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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后更逆天全文阅读

作者:四夕火山     重生之后更逆天txt下载     重生之后更逆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天地之大,到哪里去找一个易笑邪呀,这无疑是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他正踌躇不前,突然想到了流云镇上遇到的那位相士,他不是给了自己三个锦囊吗?而今身陷困境,无计可施,他的锦囊是否能指点迷津呢?

    按照相士指点,第一个红色锦囊已经派上了用场,他便按照相士的提示取用了第二个蓝色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也是一张纸条,上朗朗写着:“拔开流云见青山!”

    他又想起了那相士点拨的那句话:“流云镇上还太平,南渡龟山请云渊。青天白鹭无归雁,胸前一纸命相连!”

    前两句已经应验,南渡龟山之时,已将云渊等众降服,流云镇强匪一事业已得到了平复,那十恶不赦的川耗之一众,已在作恶当日被自己给消灭在了流云镇街道后的死胡同里。

    他现在反复推敲着相士的话和锦囊之言,他默默念道:“青山白鹭无归雁,拔开流云见青山。”

    这两句话,一句是相士锦囊之言,一句是相士口述之言,二者一句青山在前,一句青山在后,其间必有蹊跷,但相士何以要反复强调“青山”二字呢?真是让人百思不解。但相士之言,必有其理,穿封狂绞尽脑汁,也未能揣摩透其间的玄妙。

    他一边思索,一边缓缓向流云镇方向走去,意欲再回到流云镇上,看是否能再发现什么更有力的线索……!

    来到流云镇上,也是傍晚十分,夜晚的流云镇,今晚显得出奇的热闹非凡,这已经是好久没有的热闹光景了。

    平时这流云镇上,除了赶集那日以外,不管白天黑夜,镇上几乎都是门可罗雀,萧然静谧,一到晚上? 更是夜静更阑? 阒似无人。千家万户? 皆是户门紧闭,足不出户!

    此刻既非赶集,也非大白天光,为何会如此热火朝天? 盛况空前?

    每街每道? 每户每门,皆是挂灯上笼? 笙歌鼎沸,好一副人欢马叫,鼓乐喧天的景象!

    这种车马骈阗的气氛? 自是感染了忧心忡忡的穿封狂? 慢慢融入街中,他早已乐以忘忧!

    来到流云客栈,那日所见的小二也正搭着云梯在门口挂灯结彩,甚是欢腾? 整个客栈的气象? 也大改了昨日之貌!

    穿封狂远远就喊道:“小二哥,需要帮忙吗?”

    小二平日里都是深闺厨房,哪里好好干过这等爬高涉险的工作? 突听得穿封叫喊,不由被吓得一个踉跄从高空跌落下来。

    穿封狂眼捷手快,一个箭步跨了过去,伸手便接住了差点坠落在地上的店小二。

    小二目瞪口呆,暗赞这位英雄功夫好生了得,十米之外,眨眼即到,若非是他身法如电,自己这一摔,不是即伤。心中暗叹“好险!”

    穿封狂将他轻轻放落地上,笑容可掬地道:“小二哥,可否还记得我!”

    小二满怀感激,一连点头地道:“记得,记得,多谢英雄出手相救。”

    穿封狂回道:“小二哥不必客气,若非我嗓门太大,你也不至于会从云梯上跌落下来。”

    小二一脸苦笑,心里有怨不言,强颜欢笑地看着穿封狂。

    穿封狂疑惑地道:“小二哥,我想问你件事。”

    小二笑道:“英雄请说!”

    穿封狂朝大街上东瞧瞧,西望望,问道:“今日这流云镇风貌别样,一改了往日的萧条气象,户户张灯结彩,甚是欢悦,这非节非假的,这是何故之有啊?”

    小二诚挚的脸上,顿时笑逐颜开,显得甚是高兴,呵呵笑道:“英雄有所不知,不知哪位不知名的英雄好汉,将这镇上的土豪恶霸给杀死了,这是我们流云镇百姓之大福啊,就在今日晌午十分,有人在一个死胡同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你说这事当不当值得庆幸呢?这可是比过节过假更加大快人心的事。”

    小二之言,字字拨弄着穿封狂的心弦,说起这事,他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因为那群强匪就是被他所杀,他真没想到,自己在无意间竟做了这么一件振奋人心之事。

    穿封狂心里甚是欣慰,多行善事,当得众归,他轻轻地笑了一笑,向小二道谢之后,转身就欲离去。

    他去意方起,小二突地说道:“英雄不准备去那‘青云台’看看吗?”

    提到“青云”二字,穿封狂甚是敏感,立即联想到了相士所指的“青山”二字,虽无相近,却也提起了他的好奇之心,不由急切问道:“什么青云台?”

    小二笑道:“看英雄面生,对这事还不知情吧?那我就告诉你吧,在前方不远处,镇上民众正在忙碌着搭建一个舞台,人们把他换做‘’青云台。”

    这不是穿封狂想要的结果,他又追问道:“搭建青云台有何用意?”

    小二回道:“这里的强匪,据说居住在龟山一带,镇上为恶之徒只不过是他们的蝇头罢了,这里强匪横行,官府不言,百姓苦不堪言,都望官府能出一位青天之人出来替我们百姓主持公道,面对悍匪,他们却都成了缩头乌龟,任其肆意妄为,一手遮天。这次幸得一名无名英雄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竟将这帮土匪铲除,真乃流云之福,百姓之福,所以民众便要搭建一个青云台来大贺三日,一是为除去盗匪而庆贺,二是要借此机会,在青云台上共议在青云山下修建一个神龛之事,民众欲塑造一个英雄的神像进行供奉,以保我流云镇一方的永世平安。”

    听完这话,穿封狂深感汗颜,自问穿封何德何能?竟能让这流云镇的民众如此神爱。他根本不敢道出自己就是那灭匪之人,不然,真不敢想象这帮民众又会做出什么离奇的举动?

    他向小二道谢以后,便顺着小二说的搭建青云台的地方走去。

    街道之上,人声鼎沸,转过一个小弯,便看着那边一块宽阔的大院之中,人们正忙忙碌碌,不辞劳苦,搬的搬料,架的架木,各司其职,显得格外冗忙!

第三百九十四章

    台阶之上,已经弄出了一个舞台的梗概,舞台甚是宽大,上面到处爬满了建工,他们各自都在埋头苦干,辛勤地劳作着,穿封狂深感慰藉。

    那边一个跛脚的老头,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模样,脸上虽有几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可那深深的纹皱间,却隐藏着起初焦虑过度的痕迹,那些痕迹,潜藏了太多的心酸与泪水。

    他正拼命地忙碌着,穿封狂软步走上前去,亲切地问候道:“老伯,辛苦了!”

    老头肩上扛着一棵上百斤的树桩,望了他一眼,气喘吁吁地道:“小伙子,很面生啦,初来乍到吧?”

    他已将树桩慢慢放置一边,用粗布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显得撙节朴质,温文敦厚。

    穿封狂暗生怜悯,笑了笑道:“老伯,我是新来乍到,人地两生……。诶,看你腿脚不便,我来帮你扛吧,你看你都这把年岁了,还做这么重的活?当心身体呀。”

    老头叹道:“没事没事,腿脚刚复,当是锻炼锻炼了,以前是很少干过这样的粗活,就是在前不久,这里出了一窝强匪,我这双腿就是被他们给打废的,他们整日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稍不称心便大动干戈,镇上每家每户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洗劫一空,弄得满大街是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唉,你是未亲眼所见,他们的恶行,罄竹难书,真是惨无人道,天理不容啊!”

    他缓缓依木而坐,既又说道:“仅短短的一段时间,整个镇上的人们已是一贫如洗,百姓的生活也急转直下,家道中落。闹得镇上鬼哭狼嚎? 民怨四起,他们借着有人撑腰到处烧杀抢掠? 豺狼成性。像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谁敢跟他们抬杠啊?唉,今日总算是老天有眼,终于了结了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 百姓日后又可以过那心安神泰的日子了。”

    穿封狂看着老头的样子? 心里五味俱全? 悻悻然道:“这里的事我已听说了个大概,这帮土匪真是罪恶滔天,理应千刀万剐。但却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纵容他们这般胡作非为?”

    老头叹道:“这里本是一个繁荣昌盛、安居乐业的地方? 人人自律成性? 相安无事。可就在前一段时间? 镇上凭空来了一个将军? 说是左司马的副手,是左司马特地派他前来坐镇流云镇的。没想到他依仗权势? 耀武扬威,暗中勾结那些强匪? 支持着他们有恃无恐? 胡作非为,令百姓申冤无路,报恨无门,真是一改了镇上往日的昌荣气象,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此人自称冥枵,经常假借考察民情之由,不时会在街上抛头露面,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大家他的存在,恫疑虚猲,利诱威胁。他来街道露脸,无疑是在提醒大家要按时按月缴纳各种苛捐杂税,否则便要大军压镇,把流云一炬尽毁。顽抗者,软梏以刑,无一例外。唉,真的是穷凶极恶,惨无人道,罪孽深重,一言难尽啦!”

    穿封狂听到这些,不由气得咬牙切齿,将一双拳头捏得“格格”作响。牙缝里不禁狠狠地蹦出了几个字来:“好你个东郭鸢,简直是罪大恶极……!”

    老头似输了耳力,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也没留意他的言行举止,苦笑着问道:“小伙子方才说什么?”

    穿封狂如梦初醒,知道是满腔的恨意让自己失了态度,不由笑了笑道:“老伯,没什么,我是说那些强匪真的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老头叹道:“好了,我该忙去了,我们今晚得把这个舞台搭建起来,明日一早便要投入使用,乡亲们想要一连三日载歌载舞,以还往日的欢快气氛,到时候各形各色的杂耍噱头齐聚于此,小伙子可别错失良机哟!”

    他坐在那根树桩之上,边缓缓起身,边又叹声说道:“唉,强匪虽除,但他们背后的靠山,却不知是否能迷途知返?这也不知是噩梦的开始?还是整个流云镇福祉的开始?”

    穿封狂知道罪大恶极的就是东郭鸢,冥枵只不过就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这一次给东郭鸢等的重磅一击,也该让他们吸取到了惨痛的教训,量他们也不敢再出来作恶多端了。

    他一边帮着老头扶住木桩,一边笑道:“老伯,流云镇自有福星高照,所谓邪不胜正,这次那帮土匪已受重创,我想他们一定不敢再来捣乱了!”

    他本想施展神力,将老头把木桩运到那边台上去的,可又怕吓到了老头,所以便强忍住了下来。

    老头扛着木桩,一瘸一拐的向前挪去……!

    穿封狂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真恨不得自己出力,三下五除二便将那边的一堆木桩全部搬完。

    在老头这里,他仍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相士指点的“青山”二字,到底是何用意?

    他不由坐在那边石梯之上,苦思冥想,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又默默念道:“”……青山白鹭无归雁……?无归雁?不好,这不是在说云姑娘不归之意吗?”

    他哪里还按捺得住心里的躁动?倏地站起身来,却又不知去向何方?

    此刻,那老头又慢悠悠地走了回来,远远地对着他笑道:“小伙子,看你突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是为何呀?”

    穿封狂不知从何说起?顿了一顿,启齿说道:“老伯,青山?何为青山呀?”

    老头恰巧走在他的跟前,不由呵呵笑道:“小子,你不会是个傻子吧?何为青山你都不知道?”

    穿封狂被反唇相讥,顿时真是满头雾水,无地自容。也不知到底要如何才能跟老头说得清楚,道得明白?

    他愣了一愣,又见老头吃力地扛着一棵木头走了过来,他边走边说道:“镇上的人也准备去那青山脚下修建一座神龛,但要开完了庆祝大会之后,你若没有什么急事?就等过几日我亲自带你去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

    这一说,顿让让穿封狂喜出望外,可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不由追着老头屁股后面问道:“老伯,我听那流云客栈的伙计说,你们决议将神龛落定于那青云山一旁,何以你却说要将其建在那青山脚下呢?”

    老头肩上扛着木头,本想向小伙子道明缘由,可他累得气喘如牛,根本搭不上话来,便没再理会,径直向前走着,无心规避了穿封狂的疑问。

    当然,穿封狂也能理解此事,即便老人没有回答自己,待他回身,定也会知无不言地告诉自己。

    跟在老头后面的一个青年扛着木头走了过来,看了穿封狂一眼,眼中满是艳羡,不由赞道:“看英雄装扮,是江湖人士吧?一副好生脱俗的傲骨凌气。”

    说着,便顿了一顿,貌似要将穿封狂的容颜狠狠记在心中一般。

    他微顿又道:“李大爷耳力不好,又累得上气不及下气,所以你得谅解一下他。我们口中的青山,就是镇北面的青云山。你只要顺着那条道一直前行,估计需要两三个时辰的脚程就可到达!”

    穿封狂这才知道那老爷子姓李,人们都管他叫做李老爷!

    穿封狂被对方一赞,倒是心灵开鲜花——心里美。

    他也留意了一下这位青年,看他两手纤细,温文儒雅,哪像是干粗活的人?不由莞尔一笑,没有多言!

    绕了一圈,他终于把相士的锦囊妙计给弄了个通透。穿封狂不禁自嘲,就一字之差,自己竟未能融会变通?真是绞尽脑汁也未能悟出其间的玄妙,现在再来回想相士锦囊之言:“拔开流云见青山”。

    那龟山的方向和青云山的方向恰巧相反,一南一北。“拔开流云”四字,不就是要自己穿过流云镇吗?整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自己必先穿过流云镇,方才能到达青山!

    穿封狂恍然大悟,经过青年这一点拨,总算是悟透了其间的奥妙之处,不仅佩服那相士的神机妙算,且也对眼下的这位李老爷和青年深表感激。

    他顺着壮汉所指的方向,一路施展上乘轻功,有若风驰电掣一般,顺着去青云山的道路很快便消失在了镇角。

    此刻已是深夜十分,廓落的夜空,飘着几朵白云。伴着白云的脚步,穿封狂已踏上了镇北的道路。

    街上人迹渐少,各家各户,几乎都已入寝行眠,万家灯火? 渐已稀薄……!

    朦朦月色? 星稀寥落。

    穿封狂驰骋在茫茫夜色之中? 毫不停息地向着青山方向狂奔。

    想着云中燕的安危? 他是分秒必争? 本想看完镇上乡亲们溥天同庆的欢腾三日。可云中燕生死未卜,他岂能坦荡心安?

    他身法如电? 便节约了很多时间,没有用到那青年所说的那么长久? 大概也就两个时辰左右,便已来到了青山脚下。

    那边入山的路口处? 有一块高耸的石碑,碑上入木三分地雕刻着“青云山”三个大字? 夜幕虽沉,可趁着蒙蒙月色? 那三个大字仍是清晰可见。

    穿封狂终于松了一口气,仰望高处,目不可及? 也不知这山中布局,若像那龟山路绕? 自己却不知又得耗费多少时间方能寻得云姑娘的下落。

    他慢慢向山上行去,相士之言又入脑海,“青山白鹭无归雁”六个字一直沉沉地在他脑海回旋。他深深地推敲着其间的含义,越发哀伤起来,不由自言自语地道:“你这憎恶的师傅,想是要愚弄于我?什么青山无归雁啦?你这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小心我下次再遇你时,定拔掉你的牙。”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相士之言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不敢相信罢了。

    漆黑的落路,早已让他偏离了主道,就在山腰的一个路口,他错误的做出了判断。

    他漫步来到了半山腰上,这条路十曲九弯,甚是难行,耗尽近一个时辰,前方突然是陡峭险峻的悬崖,再也无路可寻,左右两边皆是枝叶繁茂的森林,估计是无人居住在此的原因,森林之中,根本没法钻入,他无奈地向四周看了一下,奈何只能原路返回。

    回程的路,似乎又起变化,这让他甚是纳闷,估计是天太黑,方位难辨的原因,再加上连更晓夜,他是有些立盹行眠了。

    东方大明。一泄阳光直射而来,万簌俱寂的林中,渐渐也鸟语蝉鸣。

    穿封狂也不知何时,疲惫地躺在了一块大石板上昏昏睡去……!

    ……

    流云镇。

    此刻真是热闹非凡,热火朝天。

    昨日里,乡亲们连夜搭建出来的青云台边,已经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整个大街小巷的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向着那里拥挤而去,真怕去晚了,就错失了最佳的观台地理。

    现已日上三竿,在众人期盼的眼神里,从台后走出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壮年,他笑容可掬地走出台来,八尺之躯,手握一把短杖,霸气外露。那紫髯如戟,金刚怒目,一看就知必是一位江湖人物。

    可他的眉宇之间,总透出一股奸佞之邪……!

    他游目四顾,落落大方。向着台下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李孛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竟未能给镇上做出半分功绩,实在是汗颜无地,而今回镇,听到强匪横行一事,真是痛心疾首,不过灭匪一事,又大快人心。”

    他气焰昂然,微顿又道:“我父亲李天贵不幸被那些土匪打折了腿,幸得父老乡亲们的悉心照料,方才让他老人家恢复得那么好,他如今虽已去了年岁,走路又一瘸一跛,但终归是站了起来,身体也很健朗,在此,我李孛对乡亲们真心的深表感谢。”

    台下有人高声喊道:“李孛,这镇上需要你这么一个武者,全镇之人,除了你会武功之外,尽是田夫野老,你若肯留在镇上教乡亲们一些防身武学,大伙日后定能同仇敌忾,抵御外敌,所以我建议你日后尽量多留在镇上,别再远飘他乡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李孛毅然说道:“从今以后,我李孛定与流云镇共存共亡!”

    台下顿时欢声雷动。

    此刻,台后一个白面文生携着一个一瘸一跛的老头走了上来。一看便知,此二人正是昨晚搭建舞台的李老爷子和给穿封狂指明方向的那位青年。

    台上的李孛见二人出场,慌忙跑过去搀扶着瘸跛的李老爷子道:“爹,你慢些!”

    李老爷子满心雀跃,笑容可掬地道:“你放心,爹爹健朗得很,你没在的这些年头,我这把老骨头什么风霜雪雨没有见过?”

    说着,他们便已来到了舞台中央。

    原来这李孛就是这李老爷子的独子。虽然李孛也是长髯花须,但实际年龄却在四十来岁,看上去实是有些望秋先零。

    ……

    数十年前,这李家在流云镇上还算富甲一方,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其乐融融,李孛乃是家里独子,备受父母的溺爱娇宠。导致其性格乖戾,桀骜不驯!

    在李孛十八岁那年,其母亲得了一场怪疾,最终不治身亡,留下父子二人相依为命,从此李家便江流日下,一蹶不振。而备受宠爱的李孛又不学无术,整日四处惹是生非,李天贵为了矫正他的一些恶习,便替他请了一位名师,李天贵真的是忍痛割爱,将身边唯有的一位亲人送去了遥远的他乡习武修身去了。

    然则,他的师傅便是大名鼎鼎的“骷髅神母”寒怜月,这李孛在寒怜月的十五位高徒之中,算是颇有威望的一位了,他被唤作“翻天”!

    ……

    李天贵满面春风,在那青年和犬子李孛的相搀之下,颤颤地站立在了舞台中央,兴高采烈地道:“乡亲们,昨日为了搭建青云台,我们是连更星夜,险些累掉了老夫的半条老命。不过? 只要能为乡亲们解忧排愁?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即便是累死台上,老夫也在所不惜。因为今日非比寻常? 在这涅槃重生的日子里? 只要乡亲们能够荟萃一堂? 就是我李天贵最感欣慰之事。而今犬子李孛已重返镇中,时逢今日之喜? 实是天命有归? 我相信犬子日后定会留下来与乡亲们一起同舟共济? 御侮折冲的。”

    台下顿时又是一阵喝彩。

    一阵掌声之后? 台上青年接口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苏文墨常鳞凡介,虽一身从画,却从未能给乡亲们带来过什么益处? 实在是无地自容。不过,今日为了答谢拯救流云镇的那位无名英雄,我昨日夜里是目不交睫? 协助大伙搭建好了青云台后? 特地连夜赶了一副画像出来? 以供大伙参考,如果大家认同这幅画像之人,便将他用于青云山神龛的雕刻之像,未免强而后可,大家看了画后,定要各抒己见? 以求同一!”

    大伙听言,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场面一片嘈杂。

    须臾间,其中有人高声说道:“那位为民除害的旷世英雄,不留名也未留姓,我们在场之人,虽不曾有人见过他的庐山面目,但在大家心中,他已是一位拯救我们流云镇乡亲们疾苦的英俊豪杰,如此祥麟瑞凤,令人推崇备至。若你画像龙腾云起,呼之欲出,乡亲们定会慨然允诺。”

    人群中又有一个老头朗声说道:“那位盖世之才,神貌定是旷世无匹。当将他塑造成一个传神之作流传于流云镇的百姓心间,文墨小侄,乡亲们一起期待着你的神作!”

    在场之人,皆言行如一,诺诺连声!

    苏文墨甚是高兴,折回台后,很快拿出一副画卷,其卷成竹筒之样,长足足数尺有余。

    他站在高处,倏地将画卷散开,一副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的神作立即展现在了乡亲们的眼前。

    看到画卷,众人顿时傻愣,个个张口结舌。

    一个老头满脸艳羡钦佩,大声说道:“这真是神乎其神,妙不可言啦。没想到文墨小侄年纪轻轻,竟这般精明强干?这般神作,实有巧夺天工之妙啊!”

    随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老韩说的没错,真没想到文墨小侄竟能将咱们心目中的英雄描画得如此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这不得不让大家首肯心折。我庞卿作为一名雕刻大师,可代表大众决议,神龛之像,非此莫属!”

    他的决定,引起了台下欢呼一片,人人颠头耸脑,杂然相许。

    李天贵一直看着那副画像,若有所想地质问苏文墨:“文墨,你这画像里面的人不正是昨日夜里出现在镇上的那位佩剑英雄吗?”

    苏文墨自信地道:“李老爷,你说的没错,正是此人,我看此人浩然正气,千里骏骨。是一位铮铮铁汉,所以我想他定会是父老乡亲心目中的铁血英雄,所以昨日夜里便将他的神貌默记于心,跃于画上!”

    当然,二人讨论之人,当是那穿封狂无疑了。

    李天贵肃然起敬,脱口说道:“文墨小侄真是有心了!”

    台下一个店小二也跳膝欢呼道:“这位英雄我也见过他的姿容,是位朗朗硬汉,以他神貌供于青山神龛之中,乡亲们定会顶礼膜拜,拳拳服膺,就在昨日,他还曾救我一命呢,若不是他动如脱兔,救下从云梯之上高坠的我,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了!”

    此人就是那流云客栈中与穿封狂曾有几次照面那个热心的伙计。

    台上台下,唯有李孛,从苏文墨散开画卷一刻,自始至终,便满脸忿忿不平。但大伙满心欢畅,谁也没闲心去留意他的异常神色。

    他见大伙欢腾一片,不知怎的?打心眼里表示不服,不由厉声喝道:“乡亲们,你们这叫如蚁附膻!”

    听到他的话语,台下顿时欢腾之声戛然而止,鸦雀无声,俱都愕然失色地惊望着他,期待着他能提出更高的建议和意见。

    他见众人诧异,倒是意料之中,不由慢悠悠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这是趁浪逐波,盲目崇拜,你们知道真正灭掉那帮悍匪的人是谁吗?”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伙对那无名英雄敬服得五体投地,当然都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俱都又将期望的目光投向了台上的李孛。

    李孛高视阔步,得意扬扬地站在台上,显得尊傲已极。

    庞卿站在他的侧身,略一扭头,对其说道:“李孛小侄,大伙对那拯救流云的英雄实在是肃然起敬,奉若神明,所谓知恩图报,饮水思源,想晓以其真实身份,恰是全镇百姓众望所归,其北斗之尊,山高海深,众乡亲当以结草衔环,涌泉相报。北辰星拱,还望李孛小侄不吝告以其真。”

    台下交头接耳,顿时又是一片轰动,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位英雄的庐山面目!

    庞卿怀着期望的眼神,既又说道:“李孛小侄,别再卖关子了,快说出那位英雄好汉姓甚名谁?你看大伙枯苗望雨,实怀鹤立企伫之心!”

    李孛傲然挺立,昂然向前走出两步,嘚瑟地道:“各位父老乡亲,实不相瞒,此次诛暴讨逆,我李孛可算是拼尽了余力,你们心之所向的那位无名小卒,就是在下。”

    他神色孤高,骄横已极,冷笑一阵。既又说道:“其实,早在数月之前,我便已听说了那群恶贼在流云镇的一些劣行,灭掉他们,既是人心所向,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期盼,只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便姗姗来迟,让乡亲们受苦了,还望您们多多见谅!”

    青云台下,早已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一个壮年哈哈笑道:“原来李孛兄弟是隐介藏形?真是豁达大度,海纳百川之人,而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此虎变龙蒸,实乃我流云之大福啊。”

    人群中,有人高声附和? 顿时引起一片喝彩!

    流云客栈的那个小二哥朗声说道:“李大哥? 你荣归梓里? 竟权时救急于全镇黎民,你真是我们流云镇济灾恤患,为民除害的大英雄,日后有你? 民众便不会再被敲骨吸髓了!”

    他的话语? 顿使民众心潮澎湃? 血脉贲张? 不由都欢腾齐呼道:“大英雄? 大英雄……!”

    台下上万民众,皆热血沸腾,不约而同地振臂高呼? 整个场面,就此点燃鼎沸? 欢声雷动!

    出乎意料的李天贵,站在台上看着万民拥戴的儿子李孛? 眼中热泪晶莹,不由说道:“乡亲们,犬子自幼娇生惯养,百无一成。后来幸得名师点拨,才小有成就。而今不惑之年,方粲然可观。半生已逝,他能为我流云镇做出如此劳绩,急救我们流云于水火之中,实令我这把老骨头深感宽慰”!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几十年恨铁不成钢,今日终于算是出一头地、光宗耀祖了。

    他已是耄耋之年,终归是为了有这样的一个儿子而狠狠地骄傲了一次。

    在场之人,听完李孛之言和对事情本来面目的浑然不知,再加上一些民众的传风煽惑,导致在整个百姓心中,李孛杀贼,挽救民众之事,已是南山可移,板上钉钉。无形当中,他已树立起了在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苏文墨也洋洋自得,看着这人语马嘶,欢腾热闹的场面,也是欣喜若狂,不由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

    他的一声喧呼,热火朝天的场面顿是戛然而止,俱都又静下心来聆听着他的高谈阔论。

    他见大伙气焰平复,才又启齿说道:“父老乡亲们,而今流云镇的剿匪英雄业已真相毕露,结果真是不期而然,出乎意料。没想到大伙心目中的英雄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是我们镇里李老爷子的好儿子李孛英雄。真是太好了,而今有他回归流云,定能护得流云一方平安,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携手李孛英雄同仇敌忾,我量那些余孽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踏进流云半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破天的狂笑,突然从角楼那边传来,影随声至,一条白影,如风而来,越过那边角楼高顶,有如闪电一般,倏地落在了青云台上。

    在场之人,顿时哗然而动,难辨来者善恶。人人都本能地发起一阵警戒。见其来速如风,个个都瞠目结舌,惊恐万状。

    那人形貌狰狞,两耳俱失,个头八尺,腰配长剑,年方三十左右,一看便是一位江湖人物!

    他见众人惊恐,不由哈哈笑道:“众位父老乡亲,我乃是一个不速之客,今日到访流云,实是看不惯有些人的欺世盗名,你们心目中所崇拜的神话英雄,根本就是另有其人,这个李孛,简直就是诳时惑众,沽名钓誉之辈!”

    这席话语,顿时又让现场失常,井井有序的人众,顿时又是一片轰乱,人们莫衷一是,言人人殊。

    台上的李孛突然脸色大变,对着来人吼道:“你是谁?这是我们流云镇的事,容不得你一个陌生人来多嘴献浅,信口开河,请你离开。”

    铁杖一摆,已枕戈待旦,蓄势待发!

    台上台下,俱是蠢蠢欲动!

    唯有李天贵沉着冷静地道:“这位英雄口出无凭,凭什么说犬子是欺世盗名之辈?今日若不当着众乡亲的面将此事道个清楚,我这把老骨头将第一个不饶恕于你!”

    来人胸有成竹地笑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也算是猫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们镇的事,本和我一个外人无关,可这关乎整个流云镇的命运和信仰,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之,乡亲们若是不想知道其真相,那在下告辞!”

    这事在大伙心中顿时变得错综复杂,岂有不想拨开云雾之理?不管那位英雄是谁?终归是让流云镇的百姓逃离了水深火热之中,当然都想弄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

    李孛是关公吃尺——肚里有分寸。岂能让这不明来历之人道明事实真相?不管对方是真知还是假知?都由不得他在此胡诌八扯,挑拨离间。不由将手中铁杖一伸,已挥出杖影若千,顿将来人围在了一片扑朔迷离的杖影之中。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来人看上去年富力强,身法矫捷,一眼便知是一位练家子,又怎会甘居人后?只见他从容自若,不躲不闪,手中长剑一晃,一股森森剑气已划空而至,直奔李孛手中的短杖而来,左手翻拳为掌,已趁势向着李孛要害探出。

    其剑到之处,巧与李孛短杖相接,自然划开了其锋芒之处,左掌顺势探清门道,一个直扑,便已劈向了李孛的腹部。

    李孛天生傲气,跟着寒怜月东奔西闯数十年,已形成了不可一世的脾性。

    此次对战东郭鸢,自负清高,祸生于忽,一杖失势,反被对方一格之间,牵引其力,导致身子失衡外倾,险些跌倒!

    他真没想到,对方看似平平的一击,力道竟有如此狂涛猛浪之勇,整个身子,差点站立不稳,倾向一边。深感意外之余,腹部又陡然生风,更觉不妙,借身子一倾之机,一个回旋,短杖已朝来人右脸袭至。

    来人单剑上扬,顿时和李孛是短兵相接,剑来杖往,打得是昏天暗地,难解难分。

    这一出,也让大伙见识到了李孛的真实本领,他的铁杖,有如一根铁棍,带着一股劲风,抡得“呼呼”作响。每招每式,皆有排山倒海、雷霆万钧之势? 这让乡亲们深感宽慰,他的武功如此高强,有他坐守镇中? 一方百姓已可安心定志,不怕外辱了。

    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他们怎识门道?只知外行看热闹,且不知来人要比李孛要高出一筹? 来人的剑法? 以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其走势生硬? 刚劲不屈? 剑出无意? 却剑意深冷,招式衔接之间,耗不逊色,那剑气纵横? 尤似山洪奔泻!

    二人身法各异,各执千秋? 杖剑相交之间,各有锋芒。其春兰秋菊,相得益彰,旗鼓相当!

    来人单剑走如飞梭? 千变万化,已然探出了对方门道,边打边说道:“骷髅神母寒怜月的高徒,果然名不虚传,一轮邪功,连我东郭鸢都几近无力招架!”

    李孛也算是遇到了硬茬子,虽然所使招式千奇百怪,刚柔并济,可也久拿不下,一听对方自报名讳,倒是有些感到意外,不由反问道:“敢情你就是那臭名远扬的东郭鸢?看起来怎么有些不伦不类?其庐山面目,我也曾识得,今日再遇,怎生是如此的面目全非?我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无耳怪物?”

    原来来人正是东郭鸢,他带着满腔愤恨,离开龟山之后,便径直来到了流云镇上,欲蛊诱狼狈为奸的川耗之一众商议对策,见镇上这两日不同往常,便生好奇,无意打听到了镇上近来所发生的事情,并把穿封狂杀死川耗之一众的事情探得一清二楚。

    川耗之一伙,是他在这一方唯一的背景,而今都被诛戮殆尽,自是芝焚蕙叹,虽临日暮途穷,但恶居下流的他,即便是痛心入骨,万念俱灰,也不甘就此一蹶不振,仍是在拼命寻求重振旗鼓、东山再起的机会。

    川耗之一众,在这镇上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其幕后主使就是东郭鸢,整个一丘之貉,都是他从旁鼓掇冥枵,煽惑其蛊用大司马之令,再一力撺掇川耗之一众胡作非为,故才导致流云一改往日升平,百姓的日子是江河日下,民不聊生!

    前日里,东窗事犯,镇上多半的难兄难弟遭来横祸,而他却浑然不知,后来查明一伙皆被穿封狂杀害之后,暗自已骇然听闻,灵机一动,便又要在此大做文章了。

    此次镇上的青云台大会,他是不请自来,目的就是要孤军搅浑这次大会,其真正的目的,却是让人不解。

    李孛言语挑衅,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一腔怒火,但他来此的目的,不是要跟这帮百姓争强斗狠,更不是只为了揭穿李孛的阴谋,而是另有目的……!

    他不由冷冷地道:“‘阳九百六’中的翻天,从今日起,我也要你臭名昭著。”

    李孛冷冷笑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且再给你一点时间,我来问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你和我师傅寒怜月又有何瓜葛?何以知道我所使的就是她的功夫?”

    东郭鸢哈哈笑道:“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想要杀我灭口便不问青红皂白对我大打出手。”

    李孛冷笑道:“今日不除你,难解众乡亲们的心头之恨。”

    东郭鸢卖出一个破绽,飘向一边的角楼昂然伫立,对着李孛冷冷地道:“你们师徒一众在华山恶斗杀莫言一事,莫非你都忘了吗?当日幸得几个老头护着你们的周全,否则,今日哪会轮到你在此争长论短?”

    他突又腾空而起,手中长剑狂走,迅疾转刺为削,长剑前而横势,一技声东击西,立将李孛前胸的衣服划出了一道口子。

    李孛暗道惊险,身子向后一转,已撤出了东郭鸢的剑气所及范围,立定之后,才发觉腹部已流出了零星血迹!

    他将短杖向着东郭鸢一指地道:“东郭鸢,几个老头都与你有亲联关系,你何以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你这欺师灭祖、同庚相煎的畜生,我李孛今日和你势不两立!”

    李天贵见二人都是拼命三郎,各不让步,甚是担心,不由高声说道:“孛儿,别打了,你与这位英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东郭鸢借势起力,突地纵落于一个角楼顶端,呵呵笑道:“原来你们在台上是父唱子和?难怪会争得这么多人的拥戴。李孛,我且问你,你说你是杀死那帮恶贼的好汉,那当日你到底杀死了几个悍匪?具体地点又在何处?”

    他站在至高处,对着台下这一阵宣哗,无疑是在当众戳穿李孛的阴谋。

    东郭鸢戳中了李孛的芥蒂,李孛最怕的一瞬间终归还是到来,不由深深一愣,瞪着东郭鸢哑口无言,半晌也答不上话来!

    见他气得满脸涨红,愣了一愣,必杀之心骤然而生,铁杖一挥,又朝着东郭鸢所站方位一扑而至!

第三百九十九章

    他从小好逸恶劳,饱食终日,拜寒怜月为师之后,因忌惮寒怜月的威严方显端方,虽然跟着寒怜月学艺半生,可也未能识其精髓,一直是响水不开,开水不响。在阳九百六之中,是跟着寒怜月学艺时间最长的一位,也是寒怜月收的第一位门徒。

    就因他一直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在阳九百六当中虽然号称大师兄,但却一直未能得寒怜月的器重,凡大小事务,皆不直接让其领任,整体水平也难以得到提升,最终才导致他这般一壶水摇不响,半壶水响叮当的局面。

    他的短杖,虽不及嫣一啸等十几位师弟师妹他们那般利索精湛,但也非比寻常,短杖出击,虽欠了些力道,但仍是一杖一痕,呼风带劲,一般泛泛之辈,可难以与其抗衡。

    他一杖过去,生硬直接,直取东郭鸢胸窝而至,那唤风的棍影,立即笼罩着东郭鸢的浑身要害,招招致命,一旦击中,必死无疑。

    起初东郭鸢还未能知其门道,略显有些招架吃力。渐渐拉开剑势,施展出绝顶剑法,方才力挽狂澜,破险为夷,慢慢将局势扭转开来。

    其父李天贵的脾性,与其便是大相径庭,乃是一位夙兴夜寐,刚正不阿之人? 见儿子李孛闪烁其词,搪塞不语? 还一心想置东郭鸢于死地? 即知其间必有蹊跷? 不由大声吼道:“孛儿? 别再打了? 赶紧当着众面将此事开云见日,以免大伙产生不虞之隙。慷慨之事? 何怕揭破?”

    李孛一边与东郭鸢周旋? 一边高声回道:“爹,你连你自己的儿子都不信吗?别听一个生人挑拨了咱们父子之情,这个东郭鸢用心良苦,也不知居心何在?”

    李天贵畅然回道:“孛儿你误会了? 我只是不喜欢听人闲言碎语罢了,既是万众瞩目之事,又有何不敢袒露的?你就将灭匪的事情原委道个明白? 也好让大家心悦诚服。”

    东郭鸢见李孛是鸭子死了——嘴壳子还硬着,不由双目一转,已心生妙计? 不由冷声说道:“李孛,既是爽朗之事,你猴急什么?你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随即将手中快剑耍出剑浪一片,招招生猛? 硬把李孛弄得晕头转向? 眼花缭乱。

    李孛左右闪躲,短杖还击,也有些措手不及。

    只见东郭鸢快剑有如随风飘洒的雨滴,毫无章法的一阵猛攻。

    他一剑刺向了李孛的额部。

    李孛杖影随行,身法绝伦,一阵格挡还击,见对方利剑刺向自己额头,当即将头一偏,谁知对方快剑瞬间转势下划,“嗖”的一声,胸口之处又被对方划开了一道口子。

    东郭鸢的剑法,可是得到了墨文达的真传,其超群绝伦的招式,可谓天下无双,一剑刺伤李孛胸部之后,剑锋一转,又割开了李孛的左膀。

    一阵角逐,李孛自知不是东郭鸢的对手,再这样缠斗下去,也是当众出乖露丑罢了,按住腹部伤口,身子一旋,已倏地跳出丈外,恶狠狠地瞪着洋洋自得的东郭鸢!

    他狼狈地站在一边,看着大伙复杂的神情,即知有些民众已经被东郭鸢的谗言动摇,心里着实毛躁不堪。

    他不由暗忖道:“我李孛随师傅纵横一生,莫非今日就要折损在这东郭狗手里了吗?还真没看出,这东郭狗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方才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了,即便如此,灭匪一事也不能让这东郭狗给当众揭穿,如若不然,自己岂不让千夫所指?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不行,怎么也得让这东郭狗闭嘴才行。他不杀我,就是想让自己在大家面前出丑扬疾,这实在是太可恶了,倒不如将我一剑刺死还来得痛快些。”

    他的目光,带着森森杀气,那满腔怒火,已然展露出了他内心的恐慌和纠结。

    东郭鸢本可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可却高抬贵手,没有对其下毒手,目的就是想给李孛一个下马威,一是想让李孛打消了打败自己的念头,二是想让李孛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这样一来,使其进退两难,便可让李孛乖乖的在众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一派谎言,这也正好衬托出自己的大义凛然,从而幸拾万民拥戴,借一方势力重振旗鼓。

    这个东郭鸢,真是居心叵测,隐鳞藏彩,!

    东郭鸢剑法得势,一连刺伤李孛,自是得意洋洋,双目一转,脸上奸笑可掬,心中歹计油然而来,他并没有乘胜逐北,而是倏地退回台上,借机飘向李天贵所在方位。

    这让在场之人都大惊失色,都以为他会把对李孛的仇恨加在李天贵头上而加害李天贵。

    李孛见状更是嗒然失色,情绪激荡,不禁高声吼道:“东郭狗贼,休要伤害我爹!”

    东郭鸢站在李天贵的一旁,并没有理睬李孛,也没有要挟李天贵,而是满脸诚心正意地对着李天贵大声说道:“李老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天贵见其诚至金开,并未对其防备,附耳过去聆听了东郭鸢的一番窃窃私语,谁也听不见东郭鸢对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须臾间,二人语毕,李天贵听其私语后,突地脸色大变,不能自己,看着李孛暴吼道:“李孛,你这个畜生,简直丢我李家列祖列宗的脸,君子当行的正,坐得端,何以要贪天之功,桀贪骜诈,你速给我下来,当着众乡亲们的面将此事说个明白,否则,我绝不饶你!”

    李孛站在高楼处,心神慌乱,黯然失色,知道爹爹已被东郭鸢恶言怂恿,那心中的怒火,更是火冒三丈。倏地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对着东郭鸢吼道:“东郭狗贼,你这卑鄙龌龊的小人,你到底给我爹说了些什么?”

    东郭鸢镇静地道:“李大英雄,所谓真经不怕火炼,如果当真心无鬼胎,你又何以如此大动肝火呢?”

    他的推波助澜,无异给李天贵滋长了满腔怒火,令其更是怒不可遏。

第四百章

    李天贵冲冠眦裂,难以平宁,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几十年,许久未见、日思夜盼的儿子竟还是这么的朽木难雕、卑鄙龌龊,真是大失所望,不由指着这衣冠枭獍狠狠地责骂道:“你这逆子,简直不知廉耻,竟当着众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令我们万千乡亲都信以为真,我还真以为我们李家祖宗显灵,竟出了这么一位显祖荣宗的梁才?却没想到,你竟这般欺人眼目,昧地瞒天,竟将东郭英雄的大功据为己有,且还如此恬不知愧,哄骗乡亲良善,理所当然便成了众乡亲们心目中仰慕的大英雄,你如此贪天之功,以为己力,置乡亲们的信仰崇奉于不顾,实在是罪孽深重,天理不容啊!”

    大悲之下,他感觉浑身骨头都是酥的,不由得双膝一软,已“噗通”跪倒台上,顿时是呕心抽肠,老泪纵横!

    旁边的苏文墨不忍见其年老体衰,伤心欲绝的样子,突然启齿说道:“李老爷子,你且宽心,这事事关重大,我们也不能轻信了这位东郭英雄的片面之辞,我相信李大哥他也不是那种惺惺作态,故弄玄虚之人,一切还待查证,你且先起来再说,您老已越悬车之年。如此面众而跪,实在令众人难以为颜,触目崩心!”

    东郭鸢见其模样,又假惺惺地俯身上前对其抚慰道:“李老前辈,你也无须如此,今日事已大白,我想众乡亲们也该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庆祝大会了,不如叫他们都散去吧,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这事你当将令郎叫回府中闭门而议? 待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再从长计议,你看你都七老八十了,在这里当着众面为子请罪? 这多失体面啊!”

    李天贵一把老泪无法停止? 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地道:“我李家真是家门不幸啊,没想到我李天贵一身质而不俚,温文敦厚,今日却养得如此一个忤逆之子。东郭英雄,老夫真是愧对尊面? 我这逆子若有什么开罪之处,还望海涵!”

    东郭鸢心里乐滋滋的不是滋味,强装镇定地道:“李老前辈言重了? 快请起来再说。”

    李孛神色凄楚? 深知这一切都是东郭鸢的阴谋? 可对其妄图又大惑不解,根本无从反诘? 这个东郭鸢,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可恨到了极点。

    看着爹爹陷入东郭狗贼的诡计而浑然不知? 自己却又无从辩解,那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这才恍然大悟,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却是得不偿失,后悔莫及!

    现在的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忙躬身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爹爹身前,黯然伤神地道:“爹,你这是何苦啊?就为了这个素昧生平的人几句谗言,你就这般言听计从,破甑不顾,你这叫孛儿我情何以堪?不管怎样?事情终归得冰解的破,一切皆得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再下定论,这个东郭鸢,本就臭名远扬,他的诽语,岂能当真?爹……!”

    他话未说完,旁边的苏文墨突然启齿说道:“李老爷子,李大哥也言之有理,你且宽心,凡事切不可一概而论,我相信李大哥他也不是那种弄虚作假之人,一切还待查明,你且先起来再说!”

    说着,已轻轻伸手过去,将李天贵搀扶了起来。

    台上台下,现在已是人声鼎沸,哄乱一片,一群不羁之民,都深切地渴望着事情的真相大白。

    人群中,庞卿突地高声说道:“今日不管怎样?定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这事关乎到整个流云镇的信受奉行,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之。”

    大伙七嘴八舌,也有声音附和:“对,定要将事情弄个青红皂白,水落石出……!”

    东郭鸢站在台上,也不顾那众怒民怨,扯开嗓门,便对着台下大声说道:“乡亲们,既然大家是众星捧月,那我就来还原一下事实的真相,让众乡亲们也能知其真伪。这次李孛英雄假借灭匪一事笼络人心,虽有些卑鄙之极,但也不是罪不可赦,我乃不速之客,镇上之事,本和我毫不相干,本不该当着众面将此事公诸于众,但兹事体大,重若丘山,关乎着全镇百姓的信仰和尊严,乡亲们是朝闻道,夕可死矣!可见对那灭匪英雄是信服得五体投地,所以在下权衡轻重,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得把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不能剥夺了众乡亲们对事实真相的知情权。我知道,此事一旦摊牌,定有辱于李孛英雄的龙骧虎视,但李英雄也是豁达大度之人,我想他也定能理解大伙的一番苦心,毕竟,身为七尺之躯,理当能屈能伸,当也能权衡利弊,识得大体。”

    他神色一缓,既又说道:“不过,这事得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大家定要舍身求法,坚持真理,以此才能黼黻灭匪英雄的庄严肃相,以求众心一致,匡扶一方安定!”

    李天贵满脸愁容,似有一潭苦水难以倾吐,他是恨铁不成钢,憋闷的神色,五味杂陈,更有一种无地自容之感,只在原地颔首惋叹,满面泪痕。

    苏文墨见场面尴尬,不由跨步上前,对着东郭鸢说道:“这位东郭英雄,你口口声声说这李孛兄不是灭匪英雄,那你说说,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若说出原委,这济济万人,定当感恩戴德,你若敢妖言惑众,混淆是非,我们众乡亲定要刨根问责,一究到底!”

    而今李孛的丑事已昭然若揭,想想他也是一片“好意”,铤而走险,只为冒充那杀掉川耗之一众的大英雄,日后好取得乡亲们无上的拥戴,父子二人,也可在镇上扬眉吐气,过上那万人敬仰的生活。

    单凭自己的一身武艺,日后也能护得众乡亲们的周全,量那些鸡鸣狗盗也不敢再来镇上为非作歹,既稳住了百姓们动荡的民心,也可护得一方安宁……。

第四百零一章

    东郭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从容自若地面众说道:“乡亲们,事已至此,我也只好一针见血,直言不讳了。”

    他微微顿了一顿,又朗声说道:“前日里,正巧镇上赶集,在下途径贵地,巧遇几个恶匪正在当街行凶,几经周折,我被他们引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那个胡同就在镇南的勾家大院的后门处,起初他们仅三四个人,谁知道到了那个死胡同里,伴着一声吆喝?几百号舞枪弄棍之人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带头之人名叫川耗之,虽个头不大,却很有号召能力,足下一党个个穷凶极恶,乘势使气,他们如蚁附膻,虎荡羊群,在镇上势必是一股难以摧毁的黑恶势力,我担心他们会在镇上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会直接危及到乡亲们的切身利益,未免风云万变,我便拼尽余力,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方才将整个匪窝一举端掉,我足足奋战了近一个时辰的光景,才将他们三百多号贼匪尽皆诛灭。”

    他的情绪略显激昂,随后又道:“这事我本想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谁料李英雄他利令智惛,偶变投隙,故才造成了今日这般害人害己,无法收拾的局面。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李英雄他也是一时糊涂,利欲熏心才想贪此小利。所幸此举没有造成什么反水不收的恶果,实在是无可厚非,当情有可原? 所以大家定要宽以待人? 不要跟李英雄他一般见识!”

    他的一席话语,将现场百姓的心思是拿捏得死死的,在大伙心中? 那无名英雄的高尚形象是木已成舟? 任何人也动摇不了的? 但凡有人敢触犯其神貌,他们必定当仁不让? 群起攻击。

    东郭鸢真是做神做鬼? 捡了便宜又卖乖? 将现场引爆之后? 又假惺惺地替李孛说起情来,弄得场面越发动乱,一发不可收拾。因为这才是他最想要看到的场面,只有大家对李孛群起而攻之? 他的奸计才可循序而成。

    眼见大功将成,他心里自是自得其乐。

    庞卿见场面失控,唯恐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突地跑上台来? 对着台下轰天烈地的乡亲们说道:“乡亲们? 稍安勿躁,请听我庞卿一言!”

    这庞卿德才皆备,平时的谠言嘉论,喻之以理,在镇上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还算是众望攸归之人? 台上一现,一语惊场,动乱不堪的场面,就这样戛然而止。

    他见大伙情绪稍有平息,心生宽慰,不由大声说道:“乡亲们,昨日焚尸一事我也在场,东郭英雄说得没错,死胡同里的尸体足有三百二十三尊,皆为镇外之人,其中包括那十恶不赦的川耗之也在内,并且都是死于快剑之下。东郭英雄将这事说得绘声绘色、有板有眼,所以我敢断定,那位灭匪的无名英雄定是眼下的这位东郭英雄无疑。”

    他的一席话语,可是说到了东郭鸢的心坎之上了,这就是他出场搅局的目的,就是要让乡亲们推崇于他,从而达到东山再起的目的。

    庞卿之言,让在场乡亲们都信孚不已,皆异口同声地赞同他的推断。

    那流云客栈的小二突地在人群后方高声说道:“东郭英雄让咱们整个流云镇死灰复燃,他杀了那帮悍匪,实是救焚拯溺,拯救了全镇黎民,他替流云灭了那伙无恶不作的悍匪,实是万民之幸,其八面威风,真是令我们全镇百姓高山仰止。而对于李孛大哥这里,他贪功起衅,欺骗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事必得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说法!”

    台下万民众口一词,都赞同他的说法,必要李孛给个合理的交代方可放手。

    苏文墨搀扶着的年迈的李天贵,早已心力交瘁,支撑不起,“噗呲”一声,一口鲜血已从口中喷洒而出,台上台下,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李孛心痛已极,知道自己业已无话可说,造成如此后果,本该由自己来承担,可无意间却连累了许久未见的爹爹。

    他倏地站立台前,对着大伙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李孛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吞下所有的恶果,只求你们,日后善待我的爹爹,他已行将就木,没几个日头可见了,这次返乡,就是想日夜作伴,陪伴他老人家过几天好日子的,谁知我李孛贪天之功,铸成大错,反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将一件大好之事弄巧成拙,我是个罪人,是个不孝的罪人,还望天可怜见,不要折磨我爹!”

    他“噗通”跪倒台前,一个扣头,久而未起,可见内心的悔不当初。

    大伙见其幡然悔悟,也都恭默守静,未在言语!

    庞卿见其哀怜,不由对着台下朗声说道:“乡亲们,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我们镇上的同胞就好比一个大家庭,大家只能同心协力,方能指佞触邪,抵御外侵。而今李孛小侄去而复归,本是好事,我们理应对其夹道欢呼,倒屣而迎才是,何以要弄得这般不尴不尬,进退维谷的局面?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平日里,李大爷在镇上是如何的助人为乐?对大伙又是如何的开诚布公?李孛一事,我看大伙就不必再追究了,毕竟灭匪英雄业已现身,也是值得庆幸之事,今日之大庆,必须继续八面张罗,以了却了乡亲们的一个夙愿。”

    东郭鸢开始慢慢陷入沉思之中,自己的阴谋好像被这庞卿一言以毁之,真是气急败坏。不由疑惑地走到庞卿身旁,没好生气地道:“这位伯伯,恕东郭鸢斗胆直言,此李孛固可宥恕,也是镇上子民,可这等事情,若不杀一儆百,日后很难臣服于众。尔等若是这般放枭囚凤,流云日后定会有更多的黑恶崛起,你们一时的心慈手软,带来的必是日后的灾难重重,望尔等三思,我东郭鸢就此告辞了。”

    说毕,便欲拂袖而去。

第四百零二章

    众人见其拂衣而去,心里满是遗憾和不舍,他们心目中的血性英雄,理应在青云台大会完毕之后才可离去,因为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千恩万谢需向这位血性英雄真情吐露。

    东郭鸢举步迂缓,思绪万千,没想到苦心的一场谋划,就这样付之东流。

    方要扬长而去。

    突然。

    一旁的苏文墨大吼一声:“不好了,李老爷子他……他好像没气了!”

    东郭鸢正置青云台边,方要索性而去,听到喊声,也禁不住戛然止步,惊讶地回头望向那李天贵所在的方位。

    台下已有人争先恐后地赶上台来,台上已是人头攒动,哄闹震天。

    须臾间,台上台下,众楚群咻,沸反盈天。简直就是油锅里撒盐巴——炸了锅。

    整个场面,实是无以言表。

    这里万众烦嚣,唯有李孛仍在原地长跪不起。场面是人声鼎沸,议李天贵之死于沸沸扬扬之中,而他却浑然不觉,了然无闻,一直耷拉着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庞卿见状生疑,颇感蹊跷,以为是这李孛跟他爹爹争吵了几句,心怀不满,故才装成阒然无闻。不由走过去说道:“李孛小侄,所谓百善孝为先,你和你爹即便有深仇大恨,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你爹已驾鹤仙游了,你确定不过去看看吗?”

    李孛体态异常,一直保持原状,貌似深睡已酣,任那场面宣哗,庞卿喊叫,他仍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庞卿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又吃惊地叫了几声:“李孛小侄?……!”

    他边喊,边伸手过去拍了李孛的肩膀一下,谁知李孛蜷缩的躯体早已僵硬,随他轻轻一拍之力? “嘭”地倾倒一边? 蜷曲的身体,已然定型,躺在地上? 依然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李孛的躯体躺在地上? 面色铁青,不瞑的双眼外翻? 已如死灰,躯体的定格,活像一个圆圆的滚球,嘴角乌黑的一丝血迹? 已近干裂? 这种毫无生命征兆的迹象,即知他早已气绝身亡!

    庞卿见状,受惊不小,双目一瞠,已是舌挢不下? 不自觉地倒退数步,差点跌倒台前,吃力地张了张嘴,那生硬的舌尖,半晌也吐不出来片言只语,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好了,李孛……李孛也……死了!”

    大伙尤似晴天霹雳,又将目光转向了庞卿一边,看着他几近痴傻的目光和地上毫不动弹的李孛,即知李孛也危如累卵。

    其实,李孛早已魂飞魄散,死于非命!

    面对世俗的压力,这父子二人也算是解脱了,二人之死,给这镇上的百姓们带来了无尽的打击和恐慌。

    街道的一旁,长着一排整齐的枫树,风儿吹过,那一片片叶儿打着旋儿飘荡着,“簌簌”飘落之声,使嘈杂的环境又增添出了几分落寂……!

    李氏父子,真是惺惺相惜,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而死,李孛免去了李天贵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李天贵也免除了儿子的失亲之痛,二人各执一地,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希望二人在那边父子情深,再无芥蒂,静享那一抔之土的安谧,再无病痛和折磨……!

    二人之死,令众人街谈巷议,人言啧啧。

    唯有东郭鸢遇事不惊,站在那里揣摩这事情的蹊跷之处,缓步走到李孛跟前一看,随口说道:“真是太玄乎了,他们父子竟都是被人所杀!”

    大伙不由都各自发起一阵戒备,又将惊恐万状的目光投向了他,人人惊惧而诧异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期待着东郭鸢能尽快地为他们解答这一疑难而又离奇之事。

    东郭鸢满脸疑惑,又徐步走到了李天贵的尸首前,在其身上一阵探摸,也颇感吃惊,不由扬言问道:“你们之间,谁会武功?”

    众人顿时是你看我,我看你,这镇上相互之间都是些知根知底的本分之人,全镇上下,不管男女老幼,都不曾真正离开过本土,这镇上百姓一直和谐安宁,各家生活也是蒸蒸日上,若非最近强匪横行,大伙还真不知道这武功的重要性。所以在场之人,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根本无人懂得武功。

    面对东郭鸢的质问,在场各位都是满头雾水,各自疑惑的眼光,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东郭鸢也深感纳闷,想了想道:“他们父子是被人用内力震断了体内的经脉而亡,此人内力深厚,可非一般常人可及,看你们大伙之中,也并无这样举世莫比的人才!”

    大伙听得毛骨悚然,坐井观天的他们,只知道功夫的存在,却不知竟有人用内力这么深不可测的东西就可以杀死人的。

    苏文墨好不容易从惊悸中缓过神来,战战巍巍地道:“东郭英雄,你说得有些骇然听闻了,竟有人使用内力杀人吗?”

    东郭鸢不以为然地道:“你们真是狗吠月亮——少见多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别说是有人可以用内力杀死李氏父子二人,即便要杀光你们整个流云,也只在须臾之间!”

    他的耸然听闻,令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胆战。他的弹劾,无疑是给这帮见识浅薄的人心里施加了无以复加的压力,只有这样,流云的百姓们才会将他奉为上尊,从而达到笼络流云民心的目的。

    庞卿乃稍有见识之人,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若非是他们亲眼所见李氏父子的死因,恐怕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邪乎的武功。

    庞卿也感到一头雾水,故作镇定,如梦初醒地道:“东郭英雄,所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而今我们整个流云镇的生杀予夺全赋予你了。我们需要学点本事来保卫自己的领地,希望东郭英雄不吝赐教。”

    在场之人,皆异口同声,一起高声喊道:“望东郭英雄成全……望东郭英雄成全……!”

    乡亲们的喊声,带着哀乞与渴念,对居心叵测的东郭鸢来说,实是正中下怀,他的内心自是不甚欢喜。

第四百零三章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实是可怜了这帮浑金璞玉的老百姓,几经周折,却又遇到了十恶不赦的东郭鸢,在他的怂恿之下,李氏父子反目成仇,甚至无端丢弃了性命,弄得整个青云台大会瞬间由喜事转成了丧事。

    东郭鸢是冒大不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他能拒绝流云百姓的要求吗?无形之中,他已变成了全镇百姓唯一的依仗,这些百姓的命运,就这样放心托胆地交给了他,他又将如何把握和操控呢?

    全镇善良的百姓,他们哪里知道?依仗着东郭鸢给他们教授武学,这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他们更不知道,那真正的灭匪英雄名叫穿封狂,当日杀完悍匪一拨又一拨,直至将三百多号强匪杀之殆尽之后方才离开,整个过程,也就用了两炷香左右的时间。

    然而这些流云的百姓,他们根本不知这位真正的英雄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离他们也仅仅咫尺之遥。

    所有的一切,都被东郭鸢给迷惑视听、蒙在鼓里……!

    ……

    现已晌午十分。

    这火辣辣的天空,骄阳似火,让人活像钻进了一个蒸笼一般。

    穿封狂在那青云山上兜兜转转大半日,仍是没能找到去那山顶的路。

    他感到浑身困乏,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什么妙招,最终他突然记起在流云镇上那位相士给出的那三个锦囊,用去了两个,兜里还剩下最后一个白色的锦囊妙计,或许这其间的玄妙,正是自己所需!

    他慌忙掏出锦囊,打开一看,傻眼了,一张白纸条上,就画了一个鸡蛋大的圆圈,其他的啥也没有,这相士到底想要对自己点化什么?一个圆圈能代表什么?是代表一切圆满还是一切皆归于零呢?

    不行,不管怎样?得先找到云姑娘再说。

    他顶着浓浓的烈日,被晒得焦头烂额,奔走了大半日? 心力交瘁? 衣衫湿尽,实在是劳顿不堪,加之天气炎热? 极易犯困? 不由倒在一块草坪之中酣然入梦。

    渐渐,已进入了梦乡!

    这块草坪被一棵大树挡去了太阳刺眼的光芒? 山间微风轻送,显得格外凉爽。

    这无疑是更加促使了穿封狂的睡意,让精疲力尽的他,睡得甚是舒适。

    ……

    “穿封哥哥? 请回吧? 别再找我了,你是找不到我的。”

    一个声音貌似在他耳边响起,似真似幻,顿让他从梦中惊醒。

    他睡眼惺忪,似刚做了噩梦一般? 满头大汗,坐在草坪之上,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方才明明听到云姑娘叫我了,莫非那只是在梦境中吗?云姑娘,你到底在哪里呀?为何叫我别再找你了?且还说我根本就找不到你?难道你这是在故意躲避我吗?没道理呀,我俩一直相安无事,你怎么会躲着我呢?”

    他猛地撑了一个懒腰,慢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哀思如潮,感慨万端。

    此刻。

    东兔西乌,那山顶悬挂的一轮落日,已失去了起初的焦灼,显得笑脸通红,娇柔似水。光芒四射的光晕,恰巧斜照在那块草坪之上,将穿封狂映得浑身通红,它那妩媚的脸蛋,渐渐躲入山后,消失不见!

    穿封狂就像那落日余晖,愁思茫茫,显得漫无目的,他边从一旁漫步,边又漫不经心地练道:“流云镇上还太平,南渡龟山请云渊。青天白鹭无归雁,胸前一纸命相连。”

    他拿着那相士给的那张画圈的锦囊,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绞尽脑汁,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

    “呱呱呱……呱呱呱……!”

    那边一群白鹭,突地带着哀鸣一片迎空而来。

    穿封狂循声望去,只见高空之上,正循序飞过一行白鹭,带着一阵“呱呱”的尖叫之声,正越过自己的头顶上空。

    穿封狂略一寻思,不由暗忖道:“一般白鹭很少会发出叫声的,除非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这群白鹭从山那边飞来,证明这山上定有玄机,云姑娘断然就在这大山之上。”

    眼看那行白鹭已带着一阵哀鸣遥遥远去,穿封狂灵机一动,按图索骥,便朝着白鹭飞来的方向顺藤摸瓜。

    他一直拿着那张画圈的纸条,又将那相士之言默念了一遍:“青天白鹭无归雁”!

    不由喟然长叹道:“敢情那行白鹭就是指引自己上山的奥妙所在,那相士真是神机妙算,居然连这个细节也能未卜先知。可那‘无归雁’三字又另藏玄机,到底相士之言所为何意?但愿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他也没有大开脑洞继续想下去了。一切待去得山上之后再做定夺。

    循着那行白鹭飞来的方向,面对那边的数条岔道,他总算是明确了上山的那条道路。在这大山之中,折腾了一天,这无疑也是一件豁然开朗的事。

    他施展起上乘轻功,只在夜幕降临之时,便已上得山顶。

    他踏着晚霞映红,来到一个山顶之上,略见对面不远的地方,有几点星火传出。

    远远望去,那边山顶的一处琼楼玉宇,在红霞的照应下,显得格外壮观。

    再近些,楼宇轮廓毕现,就像一坐巍峨的圣殿矗立在半空之中,美轮美奂,直破长空。

    他已完全沉浸在了这里的盛景之中,延着一条跌宕起伏的山路一直前行,遛过一个小池塘边,那里水木清华,山明水秀。

    池塘边,有一股清泉逆天而来,溅在池中,拟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尤似老鱼跳波,精妙绝伦!

    延着一条古道拾阶而上,尽头便是那楼宇的大门,不知不觉,他已来到门外。

    里面映出几点亮光。

    他兴致盎然,正欲扣门问道。却又觉不妥,微起的手,悬而未动。

    他不由朝着门内轻声喊道:“有人吗?”

    里面没有回应。

    他又举起了手,欲扣响那道精致的木门。可还是不自觉地缩回了手。

    眼见屋内灯稀,楼宇四周,尽显一片沉寂。在月光的辉映下,整座楼宇之间,繁华中却透着一股邪魅。

第四百零四章

    穿封狂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惊扰屋内之人,心下一横,决定在深夜十分夜探楼宇,这些闲暇,就当是游山玩水,赏心悦目得了。

    他左顾右盼,终于寻得一处栖息之地,那边阁楼的一棵大梁之上,不但可以小憩一会,而且还极不易被人发现。

    他行随念动,身形一闪,已跃然梁上。

    这个角落,虽然视野不宽,但目光所及,皆是飞檐斗拱,粉妆玉砌。各环亭高阁,尽显气派。实是一番宫廷景象,美轮美奂,典雅堂皇!

    穿封狂不禁一阵惊诧,这么一处人间仙境,凤阁龙楼,富丽堂皇,虽不敢说主人富可敌国,但也绝对是富埒陶白,派头十足!

    不知是哪位隐士高人居于此处?真是让人神往心醉。

    此番看那楼宇之内,灯尽墨黑,静谧无声。但凭借那熹微月色,可以大概看到对面有一间厢房,厢房绣户珠门,正对自己,屋外一切,皆可尽收眼底。

    他靠在梁脊上,正欲闭目养神,可那厢房之处突地传来一声“支吖”的开门声。等再看时,那厢房的窗口处,烛光摇曳,屋内窗上挂着的紫色轻纱,透出一股诱人的魅红,其深魅若虚,若隐若现,令人好奇尚异,心驰神往!

    随着启门之声,轻盈曼妙地走出来一位窈窕淑女,女子亭亭玉立,绰约多姿。白玉微瑕,美中不足之处,便是那掩饰粉面的一缕轻纱,遮住了她天生丽质的容颜。

    穿封狂一阵纳闷? 心想:“她身上充满了云姑娘的影子? 莫非他真的是云姑娘?可云姑娘之前并没有谈及过她的高门大户?”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待缓神过来,那女子已不知了去向。

    那边房门仍是半开半掩,夜风挤进门缝,偷偷溜进香闺? 抚动着烛光跳跃? 那隐隐约约的感觉? 端的美妙绝伦? 让人充满了无尽的遐想与好奇!

    房间内神秘的魅惑? 使他有些不由自主,手快脚轻,不自觉地跃到了那边深闺门外。

    此处环往四周? 他在门外左探右窥,阒似无人? 更是胆大心雄,一个闪身已进了屋去。

    房内烛光透亮? 无幽不烛,窗边菱花铜镜,宣示着房内主人的顾影自怜。那边整洁的卧榻之上,紫纱罗帐,诱发出一股深邃与温韵。

    那用上好檀木雕成的桌椅上,花纹各异,尽显出了女子的诗情画意,桌上摆放着一张宣纸,跃然纸上的几行落迹:“始于初见,终于始然”。字里行间,骨气洞达,端秀清新,显露出了女主的才貌双全且多愁善感。

    那边的一个橱窗里,悠然透出一股神秘,让人禁不住遐想连篇,勾起了穿封狂想对其内物一览无余的冲动。

    橱窗的一旁,悬挂着一柄三尺长剑,可见这屋内之人,也是一位善学好武之人。

    这柄长剑,让穿封狂顿时感触颇深。暗想:“那不是云姑娘所使的剑吗?难道方才那女子果真是她?”

    他走向那软榻旁,粉帐低垂,暗藏香韵,一股似曾熟悉的香气从粉帐中悠悠传出,沁人心肺,馥郁芬芳。

    他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由寻思道:“这味道是云姑娘身上独有的味道,前些日子从她身上也闻到了同样的幽兰体香。没错,方才那女子,定是云姑娘无疑,这里就是他的香闺,这就奇怪了,她深居阁中,也显得如此神秘?竟用纱巾遮住容貌?这到底是为何呢?”

    突然之间。

    门外响起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穿封狂顿时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之中,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橱窗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吭出一声。

    橱窗内,蜡影映红,里面也不知是些什么物件?凭手的感触,应该是些女人的衣衫之物,他蜷曲其中,异香异气,奇香四溢,感觉倒是非常的惬意!

    “支吖”一声,那边房门已合了起来。一个轻捷的步履,慢慢靠近了软榻那边。

    穿封狂身材魁梧,蜷缩在那狭小的橱窗之中,实有一些百爪挠心的感觉,加之对云姑娘的神往,更是坐如针毡,真恨不得立即冲出橱窗,与那女子相认。

    毕竟这是淑女深闺,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理亏在先,错在不该一时冲动,入了房门。若真是云姑娘还好,若进来之人不是云姑娘,那自己岂不成了名副其实的采花大盗?即便有能力脱逃,日后传出去也是颜面扫地之事,这样进退两难,该如何是好?

    他正百感交集,屋内蜡烛突被吹灭,眼下房间之中是伸手不见五指,他迷失了方向,慌张得差点连橱窗门的位置都忘记了。

    他躲在里面,静听着外面的一切响动,概约一炷香的时间,外面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与异常。

    他实在是憋屈得很,悄悄摸准橱窗之门,轻轻将橱窗门裂开一条缝来,一个“咕咚”便滚了出来。

    “谁?”

    女子惊愕的声音从软榻之上传来!

    随着声音的阔开,软榻那边已然亮起了烛光。

    穿封狂蜷缩在地上,看着屋内一切,真是猴吃辣椒——直了眼。

    那女子仍是紫纱蒙面,已将快剑指在了自己的脑门之上。

    他慌忙说道:“姑娘手下留情,在下穿封狂,无意间闯入深闺,实是罪该万死,眼下我已浑身发麻,不能动弹,还望姑娘高抬贵手!”

    女子眼中并无杀意,突地背对过去,冷冷地道:“看来你已在那橱窗之中蜷曲多时,导致身体发麻,看你这副模样,量你也耐我不何!”

    穿封狂浑身的血液已慢慢流通,整个身子,渐渐酥软了些。见姑娘对自己并无恶意,不由喜上眉梢,庆幸地道:“多谢姑娘不杀之恩,穿封先行谢过,待身体恢复,穿封立即离开,请姑娘勿怪!”

    姑娘冷声说道:“我不追究你如何要潜入我的闺房之中?你赶紧滚吧!”

    她的声音,冷漠铿锵,不像是云姑娘的声音那般娇柔动听,他心里顿时对这女子的身份已模棱两可,根本就不敢断定,这人就是自己苦觅的云中燕!

第四百零五章

    穿封狂不禁暗自佩服那女子的胸襟,如此心若止水,宠辱不惊,实非一般常人能及。换着别人,若被夜闯深闺,怕不勃然大怒,将自己碎尸万段?

    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这样的恢廓大度,这女子,实在是冰清玉润,让人敬服。

    他慢慢试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腿瑟瑟发颤,仍是酥麻难忍,为还女子襟怀之情和不杀之恩,决意不再惊扰于她,他咬紧牙关,缓缓向房门那边挪去。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正欲启门出去,突闻女子喝道:“慢着!”

    穿封狂不由一震,以为女子反水,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从容地道:“莫非姑娘反悔了?不要紧,穿封本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姑娘若想要我项上人头,穿封随时奉上,绝不说半个不字!”

    女子倩影婆娑,仍是背对着他,冷声说道:“本姑娘做事从不反悔,既答应今日不取你性命,我就绝不食言,只是见你木强敦厚,忠信乐易,实非有意冒犯于我,为让你表示一下歉意,本姑娘想向你提出三个条件,你若首肯,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穿封狂停滞原地,脑海里已是荡然一片,诚挚地回头望向女子,恳挚地道:“莫说是三件,即便是十件百件,上刀山下火海,穿封也在所不惜,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女子听言? 密意幽悰,暗自一边扬眉瞬目,爽朗地道:“好!果然是爽快之人,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望你能谨记于心,今日就此作罢? 你走吧!”

    穿封狂不由一愣,实在揣摩不透女子习性,诧异地道:“姑娘还没提出你的三个要求? 为何就要赶我走啊?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穿封洗耳恭听!”

    女子没好生气地道:“今日且不难为于你? 若有缘再见,我必提出三个条件? 别到时候出尔反尔就行? 你赶紧走吧!”

    穿封狂真是没有见过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心里真是啼笑皆非? 站在门边不知进退,又忍不住说道:“姑娘好生怪癖? 即有条件? 单刀直入便是? 何苦要等到日后相见再说?莫非是小觑我穿封没有完成你心愿的能力?”

    女子突地怒道:“你怎么那么啰嗦?我叫你滚? 莫非你没有听到吗?”

    穿封狂很是不解,憋足了一肚子闷气,没有再语,一副气冲斗牛的样子,倏地排闼而去。

    他哀思如潮,方踏出房门,又觉不对,还没有打听到云姑娘的下落,自己怎可就这样两手空空地无劳而归?

    此刻。

    女子已将房门合上。背靠木门的她,早已泪湿衣襟,她黯然伤神,不由抽泣地忖度道:“穿封哥哥,今非昔比,望你勿念,燕儿早已物是人非,我已失去了七贞九烈,高风劲节,再不敢绮怀弄情。这里鸦默雀静,清幽不惊,燕儿想要在此轸怀痛悔,直至终死,以弥补所有的阴差阳错。穿封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往后余生,你定要善自珍重。你知道吗?缘悭一面,日后不可再见,三个条件,来生再续,我余生澄怀,不再相伴,你断雁孤鸿,定要多加保重。穿封哥哥,谁知天意弄人?造化也弄人,此生是我云中燕负你,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理应受到的惩罚。我心怀化,再无盼念,穿封哥哥,保重!”

    敢情那神秘多姿的女子,果真是云中燕,心里无法磨灭的伤痛,让她超然物外,她答应做易笑邪的徒弟,也实在是勉为其难,恰巧这里壶中天地,避嚣习静。清吉于修,无人惊扰。

    再说,但凡能学得易笑邪的毕生武学,也不枉此举,几天下来,她渐渐已随遇而安,她所住的闺房,清雅幽静,奢华而又不失典雅,一切皆是她亲手布置。

    别看那易笑邪一生为恶,对她却视若己出,就像对待自己亲身女儿一样,一切尽她所愿!

    她离思萦怀,那蒙住娇容的紫纱,早已被泪水洒透,悲戚泣血,内心深痛,那些不期的过往,给她带来的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她有些不能自己,双膝一软,蹲落门后,泣不成声。心头的千思万绪,无法涤地无类。想要伐毛洗髓,也只能等到闭目之日,方能一洗而空!

    和她仅一门之隔的穿封狂,仍是四肢麻木,没有恢复原貌,只因无从支撑,也靠在门上傻傻凝望着高空。

    天空一片蔚蓝,一弯新月高挂,无私地挥洒着它的金晖,在这静寂无声胜有声的高房大院之中,有期盼,有等待,还有无尽的失望。

    在这寂寥的深夜,形单影只,孤独来袭,更催发了他无尽的遐想。

    他默默地想道:“云姑娘,往事已矣,过往不提,我已记忆全失,难已追怀你我旧日,但我深信,我们定有一段不解之缘,想你云家招云手如此贵重之物,你爹都将它赐予了我,可见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今是你又让我浴火重生,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且也是我心仪之人。唯叹好景不长,造化弄人,弹指之间,竟就这样失之交臂。在梦里,我已听到了你的心声,但那不是你的肺腑之言,为何叫我不要找你?为何说我根本就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里呀?你让我好生记挂。”

    二人就这样背靠着背,一个在门内悲痛欲绝,一个在门外黯然神伤,就这样一门相隔,尤似不啻天渊,天南地北!

    他的眼里泛起了涟漪,月光如金,将那泪光映得晶莹剔透。可任其心内哀伤,眼中转转的泪花,始终没有洒出一滴,似乎已全部流进了心中!

    云愁雨恨,别有滋味。

    他慢慢站立起来,望庭院的那大门处缓缓走去。

    他神色呆滞,若有所思,边走边想道:“这个性格怪异的女子应该不是云姑娘吧,若真是她,她没理由不和自己相认,即便真的是她,我也是寄颜无所,人家乃大家闺秀,我一个山野草莽,简直是齐大非偶,天冠地屦。”

第四百零六章

    他带着一些离情别绪,满心失望地走到门口,正欲伸手启门,门外一人突地推门而入,恰巧与其照见容颜,四目相对。

    虽说月色朦胧,但二人似已认出了对方是谁?有些始料未及,不禁都大惊失色,穿封狂神色惊讶,破口叫道:“易老前辈?”

    恰巧来人也诧异地对视着他,愕然惊叫道:“是你?”

    敢情来人正是易笑邪。

    因穿封狂失去了记忆,对其并不十分了解,只对他臭名昭著的声誉略有耳闻。

    此乃奸邪之辈,不期而来,必是来者不善。

    二人也曾刀兵相见,都互知根底,相互敬畏,今日夜阑人静,却在这大山之中不期而遇,确实惊诧万分,不禁都本能地倒退出去两步,双双剑拔弩张,做出欲斗之势!

    易笑邪毕竟是老成持重之人,岂能在一个年轻后生面前失了礼则?更不想一时露了短处,笑齿一露,瞬间已恢复了镇定,“呵呵”笑道:“小子,真是人间无处不相逢啊!本邪尊很纳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穿封狂惊诧地向着大院四周望了一望,没好生气地道:“你这老怪物,深夜来此,居心何在?”

    出自对那女子的一种本能的保护欲,他旁顾左右而言他,想到这臭名远扬的易笑邪来此,定会惊扰到那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所以他并未闪烁其辞,很显然,一客不烦二主,他既已撞见此事,就想要一管到底。心里也非常抵触眼下的这位白发苍苍的易笑邪。

    易笑邪看着这楞楞的小子,不由“哈哈”笑道:“小子,你有点先入为主了吧?看你生气的样子,是不是这织楚成门委屈了你呀?”

    穿封狂没好生气地道:“我不想跟你逞口舌之争,快说,你深夜造访,到底有何用意?还有,那日云姑娘被你弄到哪儿去了?你若不如实说来,我必要了你的性命!”

    易笑邪就像进了自己家门一般,一步踏进大院,神色高傲,游目四望,矫尾厉角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这么冲吗?动不动就想要了别人的老命,说得别人就命如草芥一般!”

    穿封狂一下显得十分被动? 也觉得有些失了礼数? 赧颜汗下,一想到云姑娘的安危,他就急不可耐? 按捺不住? 自已觉得出言无状? 顿时无言以对,就像自己真的在欺负弱老一般。

    他干咳两声,努力压制着急火攻心,云中燕就是他最大的心结,随时可能让这个多情种子失去理智? 大发雷霆。

    他不由缓言说道:“易老前辈? 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天下无双,可你已老态龙钟? 我可没有班门弄斧、威胁欺凌之意,我只想知道,你把云姑娘弄哪儿去了?还有? 来此深山之中,到底有何目的?”

    他的语气,略显温和了些,不是因为胆寒畏怯,而是对方年老体迈,出于礼貌和尊重,理应敬老尊贤,和婉以待,故才稍稍改变了一下本来耿介的态度。

    易笑邪满心欢喜,笑容可掬地道:“小子,你口口声声问我到底来此作甚?我就奇了怪了,本邪尊自建居所,已在此居住了数十年,连回个家也有错吗?我都没存先入之见,你反倒还鹊巢鸠占、喧宾夺主了!”

    穿封狂顿时是汗颜无地,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易笑邪竟这般富裕,带着满腹疑团,诧异地道:“你说什么?你说这广夏细旃是你的住所?”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又禁不住怀疑地朝四周看了一看。

    易笑邪面不改色地道:“本邪尊一生就这么点成就?你又何须如此诧异?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里的山路阡陌纵横,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能找对上山的路,没想到你小子果然另类,这么快就找上山来了,着实让本邪尊刮目相看。”

    穿封狂暗自喜乐,心想:“好在镇上的那位相士神机妙算,暗中指点迷津,不然自己也不可能这般顺利地寻上山来。”

    他微微一笑地道:“让前辈见笑了,穿封这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得之不易啊。”

    那些在来时路上所遇的心酸,他一概未提!

    易笑邪不由一震,坚定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当真是穿封狂!”

    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穿封狂也不觉一愣,随口问道:“前辈以前认识穿封狂吗?了解穿封狂吗?”

    易笑邪不知他已失忆,误解了他的意思。尤坠云雾之中,又讶然问道:“你难道不是穿封狂?”

    一愣之间,又启齿说道:“你是有所不知,穿封狂我不仅认识,还跟他有过交手,不过他的武功套路和你十分相似,他曾也是一位神功盖世,天下第一的后起之秀,不过……不过……?”

    一提到穿封狂的过往,他似有所顾忌,想了一想,闭而不语,站在一边,双目一阵斜转,貌似在深思着什么事情一般?

    不过这倒提起了穿封狂继续追根刨底的兴趣,急切问道:“不过什么?”

    易笑邪叹声说道:“时过境迁,华不再扬,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诶,小子,我可问你?那云家招云手最后一页是不是还在你的身上啊?”

    穿封狂听后,不由一愣,勃然变色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招云手当真是被你抢走,那本是云家祖传的秘籍,你何以要夺人之爱?”

    易笑邪哈哈笑道:“天下武学,唯我独揽,我管他是谁家的秘籍?只要谁能揽为己用,他便是谁家的?”

    穿封狂不由大怒,疾言厉色地道:“前辈,你这叫欺人太甚,赶紧把云家招云手给我,那日这招云手也算是在我手里丢失的,我有权将他索回,归还给那龟山的云家!。”

    易笑邪终于原形毕露,阴阴笑道:“小子,你还真以为你是穿封狂吗?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竟敢在本邪尊面前大言不惭?我可告诉你,今日若不将那招云手最后一页交出来,你就休想跨出这扇大门!”

第四百零七章

    穿封狂满脸不忿,冷冷回道:“我是不是穿封狂?你也可以试试看,只要你别说我欺负弱老就好,你若真要这样刚愎自用,我今日就拆了你这鸟窝,让你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前日里,易笑邪也曾跟他交过手,其所出招式,和以前的穿封狂同出一辙,若这年轻后生真是穿封狂,那自己也只能认栽了,可看这愣头愣脑的模样,和真正穿封狂有着天差地别。

    易笑邪乃老谋深算之人,眉宇间透露着一股邪怪,冷冷笑道:“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难道你真要为了一张破纸而冒险求死吗?现在整本书都在我手里,就差那最后一页,你留着也是断章取义,起不了任何作用,何不成全了我?待我练成神功,也当感激您的玉成!”

    这个易笑邪,为求目的,真是厚颜无耻。

    那招云手的最后一页,乃是招云手中的一副藏宝地图,那日穿封狂和云中燕一起的时候,天降大雨,将整本招云手湿了个通透,在晒晾的过程中,突生变故,穿封狂为了保护秘籍不落入他人之手,慌忙将其收入怀囊之中,手忙脚乱中,不小心将湿透的招云手扯下了一页。当时情急,他便没有将那一页与整本书裹在一起。

    那一页地图,的确还在他的怀囊之中,当日在龟山之上,在交书与云渊之时,他还真没想到那招云手的最后一页还在自己身上。

    跟易笑邪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貌似也没那么多诚挚可谈,他略一寻思,呵呵笑道:“易老前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日你也亲眼所见,云家招云手,我已完璧归赵,亲手交付在了云渊之手,至于你说的那什么最后一页,我更是全然不知。或许就在你抢走秘籍之时,不小心给弄丢了吧?你自己再好好找找,也或许就夹杂在了秘籍之中!”

    易笑邪皱了皱眉,不由暗忖道:“当日在龟山夺书之时,确实是一掠而过? 当时到底有没有扯坏秘籍?他自己也是模棱两可!”

    这个易笑邪,真是老奸巨猾,随即说道:“你小子休要再狡辩了? 当日我夺走秘籍之时? 就发现没有了那一页,我想那一页定深藏玄机? 被你给私藏了起来,你这伪君子? 冠冕堂皇去龟山还书? 还不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穿封狂被他说得如此冤屈? 心里真是忿忿不平? 可回头又想,若没有什么目的?那一页还真就在自己身上? 真不能承认那一页就在自己身上? 不然会被这诡计多端的易笑邪趁隙而入、越抹越黑,到时候即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灵机一动,不由呵呵笑道:“前辈,你真会掩耳盗铃,整本秘籍都被你夺去了? 今日想倒打一耙,实在是高明,若有本事,就将那招云手拿出来看看,看那一页到底在或不在?或许就夹在书里也未可知!”

    易笑邪冷冷笑道:“我已经将书放进了‘藏书阁’中,任何人也别想将他找到,反正我已经看过了,那一页根本就没在书中!”

    穿封狂见对方软硬不吃,没好生气地道:“易前辈,我尊称你为前辈,是因为你尊为老者,今日我希望你能将招云手交还于我,不然,就算踏平青云山,我也要将云家招云手给找出来。”

    易笑邪也毫不示弱,“哈哈”笑道:“小儿好大的口气,我易老怪行走江湖几十年,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横的黄毛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今日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一下你这个狂妄之徒!”

    他的一双雪亮的飞钺,早已拿捏于双手之间,突闻穿封狂道:“易前辈,确定要刀兵相见吗?”

    也不知道穿封狂到底在顾虑什么?

    易笑邪呵呵笑道:“怎么?难道怕了不成?”

    穿封狂不以为然地道:“所谓刀剑无眼,动起手来,难免会把这里打得杯盘狼藉,我是怕伤着了这里的大雅之堂,前辈请三思!”

    原来他是怕伤着了这里的花草树木,柱廊亭阁,然后遭到那屋内女子的责备,所以才不肯与其大打出手。

    易笑邪道:“既然不敢打,那就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请便吧!”

    穿封狂坚毅地道:“今日拿不回云家招云手,我是绝不会走的。”

    易笑邪也是有些忍无可忍了,厉声喝道:“那就只能兵刃相见了!”

    话音才落,他的飞钺已霍然飞出,两轮飞钺,有若两点幽灵,在熹微的月光下,绽放出冷冷的光芒,寒气森森,咄咄逼人,瞬间将穿封狂围在一片钺影之中。

    那两柄飞钺,活像两个魔鬼,如影随形,任穿封狂左蹦右跳,上窜下行,仍是甩之不掉,单凭闪躲,根本避之不及。

    穿封狂被逼至一个角落,被迫抽出宝剑,一抡之间,已将一轮飞钺打回到易笑邪所站的方位。

    另一轮飞钺,在易笑邪内力的催促下,仍是跟着他手舞足蹈而紧随穿封狂的每个死穴。

    穿封狂的“驭淋剑法”,可是练得炉火纯青,易笑邪一技单钺,岂能将他奈何?

    他深怕易笑邪杀红了眼使用绝招,会伤及到院落的景象,不由长剑一挥,又将另一轮飞钺打回到了易笑邪的手中,随即飞身便上了阁楼之上。

    他站在高处,低首对着下面院落里的易笑邪俨然说道:“前辈,我真不想跟你大动干戈,一是怕大煞了院落的风景,二是顾及到您老已年迈,还是请善自珍重吧!”

    经过这一番试探,易笑邪也是吃下了算盘珠子——心里有数,这浑小子定然是尝到了自己的厉害,自知不敌,想要打退堂鼓了,若乘胜追击,再给其施加一定压力,他断然会落荒而逃!

    他的面部泛起了一丝邪曲的笑意,冷冷笑道:“小子,你的死期已经到了,本邪尊的飞钺,一旦打出,不见鲜血势难罢手,今日若不喂它点血腥的味道,它也不会答应,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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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后更逆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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