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沈阳之战4努尔哈赤永远有第二方案
努尔哈赤明白,虽然不知道前方的具体情况,但十有**船队完了,七成的粮草和全部的攻城武器完蛋了。他必须快速做出决定,是继续前进,原计划不变,还是撤退徐图发展另找机会。
他心里快速的盘算着,上次虎皮驿大败后,他暗地里调查了萨哈廉的种种应对举措,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变数是那支南方来的水师。因为当时封河,没有船出现在浑河,自己就没有考虑这种情况,这次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毫无疑问,他们把战船开进了浑河,他的心里在滴血,这次负责押送的是正黄旗,都是自己的直属兵丁。这些兵丁站在船上无遮无拦的,要是遇见了水师,虽然他也没见过水师战舰,但他知道那会是一场屠杀。
悔不该自己为了方便运输冒险趁黑夜水运,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改变不了,没有必要再去懊悔,还没发生的事情也不必去提前担忧。
水师打烂了船队,失去了目标。水师很快就会后退,自己只要远离河岸,他们就拿自己没办法。唯一的变数是,沈阳不能靠硬攻了,没有攻城武器,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粮草也坚持不了多久,冬季的荒野也无处掠夺。应该怎么办呢,他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
远处炮声隆隆的传来,地平线上不时的腾起火球,他知道那是装载火药的船被打爆了。火光一阵阵的映红他的脸。
“贺世贤,关键是贺世贤”他喃喃的说道。他认识贺世贤很久,人称“贺疯子”,这是个打仗不要命的主儿,他疯起来,自己都有点害怕。
自己熟读三国,如果用三国人物来比,这是个张飞式的英雄。他从无畏惧,不论是官场还是战场,就像便秘时,使尽浑身力气,屙出来一截梆硬的屎撅。又臭又硬,不懂变通,居然在大明如此黑暗的官场混到现在还没完蛋也是奇迹。
依稀记得他是陕西榆林卫的人,听人说少年时在大户人家当仆役混口饭吃,后来等到从军的机会。具体他是怎么来的辽东自己记不清楚了,早年在铁岭李成梁府里,见过他一面,和李府的家丁角力,寻常十几个人都不是他对手。那时他的存在感不强。自己对他记忆模糊。
只记得他积功为沈阳游击,不久迁义州参将。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七月,自己带兵突袭清河,明军副将(副总兵)邹储贤以下部将二十人、兵民万余皆战死。
贺世贤此时正驻扎在缓阳,听说此事后,立刻率领部下奔去救援。虽然没有成功,但贺世贤斩杀了一百五十四颗首级之后凯旋。此战之后,论起功劳,贺世贤当上了副总兵。也正是这一次,他的名字第一次清晰的传到了自己耳朵里。自己真正开始注意他。
同年,杨镐四路出师,贺世贤为李如柏的副将,从清河出发。得知刘埏中伏,数劝李如柏救援,遭到拒绝。导致刘大刀(刘挺绰号)战死。
萨尔浒之战结束,自己再略铁岭。贺世贤驰援时城已破,犹自奋战不已,斩获首级百余级。泰昌元年(1620年)九月连战灰山、抚安堡,获首级二百余级。好象是在灰山击败代善的两红旗,击杀八十九,随后又在抚安堡击败莽古尔泰,击杀一百一十六。
此战后,他升为总兵,调往沈阳。
自己甚至一度想招降他,不过看他当上总兵,自己也就息了念头,李永芳一个参将投降,自己把女儿嫁给他,封他额附,一个总兵自己能给他什么,给个旗主吗,想到这里努尔哈赤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熊廷弼来了,那个熊蛮子,简直是自己的噩梦,三下五除二,就把局势从新收拾起来,士兵也增加到十六万,各处修建城堡,把自己压缩的透不过气来。万历四十八年六月十二,即大金天命五年六月,自己为了打破牢笼。出动数万大军,“黄盖映日,旌旗映空”直逼沈阳。
兵分两路,其中一路以前锋二万直奔沈阳,后援四万继进。另外一路,自己再派出一万精兵从东州堡出发,直冲附近奉集堡。
不出所料,在辽东开铁失守后一片畏敌如虎畏缩不前的情况下,沈阳守城总兵贺世贤亲统明军于沈阳城东二十里迎击,野战鏖斗,迫使我八旗败退十五里下营。
与沈阳呈犄角之势的奉集堡也积极应战,当时的总兵是柴国柱。带兵在堡东三十里小夹山、榆条寨与我大金骑兵对战。因为熊蛮子大力整顿后,明军将士“奉法惟谨,人人用命”,各路明军主动出击四面堵截,南北互相呼应,首尾相顾,极大的调动和分散了八旗的兵力,八旗进攻无果,丢弃攻梯钩杆无数,不得不撤退而去。
面对明军“军气扬,人情鼓壮,渐转渐佳”的情况,明军更是四面筑城、步步为营的逼近。自己感到了极大压迫感,如果大明得到喘息之机,自己将逐步再次被赶出开铁甚至是抚顺。失去了这些大城市和平原的农业区,退回到山林,根本养不活统一起来的女真各部数十万人口。
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八月发兵二万向沈阳外围蒲河进兵,贺世贤率部出城迎战,与皇太极所领右翼镶黄、镶红、镶白、正白四旗大军战于城东浑河之畔,与代善、阿敏左翼四旗战于城北。八旗被杀二百人,退走。
多次出击未果,势将坐困之际,自己夜夜睡不着觉,精神高度紧张焦虑之时,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天上掉馅饼,明廷昏庸的皇帝和内阁,竟因言官不明下情,专拔是非的弹赅而自毁长城,罢免熊廷弼。
熊蛮子滚蛋,形势才有所好转。没想到明廷居然调了一个治水的,忠效有余,军事经验为零的袁应泰经略辽东。此人从来没打过仗,根本一窍不通,上任后对明军一反熊廷弼时代“持法严,部伍整肃”之法,而以“宽矫之”至军心又趋涣散,纪律松驰。自己才终于翻盘。
此人有一个弱点,其实他就是张飞式的莽夫,有勇无谋,莽撞人也。他自己并不知道,他取得的一连串胜利,杀伤都不大,是他在熊蛮子布局的大势下取得的,或者是在两军对战中他从旁偷袭获得的,他没有做过独当一面的统帅。处理不了复杂的局面,这就是他为什么明明功劳够了,一直不得获封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皇帝和大臣都清楚,他只能在英明的大帅手下打打仗,其才不足以统帅三军。
此人贪功好酒,却不知道酒能误事。自己想个什么办法把他从沈阳引出来呢,只要离开城池就好办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沈阳之战5李憬传书
阿巴海等人快马加鞭,两万骑兵,在残留的雪原里奔驰,辽东的初春,白天太阳出来冰雪消融,道路泥泞,到了晚上,再次冷冻成坨,路面坚硬。白天行军,鞋子都被泥水打湿,到了晚上必须用篝火烤干鞋子和裹脚布,不然就会冻伤脚趾,发黑,流黄水,最后烂掉。
他们奔上河岸边的一个小土丘,前方的情况尽收眼底,沿着河岸边十几条木船在燃烧着熊熊大火,一些穿着奇怪黑色皮衣的士兵正坐着小艇,快速的在搁浅的船边上穿梭,小艇没有划桨,只有一个人在尾部快速的踩着踏板,就像踩着水车一样,小艇的速度快的惊人。
一条船上残存的十几个八旗兵,举着的盾牌挥舞着刀枪,不让明军接近,一个明军的士兵拎起一个奇怪的琉璃瓶子,漫不经心的扔过去,啪的一声在货物的木箱上打碎,篷的一下子,烈焰腾空而起,瓶子直接炸裂。火焰随着一种黏稠的液体,飞溅的的到处都是,那些船上的八旗兵都被溅了一身,痛苦的嚎叫瞬间响起,他们扔了刀枪盾牌,拼命的用手拍打,一个火苗被手一拍,就拍成了更多的火苗落到身上,整个人很快变成了燃烧的火炬。
有的人忍受不了痛苦,不顾自己不会游泳纷纷跳下河,一个牛录额真(穿锦袍)双手把着船帮,把全身浸没在水里,火焰终于熄灭了,他刚松了口气,可他刚刚从水里探出头来,轰的一声,整个头部再次燃烧起来。他惨叫一声,很快在水里停止了挣扎,但是尸体飘在水上的部分仍然在燃烧。
阿巴海和莽古尔泰看到浑身发冷,这是什么火焰,太歹毒了,居然用水灭不了,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像附骨之蛆般的烧到骨髓里。
李憬看着第一次使用加白磷燃烧瓶的效果,叹了口气,心下一阵不忍,这些八旗,在辽东制造了很多起屠城惨案,不是明军挑衅他们,是他们主动攻占抚顺、开原、铁岭,多次屠城。血腥杀戮抢劫,把各族人掳掠为奴隶,种地纺织,他们对奴隶甚至不如牲畜,很多人冻饿而死,被虐待殴打而死。犯下了累累的战争罪行。
不过,他们在战争中的违法行为,要用法律去制裁,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武器去杀死他们,确实有违人道。他们野蛮是来源于丛林法则,自己需要做的是把他们带进文明社会,遵守人类社会的道德和法律。
“记录,除非特别危机的情况下,以及敌方使用伤害和平居民的残忍手段,如屠城,驱赶百姓冲击军阵,等情况不得使用燃烧瓶。如果需要烧毁敌军辎重和装备,要尽量避免造成人员伤亡,对敌军人员杀伤应以使用常规武器为主,燃烧瓶主要用于焚毁敌人装备辎重。燃烧瓶的使用权需取得同级别监军使的授权。”李憬严厉的说道。
副官立刻掏出笔记本记录。然后传达。
很快,残余的船只全部烧毁。战斗结束,内河水兵们,把受伤未死的敌军用钩镰枪等打捞上岸,堆放在阿巴海等人的土丘下。八旗的骑兵们看着他们救护自己一方的伤员没有射箭。这些人惊诧的看着这些明军做出这些奇怪的举动。自己从来都是把伤员杀死,他们感觉自己的脑袋转不过来,直到很多年后他们才明白一个词的含义,人道。
阿巴海和莽古尔泰,傻傻的看着这只十五条黑船组成的小舰队。心情复杂,三千多八旗和两千多船工,海量的粮草物资就这样短短两个时辰付之一炬。中间那条黑船上,高高的旗杆上飘扬着一副奇怪的旗帜,在熊熊的火光照耀下,鲜红的旗子,用金线绣着一篷升腾着的烈焰,火苗抽象的线条向上伸展,汇合成了,一只昂首展翅,仿佛嘶鸣着的凤凰,阿巴海看着在风中猎猎飘动,充满立体感和动感的火凤凰,忽然明白了,这个图案表现的是凤凰涅磐后从火焰里重生展翅鸣叫的一刹那。
一声鸣镝的响声传来,一支铁羽雕翎箭,落在了阿巴海的马前,引得众人一顿惊呼,这个距离不下四百多米,能射这么远除非是15力的顶级虎力弓。阿巴海自己也能射这么远,但是准头就做不到了。他欣赏的看着对面船上的少年弓手。女真人崇敬英雄,骑兵们一阵欢呼,尽管是敌人他们也从不吝啬赞美。从这点上他们也有耿直和朴实的一面。
中间那条船横了过来,打开中间甲板铁棚,站着的一群人看着自己,一个带着金冠的少年负手而立,身材修长,容貌清秀。他身后站着一个同样模样的少年,手里拎着一把奇怪的带着很多滑轮的弓。周围应该都是一些军官。
“主子,这根箭上绑着书信。”一个戈什哈双手把这支大箭拔出来递给阿巴海。仔细看去,一个很小的帛书卷轴,露出的白色纸条上写着“金汗王亲启”几个字,字写的不怎么样,还没有自己写的好,阿巴海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明显是首领的少年。
“汗王到哪里了。”阿巴海问道。
“通知消息的信使回来了,汗王说知道了,命令我们如果船队覆灭,不要耽搁时间,继续向沈阳进发,原计划不变。
这时,对面船上水兵推动弧形铁棚重新合拢,水面的黑船开始掉头顺流而下。
“莽古尔泰,咱们走吧,带上伤兵。留在这里吹风吗。”阿巴海对莽古尔泰说道。
与此同时,在天亮前,二十几个八旗的斥候正摸索着在沈阳的外围小心侦察,后面跟踪的何平等人一拥而上,瞬间扭打在一起,一盏茶后终于平静下来,何平用衣角擦着匕首的血迹,平静的看着,地上死去的十多个建奴和六个捆绑着的俘虏,说道:“带舌头回城”。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沈阳之战6以身为饵
三月十二,阴,北风,大雪。
天刚刚亮,启明星升起在薄雾弥漫的清晨。
八旗大军到达沈阳。努尔哈赤下令在沈阳城东七里的浑河北岸用木板做营寨就地驻守,以作攻城的准备。
努尔哈赤看着李憬的传书,有些莫名其妙,一个七品的南澳镇守使,居然大言不惭的给自己来信,说什么,对建州要求自己民族自治和独立的愿望表示理解,但要通过合法途径解决,拥有什么民族自决权,可以选择在大明边墙外建国,和大明和平相处。财富和物资要靠自己的国民辛勤劳动以及对外贸易来解决,而不是靠抢劫。如果自己不约束八旗在战争中的违反大明律法的行为。自己将帅闽粤总镇府予以制裁。同时对战争中伤害和平居民的行为予以对等报复。并声明,虽然建州已经宣布建国,但并未获得大明官方承认,大明官方仍认为这属于叛逆行为,并对犯罪者拥有司法管辖权。
努尔哈赤冷笑,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李憬,是什么阿猫阿狗,他脑袋是坏掉的吗,直接把书信扔在地上,并把阿巴海大骂了一顿。莽古尔泰见状想把昨夜的见闻说说,阿巴海看老汗王烦躁,马上阻止了他。近几年老汗王老了,越发的脾气怪古怪,多疑,暴躁,很多政策都是不合适的,但他不会说出来给自己惹祸。
此时,沈阳已经坚壁清野坚城待敌,城外挖了一人深的深壕,壕内插满尖桩,上面掩盖秫秸和土。壕内又挖壕一道,沿壕以木为栅。近城处又有大壕二道,宽五尺,深二尺。壕内也插满尖桩。
同时又修筑了拦马墙,中间留有炮眼枪眼。排列枪炮,布置兵众守卫,城上也是火炮兵将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努尔哈赤见此情景,未敢贸然攻城,先以数十骑掠夺浑河以南的地方,以诱敌出城。但明军不为所动。当其返回北岸时,明兵出城至壕内,由于敌军撤退太快,未及交锋。随后努尔哈赤又派骑兵过河侦查,看到明军出城进入车营工事后撤回。
十三日,大战爆发,后金全军披甲,推盾车进攻明军,见明军防守严密没有立即强攻,先派数十人前出靠近后侦查明军阵地。尤世功派家丁突击打退后金侦兵,斩首四级。
随后大批八旗兵推着盾车向东门攻击,城墙上和偏厢车上的火炮纷纷开火。沈阳城头有很多重炮,盾车不到一个时辰被击毁了五十多辆,死伤三百多人。努尔哈赤下令撤退,停止进攻。
贺世贤不认字,也没有读过书。喜欢饮酒而且轻敌贪功,对努尔哈赤的计策毫无防备。这场小胜给了贺世贤极大错觉,加上他之前对后金一直有胜无败,斩获首级累计数百,勇猛并且硬撼敌军的他认为这次一样“奴易与”。
努尔哈赤站在望楼上,远远见了沈阳的防卫工事如此完整完备,不禁暗暗心惊,再次派数百骑到城下侦探。听到报告后金的侦察兵正在环城侦察,贺世贤一拍案桌,待我灭了他们吃早饭。他提刀上马带七百家丁出城,绕道南门正好堵住这些侦察兵,冲着这些后金侦察兵是一阵猛砍。贺世贤的家丁和他本人一样勇猛,后金侦察兵,被杀得一败涂地,伤的伤,死的死,作鸟兽散。贺世贤哈哈大笑。看了八旗军阵一眼,得意洋洋的返回了城里。
当夜,贺世贤喝的伶仃大醉。
努尔哈赤闻报,大怒,次日,亲率兵众在城下结阵叫骂。奴尔哈赤没有看错人,贺世贤除了勇猛如张飞相似外,其嗜酒程度也与张飞不差分毫。
当天又喝的烂醉。酒醒后,听说努尔哈赤只带千人,在城下叫阵,想了想,自己积功甚多,一直想某个五军大都督府的都督衔,始终不能如愿。自己在辽东二十年,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如果这次阵斩了敌酋,看看那些言官还有什么说的。
默默无言,抄起一壶烈酒,一口干了,然后“取酒引满”(《明熹宗实录》卷八),率亲丁一千,正要出城逆击。正在城门巡查的尤世功大惊,连忙拉住他的缰绳,劝说道:“大人万万不可离城,袁经略好一番心血布置这防御如坚城一般,城内粮食充足,虽然兵少,只要坚守还是够的,如果出城浪战,一旦有失,则城内人心浮动,恐不利于坚守,况且城内有番兵三千,招募不足三月,全靠军饷,毫无忠诚可言。一担不利恐有反复。”
贺世贤不耐烦的说道:“老尤,你松手,今日不斩了这敌酋,绝不收兵。”
尤世功和他配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知道劝不了,只好扭头对张贤说道:“务必保护好大人,如果事不可为,无法回城,带着大人向辽阳撤退。”
张贤是兵部尚书家丁,这次是来辽东了解情况的,同时也是北直隶著名豪侠。尤世功和其父有旧,所以托付张贤保护贺世贤。
贺世贤一行都是他这十年来亲手挑选调教的精锐家丁,战力爆表。这些人都是长期和女真、蒙古混战中涌现出来的精锐编程,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是屡次硬撼八旗并有斩获。
贺世贤一奔出东门,从车阵中仔细观察,看着努尔哈赤从黄罗伞盖下排众而出。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他本人,他带的是两黄旗里最最精锐的阿里哈超哈兵。看到这里他放心了,敌酋知道他有一千家丁,自己也带了一千最精锐的阿里哈超哈兵。意思是要和自己当面硬碰。
后金的兵由上倒下分三个等级。旗丁(八旗牛录出身)、披甲人(归降之人什么民族都有,分马甲和步甲)、啊哈(奴隶,主要是朝鲜人和汉人)。按照战斗力分由上到下分为,白摆牙喇兵、红摆牙喇兵、旗丁、弓手等。在此之外还有一支专属八旗旗主的亲兵卫队,叫阿里哈超哈兵。努尔哈赤亲领两黄旗,有一千余人的阿里哈超哈兵。
贺世贤下定决心,干了。明军车阵分开,贺世贤带着一千骑兵奋勇杀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沈阳之战7中伏
阿巴海和莽古尔泰在老汗王的左右两侧,紧张的手心里出汗。贺世贤是老将,人称“贺疯子”。此人勇武绝伦,不在当年萨尔浒阵亡的四川老将刘挺刘大刀之下。
那次刘大刀身陷重围,仍然持大刀砍杀近百八旗勇士,到今天还让八旗胆寒。今日汗王不听劝阻以身为饵,定要引出贺世贤,一但有失,军心浮动,整个辽沈地区有明军十六万,如果放下了畏惧,趁机包围上来,则不堪设想。
贺世贤也不二话直接冲阵。努尔哈赤也高居战刀,身先士卒冲杀过去,尽管他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精力不比从前,但是仍然强壮,还开得了虎力弓。
两支此时辽东最精锐的骑兵,撞击在一起,人喊马嘶,刀光耀日,大批的骑兵被撞下马来,被后续的骑兵踩死,双方都身着最坚固的甲胄,最锋利的刀枪,混战在一起,打得旗鼓相当。
贺世贤接连砍死几个敌兵,张贤手持连枷护住他的右侧,他只管砍杀前方和左方的敌人。砍死几个人后,他凶性大发,把刀插回刀鞘,从马背上拔出一对铁锏,对付重甲还得用重兵器砸来的顺手,只要抡起来,挨上非死即伤。他和张贤都是重兵器,配合的天衣无缝,抡圆了砸向敌军,不论是头部还是躯干,几重甲都没用,直接骨断筋折。
尤其是张贤和家丁手中的连枷。链枷本是农民打麦的东西,用铁铸成,很象中国的双节棍,但要大得多。形体上一根长,一根短,中间用铁链链接。如果短棍换成铁球或者钉头锤就叫链球。张贤手中就是钉头锤链球,一个十公分直径的铸钢球体,表面分布着很多五厘米的三角锥形钢刺。由于力臂的杠杆原理,抡起来,钢球和铁棒的力被放到五倍左右,一旦被打到哪怕一下,不管穿几层甲都有骨折的危险。
如果武将的手劲够大。打在头盔上直接把铁盔打烂也有可能。
看到贺世贤换了重兵器,家丁们纷纷把长刀插回刀鞘,拿出连枷,抡起来向阿里哈超哈兵猛砸。连枷一出形式迅速逆转。八旗的三重甲不再是依仗,反倒陈重不便的劣势体现出来,明军灵活的抡动连枷,砸在兵器上,直接磕飞兵器,砸在马头上,把马头像西瓜一样打碎。战马倒地,把骑士摔死,或者因为重甲爬不起来,被马蹄活活踩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明军已经把半数的敌军砸落马下。努尔哈赤本来对自己的阿里哈超哈兵信心满满才出来引诱贺疯子,没想到这疯子在这么猛,这下弄巧成拙了,他厮杀半生,杀伐决断只在转瞬之间,掉转马头就跑。这次不是引诱贺疯子,是真的跑。
阿巴海和莽古尔泰傻眼了,没想到,老汗王说跑就跑,转眼都跑出很远了。他俩也赶紧跟上。阿巴海看到贺世贤追来,忽然翻身拉开虎力弓一箭射去,正中贺疯子胸口。
贺疯子惨叫一声,身子一晃,破甲重箭穿透了山文铠和里边的锁子甲。并刺入一寸左右,贺世贤大怒,纵马追来。张贤一链球把阿巴海的护卫脑袋打碎,红白之物像豆腐脑一般飞溅。
尤世功看到贺世贤打败了努尔哈赤的亲兵还来不及叫好,就看到努尔哈赤跑了,贺世贤带兵追了上去。
努尔哈赤一边把他往伏兵的地方引一边拼命的打马。
终于冲进了一片树林,贺世贤等人紧随其后冲过树林。眼看就要追上了,忽然一声虎蹲炮响,霰弹横扫过来,贺世贤和张贤赶紧伏在马上躲避。身后数人被霰弹扫落马下。
四周荒野里一片片的芦苇掀起,露出地上的壕沟,大批两黄旗的伏兵杀出。人山人海的围了上来,贺世贤眼看追杀努尔哈赤无望了,抓起一个铁骨朵,对准他投掷了过去,准头高了一些,直接把努尔哈赤的头盔打飞了。
“大人,奴酋已经跑了,我们赶紧杀回去。不要恋战”张贤焦急的喊道。
“哈哈哈,这些狗才,怎么能拦住我,弟兄们随我杀回去。”贺世贤狂笑道。
此时一千家丁还有八百余人,纷纷抡起连枷一路猛砸。但是八旗大批弓手围了上来,近距离放重箭。一批批的家丁被射中眼睛和咽喉落马。但是贺世贤勇不可挡,还是杀透重围逃了出去。
东门上多数都是贺世贤按照袁应泰的命令从辽阳带来的番兵。他们看到贺世贤兵败逃回。立刻作乱。这些人也许本来就混进了太多的奸细,剩下的也是首鼠两端,眼见明军要败立刻就起了投降建奴的心思。
贺世贤跑到东门外,城楼上番兵已经造反了,直接当着贺世贤的面割断了吊桥绳索,并向贺世贤射箭开炮。同时努尔哈赤脱险后立刻发动全线进攻。东门外成为战场。
张贤眼看这东门待不住,拉住贺世贤的缰绳就沿着城墙跑向西门。此时明军东门外车营大乱,八旗又趁机内外夹击,番兵中蒙古和女真人打开了城门,两黄旗趁势杀入城内。
西门离浑河比北门近。北门离浑河七里地。浑河绕了一圈,西门这边离浑河不到一里地。贺世贤跑到西门外,代善的正红旗已经提前杀到这里堵截。眼见进城无望,突然城门打开,尤世功带领骑兵冲杀出来欲解救贺世贤,此时阿敏带领的骑兵和步兵也赶到,把贺世贤紧紧的包围在了浑河和西门之间的河滩地上。
“大人,沈阳守不住了,我护着你,向南杀出去,去辽阳坚守。”张贤说道。
“袁大人把沈阳交给我,我丢了城池有何面目去见袁经略。你走吧,把这里的情况报告袁经略。”说完转身带着剩下的三百余家丁再次向阿敏冲去,此时他身上已经中了四箭了,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张贤看着他萧索远去的背影,一阵心酸,不过自己身负使命必须回到京城。一咬牙,扭头骑马下河,抱着马颈向河对岸游去,冰冷和河水很快把他冻僵,就在意识快要模糊时,一支黑色的船队顺流而下,来到他的身边,然后他感觉自己被钩镰枪勾起,拖到甲板上。
“给他灌点酒”一个少年说道。这是他听见的最后的话,然后就昏死过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沈阳之战8陷落
张贤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看来老汗王没把我当回事啊,我也想低调啊,可实力不允许啊,开炮轰他们,让他们清醒清醒。”李憬看着岸上蚂蚁般猥集厮杀的士兵,笑嘻嘻的说道
十五条黑船,一字排开,全部横过来,对准岸上的密集攻城的步骑兵,开火。此时岸上的人太密集了,正在攻打贺世贤的残余家丁和城门。尤世功从城门杀出后陷入重围。由于东门被打开,两黄旗已经杀入城内,沈阳城内比较空旷,只有几百户人家,迅速就占领了大部分城区。番兵也作乱,城墙和各个城门都在厮杀,乱的一塌糊涂。
唯一不乱的就是李憬的内河船艇纵队了。李憬此时正和指挥陈亮站在旗舰的了望台上,李憬下令开火,各船自由射击。顿时船舷边上三门12磅炮,6门六磅炮。首尾两门24磅炮,总共11门炮一起开火。十五条船总共165炮击中开火的威力十分骇人。
一颗颗炙热的铁球,飞向密集的人群,直接打出一条血肉模糊的沟。密集队形最怕实心球型弹。不停的跳弹,扩大了杀伤范围。
火炮的轰鸣,把正在作战的双方都惊呆了,没想到大明把水师的战船开到浑河了。居然有这么多的炮。尤世功趁乱冲透了包围,杀到贺世贤身边,此时贺世贤已经中了十四箭,后背射得和刺猬一般。尤世功带着家丁拼死向河边杀去,沈阳是丢定了,唯一的生路就是上船。
火炮无差别的轰击不论是混战的八旗兵还是明军,都遭受了惨重的伤亡。正在拼杀时,一颗球型弹弹跳着飞来,除了三十多个八旗,还有五个尤世功的家丁一起被打成碎肉。最后砰的一声巨响,嵌进了城墙。
沈阳破败失修的城墙哪里经得住24磅炮的轰击,城砖早已酥掉,顿时一阵粉末烟雾飞起,紧接着夯土的城墙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塌。
副总兵尤世功出西门前来营救,而部下士卒畏战,竟一哄而散,此时能跟随身边的就剩下三百家丁。参将夏国卿、张纲,知州段展,同知陈辅光等见城不可守,黑船的密集炮击,打得八旗大乱,也带着部属跟着杀出来。
城内参将何世延者和一千六百残兵被包围在总兵府,城内战斗逐渐平息,何世延惊慌的来回踱步,何世延是炮兵参将,成立主要的大型铜炮和佛朗机炮都在其麾下。麾下诸将都纷纷要求尽快投降,否则就来不及了。
“大人,李永芳来了。”一个百户进来说道。
“快请,快请”诸将不等何世延说话纷纷说道。
“哈哈哈,老何,怎么样,我上次派人来找你,你还不肯,现在如何,你对还是我对。”李永芳走进来说道。
何世延羞愧转身,不去看他。
“好啦、好啦,你我兄弟有什么扭捏的,贺疯子此时陷于乱军之中,十有**已经阵亡了,他是咎由自取,本来大汗欣赏他勇武,只要肯投降,准备把女儿嫁他。可惜这疯子死心眼,把我派去的人砍了。他一个陕西人,豁得出去。咱们可不一样,这么多牛羊田地,善财难舍啊”李永芳说着掏出了烟袋,旁边的人赶紧用火石打火给他点上。他惬意的吸了两口。咪了眯眼睛。
“都不要担心了,你若肯降,我和大汗说好了你的各个部将的人马不变,家产田地都能保全。”
众人闻言大喜,只要手下的军户和田地还在,有人可以给他们干活,自己的利益就保全了。纷纷向何世延涌过去,纷纷劝说。他们知道要给个大人台阶好下来。
浑河旁边一支队伍正在抓紧行军,目标沈阳,他们还不知道沈阳陷落。马祥麟和秦邦屏等正督促兵马行军。队伍蜿蜒行进,陈策等人在中间,后边是董仲奎、戚金等人率领的浙江营兵。
李憬在旗舰的了望台上,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对着铜管下令:“把船掉过来,换另一面火炮,换霰弹,清空河岸码头,靠岸停泊,放下跳板,接他们上船。”
十五条船的船长看到旗号,立刻下令把船掉过来,冷却已经快打红了的炮管。换另一侧船舷未使用的火炮。各船掉头后,缓缓靠近码头和河边。打开中间的铁棚,放下跳板。火枪手涌到甲板上向岸上射击。
听到命令水兵和炮手立刻换霰弹丝绸定装药包,随即,各个船舷依次喷出火焰,密集的霰弹,迅速把岸上混乱的八旗打懵,尤世功等人趁机保护昏迷不醒的贺世贤赶紧上船。等大约五百人和战马上船了。李憬下令退回河中间。
阿巴海和阿敏来到金帐,刚一走进去就看到努尔哈赤躺在十层波斯地毯堆起来的平台上,双眼紧闭,表情痛苦。一群蒙古医生,用手抱着木桩,不停的砸着周围的地毯。这是蒙古和女真等北方游牧民族治疗坠马、拖磴等造成的脑震荡的疗法。效果非凡,但是后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看来贺世贤那一铁骨朵把大汗的头盔打飞,还是震动了头部,受了轻伤。
两个丰腴的女人,穿着彩袍,腰间挂着无数的细长的长筒形铜铃,一个头上的帽子上装着鹿角。衣袖和衣服的测线上有无数的丝绸打的绳结,胸口挂着铜镜。一手拿着驴皮鼓,一手持鼓鞭,疯狂的跳跃和敲鼓,驴皮鼓敲起来声音格外的阴沉,似乎能抓住人的心脏。随着“咚、咚、咚”的鼓声众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脸的阴沉。直到一刻钟后两人口吐白沫,瘫倒在地,被人抬走。蒙古医生也收起木桩退了出去。
努尔哈赤坐起来,似乎好多了。听见外边炮声隆隆,问道:“贺世贤怎么样了”。
阿敏和阿巴海似乎不太好说,低着头,不说话。
“说吧,死了还是逃了,这个疯子”努尔哈赤扶着额头说道。
“父汗,前天晚上袭击我们船队的水师又来了,一共十五只船,却装备了三百多门大炮,都是真正的大炮啊,全是红衣大炮,没有佛朗基。我大军已经伤亡三千多人,贺世贤中了十四箭,刀伤十多处,昏迷不醒,手下家丁还剩下不到二百人,被副将尤世功带着参将夏国卿、张纲,知州段展,同知陈辅光等死战冲到河边,上船去了。不过何世延带着不到两千人投降了。沈阳已经落入我们掌握。此战已经没有悬念,这些水师估计很快就会撤走。”阿敏说道。
“这支水师是哪里来的,查清楚了吗”。努尔哈赤问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情报头子李永芳
“回父汗话,这些人是从营口来的。之前虎皮驿那个神秘的小部队也是他们一伙的,前天夜里消灭了我们船队的也是他们。”莽古尔泰说道。
“永芳,营口什么时候来了这些人。”努尔哈赤问道。
李永芳擦了擦汗,他是负责金国情报工作的,这可是大疏漏。脑子飞速运转,忽然想起来一条情报,是从兵部的暗线来的。
“回大汗话,营口的是闽粤总镇府下属南澳镇镇守使李憬的兵。两个月前,大明兵部调了李憬的水师,主要是运输南兵北上增援辽东。随后被留在营口修筑码头和城堡,保障物资海运补给。目前官方能查到的是,兵部给了他招募五千营兵的员额,不过实际发到手里的军饷经过层层漂没,也就三成,靠饷银也就能养不到两千兵,兵部备案是1500人,至于有多少家丁,目前还不清楚。自从倭寇之乱平息后,闽粤总镇府荒废已久,听说就剩下几十个老卒看门。最近不知道怎么的,三个月前忽然任命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做镇守使,两个月前又任命他的二叔做了澎湖守备,负责管辖澎湖和大员荒岛。听说,兵部近期还有提拔他二叔做闽粤总镇府副总兵的意思。”
“这李家是什么来路,可查清楚了。”努尔哈赤敏锐的发现事情不简单,只要大明涉及到家族的事情都不好处理。
“这李家是粤东韩江上游梅溪一带五百多年的望族程乡县李家的旁支,八十年前从主宗分出来,在梅花坞镇立足,如今宗族自立门户后枝繁叶茂。奴才十天前才刚刚调查过,这梅花坞李家,族人男丁超过三千人,附庸的男丁不下三万。掌控着梅溪流域五万户,三十多万的人口。目前实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主宗。只不过在朝廷的实力还不如主宗。”李永芳说道。
“他家里都有什么官员,是哪一党的,”努尔哈赤问道。
“李憬是长房嫡长孙,他爷爷做过太仆寺少卿、翰林院学士,掌院等官,应该算清流一脉。不过和东林和阉党倒也有些关系,也不能算纯粹的清流。他父亲做过三地的知县,最后在宛平知县任上被提拔为顺天府推官。治理刑狱颇有官声,百姓也交口称赞。算是清官。泰昌朝朝局险恶,父子二人都放弃官场回老家专事经营海贸和工坊,积极拓展在地方势力,据下官调查,现在韩江流域中上游的山区,在赣闽粤三省交界地区,设有团练的乡镇有一百五十多个,其中团练使一百三十多人不是李家的子弟,就是他家的门人。在地方的势力已经树大根深了。”
努尔哈赤细细思量,这李家原来有如此实力,怪不得那个叫李憬的娃娃大言不惭的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这李家的地盘和人口,已经快有建州的一半了。
“其实他们和其他家族不一样,他们真正的实力在海上,近三十年,一直在开拓南洋,靠着海外贸易挣了不少钱,说是海商也罢,海盗也不算错。他家十几次出海攻击南洋的藩国和海盗团伙,抢夺地盘和贸易路线权。听说三代之内,子弟战死上千人。称得上是前仆后继,坚韧不拔。”
“这么说这李憬是刚刚出来历练的第三代家主了。”努尔哈赤说道。
“大汗明见,李家长房人丁不旺,只有李憬一子,将来必然是他接家主之位”李永芳说道。
“李憬手下现在有多少兵。这海上的兵和大明陆地上的兵相比如何。”努尔哈赤好奇的问道,他是旱鸭子,不会游泳,一辈子也见过大海。对海上的人也非常感兴趣。
“奴才一生在辽东也没有下过海,还真不好说,不过当年的倭寇之患如此猛烈,想那倭寇不是好相与的,李家能在东洋南洋立住脚也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奴才听说,海上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大概和野兽的生存法则差不多。海上争斗你死我活,想来多是凶狠好斗、亡命嗜血之徒。”
“老八,父汗错怪你了,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努尔哈赤忽然换了一副面孔,转身拉住阿巴海的手,一副内疚的表情。
阿巴海心里咯噔一下,心念电闪,电石火光之间,就理清了思路,做出了决断,决不能让父汗怀疑自己心中不满。于是,赶紧跪下,抱住父汗的腿,嚎啕大哭,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代善等人纷纷撇嘴,又来了,又开始表演父慈子孝了。
“老八,那封书信呢,你扔了没有啊,”努尔哈赤目光灼灼的看着阿巴海。
阿巴海赶紧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从怀里掏出李憬写的七扭八歪的字迹的书信,说道:“儿子不委屈,就是觉得这个少年很重要,生怕误了父汗的事情,儿子把他的书信一直贴身藏着。”
“好、好啊,这才是父汗的好儿子,父汗有过失,你受了委屈,能不怨恨,还是兢兢业业的为父汗考虑,办事。这是贤人啊。代善你说是不是啊”
代善正心里腻歪,没成想忽然父汗把自己拎出来。赶紧低头跪在阿巴海旁边,说道:“父汗,八弟所行正为诸子表率,儿臣一定洗心革面,向八弟学习。”
其他诸子诸将都一起跪下,纷纷表示自己要以阿巴泰为表率,赤胆忠心,竭尽忠诚。努尔哈赤欣慰的连连赞叹,上下一心啊,我国必能昌隆。
“恩,这小子倒也谨慎,给我书信示威,故意把字写得这么丑,就算有人告发,也没人相信是是他写的,字写成这样,不用本汗打他,早被先生打死了。”努尔哈赤笑着说道。
“是呀,是呀,这字还不如奴才写的”
“这小子果然狡猾,还是大汗目光如炬,法眼无讹,”
“儿臣就是用脚夹着笔也比他写得好,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李憬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郁闷的看着外面又开始飘落的大雪。此时八旗都跑了,他们又不是傻子,这些黑船明显外面是铁的,弓箭根本射不进去,有人逼着被俘的明军炮兵用城上的红衣大炮打黑船,十斤的炮弹居然卡在黑棚上了。那明显是铁质的,根本不是什么乌篷船。他们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跑的一干二净,让李憬一时间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第一百六十章 浑河血战1
李憬下令,顺流而下回营口。
激战三天,火药耗尽,这些黑船也是初次出击,可靠性还有待提高,有些零件出了问题,他要回去更换备件,人员也要轮换休息一下。
天黑前,李憬的船队遇见了正沿着浑河向沈阳进军的陈策大军。忽然看到这些形状诡异的黑船,大军骚动了一下,都以为是建奴,马祥麟这货看到黑船上的烈焰凤凰旗,顿时大喜,大声说道:“我兄弟来了,我先去看看。”说着纵马奔去。
李憬在驾驶室里看到这货兴高采烈的跑来,笑骂道:“这牲口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靠近岸边停船,我下去”。
十五条黑船依次靠岸,放下跳板,拉开铁棚,马祥麟直接纵马上船,大白马见到李憬,亲热的用头拱李憬,和他主人一个德行。李憬从兜里掏了把炒黄豆喂它。马祥麟下马就嚷嚷,“征夷,有没有吃的给我弄点,这两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和秦姨在山海关吗”
“别提了,白姨不知道怎么了,死活赖在秦皇岛不动地方了,我娘只好让我带一千人过来了。”
“酉阳兵已经打残了,四千三百人伤亡了两千三百人,其中阵亡一千人。要不是跟我的人撤退,早就全军覆没,都送在虎皮驿了。”
这时候,其他诸将也走到了李憬的船旁,李憬赶紧出去迎接。陈策等人都是早都认识的,都是李家的船队从马鞍山海运来的。也没什么客气的,三千六百浙江营兵和三千石柱土司兵在舰队的旁边扎营。李憬安排火锅,招待众人。
李憬这里一向是讲究生活质量的,马祥麟就知道,只要碰到李憬,肯定吃香的喝辣的。很快甲板上铺上一块波斯地毯,两个四腿折叠的楠竹小炕桌并排摆好。厨师很快摆上了一个硕大的鸳鸯铜碳火锅,升起火,一盘盘的手切羊肉、牛肉、去骨的鱼肉片、百叶、新鲜蔬菜一盘盘的端上来,还有李憬亲自指导调配的麻酱,酒水是烫热了的三十年花雕。
李憬被陈策硬按到主位坐下,说是这里李憬才是主人,其他围坐,总兵官陈策、童仲揆,副总兵秦邦屏。游击周敦吉、秦民屏、马祥麟团团围坐。马祥麟其实还没有官职,他才十八岁,就是跟着秦良玉打下手。众人这一路从辽阳赶来,大风雪中走了两天,疲惫的不行,终于轻松下来,脱去铠甲,围着火锅吃喝,尤其是麻辣火锅很对川人的胃口,吃得浑身大汗,连呼痛快。当初在黑珍珠号上就品尝过李家奢华的宴席,连说李府的厨子就是高明,自己的厨子做的都是猪食。
李憬等大家吃饱喝足了,撤下火锅,四婢上来清茶。看看一个个吃得半躺着,扶着肚子直哼哼。李憬这才告诉他们沈阳已经丢了。
众人目瞪口呆。
陈策急忙问当时的情况,李憬简单讲了一下,还让人找来副总兵尤世功和张贤,让他们自己问情况。贺世贤是不可能自己来跟他们说了,他刚刚做完手术,包扎好,正在昏迷中,而且发烧,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尤世功吊着胳膊,整个人绷带绑的个跟木乃伊似的,张贤身上也多处受伤,包扎着,耳朵冻坏了发黑流黄水,一副要多惨有多惨的模样。
见到援兵,尤世功嚎啕大哭,众人赶紧围了上去,好一顿慰问。然后纷纷问沈阳之战的详细情况,李憬让四婢把沙盘搬来,尤世功用红蓝小旗插在上面,详细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众人听得无不摇头唏嘘,经略袁应泰曾议三路出师,试图收复清河、抚顺,未及行而后金兵已兵临沈阳城下。听说后金进攻,十一日连夜出发,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大家也没有想到,沈阳三天就丢了。
马祥麟看向李憬,意思是这沈阳都丢了,咱们还去吗。李憬在桌子底下摆摆手,意思是这里都是总兵副总兵的,咋俩就别掺和了,你舅舅都在,你听他们的吧。
众人激烈争吵,陈策气得面色发黑,之前在通州董仲奎和戚金等人和秦邦屏等人在通州大打出手,连大炮都开出来对射,惊动了陛下,自己也被兵部好一通申斥。
石柱军要撤退,沈阳已经丢了,脑子进水了吗,还要往虎口里钻,再说袁经略的命令是救沈阳,现在沈阳已经丢了,还救个屁。戚家军诸将不同意,昨天斥候联络,说李秉诚总兵集结沈阳周围诸城堡,合骑兵三万正奔沈阳赶去,我军正好趁机冲杀过去,收复沈阳。
李憬听到他们居然指望李秉诚,不禁露出苦笑,忍不住把李秉诚在奉集堡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告诫他你们指望他,小心指到黄瓜地去。
戚家军诸将不信,李秉诚是老将,历来有勇名,当年跟随李成梁,和蒙古土蛮部、小王子、科尔沁部、察哈尔部混战几十年,援朝之战又和倭寇血战八年。怎么会是畏缩不前的人。
李憬苦笑,人要是先预设了立场你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马祥麟反倒有些发毛,他一贯无条件相信李憬。不过他又不敢跟舅舅顶嘴。只好急得直拉李憬的衣角。李憬知道戚家军在大明人人避嫌,躲之不及,他们处境越来越艰难,他们还在幻想战场立功,让文官和皇帝看到他们还有用,重新获得重用。殊不知,正是他们太好用了,回回打脸,左右扇耳光,把文官抽的胡说八道的,搞得像一群小丑,他们越努力就越陷入不利境地。
最后,陈策无奈,他是总兵,董仲奎也是总兵,虽说以他为大帅,董仲奎为辅,但之前两支军队势同水火,他再坚持就分裂了。况且,他和石柱也没关系,他是四川总兵。只好宣布今夜全军修整一晚,明日出击。
李憬看他们做出了决断,问秦邦屏,之前采购的重型盾牌和皮革大炮带来了吗。得知盾牌带来三百,皮革大炮三十门。略略放心,叮嘱石柱和戚家军,千万不要硬拼,更不能指望李秉诚当心被他坑死。自己火药铅子打光光,传动系统也有损坏,要回营口更换零件然后把南澳镇步兵十营带来,如果情况不利一定要,在浑河边结寨坚守,支持到自己的船队返回。用船接他们撤退。
见众人答应,李憬把十五条船上所有的粮食、腊肉、鱼干和高度酒精(处理伤口用)以及金创药粉,一百箱手榴弹都留给他们,然后扬帆顺浑河而下,直接去营口。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浑河血战2
李憬临走拉住马祥麟说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坚守,千万不要浪战,不要仗着自己勇武就学贺世贤。建奴六万旗丁,你们凶多吉少,坚持住,等我回来救你。”
马祥麟满不在乎,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知道啦,你放心吧”。
“记住放下面甲”李憬走了几步回头没头没脑的说道。历史上马祥麟就是这一战,被建奴射中眼睛变成独眼龙,还好张凤仪没有嫌弃他。马祥麟被射中眼睛后,狂性大发,带着箭冲上去把射他的人和十几名旗丁全部砍死。悍勇绝伦,不论是在大明还是建奴都出名了,被称为小马超。
马祥麟好不诧异,征夷这是怎么了,怎么婆婆妈妈的。看着李憬远去的背影,隐隐的还有点小兴奋,终于要和建奴对上了,你们把建奴说得什么女真不满万,女真满万不可敌。我倒要试试,看看他们怎么个不可敌。
第二天凌晨,疲惫的李憬走下船,随即下令,全城一级战备,顿时钟声响起。在营口城外干活的民工都纷纷撤退进入城内。军营中十个营的南澳镇兵全体紧急集合。军官开始分发武器弹药、补给、胸甲头盔等。
候补水手上船接替执勤五昼夜已经疲惫不堪的船上水手。维修技师和工人快速登船检修,更换备件。后勤和弹药库人员快速搬运军火补给上船。
营口城目前只是完成了土城的土方堆积,来不及夯土和贴砖,为了防御可能的建奴袭击,只好在梯台型的土城外围拉了三层五米高的铁丝网。四座城门倒是修建完成,用红砖和水泥砌筑,门扇暂时用一尺厚的木门铆接五毫米的渗碳钢板。门楼是没有的,只是完成了门洞和门扇。土城的梯台顶部和城门台基上,用麻袋装土堆积了齐胸高的胸墙工事以及炮位,挖了交通壕。
南澳镇每个营原计划编成步兵五哨、骑兵一哨、炮兵一哨合计战兵700人。另有镇总部直属两营步兵一千人,骑兵一营五百人。合计战兵八千五百人。另有五千辅兵,每营分三百组成三个哨。剩下两千人和镇总部在一起。全镇不低于13500人。
目前,只完成每营火枪兵三哨,炮兵一哨。每营只有三百支天启一式步枪、六门三磅炮。辅兵只有三千人,还需要留下守城。镇总部只完成了一营步兵。另有早期型号内河航船六艘。划桨和摇橹普通内河货船50艘编成一队,用来装载步兵和炮兵。
全军校场集合后,立即登船开拔,参谋班子留下负责守城。
第二天一早,陈策下令,五更起床,吃饭后,全军开拔。
巳时,陈策大军到达沈阳城南的浑河木桥。
努尔哈赤正盘腿坐在胡床上闭目养神,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这时,阿巴泰走了进来。
“父汗,辽阳来了援兵,不过人不多,大概六千人。李秉诚也集结了沈阳周围的各个坞堡的分散兵力,合兵三万七千人,昨晚偷袭了奉集堡。我们在奉集堡只留了一个甲喇两个牛录,才两千人。又被他抢了回去。今早,留下七千步兵留守,修复城墙,带领三万骑兵朝沈阳开过来了。”
努尔哈赤神色不动,考虑了一会,问道:“辽阳来的是哪支军队。”
“川兵总兵陈策部,这支部队很奇怪,其中秦良玉的石柱土兵三千人,董仲奎和戚金的浙江营兵三千六百人。“
”有意思,当年蓟州兵变,秦葵父女没少插手,后来事败秦葵把他们那派的人都带走了,后来秦良玉听说在蜀地练出一支枪兵,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这次文官们又把这两伙人强行捏在一起,这是要借本汗的刀给他们擦屁股啊。可侦察清楚了,有没有其他的援军。”
“父汗,并无其他援军,就是一支孤军”
“哼,让六千步兵来救沈阳,这些文官好黑的心肠。摆明了是让他们来送死的”
“父汗,不过六千多步兵,咱们一个冲锋就杀散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李秉诚有些威胁。”
“李秉诚这老狐狸不会管他们的,他清楚文官的意图,怎么会惹祸上身。那支黑船呢”
“黑船的火药耗尽了,后来只有零星的枪声,很快就顺流而下撤走了,估计是回营口了。”
“恩,先打这些南兵,传令,左翼四旗进攻南兵,右翼四旗阻截李秉诚。”
“父汗,李秉诚兵多且都是骑兵,四旗马甲、步甲合计才三万人,不占优势啊”
“你不知道,李秉诚能打的兵就是奉集堡那三千铁骑。都是李成梁的老底子。剩下的人有开源铁岭撤下来的溃兵、周围卫所兵、沈阳周围大小坞堡的营兵。看沈阳丢了都跑到了李秉诚那里。不足畏惧,老八过去就顶得住。反倒是戚家军不好惹,那石柱南蛮子也生猛的很。传令吧”
“遮,儿臣这就传令”
地面传来震动,远处有大批骑兵奔驰而来。陈策下令赶紧竖起望楼车,和董仲奎、秦邦屏等爬上车顶观察。只见远处,建奴大军,倾巢出动,八旗分八路缓缓从沈阳方向开进过来。其中四路奔着自己这边来了,剩下四旗向东去了,估计是李秉诚也快到了,他们是去阻击的。大批征集的木船也从上游下来,看样子,建奴准备渡河。
戚家军的车营布置需要时间,陈策考虑了一下,派出石柱兵过桥布阵挡住建奴,给戚家军布阵争取时间。
石柱军开过高高的木桥,抵达北岸,开始列阵。
努尔哈赤还是第一次见到四川土兵,他也不了解,只是想当然的认为,越是野蛮越是不好对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仔细看去。只见,石柱兵沉默寡言,三千人行动居然没有喧哗声响,只有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容的布置军阵。
这些兵,身上披着棉被,里边穿着铁片扎甲。戴着头盔。武器清一色的白蜡杆长矛,奇怪的是,这些长矛的矛头是螺旋三棱形刃口,矛座上还有两侧的横刃。十字形的交叉点垂直方向还有铁钩。长矛的矛柄尾部枪鐏上还有铁环。
他看不到的是,扎甲内部还还穿着李憬那里买的板甲。头盔的样式努尔哈赤也没见过,就像一个个大号的水桶。安装在扎甲领口露出的铁衣领上,眼睛处是两条狭长的缝隙。口鼻出是打了好多的小孔,呼吸间能看到寒冷天气里凝结的白雾。
“这是劲敌,传令下去,红摆牙喇兵不可轻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浑河血战3
石柱诸军到了河北岸,马祥麟本次亲自统带的一千人,每人都有从李憬那里敲诈来的工兵铲,直接从车里拿下麻袋,到河边采挖潮湿的河沙,做成沙袋。
在大军的外围砌筑围墙。在河畔高地修建居高临下的炮垒。其他两千士兵也按照李憬派人教授的方法开挖交通壕,挖土装麻袋。修建层层工事。一座座沙袋垒成的碉楼迅速伫立起来。虽然也就十米高,但是和交通壕配合还是非常好用的。况且这些川兵熟悉碉楼作战。是以己之长攻建奴之短,八旗对碉楼一直束手无策,乾隆时镇压大小金川,只能用牛把三千斤大炮大批的拉进深山,全部轰平。轰了多久呢,整整七年。
此时天已经快黑,估计就是敌军进攻也打不了多久。
正白旗25个牛录和镶白旗15个牛录全部迅速开出来,旗主莽古尔泰和旗主杜度(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长子,努尔哈赤长孙)整顿一番之后,五千骑兵合编整理军阵,做出进攻态势。
马祥麟紧急命令麾下百余人,立即停止抢修工事,提着麻袋跑到前沿,开始抛洒铁蒺藜。每人一个麻袋,拉横排跑出五百步后成半圆形站立,然后打开麻袋口,一边扔铁蒺藜,一边倒退,这些铁蒺藜都是马鞍山生产的,一百个一沓,四个尖锥都是空心的每一个都可以插入别的铁蒺藜尖锥内部便于收纳。一麻袋能装五百个。
铁蒺藜只要落地不论如何翻转,必有一面尖锥向上。一百人一边扔一边后退。后退五百步后扔完。每一百个铁蒺藜都用一根细铁链穿着,便于战后收纳,两头被铁钎钉入地中固定。然后扛起麻袋退回阵后。此时铁蒺藜的密度达到一步一个,大概1.5米两个。接着又在沙袋墙前边的刚刚挖好的壕沟外籍架设铁丝网。支架都是螺栓固定的角铁,铁丝都是成卷的,非常便于收纳和运输,占用的空间小。
杜度和莽古尔泰,纳闷的看着这些小个子的南兵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努尔哈赤在后边的望楼车上双眉紧皱,他也不知到这些瘦小的南方人在搞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些人不好惹。
莽古尔泰下令,一个甲喇的1500骑兵冲锋,突击这些修建营垒的土兵。甲喇额真西弗先(参领)带队和五个牛录额真(佐领)席尔泰、葛朗等开始慢跑,然后加速,此时距离石柱军阵大概一千米,正是骑兵最佳冲锋距离。天黑前估计也就剩下一个时辰了。辽东天黑的早,现在是申时(下午3点),等到申时结束天也就差不多黑了。
这些红摆牙喇兵刚刚打下沈阳,士气正盛,根本没有把老汗王的话听进去,这些川兵又瘦又小,皮肤黝黑干枯,长得穷形怪像的平均身高一米五几,八旗兵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高大的甚至在一米九、两米。他们看惯了辽东同样高大的汉人,对这些小人不屑一顾。迅速的发起了冲击。
三十门皮革大炮都是十二磅炮,李憬都不敢硬冲的,有效射程不低于一千米,由于寿命有限,秦邦屏在河畔十块较高的地势上,用沙袋作成炮垒,每个三门炮。今日只许其中一门开火,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多久,敌人太多了,还是节省着用吧。
很快十门古斯塔夫皮革大炮就开火了。十二磅炮弹重达十一斤,呼啸着飞向进攻的的密集队形的正白旗红摆牙喇骑兵。
隆隆的炮声吓了努尔哈赤一跳,心下暗道不好,这下要遭,这些西南来的蛮夷居然有大炮,他们不是比建州还穷吗,不是穷的都快一家人一条裤子,谁出去谁穿的程度了吗。
不过看到还有二里地就开炮,他又有些放心,都是些棒槌,这么远打个屁,看来这些炮兵都是新手,大明的火炮什么性能,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了,看来是太紧张了。
原来都是新兵,一定是的。他们怎么置办得起大炮,铜就是钱啊,一定是临开拔辽东前,兵部给划拨的,还没怎么学会用就来了。
李永芳一头的冷汗,这些南兵那里来的大炮,浙江营兵是戚家军老底子,火器多都知道,石柱这些穷鬼那里来的火炮,绝对不是兵部给的,自己都不够用,那里会给这些人。再说要是有这事也绝对瞒不过自己在兵部发展的间谍。
听声音,他的脸更白了,大汗不懂,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他娘的就不是发喷和佛朗机炮,这是红衣大炮,这么沉重的重炮他们是怎么运送到这里来的。
听到炮声,正在冲锋的西拂先不禁冷笑,一群菜鸟,这么远就吓得开炮,大明的炮很少有能打五百步外的,现在至少八百步。一颗球形炮弹在五百米外落地,后金的骑兵们一阵哄笑。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那颗炮弹迅速弹起,然后令人惊奇的连续弹跳,转眼间就到了眼前,从西佛先旁边十个马位处砸进了锥形锋矢阵,一阵人仰马翻,人马的破碎肢体横飞,开出一条血胡同后落地,被惊吓的众人刚放下心,就见那颗炮弹再次跳起,然后越过十多个人再次砸进军阵。
这样弹跳了十多次后,打穿了骑兵阵后,最后落到莽古尔泰等人的后军阵里,一个旗丁看着炮弹砸倒三个骑兵后失去动能,缓缓的即将停下忍不住用长矛挡了一下,结果喀喇一声长矛粉碎,连带着他的胳膊直接骨折,惨叫一声摔下马来。如果李憬看到,一定会骂他傻x,十二磅炮弹看着慢要停下,残存的动能还不是人的血肉之躯可以接的。
第一颗炮弹是校准弹,随后其他九颗炮弹呼啸着从骑兵阵里穿进去,一片人仰马翻血肉飞溅。努尔哈赤站在高高的望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一拍栏杆。莽古尔泰和杜度也惊呆了,但是紧跟着马上伏在了马上,因为那九颗炮弹跳跃着来到了后军阵,通通通的趟进了军阵,碾压出了九条血肉道路。莽古尔泰和杜度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想到一个可怕的名词“红衣大炮”。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浑河血战4
“必须冲上去,不能待在这里挨打。”莽古尔泰马上做出了决断,他对杜度说道,“一共就三千步兵,我们冲上去一鼓作气杀光他们。”
“不错,二里地他们开不了几炮。”杜度也说道。二人随即下令,全军突击。
“他们的处置是对的,这个时候就不要考虑用少数骑兵打垮步兵,而是不能留在这里被动挨打。”努尔哈赤满意的说道。
蒙古马爆发力不强,优点在于有耐力和耐粗饲。驮着三重甲的士兵最大速度也就10公里每小时。600里加急的轻载马已经是最快的通讯速度,300公里跑24小时,合时速也就12.5公里多点。
跑完这一公里最快速度怎么也要六分钟,但是加上加速的时间、铁蒺藜阻挡、炮击造成死伤、混乱、堵路、绕行等的时间,差不多要10分钟才能跑到铁丝网。这段时间足够开炮十次。由于炮管的强度问题,李憬建议他们多打霰弹。这样膛压小,可以使用150次以上,如果纯用实心弹估计也就一百次上下,使用链弹磨损更厉害估计三四十发就报废了。
随着骑兵的逐渐加速,一分钟十炮的射速不停的轰击,一炮基本都能带走二十多个骑兵。随着一轮炮击,就有两百多人落马,莽古尔泰两只眼珠血红,这些都是他正白旗的精锐红摆牙喇兵,每一个都十分珍贵。两分钟后,损失五百人左右,前后两个冲锋集体依次冲进了铁蒺藜障碍区。
前方第一梯队忽然,一片片的莫名其妙的摔倒,人马摔倒后不是马上爬起来而是,嚎叫着在地上翻滚,落马时又被更多的铁蒺藜刺入,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由于铁蒺藜有细铁链链接,很多人因为翻滚被缠在一起,有的被捆住了,一片惨叫却挣扎不开,就像一团乱麻,越挣扎越乱。后面的骑兵不为所动,直接踏了过去,这是没办法的,已经跑起来了,刹不住的。快速冲锋时没法规避,左右都是人,后边也是人,被推着向前走,不论前边有什么只能一路冲撞下去。
努尔哈赤在望楼上看到第一梯队一片人仰马翻,沉静如山。
“下令,让两白旗步甲和弓手都跟上,啊哈推着盾车掩护。骑兵怕是吃不下。”努尔哈赤下令道。“让啊哈带着锹镐铲子,看看地上是不是有拌马索。”
随着一声令下,第三梯队启动,一辆辆沉重的盾车从后边推出来,奴隶啊哈们喊着号子,在旗丁的鞭子抽打下,玩命的推车。弓手们在车后跟随,准备进入射程后开始抛射。
骑兵进入铁蒺藜区域后,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石柱的炮火却并没有停下来,随着速度缓慢下来,在损失了大量的人员后,终于到了离铁丝网一百米的地方。莽古尔泰心里说终于要冲过去了,到了近前,看看是你们的大炮厉害还是老子的马刀厉害。
秦邦屏一声令下,石柱土兵两千人推着三百带轮子的钢盾牌从铁蒺藜纵列之间的一人多宽的空隙向前冲去。
骑兵失去了速度,目标更大,反倒不占优势,这个时候正是步兵出击的好时机。只要骑兵不能冲撞,就是长矛步兵的菜。
四米半长的长枪,如出海的蛟龙,一排排的向骑马的红摆牙喇兵刺去,石柱是密集的肩并肩队形,而骑兵因为地上的铁蒺藜阻碍,冲到这里已经完全慢了下来,他们终于看到了地上的铁蒺藜,只好一边看着地面小心控马,一边慢慢前进。
为了躲避地面的铁蒺藜,他们基本已经跑的散开,而且马匹体积大,这样面对肩并肩的石柱兵时,一个骑兵同时要面对两个甚至是三个步兵的长矛,他们的马刀根本够不着三米外的步兵,顿时吃了大亏。
一个个骑兵挡了左边,挡不了右边,挡了上边,挡不了下边。刚拨开一根长矛,另一根从更刁钻的角度刺了上来,一旦刺在盔甲上,立刻旋转,切断表面的布面,然后上下活动找扎甲上下搭接的甲缝,旋转着刺进去切断绊甲丝绦,甲片立刻就零落了,里边的锁子甲和棉甲更是挡不住旋转的三棱刀刃直接刺了透心凉。
同时面多只长矛时,更可怕的是横刃的勾杀,如果紧急低头,长矛刺了个空,这时长矛手会忽然急拉矛杆,横刃会从后边直接把脖子勾断。向前砍杀时横刃非常的讨厌,两个横刃长度刚好一个人着甲的宽度大概60厘米,这样密集的队形根本砍不出去基本都被横刃挡住了。
牛录额真葛朗,武艺娴熟,非常悍勇,手速非常快,用长刀连续砍开了三柄刺向他的长矛,忽然一根长矛的钩子钩住了他的布面甲,这种扎甲都是甲片四角打孔,上下压着编好,用丝绦捆绑而成的,铁钩可以轻易的钩住铠甲,把他们从马上拉下来。
扑通一声,他直接被从马上拽下来。一身上百斤的重甲,摔得他眼冒金星,没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拉进盾牌后捆了起来。他拼命的挣扎,随后不耐烦的石柱土兵用长矛杆子尾部的铁环向他脸上杵了一下,他惨叫一声鼻血直流,睁不开眼睛,迅速的被绑好,被拖着拉进了大营里。
前后五千骑兵,在七轮火炮的轰击下死伤了一千余人,被铁蒺藜绊倒,先后损失了两三百人,第一梯队尚未接战就伤亡殆尽,莽古尔泰等人冲进来时,已经失去了速度,又被步兵迎头痛击。陷入苦战。
石柱土兵专门挑穿丝绸布面甲带着斗篷的军官活捉。这些人不是佐领就是参领。
莽古尔泰气得大叫,刚才他不小心马掌踏在了铁蒺藜上,爱马惨叫,一阵嘶鸣,人立而起,拼命甩动着蹄子,想把铁蒺藜甩掉,可是铁蒺藜刺进去很深,怎么甩的掉,而且连着链子,直接把莽古尔泰给摔下来了,幸好旁门有一个倒霉蛋连人带马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硕大的身躯直接砸在上面,万幸没有被铁蒺藜刺穿。
他艰难的爬起来,看着周围苦战的骑兵,形势非常的危急,这些土兵学奸了,刺不到人就直接刺马胸,或者用横刃勾马腿,马腿断了,必然把骑士摔下来,不被铁蒺藜刺死,也摔得爬不起来了,如果是兵,直接刺他脖子,如果是军官直接用铁钩钩住肩胛骨或者锁骨,倒着拖走。他站在马尸体上,茫然的看着四周,他不明白,纵横辽东的建州铁骑,怎么变得如此脆弱了,几乎像陷入泥潭的蛮牛,无处用力,越陷挣扎越陷的越深。
高处的皮革大炮为了防止误伤暂时停止了轰击,同时也为了冷却火炮。这时候在伤亡了三千多人,两白旗的步甲终于推着盾车上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浑河血战5步兵对决
剩下的一千八百多骑兵,看到马刀不好用,抓起了重兵器,像铁鞭、铁锤、狼牙棒之类的,但是这些重兵器有个弱点,就是沉重,而且柄不会太长,因为力臂的原理,柄越长越难以使用。重兵器可以破重甲,但前提是你要运出速度,没有速度加成是伤不了人的。
重兵器使劲的砸石柱土兵的长枪,但是他们不知道,石柱的长枪都是马鞍山生产的回火硬化表面渗碳钢铸造的,里边还加了锰金属粉末,实际是含锰合金钢。锰钢一般用来铸造火车车轮,非常抗冲击和反复的形变,更关键的是耐磨。
而且这些三棱螺旋刀刃十字枪除了表面有一厘米深的螺旋形血槽,内部是拉长的实心圆锥体,非常粗。远不是刀条一样,薄薄扁扁的长矛能比的。横刃部分是八个面的实心着柱体,横截面是八面形的粗大的钢柱,不比铁锏细多少,旗丁们抡起重兵器拼命砸,可根本砸不断。
杜度双腿一夹马,猛地冲出去三米,直接冲到三个石柱士兵中间,前边一个被撞倒,然后抡起铁鞭往身侧两个土兵的身上砸,土兵身上包着的厚厚的棉被,极大的抵消了冲击力,再加上里边的甲胄,几乎没有效果。
他再次抡起铁锏猛砸头盔,可是这头盔太大,像一个水桶扣在头部,砸瘪了的地方距离脑袋还有一定的距离,根本伤不到脑袋,而且头盔是固定在板甲上的,板甲整体受力,也不会震荡脑部,也没有效果。
杜度趁着石柱土兵被打的发懵,又拿出缴获明军的三眼铳,点火射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两个石柱土司兵,被冲击力打的连连后退,棉被被打穿,里边的扎甲甲片扭曲纷飞。
可是两个石柱土兵只是蹬蹬蹬的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回过神来,再次用长矛刺杀了过来,而且这些武器激发了他们的凶悍本性,暴怒着用铁钩把杜度从马上勾了下来。
有的骑兵抓起弓箭射击,可这些步兵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全身上下没有露出来的地方,就是手都带着金属手套,这手套的手背是一节节甲片,手内侧是锁子甲。近距离的重箭破甲箭明明穿透了棉被和扎甲,但是这些身上插着好多羽箭的士兵依然疯狂的刺杀他们。
莽古尔泰眼看着杜度被拖走,着急的大喊:“都下马,下马去肉/搏。在马上目标大,短兵器太吃亏了。”两刻钟又伤亡了一千多人,其中有两三百人被勾下马拖走了。开战半个时辰,已经伤亡了快三千人。
莽古尔泰急了,在这么打下去两白旗的精锐就丧失殆尽了,今后他怎么在八旗里立足。正在他彷徨无策之时,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响起。这是大汗下令让他们撤军。
莽古尔泰如释重负的吼道:“撤退,撤”
看到八旗骑兵撤退,秦民屏也下令撤退,脱离接触,天已经快黑了,士兵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搏杀也疲惫不堪,饥饿难忍。
看到敌人的步兵推着盾车逐步接近,秦民屏下令,马祥麟的一千人马出击,同时向陈策报告情况。八旗步甲把盾车到了铁蒺藜区域外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就地休息。看来建奴也不想夜战,只是为了掩护骑兵撤退。
马祥麟的一千人部署到一线后,两千石柱兵后撤休息吃饭。这一仗损失不大,百人多人伤亡。都是被三眼铳射穿了头盔缝隙、脖子大腿、小腿等薄弱部位和被狼牙棒砸死、被马撞死的。
今天的死伤让八旗感到胆寒。这些四川南蛮子没死多少,两白旗的骑兵基本上打残了,不休整一段时间是没法再上战场了。很多人默默的看着莽古尔泰垂头丧气的撤下来,都萌生了退意。
一夜双方保持着平静,互相能看到对方营地里升起取暖的篝火。
当晚,秦邦屏下令,把李憬留下的腊肉、干菜、鱼肉干统统炖一锅,蒸馒头犒赏三军,酒精兑水当成酒一人发一两。酒足饭饱后休息一夜等待明天的决战。
第二天,三千建奴步甲列队从盾车后走出,在盾车前排好了五列方阵。同样举着四米半的长矛。三千单刀手布置在长矛阵后也是五列。
努尔哈赤和主要将领研究了一夜,认为还是应该用步兵对步兵。这样就可以避开地上的铁蒺藜,军阵从空隙走过去,奴隶啊哈趁机在后边清除。
八旗的重步兵身体高大强壮,三重甲,有绝对优势,何况还有人数优势。用三千长矛手和石柱土兵对刺,另外在盾车顶部安排火绳枪手不断开火,在盾车后安排弓手抛射。等到石柱土兵疲惫伤亡惨重后,刀手从两柄长矛中间挤进去,这时候短兵占优势,长矛手不想被砍死,只能丢弃长矛,这样就把长矛阵破了。
可以说,努尔哈赤和部下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一群军事将领,尽管他们没有上过学,没有读过兵法,但他们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从十三副半铠甲打天下,八个人在浑河吓退五百骑兵起家,直到今天拥有六万正规军,十万奴隶壮丁。四五十万人口的军事集团。他们很快就找出了正确的办法。
但是他们不知道李憬是什么样的存在,十字/枪本身就是瑞士人为了防止他们的对手从长矛之间挤过来用短刀砍杀长矛手设计的,况且,横刃长度刚好是一个人着甲的宽度,怎么可能挤得进去。
陈策和董仲奎等人也带着一千六百戚家军来到石柱营寨。登上望楼车观看,同时也替石柱把守营寨,让三千石柱军安心全部开拔迎战敌军。
上午巳时(上午9点)双方步兵喊着号子,在军官的约束下,开始缓步接近。努尔哈赤明显能看出,八旗的阵型散乱,而石柱非常的严整,这支沉默的军队无疑是一支劲旅。他心里感到有些担忧。
双方终于碰到一起,开始用长矛互相刺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浑河血战6向右刺杀
双方的步兵长矛阵一照面立刻开始了刺杀。
都是600x5排的横队,一样长度的标准长矛。但是双方的装备和战法却大相径庭。
八旗方面是第一排把矛端平,向前突刺,第二排把长矛放在第一排的肩膀上,节省力气,后面的几排都是立着拄着长矛,前边有倒下的,就替补上去。
石柱一方是第一排同样端平向前刺杀,第二排也是把长矛架在第一排的肩膀上,但是却是向下刺杀,因为八旗的三重甲步兵,膝盖以下没有着胫甲,也就是小腿没有迎面骨的那部分甲套。而石柱的板甲是有小腿前部形状的单独胫甲,用皮扣固定。八旗的脚也没有装备铁靴子,而石柱的皮靴外边是包裹一毫米钢板的,鞋底是钢板带有铁齿的,即使在冰上也不容易滑倒,踹人更是利器。
而第三排才是真正的重头戏,第三排则是向右侧一个身位的敌人刺杀。人由于胳膊骨骼结构的限制只能向前和向左挥舞兵器,因为绝大多数人是右撇子。如果长矛从自己的右臂的右侧方向刺过来是没有办法,向特别靠外的右侧格挡砍杀的,非常的不习惯,而人眼对正前方和偏左方向更加的敏感,在拼命刺杀中容易忽略右侧的外侧。
于是,正面刺杀,双方一样的扎甲,石柱的三棱旋转刀刃长矛可以轻易的破开八旗的布面甲、锁子甲、棉甲三重甲。八旗的长矛则有一定的困难才能用大力刺中扎甲的连接部位,才能破环扎甲。
一个照面,八旗第一排的步兵就是一阵惨叫,端平互捅的被刺中的直接捅穿,把对方长矛拨开的,一不留神小腿和脚被刺穿,惨叫着摔倒,有的没注意右侧直接被右侧刺过来的,长矛刺穿了脖子,刺穿了脸颊,八旗的盔甲和大明一样,悲催的没有面甲,脸部没有任何防护。
石柱土兵每天三千刺的刺杀训练,练出了巨大的力量,粗大的三棱锥直接捅在脸部眼睛和鼻子之间脆弱的三角区,直接穿透颅骨从后脑刺破头盔后部的薄铁皮,横刃几乎把脸部横向切开。
奴尔哈赤在望楼上看到两军的方阵刚刚一交战,自己的兵马上像割麦子一样一排排的倒下去。大惊失色。急令盾车上的火枪手和盾车后的弓手开火。让刀手赶紧冲上去支援。
莽古尔泰站在盾车上,惊恐的看着,才几个照面,五排长矛手像波浪一样,一排排倒下去,紧接着发一声喊,剩下两排扔掉长矛,掉头就跑,这时候努尔哈赤的命令也到了,盾车上的火枪手开火,弓手抛射,刀手冲上去准备从两只长矛之间侧身钻进去砍杀长矛手。
马祥麟看到对方盾车上的火枪手点燃了火绳要开火,心里骂道就你们有火枪吗,老子有比你更狠的。他一挥手,后队迅速把李憬从天津右卫抢来后送给秦良玉的25支斑鸠铳重火绳枪,和三百支鲁密铳举了起来,斑鸠铳打霰弹,鲁密铳精准。一阵烟雾过后,八旗少的可怜的火枪手像落叶一样从盾车上一头栽倒,纷纷掉了下去。
莽古尔泰这次不走运,没有面甲,盔甲再厚也不顶用。被一支斑鸠铳35毫米口径的霰弹糊了一脸,惨叫着从盾车顶部倒了下去。疼得在地上打滚,大喊:“我的眼睛瞎了,我的眼睛瞎了”
满天的箭矢落下,地上像忽然冒出了一片长草,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石柱土兵的身上。穿透了棉被,穿透了扎甲,但是都被里层的板甲挡住了。刀手们惊恐的看着这些刺猬一样的南蛮子,杀气腾腾的冲过来。
很快刀手们绝望的发现,这些南蛮子他们紧密的队形每个人都紧靠着,肩并肩,把长矛一转,横刃端平,横刃和身体一样宽,跟本挤不进去,徒劳的拼命挥刀乱砍。
秦民屏高喊:“预备,一、二、刺”石柱土兵下蹲,摆成弓箭步,蓄势,随着一声“刺”的令下,集体狂喊着,一起向前突击,直接把刀手整排刺倒。面对集体排山倒海般的整齐突刺,八旗刀手们散慢的训练变成了致命的死穴,个人的悍勇毫无用处,军阵被破环后,整体成了被屠杀的羔羊。
几个突刺后,剩下的千余刀手崩溃了,一哄而散,扭头就跑。
秦邦屏喊道:“全军突击,”石柱军立刻横队变成三十人的小队,在小队长的帅零下,开始追击溃兵,撵着溃兵追进了盾车后面。
兵败如山倒,两白旗彻底崩溃了,两截甲的弓手更不是对手,旗丁和奴隶啊哈不分彼此四处乱串。
马祥麟骑着白马带着五十个亲兵骑兵从后面追上来,长枪如龙,刺、挑、砸。周围的骑兵抡起长刀砍杀。川马矮小,川兵也是矮个子,骑在马上也不到两米,但是此时更显得灵活。
莽古尔泰在侍卫的保护下,骑上一匹马,正准备逃跑。马祥麟看到他慌不择路的从他面前跑过。他冷笑着,从马上摘下来一个玻璃瓶,正是那个什么莫洛托夫鸡尾酒,这个破名,他又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大喊一声:“莽古尔泰,等一下,马祥麟请你喝一杯。”
说着把那支和啤酒瓶大小差不多的瓶子扔了出去,正中莽古尔泰亲兵队长尖尖的的避雷针头盔。
啪的一声,玻璃碎裂开来,砰的一下子,一蓬火焰爆炸开来。以莽古尔泰为中心十几个阿里哈超哈骑兵,迅速被飞溅的浓稠液体喷了一身,燃烧成一片火炬。
这些人已经快要逃出正白旗的阵地,这时在烈火的焚烧下,像十几团火球向努尔哈赤所在的中军跑去。
“快,快救人”努尔哈赤捶胸顿足的喊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浑河血战7援军惨败
莽古尔泰再身上被点着时他迅速伏在马上,脸上没有被溅到,火焰都在他背上燃烧。他看到那些扑打的,很快烧成了火炬,他果断的拔出了匕首,把甲胄的皮绳隔断,尽管烈焰烧热背部的甲片严重烫伤了他的后背,但幸好里边的棉甲被汗水浸透,起了一定的隔热作用,也延缓了火焰接触皮肤。
他跑到军阵前翻身下马,直接脱掉了三层甲和里边的衣服,光屁股跑了出来,后背被扎甲烫伤的后背流着油脂,嚎叫着狂奔过来,好几个奴才赶紧用貂皮斗篷把他包裹起来,这个时候天气还是很冷的。
努尔哈赤快步冲过来,揭开衣服看着莽古尔泰的后背,眼角一阵抽动,摆了摆手,让赶紧抬走救治。回头看剩下的那些阿里哈超哈兵,一个个因为挣扎和拍打已经全身都燃烧起来,周围的人正用水往他们身上浇,可是没用,水下去了,继续燃烧,好像变得更猛烈了,他们骑的马也在剧烈的燃烧,人和马身上的油脂都燃烧了起来,几个拍打的人被溅到身上也燃烧起来,这下子把这些试图救援的人吓得一哄而散。
试了各种方法,沙土埋,用冰雪,不论用什么办法,始终死灰复燃,最后只能看着这些人和马,烧成扭曲的一团,知道油脂耗尽,才慢慢的熄灭。这种可怕的鬼火看得人人不寒而栗而扔出这个东西的马祥麟也成了魔鬼的代名词。
沈阳东七十里,八旗左翼四旗三万步骑兵正和李秉诚的三万骑兵对峙。
“萨哈廉,你怎么看”阿巴海问道,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群乌合之众。一个冲锋就能打垮他们。”萨哈廉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你觉得李秉诚会不会去救戚家军。”
“绝无可能,这是只老狐狸,他绝对不会惹祸上身,既然他出动了,就有了交代,估计他会一触即溃,除了他麾下的三千铁骑,其他的骑兵都是屡败之兵,早已丧胆,他心里清楚,真大是找死。”
“好,我们就成全他,一鼓作气击溃他们。”
一万八旗马甲,快速出击,在阿巴海和萨哈廉的带领下,汹涌向前,杀向李秉诚。果然和萨哈廉说的一样,李秉诚一触即溃。带头逃跑,他的三千铁骑也随即逃跑。导致全军崩溃。集体掉头就跑。
阿巴海带领的一万马甲,追逐掩杀。一直追出四十里,李秉诚损失三千多人逃回奉集堡去了。
很快,李秉诚战败逃走的消息传到了陈策这里,陈策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是这样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坚守等待李憬的船队撤退了。
“什么,你说什么,莽古尔泰生死不知,杜度被俘,两白旗打残了,骑兵阵亡三千,步兵阵亡六千。”阿巴海双手揪着斥候的衣襟愤怒问道。
萨哈廉示意让斥候出去,阿巴海知道他有话要说,放开了他。斥候连忙施礼,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八爷,急也没用,不可能是假的,看来咱们这时候回去可不是好时机啊”
“你是说,汗王会派咱们上”
“现在两白旗被打成这样,代善刚刚收回了两红旗,声望实力一落千丈,永远失去了继承人资格,我们就会一家独大,太扎眼了。”
“哼,莽古尔泰败得这样惨,估计那几位都丧胆了。肯定会撺掇汗王让我们上,好削弱我们。汗王估计也有平衡一下的心思”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回去,但又必须回去”萨哈廉沉吟着说道。
“怎么讲”阿巴海问道。
“留在这里是不行的,大汗那边知道了我们击溃了李秉诚,就会调我们回去,到时候就被动了,所以我们要主动回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进攻戚家军,挑一个软柿子捏,等父汗的命令到了,我们也撤不下来了。谁也不能说什么”阿巴海秒懂了萨哈廉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实力谈何夺嫡呢。
河北的战场刚刚沉寂下来,陈策统计了一下,今天石柱兵伤亡接近一千五百人,彻底打垮了两白旗,活捉镶白旗旗主杜度,以及两白旗大小军官三百多人。打死骑兵三千人,步兵六千人。胜利可称得上辉煌。
可是石柱军也打残了,死伤过半,必须修整。秦邦屏打扫了战场,把首级砍下,缴获的兵器铠甲马匹运到营地里,准备坚守不出了。
下午阿巴海率领的左翼四旗到了戚家军的车营外。今天石柱的表现让戚家军大跌眼镜。戚家军一直看不起石柱土兵,这些都是戚家军的叛徒们训练出来的,能比他们好吗,不可能的。可今天,石柱土兵的表现可圈可点。如果不带任何偏见的看,是戚家军做不到的。
奴隶啊哈推着盾车开始掩护步甲缓步前进。目标是浑河南岸的半圆形首尾相连的偏厢车阵。车阵外侧有一条新挖的壕沟,并不深,毕竟冻土施工困难,戚家军和李憬没有太多接触。并不知道,钢钎打孔,火药爆破发开挖壕沟。
戚家军每辆偏厢车,设有队长1人,火枪兵12人,炮手12人,有一门二百斤铜炮,三门小佛朗机炮,鸳鸯阵兵一组12人。
副总兵戚金下令,用铜炮和佛朗机炮轰击盾车。战况激烈,60多门二百斤的铜炮威力很大,盾车接近到三百米内,直接被射穿,大量的木屑纷飞,车后面的奴隶啊哈们没有任何防护,惨叫着倒了一地。
看到盾车上不去,阿巴海直接发动了步兵冲锋。戚家军把火炮换上霰弹,以镶钢板的五寸后硬木板为屏障火枪手躲在后边不断射击。在马鞍山军营时,戚家用从李憬那里买到的三毫米钢板包裹了外侧厢板,加装了车底厢板,安装折页,行军时可以拉起来。整个车营的防守进一步严密起来。
炮声隆隆,双方隔着三百米对射,总体上盾车不如包了钢板的偏厢车结实,戚家军的火炮性能也远好于阿巴海那些从明军手里缴获的货色,这些层层漂没后粗制滥造的家伙,不炸膛就算捡到宝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浑河血战8戚家军开战
河北,石柱军在清理战场,把敌方的死尸砍下首级后扔进浑河,避免腐烂发生瘟疫。己方的尸体火化,右翼四旗看着石柱军清理战场,没有任何举动,昨日一战,八旗已经丧胆。
石柱土兵把铁蒺藜重新整理好,把完好的盾车拉回去使用,毁坏的直接用李憬那里买的消防斧砍碎拿回去烧火做饭。
秦邦屏、秦民屏、马祥麟、陈策围着火塘坐一起,一边烤着鱼干,一边吃着馒头。一人手里拿着一瓶蒸馏的高度白酒。这个是马祥麟的私货,从李憬那里顺来的。
陈策看树枝上的馒头烤的金黄,把它掰开夹上鱼肉。吃了一口,听着南岸隆隆的炮声,叹了口气。
“陈总兵,您老放心,我兄弟说来接我们,就一定会来接我们走的。”马祥麟满不在乎的说道。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陈策问秦邦屏。
“一共伤亡一千四百四十一人,其中阵亡二百八十九人,重伤三百五十一人。轻伤八百零一人。重伤的需要担架抬着。轻伤的能自己走,多数是骨折,现在军医哨正在上夹板和包扎伤口。但是轻伤的多数也不能战斗了。”秦邦屏说道。
“我不是忧心咱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当兵的,死在沙场上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是忧心戚家军的出路,这样下去,他们消耗在战场上是早晚的事。这么一支精锐之师,我感到痛心啊“陈策痛心疾首的是说道。
“现在您也劝不了他们,咱们这支孤军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啊,等他们自己觉得不好打,萌生退意就听我们的了。”秦民屏苦笑着说道。
从早上到中午,阿巴海不停的进攻,戚家军则开枪放炮猛轰,八旗第一次遇到这种纯粹的火器化军团,原来以为戚家军会好打,结果发现十分扎手。
戚家军没有铁蒺藜,也没有铁丝网,可是戚家军有同样的三棱十字/枪,有板甲,有可以拉长手柄做朴刀使用的康熙战刀。
戚家军同样在扎甲里边穿板甲,板甲里边是羊毛填充的棉衣棉裤。非常的厚实。头盔同样是李憬那种水桶型的是和板甲一套的。
建奴的步兵和骑兵硬顶着炮火,在佛朗基炮快速的霰弹喷射下,冲到了车阵前面,这里没有铁蒺藜和铁丝网,全部都猥集在偏厢车外,拼命的用刀斧砍砸,可没用,三毫米的渗碳钢材料比他们手里的刀还要好,纹丝不动,根本砍不开。
有些建奴试图从车底钻过去,结果发现车下也是包钢板的厢板,根本没有可供人钻进去的空隙。而且彻底趴着人,不时用十字长枪刺杀一下,八旗的小腿和脚部没有护甲,防不胜防。偏向车又很高,高度达到四米,也爬不上去。射击孔还在不停的开火,鲁密铳几乎人手一支,佛朗基炮、二百斤铜炮不停的打着霰弹,一轰倒下一片。
一群群的八旗火绳枪手冲上去对射,可他们的火枪很差,都是缴获大明的,兵部出品,不炸膛就要万幸了,准头就不要指望了,甚至很多已经淘汰的火门枪还在使用。近距离对射,戚家军都是老兵,训练有素,非常准,八旗往往面部中枪,而戚家军有面甲保护,且不说他们生疏的训练加上糟糕的枪支,很难射中头部,即使命中也被头盔和面甲挡住不能击穿。
阿巴海和萨哈廉这时已经骑虎难下,终于体验到莽古尔泰的心情了。半天下来,戚家军半步没退,八旗冲了十七次,被打退了十七次。他们没有请示大汗就擅自攻打戚家军,现在如果退兵可就真是授人以柄了。
听着报上来的伤亡两千七百多人,阿巴海的心里在滴血,只能咬牙道:“选死士三百,把全军的大斧都集中交给他们,五千标兵,五千刀手,五千弓手。五千奴隶啊哈准备火把和柴草捆,抵近放火。组成十个攻击锋矢阵,只要打开一个口子就冲进去。天黑前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成败在此一举。”
萨哈廉目光坚毅,重重的点点头,同意他的决断。
中军大帐,努尔哈赤来回的踱步,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要滴出水来。一个个的都翅膀硬了。都有主意了。
“汗王,这些南蛮子是劲敌啊,伤亡太大了,咱们撤退吧,反正他们已经知道沈阳丢了,他们人少,估计也就顺势撤走了。“
“父汗,不能再打下去了,咱们八旗一共才多少人啊,两天阵亡九千,咱们就这点本钱,都扔在这里,以后怎么办啊”
“父汗,把阿巴海的大军调回来吧,这批敌人是大明仅有的精锐,必须把它们消灭在这里,不能让他们逃了,他们一旦发展起来就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代善看着众人乱糟糟的吵着要退兵,赶紧说道,现在的两白旗一个旗主被抓,一个重伤生死不知。如果趁机把两白旗抓在手里,可就太好了。
“阿巴海那边怎么样了。”努尔哈赤问道。
李永芳赶紧出去了解情况。不大一会,李永芳急急忙忙进来,说道:“大汗,阿巴海贝勒带领左翼四旗打败李秉诚,追杀四十里,杀敌三千后,渡过浑河,目前正在进攻河南岸的浙江营兵大营。”
“哼,他倒是奋勇的很啊”努尔哈赤想了想,不冷不热的哦说道。“那戚家军可是好惹的,他要打就由他去,我们就等着他大胜而归吧”
“永芳啊,你替我走一趟,去沈阳让何世延把城里的所有大小火炮都拉到河南去,用大炮轰开戚家军的车阵。如果打败了戚家军,以后投降的枪手炮手都交给他,单独编为一军,把他从参将提升为副将。“
李永芳领命而去,向何世延传达命令,把火器全部都从沈阳的城上弄下来,拉到戚家军对面,明日天亮时必须抵达。
何世延和一众武将,心里叫苦不跌,尽管他们投降了,但心里还是不愿和明军为敌,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况且,南北矛盾由来已久,南兵尤其是戚家军的战斗力他们还是清楚的,但是现在家眷财产操于人手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搞定了何世延,李永芳没有回去复命,而是去了战俘营,亲自解开被俘炮手的捆绑,许以军饷从优,保全家人,软硬兼施动员炮手加入何世延的队伍。直到说服了全部被俘炮手和火绳枪手,才疲惫的骑上马复命去了。
当夜,戚家军拼死抵抗阿巴海的围攻时,他们不知道,沈阳三千多人打着火把,把城墙映照的亮如白昼,把一门门红衣大炮和三千斤大炮用牛拖下城墙。装船向二十里外的戚家军阵地驶去。
第一一百六十七章 浑河血战9突袭
天刚刚亮,把总吴大有从疲惫中醒来,昨夜打退八旗的进攻后,已经是半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戚金又拒绝了石柱支援的提议。但是把石柱送来的馒头和烤肉留下了。半夜时,戚家军饱餐了一顿。除了哨兵外,其他人都沉沉的睡去了。
吴大有看着车外遍地的八旗尸体,吐了口唾沫,这时一阵晨风吹散了雾气,他的目力一向很好,他看到远处有好多的牛在鞭子下拼命的拉什么东西,很快他就明白了,除了一种非常沉重的东西,还能有什么。赶紧跑到戚金那里报信。
军官一个个推醒了沉睡着的戚家军,纷纷打开射击口,向远处张望。
童仲揆和戚金看得倒吸了口凉气。沈阳城头的六门吕宋大铜炮(十八磅炮)还有一堆的大小号佛朗基炮,被一群群的牛拉着正向阵地接近。
一天的激战,八旗在装甲的偏厢车前伤亡了不下3500人,戚家军也至少伤亡了800人。这样高强度的作战,导致大量佛朗机炮炸裂。火药也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童仲揆和戚金说道:“不能坐以待毙,偏厢车包了铁也挡不住三千斤大炮,必须趁着他们还没有构筑炮位,杀出去摧毁他们的大炮,这里就交给你了,守好营地。”
童仲揆随即选了五百勇士,持李憬那里买的康熙战刀,打开了从李憬那里买的五十箱手榴弹,拿了六十枚,看着空空的三个手榴弹箱子,童仲揆叹了口气,当初只买了一千枚,买少了。
借着清晨的薄雾,戚家军在童仲揆的带领下,都司袁建龙邓起龙等五百勇士,半爬着弯腰冲向五百米外敌军正在构筑的炮兵阵地。
何世延大声的喝骂,诸将都用鞭子抽打着手下的士兵,让他们快点把炮架好。
“你们这些猪,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既然怕死投降了大金,就要有个效忠新主子的样子,一个时辰要是不把炮架好,到时候李额附来了,把你们抓进水牢就别想出来了。就烂在里边吧”
何世延对使用火炮还是有一套的,他设计的阵地是以六门吕宋大铜炮为核心,布置六个分开的阵地,避免被敌军炮兵集中打击,其余的大小炮负责保护着六门炮,环绕着布置。外层挖一道环形壕沟。把土堆积成矮墙,火绳枪手躲在矮墙后,分散在四面保护主阵地。
可惜还没施工完成,童仲揆就已经摸上来了。
临近十几米时,童仲揆一打手势,所有的人都趴下,然后前边的十个人,一起扔出了手榴弹。
寂静的清晨,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把所有人都惊醒了。猥集成一团正在拖曳火炮的降军被十团爆炸的火球炸蒙了,顿时豚奔狼突一片乱窜。
童仲揆大喝一声:“冲啊,砍死这些叛贼,把大炮毁掉。”五百勇士一跃而起,举起拉长手柄当朴刀使用的战刀,冲进人群猛砍,这些炮手都不擅长格斗,而且只装备了腰刀,身上只有陈旧破败的鸳鸯战袄,和穿着扎甲、板甲并内穿厚重棉衣的戚家军根本没法对抗,一触即溃。
爆炸声也惊动了布置在两侧保护炮兵阵地的正蓝旗和镶蓝旗。大批的步甲围了上来,迅速包围了炮兵阵地,四面冲了进来。
童仲揆等人杀散了炮手,赶紧把阵地上的火药打开倒进吕宋大铜炮里椿实,然后把火药桶堆积在大炮周围,抱着火药桶一边后撤一边抛洒火药,周围的戚家军正在拼命的和两蓝旗格斗。
邓启龙说道:“大人您快撤退,我带人断后,”说着用火镰打火点燃了火药。火药迅速的向主炮阵地烧去。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六团火球升起,气浪把所有人都掀翻在地。童仲揆趁机带着五百勇士快速往回跑。戚金也带着五百人杀出来接应。旗丁们被震得七荤八素,被两边夹击,一下子冲开了包围。眼看着戚家军逃回了车营内部。
“贝勒爷,不好了,大炮被炸了,刚才浙兵杀出来了,冲进了炮阵地,用阵地上的火药,把大炮都炸了。”牛录额真务里吉惊慌的跑来报告。
阿巴海大吃一惊,赶紧带人来到炮阵地,何世延哭丧着脸给阿巴海请安。
“大炮怎么样了,损失多少”阿巴海着急的问道。
“回贝勒爷,六门吕宋大铜炮炸裂了三门,还有三门能用,各种佛朗机炮毁了一半。火药损失了三分之一,炮手死了四百多人,还剩不到二百人。”
“还剩了三门,怎么可能,他们没炸这三门吗,”阿巴海奇怪的说道。这些人冒死杀出来怎么可能放过三门对他们威胁最大的铜炮。
“这个,这个,”何世延吞吞吐吐的尴尬不已,不过看阿巴海要吃人的表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部分火药我之前私下卖给了大金,桶里的火药掺了一半的黄土。“
阿巴海气得哭笑不得,这个贪婪的家伙反倒立了大功,剩下这三门重炮也足够轰开戚家军车营了。
八旗的炮兵阵地又开始的构筑,童仲揆等人很快就明白了,并没有把全部的火炮炸毁,仔细想想,只能是火药的问题,毕竟兵部那帮人什么德行,大家再清楚不过,看着远处被正蓝旗严密保护的大炮阵地。童仲揆叹了口气,自己已经尽力了,现在没有机会再突袭了。
太阳升起,晨雾消散,三门吕宋大铜炮开火。一颗颗十八磅重的球形铅弹飞向车营,24倍径的加农炮直射距离超过六百米,这个距离上可以准确的击中偏厢车。
三毫米的钢板挡不住十八磅的重炮,一辆偏厢车被命中,外侧厢板直接被打穿。木屑纷飞,整个车体断成两节,三个炮手被直接打成碎块。
随着炮击,正蓝旗和镶蓝旗大批的旗丁冲上来,车阵很快就被重炮打得断成一截一截的,大批旗丁冲了上来,戚家军死战不退,尽管不时被重炮击中把偏厢车打碎,但是戚家军仍然坚守在车阵上,不停的向扑上来的旗丁开炮。
中午时,火药耗尽了,火炮多数都打红了炮管,正蓝旗蜂拥而上,从破烂的车阵无数个缺口冲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