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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后更逆天全文阅读

作者:四夕火山     重生之后更逆天txt下载     重生之后更逆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八章

    两片飞钺,有如离弦之箭一般从下而上,直奔穿封狂所站方位狂卷而至!

    易笑邪的身子,已跟随双钺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穿封狂对面的角落之上。两人相隔,足足有数丈之遥。

    易笑邪聚精会神,双手连环之间,带着劲风,每一招每一式,都叱咤风云,都在竭力操控着两轮飞钺的攻势,这飞钺之功,简直被他练到了极致,钺影一片,如雨飞飘。

    两轮飞钺,有如狂风中的纸风车,已变成了两道无形的幻影,势若狂澜,威力无穷,将穿封狂包围其中,水泄不通,换着一般常人,即便不丢掉性命,恐已早就缺胳膊断腿了。

    穿封狂剑气箫心,实没想到对方的脱手飞钺竟是这般的淋漓尽致。数丈之遥,也能将其操控得如此得心应手!

    他有若一条出水蛟龙,剑似龙头,行走如风,面对如此阵势,仍是镇定自若,剑锋狂走,有若排山倒海,将自己幻化在一片剑影之中,势若铁桶,任易笑邪飞钺犀利,仍是击之不破,伤及不到他一分一毫!

    易笑邪见其久拿不下,不由暗忖道:“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泛泛之辈,不出本邪尊十招便可拿下,今日与其拆招百十回合,仍未见得分晓? 不能再这样恋战下去了? 必须得速战速决!”

    他形随念动,倏地高喝一声:“轮回转钺”!

    看来他是要出大招了,只见他身子飞腾而起? 双掌交错? 令那双飞钺顿时没了章法。

    穿封狂已感觉得到,两轮飞钺的进攻方式完全一改前路,显得杂乱无章,无从抵御,他灵机一动? 不由冷冷笑道:“简直是自不量力,看我如何破你两片废铁?”

    他身如长龙,时屈时伸? 跃在高空? 宛如夜晚的一道雨后彩虹? 冰刃之间击起万道汇彩,加之优柔的月光? 立即在半空汇成一道七彩的光景,端的幽美绝伦。

    面对易笑邪如此生杀予夺的攻击? 他的剑势? 非但没有加大强力的反击,反而变得柔劲无方,真是令人堪忧。

    只见他剑势温化,柔而不刚,只退不进,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雨横风狂。

    见对方如此阵势,易笑邪心内暗喜,立即加大力度,让两轮飞钺越发的狂放不羁。

    晃眼七八十个回合已过,易笑邪顿觉体力透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所使的这门功夫,比他的还要邪乎,今日真是遇到了死对头,虽见对方已焦疲不堪,但自己已用尽全力,却始终久站不下,即知对方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他双掌一挥,已将两轮飞钺收入手中,诧异地道:“混小子,方才所使,到底是何门功夫?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怎生会从未见过?柔而无章,暗生杀气,真是耗尽了本邪尊的真力!”

    穿封狂打着哈欠,缓缓飘落于对面的角楼处,嘿嘿笑道:“老怪物,你不是想学云家招云手秘籍上的功夫吗?方才就让你见识了一下,这是一门以柔克刚的功夫,名唤‘拨千斤’,就是专门克制你这种邪门歪道的人的。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若再缠斗下去,你将会被耗尽精髓而亡。”

    易笑邪被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道:“混小子,你少要在此危言耸听,我易笑邪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还要多,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我没见过?暂且让你稍胜一筹,最终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穿封狂冷笑道:“所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你若不信,可以再试试看,若不将你精血耗尽而亡,我穿封狂跟着你姓。”

    他的语气严肃铿锵,根本不像是在跟易笑邪开玩笑,微顿又道:“我劝你还是打消了偷学招云手的念头,因为上面的功夫和你所学完全异路,若想真正学得其间精髓,你必先要自行废弃毕生所学方能达之,我想易老前辈也不愿这样猴子搬包谷——搬一个丢一个吧?弄不好,到时候拾此顾彼,解雇不周,弄得个走火入魔,可就后悔莫及,得不偿失了!”

    易笑邪见对方言之凿凿,煞有介事一般,心里还真生起了几分惧怕,这样要命的事,谁也不敢挑战,若是真如这小子所说,弄得走火入魔,就悔之不及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真是气冲斗牛,不由喝道:“小子,你简直是狂妄自大,耸人听闻,今日本邪尊不将你碎尸万段,势难消除心头之恨!”

    看来他真是要施出绝招了,见他怒火中烧的样子,势必要拿性命来拼,穿封狂也是口吞账本——心里有数。心下一横,也决定和对方速战速决。

    易笑邪并未使用脱手飞钺,而是将两轮飞钺紧紧拿握手中,飞身上前,直接与穿封狂进行正面交锋。

    对方的飞钺之功,穿封狂算是见识到了,真是非同一般,若非自己武功高强,恐怕早已在他的双钺之下死于非命!

    见易笑邪直接把钺进攻,势必又是一番另类的攻势,看着对方来势汹汹,他也不敢有所怠慢,长剑一挥,已和对方斗于一处,难解难分!

    易笑邪今日算是用尽了毕生之力,一双飞钺在手,游刃有余,直将穿封狂逼得节节后退。

    穿封狂是没有探出对方虚实,虽然显得有些难以招架,但在他的应对之中,却是不输气势,虽然看似对方略胜一筹,但实际上易笑邪的每个招式都已被他从容化解。

    易笑邪也看出了对方的应付自如,泰然自若的他,今日也略显张皇失措起来,在对方剑势的催逼下,他已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毕竟已年老体迈,起初又被穿封狂的“拨千斤”之以柔克刚的功夫耗去了许多真力,所以他已渐渐地处于下风之势。

    穿封狂见其逐渐不支,突地一剑飞刺过去,力道十足,立将其左手的飞钺击飞出去,径直落向那边的走廊一角,幽暗的走廊巷径,顿时传来了一声惨叫。

    二人听到是一个女子的惨叫声,顿觉不妙。

第四百零九章

    穿封狂从其紧罗密布的飞钺之中找出罅隙,当即抽身而出,直奔那边亭廊的发声处纵跃过去,好久没见他这样焦心如焚过了,神驰的速度,平时少见施展,风驰电挚不足以形容,可见他那内心的焦虑,完全激发了他的潜力。

    因为他听得十分清楚,那声惨叫,极像是那屋内女子的声音,他可不容她有任何的意外和闪失,更多的是那女子身上活脱着云中燕的影子,加之那边传来的一声惨叫,简直和屋内女子的声音如出一辙,他无限潜能,自被一触即发,那种无形的力量,一旦激发,力量无可想象。

    他有如一道闪电,轻便落入巷廊之中,借着暗暗的余晖,略见一团黑影躺在那边青花地板之上,貌似已经奄奄一息,一动不动,看那身服饰,他不竟大惊失色,那边躺着之人,不正是那屋内的女子吗?

    穿封狂心内焦灼,一心笃意于那女子身上,正欲跨步向前探其身份,突感背部呼风作响,即知不妙,身子本能地向外一侧,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不幸的是,却始终没能躲过易笑邪的偷袭。

    易笑邪趁他从自己的钺影中一闪而出,向那巷廊中飞扑而去之际,手中的一轮飞钺,就像魔鬼的魔爪,趁其不备,已从他的身后呼啸而至,那迅如雷电之势,让愁肠寸断的穿封狂防不胜防。

    但闻“嗖”地一声脆响,他的左边臂膀已被活生生地切落下来,当即血如泉涌,惨不堪言,但他咬紧牙关,很是坚韧? 并未吭出一声。若非他早有察觉,闪避及时? 怕不被当场钺透背心? 一命呜呼?

    穿封狂难以忍受,惊望着自己的断臂之处,鲜血直冒? 心里真是痛不堪言。突然失去一臂? 简直有若晴天霹雳? 顿感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那断臂之痛,切入心体? 可心里有一股莫大的潜质在支撑着他? 即便身子摇晃? 看碧成朱? 仍是锲而不舍。

    一切,只为那浑身充满了云中燕影子的女子。

    他一臂落地? 紧随着身后一条人影一晃而来,从他身旁一闪而过? 即便穿封狂有些眼花缭乱? 神智模糊,可凭那矫捷的身法,他也清楚的辨出那一闪而过的人便是易笑邪,他从身后偷袭自己之后,削下自己一臂,便直奔那女子的方位一纵而至。

    穿封狂心力交瘁,已无力恋战,突听那黑影对着易笑邪奄奄地道:“师傅,别伤害他。”

    女子的一声“师傅”,让穿封狂心神渐安,敢情那女子和易笑邪是师傅关系?看来自己真是伯虑愁眠,杞人忧天了。

    心中的困惑已解,不必再为那女子担忧,未免再次受到攻击,他也没再犹豫,趁着还有一丝毅力,突地拾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借着余力,倏地飞身,已向着院外一纵而去。

    易笑邪见其离去,不由火冒三丈,正欲抽身追出,突闻那女子气息奄奄地道:“师傅,你知道他是为我而来,但我并没跟他相认,你已经削掉了他的一只手臂,就别再赶尽杀绝了?”

    易笑邪还算是有点人性,当即止住了动作,蹲在女子旁边,焦心如焚地道:“燕儿,他到底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直这么护着他?”

    那女子显然就是乔装后的云中燕,从穿封狂离开那间屋外后,她根本不舍,便悄然跟了出来,巧遇二人恶斗,自知易笑邪武功再高,也不是那穿封哥哥的对手,所以她在暗处偷偷观战多时也未出面阻止,谁料天降横祸?易笑邪的飞钺突地破空而来,躲闪未及,正巧击中了她右边的胸房之上。

    易笑邪看着命若悬丝的她,当即悲痛欲绝,始料未及地道:“你不在屋里待着,你跑出来干嘛?”

    他心急如焚,实没想到,云中燕的胸脯之上,居然扎着自己被那混小子击落的飞钺?当即恨由心生,不禁咬牙切齿地道:“都怪那不明来历的畜生,若非他做困兽之斗,将我的飞钺一剑划开,也不至于会把你伤成这样,这个畜生,本邪尊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慌手忙脚地在云中燕的浑身要害之上一阵推拿,且止住了云中燕的血流如注,同时运力,已将其胸前的飞钺逼了出来,那轮飞钺,带着血迹斑斑,倏地飞向对面木墙之上,摇摇晃晃,发出一阵“铮铮”之声。

    易笑邪可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又起指在其背部一阵点拿,封住了她浑身要穴,方才使她稍微稳定了些。

    “不知他怎么样了?”

    云中燕借着余力,努力冒出一句话来?谁知她所担心的,仍是穿封狂的安危。

    冷血的易笑邪,总算是声泪俱下,此生第一次落下了泪水,看着岌岌可危的云中燕,他竟忍不住老泪纵横,有如自己亲身女儿受伤一般,泣声说道:“你别再说话了,我且先抱你回屋!”

    他双手起力,便将云中燕抱着奔向屋内,将其安放在卧榻之上,凄厉地道:“燕儿你且挺住,我这就去给你找来郎中,我一定将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治好!”

    云中燕莞尔一笑,感觉沉重而又轻松地道:“师傅,你别管我了,燕儿感觉很累,也正想歇歇了,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她的双目,已然失色,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易笑邪大惊失色,慌忙说道:“燕儿挺住,千万别睡,我去找黄山的葛林葛神医,他医术高明,有若华佗在世,定能将你治好,你千万要挺住啊……!”

    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云中燕的意志?她又微微睁开了眼睛,神思模糊地道:“师傅,别伤害他,他已经失去一只手臂,不要再伤害他了!”

    那易笑邪悲不自胜,眼下唯一的途径就只有去那黄山之上找天下闻名的葛神医了,虽然遥远,葛神医也很难请得出山,但这是不二法门,他丝毫没有犹豫,一个闪身出了院落,直朝黄山方向飞奔而去。

    ……

第四百一十章

    青云山,坐落于流云镇的北部,山势险峻,道路复杂,横峰侧岭,古木参天,绿水青山,清奇俊秀。

    壁立千仞,绝壁奇峰!

    实是人间奇景,世间罕有!

    远远望去,那青云山就像一条长龙横卧于镇北,浑然天作,活灵活现。人们已将这青云山视之为镇上的风水宝地。

    山渊之精,在于万物之灵,一切生物,皆通真达灵。

    山上人迹绝无,出于信仰,周遭的百姓们素不敢妄动山上的一花一草,感觉那里的一花一木,一禽一兽都充满了灵性。他们就连误入山中,都觉得是对大山的一种践踏,归咎于对青云山的不尊重。在这片领域,这青云山已成为他们不可逾越和侵犯的神圣之地。

    作为平民,他们哪里能察觉得到易笑邪的存在?易笑邪在这大山之中修筑楼阁,并深居了这么些年,却是无人知晓?

    易笑邪,真是老谋深算,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将上山的路造出许多假象,即便有人走进大山,一时半会也无法寻到他住所之处。

    这山上的风景,除了罪恶滔天的易笑邪,可说是无人亲临其境过!

    当年为了在山顶修筑房舍,易笑邪不但是煞费苦心,且也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他暗中找了好多外地的石工、土工、山匠等工匠在山上各司其职,很快便大功告成。当修筑完房屋之后,又将那些工匠分批遣送返乡,借着他们回乡之机,便都轻便地将他们在半路给灭了口,但凡上山参与过修建的匠人,都无一幸免。

    真是丧尽天良,惨不忍言!

    说来也怪,易笑邪速赴黄山,方离开大院不久,突见一只不知名的小动物蹦跶着跳进了院内。

    它身体矫健,玲珑娇小,活泼而灵性,身软而修长? 体型比一般老鼠要大出两到三倍左右,长着一身毛茸茸的灰褐软毛? 光滑如油? 小巧玲珑的面孔上,嵌着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乍看像极了猫眼? 耳朵显得耷拉无力? 当受到惊吓之时? 他的耳朵便会竖立起来,又像极了兔耳,修长的身子,又如那猫儿一般柔而灵动。

    它长得鼠不像鼠,貂不像貂? 简直就是另类? 一件世间尤物? 一时还真难唤出它的名来。

    它行动起来? 比那松鼠还要灵活,可爬壁走檐? 攀树浮水,只见它顺着那边台阶跃入高墙? 径直朝着云中燕所在的房间迅速地挪了过去。

    云中燕房门紧闭? 说来也怪,那灵巧之物一直在他门外徘徊,貌似知道里面有人一般。也不知这灵性之物,到底在那门外踌躇什么?

    它貌似心急火燎,很想进入屋内的样子,可它好像在四下寻找入口,在门外徘徊一阵,又跳上了旁边的窗户之上,东点点,西撞撞,并发出“吱吱”的怪叫,一副急痛攻心的样子,看上去和那人无什么异样?

    此刻。

    屋内的云中燕已经气息微弱,奄奄垂绝,哪能等得到易笑邪去黄山搬来葛神医?这简直就是远水不解近渴。

    她躺在卧榻之上,一直浮想联翩,似余愿未了,黯然想道:“没想到我云中燕就要这样陨落于这大山之中了。穿封哥哥,没想到你我眼意心期,缘分却如此短浅,看来也只能止宿于此了,我们皆身受重伤,燕儿也是心余力绌,爱莫能助,请善自珍重。易笑邪虽然邪恶,对我却佛眼相看,视如己出,就像那亲生父亲一般,而今他削你一臂,令我痛心万分,实没料到,你我竟同时伤在了他的飞钺之下,真是天命难违,我们同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我已经目眢心忳、锥心刺骨,实在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这里安静幽谧,恰是我心向往之,我命已垂危,再无挂怀。可我知道,你有凌霄之志,老天爷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死去的,你一定要挺过难关,好好的活下去。”

    她悲恸的眼泪,顺着两颊滚滚而落,疲惫得连抽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命途多舛,眼神中充满了悲观绝望,早已是万念俱灰,历经三灾八难,这青云山上,或许正中她的念想,这该就是她最好的归宿吧?

    她双眼紧闭,屋内一片寂然,连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已历历可闻。

    突然。

    一阵“嘻嘻唰唰”的声响从房顶之上传了下来,那隐若的声音,只能在她意识中响起,她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的意识一直保持着清晰,听到瓦片翻落的声音,即知不是人的作为。如果是人在上面揭翻瓦片,绝不会发出这种杂乱的“唰唰”之响,更不会将瓦片翻落于屋内的地上。

    他不但没有害怕,竟曾不惨然,反倒心宽意适,不管来者祸福,终归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东西来陪伴她人生的最后一程。

    她只默默地想道:“万般皆有善终,没想到在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刻,居然有灵物作陪,即便一死,此生也不枉然!”

    她不忮不求、乐于知足,在这生死关头,但凡不觉得孤独,已经算是她很奢侈的期盼了,她很小失去了母爱,一直陪着父亲行走江湖,那心智,早已磨炼得超乎人的想象。

    就在她心静若水的时候,一个灵性动物突地从房顶被掀开瓦片的洞口一窜而来,跳到她的枕边,轻轻伸出了它长而细软的舌头,对着云中燕的两边眼角便是一阵轻舔。

    咄嗟之间,便已吻干了她的泪痕,那小小之物,随即又爬在了云中燕胸脯的伤口之上一阵吻舔。

    这只动物,就是起初在门外徘徊、一直想要进屋的那只罕见的灵物。

    云中燕倍感欣慰,那只小小的灵物,就像一个懂事的孩子,用细腻的舌头轻抚着她的伤口,显得孜孜不厌,一遍又一遍。

    自从爹爹死了以后,她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温暖,没想到一身所想的幸福,竟来得是这么的简单。

    她伤口的疼痛,在那小小灵物的轻舔之下,已渐渐缓解了许多,不知不觉,便已昏昏睡去。

    ……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且说那易笑邪离开青云山后,一直焦心如焚,直接往黄山方向风驰电赴。

    这个易笑邪,别看他一身作恶多端,臭名昭著,面对今天这事,却是矜持不苟,心会神凝,一点儿也不马虎。

    这一生,或许也只有云中燕享受过他的这种待遇,估计是已雪鬓霜鬟,到了这迟暮之年,突然才看破人生,大彻大悟了吧?

    他孤傲一生,独断独行,直到耄耋之年,仍是中馈乏人,无儿无女,时到晚年,能够看透一切,将异姓的云中燕当着自己亲身女儿一样看待,实在是醍醐灌顶、难能可贵之事!

    他心系云中燕的安危,在离别的时候,她已经是危在旦夕,不绝如缕了,可不容再有分秒的耽搁,若再缓些,便会回天无术。

    不知不觉,他已来到了黄山脚下,不由忖度道:“我易笑邪穷极一生,也从未与那葛神医有过照面,也不曾有过交道,而今前来请他出山救我燕儿性命,也不知他能否愿意跋山涉水前往施救?听说他是一个不近人情之人,所谓医者仁心,可他却有三不医:‘邪不医,恶不医,自己不医’。”

    这三条定律,前边两者不医还能理解,可不医自己,就有一点让人匪夷所思了,可葛神医一身从未破例过,一生医人无数,也曾拒人无数!

    易笑邪自知自己就在葛神医的三不医的范畴之内,可这次为了救燕儿的性命,即便要自己拉下这张老脸,他也要请葛神医下山救人。

    他身法如电,急若流星。

    很快到达山腰,那边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已进入了他的眼帘? 他听说过这葛神医向来黜奢崇俭,节衣缩食,那间简陋茅草屋,应该就是他的居所了。

    那间茅屋虽然简朴? 但周遭的环境却是怡人得很,热天在树荫底下,冷天在悬壁之间? 环境优雅,冬暖夏凉,非常适合居住。

    他无心念及四周的繁花似锦? 这里比起自己的华堂? 简直不值一提。几个纵跃? 便已到了那间茅草屋外面。

    茅草屋闭户门掩,阒似无人? 看上去雨井烟垣? 兔葵燕麦。

    易笑邪生怕一不小心开罪了神医,误了大事? 显得十分谨慎,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 对着茅屋内喊道:“不知是否葛神医居所?老朽易笑邪前来拜访!”

    屋内一个苍劲的声音不慌不急地传了出来:“跫然足音? 真是蓬荜生辉? 不知易老邪光临寒舍? 有何贵干?”

    易笑邪见其彬彬有礼,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独行其是,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不由高声回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素闻葛神医医术精湛,有如华佗在世,有起死回生之能,令我易笑邪真是胡天胡帝,仰慕已久,所以老朽此次不惜旅途劳顿,跋山涉水前来请您出山,就是为了救我……!”

    他话没说完,屋内那声音又传了出来,打断了他的话道:“请回吧!我已年迈,早已不出远诊,不像你们这些武艺高强之人,健步如飞,来去如风,我看你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枉你走此一遭,恕不远送。”

    他这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了,易笑邪仍是强忍着心间的不忿,缓和地道:“葛神医,你也该听说过我易笑邪的声名,虽然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好事?但这一次关乎我徒儿的生死攸关,无论如何?你定要出诊救人,不然我徒儿就会没命的!”

    屋内的葛神医仍是不慌不忙地道:“邪不医,恶不医,自己不医,邪恶二字你已占尽,可不要逼我老葛破例,我也不会就范,对不起了,还是请回吧!”

    易笑邪有些忍无可忍,怒不可遏了,可他转念一想,除了他没人可以救得燕儿性命,他瞬间又咽下了所有的窝气,又哀求着道:“葛神医,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也早是望名之交了,今日算是我易笑邪求你了,我徒儿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若再延缓,恐怕……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葛林落落穆穆,面不改色地道:“而今我已行将就木,自身难保,经不起劳途颠簸,救你徒弟,却要搭上自己的一条老命,我看这是以珠弹雀,得不偿失。易老儿,你还是请回吧,我是不会跟你下山的!”

    易笑邪真是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了,走到门边,一脚踹门而入,看着一边藤椅上漫不经心的葛林,真是气冲斗牛,指着他吼道:“姓葛的,我算给足你面子了,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是别无选择,我看你还是自行起身的好!”

    葛林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慢悠悠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易老儿,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

    易笑邪冷冷地道:“我没闲工夫跟你扯,赶紧收拾药箱跟我走吧!”

    葛林仍是一副视若无睹的神情,镇静地道:“你终归还是原形毕露了,所以我的原则是不会改变的,我不为邪恶之人治病,即便一死,也妄想危言耸听!”

    易笑邪冷声说道:“那好,你既然谈起了原则,那我且问你,你为何又不为自己看病呢?莫非你自己也是邪恶之人吗?”

    葛林叹声说道:“我自知命薄,一身苦命,好在并无大病折磨,可我知道,我自知将是死于他人之手,因为天下邪恶之辈比比皆是,我不给他们医伤治病,自然会结下许多的不解之仇,最终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我没法自治,即便妙手回春,也难逃一死。我不是不自医,是没法自医,我也没见过死人会把自己医好的!”

    易笑邪见他一堆歪理,更是极怒难耐,狠声说道:“既然你已自知会死于他人之手,那本邪尊就成全了你,我本邪恶,一身杀人无数,再多杀你一个也无伤大雅。”

    他凶相毕露,手起掌落,一掌挥之而去,顿将葛林打得脑浆迸裂,当即一命呜呼。

    葛林怎么也未想到,自己就这样死在了那条常伴自己的藤椅之上。

第四百一十二章

    葛林,一代神医,就此陨落。

    易笑邪并未觉得自己杀错了人,只凭自己心里不畅,便将其一掌击毙,可见人命在他手里,简直就如草絮!

    他不紧不慢、若无其事。慢慢延着山道赏心悦目,从山上漫步而下,走出不远,他突然想到燕儿还在家里垂死挣扎,心里不情不绪,顿时悔不当初,当即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暗暗想道:“坏了坏了,葛神医死了,燕儿当如何救治?哎呀,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将葛神医一掌打死,现在该如何是好?天下间,除了他还有谁可以救燕儿?”

    他思来想去,心里越发不忿,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在半山之上顿了一顿,忍不住又折回那间茅屋,看着满脑血迹、人像模糊的葛林,不由一阵非难,又指着其尸体啧啧骂道:“你这葛林,被世人称作神医便翘尾巴了,仗着微末医术,就恃才傲物,不可一世,竟跟本邪尊争锋相投?真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看本邪尊今日就让你死无全尸!”

    说毕,单手一扬,已手起掌落,顿将葛林的尸体从藤椅之上打落地下,人倒椅翻,杯盘狼藉,可他仍不甘心,歹心又起,一副气冲斗牛的模样,冲步出门? 脸上扬起一阵阴笑,不禁回头斜望,瞬间点起一把大火,立将那间茅屋变成了一团烈焰。

    连葛林的尸体及其简陋的住所他也要赶尽杀绝? 竟将其一炬尽毁,可见这个易笑邪,简直怙恶不悛? 杀人如麻,其手段之毒辣,真是无人能及? 天下无双。

    他简直猪狗不如? 令人不齿。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也要削株掘根? 做事如此不留余地,真谓是歹毒到了极致? 难怪江湖之中? 人人对他是谈之色变,望而生畏!

    他将茅屋点燃? 便嘚瑟地转身而去,那脸上一股阴阴的杀气? 令人不寒而栗? 边走边想道:“我燕儿活不了? 你也别想苟活于世? 跟本邪尊抬杠,本邪尊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阴森邪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黄山之上。

    云中燕的安危,一直是他忧心之事,请不到葛林出山救人,他便杀心顿起,斩草除根,将其诛之而后快,并让其尸骨无存。而后又迅速返回青云山上,欲速知燕儿景遇。

    这样一来一回,花去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光景,让易笑邪也是疲惫不堪,加之心有余念,一直担心着云中燕的存亡,所以更觉心力交瘁,精疲力竭!

    他回到青云山上,径直急不可待地冲进了云中燕的闺房之中,一看屋内,顿时傻愣了。

    屋内一片狼藉,连房顶都被掀出了一个大洞,放眼一看,家里就像进了小偷一般,到处被翻得七颠八倒,凌乱不堪,实是空前的一次杂沓,令易笑邪也觉得难以想象!

    他最担心的是卧榻之上的云中燕,见她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令人感到安慰的事,那面色倒是略显红润。她的一侧,蜷缩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他似曾见过,不由一惊,脱口惊呼道:“灵貂?”

    那只小动物听到了异响,倏地从沉睡中惊醒,双耳一竖,似受惊不小,身子一蜷,顿时戒备地发出一阵“吱吱”怪叫,一个闪身,便朝门缝外飞奔而去。

    易笑邪没有心情去管那只灵貂的去留,跨步来到床边,伸手在云中燕的鼻子之处轻轻一探,不禁大惊失色。

    只感觉她面部冰凉,早已没有了气息。一探颈部动脉,竟也是毫无动静,整个身子,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的征兆。

    他顿时面如土色、六神无主,一把抓住云中燕的芊芊秀手,热泪盈眶,正欲说点什么,可又觉得不对,她的手仍是软软的,暖暖的,又不像是失去了生命的现象。

    他不知是喜是忧?顿时畅所欲言,老泪纵横地道:“燕儿,你知道吗?我此生中馈犹虚,没有子嗣,一生鳏寡孤茕,举目无亲,这或许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这一生,我做了太多的恶事,愧天怍人,罪责难逃。没想到人到晚年,方才觉得杼柚空虚,短见薄识,自你拜我为师以来,感觉才是我这一生最为充实的时光,我只想把你当成我亲身女儿一样对待,心有依盼,老有所终,希望你能……!”

    他话犹未尽,云中燕突地泪涌而出,发出两声咳嗽,顿时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真是欣喜若狂,脱口喊道:“燕儿,燕儿,你醒了?你终于赢了?”

    云中燕从温睡中苏醒了过来,她这一睡就是三天,那只灵貂,一直陪伴着她,就像一个天使,守护在她身边,随时帮她清理伤口,留意着她的情况。

    听到易笑邪的声音,她明眸轻启,眼下一片模糊,不由轻轻启齿说道:“师傅,你何时回来的?葛神医是不是见我伤势太重,自知无力回天,转身走了?”

    易笑邪心内暗喜,顺水推舟地道:“燕儿吉人自有天相,那葛神医朝乾夕惕,风尘仆仆,来给你处理好了伤口,便已回程,你现已转危为安,化险为夷,葛神医交代,你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

    云中燕嘴皮干裂,双眼如灰,吃力地道:“真是辛苦了葛神医,他已经救我两次性命了。说起来,还真有不解之缘。”

    易笑邪惭凫企鹤,笑了笑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葛神医救死扶伤,大爱无疆,就说和你有过一命之缘,这次人乏马困而来,又匆匆忙忙而归,却分文不取,真令为师相形见绌!”

    易笑邪这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他不敢跟善良的云中燕吐露实情,如果一旦说出自己因一时冲动已将葛神医打死,那她怎么可能原谅自己?她已遍体鳞伤,不能再受刺激了,故才用善意的谎言掩盖了自己的恶行。

    云中燕心内安适,莞尔一笑地道:“师傅,可有见得一只小动物啊?”

    易笑邪呵呵笑道:“燕儿是说那只灵貂吗?他受到了惊吓,跑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云中燕道:“师傅,好在那只貂儿一直形影不离,趋人之急,帮了我很大的忙,它给我舔了伤口一遍又一遍,大大减缓了我伤势的疼痛,所以才会让我沉沉入睡,如入梦乡,真让我铭感五内。没想到我这一睡,居然还能醒得过来?这真是上苍对我的恩赐!”

    易笑邪欣慰地道:“或许是老天爷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不忍见我一人孤独矜寡,不管怎样?你总算是挺过了难关,这山上有许多机智可爱的动物,就如那只灵貂,经常出没在这大山之中,它可是世间罕见之物,它的唾液,就是一种名贵的灵药,它一直在给你舔舐伤口,所以才让你受益匪浅。”

    云中燕面无表情,黯然说道:“我一向达观知命,没想到濒临危急存亡,竟连一只小小的动物也会来帮助于我,真是我云中燕命不该绝!”

    易笑邪胸中舒坦,宽慰地道:“燕儿说得极是,那灵貂浑身上下皆是药引,能助血生津,缓解疼痛,可谓是功效无尽,虽非灵丹妙药,但定会立竿见影,若能食得它的香肉,你的伤势定会药到病除,霍然而愈。”

    他将头暗暗扭向一边,又开始浮想联翩,打起了歪主意:“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葛林虽死,但燕儿仍能起死回生,不药而愈,简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怎么也不会想到,燕儿竟被一只灵貂给救了性命,这真是神乎其神之事。如此乞浆得酒,巧遇灵貂? 实是和隋之珍。我定要设法将那只灵貂弄回来给燕儿好好补补? 也好让她的身子早日康复起来。”

    云中燕中心如噎? 不知穿封哥哥是否已经挺过难关?都过了这么些天了,他有没有像自己那么好运?得灵貂帮助又得葛神医出手相救?他一个人,又失了一臂,也不知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她焦心热中? 怎知根本不得葛神医相救? 一切皆是因为那易笑邪掩瑕藏疾,盗钟掩耳。所有功劳? 皆归根于那只机灵的灵貂和自己坚强的意志。

    心中对穿封狂的忧虑,只能中心藏之,绝不敢跟易笑邪表露半分? 这无疑是对伤势颇重的穿封狂的一种无形的保护。所以她只能默默为其祈祷? 不觉轻轻合眼,暗自在心里为其求福禳灾。

    易笑邪不明她意,以为是她昏昏欲睡,也没再多叨扰? 对房间里认真地打扫一番? 便疾步去了厨房之中,一阵忙霍,很快炖来一碗香喷喷的鸡汤? 见云中燕睡眼惺忪,不觉轻声喊道:“燕儿,你醒了吗?该吃点东西了。”

    云中燕轻轻启开疲惫的双眸,柔声说道:“师傅,真是有心了,我这几日滴粮未进,还真有些饥肠辘辘了!”

    易笑邪满眼欣慰,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鸡汤,吹了又吹,深怕烫着了她,就像哺乳幼儿一样一毫不苟,最后才将一勺子鸡汤谨小慎微地给她喂服了进去。

    云中燕愁潘病沈,连张嘴都很是吃力,那勺子鸡汤,几乎是一点一滴的浸入到她嘴里去的,易笑邪不厌其烦,硬是耐心地一勺一勺给云中燕喂着鲜浓的鸡汤,可见他对云中燕的精细入微,简直是挑战了他这一生耐性的极致,这对冷血无情的他来说,真谓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易笑邪乐此不疲,沉浸其中,用去了许久的时间,方才将那碗鸡汤全部喂完,云中燕心存感激,不由低声说道:“师傅,这真是有劳你了,燕儿不知当如何报答于你?”

    易笑邪满脸堆笑地道:“什么也别说了,赶紧把身子骨养好了,这便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

    说完,不由哈哈地笑了起来。

    云中燕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双目一闭,又昏昏然睡了过去。

    此刻,已是正午十分。

    易笑邪漫步大院,看了看天空,暖阳娇羞,乌云蔽日,虽非下雨的天气,但也不像是炙热的炎夏。

    这种不冷不热的气候,很适合午休,可易笑邪一连数日的通宵达旦,双眼分毫未合,仍是不知疲乏,这一切,皆是因为担心云中燕严重的伤势。

    他对云中燕的忧心,是真的发自肺腑之举。今日见云中燕病势好转,自是和颜悦色,满面春风,心下一横,决意要将那只灵貂寻回,欲助燕儿伤势大转。

    心意已决,他便大步踏出门去,径直朝深山老林里寻了出去,灵貂喜居密林之中,并筑巢于枝密叶茂的大树之上。只有深入大山,往古木参天的森林里寻找,方可寻得灵貂它们的行迹。

    加之它们常年以野果为生。这时逢正午,正是他们出来寻找食物的最佳时机,只有掌握了天时地利人和,才容易发现他们的踪迹!

    还有,这些灵貂嗅觉甚是灵敏,尤其是对血腥的味道更为明锐,远在数里之外,它们都能嗅到那血腥的味道,所以才会有灵貂救人的事,如若不然,云中燕早已命丧黄泉了。

    易笑邪走出不远,发现那边路口处,有几滴风干的血迹,不禁又让他想起了那可恨的断臂青年!

    那被自己削臂之人,神志恍惚,仓皇而逃,断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寻得下山的路,眼下这些路口,可是自己精心布置的迷途,即便侥幸上得山来,也未必能轻易地寻得回去,加之那青年身受重伤,迷惘之中,更不可能那么轻易脱逃。

    他循着斑斑血迹,慢慢向前搜索,一连走出好几里路,那些血迹突然在一棵大树旁边失去了痕迹。

    易笑邪满腹狐疑,疑惑地向着树上望了过去,那棵大树,枝繁叶茂,经过一番仔细的查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又缓缓向前走出两步,突然之间,一滴粘稠之物从树上滴落下来,正巧落在了易笑邪的额头之上。

    他立时一愣,颇觉晦气,缓缓望向上方,以为是鸟屎之物?轻轻伸手一摸,手指抹出一丝殷红,原来那从天而降的粘稠之物,竟是一滴血迹,他顿时大惊失色,疑窦顿生。

第四百一十四章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凶险锐利,已铁定那断臂小子必藏于这棵大树之上,那杀鸡抹脖、扑杀此獠之心,顿时升升腾腾,突地极目上眺,欲捕捉到对方藏匿于树上的具体方位,好伺机将其一击必杀。

    一个跟自己有着断臂之仇的人,现已是强弩之末、铩羽之鸟,为了以绝后患,易笑邪又岂会轻易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方一仰头,目光还未触及到树上之物,一只灵貂突地从大树之上破空而来,一闪之间,已发出凶厉的“吱吱”怪叫,张牙舞爪地向他扑面而至,那速度,真如电光石火一般。

    像易笑邪这般神通广大、眼疾手快之人,向来是金风未动蝉先觉,这次却先见败征,被那只灵貂风驰电掩,如胶似漆地紧紧贴在脸上颠簸不掉,硬将他满脸抓得面目全非,到处鲜血淋漓。

    易笑邪头破血淋,整颗头颅,一片血红。突地抱头乱窜,脸上已被鲜血模糊了棱角,只见他双手抹面,高声嚎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看来他的眼睛已被伤得不轻。

    那只袭击他的灵貂,正是那只他一心想要寻找的灵貂,灵貂利爪如勾,在和易笑邪触及的一刹,已四爪齐出,眨眼之间,便抓向了易笑邪的眼睛极其面部的其他部位,易笑邪迅雷不及,顺手一拍,正巧拍到了那只貂儿的屁股之上,却未将其擒住,那灵貂矫健的身子,从他手中一溜而出,晃眼便窜进了旁边的草林之中,瞬间不见踪影!

    易笑邪像是受伤不轻,双手只蒙着面部嗷嗷怪叫,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让人顿生怜悯。

    这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他这般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之人? 貌似也没人会同情他的遭遇。

    他的左眼? 已被貂儿抓成重伤? 那只血淋淋的右眼? 却已被那貂儿直接挖去了眼珠,实是伤心惨目,惨不忍睹。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叱咤风云一生? 钟鸣漏尽? 竟落得如此致残眼缺? 有眼失珠。

    树上略有响动? 一条人影从树上一跃而至? 他的左臂已失? 显得精神萎靡,脸色煞白? 他显然就是那被易笑邪削去一臂的穿封狂,他站在易笑邪的跟前? 看着易笑邪满脸血迹,狼狈不堪? 心里莫名生起一抹快意。

    他不由冷冷地道:“真是善恶之报? 若影随形,你断我一臂? 令我穿封枕戈饮血,殊不知用不着我十年生聚? 灵貂便已借交报仇,可见上苍有眼,不曾放过任何一个作恶之人。灵貂尚且能辨善恶,替我穿封以眼还眼,这是何其快哉之事!”

    易笑邪努力克制住面部的生痛,眼下真是一抹黑,两耳一阵聆听,认真辨别着穿封狂声音的方位,狠狠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当真就藏在这棵古树之中,怪我一时疏忽,方才中了那貂儿的道儿,真没想到,我易笑邪驰骋江湖数十年,今日一时掉以轻心,却栽在一只小小的畜生爪下,真是汗颜无地,日后若传将出去,我易笑邪颜面何存?今日你是唯一的见证者,只有死人才不会众**传!”

    他的弦外之音,就是在暗示穿封狂这次断然逃不过他的魔掌。

    这个易笑邪,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置人于死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穿封狂晕头转向,几乎跌倒,自然不会跟这老怪物正面交锋,只闷声说道:“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好在有那只灵貂常来作伴,它貌似知人料事一般,每到饭点,便会叼来果实帮我充饥,且还不住地帮我舔舐伤口,灵貂尚知仁德,情何以堪?我今日且不与你计较,断臂之仇,日后必报。”

    说完,他便调头朝山下跌跌撞撞而去。他的背影,满是沧桑。疲惫不堪的背上,除了那柄利剑,还多出了一副古旧的皮囊,貌似从什么地方拾来的一般,皮囊本是紫红色的,估计是年淹日久,已被吹得煞白。也不知在这几日之中,他从哪里捡来的一个破旧不堪的皮囊?

    易笑邪歇斯底里,病狂桑心,像一只受了伤的猛虎,在那里狂声吼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穿封狂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穿封狂早已死于东郭鸢之手?怎么可能还存活于世?”

    他心里顿时生起一种恐惧,试想那断臂之人若真是穿封狂,那自己的晚年将寝关曝纩、不得安宁,待他身体康复,定会枕戈尝胆,探丸借客,凭他实力,若才华尽显,自己未必是他对手。

    他的双手已被鲜血染红,整个疯狂痴癫之状,让人毛骨悚然。

    穿封狂昏昏沉沉地走在那边的小道之中,固然已失去了方向,这下山的路错综复杂,浑浑噩噩的他,惊惶无措,难辨方位!

    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那断臂之处,没有那灵貂的唾液滋润,疼痛感逐渐加剧,加之此刻慢慢云开雾散,太阳的触角缓缓延伸而来,透过丛林,穿过枝叶,透进大地,金光万缕,逐步肆行无忌地铺满大地,更让他是焦头烂额,痛不欲生,因为那伤口经过暴晒,更是火上浇油,痛苦不堪,也不知他还能撑过多久?

    他冒着炎炎烈日,晕头转向,几次跌倒又起,如此枯鱼之肆,也不知是什么意念在支撑着他?

    走进一片小树林中,几个踉跄,险些跌倒。

    就在这危在旦夕之际。

    突然。

    后方的丛林之中。

    一只灵貂跌跌跄跄,似受到了极度惊吓一般,“吱吱”地怪叫着向他飞奔而来。

    穿封狂隐隐约约听到灵貂怪叫,顿时大喜过望,心里念之盼之的灵貂终于又出现了,很庆幸它没有遭到易笑邪的毒手。

    当然,他们同是易笑邪的心头之疾,自然是惺惺相惜,穿封狂并不是因为它的出现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帮助而高兴,而是在乎它那份锲而不舍、对自己超越生死的那份情感。

    这真是生死交情,千载一鹗。

第四百一十五章

    那只灵貂有如一道闪电,从他背后一窜而来,飞步跳上他的肩膀,在他脸上亲切地一阵嗅闻,便轻俯于他的断臂之处,不时发出“唧唧”的哀鸣,虽然穿封狂的伤口已包扎完好,但那灵貂仍是孜孜不厌地在他伤口四周来回舔舐不停。
    那份温情,晒过舔犊之情,让人无以言表。
    真是一称心力,几近绝望的穿封狂,突然心里又生起了一种重生的**,又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支撑了起来。
    他顿时风发踔厉,投袂而起,缓缓又努力挺起身子,奋力向前挪去。
    那只灵貂,一直死死地趴在他断臂的肩膀之处,拼尽余力地替他舔舐着伤口的四周,渐渐地,他竟然深感疲惫地减缓了动作,一股冰凉的感觉,冷冷地袭向穿封狂的断臂之处,再缓缓延至他的伤口,顿时那破旧不堪、包扎伤口的纱布,已被鲜血染成了一片殷红。
    那灵貂的整个身子,已渐渐瘫软在了穿封狂的肩膀之上。
    敢情那只灵貂,是因为当时易笑邪发现了大树上的异常,为了给断臂的穿封狂解危,它只想给穿封狂争取一些脱逃的时间,便当机立断,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凶神恶煞的易笑邪,那你死我活的模样,可算是拼尽了余力。
    它利爪如钩,一探之间,已抓出了易笑邪眼珠,易笑邪暴跳如雷,一掌拍出,正巧打伤了它的后腿,它似伤得不轻,立即动若脱兔,好不容易挣脱了易笑邪的魔掌。不然,怕不被易笑邪当场一爪捏成齑粉?
    它后腿的伤口,一直在血流不止,整个后身,已经是血红一片。它自知时日将尽,故意将自己后腿的伤口对准了穿封狂的伤口之上,想耗尽它最后的一滴鲜血让穿封狂振作起来,它貌似知道,自己的鲜血,可以救得穿封狂的性命,它身上即将流尽的鲜血,缓缓透向穿封狂的伤口深处。伤口反馈出的那阴阴凉意,不但减缓了燥热和疼痛之感,且还让他精神倍增。
    看来,这灵貂之血,对治愈穿封狂的伤势的确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穿封狂见其渐渐停止了舔舐的动作,它的整个身子,突地有如一滩烂泥,瘫软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加之断臂的伤口处那冰凉的感觉,顿让他觉得大事不妙,不由左手一伸,已揸开熊掌般的五指,轻轻将奄奄一息的灵貂拿握于手心之中,他不禁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那只灵貂,为自己献出了最后一滴鲜血,以致生命枯萎而终。
    只见那只灵貂浑身是血,两只耳朵耷拉无力,可怜巴巴地瘫软在他的手掌之中,两只眼睛乏力地眨巴眨巴着,看上去可怜兮兮,已经一息尚存了。
    穿封狂真是痛心如绞,悲从中来,不禁脱口说道:“貂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你是不是被易笑邪给打伤了?貂儿,你好可怜,竟然为我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他的声音有些抽泣,显得黯然神伤。他也出力不从心,焦急万分,就如一只落汤螃蟹,张皇无措!
    那灵貂缓缓落下了两滴热泪,突地将头一偏,不知穿封狂是否领略了它的用意?只看着它的眼睛缓缓地闭合了起来。
    穿封狂悲不自胜,不由黯然伤神地道:“貂儿,你是要我往旁边的那条路走吗?你是不是在告诉我下山的路?”
    穿封狂正在一个路口彷徨四顾,见貂儿将头一偏,便已大明其意,真算是默契相投。
    灵貂突然舒色,又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便将头轻轻地靠在了穿封狂的手腕之上,双目安详地合了起来,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穿封狂悲恸欲绝,明知貂儿已经死去,却始终不愿相信,双唇颤颤地道:“貂儿,没事的,你累了就休息一会吧,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灵貂的身子已渐渐僵硬,穿封狂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顺着灵貂所指的路一直向下,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便已奔出了青云山。
    他神色黯然,吞声饮泪,来到一个小山坡旁,那心里撕心裂肺的痛,凄凉无处,不由倏地翻掌,地上顿时被他打出一个大坑。
    这一用力,无疑对断臂处的伤口就是一种火上浇油之事,伤口上包扎的纱布,又见血迹缓缓地浸透了出来。
    他强忍疼痛,将那只灵貂的尸骨轻轻放入坑中,又从背上取下那个破旧不堪的皮囊,打开之后,他痛心疾首,慢慢从中取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来。
    敢情那个破皮囊里,装的就是他的那只被易笑邪飞钺给削下的手。
    看着那只断手,他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看了半晌,又依依不舍地将其放回了皮囊里,然后便又将装着手的皮囊放进泥坑之中,和那灵貂尸体,一起埋进了深土之中!
    几经周折,他在坟前立了一块石碑,上面朗朗写着“灵貂之墓”四个大字,他要将这只灵貂跃然石上,永记于心,因为是它救了自己的命。
    石碑立好,他不禁对着那个土堆伤心欲绝地道:“貂儿,若非你舍生忘死,冒死抓伤了易笑邪,我根本就不可能在他手里全身而退,是你用生命换回了我的命,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不致于会遭到易笑邪的毒手,这个十恶不赦的易笑邪,简直丧尽天良,罪该万死,待我伤好之后,我定要他血债血还。”
    他的情绪略显激动,微顿又道:“还有这些天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我伤口的抚慰,我穿封早是铭记于心,这辈子也不可能报答得了你的大恩大德!”
    他对着土堆,不由深深地鞠了一躬,看着那一抔之地,心里怅然若失。这里虽非牛眠龙绕之地,但也还算是清风雅静。
    他不禁又望向自己的断臂之处,这将是一个他永远也无法还原和抹灭的伤痛。
    他再也没有多想什么,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使自己更加坚强地挺过难关,然后才有精力去寻找云姑娘的下落。
    ……

第四百一十六章

    流光易逝,白驹过隙。
    不觉一月已过。
    今天的流云镇,确是一番日新月异的景象,九衢三市,繁花似锦。
    四衢八街,马咽车阗,熙熙攘攘,盛况空前。各临摊小贩,熙来攘往,千门万户,热火朝天。
    稀奇的是,这镇上的草木愚夫、村夫野老竟在临街开设了几家有模有样武馆?并且都是新立门户,各家皆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也不知是什么让他们思想转变如此之大?竟都开始推崇武术之道了。
    看来这个东郭鸢入镇以来,的确在这里掀起了一股蒸蒸的学武热潮!
    大街小巷之中,连四五岁的幼童,走在街上都会不自觉地比手画脚,且拳脚犀利,虎虎生风,确实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东郭鸢,为了拉拢镇上百姓们的民心,看来还真是煞费了一片苦心。
    这些临街的武馆,其实都是东郭鸢一手策划出来的,他笃意让镇上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全员精武,镇上万民,对他皆是敢不承命。
    经过这次匪灾,他见大伙自我保护意识大大增强,学武观念沸腾,便趁热打铁,在每条街道上都设立了一家武馆,并会每日去各家武馆督导民众学习新的东西,真是诲人不倦,让老百姓们日进不衰,且还施不求报,分文不取,体现得急公好义,大公无私,让当地民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他已成为镇上百姓们心中的风云人物,加上他掩人耳目,贪天之功,无端将穿封狂的功劳据为己有,更让百姓们是众望深孚,拥戴万分。
    流云镇,自立镇以来,百姓生活倒还算是富足,这个偏壤之地,与世隔绝,从不曾有人前来过问和搅乱过他们的生活,这里的百姓一直相安无事,安居乐业,从不曾见过有日转千街之人流落于镇上过。
    说来也怪。这流云镇近来可算是多事之秋,那边街头,一个窘迫的乞丐,坐在临街的一个角落边缘,正啃着一个满是灰尘的馒头,还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禁让人怜悯顿生。
    只见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一双破旧不堪的布鞋,连脚指头处都磨出了几个大洞,全身上下,几乎都快长出了青苔一般。
    别看他踵决肘见,寒酸落魄,那背上斜挎着的,却是一把像模像样的好剑。
    街上几个顽童,已经发觉他好几天了,看他昼夜在那个角落里从不曾动过,大伙拿他取乐,问他姓甚名谁,他只会默默摇头,好像是一个听得到声音的哑巴。几日之间,没有见他说过片言只语。
    孩子们只把他当着是一个又聋又哑的玩伴,每日戏耍于他,给他丢包子馒头之物,才让他撑过了这么苦闷的几日。
    他的眼神带着几丝刚毅,眸若清泉,光射寒星。相貌堂堂,身躯凛凛,若是好好梳妆打扮一番,绝对是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俊男。其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貌似还失去了左手,做什么事都是靠着一只手在行动。
    看他正置摽梅之年,其昂藏七尺,不难看出,他这绝对是蛟龙失水、虎落平阳。若有翻身之日,铁定是虎龙之身,摇身便会变成一个举世莫比、不可小觑的麟凤龟龙。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一早上的光阴,眨眼之间又打发过去了,时值正午,那几个常结伴一起的孩童,又一如既往地拿着一些包子馒头来到了他的面前,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大概十来岁的样子,走到乞丐面前,对其调侃道:“乞丐哥哥,我知道你能听见,今日我想借你的宝剑一用,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包在我仇天霸的手中,不知乞丐哥哥是否愿将宝贝一借?”
    那乞丐坐在角落,靠在墙上,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缓缓将脸转向一边,佯装睡着的样子,对那群顽皮的孩童不理不睬,对仇天霸的话,更是置若罔闻。
    孩子几个见他宁折不弯,不由一阵蔑视的哄笑,那仇天霸真是像个恶霸似的,比大人气质还犟,将头一甩,牛气冲天地道:“乞丐哥哥可别不服,若不是我们这群孩子好善乐施,你恐怕早已饿死街头了,这几天中,你唯独对你的那柄破剑爱不释手,我等只是一时好奇想借来一看,又不是不归还于你,你又何必这般小家子气呢?”
    那乞丐吃力地睁开眼睛,心慵意懒,终于开口说道:“你们这帮鬼灵精,休要打我宝剑的主意。这柄剑活有数十余斤,即便给了你们,又有谁能将其使动?不过,尔等仗义疏财,如果想学些本事护身,我倒是可以不吝赐教!”
    其中有个孩童稚气未退,冷声说道:“你这乞丐,当真是欺负我等年幼无知?你本不痴不聋,却故意装聋作哑,竟欺骗了我们这么多天?”
    仇天霸鬼灵精怪,早已知道他是装聋作哑,不由面色一沉,生气而又得意地道:“我早就看出你在故弄玄虚了。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等惺惺作态之人?我若不褫其华衮,示人本相,说借你宝剑一用,以此戳穿你的软肋,你恐怕还将我等蒙在鼓里。你实在是卑鄙龌龊,枉我等这般照顾于你,尽我等所能每日给你攒来吃的,你真是让大伙大失所望。今日这事,我等还真就认真了,你若不将宝剑借予我等过目一望,势必难以收场。”
    说着,一阵雷动,几个小孩便呼啦一下排成一队,尽显流氓之气。他们个个怒目圆瞪,凶视着蹲在墙角的乞丐。
    那乞丐熟视无睹,用手轻轻拔开掩住脸角的乱发,缓缓地站立起来,朝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徐步而去。
    仇天霸见他如此目中无人,欲就这样一走了之,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对着旁边的一个矮个子低声说道:“殷明,此人并非善茬子,快去叫师傅来,断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说着,脸上不由露出一股冷笑,又对着欲走的乞丐吼道:“站住!”

第四百一十七章

    那矮个子也不知何时离开了现场,想必是真的去叫仇天霸口中所称的那位师傅去了。
    乞丐垂头塞耳,装着没有听到仇天霸的话语,一直闷头朝前行走,压根就没将这群狂放不羁的孩子放在眼里。
    仇天霸见他装腔作势,视而不闻,自己虽受奚落,但仍是强装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以掩饰他内心的骄傲。表面的这份淡然,一般常人难以做到,真是孩子当中少能见到的机灵睿智、从容自若。
    他显得淡定自如,双目一转,心里已有主意,随即偏头向着另外的几个伙伴使着眼色。不愧邻伴,几个孩子一拍即合,皆不约而同、心领神会地向着那乞丐的身后一围而去。
    这几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身法倒是迅疾,瞬间已从其身后超前挡住了乞丐的去路。
    乞丐不以为然,身子一侧,又绕道朝另一边走去,根本不屑与这帮孩子起任何争执。
    仇天霸见他油盐不进,不由冷冷地道:“站住,你若再向前走出一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乞丐仍是置若罔闻,没有停止前行,只管勾着头向前移步。
    方跨出两步。
    突然之间。
    身后突地一股劲风袭来。让乞丐大吃一惊,即知身后有人偷袭。当即将身子一侧,躲过了来人轻描淡写的一势。
    他飘然移向一旁,倏地望向那偷袭之人,不觉一惊,他已料定,这等浩大声势,虽只是粗枝大叶的一击,但也绝对不是那几个小孩所能达到的境界。
    一望之间,一张熟悉的面孔,顿让他脸色大变,不由暗忖道:“怎么会是他?他怎么还没离开流云镇?”
    乞丐口中的他,到底会是谁?竟让他如此瞠目而视?
    只见那偷袭他的人,除了一双耳朵被削之外,其他倒臂有四肘,还算周正之人。他不屑地打量了乞丐一番,见其蓬头垢面,四肢不全。脸上不由生起了一种鄙视。
    他斜了乞丐一眼,又不屑地转身向着那几个孩子说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山外高人?真是可笑之极,面对一个断肢残臂之人,何以如此大惊小怪?却不知道师傅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除了本镇之人,其余人等皆是来者不善,要怎么对付?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说着,将欲拂袖而去。
    乞丐站立一边,背对众人,脸上莫名地生起了腾腾杀气,他向自己的断臂之处望了一望,貌似又将戮气灭了下去,轻轻举步,又缓缓向前走去。
    仇天霸听到那偷袭乞丐之人如此一说,立即心中有数,见乞丐欲走,不由喝道:“臭乞丐,休走!”
    说毕,便领着其余孩童七手八脚地向乞丐围攻了过去。
    那乞丐虽是独臂,却始终没将这群孩子放在心中,更没想过要和他们大动干戈,见几个孩子大势来袭,突地闪身,只躲不攻,深怕一不小心伤着这群无辜的孩子。只当和他们捉迷藏一般在那边戏耍。
    他根本无心周旋,只想快些脱身,不由一晃跳出了圈外,径直加快步伐,向一个胡同那边奔了过去。
    仇天霸见他去势汹汹,凭自己几个毛孩,根本无力留人,不由对着偷袭乞丐的人高声喊道:“东郭师傅,他想要逃跑,得设法将他堵住。”
    敢情那偷袭乞丐之人,正是全镇人民大权独揽的东郭鸢,他的住所,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所以那矮个子小男孩殷明,很快便将他搬了过来。
    只见他若有所思地呆立一旁,貌似在寻思着什么?听到仇天霸一说,突地飞身而起,立即向着乞丐身后狂追了出去。
    几个孩童,当然有恃无恐地向着后面紧跟了上去,他们学得的三脚猫功夫,都是东郭鸢所授,有东郭鸢出面撑腰,他们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之前的惊怕,早已生变成了一种看热闹的乐趣。
    东郭鸢有如一道闪电,一晃之间,已稳稳落在了那乞丐身前,直接截断了乞丐的去路。
    乞丐脸上的杀气未减,眼光透过蓬散的乱发,像一把冰冷的尖刀,直刺向东郭鸢骄狂的面部。
    东郭鸢眼里,哪将这乞穷俭相的乞丐放在眼里?眼睛斜视着他,冷冷地道:“这镇上向来清净,谁知你这臭乞丐一出现,就将这帮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弄得是鸡犬不宁,这镇上全是不学无术之人,我东郭鸢正愁无人练手,正闲得双手发痒,今日既然来了,不妨就留下来陪本爷过上几招。”
    那乞丐斜头向着自己断臂之处望了一望,貌似伤口严重发炎,包扎的纱布上,略微见得一些零星的血迹浸出,他的面部,不禁泛出一些痛苦之色。
    东郭鸢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言行,倏地将剑一横,就欲攻向前去。
    那乞丐神色一凝,突地探手阻道:“且慢!”
    东郭鸢利剑上扬,不由哈哈笑道:“无名小辈,莫不是怕了不成?且问还有什么需要交代?若再迟缓,可就只能去跟阎王爷说去了。”
    乞丐只手一摆,轻轻地拔开了笼罩面部的乱发,冷冷地道:“东郭鸢,曾几何时,莫非你就忘了我是谁了吗?今日本不想与你计较,你非要鬼影缠身,死缠烂打,那我也只能陪你玩玩咯!”
    听对方如此一说,顿觉诧异,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声音低沉地道:“怎么……怎么会是你?你的手……?”
    乞丐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呵呵笑道:“怎么?还想跟我比划比划吗?若不是想到这镇上之人的来之不易,我岂能跟你这般与虎谋皮、礼贤下士?”
    东郭鸢向来自负,哈哈笑道:“简直一派胡言,没想到你都混成了这般模样,且还失了一臂,竟还在本爷面前如此狂妄自大?”
    乞丐冷声说道:“东郭鸢,休要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可知我穿封狂的生命力是多么的坚韧顽强吗?以前你对我做了什么?莫非你都忘了吗?若想置我于死地,你还稚嫩了些。”

第四百一十八章

    敢情那乞丐,正是那被易笑邪削去了一只手臂的穿封狂,他已流落镇上许久。因天气太热,断臂处的伤口总是发炎,难以恢复,早已花去了他身上所有的盘缠,以致无药再续,导致伤口反复发炎,所以身上早已是不名一钱,囊空如洗。
    凭他的本事,断掉一臂并不影响到他的生存能力,只因他来到镇上,百姓们街谈巷议的都是东郭鸢大义凛然的一面,实是看杀卫玠,令人不解。
    这让他很是好奇,和他了解到的东郭鸢完全是两种说法。为了验证事实,他便有意掩饰了自己的身份,为了掩人耳目,他故意扮成了乞丐,欲悄然打听出东郭鸢骨子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竟将这镇上的百姓们糊弄得这般千依百顺?
    所以,他今天才流亡成了这幅模样!
    其实,他还真记不起以前东郭鸢曾对他做过什么?几次死里逃生,都出于侥幸和贵人相助,后来虽然略知一二,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对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他已一概无忆。他只知道,这个东郭鸢不是什么好人,是一直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跟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他伤口严重,撕痛加剧,本不想在这种场合与东郭鸢锱铢必较,可东郭鸢非要这样苦苦相逼,仗势欺人。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他面无惧色,强忍疼痛,缓缓将背上快剑一亮而出,将剑尖一递,直指着东郭鸢道:“你在这样咄咄相逼,休怪我不客气了。”
    东郭鸢哈哈笑道:“铩羽之鸟,还想逞能?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穿封狂看着对方跃跃欲试的架势,不由忍俊不禁。基于伤势严重,他根本不想恋战,只想速战速决,旋即身形向外一闪,未待东郭鸢出手,他的快剑已伸到了东郭鸢的下盘。
    东郭鸢知道他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即便失了一臂,自己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穿封狂主动出击,更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东郭鸢见势已发,当即跃动,倏地拔地而起,长剑击出,直与穿封狂的快剑碰得“铮铮”作响,漫空之中,顿时激起了片片火光。
    穿封狂的浑身上下,一直冒着虚汗,断臂处的伤口,已经完全扯裂开来,伤上加伤的剧痛,让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他顽强的意志,支撑着他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单剑飘忽,势如破竹,显得游刃有余。
    东郭鸢的武功,虽然天下无双,但较穿封狂却有天壤之别,即便穿封狂失去一臂,他仍不是穿封狂的对手。
    穿封狂剑锋走梭,如万道灵光一般,幻化无穷剑影,穿插之间,宛如游龙,真是森森凌厉,无孔不入。
    东郭鸢武功虽好,可也只凝聚了四大战神之一的墨文达之力,穿封狂失了一臂,可他身上凝聚的却是四大战神之力,四人皆非一般常人,俱是武林中的凤毛麟角。所以,他们二者之间,自是不可相提并论。
    东郭鸢已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渐渐不支,突地单剑平刺,迅疾上扬,卖开了一个破绽,跃向一边,厉声喝道:“这样打斗,完全不公。”
    穿封狂一愣,飘然落于一旁,冷冷地道:“公平打斗,有何不公之处?况且我还失了一臂,现正鲜血直流,痛不堪言,即便要喊冤叫屈,也该是我叫不公才对!”
    东郭鸢双目邪射,呵呵笑道:“简直一派胡言,你所使的,都是世上最顶层的功夫,哪怕你身受重伤,我已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如果真要公平,你只能使‘落花无意’一门功夫方显公平,不然,你那叫倚强凌弱,胜之不武。”
    这‘落花无意’之功,乃是墨文达一身中最逊的一门功夫,若要穿封狂只使用这门功夫跟他打斗,那他绝对稳操胜券,断然不出十个回合,便能将穿封狂毙于剑下。
    穿封狂虽已不记人事,但对自己的一身功夫,仍是使得得心应手,就是始终记不起自己一身功夫的出处。
    此“落花无意”一门,他自然是心中有数,方才和对方一番较量,若只使用‘落花无意’,断然不是对方的对手,略一思量,便已拿定主意,不由冷声回道:“那行,我就使用‘落花无意’,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东郭鸢心内暗喜,倏地将剑一横,喝道:“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看剑!”
    话音方落,他的长剑已指向了穿封狂的腹部。
    穿封狂早已胸有成竹,加上自己的伤势,根本容不得他这样耗时耗力,倏地暗运神力,立即和东郭鸢打得难解难分!
    一旁观战的一群孩童,他们只能看出皮毛,根本分不清谁强谁弱?只叹为观止地振臂高呼,最后都变得瞠目结舌,舌挢不下。他们哪里见过这等排山倒海的场面?对这等排场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各自表露出来的那种惊讶之色,真是无以言表。
    穿封狂枉有一身盖世武功,现在已被局限使用,自然是更加谨小慎微,因为这就是对方想要趁机除掉自己所设下的一个陷阱。
    所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既已答应对方不再使用其他功夫,自然得信守承诺,如果不加大出招的狠度,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他感觉每个招式之间,都被对方拿捏得很死,压根就处于劣势的状态,若再迟缓,对方绝对会趁虚而入,旋即转败为胜,将自己毙于他的快剑之下。
    只见东郭鸢的快剑只钻空档,迅如游龙,有如寒星点点,每个起落都朝着穿封狂的要害而来,穿封狂的招式未定,他便已料定对方会怎么出招一般。
    只见他身子凌空一旋,躲过穿封狂的一击,随即长剑回旋,剑风凌厉,直取穿封狂的咽喉而至。
    这一招“投身转世”,是禁用的奇招,其威力非常之大,令人“防不胜防。穿封狂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一剑掼喉,死于非命。

第四百一十九章

    哪知穿封狂应对自若,身子回撤,单剑倏地从左至右一圈,已撩在了对方的长剑之上,其力道非同一般,“镗”地一声,对方利剑当即已被劈成了两段。
    交刃的“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剑锋一截,有如一个小小的纸风车一般,“嗡嗡”地朝一边石墙之上飞了过去,有如一只迎风飘扬的蝴蝶,又如一道流星划过长空,在阳光的辉映下,寒光慑人。
    眨眼之间,“铮”的一声脆响,断剑的剑锋已扎实地射入在了偏北的石墙之中,顿时溅起一道耀眼的火光,显得光彩夺目!
    穿封狂的这一式,唤作“落花有情”,是“落花无意”中很平常的一招,平时对付一些蜂营蚁队之辈倒是绰绰有余,今日用来对付东郭鸢这般心狠手辣的好手,纯粹是关公门前耍大刀,显得有些自不量力了。
    可这平常的一招,使在穿封狂的手里,威力是何等的不可小觑?他集毕生之力于独臂之上,加大了出招之力,竟打出了高于平常三四倍的功力。
    所以即便平平无奇的招式,在他手中也会显得威力无穷,石破天惊,若非伤势太重,绝对是雷霆万钧之势。
    他伤口的剧痛,不容他黏皮带骨,只能快刀斩乱麻,所以他已尽其所能。
    东郭鸢歪心邪意,利用对方守信的弱点,将其一身武学束之高阁,哪知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在对方的一招之下,已见分晓,真是令他出乎意料,震得他握剑之手的虎口瑟瑟发麻,手中断剑,差点跌落地上,显得痛苦不堪。
    穿封狂一势反扑,转危为安,趁势向前一脚,正中其对方胸窝,当即将东郭鸢的身子踢了个仰面朝天,倒在丈外之地,嗷嗷直叫,狼狈不堪。
    几个孩童见师傅失利,旋即一窝蜂涌了上来,喊的喊,叫的叫,甚至有的还流眼抹泪,一个个手忙脚乱,立将口吐鲜血的东郭鸢扶坐一旁。
    他们几人,见东郭鸢败在一个断臂手中,可算是大开了眼界,方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虽然记恨穿封狂,却也对其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仇天霸突地起身说道:“这位断臂英雄,求你放过我东郭师傅,这个镇没有他,早就没有了我们全镇人民安居乐业的今天,所以还望英雄您高抬贵手,不要杀害我们的东郭师傅!”
    几个孩子,顿时都异口同声地替东郭鸢求起情来,场面又让穿封狂感到十分温馨与慰藉。
    “镗”的一声,他已将快剑还鞘,忍着疼痛,凌然对着那些孩子,毅然说道:“东郭鸢虽然十恶不赦,但今日能得这流云镇的千万民众的拥戴,那也是他立功赎罪的一个机会,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取他性命的。”
    他面色生起一些狐疑,伸手向着仇天霸招了招手,示意叫仇天霸靠近他,貌似有话要对他说一般。
    东郭鸢见他手势,当然心知肚明,顿显神色仓皇,不由对着仇天霸大声说道:“霸儿,休要去听他胡言乱语,快过为师这边来!”
    穿封狂冷冷笑道:“东郭鸢,你这是欲盖弥彰吧,你定是怕这些小孩泄露了你的什么不轨意图,所以才让他们不要来接近我?我倒是真想听听,这镇上之人到底吃了你的什么**汤,竟都这般将你奉若神明?”
    仇天霸见其如此出言不逊,心中暗暗不服,挺胸上前,漠视着穿封狂道:“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请您不要这样侮辱我们心中的大英雄。”
    “大英雄?”
    这三个字的评价,真是太高大上了,更是令穿封狂诧异不已,一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东郭鸢,摇身一变,竟成了这些民众心中的大英雄?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由吃惊地道:“小朋友,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因,我相信其间必有阐证,倒是说说,这位东郭鸢师傅为你们镇上都做过什么贡献?这是我一直感到非常好奇的地方,也是我乔装打扮留在镇上唯一想要求证的事情,还望小朋友不吝赐教。”
    仇天霸看了东郭鸢一眼,见他六神无主的神情,不由启齿说道:“东郭师傅为民除害,替我们镇上惩奸除恶,打掉了那帮穷凶极恶的毒蛇猛兽,一改往日我们镇上百姓民不堪命的日子,且还在镇上设立了多家武馆,大街小巷,老幼妇孺皆为知晓,东郭师傅义务传武,分文不取,在这镇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令整个流云百姓都废文任武,兴致盎然,所以大家伙才会众星拱月,这般拥戴于他。”
    东郭鸢见他话痨,突地吼道:“天霸,休要跟他说三道四,他打伤你师傅,你竟还这般跟他说长道短?”
    仇天霸回望着他,理正词直地道:“师傅,您如此心怀大义,襟怀磊落,仗义之事理应召告天下,何须这般藏藏掖掖。我就要让这位断臂英雄看看,你到底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你杀死穿耗之一众,妇孺皆知,你替我们百姓排忧解患,这也是众所周知之事,如此义举,难道不值得发扬光大,歌功颂德吗?”
    穿封狂听到孩童之言,大吃一惊,原来东郭鸢这是鹊巢鸠居,冒领了自己的杀贼之功,才被全镇百姓敬如上宾。所谓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
    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可忍孰不可忍?
    穿封狂也真是没有想到,那日与穿耗之等众在流云镇一战,雷厉风行地杀死了那伙流寇,竟无意间给这全镇人民带来了如此大的福祉,不由心内暗喜。
    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东郭鸢在这流云镇上一手遮天,居功自傲,这其间定暗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行,不能让镇上百姓道听耳食,百犬吠声,无论如何,也得当着众面揭穿东郭鸢的真实面目,若他真是另有图谋,全镇百姓岂不养痈贻患,池鱼遭殃?自己既知对方图谋不轨,又岂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呢?

第四百二十章

    此刻。
    东郭鸢的脸上已逐渐泛青,他的心里,莫名地蔓延出一种恐惧,他怕穿封狂当众说出自己贪天之功,已为己有的真相,事实一旦败露,让全镇百姓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将别人的莫大功劳揽为己有,那全镇上下,岂不闹得四海鼎沸?自己的精心策划,可就得彻底化为乌有了。
    他仓皇无措,束手无策,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眼下箭在弦上,间不容发,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众怒,可否力挽狂澜,将局势扭转?可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的脑海里有如击电奔星,电转着应对之策,最担忧的事,就是如何才能不使自己的计划落空,却从未想过,事情一旦大白于天下,自己将如何能够全身而退?权衡利弊,当然是自己绞尽脑汁换来的民众之心更为重要,因为只有笼络全镇人民的力量,才可顺利与龟山的云氏势利分庭抗礼,并可一报当日在龟山被贬弃之仇,以畅除心间的那口恶气,从而顺风而呼,借力夺得龟山,以此以复等夷之志,打下真正属于自己的半壁江山。
    当然,这也是他动员全镇百姓、不分老幼妇孺习武的主要原因。
    看来,权利在他的心目之中,已远远超过了道德和生命的价值。
    可见这利益的驱使,威力是何等的巨大?无形地摧毁着人的意志,使人丧尽天良,唯利是图,那就活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为求目的,可让人六亲不认,不择手段。
    这群元元之民,就这样慢慢被他腐化,也随之渐渐地被搅浑了原本的驯良,一个个都逐渐蜕变成了东郭鸢那样阳奉阴违、凶狠残暴的模样。
    此时镇上的百姓已慢慢地闻讯而来,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周围已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仇天霸见东郭鸢呆于一旁,忧心忡忡,以为是他一战失利而萎靡不振。幼小的心灵,顿时忿忿不平,一副见义勇为的模样,尽显出大人的意气风发,双手叉腰,义然说道:“师傅,你不用如此气消胆夺,你看这全镇百姓都尊崇于你,你常教导我们,要让我们拧成一股绳,同仇敌忾,合心抵御外敌入侵,我们定会遵从于你的意愿,同心协力地支持于你,哪怕丢掉性命?我们也在所不惜。”
    此时那流云客栈的小二和庞卿等众,都已缓缓地聚了过来,现场瞬间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若是大伙一起护着东郭鸢,那重伤的穿封狂可就四面受敌,危如累卵了,加上方才他已不遗余力,运足力量对付东郭鸢,这不仅加剧了他断臂之处的疼痛,且还耗费了他不少的真力,所以他早已是身心交瘁,精疲力竭了。
    只见那流云客栈的伙计站在一旁,对穿封狂打量了很久,终于将其认了出来,忍不住想开口说上两句,向前挪出两步,朗声说道:“这……这不是那位……那位欲被大伙刻之神龛的英雄吗?怎么……怎么一月不见,竟变成了这副模样?你……你的手臂这是怎么了?”
    众人皆为之一愣,都忍不住又对乞丐一般的穿封狂细细一番端相。
    这些民众之中,有大多数虽都没有亲眼见过穿封狂的庐山面目,但大家众议的对象,欲将其附之神龛的神貌之相,却真的就是眼前这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穿封狂。
    庞卿满面春风,雀跃地道:“说的是啊,在全镇百姓日夜的操劳下,青云山下已建好了神位,神龛位空,即位待定,大伙一直众说纷纭,苦于取舍,拿不定到底取谁的神貌供于其中最为停当?以便民众供奉,当下便好,东郭师傅和这位英雄都在,今日定要一锤定音,在你们二者之间,必将神龛未冕做出决断,总不能让这神龛之位就这么日复一日地空着吧!”
    东郭鸢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了,他在镇上也有一月之久,对这事却是闻所未闻,不由疑惑地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神龛?什么神位?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把我都给弄糊涂了。”
    庞卿忙解释道:“东郭师傅无须动容,这不是看你每天都鸡鸣而起,墨突不黔吗?你每日忙东串西,这些小事怎可让您费心?”
    东郭鸢愀然作色,奇怪地吼道:“到底何事?弄得这般神神秘秘?一会儿神龛,一会儿又神位的,如此迎神赛会,非同小可。又岂能当做儿戏之作?”
    庞卿见其动容,显得伈伈睍睍,慌忙回道:“东郭师傅,你看你为了我们镇上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全镇百姓已经将你奉若神明,所以便在青云山下建立了一座神龛,欲将你的貌相雕成大家神往的石雕放于那神龛之中,供我辈敬奉,更是为了供子孙后代都能够记住你这位舍身忘死的流云英雄!”
    东郭鸢一听,不由哈哈笑道:“既大局已定,木已成舟,还需作何计议?再说了,此事乃我们镇内之事,这跟一个外人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这个穿封狂在这里挑拨离间,生起事端,当务之急,你们得赶紧将他轰出镇去才是。”
    虽说东郭鸢显得恼羞成怒,但流云客栈的小二却是冰魂雪魄之人,站在观众之中,仍继续朗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毅然说道:“东郭师傅,此事我等不敢妄下定论,你虽然已是我们镇上名副其实的灭匪英雄,可另外这位独臂英雄也是道貌凛然,威仪不肃之辈,早已是我们心目中仰慕的豪杰,所以大伙才举棋不定,左右为难,那神龛之中,到底是供你一人之相?还是将你们二位英雄的神貌都齐供于神龛之中更为妥切呢?”
    东郭鸢突地勃然大怒,厉声说道:“你们这般盲拜,可知后果?这个穿封狂乃害群之马,不但糊弄了镇上这帮年幼无知的孩童,且还设计将我打成重伤,此等败类,岂能供于神龛之中?这岂不是侮辱神位?亵渎神灵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穿封狂闻言,真是哭笑不得,东郭鸢的假仁假义,在这里又再一次得到了证实,让人验证了江湖传言非虚,他的确是个心如蛇蝎,凶恶狠毒之人。
    穿封狂见他无孔不入,想处处恶意中伤自己,设计陷害自己,真是激忿填膺,不过这些倒还无伤大雅,即便自己带伤,定也会立于不败之地。
    心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东郭鸢竟还绞尽脑汁想要对这帮无辜的民众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这些百姓,即便强化集训,临时之间也练不出什么盖世神功来,最终东郭鸢想要利用他们讨下龟山,定也是肉包打狗,有去无回。
    关乎到全镇百姓的生死攸关,穿封狂自然艴然不悦,心里真是忿忿不平,试想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他转念一想,这些百姓都竭力拥护着东郭鸢,自己即便铁嘴铜牙,也是孤掌难鸣,不可能撼动东郭鸢在他们心中的位置。加上自己身受重伤,已自身难保,再这样耗下去,不但救不了这全镇百姓,连自己的小命也该被搭进去了。
    权衡利弊之后,他已然做出了决断,决定先保全自己,待将伤养好之后,再借坡下驴,设法对付东郭鸢,解救这帮无辜的百姓。
    这帮百姓,不学无术,在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之前,东郭鸢是不会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的,毕竟,龟山上都是一帮训练有素之人,若想鼓动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去与他们对抗,那也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
    所以,在这些百姓还没有真正学得一招半式、快速成长起来之前,他们暂且是安全的。
    穿封狂失去了记忆,虽不完全了解东郭鸢的为人,但从几次与他接触和听到旁人对他的评价,心里不禁悚然发抖,因为这群百姓掌控在他手中,实是定性了他们命运的方向,随时会被他煽动着去攻打龟山。
    穿封狂想到这些,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决定在这些百姓还没被东郭鸢利用之前,先设法治好自己断臂处的伤势。
    眼下,赶紧撤离这里才是首要。
    他强忍断臂之处伤口那撕裂的疼痛,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面众说道:“如此一说,我穿封狂是该退避三舍了,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也别盲目的崇拜于我,我穿封狂而今不过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你们如此抬爱,真是让我穿封狂受宠若惊,既然大伙在此商讨镇内要务,的确与在下毫不相干。所以就不便再相打扰了。各位,后会有期。”
    他彬彬有礼地抱拳四周,以作环礼之诚,随后便转身而去。
    流云客栈的小二,站在显眼之处,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大声喊道:“这位英雄,请留步。”
    穿封狂停止了脚步,略一回头,见是流云客栈的小二在给自己打招呼,顿觉热热乎乎,颇有亲切之感,笑了笑道:“小二哥,不知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店小二冬日可爱,大声说道:“想在一月之前,英雄尚且四肢健在,怎么转眼之间却被弄成了这副模样?在这短短的一月之间,你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竟变得这般槁项黄馘,面黄肌瘦?”
    穿封狂忍着疼痛,强颜欢笑地道:“小二哥有所不知,为了寻找那日在贵店中走失的那位姑娘,我已疲于奔命,最终被一位相士推断出姑娘的去处,我便顺藤摸瓜,寻去了青云山上,谁料……!”
    他话未说完,东郭鸢突地截断了他的话语,对着他高声喝道:“姓穿封的,你也太胆大妄为了,那青云山可是全镇百姓心目中的神圣之地,历年来,从未曾有人踏进过大山半步,而今你竟敢越过雷池?亵渎神威?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穿封狂对他的意图是心知肚明,却不知向谁诉说,即便当众揭穿他的阴谋诡计,全镇百姓也不会相信自己,反而更会引起众怒,使自己惹火烧身。
    无奈之下,不禁哈哈笑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不想扰了你们的信之大仰,青云山钟灵毓秀,的确是一块琅嬛福地,可你们并不知晓,这山上住着一位大奸大恶之人,他就是江湖中臭名远播的……!”
    “易笑邪”三字尚未脱口,突听庞卿喝道:“臭小子,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轻渎了我青云山的天府之土,此山锦天绣地,山水清雅,是我们全镇百姓心中的一块心向往之的风水圣地,怎会如你说的这般乱七八糟?从古至今,绝无人迹,而今你竟敢踏进大山,辚轹于它,这不是对我们全镇百姓的一种鄙夷不屑吗?”
    穿封狂见自己越抹越黑,双拳难敌四手,便不在争论,不由神色凝重,苦苦笑道:“这位前辈,所谓不知者无罪,穿封无意踏入那片洞天福地,确有轻贱之罪,还望众父老乡亲谅解。穿封在此诚挚地向全镇民众赔个不是。”
    他真挚可嘉,向着四周鞠躬一圈,随后又道:“日后若用得着我穿封的地方,穿封定当责无旁贷。今日在下尚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转身欲走。
    突听东郭鸢吼道:“穿封狂,今日你休想离开这流云镇半步。”
    穿封狂顿了顿足,轻轻看了一眼自己正流血不止的断臂之处,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让他苦不堪言,但他仍是强咬牙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直疼得他冷汗外冒。
    他不由冷声说道:“东郭鸢,我不想跟你在众百姓面前锱铢必较,你在流云‘救灾恤患’,四处开设武馆,实是心怀鬼胎,这其间的来龙去脉,可就不由我来当众宣布了吧。不过,你若无自知之明,再这样刚愎自用,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可别太逼人太甚。”
    东郭鸢似看出了他的劣势,知道他伤势恶化,再无较强的战斗能力,此刻若不集大众之力将他除掉?更待何时?
    他不由冷冷笑道:“穿封狂,休要大言不惭,死到临头,竟还这般伶牙俐齿?”

第四百二十二章

    话音才落。
    他的长剑又破空而至,眨眼功夫,那锐利的剑锋,已悄然袭向了穿封狂的背部。
    穿封狂的断臂之处,虽然疼得厉害,但他仍保持着十分清醒的意志,防备意识却丝毫没有削弱,当即将身子往外一撤,已躲开了东郭鸢毙命的一剑。
    东郭鸢当仁不让,趁势追击,一个跨步上前,剑锋顺势一划,乘风右摆,顿时又袭向了穿封狂的腹部大穴。
    穿封狂对东郭鸢的招式了若指掌。这一式剑走偏锋,穿封狂岂能化解不了?旋即单剑向前一挑,已然格开了他的剑招。
    穿封狂在出剑的同时,已想好了进攻之策,挑开东郭鸢的长剑,顺势向前一圈,剑已指向了东郭鸢的腰部。
    剑到之处,带着凛冽的寒气,虽然伤势严重影响到了他的锐气,可一剑圈动,势若排山倒海,仍是威力无比。
    东郭鸢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已不敢恋战,随即向外跳出,虽然侥幸躲过一劫,却也暗道惊险。
    正所谓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圈外观众都是一些白丁俗客,根本看不出谁优谁劣?顿时引来一片喝彩。
    东郭鸢跳出圈外,计从心来,站在丈外之地,剑锋对着穿封狂一指,冷冷地道:“穿封狂,今日我不屑与你争斗,有种就跟我这帮徒弟较量较量。”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东郭鸢抓住了穿封狂的弱点,知道他是决计不会下手伤害这帮民众的,想用车轮战先耗掉穿封狂的一身真力,加上穿封狂伤势严重,只要慢慢磨掉他有限的精力,自己再瞅准时机,定能将其一击致命。
    穿封狂绝顶聪明,知道他的用意,不由暗道阴险,笑了笑道:“东郭鸢,我真是小看了你,你竟如此的人面兽心,看似年纪不大,却是这般的老奸巨猾。”
    东郭鸢哈哈笑道:“穿封狂,休要再做困兽之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就别再巧言令色了。”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彪悍的大胖子来,看上去足有两百斤以上,挺着个大肚腩连出气都难,年龄在三十出头的模样,头带英雄结,一身行伍装扮,在一身臃肿的肥膘之中,衣服都几乎被挤出裂缝来。一看就是外行,却要装出一副练家子的模样出来。
    他横眉冷目,声如牛叫,走到东郭鸢面前卑躬屈膝地道:“师傅,徒弟洪钟请战,定三拳两脚,将这小子打他个稀巴烂!”
    这个洪钟,想在穿封狂面前显摆,岂不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吗?
    东郭鸢阴笑一下,爽口说道:“好,好!你本是我心目中的作育人材,现在该是你用武之地的时候了,你身为这个镇上的大弟子,理因做出表率,但凡你能将这姓穿封的小子一举拿下,日后我定重点栽培于你,这全镇上下的武馆,今后就由你来全权掌管。”
    东郭鸢这是给了他莫大的荣耀。洪钟听言,眉花眼笑。他自鸣得意的模样,令人作呕,他不由雀跃地道:“承蒙师傅抬爱,洪钟定不负师傅您的橐驼之技”!
    立即跳上前去,又指着穿封狂大声吼道:“小子,今日我就让你尝尝你洪爷爷的厉害。”
    害音才落,他的耳际突地发出“啪”地一声脆响,他的脸上,顿时激起一阵火辣辣的感觉,整个状况已显得晕头转向。
    他不自觉地伸手捂住右边脸庞,感觉一阵生疼。他正一脸懵然,却听穿封狂冷冷地道:“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原来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张牙舞爪,还没动手,却已被对方无声无息地给了一记巴掌,穿封狂出手的速度,让他丝毫没有察觉。
    他自身却未领略到井底之蛙的可怕,只知东郭鸢传给了自己的一些基本武术,就像传给了他盖世神功一般,目空一切,天下独我。便息孔朝天,傲睨自若。
    穿封狂给他的一巴掌,仍未将他打醒,反而让他勃然大怒,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指着穿封狂唾口骂道:“狗娘养的,竟敢打你洪钟爷爷?看你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你音才落。另一边脸上,倏地又中了一击,这一巴掌,显然比前面的那一巴掌要重得多,脸上立即出现了一块红印,五个指印,朗朗可见。洪钟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在原地转悠一阵,早已分不清天南地北。
    就在此时,穿封狂的声音又在他耳边朗朗响起,有如听到了一阵可怕的梦呓,让人噤若寒蝉,只听得穿封狂冷声说道:“这一巴掌,是想将你打醒,东郭鸢乃虎党狐侪之辈,你们这般为虎作伥,终归害人害己。”
    在场所有人,皆有些云里雾里,他们都是一群匹夫匹妇,只会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根本没有什么主观意识去分辨事情的本质与好坏。
    穿封狂几句寒音之后,转身便走,他不想再与这帮民众蚌鹬争衡,因为这都是东郭鸢的阴谋诡计,自己怎会让其正中下怀?到时候鹬蚌相争,却让东郭鸢尽拾其利。实是千不该,万不该。愚昧至极。
    他方踏出两步。
    突然。
    上空一阵衣袂飞飘之声倏然响起。
    旁边房顶处,“嗖”地飞落一影,从他的身后一窜而来,那速度,有若流星一般,穿封狂正欲闪身躲避,却已听得背部“仓”然一声脆响,背上鞘中的长剑,已然被人夺走。
    穿封狂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镇上竟藏有这般高手?能从自己身上夺走兵器的人几乎绝无仅有,这个身影,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夺走了自己快剑,真谓是世间罕有之事!
    他莫名地生起一阵戒备,待望向那夺剑人影之时,却见那人乃是一位瘦骨嶙峋的中年,他一双干瘪的眼皮子底下,藏着一副没有什么灵魂的眼睛,整个装扮,朴实无华,活像一个农民的打扮,着实让人等闲视之。
    他这一出,实是庸中佼佼,真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穿封狂也不禁为之咋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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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后更逆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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