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英布龙且起冰刃,在“嗖嗖”的尖木棍中左闪右避,也是狼狈不堪,自顾不暇。
英布大喊道:“龙且将军,现在进退两难,士兵们皆如秋风落叶,死伤不计,眼下该如何是好?”
龙且杀红了眼,高声回道:“既无退路,唯有一拼。”
此刻。
两山的木棍业已停止了射击,两边的山上,顿时人声鼎沸,哄闹一片。
右山一边,一个声音“哈哈”笑道:“英布将军,龙且将军,别来无恙吧!”
龙且一听,立时一惊,喝道:“你是东郭鸢将军?”
那声音回道:“龙且将军真是念旧,未见其人,已识其声!”
英布接口说道:“东郭将军,你我本伺一主,今日何以要同室操戈?杀死我骁将无数?况且羽将军对你一直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倒戈相向呢?”
东郭鸢狂妄的笑声从山上传了下来,而后又气愤地道:“英布将军说得没错,羽将军器重于我,进营便给了我一个将军的职位,让我率军出征,给了我无数次立功的机会,只可惜,怪我东郭鸢昏聩无能,没一次凯旋而归。我东郭鸢愧对羽将军,愧对楚营,今日我已另投他主,没想到我们会成为对立之势,我们各为其主,二位将军莫要责怪!”
英布急道:“东郭将军,这些都是曾经与你一起南征北战的兄弟,你就忍这般反目成仇吗?”
东郭鸢哈哈笑道:“英布将军,使君俸禄,忠君之事,你我今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劝你们还是打消取龟山的念头吧!”
龙且傲气不减,厉声喝道:“东郭鸢,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亏羽将军如此珍视于你,有种就下来背水一战!”
东郭鸢朗声笑道:“龙且将军,你说的没错,羽将军是曾器重于我,只可惜每次他都挑些酒囊饭袋陪我出征,导致我没有一次获得胜利,屡战屡败都是被他的私心所赐,千里马得不到伯乐的赏识,那也只能另寻栖身之处了,正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英布听出了他话中的玄机,不由低声问龙且:“龙且将军,东郭鸢每次出征的兵将不都是你亲点的吗?莫非这一切都是你在从中作梗?”
龙且辩道:“东郭鸢他自己出师不利,反倒还怪起我来了?”
东郭鸢的声音又在夹道间响起:“二位将军,你们的将士已死伤大半,是要我继续驱逐?还是你们自行离去呢?我是看在往日共事一主的份上尚且饶过你们,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过我的五指山。”
龙且大怒,破口骂道:“东郭鸢,士可杀,不可辱,你这畜生……!”
英布一鞭拍在他的马屁股上,那马儿一声狂嘶,已踏足朝山外狂奔而去!
英布是为了将士们的安危,可不能为了龙且的一意孤行而枉送了他们的性命,立即一声令下,已带着残兵剩将极速离开了东郭鸢的包围圈。
两山之间,顿时静谧一片,楚军失之东隅,狼狈撤退,留下的皆是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四处溅血可见,人仰马翻,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味道,弥漫到了整片天空……!
夕阳西去,那边红霞初起……!
夹道间的那些人畜的尸体,仍是东横西倒,乱七八糟……!
龙且和英布带着仅剩的二百来将士灰头土脸地返回在回营的路上……!
前边迎面驰来一位青年,对着两位拱手说道:“二位将军这是……?”
他话未说完,英布忙拱手回道:“小英雄这是要去哪里呀?”
青年回道:“二位将军不是要去剿匪么?何以会弄得这般狼狈不堪?”
敢情青年正是赶往龟山的穿封狂。
面对穿封狂提问,龙且一直耷拉着脸,也没有发出片言只语。
英布苦笑道:“强匪诡计多端,我们中了他们的埋伏,差点全军覆没!”
穿封狂一愣地道:“这些强匪真有这么厉害吗?”
龙且突地情绪失控,大喝一声:“东郭鸢,我跟你势不两立!”
见他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模样,立即惊呆了所有人,显见对那东郭鸢已是恨之入骨!
英布对着穿封狂道:“龙且将军受挫,有些心烦意乱,失陪了。”
说着,已领着众将士向前行去。
穿封狂见他们人多势众都被龟山强匪给挫败了回来,自己孤身一人,怎可破得悍匪?
他突地想到了相士给的锦囊,忍不住掏出那个红色的解开一看,锦囊内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穿封携英布,定能破强匪”十个大字!
他略一寻思,不由对着英布大喊道:“英布将军,请留步!”
英布一愣,立即停止了前进。
穿封狂几个箭步跨上前来,坚定地道:“英布将军,请信我穿封一次,若是你我联手,定能剿灭这伙强匪!
龙且不由冷笑道:“你真是恬不知耻,左一个穿封,右一个穿封,你到底了解穿封狂多少?”
穿封狂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英布笑了笑道:“这位英雄,穿封狂乃是当代武狂,你们年龄倒是相仿,可他已经被他的结拜兄弟东郭鸢给害死了,你拿什么能让我们相信你就是穿封狂呢?况且,真正的穿封狂都与我等有过交接,相互都认识,而你对我等都毫无印象,我们凭什么能相信你的话!”
穿封狂貌似很敏感他的话语,不知英布的话中哪里触痛了他,他顿时抱头嚎叫起来,那种欲裂的头痛,又开始强烈地折磨着他。
龙且倒是有些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感觉,可英布有些急了,却又无可奈何,焦急地道:“英雄,你这是怎么了?”
穿封狂脸部都发出了一阵抽搐,突然狂啸一声,双掌一翻,已对着那边的一块万斤巨石猛发了一掌。
一掌过后,他才稍微冷静了些。
在场之人,无不被他的这一掌所震慑,尤其英布。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看着那块万斤巨石,被穿封狂一掌击得粉碎,漫天之上,飞沙走石,半天未得宁静。
瞧不起他的龙且,也不禁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英布从诧异中半晌才恢复过来,脱口说道:“他果真是穿封狂,如此的乱世青年,除了他,恐怕再无二人会有这样的盖世神功了,他的神力,我亲眼目睹过,没错,他就是穿封狂!”
他如此的铁定,令龙且也深信不疑,他脸上的惊惧,势难掩饰住他内心的恐慌,他不由低声说道:“他果真是穿封狂?”
英布随口答道:“千真万确,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此刻。
穿封狂已渐渐复苏,看着在场之人都惊望着他,不由深感蹊跷,这种眼神,就和当初在流云客栈自己自报名讳时他们的表情一模一样。
龙且见其恢复了神智,立即大声令道:“围起来!”
英布忙阻止道:“龙且将军且慢!”
随后又低声对着龙且说道:“我们即便群起而攻之,也绝非是他对手。他貌似已经失忆,他应该不会仇视我们,有了他,我们就不愁破不了龟山悍匪!”
他满脸堆笑,踏马上前,对着穿封狂拱手说道:“穿封英雄,没想到你果真还存活于世?怪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差点铸成大错!”
穿封狂满脸汗珠,忙回礼道:“方才失控当众出丑,让各位贻笑大方了。”
英布微微一笑,景仰地道:“穿封英雄真是虚怀若谷,你的武功,可称天下第一,跟你相比,我们可是驽马铅刀,是我等以管窥天,浅见寡闻,差点有眼如盲,错失英雄!”
穿封狂回道:“英布将军过谦了,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莽,略知皮毛,让尔等见笑了!”
说完,他忙从袖囊中摸出那道拆开的锦囊,递与英布道:“这是一位相士给与我的锦囊,说我俩合力,定能拿下龟山,剿灭悍匪!”
英布跳下马来,接过他手中的锦囊,看了不由一愕地道:“神算子?”
穿封狂道:“什么神算子?”
英布回道:“这可是一位世外高人,不仅神功盖世,且还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他已在江湖中绝迹多年,不料竟又重出江湖了!”
穿封狂疑惑地道:“英布将军何以知道他就是神机妙算的神算子呢?”
英布回道:“他的字迹我见过。”
他又看了看那锦囊上的字迹道:“没错,这字迹就是神算子亲爱所写!”
穿封狂疑惑地道:“不知我是否能助尔等剿灭悍匪?这龟山之上,到底是些什么人物?能让贵军如此落荒而逃?”
龙且怒道:“你敢如此轻世傲物?对我大军鄙夷不屑?”
穿封狂忙道:“将军误会了,我是在怀疑我自己,凭我之力,是否能助各位一臂之力?我在想神算子他给的锦囊,定有他的道理!”
英布怕固执己见的龙且又开罪了这位穿封英雄,忙启齿说道:“穿封英雄,你说的没错,神算子先生的锦囊妙计,定有他的妙用,但凡我们精诚合作,定能消灭那帮强匪。”
龙且不削地道:“你们就别再痴人说梦了,我们八百铁骑都未能闯过他们的玄关,现在就多加你一个穿封狂?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穿封狂毅然决然地道:“龙且将军,破匪无须太多的人,只需我与英布将军便已足够!”
龙且不削地仰天笑道:“穿封狂啊穿封狂,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你虽然神功盖世,略胜我等一筹,那也不至于如此傲视天下吧?”
英布忙道:“我愿与穿封英雄独赴龟山!”
龙且惊道:“英布将军,你疯了吗?你还真信了这小子的片面之言?”
英布提缰上前,对着穿封狂道:“穿封英雄,上马吧!”
未等龙且再次相阻,英布和穿封狂业已驾马奔出数丈开外!
龙且气得七窍生烟,只能由他们去了,立即命将士们就地休息,等待英布和穿封狂二人的消息!
……
这一幕,穿封狂似曾见过,他骑在英布后面的马背上,对着英布将军道:“英布将军,我们以前是否相识?”
英布笑了笑道:“是不是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没错,有一次你在危机之中,我也是这样把你救出一片荒野沙漠的,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这样重温旧梦!”
穿封狂疑惑地道:“英布将军,看来我等极有渊源,你能不能说说我以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前面又见龟山主峰,此刻的龟山,被晚霞照得一片映红,看上去端的秀丽壮观。
英布立即停止了快马,轻轻回头说道:“此刻天已黄昏,我们不妨在此栖息一阵再走吧,待夜深人静的时候咱们再侍机上山,方才我们大军就是在前面的两个山坡之间中了强匪埋伏,差点全军覆没,好在那东郭鸢还念些旧情,不然我们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穿封狂听闭,不由有些激动地道:“英布将军,那东郭鸢究竟是谁?方才在你提到他的时候,我就头疼欲裂,且还在各位将军面前失了体态。”
英布想了想:“若是告诉了他东郭鸢就是他的结拜兄弟,他必会念旧而对这帮土匪手下留情,不行,断不能告诉他真相!”
穿封狂看他呆若木鸡,迟迟不肯作答,不由催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英布如梦初醒,微微笑道:“没事,既然我们一见如故,又有旧交,那我就不妨告诉你吧!”
他既又长叹一声道:“那个东郭鸢,曾多次加害于你,害你脸上带疤,后来又让你失去了记忆,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穿封狂一听,禁不住神色大变。
英布又道:“如今此人就在山上为虎作伥,这次我们断不能让他逃脱我们的手掌心!”
英布除了隐瞒了穿封狂与东郭鸢的真实交情以外,其他的都句句属实!
穿封狂真是怒不可遏,愤愤地道:“他将我害得这么惨,此次断要找他讨个说法!”
第三百八十章
英布笑了笑道:“穿封英雄本是一位嫉恶如仇,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没想到今日却落得这般下场,一代武狂竟就这样被埋没江湖,真是令人扼腕长叹!”
穿封狂听到英布将军对自己这般惋叹称赞,不禁信心倍增,至少自己曾经的声名还是交口称誉、有口皆碑的,他真是深感安慰又颇觉痛心,不由冷冷地道:“英布将军,此刻已是夜幕时分,我们不妨先趁机摸上山去,我真想看看,这个丧尽天良、雕心雁爪的东郭鸢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心肠竟这般歹毒?将我害得这般苦楚!”
英布道:“穿封英雄切勿操之过急,这些悍匪狡猾得很,我们得需想个万全之策方可上山,切莫又中了他们的奸计,你说的这个东郭鸢,是个被削去了双耳的跳梁小丑,包你看到他,会恶心得吐出血来!”
穿封狂不由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来,随后说道:“英布将军真会开涮,人没了双耳,真是不敢想象那该是个什么模样?好了,心中可有良策?我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英布四处张望一番,轻轻摇头说道:“对方人多势众,地强我弱,暂时我也是束手无策,不知英雄脑间,可生妙计?”
穿封狂围着那里四处一转,回到英布身边说道:“英布将军,这两边耳山之上皆有敌卫,若想顺利进山,必先设法除去他们才行!”
英布敬服地望着穿封狂道:“你何以知晓两边耳山之上有敌人耳目?”
穿封狂又静下心来仔细一番聆听,细声说道:“将军请听,这两山的人,每处不到五人,我们若是设法将他们除去,定能顺利到达龟山主峰!”
英布也屏神凝气,细细一番谛听,除了风吹草动和一些蛐蛐鸣叫的声音以外,其他的什么声响他也没有听见。
他对着穿封狂轻轻摇头说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穿封狂问道:“英布将军可否说说你们起初的行动路线。”
英布向着前方夹道指了指道:“我们就顺着这条夹道去到了龟山的主峰脚下,那边有一块宽敞的大坝,若想上得龟山,必先经过那块大坝之上,所以我军在那大坝之中便中了他们的奸计,使我们一半的铁骑尽皆掉进了他们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退敌无术,我们便下令退兵,谁知返回到这条夹道之时,他们又用早已准备好的暗器对我军进行射杀,将我军几乎已杀之殆尽,我们八百将士,就仅剩出山的那两百来号人了。”
穿封狂又四处探望一番,又分析道:“龟山不可明攻,只可暗取,将军可否信我?”
英布严肃地道:“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异苔同岑,理因桴鼓相应,所以望穿封英雄不吝珠玉!”
穿封狂也没客气,看了看左面的山头上,胸有成竹地道:“英布将军可以顺着这边悄悄摸上山去除去那山顶的几个哨卫,右边山上的几个蛀虫且由我来负责,除掉了他们,我们的退路才会畅通无阻!”
英布看了看左边的山上,虽然有些高不可攀。但凭借自己的一身武艺,倒是不成问题。
他轻轻点头道:“穿封英雄真是胆大心细之人,真是令人佩服,上午若是带你随同,我们又岂会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穿封狂道:“英布将军勿须多礼,此两山定有与主峰相接的其他道路,否则他们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下冒出那么多人来对你们施以暗算?但凡我们除掉了山上的哨卫,便各自顺着主峰方向慢慢寻求进山的路,这两条路定有一个交汇点,我们不妨就到那里会合。”
英布略加寻思,启齿问道:“如果两条路没有交汇点,那当如何?”
穿封狂向着龟山主峰的方向望了一望,向着那边一棵高耸的苍松指道:“我们谁先到达那棵古松,谁就攀上树枝等候,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见不散!”
英布满脸信服,雀跃地道:“穿封英雄踌躇满志,足智多谋,真不愧是一代武狂,真是全才之能,凤毛麟角,不得不令我英布佩服万分。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就依计行事吧!”
穿封狂道:“英布将军定要多加小心,他们人多势众,凡事当避其锋芒,切不可硬拼!”
英布点了点头,便顺着那边低洼一处悄悄进入了左边的山坡之上,一路茂草丛生,极其难行!
穿封狂也顺势上了右边山坡,他边走边暗忖道:“所谓擒贼先擒王,此番上山,我定先拿那东郭鸢开刀不成?”
二人都是绝代高手,走起路来有如一阵阵旋风,丝毫没有响动,虽然荆棘密布,但二人都是轻功极好的武者,脚下荆棘,岂在话下?
经过一番折腾,英布业已到达山顶,山上绿草如茵,极易隐藏,他匍匐在一堆乱草里,见山顶的一块平平的地里,堆山似海是那削尖的木棍和滚石滚木,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可供十来人居住的帐篷。
帐篷之中,一缕暗暗的烛光将帐篷的帆布映得微黄,里面定有守卫居住,英布顺势摸了过去,在帐篷外一阵聆听,里面有男女嬉戏打闹的声音,他不由感觉一阵呕心,大体已摸清了里头四五人所坐的具体位置。
他灵机一动,立即拾起五根削尖的木棍,照准所判断的位置朝帐篷内打了进去,只听得几声惨叫,里面便再无声响!
里头淡淡的烛光,被五个透洞吹进的风、吹的东倒西歪。
此行还算顺利,他警戒地跑进帐篷一看,里面不堪入目的一幕,令人作呕,四个上体裸露的男人正在那边的一张简易的卧榻上围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女人寻欢作乐。
他们各自胸前都插着一根削尖的木棍,被英布一招尽皆诛灭,死状惨烈,无一生还。
这些强匪,整日好逸恶劳,游手好闲,实在不堪造就!
这一切简直不堪入目,英布立即跳出帐篷,开始寻找着通往龟山主峰的道路。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这边的穿封狂,也在山顶发现了同样的帐篷和许多奇形怪状、杂七杂八的兵器和暗器,他围着帐篷兜了一圈,见帐篷恰巧建立在一个悬崖边上,里面也有男女嬉戏的欢笑之声,不由暗自高兴,双掌一翻,已朝着那帐篷方位大势的发了一掌。
他的掌力,尤似狂涛猛浪,气吞山河,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眨眼之间已将那帐篷毁于无形!
里面的人还以为是山上刮起了暴风,神不知鬼不觉地连蓬带人一起被刮下了山崖。
穿封狂打落帐篷,立即跑至断崖边向下俯望,这才清楚的看到,山崖之高,一眼见不到底,令人头晕目眩,篷内之人,如梦初醒般坠空嚎叫,声音回荡在深谷之中,许久未绝,可见那断崖的幽深,简直难以估量。
那蓬中之人,恐怕到死都还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真是鳗鱼死勒汤罐里——屈死……!
山崖空旷,不辨南北,漫无边际,雾腾腾的如烟如雨,霾气升腾。
山风微凉,阴气萧萧……!
穿封狂没有逗留,抬头望向对面英布所去的那个山坡,两山相望,相近无几,两山头基本平齐,若在白天,相互之间的情形便可一览无遗。
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虽然月光微弱,雾霾弥漫,但平时两山之间的亮光,双方仍是隐隐可见,眼下那边漆黑一片,说明英布业已得手,已将那边的哨岗摧毁。他心里不由暗生敬佩,佩服那英布不愧为楚营名将,做事竟是这般的大刀阔斧、雷厉风行。
高空之中,高挂着一轮圆月,云穿雾梭,凝成了几块乌云,厚厚的云块争先恐后地浮了过来,将那轮本就灰蒙蒙的光华,遮掩得严丝合缝,密不透亮。
眼下光景,月黑风高,山顶探路实在困难,二人不惧艰险,慢慢地摸清方向开始寻找着去龟山的途径,这样,便可避开必经龟山脚下的那块陷阱重重的大坝了!
英布延着一条密草丛生的小径,径直朝前行走,一路谨小慎微,倒无什么太大的障碍,只是有些吃不消这种黑天摸地的夜行,且还是在无路可寻的荒郊杂草之中。
穿封狂倒是游刃有余,从小经受过各种风霜雨雪,一路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点风吹草动,打草惊蛇。
他的行动要比那英布迅速一些,也顺着一条山道不知道走了多久,经过几个懒弯,突然遇到一个交汇路口,这里离和英布约定会合的那棵古松处还相差甚远,为了能和英布尽快结合,他便毫不耽搁地向着那棵高耸的古松方向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正行间。
突然。
那边有两人谈笑风生地从路口的交汇处走了过来,看了情形,皆已酒过数巡,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烈酒味道。
这是一个多路口结合的交汇点,穿封狂轻轻依偎在一块大石板后,静听着二人的对话,走到路口处,那二人便停止了脚步,有一个手提酒壶,声音沙哑的人说道:“小六,东郭堂主吩咐今晚我们俩轮流巡山巡岗,怕他们哨岗之上的兄弟们纵欲过度,忘了本分,现在我特命你前去查看一下,最近楚军对我龟山垂涎三尺,切不可掉以轻心,出不得任何差错,况且今日楚军已大败而归,凭我在楚营里当差多年的经验,我想他们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必须得严加防范,以防万一!”
那被称做小六的人回道:“冥枵大哥,什么轮流不轮流的?有我朱小六在,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今晚这差事就全交给我了,我办事你还不该把心放进肚子里面去吗?你回去准备好酒菜,我去那两边的哨岗上看看就回!”
冥枵叹道:“朱小六啊朱小六,我这一生能结识你这样的兄弟,也算是值了。好好干,但凡我在东郭寨主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日后你定会如日东升、飞黄腾达的!”
朱小六点头哈腰,乖嘴蜜舌地道:“那是那是,还望冥枵大哥多多提携,小六我从小父母双亡,在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容易混了这二十几年,能遇到你冥枵大哥,就像遇到了我朱小六的再生父母一般,我朱小六若能有发达之日,定不忘冥枵哥哥您的栽培,定将您老奉为上尊,天天如祖宗一样供奉着您!”
他的身世,听起来也怪糟糕的,不禁令人怜由心生。
余音绕梁谁都愿听,冥枵本就势利,朱小六的这番话尤似金石丝竹,洋洋盈耳,他不禁得意洋洋地一阵敞怀大笑,嘴里还哼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调子,慢条斯理地延着一条石阶小路走上了山去。
二人一阵寒暄,就这样在路口处分道扬镳了。
那声音沙哑的冥枵瘦骨嶙峋,衰残瘦弱,走在那陡立的石阶上,一步一颠,摇摇晃晃,令人堪忧。
他在楚营里曾是东郭鸢的随从,一直鞍前马后的跟随着东郭鸢,没想到他还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畜,东郭鸢弃戎另投,他也毫不犹豫地马首是瞻,如影随形。
当时东郭鸢兵败离开他时,是吩咐他带着残军剩将回营复命的,他见东郭鸢退出了戎马生涯,自己也执鞭随蹬,枝附影从地跟着东郭鸢投奔了龟山悍匪!
真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初的朱小六也是一名骗吃骗喝的街头流浪混混,有一次东郭鸢在行军途中偶遇了他,见他还有些手段,便将他收留在了自己的帐下,后因东郭鸢在楚营里多次出师不利、屡征屡败,而后他便成了东郭鸢的出气筒,东郭鸢随时对他拳打脚踢,且还削去了他的耳朵。
在东郭鸢眼里,根本就没把他当做人来看待!
即便如此,他仍是不离不弃地跟随着东郭鸢,这样的随从,真谓是披肝沥胆,矢忠不二!
朱小六顺着穿封狂从那边小山坡走来的路不缓不急地走了出去,
想必是去查岗去了,但穿封狂怎么会让他走到哨岗处?因为那哨岗早已连蓬带人被他打落山崖。
第三百八十二章
穿封狂悄悄顺着朱小六身后摸了过去,走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草丛边,他突地抬手偷袭,欲将朱小六昏阙于不知不觉间。
没错,他的一拳下去,朱小六肯定必死无疑,但他没有想杀死朱小六的念头,只是想将他敲晕在地!
朱小六哪知身后危情?可说来也巧,他不知为何倏地转身回望,在这深夜十分,又在这人迹稀少的草丛之中,突地从身后窜出一人,那是要被吓出人命的。
朱小六从未经受过这样的惊吓,当即差点瘫软在了地上,因为穿封狂正和自己鼻对鼻,眼对眼,右手还举得老高正欲偷袭自己。由于天黑难辨,朱小六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鬼神之物?只见一团黑影站在自己面前。被吓得当场瞪大了双眼,“噗通”一下倒在了草丛之中,硬是活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这真是棺材里打铳——吓死人。
穿封狂见其如此胆小如鼠,不由冷冷地嘀咕道:“原来这山上都是这等畏手畏脚、胆小如鼷的货色?果真是一群只会贪图享乐的酒囊饭袋,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东郭鸢都是这般撅坑撅堑、大奸极恶的害群之马,他的手下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他向四周探了探,见静谧无人,立即将朱小六拉至隐秘的草丛中隐藏了起来,随后又顺着已摸清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往龟山主峰行去。
他回到那多路交汇的路口,朝着周边一阵打量,见毫无人迹,便向着那棵与英布约定会合的古松的方位直奔而去。
还未到古松之处,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往大树一边,路很平整,再前行数十米,便可到达大树方位。另一条虽然是平整的石阶大道,但却一直是上坡,坡度很陡,行走不易!
在这漆黑的夜晚,所有的东西都只能略见轮廓,根本看不清其真实的面貌。那棵松树高峻挺拔,抬头一望,几乎有那种耸入云霄的感觉。
穿封狂好奇地顺着那上坡的道路望了一望,那边尽头处,略见一点亮光,那点熹微的光亮,让他很是诧异,他的脚步不听使唤地向着上坡路慢慢移了过去,貌似一下子已忘却了和英布的约定!
……
英布这边,已将荆棘密布的毛路走尽,来到了之前穿封狂所遇到的那个多路交汇的路口。由于他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和行夜路,所以比就轻驾熟的穿封狂晚了很多。
他来到路口处,见这些路都是鹅卵石阶,相对起初草丛里的路要易行得多,打量四下无人,便循着那棵大树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一路谨小慎微,甚是谨慎!
……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那边一间房间之中,烛光的触角从薄薄的窗户纸上渗透了出来,将那窗户映得暗黄。
穿封狂蜗行牛步,如履薄冰,渐渐地靠近了那间房间。
那房间的门半开半掩,里面不时发出一些哼哼唧唧之声,穿封狂一听,和在路口处听到的冥枵的声音如出一辙,即知这里便是那冥枵居住的地方。
烈酒的味道,远远就散发了出来,穿封狂不由暗喜,只要控制住了冥枵,定能从其口中掏出许多这龟山的事。
他正要顺着半掩的门走进屋去,却见屋内的冥枵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来,看那模样,是已经酩酊大醉了!
穿封狂立即躲在院坎之下,准备让冥枵出来之后,再伺机不动声色地将他擒住。
他屏神凝气,静静蹲在院坎之下,等待着冥枵从旁边的院梯之上走下来。
他正欲举目上望,突然从头顶之上,一股热气腾腾的液体从面部一倾而来。
那些液体,带着一股酸味,其中参杂着一股薰闷的酒气,顿时将他的双眼熏得无法睁启。
穿封狂真是气急败坏,待他反应过来那热烘烘的液体就是冥枵的尿液时,冥枵业已解决干净返回了屋内。
他的嘴里,且还哼着欢快的曲子!
穿封狂真是气打一处来,双手在脸上一阵抹弄,破口骂道:“奶奶的,竟敢撒尿淋我……!”
他气得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秘密行动。
冥枵听到外面似有声响,不由在屋内喊道:“小六,是……是你吗?快……快进来,陪冥枵哥哥……陪冥枵哥哥再……喝、喝上两杯!”
他已酒醉酩酊,连说话都时段时速,含糊不清了。
穿封狂早已不想这般容辱,直接踹门而进,站在其面前,恶狠狠地瞪着瘫软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冥枵。
冥枵倚在一个靠椅上,喉间一阵呛咳,似还没有认出眼前所站之人不是朱小六。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道:“小六,快……快扶我起来!”
穿封狂暴跳如雷,根本没理他,见他神志不清,耷拉着头,也如死人一个,想从他口中掏出点什么估计也是不可能了。正欲转身出门,又闻冥枵东拉西扯地道:“小六啊小六,你可知……可知我这些年是……是怎么度过来的吗?在楚营里,东郭将军根本没把我当……当人看过,他随时对我大发雷霆,且还……且还削下了我的另一只耳朵!”
他的情绪貌似有些激动,又继续说道:“念他曾好心收留……收留了我,即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我也是喔咿儒睨、敢怒不言,一直千依百顺……的追随着他,而今他来到……来到这龟山,又当上了二寨主,我我一定要……要让他坐上这龟山上的第……第一把交椅,他本是将相之才,怎可屈居人下?云渊……云渊怎可跟他……相提并论?我……我一定……!”
突然间,没有了声音!
穿封狂站在一边,听他叽哩哇啦说了一气,倒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冥枵也是命运多舛之人,心里不由顿时生起了怜悯之心!
他站在那里,不由喟然长叹,本想在冥枵身上掏问点什么,结果冥枵大醉酩酊,瘫坐在地上,貌似已经深睡,从侧面看去,嘴角还淌出了一绺儿长长的口水!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三百八十三章
穿封狂又恨又气,真是有种感觉叫娶媳妇死老娘——哭笑不得。
本想放那冥枵一马,可闻到脸上及身上还一股熏人的酸臭膻味,又不禁火冒三丈,不由脱口骂道:“冥枵,冥枵,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呀……!”
冥枵鼾声如雷,即便穿封狂喊声震天,震耳欲聋,对醉死的他仍是无济于事。
几次破口大喊,仍未能将死猪一般的冥枵叫醒,一气之下,他从旁边端来一盆冰水,从自己头上一泼而下,随后双手在脸上一阵抹抹,这才觉得膻味稍稀,整个面部瞬间舒爽了许多。
在这晚凉的天气,虽然被湿透了衣衫,但穿封狂丝毫不悔,再凉也比那满脸的膻味要强得多!
他趁火打铁,转身又抬来一盆冷水,照准冥枵的头部便猛泼了过去,嘴里并念道:“我看你睡?”
这一泼,冥枵顿时被激醒,如那水中鲤鱼,一弹而起,东瞧瞧西望望,貌似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
醉酒之人,本就忽冷忽热,被冰水这么一泼,顿时打着冷颤呆立一旁,不知所以!
这一回,他可没那么心安理得了,定睛一看眼前之人,根本不是朱小六,这个面孔,他并不陌生,只因醉酒过度,一时难以忆起,但终归是来者不善。
头脑顿时清醒了很多,双目瞪得斗大,指着穿封狂半天说不上话来,支支吾吾地道:“你……你是谁?朱小……六呢?”
看他神情,受到的惊吓不小。
穿封狂冷冷地道:“什么朱小六马小六的?他已经见阎王去了!”
冥枵吃惊,张大了口,差点叫出声来,穿封狂长剑一递,哪能让他发出声响,差点将剑尖掼进了他那血盆大口之中,张到极致的两片嘴唇,瞬间又合了回来!
这真是锻工的榔头——趁热打铁,穿封狂旋即问道:“我来问你,你如实回答,若敢说半个不字,我定要了你的性命!”
他的眼神,带着腾腾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冥枵看着那森森剑锋,差点直取了自己的小命,真是猴吃辣椒——直了眼儿,忙一个劲地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想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穿封狂单刀直入,冰冰地道:“那敢情好,我问你,东郭鸢在哪里?”
冥枵双目一阵斜转,苦苦笑道:“这里当家的不是东郭鸢,而是云渊,我知道云渊他在哪里!”
穿封狂冷冷地道:“既然你这么识趣,那不妨说说,他们两人在哪里?我都需要知道,不急,一个一个地说出来!”
冥枵直接不敢直视对方,支支吾吾,显然是在设法搪塞,因为他一直在想眼下之人究竟是谁?好生面熟,苦于酒精麻醉了脑子,那个弯儿就是拧不过来!
他想故意闪烁其词,这怎么能逃得过穿封狂的眼睛?
穿封狂不由厉声喝道:“休要支吾其词,顾而言他,我知道你对东郭鸢忠心耿耿,但你自己都小命不保了,你还能顾及到别人吗?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他的剑尖,顺势下滑,已直接触碰到了冥枵的颈子,稍有不慎,便会入喉!
剑锋透出一阵冰凉,让冥枵真是耗子见了猫——麻爪了!
他就像受了惊的兔子,惊恐不安地道:“英雄息怒,好汉息怒,我说,我说!”
他不由战战巍巍地道:“两个当家的都住在山峰顶上的流云阁中,只要英雄顺着旁边的第三条道一直向上走,便可抵达!”
穿封狂看他油头滑嘴的样子和对东郭鸢的精贯白日,还真不敢相信他就这般将东郭鸢给出卖了。不由呵呵笑道:“那好,你在前方带路,但凡能找到二人,走哪条路都行,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我要你见不了明天的太阳!”
冥枵吓得浑身哆嗦。慌忙说道:“不敢不敢,英雄请随我来!”
他缓缓站起身来,双腿在不住地打颤,可见内心的那种惶恐,真是无以言表!
要知道,虽然冥枵不敌穿封狂,但其武功还算一流,他最擅长的就是心计,说不定在上山期间他真还会耍什么不齿手段!
山的那边,突然呼风有声,天上的几块乌云,闻风而动,逐渐烟消化散,躲在白云的棉被里沉睡的玉兔,也渐渐苏醒,笑盈盈地露出了他金黄的脸蛋!
它将一身的光辉洒尽人间,穿过树叶,透过一些缝隙毫无保留地散发余晖,将整个大地也染上了一片金色!
穿封狂挟持着冥枵,踏着金色,走在上坡的鹅卵石阶上,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穿封狂有些急不能耐,出口催道:“走快点,你这样蜗行牛步,何时才能到达山顶,你可别想趁机耍什么花样?”
冥枵没有作声,只是前进的速度迟迟没有变化,任穿封狂怎么催逼,他都无动于衷,始终如一的步子,让穿封狂真有一种抓狂的感觉!
走出不远,冥枵突然说道:“好汉,这龟山藏龙卧虎,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这龟山乃‘鬼山’,是无人敢踏进半步的!”
穿封狂吼道:“少啰嗦,走快点,在这样磨磨蹭蹭的,我一剑毙了你。”
冥枵道:“我也是为了英雄着想,即便是你到了山上,你也接近不了两位堂主,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过英雄敢独闯龟山,这份勇气,倒是令人佩服。”
穿封狂怒道:“死到临头,竟还敢这般嘴硬?”
冥枵口中吐出的“独闯龟山”四字,让穿封狂顿时想到了英布,不知英布将军现在怎么样了?他是否按照约定会在那棵古树之上一直等着自己呢?
他的心里突然开始有些焦躁起来。好不容易逮到了冥枵这条可以钓到大鱼的诱饵,他又怎可轻易放弃?可另一面又极其担心英布将军的安危!
冥枵走在前头,倒是没有注意到穿封狂的言行举止,他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对方,真一剑刺来,岂不要了自己的小命?所以他真是驼背上山——不敢回头!
第三百八十四章
他走在前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脱身之计。虽然心里忌惮,但仍在投石问路,拼命跟对方磨着嘴皮子!
他声音滑稽,阴险狡诈,既又说道:“英雄乃开明之人,天下之大,四海为家,何以要来跟这龟山一角过不去呢?”
穿封狂愤愤地道:“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我只想捣毁掉你们这群悍匪,然后杀掉东郭鸢,是他让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若不将他手刃,势难消除我心头之恨,你尽管带我找到他便是,你再多言多舌?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
冥枵嘿嘿笑道:“英雄慈眉善目,怎会对我这种不伦不类的人大动干戈呢?我这奉劝也是刀头舔蜜,生死就在英雄您一念之间。不过这山上驻军上万,我也是一片好意劝英雄悬崖勒马,您若执意前行,那也可别怪我冥枵没有提醒您!”
所谓张口莫骂赔礼者,伸手不打笑脸人,穿封狂知道山上人多势众,冥枵一气言语,虽非字字珠玑,可也言之有物,他虽然也是为求自保,对穿封狂是有些危言耸听,但那些话语都是事实,穿封狂一人独闯龟山,确实是泥船渡河,以身试险,再想到冥枵可怜的身世,穿封狂更是不可能会加害于他。
利用他,只是为了找到东郭鸢和云渊二人而已,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捉住了这两人,就不怕这个土匪窝子摧毁不了!
他没有在意冥枵的言语,只押着他向前疾步而行!
冥枵貌似很吃力的样子,累得气喘吁吁,又上气不及下气地道:“英雄,你……你饶了我吧,我从小体病多弱,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再说我饮酒过度,浑身乏力,我实在是……实在是走不动了。”
前方一块平整的石头,他再也没管穿封狂同不同意,“噗通”一屁股坐了上去,在那里气喘如牛。
穿封狂无奈,见他呼哧带喘的模样,并非装疯卖俏,冥枵那嘴里且还喷出一股股浓浓的酒气,味道十分混杂,貌似整片天空,都被污染一般,那种恶熏,不禁令人作呕!
穿封狂剑锋始终不离其身,四周望了一望,冷冷问道:“这离流云阁到底还有多远?”
冥枵顺着山上一指,说道:“就前面不远了,往上行八百米左右左拐,那里有一个凉亭,那是两位寨主平时喝茶议事的地方,而后再直行一千米左右便是那流云阁了。”
穿封狂感觉诧异,疑惑地道:“你说山上有上万人马?我们已走了这么远,怎么连个人影也没看着?再说了,这上山的主路,怎会如此三回九转、七弯八拐?你这分明就是在作弄于我!”
冥枵喘着大气道:“我冥枵俯仰无愧,反正现在已累得只剩半条命了,你爱信不信,我尽力了!”
穿封狂见其蹬鼻子上脸了,不由将剑一斜,狠狠地道:“你再这样恶叉白赖,信不信我一剑削下你的另一只耳朵?”
冥枵急了,一把捂住仅剩的那只耳朵,惜之如命地道:“好汉饶命,万万不可,我走,我走。你别削下我的耳朵就行!”
他真是山鸡吃着黄连子——苦在心窝不敢提,顿时一翻而起,顺着前方又开始行走起来!
穿封狂跟在后面,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珠子在骨碌碌直转,心里已不知在开始打着什么小算盘了?
前行不到五百米,前方有一个小斜坡,他瘦弱敏捷,趁其不备,身子向外一斜,便顺着山坡一滚而下。旋即一头扎进了一片密林之中,只见那边密林中的小树丫一阵晃动,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个冥枵,真是鹰头雀脑、豺狐之心,甚是狡猾,一连在让穿封狂放松对他的警惕,瞅准了时机,便开始揣奸把猾!
穿封狂倒是对他的奸计有所预料,但只想到他会设计攻击自己的人身,外伺机脱逃,却真没料到他会借机溜之大吉!
穿封狂也没太在意,只是想探明他的去向,便一跃而起上了一棵高耸的古树,只想看看他溜走的方向,好按图索骥,顺藤摸瓜,最终找到那东郭鸢和云渊二人的真实住所。
可冥枵瘦弱的身子,早已不知了去向。
穿封狂也没在冥枵身上抱多大希望,正欲飞身下树,按照冥枵所指引的路,自己只身前去打探。
就在此刻。
突然上方两百米左右的拐弯处走过来两条人影!
由于月光浅薄,难以辩明老少,但凭其对话之声,不难辨出两人都是中年男人。
他们对话低声,难以听出梗概,但凭他们的轻盈步履,不难知道二人都是武功显赫的江湖人物!
他们斜挎腰刀,并排而行,离穿封狂这边越来越近了,声音也逐渐清晰了些,穿封狂蹲在树上听得清清楚楚,那个穿蓝色衣服的人在对那穿白衣服的人说道:“大哥,庆幸我们还能找到三弟,现在他已赛比当日,我们兄弟三人总算又结聚一起了!”
那被称做大哥的叹声说道:“我们云家世代单传,唯有到我辈继以四子,大哥且不说了,业已弃世,我兄弟二人也是垂暮之年,唯有渊弟还如日中天,我们不能再因循守旧,待在老家饱食终日了,得好好辅助渊弟干出一番事业,我们还指望他能为咱云家留一血脉,以继厚德。燕儿如今也不知去向,唉,真是造化弄人啦!”
蓝衣服的汉子既又说道:“大哥,你也别太忧心,燕儿她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定会没事的,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云家招云手,如今也是下落不明,若是找寻不到,那我们兄弟几人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世代相传的招云手秘籍丢弃不说,父亲所藏的那批宝藏也是石沉大海,我们……?”
他话未说完,突见白衣服的人慌张地做的一个止语之势,示意叫他不要宣扬,小心隔墙有耳,泄露了机密!
但是他的话却引起了穿封狂无比的关注,因为那二人所说的云家招云手一书正在他的怀里安放着。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连串的问题,纷繁复杂,顿时在他脑海里涌现!
他在想:“此二人是不是就是云姑娘所寻的两位叔叔云季和云卞呢?自己怀里的招云手一书真如这二人说的那样金贵吗?这书又和他家父辈留下的宝藏有何干系?莫非书中那张踏水而出的地图与那些宝藏有关?最主要的是这本招云手秘籍为何会在自己身上?自己能倒背如流,证明这本秘籍在自己身上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那日分明也和云姑娘分享过此书?为何她不要求物归原主呢?自己以前到底与这云家人有何瓜葛?与这秘籍又有何渊源……?”
他脑海里千丝万缕,却不敢过度自我深究,他怕极了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即便自己功力再好,也无法阻挡那可怕的揭顶之痛,但凡太甚追忆往事,便会犯病,一旦旧病复发,定会坏了大事!
悍匪存在,威胁便存在,他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旧念复萌,努力使自己不再追忆往事。
他一向办事讲究原则,一码归一码,但凡怀中之物果真是那云家秘籍,即便是价值连城,也理应完璧归赵。
心下多翻掂量,即已拿定主意,便举目向下望去,欲以怀中秘籍为由和那二人进行搭讪,却不知那二人踪影,早已失了去向!
穿封狂潜伏在树上,四处一阵打量,仍是没有捕捉到那二人踪影,不觉深感好奇!
此刻已将天明,是整个夜晚最黑的时候,一切事物,皆是雾中鲜花——模糊不清!
天空一片静然。
玉兔西归,障翳了它疲钝的金身,让整个龟山之上,尽显一抹岑寂!
穿封狂纵身跃下古树,连衣袂飞飘都“潺潺”有声,整片天空,静得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出来。
这种静,静得有些可怕。
他依着冥枵所指的路线,向前行出数百米,而后一个左拐,不远处果然有一个别致的凉亭。
冥枵曾说,顺着凉亭再向前行走一段便是那流云阁了。
在黑夜的掩护下,穿封狂趁着月色朦胧,畅行无阻,在那条鹅卵石阶上,很快来到了顶方的一处坐落在树丛中的豪华大院。
大院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飞阁流丹,在朦胧昏黄的月光下,一处一处精致的角楼尽显在穿封狂的眼前。
那边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好一副宫廷谧殿,大雅之堂!
穿封狂站在大门外,看着门头上方两条金鳞金甲的龙身,活灵活现,似欲腾空而去……!
穿封狂看得目瞪口呆。
突然。
阁内几点亮光同时生起,各房檐楼道,哗然大作。
穿封狂躲闪不及,整个身子已在通明的亮光下暴露无遗!
大门打开,冥枵邪笑着从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阴阳怪气地道:“小英雄,别来无恙吧!我已召集龟山上万人马在此恭候多时。”
穿封狂斜身朝冥枵背后望去,见大门内已排满了人头。
靓齿一路,潇洒回道:“冥枵小哥有心了,真让在下受宠若惊!”
院内有上百人已朝冥枵两边鱼贯而出,顿时一个合围之势,已将穿封狂围得水泄不通!
冥枵笑道:“小英雄客气了,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穿封狂临危不乱,“哈哈”笑道:“我不屑与尔等交手,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只想找那东郭鸢和云渊二位寨主,还请各位不要这般客套,如此夹道相迎,在下受之有愧,这极不符合我的身份。”
说着,便欲起步朝大殿内走去。
冥枵看他气势,欲横冲直闯,不由令道:“给我拿下!”
四周一阵雷动,上百喽啰一起挥刀舞剑,直朝穿封狂所站方位一拥而至!
穿封狂早有准备,为免伤及无辜,他不由身子一旋,已朝着门头上的两条雕龙身上一跃而去。
他轻轻落在二龙中间的位置,回望着下方一扑而空的那群喽啰高声喊道:“各位,今日我不与尔等动手,若真要苦苦相逼,下场就如这两尊龙头,玉石俱焚!”
他的双手,各自搭在一个龙头之上,话音方落,两个龙头已被他运力击落墙下!
那两条龙乃坚硬如铁的青石所雕,每一条都有上万斤重,穿封狂的双手能各执一头,运力将其上千斤的两个龙头击落,实属世间少有的人及,在场之人无不为之震慑!
两个龙头,从高空坠落,感觉四周都为之一阵震动,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早已打破了这深空的静寂!
他的举动,庭内庭外成千上万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顿时引起一片惊呼躁动!
里面走来一人,对着冥枵问道:“如此倾巢而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冥枵也正舌挢不下,轻轻朝着墙头上的穿封狂指了指道:“东郭堂主,是他夜袭龟山!”
那人一望之下,不由愕然呼道:“你陌然?哦,不是,应该叫穿封狂才对。”
穿封狂在墙头上呵呵笑道:“不愧是主仆情深,连遭遇都同病相怜。一看两耳被拆,铁定你就是那十恶不赦的东郭鸢了!”
来人果真是东郭鸢,所谓揭人不揭短,听穿封狂这么一说,不由气的东郭鸢满脸通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愤愤地道:“你……你到底是谁?你真是阴魂不散,你到底想要怎样?”
在场之人都被二人给弄得糊涂了,东郭鸢一出面便肯定地认出对方是穿封狂,而后竟又出口问对方是谁?正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原因只在于东郭鸢根本不知道穿封狂已经失去了记忆!
穿封狂都觉得好笑,呵呵笑道:“东郭鸢,我看你是米汤洗芋头——糊里糊涂啊,你既已一眼认定我就是穿封狂?反又倒过来问我是谁?我看你真是豆腐拌腐乳——越弄越糊涂啊!”
在场之人不由一阵哄堂大笑!
东郭气急败坏,对着穿封狂一瞪地道:“你……!”
他气冲斗牛,顿时尴尬地对着那些喽啰吼道:“谁若再敢笑,我定挖掉他的眼珠子!”
众人立即严肃起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穿封狂打趣地道:“你说要挖掉他们的眼睛,我深信不疑,因为像冥枵这样效死输忠的人你都舍得割掉他的耳朵。可想,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你东郭鸢做不出来的?”
在场的人闻言,不禁都用一阵奇怪的眼神望向冥枵,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追随的二寨主东郭鸢竟是这等心肠毒辣、不近人情之人?
其实这些,穿封狂原本就不知道,都是从冥枵嘴里得知的。
东郭鸢真是王八钻火坑——连憋气带窝火,气得七窍生烟,连肺都快气炸掉了。
他不由指着穿封狂大骂道:“穿封狂,没想到你的命竟这般的硬朗?万丈悬崖摔不死你,屡次乱箭穿心你也苟活,竟连毒剑刺穿你的胸膛你也无济于事,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纵然你多次险中求胜,都让你死里逃生?现在你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今日我东郭鸢定要你血洒龟山,碎尸万段!”
说着。
他手中长剑业已挑起,在空中舞成一串密不透风的剑花,直奔穿封狂所在方位一跃而至,剑锋过处,杀气腾腾,顿将穿封狂逼退数步!
高墙之上,地势局限,穿封狂的神功得不到施展,只见他跳上右边的青石龙背,对着站在另一条青石龙背上的东郭鸢骂道:“东郭鸢,你这狗贼,亏你说得出来,你把我害得不伦不类,惨不忍言,今日我们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一下旧账了!”
他双掌一错,已对着东郭鸢所在方位拍出一掌。
东郭鸢还算是明白人,知道他双掌之下,皆无完物,岂敢硬拼?旋即向着上空一跃而起。
穿封狂一掌拍空,正巧打在那尊青石龙身上,顿将那稳固于墙体上的青石龙身打落高墙,巍巍从天而降,一声震天的轰鸣,顿时慑住了所有人。
那近上万斤的青石龙身,高空坠落,地动山摇,震耳欲聋,尘灰顿时冲天而起。
他身法如电,在一片烟尘中拔地而起。身影过处,背部长剑已入手中,当即和上空的东郭鸢交剑一处。
半空之中,两条人影顿时是剑来剑往,难解难分,活像两条巨龙盘旋高空。
十几回合已过,穿封狂突然暗生好奇,忖道:“好生奇怪,这东郭鸢的有些招式为何和自己如出一辙?不行,其中定有蹊跷,断不能操之过急,再慢慢试探一下再说!”
已是大天白亮,那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红霞映照,慢慢染红了半边天。
就在此刻。
府中有三条人影仓促而至。
三人挤在喽啰之中,其中一人慌张地道:“听说那穿封狂找上门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人在哪里?”
冥枵迎上前去,慌忙说道:“云堂主,赶紧助东郭堂主一臂之力,他和穿封狂打起来了!”
姓云的堂主当即一愣,即刻吩咐随从出来的二人道:“二哥、三哥,赶紧阻止东郭鸢的鲁莽行为,切莫让他伤着了穿封狂!”
随后二人听命之后,各执大刀,齐朝半空凌空而去。
二人刀法显著,大刀在各自手中抡得“呼呼”炸响,给空中平添了几分耀眼的光景。
东郭鸢差点不敌,若不是穿封狂故意忍让试探,他早被战败下来。
东郭鸢正酝酿着脱身之计,突见二人使刀来助,心里雀跃万分,高声喊道:“二位哥哥来得正好,赶紧来助我拿下这个恶贼!”
那二人实则就是云渊的两位哥哥,也是云中燕所要寻找的两位叔叔云季和云卞二人!
云季高声回道:“东郭堂主请住手!”
话音才落,兄弟二人已朝着东郭鸢这边挥刀相阻,穿封狂哪里知道二人是来帮助自己的,恰巧一剑递过,“噗呲”一声正刺中了云季的心脏,云季大刀脱手,整个身子失去重心向后仰翻而下,显然是伤得不轻。
云卞大惊,朝着穿封狂长剑一刀格出,身子已凭空而降,抓住飘飘而下的二哥云季,稳稳地落在了人群之中。
云堂主见状,真是大惊失色,扑上前来高声喊道:“二哥、二哥……!”
云季双目已定,脉搏已止,早已没有了呼吸,被穿封狂那一剑,直中要害,当即身亡。这一出,令在场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穿封狂和东郭鸢二人已停止了打斗,各自飘向一旁,站在角楼之上,惊望着眼前凄惨的一幕!
穿封狂站在高处,对着所有人说道:“我穿封狂今日本不想见血光之灾,这事纯属意外,实是天意弄人!”
云堂主如丧考妣,嗔嗔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穿封狂,我云渊跟你势不两立,我要你血债血还!”
穿封狂一听对方自称云渊,不由一震,不正是这龟山的大当家吗?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捣毁这个土匪窝子,既然两个当家的都在此处,当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他心里又起了愤恨,冷冷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不折不扣的土匪头子?今日,我就是为了取你和东郭鸢的狗头而来。”
云渊咬牙切齿,双目已如利剑,复仇之心已磨灭了他的理智。当即狠狠地道:“我本叫我二哥三哥去阻止你和东郭鸢的打斗,没想到你却不识好歹,竟一剑结果了我二哥性命,今日我云渊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从云卞手中夺过大刀,正欲飞身上房与穿封狂拼死一搏。突闻穿封狂喝道:“云堂主且慢!”
云渊厉声说道:“还有何事交代?赶紧都说出来吧,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穿封狂道:“不知云堂主是否认识云中燕云姑娘?”
云渊和悲痛欲绝的云卞二人听对方提到了亲亲侄女的名字,都不由一震。
云渊恶横着他,冰冰地道:“她现在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穿封狂叹声说道:“前日里,时逢流云镇上赶集,由于街上的人太多,我们不幸走散,她在之前一直在寻找着她的三位叔叔,其中有两位名叫云季和云卞。若不出所料,你就是她三位叔叔中的其中一位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云渊和云卞听后心酸不已,云渊带着对云中燕的满心愧疚,突地眼含热泪,悻悻然道:“没错,我就是她四叔云渊,被你所杀之人便是她的二叔云季,这位便是她的三叔云卞。”
他朝趴在云季尸体上痛哭流涕的云卞指了一指。连那指头都在颤抖,可见他内心深处的痛楚是多么的不言而喻!
东郭鸢见穿封狂打起了感情拍,心内有些按捺不住了,不由又暗**计,他深怕穿封狂说服了云氏兄弟,那自己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他千方百计从中挑拨离间!
他故作镇静,对着云渊喊道:“云堂主,此人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竟当着您的面杀死了云季二哥,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你何须跟他废话连篇?”
穿封狂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东郭鸢,心里暗生愤恨,大义凛然地道:“没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人之常情,我跟云家的恩怨自当有个了断,可那也得先解决了咱两的新仇旧恨再说!”
东郭鸢自知不是穿封狂的对手,怎肯单刀赴会?未待穿封狂出手,他已提前飘飘然从角楼上一滑而下,来到云渊跟前,挤眉弄眼地道:“云堂主,众所周知,穿封狂曾是一个江湖败类,利用‘有驭剑法’四处作恶,无所不用其极,被杀之人皆是被抹颈而亡,见血封喉,手段极其残忍。他为了躲避世俗的眼光和江湖问责,竟下作到隐姓埋名?而今复出,又开始大势作孽,竟扬言要端掉龟山?除去你我兄弟二人?这简直就是狂妄无稽,大言不惭。而今他又一剑杀死了云二哥,是可忍孰不可忍?”
冥枵满带哭腔,上前来帮腔道:“云堂主,东郭堂主说的没错,这个穿封狂昨日夜里就已经杀掉了我们山下的所有哨卫,连我派去巡更的好兄弟朱小六也被他所杀。他简直禽兽不如,就是一个杀人狂魔? 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此人不除,必养虎为患? 后患无穷。”
云渊心生杀机? 狠狠地道:“是谁发现的他?山下哨卫被杀,为何无人来报?”
冥枵被问得一愣,但狡猾的他? 心里早有对策? 不由战战兢兢地道:“是我在巡更的时候发现的他? 见他对付朱小六的手段极其残忍,我自知不敌,便跑回来召集人马?结果被他发现,就出现了这一幕。”
云卞抽泣着站起身来,颤声说道:“我和二哥初来乍到? 因彻夜难眠? 便深夜在那边凉亭赏月? 后来月色渐薄? 我们便顺势望山下漫步,山腰有一棵参天大树? 我们经过那棵大树旁时,发现树上有异常响动? 以为是野猫之物? 便没在意。我们回来睡觉之时,都将天明。说不定那树上之物,就是那穿封狂呢,都怪我跟你二哥疏忽大意了。
云渊面无表情地道:“那棵古树足有万年,被称作‘万年松’,是这龟山的象征之物,因它枝密叶茂,极易藏躲,即便是白天,上面有人也极难发现,更别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了,这不能怪二位哥哥!”
他旋即命令冥枵,说道:“冥枵,楚军最近是蠢蠢欲动,你速派人去南北两山将哨岗建筑起来,切记要快,修建哨岗时,不要忘了戒备,但凡有人经过两山之间的夹道,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冥枵领命而去!
云渊抬头望向高处角楼上站着的穿封狂,冷冷地道:“说来你和我云家还有些渊源,可如今人命关天,也休怪我云渊无礼了。”
云卞将头凑近云渊的耳部一阵低语,也不知兄弟俩在商议着什么?
二人很快商议完毕,穿封狂道:“看云英雄也是一条泾渭分明的汉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给穿封一炷香的时间,速来解决与东郭鸢之间的恩怨,待我除掉了东郭鸢这个恶贼,穿封便任凭云堂主处置!”
东郭鸢一听急了,对着云渊道:“云堂主,切莫中了他的道儿,这分明是他设计好的奸计,他是想先瓦解咱们龟山的势力,再将我们逐个击破,然后再设法一举破山。他除去了我们的哨岗,分明就是有外应,待时机成熟,他们来个里应外合,那会让我们防不胜防的!”
东郭鸢不愧在楚营里呆过一段时间,分析起事来还真是头头是道,云渊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心里自有分寸,不由寻思一阵道:“你的要求我答应,不过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东郭鸢吓得浑身冒汗,抖抖瑟瑟正欲说点什么?突被云渊挥手阻了回去。
穿封狂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云堂主乃开明爽朗之人,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云渊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我听燕儿说,你曾救过我大哥的命,我大哥为了答谢于你,便给了你一本我们云家的秘籍,不知英雄是否还保留在身上呢?”
穿封狂呵呵笑道:“这事我倒听云姑娘提起过,这本秘籍现在就在我的手里,如若他果真是你们云家之物,理当物归原主。不过你大哥是谁?我怎没听云姑娘提起过呢?”
云氏兄弟听到那招云手的下落,自当欣喜若狂,若非遇到变故,恐怕立即会和穿封狂冰释前嫌!
但他们又深感疑惑,云渊一愣地道:“我大哥就是燕儿的亲爹云奎,我听燕儿说过,当日她们父女俩深陷危境,是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让他们脱离险境的,莫非英雄都忘了吗?”
穿封狂一阵面红耳赤,那些过去,他真的是毫无记忆,但又不好直言,不觉苦笑道:“在下失礼了,那日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这算是搪塞过去了,因为这件事他已毫无眉目,原来他和云姑娘就是这么认识的?他真的一点映像也没有了,只能这样人云亦云,随声附和了。
他不禁又疑惑地道:“不过云姑娘怎么没跟她爹云老前辈住在一起呢?她一个女孩子流落在外,多危险呀!”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东郭鸢和云氏兄弟都不觉如坠五里雾中。那些事情,都是穿封狂他亲历之事,他怎么好像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呢?这倒算了,可他还反过来问云渊这些事情?这就不得不让人打开脑洞,疑窦顿生了!
云渊脸色一沉,没好生气地道:“穿封狂,燕儿曾跟我说过,当日你们被山贼困于一个黑洞之中,我大哥云奎因伤势过重不幸猝死,还是你把他的尸体从山洞中背出来的,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东郭鸢无孔不入,见势有转缓,立即趁热打铁,冷冷笑道:“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是穿封狂,你到底是谁?竟敢以穿封之名来诳我们云堂主?你当真是把我们云堂主当猴耍了吗?”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的事。更加催生了云氏和穿封狂之间的误会。
这真是红白喜事一起办——哭笑不得。
穿封狂深知自己失了礼数,可又无从解释,心里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所以决定先解决掉这个煽风点火的东郭鸢再说!
他不由敞怀笑道:“也罢,东郭鸢你可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今日来此,必定拿你开刀!”
他丝毫没再犹豫,长剑一指,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人群之中弹射而来!
东郭鸢岂有不知?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自己,方才一战,明显对方是在处处相让,虽不明其间缘由,但这一次他是绝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的,若是硬碰硬,不出数十回合,自己断然再无招架之力,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
穿封狂还在半空,他便高声喊道:“且慢!”
穿封狂业已着地,站在他的数尺之外,长剑一递,指着他道:“别想再巧言令色,有话快说,说完赶紧受死吧!”
东郭鸢灵机一动,嘿嘿笑道:“方才一战,你分明多次可以杀了我的,为何要几番欲刺又止,对我手下留情?”
云渊一震,惊讶地道:“你是说,他的武功远远在你之上?”
东郭鸢还没答话,穿封狂已冷冷地道:“在和你打斗之时,我发现你身上的功夫有许多和我相似的地方,我也觉得纳闷,你我非师出同门,何故会有这样的巧合?我只想探出你毕生之技再取你性命,谁知道这样七担八挪?反倒成了自我泡蘑菇的事了?”
东郭鸢双目一转? 心中更是疑点重重:“和他分明就是师出同门? 皆授得了墨老儿的毕生武学? 他为何会说非师出同门呢?他到底是失去了记忆还是鱼目混珠?”
转念一想:“不对? 穿封狂的武功自己曾经是见识过的? 此人的武功可与其匹敌。没错? 他一定是穿封狂无疑? 只是脸上比穿封狂多了一道疤而已? 其他的都毫无二致!”
寻思一阵,他心里已有主意。
不由呵呵笑道:“师弟? 你莫非都忘了吗?你我皆是墨文达师傅的高徒?师兄我好逸恶劳? 游手好闲,显得拖沓了些? 师傅便偏心多教了你几门绝学? 所以你才略胜一筹,还有,你我……!”
他话未说完,穿封狂突地厉声喝道:“别再说了? 亏你还说你我师出同门,那为何要处处设计陷害于我?你看我现在变得人魔鬼样? 身上满身伤疤,不都是被你所赐吗?连你自己都对我的身份模棱两可了,不都是因为我脸上的这道伤痕所致吗?”
东郭鸢见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分明是自己的话触动了他,只要再点上一把火,定能消除一些他心内对自己的恨意。
东郭鸢心中默念:“这小子貌似真的是失忆了,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被我所赐,却不知是如何而伤。他所知道的梗概,应该都是那姓云的姑娘告诉他的,现在姓云的姑娘不在,那些事情也是死无对证,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且先忽悠一下他再说!”
他不由又真情流露地道:“贤弟,难道你都忘了吗?你我有双重关系,我们曾当着师傅墨文达的面义结金兰,我是哥,你是弟。我们曾还歃血为盟,喝过血酒,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虽非血缘,赛似手足,这些莫非你都忘了吗?”
穿封狂突然感觉头像要爆炸了一般,忽地仰天长啸,疯也似的抱头狼嚎,一个后蹲,“嘭”地倒在了地上,当着众面就地打起滚来,丝毫没有避囧之嫌,看来他的头痛病这一次比以前的两次都还要疼得厉害!
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东郭鸢见缝插针,头脑一热,歪心思又来了,凑过去又低声对着云渊说道:“他这是故意在装疯卖傻,看着我们人多势众,畏葸退缩。他想就此瞒混过关,我们可不能着了他的道儿,不如伺机将他擒获,先将他控制起来再说!”
云渊想了想,那招云手还在他的手中,在没有看到完好无损的招云手之前,绝不能再生枝节,东郭鸢之策,也是权宜之计了。
随即一声令下:“先给我绑起来!”
云渊喝令,四周喽啰便一起向着就地打滚的穿封狂一扑而至!
众喽啰捆的捆,绑的绑,很快便将疼得神志不清的穿封狂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穿封狂倒在地上,浑身三环五扣,被绑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看着四周那些幸灾乐祸的脸嘴,心里在喷着火!
他眼里冒着精光,脸上几近爆裂的血管乌黑膨胀,清晰明朗,看着让人觉得可怕。
他突地从地上蹦跶了起来,活像一个木乃伊,朝着那些喽啰怒声吼道:“你们都给我让开,让开……!”
突然一声“轰鸣”的炸响,围着他的一圈人,尽皆被震飞出去,没有一个活口。捆在他身上的那些严实的绳索,已断裂成节,洒落一地。
他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平静。
在旁围观的人,离得近的都受到了殃及,有的被震飞出去,嗷叫不已,有的还在上空摇摇欲坠,有的挂在高高的树杈上临危待救,有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现场一片狼藉,惨不堪言!
云氏兄弟和东郭鸢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般平庸之辈,势难将他们悍服。
穿封狂摧枯拉朽的神力,已把他们震得头晕目眩,几近昏阙,各自倒在数丈开外,一头雾水,懵里懵懂!
云渊缓缓站起身来,楞呼呼地看着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喽啰,皆被震得伤亡惨重,那心里真是苦瓜伴黄连——苦上加苦!
他对这穿封狂的实力也有了别样的看法,以前虽曾听说过他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却从未见识过,也没有直接较量过,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已莫名地生起了几分敬畏,走上前来,对着穿封狂拱了拱手道:“穿封英雄所使,可是那云家招云手秘籍中的金蝉脱壳?这本是一个脱身的技巧,没想到竟被英雄使成了杀人之技?”
穿封狂也是如梦初醒,那是浑身力量的蓄势待发,怦然而出,根本没有刻意恶化!
他也惊讶地看着满地狼藉,楞楞地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一人!”
云渊东瞧瞧、西看看。突地惊呼道:“东郭鸢呢?东郭鸢去哪儿了?”
云卞也从废墟那边走了出来,满脸尘灰,惺忪地道:“我曾跟你说过,这个东郭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事得需提防着他,他早已经趁乱之时桃之夭夭了。”
原来东郭鸢业已趁乱溜之大吉了,现已到了半山腰上,他看到穿封狂几近疯狂的时候便已悄悄躲进了人群之中,所以没被穿封狂的神力给震住,虽然有些波及,但也无伤大体。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他便寻捷径狼狈地向山下逃窜,当走到那棵‘万年松’前时,突闻那边“嗒嗒嗒”的蹄声四起,顿觉不妙,立马飞身上树,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原来是英布将军带着龙且一众杀回了山来。
数百铁骑瞬间经过树下,长长的队伍许久未绝,看上去少说也有两百来号骑着战马的行伍之人!
楚军的铁骑,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支战绩辉煌的队伍,他们均有以一敌百的本事!
带头的是英布和龙且? 他们二人之间有一头战马,战马上捆绑着一个狼狈不堪的人,东郭鸢定睛一看? 正是自己的亲信冥枵,他双手被捆绑于身后? 夹杂在英布和龙且之间,丝毫没有脱逃的机会。
东郭鸢暗暗称险? 庆幸自己逃出了虎口? 即便不死在穿封狂手里,也会被龙且和英布的铁骑所杀!
有冥枵在前带路? 那长长的队伍很快便走上了上龟山的主路。
东郭鸢这个滑头? 待大军上山? 便伺机偷偷地溜出了大山。
此刻。
云氏兄弟二人已将残余聚集。兄弟们严重的死伤,也让他们兄弟二人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云渊对着穿封狂道:“难怪我大哥在临终前会将秘籍交付于你,我看这天底下,也只有英雄能将这书中精髓发挥到极致了。不过秘籍离主已久? 而今也该完璧归赵了吧?”
穿封狂正有此意,慢慢从怀囊里摸出那层层裹布保护的书籍? 递与云渊道:“此书能物归原主,我穿封狂也很是欣慰,请云堂主接纳!”
云渊见到那书,如获至宝? 慌忙接过书籍,爱不释手,打开裹布一看,果然是云家招云手的真本,激动得没有片言只语,半晌说不上话来。
穿封狂又道:“现在书已归主,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大心愿,东郭鸢逃了就逃了吧,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今日他逃过了我的罪剑,也迟早逃不过那上苍的惩罚。眼下该是了却我们之间恩怨的时候了,穿封今日无意大开杀戒,令龟山死伤惨重,我愿意接受二位的任何惩罚,即便一死,也绝不还手,在所不惜!
云渊叹声说道:“我敬英雄是条汉子,拿得起,放得下,实令我云渊扼腕长叹!”
穿封狂笑了一笑,喟然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在下已失去了……!”
他正欲跟云氏兄弟二人说出自己业已失忆之事,旁边林森之处,突地窜出一条白影,趁大伙各自疏忽,云渊手中的那本秘籍已被那条白影卷走。
那条白影,一层黑沙蒙面,一掠而过,除了知道他是满头白发以外,根本没人看清他的真实面目,那速度之快,简直有如风驰电挚,瞬间便又消失在了大伙的视线之中。
整个过程,就在眨眼之间!
云渊大惊,正欲追出。
突然。
那边拐弯处一阵隆厚的马蹄声狂步而来。
众人吃惊,俱都举目望去。
那边迎面驰来一队楚军,带头的英布远远就对着穿封狂喊道:“穿封英雄,我来也!”
随着话声,大军已压至跟前,这让云氏兄弟二人大为不解,云渊灵动,倏地递刀过去,瞬间将呆若木鸡的穿封狂挟持在了大刀之下。
云渊的话狠狠在他耳边响起:“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东郭鸢说的没错,你早与这帮楚军串通一气,里应外合了,那个夺走秘籍的人也定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你这惺惺作态的畜生,我要杀了你!”
穿封狂真是百口莫辩,慌忙说道:“云堂主且慢,杀了我,你们也在劫难逃,留我做筹码,你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云渊真是气急败坏,又悔又恨,今日已经损了二哥,断不能再有什么伤亡?眼见众喽啰已被方才穿封狂的一举折损近半,弄得斗志全无,面对这帮以一敌万的楚军铁骑,自是不可硬碰硬的以死相拼。
他正想着对策,突闻屈在马背上的冥枵喊道:“云堂主,救我……救我啊……!”
龙且志在必得,昂然伸手过去,一把抓住捆绑在冥枵身上的绳索,轻轻一提,已将其举过了头顶,那份轻巧,简直就像捉住了一只小鸡一般。
他冷声喊道:“云渊,赶紧放了穿封狂!”
云渊将穿封狂勒于怀中,大刀架在其脖子处,稍有不慎,便会割开穿封狂的喉咙。
第三百九十章
他不由呵呵笑道:“你们这些贼军,用一个平平的冥枵就想换一个天下第一的穿封狂?你们简直是痴人说梦,荒诞不羁!”
英布接口说道:“云渊,我们不是用冥枵的命来换取穿封英雄,而是整个龟山!”
云渊冷哼一声,不由哈哈笑道:“你们沆然一气,无所不用其极,怎可轻信了你们的满嘴胡言?”
穿封狂道:“我的命你可以随时取走,但你一定要尽快找到云姑娘,他和我是在镇上的流云客栈中走散的,听小二之言,他是和一个白发苍苍的白袍老者一起走的,我担心那人就是十恶不赦的易笑邪,你一定要设法尽快找到她才是!”
云渊道:“人我一定是要找回来的,不过今日得先算清楚我们的恩怨再说,你这无耻小人,杀我二哥不说,还用秘籍来糊弄于我,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你设的一个局罢了,你真是太卑鄙了!”
穿封狂道:“说实话,我的初衷是有取山之意,因为你们在这一带作恶多端,弄得百姓民不聊生,所以我对龟山也是志在必得,后来我才发现,云堂主并非讹传的那般大非大恶之人,所以早已改变了夺山之意,最后只想杀掉那怙恶不悛的东郭鸢,但此人实在狡猾,竟然让他给逃掉了。”
云渊呵呵笑道:“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云渊在此一带向来是嫉恶如仇,乐善好施之人,岂会如你所说的那般大奸大恶之辈?”
穿封狂道:“你走出去听听镇上沸腾的民怨,若不是遇到一群强匪在大街之上公然行劫,我也不会和云姑娘走散,更不会听到这里的哀鸿遍野。你敢说,那川耗之一众不是你的狐群狗党?你们分明就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云渊一愕地道:“那川耗之一众才是这一带真正的土匪?岂能将我等混为一谈?”
他略一寻思,对着冥枵吼道:“冥枵,前不久不是让你们去惩治了那镇上的恶霸川耗之之一众吗?那可是你和东郭鸢入山的筹码,你们亲口答应,如不打掉那伙强匪的嚣张气焰,绝不来投我龟山,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冥枵在龙且的手中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半晌答不上话来。
龙且见其已无利用的价值,臂间运力,已将他瘦小的身子像抛绣球一般向着云渊那边抛了出去,“嘭”地摔在地上,顿时扬起一阵浓灰,倒在云渊面前“嗷嗷”直叫!
云渊吼道:“快如实道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们打着我龟山的旗号与那川耗之一众在那镇上招摇撞骗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云卞上前,一把将冥枵从地上抓拿起来? 狠狠地道:“我和二哥上山,一看就知道你二人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 你们居然勾结强匪坏我兄弟名声,简直天理难容!”
冥枵虽然已经被吓得骨软,但那嘴却是还硬朗得很,不管用尽什么办法,都难以撬开他的嘴巴!
穿封狂不由启齿说道:“你们别再强人所难了? 冥枵是忠主之人,只是遇主不善罢了!”
云渊厉声说道:“你竟还帮他说话?你看他和东郭鸢同气相求? 竟和那川耗之一众狼狈为奸? 坏我龟山声望? 使我云渊不明不白地蒙上了不白之冤,成了众矢之的? 我龟山能得今日之厄运? 全被他们主仆二人所赐!”
云卞也是气急败坏,瞪着冥枵吼道:“我宰了你!”
顺手拾起一刀,正欲刺出? 突闻穿封狂道:“且慢!”
云卞眼睛斜向于他? 冰冰地道:“你且慢些? 待我宰了这个畜生再来收拾你,我二哥不能就这么冤死了。”
云渊吼道:“三哥,放下武器,大敌当前,跟一条狗在那里计较什么?且先给他松绑再说!”
云卞行事一向冷静,从来没有那么冲动过,估计是二哥的死给他造成了严重的打击,所以这才鲁莽了些。
听得四弟云渊之言,他还是忍住了手,举刀便将冥枵束手的绳索给砍了下来。
冥枵一副熊样,当即跪倒在地,对着云渊就是一阵磕头作揖,嘴里却一直没有说上话来,他这是在感激云渊的不杀之恩!
穿封狂道:“获得重生,日后定要好好做人,跟着东郭鸢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你这样的忠心叫弃德从贼,助纣为虐。”
冥枵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脸上坏坏的邪气已然全无,终于开口说道:“各位的深明大义,实令我冥枵醍醐灌顶,起初一直帮着东郭将军出谋划策,想尽一切办法谋害穿封英雄,今日想来,实在是罄竹难书,万恶不赦!”
听到这些,穿封狂心里尤似插了一把钢刀,可想那东郭鸢以前是多么的可恶之极,居然还处心积虑的设法加害自己。可那些酸心之事,已成往事,好在自己已经没有了记忆,不然那肯定都是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悲剧。
龙且突然大发雷霆地吼道:“云渊一众听好了,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赶紧命你的属下们都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云渊哈哈笑道:“各位将军,你们这叫混淆黑白,是非不分啊!”
龙且怒道:“就算你是清白,可昨日你设下埋伏杀我数百兄弟,这笔账当如何去算呢?”
云渊没好生气地道:“休要危言耸听,胜负乃兵家常事,昨日明明是你们光天化日前来夺山,现在你倒还反咬一口,反正今日我是豁出去了,你们若不退兵,就休想让我放了穿封狂!”
龙且哈哈笑道:“穿封狂?他只不过是我们的一枚棋子而已,如今我们已经攻山得逞,哪还会管他死活?”
穿封狂虽已没有想过要和他们共事,但也绝没想到这龙且竟会是这般过河拆桥之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英布也觉得诧异,看了龙且一眼,低声说道:“龙且将军,能说服尽量不要动武,这是羽将军的意思,再说了,他们也非真正的悍匪,这龟山明明是被蒙上了不白之冤。”
第三百九十一章
龙且冷笑道:“英布将军,你这简直就是妇人之仁,对别人仁慈,就是在对自己残忍。现在场面已僵,岂是言语所能解决的事?凡事要一不做,二不休。”
他的话语铿锵寡义,杀气腾腾,随即手中长龙枪向前一指,已然下了必杀令:
“杀!”
一声令下,上百铁骑已如狼似虎般扑向了云渊属下的那些喽啰之中,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瞬间将那些喽啰灭倒一片。
场面混乱,喊杀震天!
穿封狂趁云渊跑神一刹,二指轻弹,已然将云渊手中的大刀弹往一旁,身子一旋,便轻便地脱离了云渊的挟持。
他身如蛟龙,凌空而起,潇洒矫健,几个翻腾,便已朝那边混乱的战圈之中弹射而去。
他身形尚未着地,趁势起脚飞腿,立将一个铁骑连马带人踢翻在地,那份力道,实非一般常人可及,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咋舌!
随即长剑离鞘,剑影如雨,扑朔迷离,瞬息又将两个铁骑连马带人一起杀翻,动作刚劲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龙且见其瞬间便杀死了自己的几个干将,不由骂道:“穿封狂你疯了吗?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怎会倒戈相向,杀我将士?”
穿封狂杀得尽兴,不知怎的?杀楚军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畅快,对别人动手他或许会心慈手软,可面对楚军,他出奇地杀得酣畅淋漓!
根源在于他的失忆,因为他根本不知,他的一家和楚军之间的深仇大恨,或许这就是一种自然的心灵感应和本能反射吧!
他快剑在走,嘴里在说:“龙且将军,可别忘了,我也只不过是你们局中的一枚棋子而已,棋子有黑有白,上一局我是黑子? 这一局我想争做白子? 实在是对不住了!”
龙且听出了其间的弦外之音? 心里不由悔怨万分? 因为方才的确曾从自己口中这样说过,竟当着众面说穿封狂只不过是自己布局的一枚棋子罢了。
他的后悔,似乎已为时晚矣!
穿封狂根本不屑与他争长论短,手中的那柄快剑? 酣嬉淋漓。是乐趣?是兴致?是冲动?还是心内那股莫名的、懵懂的恨意?
他的剑路? 虚实无意? 所至有门? 活像风驰雨骤? 时而惊涛骇浪? 一卷一片,时而风平浪静? 轻狂有致。
又像那逆风中那娇柔的纸风车,压根有些情不自禁。
他手中的那柄快剑? 天生就像是用来专门杀楚军的,那杀伤力? 实在是不堪言状? 瞬间又将近身的几名铁骑斩杀于快剑之下。
云渊的那些喽啰,惊见穿封狂如此神勇? 不由个个都气焰高涨,斗志昂扬? 瞬息变得越发的顽强不息。各自手中兵器,如雨如蝗,穿梭在一片混乱之中,刀光剑影,杀气冲天,尽皆发挥出了他们超前的潜力。
龙且的铁骑,即便能以一敌万,可面对这帮被激发了超强战斗力的绿林草莽,瞬间也变得有些束手无策了。
云氏兄弟见穿封狂出手相助,心内暗喜,也是毫不逊色,大势展开云家刀法,各与龙且和英布二人展开了极力的拼杀。
整个场面,好似一场“盛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顿时已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楚军的铁骑已折损近百,本就只有一两百来号人,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已躺下过半,这让龙且和英布二人十分懊恼。
尤其是看着穿封狂的快剑之下,见者伤,碰者亡,人倒如麻。端的所向披靡,不由心间暗骇!
穿封狂的快剑,是那卓绝的“有驭剑法”的大作,剑招刚柔并济,环环相扣,让人无懈可击,可也无人能够抵挡得住他的进攻,被削之人,基本都是见血封喉,一招毙命!
云渊的那些喽啰,虽然也在铁骑的大刀之下成片成糜,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不但毫无退却之意,且还越发高歌猛进,生气勃勃!
云渊手执大刀,与龙且的长龙枪相交一处,各有千秋,斗得万分激烈,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各自的招数都显得游刃有余,再过三五十招,估计也难分出高下。
云卞对付英布,却有些不大济力,毕竟英布乃久经沙场的楚营大将,对付云卞这样鲜涉江湖之人,自是绰绰有余。加上年纪的悬殊,云卞自是无以匹敌。
此刻英布的枪剑交替,飘逸如风,有如下雨一般,连绵不断地攻向云卞浑身要害,直逼得云卞连连后退。
云渊见二哥不敌英布,灵机一动,略使怪招,围着龙且的快马绕了一圈,人已如泥鳅一般杀向英布的背部,欲给二哥云卞解危!
他从背部偷袭英布,令英布防不胜防,英布快刀斩乱麻,一直笃意攻下云卞,意欲速战速决,眼看胜券在握,谁知背后生风,云渊的大刀已将触及到他的脊梁。
这一刀若是刺中龙且,必是透心凉的一击,龙且必将一命呜呼。
云渊手中的大刀,宽约一尺,若真刺进了龙且的后背,岂不捅出一个碗大的窟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
穿封狂一个倒飞已近云渊眼皮之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走方位,恰巧挑开了云渊即将刺中龙且后背的大刀。
这一招力道好生刚猛?云渊被震得虎口发麻,连刀都差点跌落地上,惑以万分不解,一个虚晃撤出圈外,怒不可遏,对着穿封狂吼道:“穿封狂,你到底帮谁?怎么会皂白不辨,敌我不分?”
穿封狂倏地又近前格开了英布差点刺到云卞的长枪,厉声喝道:“人各有千秋,朋各有益损。我只中立不倚,子母相权,竭力保护着那些我想要保护的人。!”
穿封狂在解救英布的同时,也救了云卞一命,这倒让云渊心里平衡了些。
他的言行举止,对在场之人皆感触颇深,这位大好青年,爱恨不混,恩怨分明,实在是一位德才皆备,令人钦佩的角色。
英布见势不利,突地策马一旁,向着战场上高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他的一声吆喝,场面戛然而止,云渊龙且二人,蓄势待发,正欲再次兵刃相见,突也各自止戈,呆立一旁,静观着英布有何高论?
英布举目四望,看了看令人揪心的现场,铁骑所剩无几,个个垂头搨翼,形势急转直下,再看看敌方,余力不亚于三四千人,个个士气高昂,势在必得。
彼盈我竭,这仗当如何继续?即便负隅顽抗,那也是自掘坟墓,以卵击石。
坏就坏在对方有穿封狂助阵,就算铁骑个个都是精兵强将,能以一敌万,可面对穿封狂这样的狂人,即便再派来数百干将,也未免能左券在握。
曾经,穿封狂在瞬息之间灭他强骑的一幕,至今他仍还历历在目,穿封狂那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之势,世间绝无仅有,实在令人骇然。
如今忆起,仍是驰魂夺魄,惊心怵目!
他见场面已卧鼓偃旗,不由踏马向前,站在战场中央高声说道:“各位,今日本就是一个误会,我们这是大水冲翻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起了自家人。”
龙且不依,冷冷说道:“英布将军这是何意?莫非是想临阵脱逃不成?”
穿封狂见二将各执己见,争得面红耳赤,不由上前说道:“我看不然,龙且将军,我觉得英布将军言之在理,云渊等人本是一方福瑞,却因被东郭鸢这个奸人算计,不明不白被背上了强匪的黑锅。本是不虞之隙,若再这样争斗下去,无异是玉石同烬,两败俱伤。将军舛错,却让亲者痛,仇者快。这日后若是传将出去,唯恐有辱将军威名,悔之晚矣。穿封以为,罢战乃最为明智,请将军三思而后行!”
龙且乃好高骛远、桀骜不驯之辈,是宁死也不屈服之人,穿封狂一语道破心声? 为求体面而不失排场? 正巧借穿封之口,顺水推舟,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台阶。
他面无表情? 对着云渊一众朗声说道:“今日就此作罢? 罪魁祸首当居东郭鸢? 而后这龟山之上,切莫再要有天怒民怨之谗言传出,否则,我定踏平龟山!”
说毕,马头迅转? 领着余骑便急遽而去。
龙且走在后头? 敬服地对着穿封狂拱了拱手,虽无言语,可眼神已传递了千言万语? 随即扬鞭策马,“嗒嗒”然下了山去。
穿封狂带着一丝敬意,目送英布将军的背影离开了那边路的尽头? 莫名地喟然长叹不止!
云渊等众大获全胜,除了云氏兄弟二人之外,人人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看着残军撤退,他们更是振臂高呼,欢腾一片。
云渊兄弟二人泣不可仰,泣立于云季的尸首旁,看着云季那被战乱弄得满面尘垢的脸上,苍然无色,混沌模糊,二人不禁都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喽啰们看着此景,触景生情,俱都转喜为嗔,个个抱泣而立,将云氏三人和穿封狂一起合团围在当心,真是里三层,外三层,错落有致,匀匀井然,一起闭目低眉,同为云季和战死的兄弟们沉痛默哀。
穿封狂站在云渊身后,一阵叹息,沉痛地道:“此情此景,是我穿封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而今龟山虽保,却是损兵折将,就凭一场误会,便引发了一场血光之灾,真是令人发指。荒时暴月,勇者称霸,战事让人惊悚,弱者让人堪忧。无奈,只怪我们生在了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年代。我穿封今日罪不可赦,苟且难安,虽说是无意错杀了云前辈,可毕竟人命关天,穿封愿以命相还,请云堂主出手吧!”
他诚挚地递过手中快剑,为能心安理得,欲求一死。所谓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云渊侧身一旁,饱含热泪,失兄之痛,让他苦不堪言。他仰望他方,黯然说道:“你杀我二哥,理应以命相还,可你却救了我三哥一命,也救了我龟山众兄弟的命,如此功盖于过,我们又岂能以怨报德?你弑我兄长于无意,我若再因不虞之隙枉添杀戮,岂不陷我云渊于不仁不义之辈?”
穿封狂敬服于心,颔首低眉,惭愧地道:“云堂主果真是襟怀磊落、光风霁月之辈,实令在下汗颜!”
云渊叹声说道:“其实我也没穿封英雄所想的那么大肚,我是因人而异,大义面前我可颔首,但大利面前,我也会不折不扣。”
他说的“大利面前,不折不扣”之事,却是当日为索求“奔月刀”一事,为此,他可是煞费了一番苦心,为了宝刀在握,他也曾唯利是图,不折手断,虽然宝刀现已落入他人之手,至今未复,但他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眷念此事,他也正差人在四处打听那奔月刀的下落,一旦探出消息,他定会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他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可憎可爱,可良可莠。
好坏之间,若要想一言蔽之,实在兰艾莫分!
穿封狂入剑回鞘,拱手说道:“而今龟山死伤惨重,云堂主就慢慢打理后事吧,穿封有事在即,除了寻找云姑娘外,还得设法去打听到招云手的下落,虽然今日秘籍已完璧归赵,但却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夺走,穿封自也难辞其咎。此二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穿封就此告别。今日穿封欠下的血债,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呼啦一声,圈外一阵雷动,只在瞬间,众人之中,已让出一条宽阔的道来,这般夹道相送,却是穿封狂行侠仗义的最佳诠释!
穿封狂徐步于下山的路上,不知何去何从,一直揣摩些白发老头将云姑娘带去了何处?那白发的夺书之人,又将是谁?
他突地恍然大悟,料想:“前日里见过易笑邪的轻功,和今日夺书之人十分神似,莫非真的是他所为?真是太巧合了,他极有带走云姑娘的嫌疑,而劫走秘籍的人也很像他,他到底会在哪里?看来只要找到这个易笑邪,一切事情方可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