地面射去。
与“光球术”不同的是，这团篮球大的光球在飞行途中不断旋转，并在穿过层层不可见的由精神力构成的凸透镜时凝炼成鸡蛋大小，形状也发生了细微改变，变成了流线型椭圆的样子。
椭圆鸡蛋光球越飞越快，光芒也越发强烈，在接触到石板地面的一瞬间，强烈的光明又瞬间消失。
没有剧烈的爆炸也没有炫目的特效，光球着陆后再无动静。
但三人都不是普通人，视力极佳，都能瞧见二十米外的石地板上有着一个鸡蛋大小的坑洞。
亚泽忍受着精神力几乎耗尽影响，走近坑洞，赫萝妮克与娜特莉也围拢上前。
地板上小小的洞口往外逸散着光明的气息，剧烈而霸道，坑洞旁的其它元素被大量的光元素所驱逐，连坑洞旁的石板和泥土都染上一层圣洁的炽白色。
赫萝妮克拔出“断罪之龙奥古斯都”锻造的单手剑，插入了散发着光明气息的坑洞，在赫萝妮克感觉探到坑洞底部时拔了出来。
“五十四厘米。”赫萝妮克看着单手剑，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亚泽自己都惊了，他已经能想象这个鸡蛋大小的光球打在**上是什么效果了。
娜特莉上下打量了一眼亚泽，似乎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的这个人。
在她看来，这个魔法虽然只是单体攻击，也并不华丽，但就威力这一点，就已经可以列在三阶魔法之列，而且，这还是草创之初，日后逐渐改良威力还会再有所提升！
“这是你自己创造的魔法，给它取个名字吧。”娜特莉微笑着道。
“啊，取名啊……”实质上是取名废于也的亚泽认真思索着。
这个魔法来源于“光球术”，又像个鸡蛋，不然叫“鸡蛋球术”？不行不行，“蛋黄球术？”也不行……
瞄了一眼犹豫不定满脸苦恼的亚泽，赫萝妮克淡淡开口道：“叫‘透体圣光’吧。”
透体圣光？透体圣光好啊！
亚泽想象着自己发出一道“透体圣光”穿透敌人的身体，蒸发敌人的心脏，不久前还说再自创魔法就是傻逼的亚泽现在就想说一句：
真香！
第四十二章 娜特莉的请求
这是亚泽两人进入矮人王国的第三天，加上找到娜特莉之前的两天，已经到了与弗瑞兹约定的五天期限。
趁着最后一晚的时间，亚泽把能交流的都与娜特莉交流完毕，午夜时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说是交流，实际上亚泽只是将那些呓语里的魔法展现给了娜特莉，多数时候都是娜特莉在为亚泽讲解一二阶，甚至三阶的魔法。
亚泽的理解能力不差，想象力也足够，外加四阶大魔法师娜特莉的教学水平也不错，倒是让亚泽在这两天的交流里受益良多，对许多一二阶甚至三阶的法术模型都有了清楚的认知。
在离开娜特莉的房间之前，亚泽想来想去，考虑到娜特莉没有理由帮矮人将自己与赫萝妮克留在矮人王国，还是跟她道了个别，告知了她两人明天即将离去的事。
娜特莉闻言，立刻释放出一个四阶魔法，窗外顿时涌入大量的冰雪元素，凝结出一个中空的球形冰幕，将亚泽与她都包裹在内。
“你说，你们可以离开矮人王国？”娜特莉望着亚泽的眼睛，“这个魔法可以隔绝别人的窥视，外界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亚泽看着与自己对视的娜特莉，一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后者的眼里满是认真，便回答道：
“是的，我与我的同伴明天就能离开这里。”
“在七位天骑士面前？”
娜特莉的问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娜特莉沉吟片刻，也未问亚泽是用什么方法，抬起头来，语气郑重地朝亚泽开口：
“我想请求你帮助我。”
帮助你？帮助你什么？带你离开吗？可你不就是在寻求矮人王国帮助你夺得王位吗？难不成你真是被绑架的？
亚泽愣了一秒，眼神询问着娜特莉。
娜特莉已经决定便没有犹豫，直接道：
“你们应该从莱斯特那里了解到了怀特王室关于王位的争夺，呵，在他还没彻底死去的时候。”她的语气里带着冷漠的嘲笑。
亚泽明白“他”指的是那位马特国王，娜特莉公主的父亲。
“而我，相对于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言，是并不占优势的一方，于是我找到了矮人王国，许诺他们以高岭王国西部的两个郡，来帮助我夺得王位。”
高岭王国西部两个郡？那不就是把整个高岭王国的整个西部都拱手相让了？而且，高岭王国的都城就紧挨着西部。也就是说，夺得王位后付出的代价是高岭王国四分之一的温和的土地，外加将高岭王国的都城暴露在矮人王国的眼前！
啧，真狠啊，为了胜利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得不说，这位白雪公主真不是什么善茬。
亚泽暗想。
他明白娜特莉的想法，娜特莉现在的优势在于年龄与天赋，她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是四阶大魔法师，此生达到魔导师大魔导师都是有可能的。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让矮人王国归还属于高岭的土地，就连发动战争，消灭周围的国家，把高岭王国的版图再扩大一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娜特莉没在意亚泽眼里的吃惊，继续道：
“矮人们从远方迁移而来，为了保存火种，不与其它国家发生冲突，在这里修筑高墙，一千多年都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这里的气候难以种植作物，也缺少矮人需要的矿石，而这些高岭王国都有，他们自然不会拒绝我的求助，甚至还想再从高岭身上多撕下一块肉来。”
亚泽听完无语道：“不是都说矮人最老实最率真吗。”
娜特莉“呵”了一声，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讥笑。
“矮人平民当然大多真诚朴实，但他们的首领可不一定。”
“高岭王国常年与矮人王国贸易往来，我们用粮食皮毛换取他们锻造的铠甲武器，这是契约之神所见证的公正契约。”
“但这群矮人钻了契约的空子，将矮人王国与高岭之间商路上的防守力量全部撤走，使商人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抵达矮人王国。”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已有十多年，甚至现在他们以高岭商人涨价为由，直接拒绝了与高岭贸易。”
亚泽听完猛然一惊，瞬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矮人王国撤走商路上防守力量，使得高岭商人的成本变高，售卖的价格也不得不往上提，不然无法弥补商路上遭遇魔兽的损失。
看他们驯养了雪狼群，搞不好还驯养其它魔兽故意在商路上制造危险，时不时加重商人损失，矮人王国内才有了高岭商人胡乱涨价这么一说。
先是逼高岭商人涨价，让矮人王国内部怨声载道，再以涨价太多直接拒绝贸易，煽动矮人们群情激愤，仇视高岭王国。
这样，矮人王国“为了生存，为了正义”，就有了向高岭王国宣战的理由，还能顺便继续维持矮人敦厚老实的人设。
这一切其实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铺垫，娜特莉此时寻求帮助也只是给了矮人王国另一个更正当的理由，用更合理的方式获得高岭王国的土地。
“所以，现在，你后悔了？”亚泽试探着询问。
娜特莉冷笑出声：“后悔？不，就算把西部两郡给他们我也不会后悔，这些我迟早都能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不过，”娜特莉话锋一转，“矮人现在想要的可不止是西部两郡，而是整个高岭王国。”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返回高岭王都，让莱斯特不计一切代价争取那位尚未表明态度的将军的支持，庞奇家族永远忠诚于怀特家族，他会答应的。”
娜特莉收起对矮人王国的讽刺，看着亚泽的眼睛，满脸诚恳郑重。
“另外，我还想得到你们的帮助。”
亚泽叹了口气，带话自己可以做到，这让我们帮忙？
说好听点是让他们帮忙，说白了只是想让他们背后那位不惧怕七位天骑士，在矮人王国里面都能把他们两人带走的那位帮忙。
“这个我说了不算，我尽量帮你。”
“非常感谢。”
娜特莉站起，弯腰贴近亚泽，在他的侧脸上留下轻柔的一吻。
亚泽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虽然知道这大概只是正常范畴的，类似于前世西方亲吻面颊的礼仪，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别扭。
在留下一句：“不用谢。”后，亚泽飞快地逃离了娜特莉的房间。
第四十三章 嚣张点
亚泽与赫萝妮克收拾好随身物品，一大清早就待在了院落的中央。
七位矮人天骑士中的一位从暗处走了出来，盘坐在院落的大门中央。
但亚泽与赫萝妮克却像是完全无视了他似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矮人天骑士眼神怪异地看着这两人，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
为了看守娜特莉，七位矮人天骑士中就有四人留守在这个院落的四面，他当然不认为一个大骑士和一个地骑士还会妄图逃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挥够了平时挥剑的两千次后，亚泽看着头顶见亮的天空，重新把双手剑背负在了背上，无聊地坐在石阶上，时不时地望一下天空。
北地的天气说变就变，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天的天空就又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浓云，洒落着飞旋的六边形雪花。
凛冽的寒风大部分都被矮人铸造的高墙阻挡在外，但一小缕一小缕的阴柔的冷风依旧灌进了这座城市，让人关节冷得疼痛，阴柔的寒意像针一样扎进了骨头里。
一片雪花飘进了亚泽的衣领，让他不禁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
娜特莉的房门从内而外地推开，依旧是一身纯白露肩蕾丝宫廷长裙，白金花枝绾发的娜特莉走出房间，坐在了亚泽的身旁。
挥着单手剑的赫萝妮克瞄了一眼两人，又盯了一眼亚泽，最后扭过头去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剑。
突刺的单手剑一剑比一剑锐利。
亚泽也小心地瞄了一眼赫萝妮克，不太自然地往边上挪了几下，稍稍拉开了自己与娜特莉的距离。
娜特莉也将手里的那本魔法书放至亚泽面前，什么也没说，同亚泽一样看起天空来。
正当坐在院门中间的那位矮人天骑士开始不耐烦，想要将行为突然变得有点奇怪的三人都“请”回房间，他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夹杂着惊惧的寒意。
笼罩天空的云层并未变化，不像是要降下暴风雪的样子，但空中的气流在明显地，人体能感觉到地凛冽起来。
六边形冰晶雪花在风中飞快地转动，气流夹挟着令人惊人不自觉恐惧的气息呼号而过。
一双巨大的黑白花色羽翼卷着暴雪疾驰在矮人王国的上空，它巨大的眼睛俯瞰着它所掠过的每一个生命。
无数勤劳早起的矮人战战兢兢地躲进屋里或是墙角，用充满恐惧的目光望向天空中的那只怪物，那只翼展足有三十米的怪物！
“嗯嘿，闻到了他们气味儿了。”弗瑞兹在高处四处打量着矮人王国，“啧啧，搬来的时候什么样一千多年了还是什么样，真是一群又蠢又笨的生物。”
三道全身笼罩在铠甲之下，矮小但结实的身影迅速飞上了高空，悬停在弗瑞兹的路径之前。
两道相似的身影紧随其后，他们是原本看守亚泽等人的四位天骑士之二，面对天空中如此强悍的魔兽他们来不及过多考虑。
五位天骑士迅速聚拢在一起，提防着眼前这只魔兽的突然袭击，互相靠拢，随时准备援助被攻击的同伴。
虽然天骑士们都掌握了飞行这个世界规则，能够不凭借外物在天空中飞行，但没人会因此愚蠢到轻视那些原本就生活在天空中的魔兽。
除了少部分强力的或特殊的天骑士，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在空中战胜那些天生就会飞行的生物。
天空永远都是飞行生物的主场，正如海洋永远是水生生物的领地一样。
矮人天骑士们迫不得已飞上高空拦截这只魔兽，通常这些已经到达四阶的魔兽都有可能直接交流，特别是他们眼前的这种看起来非常强大的魔兽。
一身厚实钢甲的古尼斯打算先尝试与这只魔兽沟通，但也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虽然这些防备在弗瑞兹看来有没有都没什么两样。
“阁下，您现在是在黑石氏族的领空，您的行为已经威胁到了黑石氏族的安全，如果您需要食物或是什么，黑石氏族乐意为您提供帮助。”
面对娜特莉亚泽几人不怒自威的古尼斯现在却努力将声音变得柔和，避免激怒这只有可能性情凶暴的魔兽。
如果因为与这只强大的魔兽开战导致几名天骑士战死或是失去战斗力，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不小的影响。
更何况他们连留下这只魔兽的把握都没有。
通常的四阶猛禽类魔兽翼展能有十米都是极限了，这只魔兽居然有三十米！
一般来说，魔兽的实力与体型会成正比。
低垂着眼，不去与眼前这只魔兽对视的古尼斯突然听到一句低沉嘶哑，又如洪钟庄严悠长的声音。
“啊，非常抱歉，我都忘了不能随意飞经别的势力的领空这回事儿了。”看弗瑞兹的表情完全没有“抱歉”“不好意思”之类的感觉。
它居然会说话！古尼斯这才抬头，与弗瑞兹对视了一眼。
“嘶……”感受着弗瑞兹身上的气息，古尼斯吸了口冷气。
能说话的魔兽就没有低于五阶的！
好在这位看起来属于友善一类。
“您不必太过在意，”古尼斯钢盔内透出的沉闷低语带着恭敬，“您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
弗瑞兹巨大的鹰首微点，道：“这五天内应该有两个佣兵进入了矮人王国，一男一女，我是来找他们的。”
佣兵？自从不与外界沟通以来就再没有人类进入过黑石氏族，更不用说五天之内了。
等等？一男一女？
古尼斯的眼前浮现出亚泽和赫萝妮克的脸。
“啊哈，我已经找到他们了，接完他们我就离开，放心，我只是来接佣兵的，其他人我不管。”弗瑞兹随意道。
弗瑞兹锐利的鹰眼在三千米的高空清晰地看见了与娜特莉并排而坐的亚泽，和已经收起单手剑，望向空中的赫萝妮克。
“嘿，这小子眼光可真不错！”
弗瑞兹在娜特莉的身上多扫了几眼。
“真是个不输给精灵的姑娘！”
收拢翅膀，弗瑞兹向下俯冲，五位矮人天骑士对视一眼，没有阻拦，而是跟在弗瑞兹身后向下飞去。
三千米转瞬即逝，裹挟着暴风雪花的弗瑞兹在撞上亚泽两人所在的院落前打开双翼，刹住了车。
矮人王国内实在拥挤，“北山伯爵”弗瑞兹可懒得在这些矮人面前表演大变活鹰，就没缩小身形。
“上来吧，咱们走了。”弗瑞兹悬停在小院上空，低头对两人道。
巨大阴影之下，亚泽和赫萝妮克在七位天骑士外加娜特莉一个大魔法师的注视下爬上屋顶。
亚泽抱着魔法书，回头看了一眼娜特莉。
回过头，亚泽小心翼翼地起跳抓住弗瑞兹巨大的鹰爪。
弗瑞兹“啧”了一声，未压低声音道：
“这么小心翼翼地干嘛，我来接你们就嚣张点啊。”
说完，弗瑞兹巨大的双翼一振，剧烈的风压吹得雪片狂舞，卷了矮人天骑士们一身。
当他们回过神来，眼前的魔兽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天边传来的，满是戏谑的话语：
“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