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老国王死
“贵国明日可派人入南阳打探,邦南已派兵共抗天逸!”官丛文上前低语,“臣可以与西番国君签订有利契约。”
转身看向座上的长公主,想起她昨日有意诱惑的神态,提高声说道:“今南阳未来女王在此,绝无戏言。”
此语一抛,只待着他人开口。
果不其然,蛊师上前小声说了一番话后,公西震霆不得不信服,双目看向长身直立的背影,这使臣或许有演戏的水分,但不可一棍子打死。
况且,后方正在遭受攻击,没有他这一番猜测,天逸国也很可能转向矛头,既然,这正公主送上门来了,留个人质也好。
“嘿嘿,贵国公主远道而来,金贵之身理当休息才好。”蛊师笑得过分讨好。
南阳长在不知道这二人皆跟西番国君说了什么,话锋突变,那上座的人更是顾了她一眼,莫不是一句未来女王就起了作用?
可是,她当初以这身份及背后的身价做嫁妆,某人却是不屑一顾。
不禁暗自苦笑,却又恨意上心头。
公西震霆看见了她眉宇间的变化,难怪那将死的老东西会把她当储王来培养,却是有不输男子的地方,单狠这一点,是个成大事的人,可是,碰上他,那就只有被利用的份了。
南阳长在点头退了出去,她没有想到这官丛文竟然将她押在了西番,虽然,和她最初的想法一样,却有不舒服的感觉,不能说她们是不谋而合,只能说是被逼无奈。
此时回想起来,官丛文铺垫了那么多,只不过是激怒对方,然后用她给一个大台阶让人踩。
公西震霆可不是随便听信之人,当即命人查证了一番,那邦南却有出兵之势,这老国王却是临近宾天,为了抢占先机,当即举兵越河。
官丛文可谓一举两得,不,一举多得!
这南阳熙不需过河,快马加鞭,躲过伏击,抵达邦南国,面见了邦南国君,同样的方法,在他口中不过是西番已经与南阳达成共和,如若不尽快采取行动,那爱莫能助这事,可就轮到了自己头上了…
回来的路上也是一波三折,幸运的是,被一个身高八尺之躯的狭义之客,舍身救下。
“多谢!”回转身来,看向这个武艺高强之人。
此时,身处林间小路,周围灌木丛生,无不隐藏着杀机,秦曌并未表态,静静地听着从远处传来的稀碎声。
“快走!”
闻言,南阳熙看了下身后被割断前蹄的马匹,直接进入丛林。
为他断后的那些侍卫尚在厮杀,只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手持长弓瞄准了一动不动的背影,将箭搭在弦上,可就在拉弓之时,以为万无一失之时,从空中飞来两枚暗器飞针,直中眉心,飞出去的箭显然力度不够,眼睁睁看着半路插在了地上,感觉一股热流顺鼻子流了下来,随之没了意识。
秦曌收起血扇,顺南阳熙离去的方向出发,他不是为了追这个人,而是,刚好要去南阳,那个舞女销声匿迹这么久,又有了消息,以一曲鸢飞舞,一夜之间名满南阳。
这老国王寝食难安多方原因,其一便是这新晋王妃不辞而别之事,如今故人重现,那必定是派人前去捉回。
金雅前脚被人带走,后脚秦曌就到了这风月场所,老鸨子一见陌生面孔,自是盘问为先,“公子,可是看上了哪位姑娘?”
犹如吃血的厚嘴唇子发出嬉笑之语,秦曌直接了当地说,“花魁何在?”
“啧啧啧!那公子怕是来晚了一步,已经被人请走了。”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来人,记下体貌特征,好向上禀报。
闻言,直接转身离去,身后的老鸨子继续招呼客人,心中不免好奇,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不来潇洒,单找金雅,怕不是有什么恩怨。
入夜,金雅独坐寝殿内,烛光摇曳,纱帐飘飞,一个明晃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色心不改之人一见那丰盈体态,纵使有怒气也是先佯装宠爱,“爱妃,可是在等朕?”
见她颔了下首,更是上前入座,看在金雅的眼中,这暴瘦的老国王,内忧外患之下,仍不改色胚之像,他不亡,谁亡?
“陛下,让金雅献舞一曲。”
说罢,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随之起舞,这一曲不同以往,似翱翔的美鸢,时而展翅,时而滑翔,舞姿优美而有爆发力,看的老国王很是振奋。
起身就要上前抓人,可今夜不是动手的时候,就算动手也不能和自己有所牵扯,金雅迟疑躲闪之中,被突然闯入的人解了围。
“妖女,你还敢出现!”南阳西诺一身干练束身装,出现在门口,手指着卖弄舞姿之人。
“陛下,请问吧。”轻说出口。
这老国王知道南阳西诺的脾气秉性,避免上次大殿掌掴之事再发生,径自离去。
剩下二人互看一眼,她们算得上是情敌,毕竟共同为一人而着迷,金雅开口道:“公主别来无恙!”
看似平淡的话,却是戳中了她的痛点,被人骗了个凄凄惨惨戚戚。
“老实点,不然杀了你。”威胁道。
轻笑一声,“呵呵。”随即,起身向内室走去,她深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她,怎会和她耗费时间。
南阳西诺以为这是怕了自己,转身离去,回隔壁自己的寝殿。
而就在她要入睡的时候,突然火光冲天而起,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火烧的像那人间地狱一样。
老国王被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徒步而归的九殿下未来得及进宫,救了第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巫师急忙施救,怪他未能制出解药,终是死于巫毒之上,这火不过是个掩盖事实的障眼法而已。
只见老国王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交代什么,眼睛看着一人,巫师立即让开。
这最后遗言自是说与身侧伴随多年的老公公,“告诉二…”
二,二什么?还未说完便咽了气,其实,这一个“二”字就足够了,点头应了应,替老国王合上了眼。
痛哭道:“国王宾天了!!!”
身后还在救火的一众人等,和赶来的巫医,大臣,王子等齐鸣哀悼,跪倒在地。
第137章 七色之狠
南阳西诺立即起身直奔方才金雅的寝殿,果然,不见踪影了,一定是因为这个妖女,她不来父王都好好的。
这失火的源头,查也无从查起,整个宫殿都化成了一片废墟。
如今,金雅报了儿时的仇,没有喜悦,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以后,她或许可以为自己真真切切地活一回了。
秦曌望着那突如其来的火光,知晓这是又晚了一步,恐怕国王已经死在了她人手里。
京城
秦朝一心想做皇帝,这交战状态必定是会影响进程。
金秋九月,果实累累,四处飘香,在丰收面前,人们似乎已经忘却了那个萧索隆冬季,待人嗟食,恪守家中,险些命丧瘟疫的事。
朝堂上,有人觐见立即斩首牢中余孽,也有人劝阻那些人都是无辜受得牵连。
而秦朝均予以驳回,这人是否无辜并不重要,关键他还要用他们做诱饵,传闻战王妃是个菩萨心肠,救死扶伤的好人,他就不信那次斩首示众传到她耳朵里会不动容。
“启禀文朝王,国库日渐空虚,实在不宜久战。”
事先安排好的大臣开始引入话题,得到众人的赞同,再打下去,势必要支援前线,那俸禄岂不是更少了。
“不如将京城遭受瘟疫重创之实情,传信给皇上。”
“番邦故可攻占,只是如今天灾无情,后方空虚,若无粮草支援,再勇猛的军队也无胜利可言。”
“恳请文朝王代拟议和文书。”
听这一番话,那武官自是不乐意了,“挚天帝就在前线,臣以为皇上自会定夺!”
如今,帝王出征开疆扩土,岂容许这等贪图安逸的人在窝里打退堂鼓,不屑地瞥了一眼。
“好了,本王自会定夺。”坐在宝座上,示意退朝。
待文武百官散尽,看了眼那纯金打造的龙椅,**驱使,走上前想要坐一坐。
“朝儿,勿要操之过急!”
“儿臣见过母后。”连忙撤回行礼道,幸亏方才无外人,不然被人看见,暴露了他的心思。
吕太后之所以一直未阻拦,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沉稳内敛,今日一见,也是那受权利驱使之人。
“起来吧,记住了,凡成大事者,不差这一朝一夕。”
闻言,秦朝似乎明白了,很多事不到最后,都存在着很多变数,必须要沉得住气,否则,功亏一篑。
“儿臣,谨记!”
点了点头,独自离去,身后的人看着她莫名伤感,猜想到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二皇弟秦夕。
正在忙碌的司寝女官见人从那上朝的乾清门方位回来,连忙携一众宫女行礼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说罢,便回了慈宁宫方向。
这司寝女官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上下下事务皆有权掌管,让人不得不嫉妒,如今众妃子独守空房不说,还每日有了任务般按时按点活动,说是皇上走之前怕憋闷了大家,给规定的游园趣事。
身为皇后的丽妃,却是无心抛头露面,独自在瑰丽苑闷闷思念。
有时候昔日有过一点交情的妃子,来邀请去御花园转转,看看戏,也是捂得严严实实。
七色管理女子自有一套办法,且不说她是云织门门主,天道酬里遍布天下的圣女之主,单说京城云织坊伪装成绣女的门徒们,若不是忌惮她,又怎么能从打打杀杀中隐忍下来,每天织织布,纺纺纱,绣绣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乏味。
这后宫佳丽三千,见了她犹如老鼠见了猫一样,先躲了再说,躲不过也得讨好,指不定就记录在册,受罚是小事,听说那册子是皇上亲命的履历簿,待他回来后,会亲阅的。
其实,不过是七色虎人玩的,主人给了她无尚的权力,后宫任她管,她也就无所顾忌。
只是,如今身子欠佳,操心过多,难免欲加乏累,午睡成了必不可少的日常。
正当迷迷糊糊之中,那个许久未敢露面的人又来了,他似乎看见了她在隐忍,蜷缩在床,任风纱浮动,静静地浅睡着,不知是她没发现,还是他脚步过轻,任由进了这纱帐,来到了榻前。
他们从初遇到现在,一共才见过四次面而已,若说风流王爷不风流对不起他的过去,若说秦祁阳不痴情,对不起他的现在。
“……”那双染上明媚的桃花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卧的人。
她不是不知道他来了,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大街上就可以勾搭陌生有夫之妇的登徒子。
或许,此时的他有一点点改变,可是于她来讲,又有什么关系呢?
忍着不适,转身向里,顺带拉了拉被子,她也懒得轰人了,早就说清楚了,就算死都不会喜欢。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随着夕阳余晖洒下,某人开了口:“本王走了…”
走便走,多说一句简直是,并未理会,实则是她也不想动,腹腔里犹如积血膨胀般疼痛难忍。
这时,门外送膳食的小宫女们迈着碎步,端着托盘而来,他这是迟疑了一小会儿而已,怪自己太贪了。
“司寝女官,请用膳食。”四名身着桃粉色宫装的宫女,行礼道。
“下去吧。”
纱帐后传来了声音,宫女们倒退三步,转身离去。
玄关门后面的人走了出来,见床上的人,犹动未动,预感不好,立即上前,主动将人掰过了身子,见其脸色煞白,气若游丝,双手握住那双攥成拳头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放开我!”厉声道,声音除了夹杂着一丝病痛,其余全是怒气。
“本王带你去太医院!”说罢,就要起身抱人。
“滚!”
她满是怒气地推开了好心的人,可他又怎是趁人之危的人,解释道:“本王未敢冒犯,只是你现在必须就医。”
立即坐立起来,双足伸入绣花鞋中,直直的盯着床前的人,站起身,她向前一步,他就害怕地后退一步,看着她白皙的脸因怒火而狰狞。
“本王只是关心你…”
“不需要!滚!”单手指向门口,眼神充满驱逐之意。
第138章 何为情爱
“司寝女官,发生什么事儿了?”门外的小宫女,不禁问道,刚才那一声还以为听错了,想来屋里确实有人。
眼前的人在逼退他,门外还有人就要进来发现了他,而七色却不开口阻止,他只能跳了偏窗。
可是,心里不安,如何走得出这院子,这时,房中传来了几声女子求饶声,立即回转快速进了门,看见地上倒着一个宫女,还有一个吓得跪倒在地。
“杀了她。”
秦祁阳从未动手杀过人,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女子,可是,就在他迟疑之时,地上的人从向女官求饶,变成了,“七王爷救命!”
她认识自己!看了一眼面目冷清的人,就算他俩确实毫无关系,这张嘴也是留不得了。
“太墨迹了!”说罢,只见七色直接上去,掐住了脖子,让其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更是没有一丝空气进入。
眼看就要咽气,却因为自己体力不足,松了手,倒地的小宫女连忙大口喘着空气,爬起来就要向外跑,却被一人挡在了门口,再次掐住了脖子,并未迟疑,直接一扭,身子瘫软下来,没了气。
蒙上来时的面巾,上前去抱起地上的七色,就要出门,此时,外面星光点点,弯月如钩,怀里的人开口道:“我得的是不治之症!”
那稳快的步伐如坠上了千金坨,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眼看就要出院门口了。
“你想让别人窥我的身子?”
他不明白,此话隐藏着什么意思,那自然是窥不得的。
见她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送我回去,讲给你听。”
不得不说了,只盼这一次打消了他的想法,从此不再打扰她。
一人半卧床上,一人坐在床前,那双暗淡了三分的桃花眼眸,满目心疼地望着病殃殃的人。
“什么是情爱?”她问他,让他一时错乱,自己风流快活只顾体验一时爽,从未涉足过真正的情爱,他不知,可是,他又好像懂了。
“本王心里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从此再未对其她人产生过兴趣。”他这样讲,却又感觉不妥。
“不是的,应该是…这个人出现,本王才知道什么是情爱,以前只是需求。”解释道。
在她听来,却是绝情,“如此,无情王爷!”淡然一笑。
见她笑得无所谓,他却毛骨悚然,后悔当初,深情而又卑微地承诺道:“那个人便是你,以后让本王疼你爱你予情于你…”起誓言道:“本王发誓再也不沾染其她女子!”
七色,微闭眼眸,轻启齿贝,“如果,不涉及风花雪月,可是情爱?”
这一问难住了秦祁阳,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在说两个人只能相惜相知,如那不得相顾的并蒂两生花,…此生无法同床共忱眠?
“本王不甚明白…”
倏地睁开双眸,看向同样桃花眼眸的人,“那断子绝孙,七王爷可明白?我说我是一个石女,七王爷可满意?”
闻言,如石化了一般,他情动萌生,深爱上了一个比男子还不如的女子!!!
此时知晓为何不必看太医了,也不能看,况且无药可医。
就算是情爱,也只不过是须臾之间,石女寿命有限,花前月下不必说,来了兴致不能有下一步,更加难耐!
眨了一下眼,恢复了心神,望着床上风韵十足,体态丰腴,病娇楚楚,眼神摄魂的人,他若没有想法是假的,可是,若在一起,那必定苦了自己,熬不熬得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因为看她的画像,浸过多少冷水,亦不知那相思梦何等让人失态。
见他缄默不言,想来是所谓的情爱离不开男女之事,七色下了逐客令,“以后,再也不要打扰我。”
这一声,直接将人打入了死牢,秦祁阳扪心自问,忍一时可以,忍久了必成隐疾,那他岂不成了太监?
如此,无法再开口,说一句缓和的话,起身没落地向外走去…
随后,地上的两具尸体被清理掉,七色又食了点膳食,也算了了一桩烦心事,接着便就了寝。
回到七王府的人,如那断了弦的琴,哑了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坐在书房的地上,满地的空酒坛子,喝到午夜时分,喝到月影满身,麻木了身,也麻木了心。
贾侧妃经下人报信,来到门前,门扇大开,一地月光如霜,漆黑油亮的酒坛子折射出星光,看到狼狈不堪的人,醉得一塌糊涂,只顾将壶嘴对着自己猛灌,这分明就是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儿。
“王爷,饮酒伤身啊!”上前想要将那晃荡的酒壶拿过来,却被人死死拽着不放。
秦祁阳定了定神,看了眼来人,咽了咽生疼的喉咙,问道:“什么是…情爱?”
那如破喉的嗓音,穿透了自己的心脏,疼得窒息,“每个人的定义不同,在臣妾这里,只要王爷好生活着,就心满意足,其他不敢妄求。”抽离了手将人扶起,靠在身后的书案上,接着说道:“王爷喜,臣妾欢,王爷伤,臣妾悲,始于容颜,趋于文采,痴于品格,止于纯粹。情似海,爱似水,只一点奢求,惟愿与王爷的故事细水长流。”
这一段话瞬间点醒了某人,贾侧妃对自己不正向自己追寻七色?
可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即使独守空房也从未抱怨过一句,想来她对自己的情,高于身体本能,正如她所说,一切喜怒因他而牵,因为一面之缘而深陷,最终一切淫欲止在了纯粹的爱面前。
这才是真正的情爱,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他心疼的将这个伴随自己,却又主动渺小自己的人,抱住。却又突然放了手,“对对不起!”
贾侧妃并未回答,那一点希望,一定不能燃起,人的**是无止境的,她只要照顾好他,就是此生最大的欢喜。
在她的服侍下,那个烂醉如泥的人,又恢复了正常,安静地躺在他主卧的榻上,除了鼻息微微泛着酒气,身上尽是怡人花香,崭白的寝衣,一丝褶皱未有,起起伏伏的胸膛,睡得深沉而安然。
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第139章 金羽锦玉
开冬月,北风凉,夜凉谷里下寒霜,今年好像天公不作美,诸事不顺,从年头到年尾,没有一天好日子。
密集的竹林,任风吹飒飒,霜白似雪,飘摇落地,慢缓融化,无礼叽叽喳喳地叫着,“起床啦!起床啦!”
瞧,今天又模仿了谁的声音?
“怎么那么熟悉?这不正是锦玉姐的?”冬梅小声嘀咕着,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旁边床上的穆凡涤早已经醒了,自从那次看了斩首以后,她就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很想冲出去逞一逞英雄,可是她不能,那样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冷静思考下来,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却感觉那些人是因为自己而冤死的,如此,心便难安。
步影从外面带了些冬天穿的用的东西回来,也听见了这叫声,想到了被自己甩掉的尾随之人竟是锦玉,撂下东西就回了千里佳音。
果然,这人不知去了何处,如此,便静待着她回来。
待人携着一个菜篮子出现在门口,看见了座上面目微寒的人,预感到不好,分明就是等着她回来的。
“见过门主。”
步影沉了片刻,开口道:“你去了何处?”
看那神情,质问无疑,“啊,属下去买了些入冬要用的东西。”说着,低头开始掀那苫在篮子上的碎花布。
“买这些需要出城。”直接了当地说。
闻言,扑通一声跪地,她知道自己暴露了,可是并未正面交锋,以她的武功就算追不上,也不该被发现,况且,今日他背了一大包袱的东西,本就行动不便。
步影本来对此人不甚了解,她原本是七色门下弟子,主人为了不易被战王发现,特安插在战王府与他通信,好随时知晓主母情况。
看向低头跪地的人,默认了是她。
三缄其口的锦玉,心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她犯下了滔天的罪过,不可回头,难以逃脱。
时间一点点过去,地上跪着的双膝已经酸痛,渐渐麻木起来,仍旧保持着跪姿。
“再有下次,回云织门。”
听那语气中的怒意,无非就是让她回去领罚,这七色的狠心绝情,人尽皆知,从未通融过一回,犯了死规,必死无疑。
“是!”
待人走后,锦玉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淤青红肿的双膝,良久才起身继续像往常一样做着事。
她以为这一次盘问,便可以平安无事了,没过几日顺着少见百姓走动的小巷子进了口满香楼的后院,“叩叩!”敲响了独立一间的小屋。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是战王府内发现栈桥上的战王妃不见了,再反过来寻被自己刺伤的人,结果,这个人也不见了。
她便出了战王府一路寻找,直到看见前方一圈人,正当她欲上前时,突然见两个黑衣刺客身中飞镖倒地,便闪身藏在了暗处。
而从人群中向她而来一人,一手捂着肩头,只顾匆匆走,并未发现她。
如此,她便跟着此人来到了口满香楼,之所以跟着,她也不知道为何…
“跟着在下干什么?”已经进门的人,突然回头看向门口的她,语气平淡。
“你,你受伤了…”莫名紧张起来,看向屋内摇曳的烛火,如同自己的心一样摇摆不定。
“进来吧。”金羽放下了手,指了一下。
一开始是没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只是后面这人越来越明显,他快一点,她就快一点,他慢一点,她就慢一点。
在他有意试探险些摔倒之时,便瞥见了身后熟悉的一抹倩影。
虽然,他们同在王府共事,彼此相顾无言,但是,自那次不经意触碰了她那温热细腻柔软的双手,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她是有意无意,双手上前去捧那只作乱的九宫鸟时,触染了自己的手,也触动了自己的心。
门口的她,双脚仿佛自己有了主意,就这样走了进去,看向那胡乱缠绕的绷带已经染透,血染的红比任何红都刺目,更何况这还是她亲手造成的。
见他关门回来,扯着血布,“我帮你…”心里似乎有一点愧疚,是因为某种原因。
就在那罪魁祸首来给自己包扎时,金羽抬眉望向了她,很美,眉似远山黛,目如秋水横,唇若朱砂赤,一把将人揽在怀,打横抱了起来,直奔那一平如崭的床。
一切来的毫无征兆,锦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功夫没有了用武之地,任其摆布,成了手下败将,那伤很痛,却也不想拒绝,她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送自己的?
睁开迷梦般的双眼看着眼前还在渗血的肩头,她伤了他,就当赔罪好了。
任他百般凶狠,仿佛搓折了骨头般,对她施以报复,她都没有还手。
时不时竟本能的求饶起来,这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
他没想过她还是初次,但是已经开始了,再想其他的也晚了,索性,就一浪高过一浪好了。
其实,他也没有开过荤,不过那昭雪阁里,看侧妃的戏看多了,也成了半个老手。
床单被褥,乱做一团,褶皱如山,再也崭不平,再也无法回头,此时,锦玉才想起怎能与恶人同处一室,还这样贴近,那岂不是狼狈为奸。
金羽发现了她似乎有异意,顺手就施了不易察觉的淡淡烟雾,见其安安静静合上双目,方起身将彼此所有的束缚除去,闭上眼眸,开始回味,一点点进食,一点点抹净…
兴正浓之时,那药起了作用,他便成了受迫害的那一个,锦玉武功比他高,不自觉得带着一股狠劲儿,他只顾捂着肩头,不要再过多的失血。
不知进行了多久,终是筋皮乏力,趴在了他的怀里,看着为自己臣服,为自己效忠的人,他承认喜欢上她了。
翌日清晨,当锦玉醒来,发现毫无遮挡地窝在一赤身男子的怀里,倏地怒气冲天,“你,卑鄙!”
轻抿唇,未睁眼,笑道:“别动,若想毒发身亡,随你。”
这毒师金羽是赫赫有名之人,除了武功废,下毒从不失手,就算失手他也会补救,复下一个更狠的毒。
第140章 万巫毒师
但是,他下毒有一原则,从不解毒,原因很简单,他不会!
锦玉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即拽着被子起身,若中了毒必死无疑,动与不动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一拽看见了昨夜杀戮自己的器物,瞬间尖叫起来,“啊——”
“我就说过,别动,真不听话。”金羽当即起身封了口,别无他物,自然是用嘴。
那手自然是禁锢她的双手,不然,还不像昨夜一样划破了自己的皮。
男子晨起,身体异样,他本欲再次让她臣服,可清醒的人怎会遵从,抬起一脚踢了他要命的地方,瞬间放开了手,痛到近乎昏死过去,蜷缩到了床边。
看向额头冒汗,后背尽是血痕的人,她似乎又过分了!
“对,对不起。”
金羽直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粒药丸,予进了凑近自己之人的嘴里。
“咳!咳!咳!”入口即化,什么也咳不出来。
果然,金羽下毒,毒毒人更毒。
“这次是剧毒…虽然本毒师不会解,嗯…但有人可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将此人的名号…告诉你。”似隐忍又凶狠地瞪着她,捂着自己那差点被人踢残了的地方。
“卑鄙无耻小人!”她沮丧却又强硬地骂着。
不理会她的谩骂,稍做休息起身自顾自取了新的灰色衣袍,自顾自穿了起来,开口道:“只要你告诉我战王妃身在何处,我便将那人名号告诉你。”
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锦玉止住了声音,下地找衣服套在身上,忍着不便从小巷子走出去,看在某人的眼里,满目心疼,却又勾唇一笑。
注定无缘的两个人,只有带着痛的爱,夹杂着恨的爱,才足以证明情深似海!
门开了
看着那如同一个废物般垂在身侧的胳膊,肩头的伤已经痊愈,他们的一切注定成为过去,开口道:“战王妃在东城门往东,其余一概不知,那解药给不给,随你。”
信息不全,她只抱了一丝希望,试试而已,也就没必要低声下气。
金羽微微攥拳伤残的手,却是使不出力气,那夜他淌了太多的血,耽误了救治,如此便真的废了。
而就在他抬眉看向她时,从旁边屋脊上飞过一人,直接落在她身后,此人神速一般,如影而至。
他记得这个人,虽上次未见面目,单看速度也断定是他,正是救走战王战王妃之人。
步影既然直接现身,那必定是取命来的,此人正是战王的贴身侍卫,如此,迟疑了一下。
难道他搞错了?
锦玉从金羽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倒影,忽地转身惊道:“你是谁!”
这一问,瞬间心思疑虑,只一瞬间配合演戏道:“打扰了。”说罢,转身飞出了院子。
见人已走,头也不回道:“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如此,她又算帮了他一回,彻底成了叛徒,也不求什么解药了,活着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见人转身,忙道:“你要自生自灭?”
可人并未回应他,直接向外走去…
金羽停顿了一下,追了出去,怕她做傻事,可当他追出小巷口不见人影,慌乱查找中看见了身侧草堆边流出了鲜红的血迹。
立即上前,看见了最不想看的一面,气息奄奄的人双手握着横插在腹的木楔子,蹲下身,用尽了洪荒之力抬起已接近废掉的臂膀,将人抱了起来。
“撑住!”
怀里的人好似没听见一般,胳膊耷拉了下去,头也垂了下去,可他不能放弃,直接闯入了最近的药铺。
“快快,救救她!”
正在查点药材的郎中,立即回身指着内室,“快,去里面!”
金羽脚步快速直奔内室,将人放在了床上,随即跪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肩头,整条胳膊如同连根拔起,断了一般,痛不堪言。
“救她!”
忍着剧痛对看向自己的郎中说到,连忙起身让开了地方。
床上的锦玉潜意识里,有感于这一切,但是毫无反应,她一心求死。
正午已过,金羽焦急地等着,郎中亦是忙得水都没喝一口,幸亏只是一个木楔子,不甚锋利,送来的也及时,就是失血过多,导致陷入了昏迷。
几番施救,止住了血,做好包扎,“姑娘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公子的伤?”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心,遂问道。
“多谢。”金羽掏出了一锭银子,说道。
郎中走上前,为其查看伤情,不禁皱眉,就是好了最多拏个筷子也费劲,伤了筋脉,恐怕已经骨头坏死。
“公子忍着疼!”说罢,为其正骨,将错了位的重新挪动按了回去。
“吭!”金羽另一只健全的胳膊拄在了桌子上,闷痛一声,害怕吵醒床上的人。
本是各为其主的二人,只因暗生了情愫,方落得如此下场,皆成了为人不齿的背信弃义之人。
可是,世间之情,本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不逢时,对的人在错的地点错的时间相遇。
一晃而过,寒冬腊月,床上的人,仍未醒,这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落,为了照顾她,金羽放弃了一切,将人带到此处,可是从未醒过,如果不是那温热的肌肤,他以为…她真的…死了…
将唇靠在她的耳畔,说着情话,“我自称毒师,没想到却中了你的毒,如果,你再不醒,我可就无药可解了…”声音缠缠绵绵,如往日说着不重样的痴情语,“你看你都瘦了那么多,以后怕不是打不过我了,任我百般收拾,也不能还手,更不能踢我…”
“你说错了…”虚弱开口…
“你醒了?”连忙起身,眼神藏不住的喜悦。
“我…为何没死?”
满是疑惑,就算没自毙也该被毒死了!
“那是巫毒,我不施法,终身无碍。”
又名:巫傀。
此毒至今无解,施以巫术便可以逆转人的思维,如同操纵一副傀儡,使其做一些神不觉鬼不知的举动。
金羽之父本是江湖传闻的万巫毒师,当年因爱妻遭人迫害,痛心疾首,最终服毒自尽,追随而去。
第141章 木僵之妻
于是,他难以学到精髓的巫毒之术,好在父亲留下了一本名为万巫毒师毒万物的书,也是在这本书里知晓他天生便是骨子里流淌着傀血之人,只要一滴血融于万物,引其食之,施以巫术,移形换影,那人便会化作傀儡,自毙而亡。
或许此巫毒已经有了解,他三番几次的施法,那战王妃除了两次被救下,第三次如同破解了一般,恢复了本来自控力。
“这是哪里?”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僵硬如尸,她这是睡了多久。
此时再看那个昔日相貌堂堂的人,已经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面色泛黄,眼睑青黑,竟有了一丝莫名的感触。
“萍水县的一个小村落。”
此地隶属萍水县地域,但是因为只有几户人家,比不上旁村,便也没得具体名。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精神饱满的老翁,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看向他们说道:“苏醒了?”
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这小伙子衣不解带照顾了木僵之妻两个月,终是醒了过来。
可见是感动了上天,不禁感触颇多,又开始提起了陈年往事,“人说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可背后故事谁人知?”哀叹一声,“要说这生之所求,莫过于自由自在。”
若不知此人是谁,那便不知他的意有所指,身在达官贵族府上辛苦操劳一辈子,看尽了里面的鲜为人知,居心叵测,人走茶凉,曲终人散。
最令他惦念的便是那自小没了母亲,成了任人欺负的二小姐穆凡涤。
不知瑾瑜夫人为何不辞而别,但留下的女儿,才那么一小点,从会走路就开始跟随丫鬟做事,成了名存实亡的相府千金。
那丞相大人本来闭一只眼睁一只眼,最后干脆瞎了一般不管不顾,还怨恨起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身为管家的他无权干涉,好在,二小姐最终脱离了苦海。
“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安安稳稳过一生。”
他们是百姓家,却不寻常,其中苦楚不便与外人道说,“老人家,伤怀了。”望其神情说道,事也无从问起。
老翁回神,人家好不容易唤醒妻子,自己在这里干什么这是,“唉,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真是老糊涂了。”
见其缩了缩手,扬起袖口试了两下眼角,匆匆离去,想来是想起了过往。
他们不算被人打扰,反倒是受人点化般,“锦玉…你我安安稳稳过后半生可好?”一生难求,那就余生。
她怔怔地看着他,是在说什么不切实际的胡话。
那人却轻轻捧起她那略显生硬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说道:“以后,我们浪迹天涯,从此不闻世事,不问归期。”
锦玉没有说话,默默扭头,她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太多,自小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经人多次转手卖到有钱人的府上做粗使丫鬟,虽受尽委屈,也算活了下来,直到遇见了七色,入了隐士门,成了一名圣女,每日勤学苦练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又追随入京,最终进了战王府,伪装成丫鬟,这是她儿时的经历,因此,谁也发现不了。
可是,这也是一个重现阴影里,想到此处两行滚滚清泪流了出来,滴落在枕头上,她何尝不向往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她没有资格,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被人小心翼翼扭过头去,看在他的眼里,烫落在他心底,为她轻轻摩挲掉泪痕,“身子重要,以后从长计议。”
说罢,便谨慎甚微地侍奉身体僵硬的人洗漱吃饭。
青峰庵
青灯,古佛,一尼,要说脱离世俗之人,一空大师算一个。
每日打坐犹参禅,除此之外,就是采采茶,泡泡茶,品品茶。
仿佛生来就是归于天地的一缕空尘,来到世上只是为了:看一看,草长莺飞;听一听,蛙叫蝉鸣;尝一尝,飘香稻谷;闻一闻,淡雅茶花。
山中见凉,身着青灰色襦裙的慕十二郎,包着同色头巾,食过早斋,卧在自己的房中,手握一本书卷,却不是那佛经典藏,而是一本天星术。
此书是除夕之夜,巨船之上密室里皇上赠予她的,“身为军师,怎能不通晓观天象测后事,这有一物刚好给你了。”
而她回身接过之后,便退了出去。
一直没有机会细细钻研,如今趁这安胎时期,每日除了必要的饮食,走动之外,手不离卷,也算一举两得,待她产下腹中之子,也通晓了星象之术。
只是这书中不知被谁撕掉了一页,里面记录了什么,无从知晓。
看前页写的是日月同轴,后页衔接的却是星辰变幻,如此前言不搭后语,这缺失的部分恐与日月有关。
可她不便猜度,这一张是皇上扯落的无疑,那必定是为了隐藏一些不想被人看见的秘密。
“慕姑娘,师父命贫尼送一壶茶过来,特交待:茶禅一味,品茶犹如参禅。”
来人正是那日门前扫落叶的尼姑,眉目慈善,面含微笑,手捧一托盘,轻轻放在了书案上,并未多言。
“替弟子谢过一空大师”慕十二郎起身回礼道。
事因,她在此修养,不是真正的清修之人,每日居在自己房中,活动在小院里,最多从后门出去透透气,从未涉足前面真正的佛门重地。
一空大师,知其尊重佛家,又知其不为修行,但净化心灵,点化众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职责,便偶尔送来一壶亲手炮制的清茶,嘱咐她细品少饮,观其色,闻其香,方可品其味。
好在肚子里的孩子乖得很,从来不闹腾,她目前除了行动不便也没有什么不适,也就没给庵里的师父们添麻烦。
这样想着,突然肚皮动了一下,“哎?动了!”不禁惊讶道。
这还是第一次胎动呢,果然是母子连心,想来是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吗?
再有两个月就降生了,看这力度是个男孩无疑了,笑容爬上了脸庞,杨靖思说的小将军就要问世了。
连年战乱,作为父亲的杨靖思不能陪伴左右,他何尝不是深切思念,可是,这一仗是越来越难打,南阳搬来了救兵同仇敌忾,以三对一,最终功败垂成。
第142章 救九皇子
而与之相对的南边城,杨靖忧处理得当,当地百姓受之感化,保证了军粮的补给,他便一刻不得缓的在敌方援兵到来之前又攻下了一座城,如今驻扎坚守阵地。
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百姓们全然没有惊慌失措,落荒而逃的避难之状。
家有余粮的,官兵还会像粮铺一样给银子来收购,他们觉得这不是传闻中烧杀抢掠的敌军,反倒像是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
这两座城刚好是二王子的封地,地靠海岸,远离主城,不易被人察觉,况且朝中皆是他的人,便在这里兴风作浪,收取关税,中饱私囊,暴殄天物,害虐烝民,逼迫人们做工,出海捕鱼,等等。
而这海有三不出:
其一,繁殖季不出;
其二,天文潮不出;
其三,海神节不出。
可这二王子哪里管这些,若不听从那便是忤逆,当即入狱,可若冒死听从,待到潮汐尽退,归于平静,回得了船,也回不来人了…如此,敢怒不敢言。
他们做不了那救国大义之人,只想听从内心,顺了这天意。
可就在他们以为一切有天相助,大势所趋之时,那臭名昭著的昔日二王子出现了,亲自押解着一辆囚车,囚笼中不是别人,正是南阳九殿下:南阳熙!
那日,他从林中躲过一劫,可最终落了单,没想到最后一站再次遭到了伏击,一群人蜂拥而起,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谅你插翅难飞!不如束手就擒!”
“是谁派你们来的?”他问道。
那人得猖狂,声音响起,“哈哈,告诉你也无妨,奉国王之命,活捉你!”
闻言,内心如坠冰窟,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境遇。
他,一没权,二没势,更没有想过争权夺位,为何要如此的赶尽杀绝!那上座的父王可知,何为虎毒不食子啊?
束手就擒的他被直接关押至了大牢,在牢中得知国王死于大火中,长公主人在西番。
可是,他已经自身难保,也就救不了她了。
每日被那泡了芥辣水的鞭子抽打,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如此折磨了近百日,就剩一口气吊着,他不知道为何大刑不动,不将他毙命,偏偏这样活受罪的鞭挞他。
直到今日,他才得知,身侧战马上的南阳长空,趾高气扬道:“对面的人听好了,这是你们天逸国的九皇子,秦熙!如若再不撤兵,朕就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做下酒菜了!!!”
杨靖忧思忖,这领军打仗讲究兵不厌诈,他不能轻信,回道:“南阳国王说是就是,何不指鹿为马?”
“你说…什么?”南阳熙睁开眼睛,艰难开口,自己臣服尊崇了二十余年的父王,竟然是敌人?
“自己看!”说罢,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一个士兵手托着一块粗粝剌脸的布子,在那本来俊美的脸上呼啦一把,将满脸污垢抹掉。
露出了红晕的桃花眼眸,与七王爷秦祁阳生长得近乎一样,只是此人沉稳内敛,与世无争,眼中有一丝淡然从容。
无疑,杨靖忧可以信了,可是他攻下的这两座城池牺牲了自己那么多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如今,也要功亏一篑了?
而就在此时,从城墙下走出来一人,纶巾执扇,步履从容,不畏面前金戈铁马,睨了一眼被人捉住,折磨得体无完肤的人,这是父皇的血脉?
难怪当年怡颜殿里住的那位妃子突然离宫,看来是和他有关。
“站住!”
那嚣张的士兵大喝一声,秦曌止住了脚步,看向那双探向他的桃花眼眸,“将人留下!如若使诈,朕会让你有来无回!”
“此人是皇上!”杨靖忧立即喊道。
闻言,南阳长空信了这是天逸国君,只是,临时生了何不擒拿之心,应道:“现在大开城门,换兵!”
反正人在他手,待他拿到了城池再一举两得,岂不是锦上添花。
“不要听他的话。”南阳熙怎会不了解他的为人,没有一点原则可言。
这点花花肠子又怎能逃得过秦曌的眼,“打开囚车!”
这意思显而易见,开囚车,便开城门,然后同时换人!
“开!”
随着“哐当”一声,囚车里被卡着头的人,当即瘫软下来,整个身子如同散了架一样,只能微微支撑起脑袋,有气无力地看向就要用两座城池换他一个人的天逸国君。
那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原来他不是被人唾弃嘲弄的可怜儿。
而这一幕看在秦曌的眼中,尽是怒火,“开城门!”
杨靖忧手一扬,大喊道:“开城门!!!”
没有什么可怨言的,战士的亡魂重要,城池固然重要,可天子血脉依然重要。
要说这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南阳长空就能说话不算数,在士兵进入城内之后,眼瞅着那个头戴纶巾之人上了囚车,正欲抱起半死不活的人,抬手一示意…
“有诈!护驾!!!”杨靖忧下令道,身子已经冲向前。
“放…下我…”
眼看箭如雨下,被亲皇兄抱在怀里的人,连咳带喘地吞吐道。
秦曌并未回答,直接飞身而起,来到了杨靖忧的面前:“看好他!”将人交到了他手里。
随之转身,袖中滑落一把血扇,打落扑面而来的箭矢,冷风嗖嗖,周围交战的士兵连二连三的倒下…
马背上的南阳国王只见一团黑影穿过,正要提枪上阵,却被人当即拽下了马,“命你的人,住手!”
声如暴怒林中王,震了他的耳朵,“住住手!”随着他的颤栗,脖子上染了一丝血迹,那猩红瘆人的血扇上又添了一抹恶人血。
如此,那纤尘不染的“凡”字,更加耀眼夺目。
看在南阳长空的眼中,咯噔一下,闭上了一只眼。
周围停止了战斗,城内百姓远远围观,好像在默默鼓劲: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不是不可以,只是,天不遂人愿,紧接着敌方铁骑浩浩荡荡而来,领头正是心机叵测,鸷狠狼戾的西番国王。
第143章 执笔画梦
“没想到天逸国君在此。”
昔日臣,今日敌,秦曌侧目一视,“果真是牛羊成群!”
公西震霆怒不可遏,幸亏旁边蛊师说道:“国王息怒,莫要中计!”
闻言,看向那被人架着脖子的南阳新晋国王,想到了南阳的正公主,若再把此人得到手,剩下几个无能的王子不足为惧,这南阳大片国土岂不是唾手可得。
“天逸国君,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丹凤眼眸看向翻身下马的人,径自奔他而来口中接着说道:“用这两座城池,换你手里的人!”
额?没听错吧,南阳长空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那城池是南阳的,不是西番的,他岂能做主?
不过,这刚拿回来的又要拱手让人,虽然不愿,但是为了救自己性命,也就一句话未说。
“可以!”薄唇轻启,示意杨靖忧退至城内。
在天逸将士重新回到城内,将城门关至只留一人通过的空。
“且慢!”说罢,公西震霆手一挥,蛊师随即让身边侍卫上前,挟持了过来。
“你!!!”南阳长空怒视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在他的国家,怎么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旁边南阳将士不敢轻举妄动,皆是欺软怕硬的主,方才来时对九殿下可从未心慈手软,如今看见西番国王吓得屁滚尿流。
公西震霆翻身上马,扬言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众将士一听,立即扔掉兵器,跪地投降。
调转马头,带领军队俘虏兵向主城出发,那里还有一个邦南国的将军等着他去处理。
身后一人,背影如山,入了城门,渐渐消失不见。
秦曌未做迟疑连忙去了城门楼上,来到了杨靖忧的房间,见到了躺在床上的重伤之人。
老军医正在为其处理伤口,用剪刀一块块剪下连着皮肉的破烂衣服,直接上前取了血扇里一枚飞针,为其封了穴道,镇痛之用。
那双桃花眼一直盯着他看,让他莫名想笑,“何故如此看朕?”
“皇…兄…”他试探着说出口,只见那气宇轩昂的人俯身握住了自己的手,说道:“嗯。”
“吭!”从口中漾出一口血水。
秦曌直接号上他的脉搏,确诊了伤情,新伤旧伤加上牢狱之苦,人已经撑到了极限了,当即命老军医打下手,亲自救治。
杨靖忧也帮忙,派人往返于药铺,或请郎中或买药材等。
半日时光,秦熙入梦一般,跟过去的南阳熙互道别,“我要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了。”
“去吧,那里有你的家人。”
随着暮色降临,秦曌将每一块腐烂烧灼的肉,仔细剔除,然后清洗伤口,止血,上药,包扎…
自己亦是忙得冒了汗,衣袍上血污脏乱不堪,最后,号了号脉,确认只是痛昏了过去了,便起身去处理自己。
“叩见皇上!”杨靖忧在门口摔士兵行着大礼。
“嗯,给朕找个地方,清理一下。”说得随意,整理了一下挽起的袖口。
待他沐浴更衣完毕,容光焕发地去了用膳的房间,这如今的局势,南阳只占领了两座城池,若他不插手,今日这两座也得功亏一篑。
慢条斯理地吃着,他已经来境外一整年了,这开疆扩土的事倒真成了幌子,好在他的判断没有错,只是那人故意躲起来,着实让人不好找。
皇上似有心事?一旁的杨靖忧并未多言。
而秦曌注意到了目光,开口道:“秦熙将伤养好,务必护送他回京,嗯…送到七王府。”
“是,末将遵旨!”行礼道。
沉了一下,说道:“对了,朕的行踪暂时保密!”
他此时还不能回去,京城路途遥远,此番一定要找出那个舞女,国王所中的巫毒与凡儿的一样,只有找到她,才可以救得了他的凡儿。
再有两日就是除夕了,秦熙的伤口也渐渐愈合,出现了微微痒的感觉,精神面貌不错,人也心情不错,他知道了挚天帝是父皇的三子,而他与七王爷才是一母胞胎的亲兄弟。
听少将说,他们兄弟二人长得极像,他是弟弟,排行老九,不禁想要快点回天逸,回京城。
这日,见他伤情见好,秦曌自制了一盒药膏递于他手里,“去疤。”
秦熙从未想过,堂堂天逸国君,不仅武功了得,更是通晓医理,树林里侠肝义胆,城墙下威风八面,绝对是一位仁义圣明的君主!
“谢皇上!”双手接过,恭敬道。
见其注视自己,薄唇轻抿,老九和老七不一样,一个内敛含蓄,一个****。
“皇上,何故?”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失态了,不禁尴尬起来。
见他这样腼腆,仿佛凡儿口中说的小迷弟,这是自小缺失关爱落下的,渐渐收了笑容,“好好养伤,尽快回京。”
说罢,走了出去,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每过一年都要为凡儿亲笔作画一幅。
可是,他构思了很久,都没有画面,最后一次是那地方营帐里,凡儿梦中解惑,印在脑海中的只有一抹背影。
于是一边回忆一边落笔成画,可是看了很是不满意,太虚,太空,太假了…
但,毕竟是梦,哪有他想得那么好,只见揉碎了纸团子丢在地上,正襟危坐正欲重画一幅,蓦地起身去旁边净了手。
然后,又迅速到那床榻上躺着,将手放在心口,睁着眼看着房顶,那样子好像在说:求求你,好凡儿,快快入梦来…
随着三更鸡打鸣,床上的人倏地睁开双眼,白睡了一觉,既耽误了时间,还啥也没梦到,不免心中不快。
于是,静坐床上,细思回想,那夜凡儿娇嗔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而去,在消失的一刹那,定格在屏风处,月光淡淡,人影绰绰,连忙下榻,来不及穿鞋…
再次起笔,如影随心:
一幅一个俏丽倩影青丝如瀑,如梦似幻。
好在没有人看见他这幅痴样子,哪里像九五之尊,分明就是一傻帽儿!
那双浅白如玉的双足,踩了一脚底的灰尘,遂将画铺展在书案上,用镇纸压住边角,方离去,穿上鞋子,取了一套衣袍。
第144章 朕的天下
守在门外的士兵瞧见闭关一天一夜的皇上出来了,脸上喜悦,身上狼狈,这闷一天就为了舞文弄墨?
而身为九五至尊的他,却浑然不在意。也是,这一年多的日子里,活得像个山野村夫一样,乔装打扮,混入人群,披星戴月,露宿山林…
快步来到了沐浴的地方,屏退左右,独自宽衣解带,低眉浅笑心口处凸起的月牙疤,浅粉色,嫩娇感,信手轻抚着,全身上下完好,除了这一点伤疤,这一点记号。
浸泡在了浴桶里,双手搭在浴桶边缘,淡淡的兰花草香随着热气蒸腾,若隐若现的水下轮廓,微微露出水面的圆润膝盖,水波及胸,长发触及水面,发尾仿佛有了生气般柔顺漫延开来…
再往上,凤目微闭,唇角微扬,鼻梁骨泛着晶光,传说中的真人版美男沐浴图。
“凡儿…”薄唇轻启,声音中夹杂着雾气,飘摇入耳。
印刻在脑海中的画面,是那小院里,共赴汤浴,当时凡儿正处在他现在的位置…
不想还好,固执的想要引人入梦,却终是痛到无法呼吸,倏地睁开双眸,他本就没有睡着,眼前也空无一人。
意识到水下自己的窘态,速速解决,沐浴完毕。
独步街头,凉风侵袭,略带湿润的发丝残留一丝浓郁的兰花草香,南阳的街市好不热闹,这里的热带水果,海鱼虾蟹,应有尽有。
路过一个卖芒果的摊位,看着黄皮饱满的成熟果实,如果凡儿在此,一定会买来予她,正这样想着,这时摊主见了,招呼道:“公子,可甜嘞,尝一个吧?”说着,递上来一个不大不小正熟透的。
秦曌摆了摆手,淡然离去,他没有想吃的**。
继续向前走着,今晚便是除夕夜,南阳的风俗彻夜不眠,庆贺至天明,略感饥饿的人,坐在街边一处雨棚下,正是卖地地道道云吞的摊主撑起的地方,好供人纳凉避雨,顺便买他一碗。
秦曌的桌上正有一碗,静置了片刻,优雅从容地衔起一个包着肉馅的云吞,送入口中,鲜香美味,这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街上的人们仿佛习惯了一般,有的还站在屋檐下避避雨,有的直接不当事继续讨价还价买着东西。
人群中正有一人,一身落魄的坐在角落里,身后还有几个哭丧着脸乞讨的小姑娘。
吃到八分饱,拿起汤勺尝了一口汤,想起凡儿念叨的,原汤化原食,不禁莞尔一笑。
或许是他太过于忘我,旁边冒雨驻足观看他的女子,越来越多,把摊位正好围了起来,“走走!不买,不要耽误我做生意!”摊主毫不客气地轰赶着,这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相平貌平女子。
就在摊主甩着抹布,打散开人群的时候,突然冲上来一个乞丐装束的人,以为这是饿极了抢白食之人,连忙挡其身前,不成想是个美貌的女子,那面容比刚才那一群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只见女乞丐擦试了一下脸,将杂乱的发丝整理至耳后,绕过他直奔那个让众女子垂涎的美男面前,幽怨而低声地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秦曌抬眉,他认识此人?
听在其她人的耳中,原来这是一个负心之人,不禁又生了厌,可又厌不起来,他太美了,看那眼神如此淡然,再看那女乞丐满脸痴迷谄媚状,不禁改变了想法,定是这个女子痴心妄想,遂又生了鄙夷。
丹凤眼眸看了一眼其身后,难怪方才天暗了一分,还以为是乌云,原来是聚集了这么多人,为了避免打扰别人做生意,掏出银子放在了空碗旁,起身离去。
身后传来一声,“我是南阳西诺,三公主。”
传闻中的刁蛮公主?摊主立即绕回自己火炉后面,向那方位细细探视一番,这个人蹲在角落里几天了,若不是这雨水把脸上的灰土洗干净,他还真不敢相信是花容月貌的昔日公主。
闻言,驻足转身,公西震霆速度很快,直接将这个无脑的公主驱逐出境了,而这两座城已经归天逸,她定是去无可去,流落在此。
“何事?”
“你答应过我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
秦曌自己说过的话,自然记得,开口道:“京城有一座金丝笼,你去,随时可以。”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给所有人一个风华背影,天空渐渐变白,雨也随之停了下来。
秦曌摸了一下脸上水蒙蒙的雨渍,他今天这是忘记易容了,做梦不成,打算散散火,吹吹风,却又去错了地方。
抬起头的秦熙望着匆匆而过的背影,这是把自己当透明人了,他一个大活人在这里行礼都没有看见,沉思片刻,提步来到了秦曌的门前,此时,一人身着一套锦白寝衣,站于书案后面,聚精会神的看一幅画。
“此人是谁?”
“朕的天下!”
闻言,秦熙蒙了一般,这这未免太荒谬了,自古因红颜而荒废基业的皇帝不计其数,身为天子怎能将一介女子与江山相媲。
秦曌见其闭口不言,抬头道:“何事?”
连忙行礼道:“臣弟见皇上淋雨而归,特来看一下。”
“无碍,朕要休息了,你下去吧。”说着,将晾干的画小心卷好装进了画筒里。
秦熙只看见了一个模糊背影,月光渲染,灵动活现,衣袂擦过屏风,走得急切又轻盈,仿佛下一步就消失不见。
这样的女子单一个背影就如此灵巧,那真人恐怕更是欲罢不能,皇上必定是深陷其中了。
行礼道别,“是,只是今夜是此地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皇上不看一看?”
见其摆了下手,便未做停留退了出去。
翌日
在北边防休战的杨靖思收到了皇上的亲笔信,派他去南边防驻守攻下的两座城池,而杨靖忧则护送九皇子回天逸。
这才使得他信了西番国王的话,果真如此,当即举兵南下,而他心中惦念之人,也快到了临盆的时候了,虽然战事已截止,可又是身不由己,他们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向外人透露的,只能隐藏于心,隐匿于世。
第145章 子清产子
待他带领三军赶到城门楼下时,看到了杨靖忧还有一个似乎面熟的人,“大哥,这是九皇子,乃七王爷胞弟!”向他说道。
复看了一眼,已经十余年未回京的他,对七王爷的相貌记不太清了,隐隐约约记得是这么个模样,“南境将军杨靖思,参见九皇子。”
秦熙立即上前,“快起,大将军一路辛劳。”
起身环顾四周,疑问道:“不知皇上…”
“初一那天清晨就不见了,应该是除夕夜离去的。”
三个人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皇上已经给他们做好了安排,只能听从圣意。
杨靖忧带领一队士兵,直至北边防,登上了回天逸的巨船,到了南境换了马匹继续向京城而去…
中途路过景南郡,城门楼下一块巨型石碑上雕刻着一篇流年大事记:
己亥岁暮,庚子开岁,景南郡城,瘟疫大作,逢春运行,传染至盛,延及军都,人心惶恐,排门逐户,迁移避之,萧索隆冬,期月万人空巷。
黎氓闭户,百废待兴,三教九流,皆息止;
屈指黎首,仓皇行色,布以掩面,甚言之;
江河湖泊,悄然运作,鱼翔浅底,无声复苏。
举国同抗,咸闻使者,仁医赴战,救国于危难,继之众诚,偶染疫疾,殉身于此,重于泰山,彪炳千古,悲痛哀悼,恨疫,何时去?
吾庸人,敢扰之,旦旦夙愿,灯火夜阑,亦难安。
语诸余子,太平盛世,惜粮犹命,草木亦众生,何生灵,互安之。
凶年饥岁不达,即达则家破人亡,难避所,堪天下。
诗
看到此处,“九皇子,天色渐晚,在此歇一脚。”
恢复往日神情的人,点了下头,与之骑马并进城内,街上时不时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却未见嗔怪,想来只是饿了,妇人连忙撂下手中的针黹活计等,抱起篮里“哇哇”张着口的孩子,去锅灶旁盛一碗煨着的糊糊,顺顺气一喂,也就止住了哭声。
一行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无名客栈前,见里面宽敞明亮,客人寥寥,当即下了马,“公子,在此吧,清净。”
秦熙很是同意,一行人也就在此歇了脚。
正当几人食用晚饭之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伙计,老样子!”
郑礼来吃晚饭了,得亏九掌柜的客栈开遍天下,让他在这如同在京一样的感觉。
只是今日店里好不热闹,将他都挤在了最边上,看着中间有一桌围坐两个气场不俗之人,一人武夫装扮,一人斯文淡雅,其余桌的则全是壮青年,据他猜测,怕是有来头。
这一年光景,景南郡恢复如初,另外三家尘茗奶茶店兼书吧已经开得如火如荼。
交由四位美貌女子接管,确切来说,是云织门四位圣女适时找上他,共同操办,事因京城来信,召他完成任务返京。
细问下来,才得知,京城发生了大变故,爆发了一场瘟疫,朝中动荡,身为主母的穆凡涤下落不明。
这时,他算是彻底入了四海门,成了九歌的门徒,只可惜他是个文人。
第二天,郑礼收拾简单行李临时启程回京,正出城门,前方那一行人不正是昨晚客栈里遇见的吗?
方才正是在看他写的事记,碑文上用的是他的本名,也才刻上去不久,本是不欲表现之人,不曾想放在书吧里被人瞧了去,“郑掌柜滴,这悲恸天地之文,要千古流传下去才好,不若刻于石碑上,以供来往者阅之,警醒世人,珍惜当下!”
如此,他便将京疫一事加了进去,复写了一篇,正是碑文上所述。
青峰庵
寂静山上,一声婴啼,来之不易,昨夜,天光昏暗,月亮藏在乌云后面,一位经验老道的接生婆子,先前被人请到了山上,已经住了不少时日,望了望头上浓稠如墨的天,预感不好。
近身守着已经坐不起身的孕妇,这是要提前临盆的征兆,人已经痛得大汗淋漓。
“静思!!!啊!!!!!”
接生婆挪了挪烛台,连忙上前查看,这宫口没开,但是听这声音是等不了了,必须立即催生。
床上的产妇不像一般的女子,虽然相貌年轻,但人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如此紧要关头,来回踱了两步脚,立即将一切带缝隙的东西,柜门抽屉之类的打开,用热水擦拭缓和紧张,嘴里说道:“开了开了,可以生了!”
“啊!!!!!!”
这是慕十二郎第一次产子,如同孤军奋战一样,屋外的尽是佛门中人,只能替她祈祷。
想来是杨靖思不太懂这个,只找了一位接生婆,可眼前想这些为时已晚。
就在一人鼓劲,一人奋力使劲之时,那迫切想要出世的婴儿露了头,不知什么情况的慕十二郎仿佛听见盆骨咔的一声响,她也因此痛得失去了气力。
接生婆子眼看着婴儿半个头在外,毛茸茸黑发,再迟一下,可就要窒息了,来不及思考,拒经验上去连扇了两巴掌,痛上加痛的人,醒了过来又开始使劲。
如今,这已经接近晨晓了,等在屋外的人,还未听见婴儿哭声,只见一空大师将手中念珠交给弟子,推门而入。
“我来帮你!”
亏得一空大师打破常规,直接推开了接生婆,拿起剪刀在烛火上烤了一下,为其破宫口助产,才将母子幸免于难,接生婆子看着已经生出来但不出声的男婴,急忙道:“打他!”
上前拎起小脚丫,对着腚锤子就是两巴掌,“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孩子给我,你去照顾产妇。”一空大师说道,接过了男婴,一到她怀里便止住了哭声,看来刚才是被冤打了。
二人做着产后一切事宜,接生婆瞧见熟练给婴儿洗身子的尼姑庵住持,不免心生疑惑,想了想,也不足为其,说不定是个半路出家人。
还有刚才那做法,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不过也幸好帮了她,若给人接生闹出了人命,那她不就辛苦积攒的名声毁于一旦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以后还是安享晚年好了。
第146章 窥探心理
京城
玉弦绳自从回京,除了上朝就是在家看孩子,以弥补自己未能迎接女儿降生的缺憾。
“铃儿铃儿,看为父这里,啾啾啾…”
那黑亮黑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上空被人拿在手中模拟飞行的木雕雀。
“不用管她了,让她自己待着就好了。”正在摆饭食的人,看了一眼说道。
这女儿乖得很,奶妈喂饱了一天到晚不哭不闹,她也不算费心,只是没想到生完孩子,会带来一些烦恼…
“玉儿,让她们来做这些,你休息。”淡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身后的人有意划过露出袖口的手腕握在了手上,另一只手拿掉了她手上的木筷。
向前一步,紧贴着她的后背,将人搂在了怀里,旁边的小丫鬟们连忙低头退了出去,“你…”
“为夫什么都不干,抱抱…”
自他回来,便被告知她在养身体,时不时又见其各种不舒服,他哪里还敢有什么作为?
“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嗔怪道。
闻言放了手,急不得急不得再等等!!!
二人坐下平静地吃着午饭,玉弦绳频频为其布菜盛汤,皆是养身体的上好食材,还适量的加以补品。
只盼着人赶快将身体恢复好,再不好,他可就快要憋坏了…
这和行军打仗时不一样,人夜夜在身侧,在怀,那脚踝上的铃儿一响,他就像那听见号令的马儿一样,只想奔腾不息。
这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几个宫中模样的人,领头的是申屹。
“见过申公公!”起身迎接道。
“喒家此番前来,是奉大王爷之命来传话,御书房议事的。”
玉弦绳知晓申屹是位高权重的宦官之首,这番派他来,必定是重中之重的事,“申公公辛苦,卑职即刻进宫!”
待人离开后,午饭没吃两口的人,立即换朝服进宫,此时,他还只是个武状元,去年因一个盖了玉玺宝印的圣旨,而临时撤兵回的天逸,回来后,才知晓那不是战王下的圣旨,反而是大王爷,还将手中可以调遣百万雄兵的狼符给收了去。
而他只好静观其变,每日照常上朝下朝,府门外来回游荡的几个陌生面孔,又怎会不知是谁派来的。
京城
蒙着围巾的穆凡涤走在繁华街上,此时,已经有很多孩童捧着放了珍珠的热奶茶了,人一过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味。
“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口吻,听音色便知这是九歌,“你可以去举报!”头也不回地说道。
嗤笑一声,望着那从容的背影,他想不通秦曌为何会独独喜欢一个如此心冷的女子?
二人不紧不慢,一前一后地向前走,先后进了尘茗书吧,周易一眼便认出了那双灵动的眸子,瞥了一眼又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
二楼,还是那个房间,“引我来干什么?”门口的人开了口。
穆凡涤着手摘下了围巾,从容地坐下来,看了一眼受过牢狱之苦的人,心中不免添了一丝快感,“套套近乎儿。”
月亮眸子微窄一分,他摸不透她的心思,确切地说是探不出城府有多深!
看见那只手招呼他坐下,低眉看了一眼,上前坐了下来,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预感不好立即起身,“好,有你的!”说罢,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看着人落荒而逃,穆凡涤暗叹比以前聪明了,也比以前谨慎了,可是,她只是憋闷了出来逛逛而已,并没有引他进来啊。
这时,门口长身直立一个头戴帷帽的人,顺着她凝视的目光,看向那还在晃动的扇窗,“看什么?”
“一只鸟…”
说着起了身,从书架上抽下来一本书,正是新纪元。
不免感触,这本书都开始传阅了?也难怪,重生于此都第四个年头了。
“你喜欢书?”
回想记忆中的她,除了喜欢吃,喜欢耍之外,好像并不是什么爱翻阅书卷的人。
“不喜欢,不过没有这几本书,二十两月俸早就饿死街头了。”
经她一言,才想起自己是何等的不尽人情,可此时再后悔已经晚了,莫不说战王府破败了,就是还在,也抵消不了她所受过的不公平对待。
更可恨的是,他从西番回来后只顾确认是否是雪儿,将这事给忘在脑后了,“是本王不对!”
穆凡涤不再理他,随意翻着书,心想着除了道歉什么都不会,进了一次天牢,脑子怕不是烧坏了!
“你…书反了…”秦照坐下后摘下帷帽,看了一眼提醒道。
“要你管!”说着连忙正过来,发现不对哎,本就是正着打开的,哪里反了?
直接起身扬起手中的书就要打人,却被人一手夺了去,连带着将她整个人也带了过去,“你!!!”
一甩手,气不过的她背过身去,却听得后面的人说道:“你果真不识字…”
当即转身回道:“未来人懂吗?我认识简洁明了的简体字,不认识你们这的符文!”
“哦,你这是怀疑不是我写的?”
秦照拧了眉,不能任她再说下去了,解释道:“没有,本王只是记得你不喜读书。”
穆凡涤上前一步,再近身一步,注视着那双眼睛,没错呀,怎么感觉好像突然更了解她一点了呢?
“你干什么!”倏地握住就要窥探自己衣襟的手腕。
“那朵花还有吗?”她问道,满是疑惑地望着他。
秦照点了点头,只是自从他重生再也没浮动过,没变过,安安静静地在心口养着。
抽出了自己的手,自问道:“有这么巧的事儿?”
她不是没有想过他是重生人,只是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如今一次次在验证,前生的她失智时毁过一次书,被他责罚过。
秦照见她神游中,坐在那里不知想什么,也跟着坐了下来,摊开手中的书,默默品读起来。
穆凡涤重新理着他的变化,如今细思回想,从天牢里被救出来的时候,似乎瘸了一条腿,当时以为是极刑造成的,还有情况危急之下的奇怪脉象,最后那一声荒谬自称朕。
“你是,秦覆天!!!”
第147章 感同身受
秦照想说不是,不想做前生的那个自己,可是找不到理由,圆着谎说道:“本王只是见你从不翻看竹舍里的书籍,才认为不喜读书的。”
欲盖弥彰,打量着还在看书的人貌似从容不迫,问道:“你不该问秦覆天是谁吗?”
这一问,是真的兜不住了,不敢去直视那询问的眼睛,用尽全身的冰冷去镇压脑海中的画面,一声三千凌迟将她灰飞湮灭的场面,所有的罪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虽然,不老仙人收走了他,也受了罚,可抵不过内心的罪责。
“是我…”
承认了,他也重生了,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有点大,自己一路处心积虑却落得这样的结果,戏也不必演了,起身道:“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我便是仇人!”语气决绝!
“你是雪儿啊!”
离去的背影,冷若冰霜,却听得“扑通”跪地一声,她依然没有回头,她是谁,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你生父亲口说的!”
就在那双手义无反顾地去推开门之时,顿了一下,只迟疑了一瞬间,“哐”地一下推开了门!
“我没有父亲!”
秦照极尽赎罪的望着那个背影,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如今,再也没有可以唤回她的东西了。
他恨自己,如果前生懂得珍惜,何来今生咫尺天涯!
穆凡涤寻了个死胡同靠在角落里抱着双膝,不争气地默默哭泣,她很想知道秦照口中的父亲是谁,可是她不能。
这或许是一点线索,虽然是原主的,但也比她俩都是没人要的孤儿强。
秦照起了身,第一时间回了夜凉谷,只看见冬梅一人在院中。
“王妃呢?”
“王妃呢?”
齐问道,他才知道人没回来,被他搞丢了,刚才应该追出去才对的,于是,立即转身去寻人。
日落西山,玉弦绳回到了府上,晚饭也顾不得吃,立即进了卧房,桌上给他留了一盏烛光。
“玉儿。”叫醒了浅睡之人。
那双惺忪漂亮的眸子,看着似乎心情异常不错的人,“才回来?”
“嗯,……”应着,俯身贴耳,将今日进宫之事,悄悄地说了出来。
这影子在外面看来,不过是夫妻亲热的样子。
“啊!!!”
一声吃痛,玉弦绳仿佛被弹起,此时玉佩儿的寝衣洇湿一片,淡淡妳腥味儿传了出来。
“怎么了?”担忧道,看着裹着被子的人,异常生气的模样,突然开口,“我要沐浴。”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什么也没干,为何要沐浴,可是也直接出门吩咐了下去。
待水追备好,被勒令屋内等着,玉弦绳不免猜想,莫非今夜有戏?是奖励他的?
乖乖地准备好,只待人回来,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正打算穿衣去寻,门应声而开,又连忙盖上了被子。
玉佩儿以为人睡着了呢,便吹落了烛火,没成想一下子落在了一个滚烫的怀里。
“你?”
二人只隔着一层布,切肤的感觉,似火在烧灼,只感觉那火苗从头到脚的烫染着。
“玉儿身体恢复了?”
都这样了,他还问,让她如何作答,默默地点了点头。
“叮当叮当~”悦耳的铃声响起,玉弦绳正在重振旗鼓,可他仿佛一开始就挤错了地方。
“呲”了一脸,吃了一嘴,猩甜充斥着鼻腔,喉腔。
……
自责着,都怪他不甚了解,连忙起身,穿戴衣衫,亲自侍奉她沐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狗吠声,预感不好,双双出了浴桶,迅速拿下屏风上的衣衫,快速裹上身出了门。
二人心系皆是爱女,来到门前,只见奶妈和两个丫鬟倒在血泊中,看颜色刚走不久,“女儿不见了!”
空了的摇篮,还在”吱扭吱扭”地晃动着,立即出门去追,来不及取剑!
新宅地处略偏,一出门就看见了向远处而去的黑衣人影,大概五六人,“你快去追!”玉佩儿急忙说道。
一前一后拼尽全力,玉弦绳飞上屋脊向前一跃而下,挡在了黑衣人面前:“把人留下,放你们走!”
五个黑衣人立即调头,却见一面目清冷的女子,一看也是杀人不留情的习武之人。
互看一眼,分拨两头纠缠住,正好中间一人抱着孩子从侧面跑了出去。
“这里交给我,你去追!”
闻声,玉弦绳陷入两难境地,只一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他想说让她去,可也终究未说出口,只顾赤手空拳对打四个武功并不弱的黑衣人。
“我的女儿!”
听她怨恨道,除了母亲坟头从未见过她落泪,眼看就要因为情绪而落下风的人,玉弦绳直接上前替她阻挡一剑趁机将人拦腰抱走。
几人本就奉命行事,任务完成见二人逃走,也就回去复命了。
“还会有的。”
“啪!”地一下,打在了玉弦绳的脸上,穿过鸡鸣犬吠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
玉佩儿未做停留立即向刚才的方向追去…
身后一人刚挪两步,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后背绽开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水侵染着衣袍…
“玉儿…”
瞳孔里的影子渐渐缩小,直到尽头。
他伸着手够着,又收回撑地而起,背后那道口子撕裂开来,血水喷涌而出,人再次无力跪地,晕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半个月过去了,玉府从其乐融融变成了死气沉沉,一个个做事的丫鬟只顾闷头来回走着。
房间里酗酒的人,赤着上身,缠着宽大的绷带,依靠在桌腿旁边,桌上的菜摆满,筷未动。
“别喝了!”
只见一妙龄女子,上前夺过刚拔掉瓶塞的酒坛子,“给我!”男子明显虚弱不已,口气却是强硬。
那上任的文书丢在书案上,正因为它丢了女儿,又丢了妻。
小宝看着醒过来只顾借酒浇愁的人,很想把玉佩儿的去向告诉他,可是,佩儿姐是什么人她很清楚,害怕适得其反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吃点东西吧…”
将那米饭送到嘴边,却被人一手打碎在地,这样下去会死的,她怎忍心,“窝囊废!”骂道。
第148章 暗流涌动
自嘲一笑,“呵呵…”,踉跄起身去拿那桌上的酒坛子,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丝丝血迹刺了某人的目,那日发现他时,人已经死了一般倒在血泊中,持续烧热眼看就没救了,多亏了人在云织坊的主母得知后,将他救了回来。
她便代替玉佩儿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谁知人清醒后,便酒不离身,伤口难以愈合,看见她更是几度轰赶。
“你这鬼样子,如何救人?”她取笑他,而他想得不仅仅是救女儿,是某人的离弃,“玉儿在哪里?”
多日饮酒的人,眼前如蒙了一层水雾,模模糊糊看不清,他在想他要完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却不甚疼!
“抱歉。”摸索着狼狈起身,不小心碰了某人某处。
惹得小宝羞红了面颊,正欲起身却又发现了不对劲,怔怔地看着那慌乱的样子,明显眼睛出问题了这是。“再这样下去,人怕是一辈子见不到了。”哽咽道。没等人原谅他,身体已经喝垮了。
迅速起身抱着没喝完的酒坛子跑了出去,一手交给下人,“再也不要给他酒,死也不要给!”交代完,直接奔云织坊,求人救命!
不日,朝中热议挚天帝已经战死沙场之事,上座的秦朝,怒道:“放肆,天之子,当与天齐,怎会死于敌人刀下!”
堂前宣读战报的公公当即下跪,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鲜少上朝的八贤王,看了一眼秦祁阳,立即领会,“启禀文朝王,皇上从未领过兵打过仗,这杨家兄弟三人存在失职!”
此话再明显不过,一箭三雕,折了这个碍事儿的大翅膀。
秦朝打量着七王爷,连个封号都没有,落得一个风流王爷的啷当之名,定是恨死了那一母胞胎的两兄弟。
“启禀文朝王,臣弟认为,此事有待查证,或许挚天帝尚在人间,应派人立即出境寻人!”
秦子孑上前站于秦祁阳身侧,二人针锋相对,看在众人的眼里,这是再好不过的。
“八贤王不要因为是小舅子就徇私舞弊,那可是包庇的大罪!”
“臣等认为七王爷所言极是,这人着实该缉拿回京问审!”
“不如交于七王爷,领兵南下!”
“只是…启禀文朝王,如今挚天帝已去,各地又灾难连年,恳请尽快推崇新帝!”
此言一出,古必忠沉闷不住了,横插一语:“天上不会有两个太阳,天逸怎能有两个皇帝!”
“放肆!”“口出诳语,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如今,已经被消磨殆尽的几名支持战王的武官,为了保住自己的军权只好沉默,他们也自知不可逞口舌之快,根本就说不过那些颠倒黑白的文官。
而只求自保的文官在大王爷党羽的熏陶下,自曰顺应天意,况且他们的三年俸禄割得肉疼!
眼睁睁看着古必忠因为顶撞之罪,革了职,退了出去。
罚无可罚,抄无可抄,孤身一人,又老眼昏花,索性给一个颐养天年,让其告老还乡,还能体现秦朝的仁爱之心。
至于秦子孑,被禁足在府上,直到此案了结!
退朝后,秦祁阳回到府上,迎面贾侧妃小步子走得不沾地,“王爷,有喜。”
什么?他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他们又没睡在一起,哪来的喜?不禁暗淡了目光,想起她已经无法生育之事。
“随臣妾来…”一手拽了他的衣袖,直奔那后院新建的绣阁中,此处寂静,无人涉足。
一进门,“王爷你看,那是谁?”声音似那百灵鸟儿,引见着已经等他小半日的人。
只见一人背影,身如玉树,黑发如缎,一袭紫青祥云长袍,“你是…?”
秦熙闻声,缓缓转过身来,门口一人,桃眼眉飞,肤白如玉,身着官袍,风流倜傥,好一个潇洒王爷。
“皇兄!”
秦子孑愣了一下,看见此人仿佛看见了自己,如同照镜子一样。
“这是?”他问身边的侧妃,眼花了吗这是?
“王爷,这是您一母胞胎的九皇弟。”不禁微笑起来,替他有了手足而感到喜悦。
原来他还有一个弟弟,这真是太不可思议的事了,“皇弟!”
“皇兄!”
贾侧妃望着二人,就像望着一对分身,如果不是她了解秦祁阳,任谁乍一看都分辨不出来。
“你这是?”秦熙看见了他脸上那道细长的疤痕,问道。
“没事儿,小猫抓的。”回首看了一眼贾侧妃,交代道:“没人知道吧?”
“没有,杨少将谨慎。”
今日,她正独自在绣阁里整理丝线,却从外面直接飞进来一只鸽儿,落在了地上,看着踝部似乎有信件,打开一看,得知此事,连忙将楼下做事的丫鬟指派去前院。
“如此,那就暂且安身于此,正有一事需要你。”
这秦熙刚一回来,就有了任务,不免让人抱怨,但他却想的是被人信任的感觉,点了点头应下。
“哎呀,王爷,该去用早膳了。”
说罢,二人一起去了前院膳厅,秦熙独自上了楼上,他的皇嫂是个温婉贤淑善良的人,方才一见便将他当作一家人,二人亲切相谈甚久。
见她幸福地说着,这绣阁的来历,是皇兄一手画的,方方面面画了一摞稿纸,最终建成了三层仅供刺绣的阁楼伊人绣。
另一边,杨靖忧将人安全送至七王府以后,便回了将军府,一入府门都是昔日在府上做事的老人,看见他不胜欢喜,一问才知,此时老将军及夫人早已经去过神仙眷侣的日子了,尚不知游向了何方。
正打算备礼去八王府看望小妹,却又被告知八王爷有命闭门谢客!
这现象太过反常,初回京不知情,遂命人立即出去打探一番。
在听得战王死于狱中之事,那简直是不可思议,还被冠了谋权篡位的帽子,更荒谬的是挚天帝战死沙场!皇上好端端的在南阳,神功盖世一般的人谁能杀得了?
此时,杨靖忧恍然大悟,为何皇上命他三缄其口保密行踪。
恐怕早已觉察到了大王爷的觊觎之心,此番不过是设下圈套,好根连株拔。
第149章 至高无上
京城
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武状元玉弦绳成了禁卫军之首,可谓实至名归,可突然禁了城门,这是要干什么?
第二天,又见一支军队自京城而过,仰头一看领头是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王爷,这不是昔日的风流王爷?如今穿着铠甲倒有几分忠义之感。
来不及好奇,没过几日至月底皇榜上惊现一纸盖着玉玺宝印的圣旨:新帝登基!
额?这是要变天了呀?前段时间战王噩耗,如今怕不是…
百姓聚集,听得一人宣读,原来是挚天帝领兵出征,葬身南阳,前段时间领兵南下的七王爷就是去缉拿战事失利的失职罪犯以及运回天子遗体的。
这是双双陨落了,一个是天逸的皇,一个是天逸的王!
可这登基的新帝是谁?人们面面相觑,听着继续宣读:“文朝王!”
吕太后之子???那个因为夕武王调戏良家妇女不成,遭了报应却算在无辜百姓头上的吕太后!
只见人群一哄而散,嘴里说着哀怨之辞,倒也没指名道姓,他们深知那是大忌,可这不是永无天日了嘛!
“他去了南阳?”
穆凡涤想到了那场和亲宴,本是她有意促成二人,故意穿着暴露刺激他,没成想弄巧成拙,秦曌当即否定,更没想到那是一场阴谋,也没想到他竟然还上了战场!
这时人群中走来一人打断了她的思绪,拽着她就进了旁边巷道,“是我。”
面前那双一动不动的眼睛,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而来,他寻了她这么久,都不见人影,好不容易看见这熟悉的身姿,直接一把拉了过来,害怕她出声故而捂住了她的嘴,尝试着放下了手,“回夜凉谷,有要事。”
“不去!”
“他给你留了东西。”
秦照低声道,顾名思义是秦曌,她的心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看一看给自己留了什么。
结果,当看到时,却不是喜悦而是犹如泰山压顶而来,喘不过一丝气来,手里捧着银光闪闪的东西,并没有那千斤重,却堪比那千斤之鼎。
她捧得是整个天逸!
集数种动物长相于一身,头似驼、角似羊、眼似鹿、躯似蛇、腿似蜥、爪似鹰、尾金鱼。
麟以文字代替: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王,左右验合,方可生效。八百万雄师,齐听令号!
有了这合二为一的龙符,就可以号令整个天逸的兵力,秦曌可以说是给她留下了全部,穆凡涤一下子把兵符还给了步影,疯了一样地跑出去…
并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想静一静,秦照紧随其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最后停了下来,看着她坐在山脚的角落里,双手环膝。
秦挚天给她的爱过于深沉,将皇权交给自己无非也是为了保护她,贴身侍卫留下也不过是为了任她驱使关键时刻能救她,如今这兵权更是所向披靡,势不可挡的力量。
他不及他爱她,前生不及,今生也不及。
可他才是不老仙人口中所言,瑾瑜夫人为她女儿选的后生,且亲自在他心口中了梅。
这一切算是天意弄人?一开始明明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人,却爱上了另一个人,他要将这份命中注定拱手让人?
山脚下的人,望着面前的枯叶,马上就是秦朝登基篡位的日子了,她别无选择,只有替他将皇位夺回,可那不是她想用的方式。
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一句,“江山给凡儿,可否换我一席之地?”
……
他把她推上了女尊的位置,却没有问过那是不是她想要的。
入夜
阴云密布,茂盛的丛林里,各个种群的凶猛野兽依然在活动,甚至比白天更加兴奋。
树叶上滑落一滴水珠落在了闭目养神之人的脸颊上,“啪嗒”击散开。
睁开如那夜间星辰的凤眸,树下围绕的四脚动物正在虎视眈眈地望着树上衣白似雪的人,他看了眼头顶,密不透风的层层枝叶,传来了“沙沙”声,这是又下雨了。
索性坐了起来,树枝一晃动地上的无脑动物以为猎物要掉下来了,竟争相靠前,可那人依旧稳妥妥的在树上。
黑夜如墨,看了眼地上走来走去只剩下绿光的眼睛,秦曌一跃而起连夜赶路上了山。
山上有一座山洞,穿过之后,复见月光,此时临近日升,染了雨水的衣袍,半湿透,半阴凉。
那树下转圈的猛兽再一抬头,人已经不知去了何方,便开始分散另寻猎物。
面前一座铁索桥,对面有个石门洞,是这里没错了,再向前一步,踩在最后一块岩石上面,从对面突然飞出来两个长矛似箭的暗器,随即飞身而起,点在护栏的铁锁链条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弥漫着厚厚的瘴气,无法想象底下是有多少腐烂的动物尸体,此处已是毒气熏天!
“你终于来了!”显现一女子挡在桥头,声音清冷孤傲。
浅眸望向瘴气围绕的男子,向后退了几步,见人白衣出尘朝她而来,内心深处有过一丝悸动。
“既已知晓因何而来,不必拐弯抹角,说吧,什么条件?”说罢,扶了扶额,方才那毒气熏得他头昏。
“娶我。”直截了当道。
未做任何迟疑:“朕答应你!”
金雅看向秦曌背着的画筒,说道:“我知道天逸盛行一夫多妻,但这是邦南,若娶了我,以前的便不作数了!”
凤眸微窄一分,向前一步,“ 可以。”
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心里预感这是在骗她,不能这样容易。
无论她开什么条件,他都会应,何况后宫那些女人本来就不作数,多一个也无妨。
这里无疑是她的老巢了,踏遍了南阳,寻遍了邦南,原来在这孤立的荒岛之上。
“随我来。”她向石门而去,他亦跟随。
里面是一座阴冷空旷的宫殿,石壁上雕刻着图案,蛇头蝎尾,探入草丛,支起来的火盆里熊熊燃着火焰,这是什么教门?
“师父!!!”并作一排俯首的女子,身着统一暗色衣服。
第150章 新帝登基
人直接带着他进了内室,石壁上流水潺潺,声音清脆,放眼望去生满苔藓,再过一座玄关石门,里面烛火通明,奇花异草,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这是人的居所。
“来这里做什么?”警惕着,看向只顾向前走的人,去里面取了一个黑色瓷瓶出来。
“如果你喝了它,我便相信你说的话。”
她不说它是什么,只想看他一饮而尽。
“你把朕当傻子么!”怒道。
那一个椭圆光滑的小瓷瓶落在了石桌上,里面的液体渐渐沉淀,上半身黑红,棕红,血红,慢慢变成了透明状,只剩下半瓶静止的黑色。
这是她的血,预感着如果推断无误,喝了它会像那老国王一样,受她驱使。
“不敢,东西就在这里,随你。”自顾自坐在了石凳上,只顾随意摆弄着衣袖。
门口传来了离去地脚步声,开口道:“坚持了这么久,要放弃?”
说完,只觉得一阵风呼啸而来,喉间传来了窒息,“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师父!”门口聚集众多女弟子,看向被人扼住喉咙的金雅,只见桌上纤细的手摆了摆,以示无碍。
那阴湿的袍子仿佛结了冰,冻得她不轻,浅眸依旧孤冷地望着,就算面目狰狞也依然让人心动,不求饶反而大胆地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恬不知耻!”
被放了自由的人,沉稳地呼入大量的空气,问道:“你也会,这样说她?”
有预感他的心里有人,而且是一个占据全部心神的女子。
“你不配和她相提并论,朕替你灭了南阳,换你手中的解药!”
如今南阳女王当权,她确实前面白下了功夫,只杀了一个油尽灯枯的老国王,还用掉了六年寿命。
这个条件确实对她充满着极大的诱惑力,可是,眼前更想得到是这个人,“我的仇已经报了。”
秦曌如今受人限制,可他不能喝下那不知名的东西,转身离去。
金雅望着那愤然离去的背影,不禁哈哈大笑,那眼神似在说,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囊中物!
秦曌离开之时,顺手敲晕带走了一个女子离开了山洞。
此时,天已见亮,北边有光,那星象似在变幻莫测,风云突变,晨雾笼罩,“咳!咳!”传来了咳嗽声,树上吊着的女子醒了过来,双手被绳索绑在头顶,脚下有两匹狼,晃来晃去。
“救命啊~”
“再喊下去,狼群来了。”一声慵懒从头上传来,女子斜向上望去,正是方才那个人。“放我下去~”求饶道。
“喂狼?”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说道,松了一节手中的绳子。
“不不!”猛摇着头,连带着树枝也晃动起来,蜷起双脚尽量远离地面。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它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冰冷的声音威胁着她,既害怕又瘆人,地上还有随时跳起来撕咬她的狼,“那是傀血…,我只知道这么多了,放过我吧。”
绳子又松了一节!
“别别!我说我说,没有施以巫术的傀血会让人失忆!”
闻言,一甩手将人丢了出去,是生是死,看她的脚力。
怎么办?
解药就在眼前,要拿自己去换,正在他不知所措之际,一封天逸来的飞鸽传书,落在了身侧的树杈上,没有紧急事,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以免被人截取了信息,立即抓过来取下信件,信中所言:战王自毙,皇上战死!
秦曌一跃而下,他把皇权交给秦照,竟如此失策!
四月初一
整个京城隆重中夹杂着一丝肃穆,百姓们齐聚街头,今日举行新帝登基大典!
那是关乎天逸国国运的大事,可也是他们插不上一句话的大事!
同样是祭祀台,同样是五十米开外就架起了尖锐的栅栏,这次是仅让文武百官通过,且搜查的是是否带了利器等一切可能威胁新帝安全的东西,排除一切隐患。
文朝王,本该嫡长子继承皇位,如今却是等来弟终兄从。
各自心中揣着一枚明镜,挚天帝遗体未运回,此时举行祭祀大典,恐惹怒天意。
吕太后看着自己的亲儿子,终于要成了执掌天逸政权的皇帝,心中无尽欣喜,台下群臣皆注目,一袭龙袍加身,明黄如金身,恍若从天而降之天子。
秦朝一步步,缓缓拾级而上,每上一个台阶顿一下,每顿一下皆是向曾经的自己告别,时至今日,告别隐忍,他将是至高无上的天子骄子。
“鸣静鞭”
此鞭一响,万籁俱寂,文武百官,万千子民,三拜九叩!
御前公公立即上前,递上三柱擎天香,台中便是祭天鼎,秦朝手取一柱,一拜天…
百官跪首,心中所忧,神明可见,只见天空慢悠悠飘来一朵乌云,直压祭祀台,人被暗光笼罩,强压着怒火,将香狠狠地插在了炉灰里,亲眼所见一缕青烟,亲耳所听“呲…”一声浇灭了…
即便如此,那也要逆天而行,一把推开了高举挡雨的黄罗伞,连带着多名宫女同厚重的伞摔倒在台上,一片狼藉,公公见状立即递上祭天香,两柱齐插在了上面,下一步就是回乾清门,当堂接受传国玉玺,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帝!
“秦朝!”
天光乍现,乌云骤开,一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上到了祭祀台,大喝一声!
龙袍加身的人,卸掉了斯文之像,浑身散发着戾气,“朕就知道你没死!”
龙袖一甩,大手一挥,一个被殴打至残的人,拖了出来,如同自己重生之时,意识涣散,囚服上凝固的血渍,四肢垂地,口中不时溢着鲜血…
“duang!”地一下,人被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
“咳…”虚弱的咳嗽声,地上的人抬眼看了眼祭祀台上。
就在他查那宗悬疑案,越来越接近真相之时,被大王爷随便冠了个失职的罪名,打入了大牢!
严刑逼供,战王战王妃之去向,他又如何得知,如此仅剩了一口气,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