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最佳女舞伴
接连几日，莫晓晓都在专研一副刺绣，她刺了一副大鹏展翅图，寓意是锦绣前程鹏程万里，是允了顾老爷意的。
顾清水在一旁轻轻弹诵古筝，莫晓晓就静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做刺绣，她针下的彩线肆意飞舞，一针针一线线，都是那样的别致，纵横的交织线条，在锦缎上针针生花。
一遍遍的扎针勒针，她轻巧的手，把直针舞得得心应手，又用横针加在直针上一一绣。
顾清水的乐声环绕，婉转动听，声线在脑海里翩翩起舞，就像有一只花蝴蝶在炫舞，而莫晓晓的彩线就像是五线谱一般，将她的音律一一拴住，然后刺到锦缎上，徒添了美意。
突然音乐声音戛然而止，是伴随着剪刀剪断线条的声音停止的，莫晓晓的巧手下，落成了一只大鸟的足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把一旁的顾清水看的目瞪口呆，赞叹不已。
“哇，晓晓你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么厉害啊，真的比那些楼阁里的绣娘还厉害呢……”
莫晓晓脸上浮现笑意：“清水哪有，你看这里用金线勾勒行不行啊，我总是觉得差点什么呢！”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呀，你看你绣得多好，如果再加些东西反而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嘛，就这样挺好的。”
顾清水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那副刺绣细细观摩，上面的大鹏鸟正壮志高飞，金色的翅膀简直就像真的就在翱翔一般，生动逼真。
莫晓晓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她正在想如何让它更加生动有趣些。
手里的大红袍红茶，映射了一层层金波，荡漾着就像盛了金红的光。
白玉瓷杯晶莹剔透，又添了些红茶，放在石桌上也是别有一番风味，顾清水将绣盘放一边，觉得口渴便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了起来。
莫晓晓看见这一幕，突然灵光一现，灵机一动，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她脸上有了轻松的神情。
只见她直接起了身，将手里的红茶端了起来，又拿过顾清水旁边的绣盘来。
正当顾清水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疑惑时候，莫晓晓直接便将半杯红茶泼了上去，瞬间绣盘被打湿，不过只是湿了一小部分，是大鹏鸟上身的位置。
这让顾清水目瞪口呆，大吃一惊：“你你你干嘛，晓晓你这是干嘛，不满意也不能暴珍天物吧，你不喜欢可以送予我嘛，天啦这是红茶唉，就算了干了也会被渗人入色的啊。”
莫晓晓脸上反而划上了笑意，没有一丝丝幽怨。
她脸上有自信的样子：“对，我就是要让它渗入色去。”
顾清水很是不能理解，这分明是毁掉这副刺绣嘛？难道别有妙用？
见顾清水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莫晓晓便又笑道：“清水我问你，在红茶泼在布料上，如果干了以后会呈什么颜色？”
顾清水皱了皱眉头，依然不解：“橙红色啊！”
“那你再看看这副刺绣，然后想想如果用这橙红色作背景是什么效果，最后就知道了我到底有何用意。”
顾清水拿起绣盘仔细看了看，思考了片刻，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晓晓你不会是想用这个颜色来刺一副朝阳与大鹏展翅图吧？天了你太聪明了，简直一绝啊！”
莫晓晓轻笑：“对，我就是想的这个，这个即能让整副刺绣看起来鲜艳夺目，又寓意美好，还能使它不单调不死板，自然又华丽。”
“清新脱俗，寓意深远，绣功精致，色彩搭配适宜，线条流畅自然，既有国风色彩又不失典雅风范，简直是无与伦比，妙不可言。”
听着顾清水的点评，莫晓晓只是捂着嘴轻笑。
“晓晓，你这个把背景绣好，怎么得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吧，这样吧，下个月我父亲寿辰，你可以那个时候再送给他嘛，既有心也有意岂不美哉。”
莫晓晓听完莫晓晓的话，也觉得两全其美，便笑着答应了。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啊，能不能跟我也分享一下，我也想开心一下。”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候，一道明亮的男声从前方传来。
莫晓晓与顾清水一同抬头张望。只见顾以琛一身米色的西洋服，背着双手从小院小径缓缓踱步而来。
“大哥，你今天怎么穿得这样隆重，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活动吧？”
顾清水与莫晓晓相视而笑，便拉着她的手从小亭子里走了过来。
顾以琛浅浅的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宴会活动了，就是一个小小的宴会，一个舞会，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些大家小姐少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去。”
顾清水扭过头，看了看莫晓晓一眼，又俏皮的对顾以琛道：“好啊好啊，大哥我和晓晓都要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家眷。”
说着又是一阵坏笑，顾清水知道自己大哥是很中意莫晓晓，心里也想撮合他们，便想牵线搭桥。
莫晓晓低着头，面色红润，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有些羞怯：“清水……”
“哎呀，走嘛，晓晓我估计你还没有去过江城的歌舞厅，还有盛大的宴会呢。”
顾以琛也浅笑道：“莫姑娘，是啊，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呢。”
半推半就，莫晓晓便与顾清水上楼换了衣裙，便与顾以琛一同前去了。
出门时候已是傍晚，展转几番，又搭了人力车，踏过尘埃嘈杂，与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到了一座大楼前面停住了脚，抬头看着暮色苍茫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大楼前一片繁华，灯红酒绿灯彩妖娆，红红绿绿的灯光交相辉映，与车水马龙的闹市混为一座热闹非凡的城。
莫晓晓从人力车上下来，她穿的是一件淡雅绿色的过膝长裙，修身的衣裙衬得她的身姿曼妙，头上还戴了一顶米色的帽子，帽子是花边的，米色的花边蕾丝将小半个侧脸与额头虚虚掩盖着，朦朦胧胧，格外动人。
顾清水是一身姜黄色的裙子，搭配一个白色短衫，俏皮又娴静。
顾以琛彬彬有礼，作了个请的姿势：“我们现在进去吧……”
从华丽辉煌满是玉石宝气的大门进去，一股淡淡的女子胭脂味儿与各种酒香混淆一体，还有些烟草的味道夹杂其中，让空气中的气息杂乱又浑浊。
到了里面的又一道门，是一个清秀的小生领着三人继续往里走去，看他彬彬有礼恭恭敬敬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认识顾以琛的。
刷脸的时代早就存在的。
小生推开一道沉重又金碧辉煌的大门时候，里面嘈杂的声音便一股脑的涌现了出来，欢欣鼓舞夜夜笙歌，载歌载舞觥筹交错。
三人进了门，便又有一个穿得整整齐齐的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十分热情，媚着个脸：“原来是顾少爷来了，快快往里面请，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位置，两位小姐请。”
说话的中年男人是这里的主管，这里能开得风风火火红红火火，也是得了顾家的照抚，自然得给面子。
三人落了座，是一个能看见全场的位置，也没有那么嘈杂，水果酒茶应有尽有，顾以琛神情自若看样子是常客，莫晓晓倒有些不太适应。
这里的太太小姐们，全都穿着华丽，不少烫着洋卷穿着旗袍和高跟鞋，老爷与公子们西装革履，穿着正式。
一方精致华丽的舞台上有唱歌的小姐，留声机里放着洋乐，舞台上主持的人说得兴高采烈，众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灯波绚丽，伴随着轻快典雅的音律，小姐太太们与绅士们在舞池里跳起优雅的舞来。
不到一会儿，便有一个年轻男子绅士的邀请顾清水共舞一曲，顾清水笑着看了一眼顾以琛与莫晓晓，像是在暗示什么，便欣然接受了那个男子，于舞池中央去了。
音乐声音缓缓流入耳中，多彩的光线交错，气氛过于暧昧，让人头脑发热，荷尔蒙也蠢蠢欲动。
顾以琛突然站了起来，绅士的向莫晓晓伸出手，温柔的道：“莫姑娘，我们也一起去跳一支舞吧！”
他的眼神真诚又炽热，让莫晓晓的眼神无处可逃，双手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我，我，我不会跳舞。”
莫晓晓结结巴巴的，欲想拒绝，没想到顾以琛直接便拉起来她的手，将她木纳的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便将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道：“没关系，来我教你。”
那一股温柔又炽热的风，似有若无的飘散在她的耳边，让她手足无措，羞涩难当，又无处遁形。
舞池里，其他同样摇曳生姿的身影成双成对，莫晓晓全然没有去看别人如何，只是羞着脸，木讷的任由顾以琛拉扯着自己僵硬的手，手舞足蹈，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人一样。
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一次踩到他的脚，兴许是他舞技精湛，他的耐心与细心全都让她沉迷陶醉。
莫晓晓有些羞涩：“对不起，我不太会跳舞，我太生硬了。”
顾以琛轻轻笑道：“但是，你仍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女舞伴，与其他女子不同。”
他轻轻搂着她柳腰，温柔的目光都投放放在她身上，伴随悦耳动听的音乐，她感觉世界如同静止了一半，风不摇水不流，连月亮也停住了脚，此时此刻世界万物清空，唯有他们彼此两人一样……
与他每一次不经意的眼神交接，她都悸动万分，那是一种在心里澎湃沸腾的感觉，全身流淌着一股暖流……
莫晓晓在某一刻，甚至会有一种想要与他白头到老的冲动，一种可以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的冲动，那是一种冲动现实理智的情感。
如果可以不问归期，不问家世与身份，只知道他的名字，他的一切温柔与柔情笑容都归于她一人，那又该是一种怎么样的美好。
几次轻掠漂浮过的思绪与柔情，都像喝醉了一般，沉浸在无尽美好旖旎之中……
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向来只是听别人说……
长路漫漫，谁又能保证一时深爱不移，定是长相厮守契合的灵魂呢！
第055章 寿宴礼献
三日二十日……
这一天是顾青峰的寿辰，顾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起得个老早，张灯结彩，装扮庭院，很是隆重，顾家是江城第一家，若是顾家设宴，这江城的大大小小人物都会汇聚一堂，也算是个人物会一样的热闹。
“你们几个，拖拖拉拉的干什么，把那边那些月季花都撤了，换上点兰花，不要太艳丽，雅漾点好。”
一早赵音便站到了各个队伍中去了，指导家丁们布置宴会的场地环境。
雷厉风行的赵音的确有一副女主人的风范，家丁们都唯唯诺诺唯命是从，都听她的指挥与安排。顾家上下都是一片欢欣鼓舞其乐融融。
顾青峰的二姨太太，依旧是涂脂抹粉的，穿得花哨妖娆，又添了些金银首饰，想要在宴会上出一把风头，这顾青峰虽然不是特别的宠溺她，可是她依旧认认真真做好自己的本责，就是侍奉自己的丈夫，虽然顾青峰并不领情。
顾青峰的三姨太太，也是顾青峰最为喜爱的女子，祝希，虽然出生低贱是一个戏子，但是年轻美丽，又温柔善解人意，很是讨得顾青峰的欢喜，因为懂事，也不让赵音讨厌，能做的让丈夫欢喜又不让正房厌恶，不得不说这个祝希是一个极其有手段的女人。
正午时，顾家大院，十里长街，欢欣鼓舞，人来人往，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李老爷，里面请。”
“张太太，有失远迎，多多担待。”
顾以琛站在门口，一一迎接来往的宾客如云，忙得不亦乐乎，彬彬有礼，年少有为，为人谦和，深得来客的欢喜。
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从远处走了过来。
清瘦的身形，笔直的腰姿，一种清淡的气质，一副金丝边眼镜，不苟言笑的神情，除了何语温还有谁。
“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顾以琛眉头一皱，自言自语的朝着眼前不远处的人影絮絮叨叨的道。
莫晓晓的事情，顾清水早已经对顾以琛全盘托出，他以前只是寥寥与他见过几面，对他也只是略知一二。
可通过莫晓晓的事情，他越发得认为，何家长公子外表人模狗样，其实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有些懦弱背信弃义，心里也是厌恶的。
何宏富与何语温一并前来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十**岁的妙龄少女，看穿着打扮并不像是随从，应该是大家小姐。
待几人走近，顾以琛才生硬的向何宏富鞠了一躬，礼貌的打招呼：“何伯父！”
何宏富粗犷的笑了几声，也是同样谦和的态度回应着：“何少爷果真是年少有为啊，多礼了。”
“这是犬子，语温还有这是林……”
还未等何宏富说完，顾以琛并打断了他。
“何老爷还是快些进去吧，家里备了薄席，家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何宏富脸色铁青，顾以琛态度虽然和气，可这不待见何语温的意思，也是显而易见的。
何宏富只能作罢，他何家还得让顾家三分呢，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便进去了。
何语温的眼神与顾以琛的眼神交接，一股烟火味儿，悄然无声的弥散。
宴席上，座无虚席，人潮满座，山珍海味的宴席上美酒飘香，无论是商业还是官场上的上等人物全都汇聚一堂，每个人都顶着一张笑脸相迎，假的多了，混在一起便也是真的了。
顾己方坐在席间上位，顾青峰作为今天的主要人物，自然是坐在主厅中央的。
“张老爷献礼，锦缎二十匹，银钱二百元。”
“邹卞明先生献礼，古董花瓶一个，银钱二百七十元……”
“何宏富老爷献礼，玛瑙玉枕一只，银钱三百元。”
一连宣了几个，顾青峰都是微微笑着，没有太多表情，心如止水。
“司徒涉先生献礼，白玉雕花盘一对，金手镯一对，银钱五百元”
管家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唏吁，议论纷纷。
“这司徒家可真是有钱啊。”
“可不是嘛，江城书华的院长呢，捞得不少油水。”
“我看是想巴结这顾家而已吧……”
司徒唤阳站在司徒涉身边，脸上洋溢着笑意，恭恭敬敬的，穿了一身淡青的衣衫，笑起来很是温暖。
“司徒兄费心了，快快落座。”
顾青峰的脸都快笑得扭曲了。
顾以琛嘴角的笑轻轻勾上弧线，看着司徒唤阳与何语温的神情，何语温沉默着，面色如霜，司徒唤阳微笑着如阳。
宣完了宾客的礼数，众客落座，一片叽叽喳喳的闲聊声音在管家宣布中消散，接下来是顾家内部的礼数时候了，现场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何语温坐右侧的席位，与何宏富林落杳一并，司徒涉与司徒唤阳落座左边的席位，这桌位这分很显然，是按宾客的礼数来定的。
司徒唤阳浅笑着，时不时的望向何语温，一种看起来礼貌又说不上来的诡异的微笑。
“顾夫人赵音礼献，锦衣一身，貂帽一顶，金腰带一只，玉如意一对。”
赵音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头发用金簪子挽了起来，拿着一方暗色的手帕，华丽的衣裳凸显她贵妇的气质，大方得体，是一家女主的风范，奢侈的礼品让众人又是一番议论纷纷。
顾青峰微微点头微笑，表示很满意，又示意她落座自己右边的位置。
“顾家二姨太太张桃枝礼献，玉扳指一个，翡翠茶具一副，江南春茶一盒。”
张桃枝画着艳丽的妆容，穿着粉色的旗袍，拿着一方艳丽的丝帕，摇曳着走了上来，娇娇滴滴的样子，向顾青峰祝愿。
宾客们都摇摇头，似乎有些觉得这二姨太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过于妖娆，不端庄。
顾青峰脸色阴沉，连连摆手，示意她坐下来。
张桃枝不以为然，喜滋滋的便妖娆的坐了过去。
接着管家又拖着长音道：“顾家三姨太太祝希礼献，春和玉锦图一副，雕花砚台一台。”
三姨太太，祝希穿得素雅清淡，一身米色的长裙，画了个淡淡的妆容，长发挽了个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来，柔弱的身体，走起路来，如细柳摇风。
“阿希，快落座，这乍暖还寒的天气，多穿些，你身子弱。”
顾青峰的嘘寒问暖让一旁的张桃枝心生妒忌，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众宾客也是看在眼里。
顾青峰宠爱三姨太太，江城人尽皆知，也就见怪不怪。
祝希在丫头的搀扶下，落了座，赵音倒是神情自若若无其事，戏看一旁脸色铁青的张桃枝，心里也是觉得好笑。
反正她的地位是动摇不了，顾青峰爱谁谁，她倒是开明。
而后又是顾清水与顾以琛一一上前为顾青峰祝寿，也是逗得顾青峰笑逐颜开。
“现在宣布全部礼成，请诸位宾客……”
“等一下！”
管家正准备宣告礼献完毕，宾客开席时候，被顾清水突然的就打断了她的话。
众人正疑惑，顾青峰与赵音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一下，父亲，还有一个人没有献礼呢！”
顾清水故作玄虚，俏皮的看了众人一眼，看众人都疑惑不解时候，她才又慢悠悠的继续一本正经的道：“宣顾家绣娘，莫晓晓姑娘礼献。”
顾清水说完并转过头来看着后方，端着什么东西的莫晓晓盛装出席，正缓缓走来……
众人都看了过去，鸦雀无声，又哄然唏嘘。
何语温讶异的眼神从眸子里涌了出来……
“怎么会是她，她一直留在了这里？成了顾家的绣娘？”一切疑惑成了雪团一般，越来越大。
顾以琛早知道了这个计划，只是微微浅笑，他眼里有光闪烁……
司徒唤阳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时不时的瞥一眼何语温与顾以琛。
林落杳与何宏富的眼神如出一辙的沉重。
顾清水站到莫晓晓面前，与她相视一笑，在众目睽睽下，将那块盖在表面的红布揭了下来……
“天啦，这是什么…”
“简直绝伦了，太美了吧，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是那个姑娘绣的吗？这不可能！”
“此锦只应天上有阿！”
顾青峰如旁人一样，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好半天才从椅子上起来，忍不住拍手叫好。
“莫姑娘，这巧夺天工的技法，顾某佩服佩服，感谢姑娘美意，顾某就笑纳了，哈哈哈。”
那是一副大鹏展翅图，金色的大鸟，壮志高飞，振动着翅膀，逐着金阳，惟妙惟肖简直是活的一般生动。
即人人看此景，未必人人有比心。
顾清水看着莫晓晓，也露出来了笑意。
莫晓晓白净的小脸上也微微含笑，顾以琛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动过……
何语温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即便有千言万语也尽在不言中，窘迫的神情，有几分自责与懊恼。
顾青峰看莫晓晓的眼神似乎过于温柔，以至于张桃枝在心里埋下了毒根。
一堂人，各怀心事，身在一室，却各有所思……
第056章 以牙还牙
莫晓晓也与顾清水一同都落了座，原本是要与顾以琛一道坐左侧的桌位的，可顾清水偏拉着莫晓晓坐到了何语温那边去了。
何语温的余光微微扫了一下，莫晓晓有一种特别别扭的感觉，也只能跟着顾清水扭扭捏捏的坐了下来。
林落杳的眼神不自觉的也投了过来，她温柔的微微朝着两人微笑点头，莫晓晓也只是尴尬的点点头，顾清水就跟没看见一样，自己直接就忽视了她。
坐席上其他人都欢声笑语，打成一片，桌上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几人都见怪不怪，没兴趣似的，各怀心思。
作席上，除了几个姨太太，明争暗斗的争锋吃醋以外，更多的是商人和老爷们的各怀鬼胎，阿谀奉承，都带着一张假的面具，与人谈笑风生。
顾以琛作为晚辈，也一桌一桌的敬酒，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但在趋于顾家之下的人，都殷勤的跟顾青峰，道贺敬酒，一副热闹的景象，虚伪的掩盖了，所有人心中的阴冷冰凉。
何宏富跟何雨温位屈于右席前座，虽是贵宾座位，但位归与右，心里也是有些不快的，生闷的与旁桌老爷先生们，碰杯饮酒。
“何老爷，有幸得您老亲自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宾客众多，若有招待不周处，还请老爷多多体谅。”
顾以琛直接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先是给他鞠了个躬，说了些客套的话，给他斟满了酒，这何家好歹也是江城仅次于顾家的一大世家，今日的右座，也实在是给他脸上打了阴光，心里不快己是自然的。
“顾家少爷，年轻有为，满腹诗书，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谦卑有得。”
何宏富也端起了酒杯，应合了几句，但脸上的不快和阴霾，都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毕竟这顾以琛日后就是顾青峰的继承人，这何家还得仰仗着顾家。
当何宏富和顾以琛一饮而尽时候，何语温也斟满了酒杯，面无表情，眼神稍微有些冷淡，不过语气平和，还算是谦卑温和。
“顾少爷，祝令父奉觞上寿，海屋添寿，松林岁月也愿顾家辉煌依旧。”
何语温刚说完这句话，端起的酒杯，便被顾以琛伸过来的酒杯压在了下面，他微微一皱眉头，并没有作什么反应。
“何家长少爷，听闻雅正端庄，年少有为，饱读诗书，是家门世子人人皆知的楷模典范，今日一见，徒有虚名。”
当一桌人全都紧张起来，何语温与何宏富的面色都如黑土一般，一股火药味油然而生，看的莫晓晓与顾清水一阵恐慌。
顾以琛又轻轻笑道：“何少爷别那么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只是觉得外面那些人评论的你，并不完整，因为你比他们说的还要完美，简直是泽世明珠，也是我学习的第一榜样呐，这杯酒应该由我来敬你！”
顾以琛似有若无的笑，先干为敬了，旁人只当是顾以琛的玩笑，并没有什么觉得不对，又继续谈论喝酒去了，何宏富也没觉得有什么，全当是一些男人之间的相互奉承，相互殷勤罢了。
只有何语温自己心里清楚，顾以琛这一语双关的其中含义，这顾以琛似乎对他处处留有敌意。
何语温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便又坐了下来，手里的酒杯都被捏出一道印子来。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水，突然也就站了起来，温柔的笑容重新挂在了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看上去清纯动人。
“何老爷，晚辈清水也敬您，您能来此是我们顾家的荣幸，我替家父也敬您，我先干为敬。”
顾清水俏皮的说着，也一饮而尽，还做一个你请的手势，让何宏富也是心喜的。
“好好好，这顾家大小姐果然聪明伶俐，沉鱼落雁善解人意，不错不错哈哈哈。”
何宏富话音刚落，顾清水便又斟满了一杯酒，她直立的站起身来，往何语温的身前倾去。
“这杯酒，敬何大公子，久闻何少爷学识渊博，英俊潇洒，腹有诗书气自华，让我好生钦佩，我敬你！”
何语温这才微微抬起头来，轻轻点头，便将酒杯里的酒全都喝入肚里，让顾清水心里欢喜不已。
她的眼神里都是他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因为他的一言一行，平时的俏皮不羁，在意中人面前，都变得小女人起来，又柔又娇。
敬完酒，顾清水又自己斟了一杯，转过头，向着一旁一直沉默不语，温柔似水的林落杳望去。
这就应该是那个，利用手段故作柔弱，诬陷莫晓晓的女人了，顾清水心里暗暗想着，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她怎么还有脸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对于这个情敌，顾清水感觉毫无压力，就是有一种厌恶和痛恨。
“想必这位就是顾家大小姐了吧，听闻顾家大小姐能歌善舞聪慧过人，铿锵玫瑰很早便独自一人赴洋留学，还是修的乐声，不知道能否有幸听闻一回，这天上人间的旋律呢！”
顾清水清澈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脸上的梨涡浅笑，看上去人畜无害十分真诚，让一众宾客都一一赞同这个想法，都表示自己也想见识见识。
这下可把林落杳说怕了，脸色瞬间苍白，她是骑虎难下了，一座众人，都应该是没见过，这何家小姐何语姿，把她错认了也正常，可她哪里懂什么音律声乐呢！
莫晓晓的不知道为什么也替她紧张起来。
众目睽睽下，如果她承认自己不是何语姿，那么她的身份怎么办，说她是一个何语温还没有过门儿的媳妇？但还没有过门就跟着夫家抛头露面实在是不检点，是要被人吐唾沫的，日后名声也会臭名昭著。
若她将错就错的说自己就是何语姿，那这不是啪啪打脸吗，这谎言也不攻自破。
莫晓晓知道，这是顾清水故意的……
林落杳吞吞吐吐，神情紧张：“我……”
“顾小姐，这不是小女何语姿，小女还在远洋未归呢，这是我夫人的远房小妹，因为我夫人身体不适，便让她代替出来了，还请顾小姐原谅。”
林落杳正羞怯难当，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候，何宏富突然间开了口，替她解了围。
顾清水满腹歉意，对着林落杳道：“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何家小姐呢，妹妹得罪了。”
林落杳只是尴尬的摇摇头，手足无措的坐了下来，面色羞红。
顾清水直接便坐到了她的旁边，笑吟吟的道：“既然是这样，都是好友亲属，妹妹我跟你赔罪，这杯酒我敬你，”
说着便又敬酒与林落杳，这林落杳向来是大家闺秀，连门都少出，柔弱如水，脸稍微刺激点的茶水都吃不消，哪里喝得了酒。
林落杳尴尬的推诿着：“姐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只是我吃不得酒的。”
“妹妹客气了，这酒是花酒，不酿人的，不会醉的，你就轻轻抿一口。”
“姐姐，真的喝不得！”
“妹妹就当给我个面子……”
两人相互推拖规劝时候，突然林落杳的酒杯没拿住一样，满满一杯酒水，便直接泼淋到了顾清水白皙美丽的脸蛋儿上。
“啊…！”
顾清水一声惨叫，让一座的人都投来了目光，所有人都讶异不己，都提心吊胆的，这些事情闹大了……
“天啦，这女子是谁啊，这可是顾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啊……”
“什么，顾家大小姐被人用酒泼了脸？”
“那是什么人啊，胆子不小啊……”
众人议论纷纷，顾青峰与赵音也闻声，面色铁青的走了过来。
林落杳吓得连杯子都掉落到了地上，面色苍白，呆若木鸡的看着狼狈不堪的顾清水。
何宏富与何语温同样的面色入土，额上还冒起来了一层层白色的汗珠。
莫晓晓心惊，她也是始料未及，这林落杳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泼了顾清水一脸……
“这姑娘，你不喝就不喝，人家好心好意敬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泼人家做什么，太没教养了吧？”
旁边一个老爷呐呐的道。
林落杳连忙用自己手里的手帕，胡乱的替顾清水擦试着，不停摇头，语无伦次：“不不不，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嘭……”
突然林落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前一黑，有人就站在了她眼前。
“你这个姑娘，你太胆大妄为了，嚣张跋扈，在顾家的地盘上，都敢明张目胆的欺负顾家的人吗？”
抬头一个，原来是赵音黑着脸，双手叉腰，正怒不可遏的样子。
顾清水还善解人意的在旁边替她开脱：“母亲，没事的，妹妹不是故意的。”
何宏富连忙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道歉：“顾夫人顾老爷，实在是对不住，这是我夫人的小妹，年少无知，不懂事儿，是我看管不严，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还请顾夫人老爷宽容大度，原谅这次吧！”
林落杳柔弱无力哭哭啼啼的坐在地上。
顾青峰看了一眼何宏富，他摆摆手，看在何家与顾家向来交好的面子上也就不深究了。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都是些孩子，道歉就行了，不要打搅了其他宾客。”
何语温看着失魂落魄抽泣不已的林落杳，便将她扶了起来，便亲自替她道歉：“顾小姐，今日的事情是林姑娘对不住你，还望你多多包涵。”
“不碍事儿，都是误会，何少爷不要多想，没事儿的，先扶林姑娘去后院休息一会吧。”
说着又派人送林落杳往后院休息整理去了。
何语温也微微点头，以示感谢，顾清水的包容善解人意，让他对顾清水的印象也是挺好的。
众人散去，尴尬的气氛又回到了一片嘈杂热闹。
莫晓晓与顾清水又上楼换衣服去了。
莫晓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清水，你，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顾清水脸上的笑容突然就黯淡了下去，她没有回答，只是又从衣橱里拿出一件蓝色的裙子来，回头嬉皮笑脸的问莫晓晓：“晓晓，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莫晓晓没有回答她，依旧那样看着她。
顾清水将那件衣服又丢进了衣橱里，继续找衣服，好一会，才又冷漠严肃的道：“以牙还牙而已……”
莫晓晓看着她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觉得她不像自己认识那个顾清水了……
第057章夜色私会
临近傍晚，顾家还是一片嘈杂，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因为顾家还请了戏班子来热闹，所以大多数人都还没有离去，全都等着夜幕降临，看一场戏。
顾清水换了一件红色的长裙，披着一头乌发，脸上的胭脂水粉，让她看起来更加明媚动人。
“妹妹可觉得现在好些了？”
顾清水与莫晓晓踱步，到了后院，看着坐在亭台上若有所思，独自伤神的林落杳，便走了过去，顾清水还是先开了口，跟她搭讪。
正发呆的林落杳听见了顾清水的声音，便回过神来，扭过头看见是顾清水与莫晓晓，便直接站了起身来，作了个礼。
“托姐姐的福，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不过姐姐我还得跟你道歉，是我不对，我……”
她依旧是柔柔弱弱的，让人忍不住的怜惜，声音也娇柔无比，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里，微风轻轻抚过的丝丝涟漪。
“妹妹不必这样，一些小事儿而已，既往不咎，但是要知道方寸，小事可以既往不咎，大事可就不容易那么冰释前嫌咯……”
顾清水依旧俏皮的笑着，林落杳感觉有些难堪，便想着转移话题。
突然林落杳，似乎看见了在顾清水身后的莫晓晓，就有些疑惑，便问：“耶？妹妹，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莫晓晓被问的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哦，你说晓晓啊，她是我们家名副其实的绣娘，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因故被迫流落街头，可她闪闪发光我很欣赏，就像路边的草木随处可见，就不足为奇，可若是生长在沙漠里的树，那就是弥足珍贵。”
顾清水说话的时候带些笑意，让人分不清她的意思，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点没说出来，是拜你所赐，被你诬陷才被赶出来的，这样的话了………
林落杳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来她一语双关的意思，只是尴尬的微微点头笑着。
顾清水又接着道：“妹妹既然好些了，我们就一同去前院吧，很多人等着呢，估摸这会儿，唱戏的要开始了，这人嘛就是要时时刻刻的在线，不然容易错过很多好戏的嘛……”
林落杳微微点头，跟着两人便往前院去了。
莫晓晓越来越觉得，顾清水越来越陌生了！
前院，唱戏的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戏班子已经就位，在后台涂脂抹粉，做准备工作。
席间，依旧是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人头，交头接耳，一片嘈杂声。
二姨太张桃枝，坐在三姨太太祝希的旁边，她似乎有意的说道：“哟，妹妹你看，这戏班子是新来的吧，都是些新面孔，都不见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们，这新人能翻起来什么大风大浪，肯定不好看，你说是吧妹妹。”
这三姨太太是戏班子出身，是顾青峰从戏班子里赎回来的，戏班子在那个时候身份很是低贱，因为这个身份，顾青峰迎娶祝希还闹得满城风雨。
祝希听完二姨太太张桃枝的话，脸色铁青，有些难看，这分明就是在戳祝希的伤口。
祝希似笑非笑：“姐姐说笑了，这长江后浪推前浪，旧人不比新人强，自古只有见新人笑，谁听旧人哭呢，所以啊这新人好还是旧人强，不妨我们拭目以待。”
张桃枝知道她话里有话，又不知道如何说，只是气得咬牙切齿，又只能作罢：“你………”
祝希微微点头，浅笑。
夜幕降临，月色深垂，顾家院子里，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墙角数枝梧桐花，都在这夜里黯然开出花儿来。
白天时候的宴席，这时候已经遣散了，因为搭了一个舞台的原因，座席又被重新安排，场地比较拥挤一些，故位置被安排的稍微挤了一些。
顾清水与顾以琛与姨太太们，安排坐到了一起，何语温与林落杳何宏富，也坐到了一起，司徒唤阳父子与顾青峰赵音，坐到了一起，像是在谈论些什么，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相似一笑。
舞台上，灯彩四射，灯光交错，光线纵横，相交辉映十分热闹，戏班子们也十分投入，咿呀咿呀的手舞足蹈，引得看客们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如雷鸣般鼓掌，场面十分沸腾张扬。
张桃枝舞动着手里的桃色丝帕，揶揄的笑着，轻轻俯着身，凑到祝希的耳边轻轻笑道。
“妹妹你看这些新来的戏班子，果然还是有些手段，搔首弄姿卖弄歌喉，就可以博得看客们一笑，果然还是新人有些法子，将那些老的戏班子都一一比了下去。”
祝希只是稍微动了动嘴角，心如止水的道：“姐姐说的是，可是能不能被看客们认同，是新戏子们的本事，要怪就怪老的戏子们，没有了那个，继续舞动身姿的资本，做这行也是要看脸的，哪个看客不想看如花般的年纪的戏子唱戏，谁会看人老珠黄的人轻拂水秀，轻吟一曲呢？”
虽然这祝希看似无欲无求，不争宠不媚俗的样子，其实也是野心勃勃的，也怪不得，正房也对她友好，顾青峰也对她疼爱有加，反倒是这二姨太太，力要争宠，却适得其反。
二姨太太听了他这番话，将手里的丝帕都扭成了一股麻绳儿似的。便直接把头扭了过去，冷哼了一声，心里是不畅快的。
台上一个白面小生，让祝希格外的关注，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投望，只是偷偷的瞟一眼，装作神情自若的样子。
台上扮演梁山伯的那个白面小生，祝希又如何不认得，那个身长八尺，面相清秀，多才多艺的人，便是她的师兄叶寻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是一个孤儿，是叶寻风和师傅叶庸将她收留，纳入了戏班里。
从牙牙学语的孩提到小女豆蔻，再到亭亭玉立，他们相互暗许芳心，偷偷私定了终身，以为就能可此相比天涯，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朝一日，一个有钱有势的大老爷看上了她，因为被威胁到整个戏班子，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儿女私情。
记得当时叶师傅求着她，为了整个戏班子想想，便与叶寻风分道扬镳，斩断了情丝。以为就只可以天涯，两不相见，只留一丝怀念，就苟且终生，谁料到，又此相逢，在见时，他依旧是那个白衣恣意少年，而她已经是嫁为人妾，深宅怨妇。
以为一切如故，不知早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万般无奈。
然而这些内幕，都是叶寻风所不知道的。
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但是余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她心里是痛的，她害怕她认出他来，可她又害怕他看不见她。
同样的桥段，同样的戏曲，可是物是人非，早已经回不到过去，记得当初，他是梁山伯，而她是祝英台，多么美丽的爱情故事，可是最后，也落得了一个天涯两隔的结果。
越想越多，祝希便跟身边的小丫头，还有老爷夫人打了招呼，便提出要提前回去了休息了：“小英，扶我回去休息，我感觉身子不适，老爷夫人，我就先回去了，我感觉头有晕晕的。”
顾青峰示意她回去，而一旁的张桃枝嘴角却勾起了一股意味深长的笑。
顾家后院的长廊，月色浓厚，花香四逸，一股股凉风微微挟来，吹得祝希头有些头疼，回想起一些的往事，更是觉得心烦意乱，别让身边的小丫鬟先回去了，自己独自一人走走。
“小希……”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飘来，祝希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一个人来，她猛的回头，眼前的他让她诧异又激动又难过。
“阿风……不，叶寻风，你来这里做什么？”
诧异，震惊，激动，失落，平静……
“小希，你……”
叶寻风眼里像是有泪光一般，还有些疑惑，有些失落，更多的是难过。
祝希微微笑着：“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不过，你还得称我一声顾姨太呢。”
“你，果真嫁人了？”
“是啊，不正如你所见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不怕被人看到，说些闲话吗？”
祝希的冷淡让叶寻风感觉陌生又难过。
“小希，你的不辞而别让我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以为我这辈子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们……”
祝希狠狠将他的手甩开，又退了几步：“你做什么叶寻风，你一个区区下贱戏子，凭什么与我在这里说长道短，谈论过往，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清醒点。”
“祝希…！”
他悬停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中，眼里都是失落，神色惆怅缠绵悱恻。
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他不敢相信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希，变成了现在眼前这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顾家三姨太太了……
从未相识的陌生不可怕，熟悉再到陌生才是最让人心寒的，曾经的一幕幕风花雪月都如下过的雨，飘过的雪，一转眼烟消云散。
雁过无痕，幻梦无凭，可是那些刻骨铭心，或好或坏，或深或浅的回忆却越来越深刻，挥之不去，忘却不了，又如何轻易搁浅遗忘呢……
一滩苍茫的月色沉浸在顾家池塘里，没有一丝风，那样死浸一片，两人的影子也如刻画在里一般。
第058章 幸灾乐祸
顾家大院里的戏台子后院，叶庸急得焦头烂额，正四处寻人，慌乱着，眼看台上的那台戏就快下场了，下一场便是要该叶寻风上场了，可眼下又不见他人影。
“有没有看见你大师兄？”
“没有。”
“你们有没有看见你们大师兄去哪里了？”
“师傅，没有。”
刚刚与叶寻风搭戏的女子，慧心正在穿饰准备下一场，便看见了叶庸走了过来。
“师傅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你有没有看见叶寻风那小子？不知道上那里去了，马上要上场了。”
“师傅，刚刚不都还在吗？实在不行先派人去找找，然后换一场吧！”
叶庸长吐了一口气，恼怒的道：“现在只能这样了，这个臭小子我找到他，不打断他的腿！”
说罢便急急的走了出去。
席间，有一太太家的孩子甚是淘气，吵闹不休，让顾清水与莫晓晓都心烦意乱。
突然莫晓晓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反应过来：“对了清水，你有没有看见莫尧阿？”
顾清水回过头来，往四周瞥了几眼，漫不经心的道：“没有啊，刚刚不都还在这儿的吗？”
“奇怪，怎么一会功夫就不见了，清水你等会我去找找，这人多嘈杂，我害怕他会惹事儿，出什么事了就不好了。”
莫晓晓一边说着，便要起身，去四处找找。
“唉，等一会，晓晓我陪你去。”
顾清水听完她的话，便也起身来，跟了上去。
何语温用余光瞟了一眼二人便也悄悄的跟了过去。
夜色朦胧，微暖的灯光与清冷的月色交融，一股奇怪的气氛在酝酿，灯光阑珊，以至于看不清所有人的心思。
“小尧，小尧！！…”
莫晓晓轻声细语的呼唤着莫尧，又不敢大声的喊叫，怕引来太多人的注意。
顾家后院很大，杂花生树，一片的花花草草交错纵横，桃李都已经花败了，只有初开的梧桐花，盛放正欢，在月色的照耀下格外的靓丽。
莫尧是个淘气的孩子，前院人多嘈杂，那些面孔生疏的人拥挤在一道，看一些咿咿呀呀不知道唱些什么的戏，他自然是呆不住的，便趁着莫晓晓与顾清水不注意便偷摸了出来，自己找点儿乐趣。
顾家后院有一大湖，虽然说这还是乍暖还寒的天气，但一片碧色的水，在微风下漾嫣着波澜，将四周的春花皎月都一一盛在湖内，风一来便像是摇晃着整湖的风光一般好看，这样的景色怎不吸引人呢！
莫尧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顾家的清湖边，湖中有桥栏，一座红木的桥，他伏在上面，低着头静静的看着湖中的镜花水月，不动声色，就那样轻轻的看着。
顾家树木葱茏繁多，以至于在另一头长廊的祝希与叶寻风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男孩的存在。
莫尧又直接站到了护栏的上面，双手扶着上面的护栏，眼睛不停的往下飘，湖里有三两只乌龟，正悠闲自得的游得畅快。
“嘭……”
一股水花四溅，淹没了原本的寂静。
突然，他脚下的木栏断裂了，由于重心不稳，又没有什么可抓扶的便一下子掉了下去，瞬间激起万丈波澜……
“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莫尧失足掉落了湖里，这初春的湖水经历了一个冬天的冰封，还未等春日热烈的太阳给热暖，又没有经流动，是滩死水，又冷又寒，瞬间就凉到了骨子里。
“什么声音？”
叶寻风正与祝希话长话短时候，便听见从湖那边传来一个呼救的声音，祝希还沉浸在一汪回忆里，被叶寻风的一语给拉回到现实来了。
祝希看着他，叶寻风一本正经的道：“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两人相视，便默契的一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路奔跑，叶寻风是男子所以跑得较快，等祝希气喘吁吁的到时候，叶寻风已经跳入了冰凉的湖水里，毫不犹豫的救人去了。
祝希在岸上，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的看着湖水中一大一小的身影，她是担心叶寻风的，她心里焦灼不安，一心只是乞求他平安就好。
湖水过于太深，又加上长年累月的青苔缠绕，让施救有一定的难度，叶寻风因为刚刚还在登台表演，所以还未来得及换衣服，还有一身长长的戏袍，化着浓烈的妆容，在水中像一个怪物一般，再清秀的容貌现在看来都奇丑无比，说是惊悚不已都不过分。
可是在祝希眼里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莫尧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叶寻风的手，叶寻风有些吃力，这宽长的戏袍在水中，又重又笨，还增加了水的阻力，所以特别吃力，还有脚下难缠的水草，很快便感觉体力不支了。
“叶寻风，叶寻风……”
祝希也看出来了他体力不支了，又些疲惫的样子，水又极度的凉，再这样耗下去，两个人都会有危险，祝希在桥上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哽咽，情绪不稳。
她还是爱他的……
叶寻风听见了她的呼唤，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一种特别激动的感觉，一种失而复得的快感，他感觉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失去她一样，她的心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
他要带她离开这里，因为祝希不属于这里，不属于顾青峰那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她是属于自己的，属于叶寻风的。
心里有信仰有便有了力量，一种叫爱的力量，他克服疲惫克服寒冷，挣脱了水草挣脱了那些心里的困扰，他平安的上岸了。
心里那个迷茫，快要被绝望淹没的他，感觉也快抵达了岸上。
这时候，莫晓晓与顾清水一前一后的，抵达了那里，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一个浑身湿透，样子滑稽，还穿着戏袍，狼狈不堪的男人，一个昏迷不醒，犹如一个落汤鸡的小孩儿，一个梨花带雨，悲怆伤神的女人……
莫晓晓一眼便认出来了了躺在地上毫无意识的莫尧，便一把扑了上去：“小尧…！”
顾清水只是有些奇怪，她愣在了原地，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三姨太太？”
祝希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一脸茫然的顾清水。
顾清水看看祝希，又看看那个同样狼狈不堪的男人，祝希还紧紧拉着男人的手，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了，顾清水一目了然。
就在这时候，何语温也到了，只是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直接绕过顾清水，便就在莫尧身下，蹲了下来，试了一下鼻息，又摸摸脉搏，做起简单的施救起来。
何语温语气平和温柔：“晓晓，把他放下来，平躺。”
那种温柔是旁人从所未有得到过的。
在此之前，以为他生性冷淡。
顾清水心情复杂，她不知道如何解释眼前的一幕，很显然，何语温是因为莫晓晓而跟来的吧，她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背叛自己，莫晓晓真的对何语温没有一丝丝的感觉？
心明如镜，他是喜欢莫晓晓的吧！
就在一片混乱时候，顾青峰，赵音，顾以琛及二姨太太张桃枝，一同声势浩荡风走来了。
顾青峰面色铁青，赵音面无表情，顾以琛也只是当凑热闹，张桃枝摇曳着自己丰腴的姿态，幸灾乐祸的来了。
又是一剧，抓奸现场的感觉……
祝希已经整理衣衫和狼狈的情绪，杵在一旁了，叶寻风面无表情，冷冷的倚在一边的石头上。
张桃枝幸灾乐祸，笑吟吟的道：“喲，今天晚上，这后院可比前头唱戏的还热闹啊，妹妹来凑热闹不带上姐姐我，是不是有点儿小气了？”
顾青峰冷哼了一声，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愤怒，一种被带了绿帽子的愤怒，这无疑就是在往他脸上扇巴掌还难受，这男人不就是讲究面子上挂不挂的去嘛。
他辞色俱厉：“祝希，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张桃枝也趁火打铁：“喲，这戏子不再台上好好的唱戏，弄舞逗人开心，来人家后院干嘛啊？难不成学偷人家老婆吗？哈哈哈传出去死个人！”
顾青峰回头瞪了一眼，正滔滔不绝的张桃枝，她才安静点。
赵音沉默不语，也开了口：“妹妹，我相信你断然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你好好跟老爷解释解释吧！”
见祝希不言不语，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顾青峰发了怒。
“来人，把这对奸夫**给我拉下去，跺了喂狗，说着有几个男子便要涌上来，祝希却面无惧色，叶寻风的拳头紧握，准备等人上来就与他们鱼死网破！”
顾青峰面子上挂不去，此时此刻哪怕祝希喊一声冤枉，他也会从轻发落，毕竟是他宠爱的女人，可是她就那样死死的倔着。
张桃枝，暗鸣得意，她以为只要祝希一失宠，顾青峰就会回心转意了，赵音是不屑争宠的，她有权利，祝希有宠溺，可她什么都没有。
“慢着！”
一道声音打破来这刚刚的局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第059章 为什么帮我
顾清水突然叫应了一声，让所有人都疑惑不已，她这是要做什么？
赵音看见自己女儿在这种严肃的情况下，还想当什么出头鸟，又害怕她捣出什么乱子来，便严厉的呵斥她：“清水，这不是你瞎闹的时候，还不快下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插什么嘴。”
顾清水突然变得很正经，一改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也不听自己母亲说三道四，一本正经的朝着顾青峰道：“父亲，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吗，我知道全部。”
祝希的眼神突然变得紧张无比，她心里慌乱了，生怕她添油加醋的说出什么来，可看见叶寻风依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也就镇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听天由命。
顾青峰看了祝希与叶寻风一眼，又看看一脸严肃，的顾清水一眼，便有些动容了。
赵音还想说什么，被顾青峰打断了话：“让她说下去！”
顾清水看着祝希，便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我与莫晓晓姑娘，本来是好端端的，在前院看戏的，突然莫晓晓姑娘发现，她的弟弟不见了，我们便一同出来寻找，后来我们听见，有人在呼救，我和莫晓晓姑娘就赶了过去。”
顾青峰冷淡的道“然后呢……？”
祝希一脸的严肃。
“然后，我和莫晓晓姑娘赶到的时候，就只见到出来散心的三姨太太伏在桥边，四处呼救，而池塘里就是失足的莫尧，我和莫晓晓姑娘都不会游泳，后来我去找人来施救，就遇见了在后面解手，的一个戏子先生，我就把他带了过来，这才有了刚刚的一幕，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顾青峰有些半信半疑：“所以，这个男人是你叫过来施救的？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对啊，是我叫过来的，还有三姨太太，只是一个人这这边散心，然后碰见了莫尧，然后呼救，我们这才赶到，所以两个都是救人的好人啊，你们呢，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不问分明就要莽撞着惩罚。”
张桃枝明显就不高兴了：“大小姐，你可别撒谎啊，这，这可是关乎顾家颜面的事情。”
顾清水便直接回绝了过去：“二姨太太，你又不曾亲眼所见，怎么知道我说的有假，难道是你一手策划的，还是说跟你也有关系？再者，我还有两个证人，莫晓晓姑娘与何语温先生，你既然也知道关乎顾家颜面，你就得知道注意言辞，不要颠倒黑白，恶意诽谤，这传出去可不是件光荣的事情。”
张桃枝气的哑口无言：“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顾青峰听得烦躁，便大吼一声：“够了，能不能安静点，整天就是吵吵吵吵，没一点样子！”
“祝希，清水此言，可句句属实？”
祝希与叶寻风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顾清水会替自己说话，祝希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脸笑容的顾清水，她点点头。
“属实。”
“那你怎么不做辩解呢？你若是早说，我也不用这样大动干戈，发怒于你啊，你为什么不说！”
顾青峰，走了过去，捏了捏祝希的肩膀，有些内疚的感觉，他还是信任她的。
祝希抬起了头，满目的幽怨与淡漠：“老爷不信我，就算我有理怕也是百口莫辩，越描越黑，若老爷纯心信我，哪怕我只字不提，片语不言，老爷也懂我心意，不言自明。”
“怎么会呢，希儿这么好，又善解人意，知事明理，只要你稍作解释，都不会闹出这些乌龙来。”
祝希低首，不敢看他的眼睛，在叶寻风跟前说这些话，不仅叶寻风听得如刀割绞，她自己也说的有愧于心，心如死水。
心情稍作轻松的顾青峰脸上才终于露出来点笑意。
“咳咳咳…！”
“醒了，醒了，小尧你可吓死姐姐了。”
莫尧在何语温的施救下，狠狠的吐出来一大口水，被水涌出来时候给呛醒了，何语温也面露轻松。
一行人凑完乌龙热闹，又凑了过来。
顾青峰轻轻地挟着祝希的身子，看了过来，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张桃枝极度的妒忌，心里的醋意都蔓延到了脸上。
顾青峰呐呐的道：“怎么样了，孩子还好吧？以后看着点儿孩子，今天要不是希儿恰好碰见，那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何语温把话茬子接了过去：“顾老爷多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将水吐出来，休息几日就好了。”
顾青峰淡然一笑，拥着祝希微微点头：“那好，那你安排一下吧，今天晚上这个事情是个误会，大伙儿都散了吧，前院的宾客都还在呢，等会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应该知道的吧？”
“知道了，老爷。”
顾青峰点点头：“行了吧，都散了，回去了！”
顾青峰拥着脸色苍白，身体又软弱无力的祝希，与一行人慢慢远去了。
赵音只是冷冷的看了一旁面色轻松还有点俏皮的顾清水，便跟着顾青峰前去了，张桃枝只能跺脚，冷哼了一声，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清水一眼，便也跟着前去了。
顾以琛深情的看了一眼莫晓晓，想说些什么，可看着顾青峰的眼神，便只能跟了上去。
顾清水，莫晓晓何语温还有一个湿漉漉狼狈不堪的叶寻风，还留在原地，几人面面相觑，气氛很是尴尬。
何语温看了几人一眼，又低下头来，对莫晓晓心平气和的道：“带我去你们的住处吧，我抱他去休息，这样的天气又加上湿漉漉的，很容易生病的。”
“好……”
何语温便直接将莫尧抱起，往前院的住处去了，莫晓晓也站了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了。
“清水……”
顾清水看了她一眼，神情自若，跟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与何语温去，自己就不去了。
莫晓晓看了以后，也点点头，跟了上去，跟他领路去了。
叶寻风宛如那一株萧萧翠竹，挺拔仓翠，站在风中，被风干的衣袂也随风飘摇，他看了顾清水一眼，欲言又止，便又匆匆的离开了。
一剪茕茕的背影，在风中飘扬的发带，都透露着一副不屑世情风霜的傲然。
顾青峰与一行人刚刚走到院尾，树影斑驳，月色素雅，怀里的可人儿，软弱无力，一缕缕属于女子独有的芳香，萦绕在鼻间，祝希的身子虽然清瘦，但因为出身戏班子，所以身姿矫健婀娜，让人很是喜欢。
祝希本就有些头晕不适，又吹了良久的凉风，情绪又波动较大，这一会便已经是精疲力竭，无精打采，脸色也是苍白无力，尽显病态，让顾青峰看了也是有些心疼，病殃殃的姿态，又美又柔又弱。
“你们先回去，夫人，你带他们先去，不要让人家猜疑，还以为顾家出了什么大事情一样，也不要让父亲担心，安排好等会的晚宴，我先送希儿回去休息，她这样虚弱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顾青峰话音刚落，祝希就微微启齿：“老爷，不必你费心了，你是一家之主，不去怎么行，还是小英送我回去就好了。”
赵音轻轻拉着她的手，善解人意的道：“妹妹，你这样子，还是让老爷陪你吧，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如何是好。”
二姨太也趁机接了话荐：“是呀，顾家哪里有妹妹重要不是。”
顾青峰有些恼火：“好了，你们一人一句，有完没完，夫人就按我说的做。”
说罢，赵音点头示意，便领着众人往前院去了。
顾青峰将怀里的祝希，温柔的抱起，对她也是轻轻的一笑，一步步的往祝希的屋子慢慢走了去。
祝希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与顾以琛一般大小，年轻貌美又不张扬喧闹，善解人意温柔似水，这让顾青峰十分的宠爱。
叶寻风躲在一棵茂密的树后面，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脸上的，不甘，愤怒，悲怆，恨意都交织在一起，让原本清秀的五官都变得狰狞无比。
他将手边的手枝都狠狠的拽折了下来，心里的委屈与怒意让他冲昏了头脑，便要跟上去，一了百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别人亲密无间，丝丝缠绵。
正当他准备冲出去的时候，一个人擎住了他的左手，让他不得不怔在了原地。
“你想干什么？冲上去将她硬生生的抢回来吗？你以为你有胜算吗？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简直是愚蠢至极！”
叶寻风扭过头，便看见顾清水一脸镇静，冷冷的看着他，眼里的冷静与严肃与方才的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般。
“你要干什么？”
顾清水盯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一字一句的道：“我可以帮你。”
叶寻风稍作犹豫：“我凭什么相信你，难道你会帮一个外人，搞自己老子？”
“你信不信由你，要是我不想帮你，刚刚就不会替你们开脱，那个时候你们就已经是一对亡命鸳鸯了，而且我现在也是，随时随地可以揭发你，不是吗？”
顾清水见叶寻风不作言语，显然还是有些怀疑，便又继续道：“你与祝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我父亲看上了，棒打鸳鸯，还用你们叶家戏班子作威胁，所以她嫁了，你们以为不会见面了，没想到天意弄人，还是见面了，而且你们心意相通，如果有机会还是会私奔的，对不对？”
叶寻风突然有些警惕：“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清水轻轻笑道：“我想帮你啊，不过你这样无头无脑的，就想英雄救美？你怕是不知道我父亲随身携带有枪吧？所以想要让她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就得听我的。”
叶寻风显然有些动容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顾清水揶揄：“你可以不信啊，现在就可以冲上去啊，现在跟上去，狠狠的将门踹开，然后就可以看见他们现在正缠绵，春光旖旎啧啧啧，然后你就可以惨烈光荣一路，驾鹤西去了。”
叶寻风半信半疑，听了她一席话，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好，我愿意听你的……”
第060章螳螂捕蝉
顾清水的微笑看似永远的那么单纯，可在灯火忽明忽暗处，看上去却又是那么的诡异。
叶寻风愣在原地，又抬起头，望向楼阁上，那被关上灯的房间，他心如刀绞，缠绵悱恻，若有所思，一种悲愤之情涌上心头，无计消除。
顾清水突然凑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心痛吧？只要你听我的去做，要不了多久她就失宠了，只要是顾青峰不宠的人，她就自由了。”
叶寻风清晰的可以感受到，顾清水的气息，与她身体里的热气在耳边吹送，听她一席话，又激昂亢奋。
“怎么做？”
顾清水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旁人都听不见的话……
这边何语温与莫晓晓将莫尧送到了他的住处，何语温又给他喝了一碗温水，让莫尧睡下了，才在房里找来了一些纸墨，挥挥几笔。
“我给他配点药，你明天可以去抓来，然后熬给他喝，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好了，这是药方。”
看着何语温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莫晓晓也不敢放松情绪，将药方就接了过来。
“哦！”
“就这样吧，我得回去了，在这里久留不当。”
“好吧！”
何语温正欲转身，又停住了脚步，重新转了过来，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莫晓晓。
他有些结巴，又不知道如何提起：“我，我……”
莫晓晓有些迟疑：“什么？”
“上次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是他们都误会你了，还有我不该……”
“好了，不要说了，都过去了，我都忘记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不是我做的，其他事情，也会变成我离开何家的原因的，再说，我本来就不该在你们家呆那么久的，是我自己的原因了，我不怨任何人，真的。”
还未等何语温将话说完，莫晓晓便抢着说了出来，那么迫不及待的解释与从容，让何语温更加自责。
“其实我，是相信你的，只是……”
莫晓晓突然就浅浅的笑了起来，便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唉，对了，你们何时回去啊？是明天一早嘛？”
何语温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好久才缓缓的道：“嗯……应该是吧！”
莫晓晓推搡着他，又打趣的道：“那你现在还是快快回去吧，前院你父亲还有你，你未婚妻见你好久没回去，他们会担心的，再说了，你我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这么久，传出去那还得了，你未婚妻她也………”
何语温眉头一皱，斜睨她，不苟言笑道：“她不是我未婚妻！”
“那好吧，反正你快点走就成了。”
“嗯！”
目送他离开，莫晓晓轻轻关上了门，倚在了门后，心里七七八八的思绪，翻腾跳跃……
要怎么样与他保持距离，又不刻意不娇作，那份感激之意，恒横在心，忘恩负义还是有意高攀，她纠结不已……
自古多是两难全，可当下这是两者都无义无情，注定当个坏人。
前院……
“爷爷，听说今年这戏班子来的都是些新的戏子，你看的戏多，你说这台戏和老的戏子来比，哪个更好一些呢？”
顾清水坐到了顾己方的旁边，嘻嘻笑笑的，跟他开着玩笑，说着闲天。
顾己方尊坐在藤椅上，左手抚捋着胡子，右手指着前台正在唱戏的戏子，谈笑风生笑吟吟地说：“这新的戏子就犹如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虽然经验不足阅历也不够，但是有一股干劲儿，有一股冲劲儿，年轻气盛，虽说功底不扎实，但是这表演的气场足，有朝气。”
顾清水又迫不及待的问到：“那老的戏子呢？”
“这老的戏子嘛，就像是千帆过尽的前辈，气韵浓厚，基本功扎实唱腔气场稳定，但是都局限于从前的唱法与表演，没有创新和新颖，就像人一样，老一辈有老一辈的厉害之处，新一辈有新一辈的发光之点，没有后辈的崛起，前一辈一旦逝去以后，这项艺术就算是失传了，所以说新人我还是挺看重的。”
就在这时，一个家仆抱来了厚厚的毯子。
“老家主，你的老寒腿还是要护着点好，这天气晚上降温降的厉害，夫人让我把这个给你盖上。”
家仆抱了过来，顾清水直接接了过去，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爷爷，你这腿应该是风湿吧？你平时也不注意点，这年纪大了，还是要多多注意些嘛。”
顾清水拿过毯子就给他盖上。
“我这腿病，已经得了好多年了，不只是风湿，还有其他隐疾，看了许多先生，都无计可施，没办法，人老了毛病就多了。”
顾己方这么一说，顾清水又心生一个想法。
“唉对了，爷爷，你知不知道何家大少爷何语温，出洋留学，修的是什么不？”
“不知道啊？修什么？”
“听说主修的的是医学呢，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医学与洋医学，加起来这可不得了，听说这何语温能妙手回春，医术了得。”
顾己方有些震惊：“哦？是吗？这我倒是知道，他这世世代代都是生意人，做的都是药材生意，没想到他还会医术？”
“所以爷爷，正好他与何老爷都在，不如将它留下来为你治治这患病多年的腿试试，若是治好了呢。”
看着顾清水真挚的小模样，顾己方有些动容了，笑吟吟的道：“好，你这意见不错，等会儿我就跟你父亲说说，试试就试试哈哈哈！”
第二日，戏班子们在顾家休息了一夜便在第二日，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趁着叶庸和师弟师妹，收拾东西的空隙，叶寻风溜了出去，走到了与顾清水昨日晚上约定的地点去了。
顾清水一大早便早早的起了床，人不知鬼不觉的，窜到了自己家后院。
一片梧桐林处，顾清水与叶寻风碰了头。
两人左顾右盼，四处端倪，见四下无人，才放心大胆的走近。
顾清水凑到叶寻风的耳边窃窃私语，听得叶寻风有些震惊，面部表情有些激动起来。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顾清水突然严肃起来：“没有，按我说的去做，你自己看着办吧！明天晚上我在元化街外面的大胡同外面等你。”
叶寻风目不转睛的瞪着她，又别无他法。
张桃枝几乎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才有了那么点瞌睡，正想睡时候，突然被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了。
“春春，春春，外面都是些什么声音，叫他们给我安静些，让不让人睡觉了？”
大清早，便是张桃枝歇斯底里的叫骂声音，性子直接，说话也粗暴。
“二姨太太，是那帮戏子，今天早上要离开了呢。”
贴身丫鬟怯生生的回答着，张桃枝正欲继续骂道，突然又反应过来，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要走了？不能让他们走。”
张桃枝心里正打小算盘呢，这班戏子是她特意请来的，还特意找的是祝希的家门，为的就是要打压祝希的风头，昨天晚上让她逃脱了，怎么能让他走了呢，这不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嘛。
张桃枝几乎将祝希的老底都摸的一清二楚，连她隐蔽的身世都清清楚楚，与叶寻风的事情当然也是明了的，只是顾青峰不清楚而已，如果直截了当的去跟顾青峰说这些，不仅仅无凭无据会被他指责小肚鸡肠无中生有，还给自己惹得一身腥。所以只能靠些手段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春春，给我留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离开。”
“可是，可是二姨太太，这怎么留没有缘由，老爷会大怒的，会觉得夫人你无理取闹的。”
张桃枝怔了怔，若有所思，想来也是：“那就想办法让叶寻风留下来。”
“夫人有办法吗？”
张桃枝眼神里似乎突然发出来一道光，嘴角微微勾勒出来一道微微的弧线。
“也罢，就让他今日暂且去吧，他一定还会来的，我就不不信他这样无情无义抛下祝希，我好不容易安排他们有再见的机会，他不会这样轻而易举放弃的，咱们布好网，就等着瓮中捉鳖吧，等着瞧。”
丫鬟又拍手叫好：“夫人英明！”
“不过，你得给我办一件事儿。”
张桃枝微微示意，丫鬟便凑了过来，交头接耳，说了些悄悄话，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
“夫人，我这就去办！”
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叫住了丫鬟：“对了，最近小心点顾清水那个死丫头，仗着她有赵音撑腰，还跟我公然作对，你看着点儿，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不好了。”
“好的，夫人。”
……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一方偌大的深宅，又关不住更为深沉的各怀鬼胎的人心……
第061章 惹不起，躲得起
有些事情有些人，以为依旧如昨，可殊不知，一切早已经在某个醒来的清晨，某个刹那瞬间就已经物是人非，不复从前。
顾家大堂上…！
顾青峰位居上席，各宾客都已经散去，只有几个挚友与贵客还在厅内，今早也是要离去的。
司徒涉父子先站了出来作别：“顾兄，你这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也盛情款待了，今日我们就不再，多作打搅了，就此作别了，稍过些时候，再来拜访，也请顾兄何时候赏脸光临寒舍，我们兄弟二人再饮酒畅谈。”
司徒涉不愧是文人，说起虚伪的客气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顾清水一旁暗想着，她极度的不喜欢这样的人家，似乎父亲还有意让司徒唤阳与她接触，她心里是比较抵触的。
“哈哈哈，司徒先生客气了，我们不说那些话，有时间一定一定。”顾青峰道。
“日后，司徒家还望劳烦顾兄多多担待提拔。”
“一定。”
司徒涉二人又作了个礼便出了门去。
何宏富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有离别的意思。
“顾兄，这两日也是麻烦你了，这愿你事业步步高升，顾家日益繁荣，我等也就不作耽搁你的时间了。”
顾青峰轻轻笑，客气的道：“何老爷客气什么，对了说起来还得劳烦你一件事情呢，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何兄的支持呢。”
何宏富也是爽朗的性格：“顾兄但说无妨。”
“就是我家老爷子，犯腿疾已经有多年的时间了，一到阴雨天气，就疼痛不已，现在走路都不太方便，寻医问药多年，也无济于事，我又听老爷子说令郎，赴洋留学，修的就是这医学，所以还想劳烦令郎，替我家老爷子看看，能不能看好无妨，主要是想试试，安老爷子的心，不知道何兄作何想法？”
何宏富看了看何语温，又笑了几声，爽快的道：“顾兄这不过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只要你说一声，没什么大问题，这医者就是为患者服务嘛，更何况还是咱们顾老爷，比起顾兄这些年对何家的关怀备爱来说，这个简直不值一提，还望往后顾兄也多多关照。”
顾青峰笑笑道：“哈哈，好说，好说。”
“那就这样吧，语温你留下吧，我就与杳杳回去了，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何宏富话音刚落，一旁的顾清水就站了出来。
“何少爷能够帮爷爷看病，我们感激不尽，就是我们顾家的丫头可能对何少爷的生活习性，不太清楚，怕会怠慢照顾不周，所以还是请身边那位姑娘留下来吧，一来可以照顾何少爷的生活起居，二来何少爷若是要什么帮助，还可以有个助手。”
顾清水是把林落杳当成一个丫头了，不过林落杳反而还是开心的，求之不得，正有些失落要离开何语温呢，没想到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他身边转了，就算是个身份低微的丫头，她也是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爱一个人是卑微的。
何宏富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之前说了她的身份，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只能委屈她了，不过正好，也可以让她和自己儿子多多接触，想来她一定也是愿意的，便有些动容了。
顾青峰也浅笑：“是啊，还是清水考虑周到，留个人照顾他也好，看这小姑娘也挺聪明的，就留下来吧。”
何语温想说什么，被何宏富打断了他的话。
“好，杳杳你若是愿意就留下来吧。”
林落杳微微点头浅笑，心里自然是，千百个心甘情愿的，这样的机会难得！
就那样，何语温与林落杳也留了下来，暂住了在顾家。
莫晓晓出了门，去了元化街上，拿着何语温昨天晚上给莫尧提药方，去了这江城最有名的德春药行抓药去了。
街头巷尾依旧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穿着雍容富贵的人，这条街大多数住都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只有小商贩们是些衣着朴素的人。
这方土地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江湖，穷人用双手支起了这土地，富贵的人点缀了这片土地，让它看起来繁华多姿多彩，二者是相互包容的关系，每个人都发挥着作用，装饰建成点缀……
“老板，抓药。”
莫晓晓将药方递给了药房老板，便在一旁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候店门口突然就进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高高瘦瘦的，面相清秀，走起路了也生风一般，是个翩翩公子一般，就是穿着差了点……
莫晓晓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见他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神色不自然，左右张望，然后才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老板，嘴里轻轻道：“老板，你们这里有这个吗？抓药！”
他声音特别温柔好听，就像一只行走的百灵鸟一样，想是特意有练过的。
老板接过药方，推着眼睛看了看，突然又露出来一种邪魅的笑：“有有有，哈哈有，都是男人，小兄弟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开药店这么多年，什么人没碰见过，我给你拿去。”
“呐，不要一次性吃太多，年轻人要克制嘛，年纪轻轻的买这个……哈哈哈！”
老板把一包药递给他，只见男子连忙揣进包里，没有接老板的调侃，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
“这不是，不是叶寻风？”
莫晓晓终于想了起来，可是他来干嘛，买的什么？莫晓晓也就没有多管，拿药回家了。
“什么，何语温与林落杳留了下来？”
莫晓晓刚刚回到顾家，便听顾清水说了这个消息，她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也会留在这里，还有林落杳，上一次就已经见识到了她的手段。
顾清水看她这样惊讶的样子，打趣她道：“晓晓，你不会是还对那个林落杳心有余悸吧？”
莫晓晓把药倒进药壶里煎熬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跟她无冤无仇，她喜欢何语温，那我就离他远一些就好了，为什么要怕呢，有时候躲一个人不是因为怕，是因为我懒得去斤斤计较，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顾清水也附和：“也是，惹不起，躲得起，哈哈！”
只要莫晓晓对何语温无感，那么顾清水便还是她无话不谈，交心交底的知己。
夜色渐渐的朦胧起来，顾清水出了门去。
在热闹非凡的元化街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在背后跟踪自己，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早就看的清清楚楚，是二姨太太身边的一个丫鬟，不过三下五除二，就轻而易举的甩掉了她，也让她在心里对二姨太太开始起了防备心。
顾清水暗暗怒道：“你这个女人，我不找你，你还找上门来，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元化街一条深遂的胡同里灯火阑珊，人烟稀少，叶寻风踌躇徘徊在原地等了好久，才看见顾清水素衫走了过来。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顾清水把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衣衫里，轻轻道：“没有让人发现你吧？”
“没有…！”
顾清水正欲转身，叶寻风又叫住了她。
“唉，对了。”
顾清水转过头来。
叶寻风欲言又止，还是轻轻说了出来：“那个，她还好吧？”
“好的很，等消息吧，十日以后，在这里。”
“好！！！”
突然顾清水又想起什么，一本正经道：“有没有信物什么的，可以给祝希看的，好让她相信，让她配合？”
叶寻风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木头梳子，若有所思心心念念叨：“这是我第一次送给她的，你把这个给她，她就明白了。”
他没有办法，除了赌一把，信顾清水，他别无他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帮自己，但是他也不顾了，因为没有办法时候的办法，就是唯一的办法。
笃定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完全信任自信，也许也是因为走投无路，别无他法。
顾清水此时此刻，就像是他与祝希的一束光，是全部希望，照亮了世界，让他们可以看见彼此，可是又那么远，那么虚幻，若即若离。
回到了顾家，顾清水正欲回自己房里去，抬头便又看见楼阁上，祝希的房间还灯火通明，今天晚上父亲顾青峰与大哥顾以琛，都没有回来，想着，顾清水便又往楼上走了去。
上了楼，轻轻的又走到了祝希的门外，朱漆的木门，房间里的灯光照耀，将她的身影倒影在窗户上，阿挪多姿影影绰绰，轮廓都是棱角分明韵味十足，她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已经光芒四射，让人想要靠近，难得顾青峰对她宠爱有加。
“咚咚…！”
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谁？”
“三姨太太，是我顾清水！”
她的口气淡淡的，没有一丝丝情绪：“进来吧。”
顾清水推开门，一股香味就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香，是祝希常用的香水味。
房间里华丽，粉色的罗帐，淡色床褥，雕花大床，白色的典雅蕾丝桌布，桌上的白瓷花瓶还插了几朵白色的蔷薇。
祝希静静的，就坐在暗红色的方椅上，面无表情，心如止水，淡雅的气质清冷，穿着淡紫色的绸缎睡衣，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让人浮想联翩，顾清水都被她的气质容貌吸引……
仿佛美丽的女人，即便不施粉黛，就是简简单单的往那一坐，便光彩照人，出类拔萃，让人想像飞蛾扑火一般，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可往往这种美丽的女子，命运多桀意不顺心。
自古红颜多薄命，若美丽不加饰锋芒，很容易落败香消玉殒。
第062章中邪了
祝希都没有扭过头，只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淡淡的道：“你突然来访，想必一定是有事情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这里没有其他人，就直截了当不必拐弯抹角。！”
顾清水轻轻笑，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她的对面，看着她轻轻的说了起来。
“三姨太太果然聪明，那我就直接说了，我是来救你的。”
祝希只是微微抬头望向窗外，依旧平淡的道：“呵呵，救我？救我什么？”
顾清水微微扬起嘴角：“我的意思是，你想和叶寻风天高海阔，比翼双飞，我可以帮你们。”
祝希突然怔了怔，面上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冷笑一声：“呵呵，帮我们，小姐是在故作玩笑嘛？别以为那天以后我就会感谢你，我与他清清白白绝无二意，小姐误会了，如果为了这个，还是请回吧！”
顾清水早料到她会如此的反应，便从衣服里拿出来那把梳子。
“三姨太太，你先别那么急着作反应，你先看看这个便知道了。”
祝希看了看她一眼，便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把梳子，脸上的那种镇静与冷漠，突然都变得柔和起来，眼里有泪光闪闪，整个人都变得脆弱起来。
顾清水又继续道：“他还爱你，真的你们郎情妾意相互倾心，又何必这样假装看不见呢，他叫我给你的，希望你想清楚，如果我不想帮你们，那天晚上你们就已经死了一次了，现在你信我还来得及。”
祝希眼泪婆娑，怅然若失，仿佛被带回了亿万回忆当中。
祝希直勾勾的看着她，哽咽道：“我信你又如何，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又怎么帮？”
“我只是帮我自己而已，你们不要想那么复杂，如果信得过我就听我的去做。”
见祝希捧着一把梳子，难过的不能自己，顾清水又继续道：“我刚刚进门便闻见了一股香味，我没有猜错的话有些麝香在里面吧？我查过了，你每个月都会派人悄悄去药房买藏红花，你不想有顾家的孩子，也不爱顾青峰，因为你心在叶寻风那里。”
祝希看着不苟言笑的顾清水又道：“你竟然知道了这些，我不妨也告诉你吧，对，我是还爱叶寻风，我虽生是顾家的人，但死了也是叶寻风的鬼，我讨厌顾青峰一手遮天，讨厌他对我好，拆散了我的爱情，他的宠爱我都不屑，甚至是恶心。”
顾清水摇摇头……
“你不知道每天面对一个，不爱的男人，还要与他同床共枕我有多恶心厌恶，因为我不爱他，所以你母亲才不拿我怎么样，因为我对她的地位不屑一顾，我不需要高高在上的顾家三姨太太的身份，什么顾夫人，我只是想与做叶寻风做一对平常夫妻，儿女成群，三餐四季琴瑟和鸣。”
祝希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她的高雅娴静，在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疯女人，她的痛苦堆积的太久了……
“我可以帮你们，真的不光为了你们，还有为了我自己。”
祝希听完她的话，终于冷静下来。“怎么帮？”
“让你失宠。”
祝希一动不动看着她，顾清水又继续道：“可能就要委屈你了，让你自己生病，而且要病得卧床不起，奄奄一息，无可救药，一病不起。”
“我愿意……”
还未等顾清水说完，祝希便迫不及待的回答了她。
“不过，不是让你真的病那么重，你只需要装病，不过为了逼真一些，你得真的病，然后装得严重些，具体如何，看你自己，然后接下来就看我的。”
“好……”
顾清水与祝希交谈完了以后，便下了楼，不巧又碰见了二姨太太身边的那个丫头，鬼鬼祟祟的样子，很显然是在跟踪她的行踪了，不用说，她刚好以祝希的楼下下来，指不定要回去添油加醋的说什么不说，二姨太太肯定还会来搅乱自己的计划。
顾清水心里暗暗心：这个愚蠢的女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横插一脚，不给她点教训不知道厉害，我可没想整她，是她自己找上门儿来的。
顾清水笑吟吟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刚好与春春碰面，见她正准备逃走便先打了招呼：“喲，春春，这么晚了还出来看月亮啊，天这么冷不回去休息。”
春春畏畏缩缩，有些结结巴巴的：“嗯，嗯，小姐你，你也看月亮啊……”
“是啊，你家夫人睡了吗，你就出来看月亮。”
“嗯，嗯，额睡下了，睡下了，那个小姐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顾清水突然邪魅一笑：“好啊。”
春春正准备逃离的时候，顾清水突然一个没踩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啊……！”
春春见状，连忙跑过来接住失足的顾清水。
“小姐……”
顾清水毫无征兆的，一下子便跌落了下来，春春又急又怕的连忙过去接住了她，顾清水一下子便跌入了春春的怀里，春春被压在地下，还好两人都无大碍。
顾清水慢悠悠的爬了起来，不停揉着自己的腰板与屁股，叫唤着：“哎呀，摔死我了，痛死了。”
“哎呀……，小姐你，小姐你没事儿吧？”
春春一边慢慢的爬起来，忍着疼痛，一边还要搀扶着顾清水，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生怕她有什么好歹，不然自己这条贱命可不够活。
“没事儿，没事儿，谢谢你啊，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回去休息休息就行了。”
顾清一边摇头一边示意她回去，自己还转过身，一瘸一拐的慢慢向自己屋走了去，佯装作很痛的样子，让春春又惊又怕，连忙落荒而逃，见春春逃走了，顾清水就挺直了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从衣服里突然，拿出了一张淡红色的手帕，上面还绣有桃花，还有春春两个字样。
顾清水自言自语，面色冷淡，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丝丝狡黠得意：“小样，跟我斗，还想跟踪我，那就跟你主子一起吃点教训吧！”
第二日的红阳，依旧从东边的窗子折了进来，带着一丝丝温暖的味道，兴许是风穿过了院落里的花海，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花的甜酣鼾味儿，让人心情愉悦，这是股个多情的春风，一道深情的春日。
“晓晓，你看这朵兰的针脚还对吧？”
顾清水拿着刺绣正询问着，同意正做女红的莫晓晓，两人面带喜色，和颜悦色的正洽谈。
突然一股敲门声，伴随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木门外轻轻缓缓的传来，他的身影倒影在门上，高大俊朗。
“咚咚咚……”
“莫姑娘，你在里面吗？”
莫晓晓突然脸色霎的绯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顾清水对她轻轻笑着，有一种打趣的眼光，莫晓晓心里一阵慌乱，又有些惊喜，难以掩饰，无处遁形。
莫晓晓正羞着个脸，看顾清水的坏笑又不敢答应，顾清水便直接起身，去开门还一边笑嘻嘻的对门外人说道。
“你的莫姑娘在呢，就知道莫姑娘，有了俏姑娘忘了亲妹妹啊，顾以琛你真厉害！”
莫晓晓红着脸：“清水……”
顾以琛拿着一副画走了进来，一见是顾清水，便又将东西往身后躲了躲。
“哎呀，有什么好东西，我看看嘛大哥，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清水一见便上前要夺取，顾以琛在莫晓晓面前，也尽显温柔，不与她计较。
顾以琛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被她强抢了去，还打开了：“唉，清水……”
春时木棉，相思锦物……
打开画卷，一副满堂红色的木棉花，就在宣纸上款款深情的盛放着，不见花叶，不见残芳，就那样明媚的开着，开在阳光里，一片温柔的夕阳下，别样的色彩混合，却那样的精美绝伦，别有一番风味。
同时都让莫晓晓与顾清水都眼前一惊，也惊艳了当时的风景，那片深宅仿佛都感染了诗意与柔情，瞬间温暖了起来……
莫晓晓含情脉脉看着顾以琛，顾以琛说好了要送她一个东西，想必就是这幅春时木棉图了吧，那其中的深情又是何其深何其沉呢……
顾以琛也轻轻对她送笑。
顾清水拿着它细细观摩，突然一鸣惊人：““木棉花开，花开千年，叶落千年，花与叶生生相错……哥你这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这寓意太不美好了吧……”
莫晓晓听完她的话，错愕的看了顾以琛一眼，又怔了怔，看了看画，有些不知所措。
顾以琛眉头一皱，迫不及待想解释什么，突然有人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少爷，少爷，老爷叫你，叫你过去呢，万分焦急，还请速速前去。”
一个丫头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道。
顾以琛看了看莫晓晓，又转过头，不耐烦的对丫头道：“什么事情有说吗？”
丫头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道：“听说是，是三姨太太中邪了，又高烧不退，现在神志不清，精神恍惚，叫你过去看看。”
顾以琛怔了怔，看了看莫晓晓一眼，便又直接冲了出去，很显然他是想说什么的，可是事关紧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莫晓晓有些疑惑：“清水，这三姨太太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中邪了。”
顾清水倒是没有表现特别惊讶的样子，平静如水，摇摇头：“不知！”
第063章扑朔迷离
“官人，官人，听奴家给你言，那个三娘子是个妖魔鬼怪邪祟变成的，你可万万当心呐……哈哈哈”
顾以琛还没有进门，便在门外听见了，祝希神志不清，正在胡言乱语，一会哭哭啼啼，一会嘻嘻哈哈，一会暗自神伤，一会怒气冲冲。
“父亲……”
踏进门便看见顾青峰，一直在床头拉着祝希的手，眉头紧锁，面色如土，还不停的桎梏她随时胡乱拍打张扬的手。
“父亲，三姨太太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看了医生吗？”
顾青峰一见顾以琛进来了，便松开了祝希的手，走了过来，旁边的人又将她束缚住，免得她冲下床来，伤着自己或者身边的人。
顾青峰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长叹了一口气，才幽幽的道：“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刚刚来医生看过了，都束手无策，只是感染了风寒，头可能烧坏了，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
顾以琛也是同样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吗？”
顾青峰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身体骨弱，可能恢复很难。”
顾以琛却觉得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便在祝希的屋子转了一圈，也许是警察的职业病，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一一认真仔细的查看。
包括被子，梳妆台，窗子，桌子还有床上床下都没有放过。
突然，顾以琛在床沿处摸触到了一些灰烬，跟普通灰尘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他细细放到手指头间研磨时候才发现了端倪，这些灰尘细腻，一抹便溶，不像普通灰尘一样干燥粗糙，断定不是灰尘。
“父亲，你看这三姨太太素来出了名的爱好整洁，整个屋子可以说是粒尘不粘，连窗缝隙都能一尘不染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床底沿边有灰尘呢，且我认为，这灰尘不是一般空气中的自然物沉淀的，你看如此细腻，还有些些淡淡的香味，所以…！！”
顾以琛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有一束光芒，连忙又跑了过去，一把掀开了垂落下在地板的床帘，低下头，向里面张望。
“父亲，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突然顾以琛惊讶的声音，吸引了顾青峰的注意力，便也跑了过来。
只见明净无尘的地板上却有一处，像是什么烧过的痕迹，有一小撮灰黑色的灰烬，呈一个小人儿状铺摆下祝希的床底下。
顾青峰与顾以琛两人都半跪着曲身状态，伏在地板上，两人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看一探究竟，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时候，丧失理智疯疯癫癫的祝希，突然一把冲破仆人的桎梏，一下子跳下床来，朝着顾青峰的屁股便是狠狠的一脚。
“哎呀……”
毫无防备的顾青峰便被祝希这一脚给踹进了床底下去，好巧不巧，正碰了一脸的黑灰，床底下潮湿的气味，加上不知道为何物的黑灰让顾青峰好是狼狈又恶心。
“哈哈哈，狗钻洞了哈哈哈，狗钻洞嘻嘻……”
祝希披头散发，**着双脚，站在原地看着顾青峰的窘迫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顾以琛见状也是怒不可遏，自言：“来人，快把她给我困住，真是个疯子……”
“父亲，父亲，怎么样了。”
顾以琛小心翼翼的将黑着脸的顾青峰，慢慢地拉了出来，顾青峰样子滑稽狼狈，让祝希直接忍俊不禁，大笑出来。
“哈哈哈，黑色的狗，你们看黑色的大狗出来了，我们是小兔兔，快跑跑……”
顾青峰冷眼看了一旁，都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仆人，又看一眼疯言疯语的祝希，实在是恼火。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疯女人给我绑了，把她嘴巴给我捂起来。”
顾青峰一言，谁敢不听，祝希一会儿便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了床上，尽管捂着了嘴，还是不安静，一直想摆脱。
一个美若天仙，媚骨天成的温柔冷淡美人儿，一夜之间醒来便变成了一个疯言疯语，神志不清的疯女子，让顾青峰一时间难以接受。
顾以琛又趴在地上，仔仔细细的观摩了那些灰烬，可是已经被顾青峰给弄乱了，看不清楚原来的摆布与形状了，只是一滩杂乱无章的灰尘。
取了一些灰放到手里研磨，谢谢观看，又嗅了嗅味道与它的湿度，顾以琛脑海里有了些头目。
“父亲，我看这不是灰尘，而是一种东西燃烧以后的遗留物，可是具体是什么不大清楚，可是这三姨太太素来喜净，还有洁癖，不可能有容忍这些东西在自己床下，说明她也不知情，是他人所为，那目的又是什么？……”
听了顾以琛一言，顾青峰也觉得有些奇怪，那些灰烬虽然已经烧得认不出一点点原物的样子，可是顾青峰还是让认了出来。
顾青峰不苟言笑道：“是纸燃烧以后的灰，你叫人拿纸来，宣纸，草纸，油纸，画纸都要。”
不一会便拿来了各种纸来，又拿来了火，在火盆里开始了实验。
第一种是宣纸，顾以琛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一张宣纸，点了火，那纸便迅速的燃烧了起来，不一会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化成了一滩黑色的灰烬。
顾青峰摇摇头：“这味道大，与那种相比起来，显然不是，换一种。”
第二种是油纸。
虽然味道也没有那么浓郁，灰烬的颜色也相差无几，可是残灰不容易融洽成烬，而是那样相交曲成一片，显然也不是。
………
最后一种便是草木纸了，这纸为草木所制，表面粗糙，也不光滑，可是燃烧以后都是细腻的灰烬，颜色与床底下的简直一模一样，湿度也相差无几，就是味道是不像，它的味道是草木味道，可那床底下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淡淡香味儿。
顾以琛一下子便犯了难，接连试了几种都无果，难免彷徨：“父亲，这………”
顾青峰眉头紧锁，神色紧张，托着腮，在思考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老爷，三姨太太她，她……”
正当二人迷茫无头无绪时候，一个守在祝希旁边的女丫头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顾青峰一听，毫不犹豫立马冲了过去。
只见祝希全身抽搐，像死鱼一般翻着白眼，双脚胡乱踢踏，不受控制，口吐白沫，顾青峰连忙将她嘴弄开，将一块手帕塞了进去，预防她神志不清时候，咬到舌头，危及性命。
顾青峰焦急万分，对身边的丫鬟吼道：“快去叫医生，还愣在一旁做什么，快去。”
顾以琛见此状也跑了出去，他知道这一时半会医生找不来，他想到了何语温这个学过医的人……
这时何语温正在厅堂里，给顾己方治疗腿，他专心致志耐心的正与他交谈，突然一个人冲了进来，便直接慌慌张张的，打破的原来的宁静。
“老太爷，我先给你熬些药，明天再给你做一个针疗法，然后……”
顾以琛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累的还没能好好喘口气儿，便要拉着他走：“何先生，何先生，快，快，快跟我走，救人，救人……”
一旁端坐的顾己方也有些疑惑：“以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如此慌慌张张的，不是教过你临危不乱嘛，何人要救命啊？”
“爷爷，是三姨太太突然发了病，现在危在旦夕，情况紧急，等会再跟你一一解释。”
说着便拉着何语温，往外急急忙忙的走了，何语温与顾己方微微点头便去了。
一旁做助理的林落杳，见何语温走了，心里有有些失落，虽然也有好奇心，可是还是没有跟去，但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远去的背影。
顾己方见她这样的表现，便善解人意的开口：“林丫头，你也跟着去吧，看看什么情况，回头也可以给我说说，这里交给其他家丁就行了。”
林落杳知道他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便只好微微点头，不顾一切的跟了过去。
顾清水倒是若无其事模样，去后厨给何语温熬了一碗汤，便美滋滋的正往他房里去，接连三日从未断过，哪怕他婉言谢绝过，她依旧乐此不疲，爱的力量让一个人迷失自我，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之中，与那个人无关。
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只是一个人的事情，跟那个人无关。
突然，见林落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顾清水站住了脚，这不是去祝希处的方向嘛？说完放下汤，回头找到了莫晓晓，便拉着莫晓晓一起，也跟着过去了。
一堂人挤满了屋子，熙熙攘攘的，仆人丫头，还有顾以琛顾青峰，赵音与张桃枝不知道何时听见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只见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何语温在给祝希把脉，祝希这会儿已经昏睡了过去，顾青峰一直眉头沉锁，一脸不悦。
赵音神情依旧如往常一般心如止水，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有些疑惑。
张桃枝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摇着手帕，心里暗鸣得意，心想这祝希命贱，自己还没有动手，她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顾清水挤了过去：“大哥，三姨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顾以琛摇摇头：“还在调查中，何先生说三姨太太只是有些急火攻心，加上有旧疾，所以才抽搐昏迷不醒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神志不清，脑部无异，还没有摸清楚原由。”
张桃枝一边骇人听闻的悠悠说道：“我看这三姨太太啊，就是鬼上身了，命格弱，会影响风水财运的啊，这个身份她的命承担不起，所以……”
还没有说完顾青峰就怒不可遏的发了话：“你给我闭嘴！”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一片安静得可怕的氛围。
顾以琛随意瞟了一眼，四处的屋子，突然窗子边的角落，一个东西让他眼前一亮，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064章黄雀在后
顾以琛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剑，一下子便斩断了这安静的可怕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一并投了过去。
只见他轻轻拾起一张，粉色的手帕，看样子并不精致，布料是一般的粗布，不是太太们用的绸缎锦布，所以不是三姨太太的，而且是落在窗子下面的夹缝中的，看样子是从窗子出去，或者爬进来时候不小心遗落的。
“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啊？”
“是不是害三姨太太的人不小心留下的啊？”
“听说三姨太太房间里，还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会不会是什么牛鬼蛇神什么的啊，我看像！”
现场人一片喧哗，都是些议论纷纷的所以，张桃枝就当看戏，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人跟自己一样，讨厌祝希要治她，想想也是暗自得意。
顾青峰面色如土：“以琛拿过来看看。”
在顾青峰细细观祥时候，顾以琛突然想到了什么。
众人的议论纷纷中让他得到了启发，才想到自己方才的纰漏：“来人了，拿些黄纸上来！”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
不一会家丁就拿来了黄纸来，顾以琛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做起来实验。
只见他先取了几张黄纸，用火柴点燃，然后看着它慢慢的燃烧，在火盆里化为灰烬，他的眼睛里便有了光亮在闪烁。
顾以琛又惊又喜：“父亲，你看，成功了，那些是黄纸的灰，如果黄纸上染有血液与黄纸的颜料混合在一起，便会有那种香味儿，所以确定了是染有血液的黄纸燃烧以后所得的。”
顾清水呐呐道：“黄纸？血？那不是那些巫师或者下蛊的人才会用到的吗，一般都是用了诅咒别人，用来控其心智，然后让人精神衰弱，神志不清，然后暴毙而亡嘛………”
顾清水的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小，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赵音也阴冷冷的道：“这是何人所作所为啊，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简直丧尽天良，惨绝人寰啊，究竟是多大的深仇大恨，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吧？”
顾青峰似乎也相信了这种说法，怒发冲冠，将手里的手帕都捏作了一团：“给我把这个手帕的主人找到，它的主人就是凶手，找到乱杖打死，弃尸荒野，野狗分尸秃鹫叼食！”
一堂的人都被顾青峰的生硬的态度给震慑到了，都沉默不语，不敢多说什么。顾青峰目光四处扫射，一堂人战战兢兢，个个都不敢出一口粗气。
他的目光如冰冷的剑，一刀刀滑过在场的所有人，这时候张桃枝身边的一个丫鬟突然变得奇怪，神情异常的紧张，额上还有冷汗渗出来，因为紧张身体也微微的颤抖起来，脸色苍白，眼睛也不敢乱看，死死盯着地板，不敢作声。
顾青峰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便径直的走了过来，又将那方手帕展开，上面的图案与刺的字一目了然。
顾青峰辞色俱厉：“春春？谁叫春春？”
张桃枝的脸一下子就煞白了，心里又惊又怒，怎么样没有想到，会是自己身边的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给自己惹的一身骚，怕是有口难辩了，在心里将这个愚蠢的丫头，上下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春春终于还是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和威严，吓得脚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拼命摇头晃脑，语无伦次，还带着哭腔。
“老爷，老爷是我的，但是但是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帕会出现在这里，真的不是我做的，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如此啊，冤枉冤枉……”
顾青峰勃然大怒，一脚便将她踢的老远，将那手帕恶狠狠的丟在她的眼前：“贱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如此嚣张，还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春春丫头，好歹也是跟着张桃枝一起陪嫁过来的，对张桃枝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张桃枝虽然也有些生气，但是听他要将她打死，心里还是有些怜悯和不忍心的，便要出来求情。
张桃枝连忙开口：“老爷，还请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一时冲动，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不是花花草草畜生野禽。”
“哼，你还知道是活生生的人命，我三姨太太的命就不是命？这种毒妇祸害人间，一个丫头挑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这背后有没有主子大家都清楚，你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泥菩萨过江。”
顾青峰一席话将张桃枝说得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应对，顾青峰是怀疑她才是背后的主谋了，原本就是不大待见自己，这下可能真的要凉了……
“老爷，你听我解释，我……”
“滚开……！”
赵音斜睨，面无表情，离开之际对着瘫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失魂落魄的张桃枝冷冷的道：“自作孽不可活！”
张桃枝被恶狠狠的推倒在一旁，顾青峰冷漠严肃的扬长而去，其余人也跟着慢慢散了，这场闹剧也草草收场了。
祝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疯子，而张桃枝也被顾青峰在心里彻底的打入了冷宫，得势的只有看似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正房太太了，可殊不知，这不过是另一场闹剧的开场罢了。
人生的起起落落朝来暮短，不过就是在一场剧幕中谢幕，同时又拉开另一场帷幕，如此反反复复，便是人生了。
接连好几日顾青峰都不曾踏进祝希的屋子半步了，刚开始还会询问何语温她的情况如何，在何语温一次次的无奈摇头中，他也慢慢的对祝希失去了兴趣，那些往日的温柔都一一随风一般零落了。
“咚咚咚……”
“进来！”
顾清水一如往常，在夜幕低垂，月色浅浅时候给何语温熬了一碗补气的鸡汤，轻轻叩门，怀揣着潮湿的柔情与热情，向他靠近。
顾清水一进门便温柔的道：“何先生，我给你熬了汤，你趁热吃了吧，这么晚还在读书啊？”
一旁沉默不语的林落杳轻轻走了过来，微笑着接过顾清水手中的汤碗，大概是想替他收下来。
顾清水也是极其嫉妒的，凭什么她就可以与他共处一室，还穿得极其风骚的样子，一副楚楚可怜娇媚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愉快。
顾清水随便瞥了她一眼，又围到何语温身边去了，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书法，在宣纸上如水如花，不由得心生敬佩：“何先生，你的书法写的太好看了吧，我也有学过一些，要不咱们切磋切磋？”
他微微迟钝，又点点头，将头递于她，示意她试试，这一幕在林落杳眼里毫无疑问就是心生恨意。
林落杳便像个仆人一样站在两人旁边，看着两人研墨行书，一股暧昧的气氛静静的倘佯其间……
顾清水一边抱怨，一边还手一挥动，甩着笔杆：”“这笔怎么这么多墨啊，不好写……”
“哎呀……”
一滴滴乌黑的墨汁，随着她甩动的幅度一下子，竟然甩到了一旁的林落杳的衣服上，林落杳一脸茫然不知所措，顿时米色的衣衫上徒添了些黑渍……
顾清水一见此状，连忙从椅子上下来，过来便是一顿亲切的询问和满脸的歉意：“哎呀，不好意思啊林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吧，我赔你套衣服吧？好不好，你看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林落杳强忍着怒焰：“不碍事儿，我回去洗洗就好了，不用麻烦。”
顾清水急了：“不行不行，不然我真的会过意不去的，我那里正好有一套适合你的，明天我就给你带过来吧，不能拒绝噢！”
说着还露出来甜甜的笑意，让林落杳一时间也分不清楚她的意思，就只能点点头了。
夜色苍茫，灯火微暗，微笑里看不出是真是假。
一轮圆月，横桓与苍空，苍茫下的城海，灯火通明，几人凭栏，同时眺望遥远的地方……
祝希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敢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现在顾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个疯子，没有人会靠近她怕中邪惹不干净的东西，视她为掌上明珠的顾青峰也不见踪影，就觉得可笑。
叶寻风便是黑暗中的那颗月亮，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原本以为就此苟且偷生无心的过一辈子，可是当他回来的时候，她内心依旧那么灼热，不甘心，没有其他奢望，就是想与他一起罢了，天涯海角，柴米油盐。
顾家院落里，赵音的灯火依旧是亮的，是为顾青峰留的，无论他来不来她都习惯了为他留一盏灯。
“雪容，清水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赵音抚摸着怀里的肥猫，坐在梳妆台旁轻轻问着旁边的丫鬟道。
“夫人，暂时还没有动静，不过小姐和叶寻风好像有点走的近……”
赵音微微抬头，碰见的脸上露出来一丝狡黠的笑：“随她去，好戏在后头，不过这张桃枝除得太可惜了，以后怕是看不到跳梁小丑的戏了！”
“夫人，不是又有新的戏吗？”
“呵呵呵……”
第065章 给父亲纳小妾
烟柳三月，繁花如锦，一片片一段段的，绣在那一片绿野之中，晨曦溶溶，阳光的触角也变得柔和温暖，铺盖在顾家大院，也洒在江城里里外外，让整个城落都变得光明起来。
角落里潮湿发霉的气味，在太阳的照射下一点点被驱散，张桃枝屋院里冷冷清清，人迹寥寥，连阳光都照不进来，被隔绝在高高的墙落外，似乎一座荒落的古道，无人问津……
“小尧，把衣服换下来了，我给你洗了，听见没有。”
大早，莫晓晓便端了个盆子，到了莫尧的房间去了，虽然说她的身份是顾清水的绣娘，衣食住行都是客人的招待方式，可是这些洗衣清扫房间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情她都是一人独揽，也许是习惯，雍容富贵被人伺候的日子过不大惯。
莫尧似乎有些逃避，一直在磨蹭：“姐姐，我自己洗吧，我自己洗。”
“真的吗？你会洗嘛？”
莫晓晓还有些困惑，莫尧平时都很听话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突然不要她洗了，也许就是自己想洗吧，莫晓晓也没有想太多，便出去了。
莫尧把门紧紧闭着，又裹了一件外套在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戴了一个帽子，便偷偷踱出去了。
顾清水与叶寻风约定的时间便是今天了，好不容易，待顾青峰与大哥顾以琛都出了门，又等自己母亲出门打牌去了，她才随便套了件素朴的外套出了门去，与往日的精心打扮不同，只是随意拾掇一番，大概也是怕引人注目。
出门时候还特意支开了守在门外的家丁，才大摇大摆的出去，顾家门口便是一条闹市，这边不过大多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所以她也没有太过于醒目。
元化街上，依旧一如既往的热闹，人声鼎沸，珠光璀璨，隽永的春日时光在日光中渐渐弥漫，市井的烟火，试图淹没人心的晦暗。
顾清水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阴冷森森的小胡同，一条蜿蜒一眼不见尽头的胡同，两壁高墙冷落，阳光进不来，湿冷出不去，即便是白日青天，也觉着阴冷纷纷，只是低着头往里头走。
在巷子深中，终见一家小馆子，灰暗的招牌，旧木老门微微开着，里面不点灯，全靠开着一边窗子，透进去一丝丝昏暗的光线，门前是一棵开得正稀疏的花树，往里头窥去，果然可见一背影清瘦，侧脸清秀的男子，正坐在角落饮酒沉默着。
顾清水轻轻走了进去，将帽子往上移了移，轻轻的落坐在他的对面，屋子里充满了潮湿的味道。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几日不见而已，何必这样糟践自己呢？”
顾清水说着，又替她将酒杯拿了过来。
叶寻风萎靡，微眯着眼睛，定睛一看是顾清水，眼里突然有光一样，那份激动不加修饰：“你终于来了，我接连等你好久的消息，怎么样了，现在怎么样？”
顾清水注视他良久，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快成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就是我带她过来了，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他眼里有泪光啜饮，转瞬又特别欣喜的样子，一个文弱书生的面相，在这刻看来却是那样的豪迈。
顾清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对，又或者是自己手段深沉，可是她就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们这对苦命鸳鸯不过是自己手里必须拈作的棋子而已，为了什么，爱吗？
与叶寻风对饮，听他醉后乱语，听他爱恨情仇，心里的落默一点点将她困惑，看着他那副患得患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顾清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了。
别人的爱情之所以如此艰辛，是因为她们懦弱，他们不堪一击，而自己是勇敢的，为了自己心里深沉的爱，她什么都敢，这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
可她忘了，爱不是一腔孤勇不顾一切，就能征服的掠夺的，它是彼此两相情愿，两情相悦的最终归宿啊！
回到顾家时候已经是深暮了，一汪暮色苍茫，徜徉在江城里，也随着顾清水推门回家游离进了顾家去了。
祝希的楼阁也是冷冷清清的，哪里会有人接触一个疯子呢，顾清水悄悄上了楼，基于也没有人发现。
祝希的门外被洋洋洒洒的夕照，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辉，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依旧是一股清澈的浓香，不过昔日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已经不复存在了。
换之是一片狼藉，凌乱不堪的屋子，被褥乱作一团，杯水随意散在地上，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眺望着远处。
祝希似乎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她的安静随之消失，歇斯底里：“滚出去，滚出去，啊啊啊啊，鬼啊……”
顾清水看见这一幕，突然的就有些心疼，又带一丝愧疚，可是想到也是为了他们好，便收起了那点怜悯。
“是我，不用装了，这里没有人会再来注意你的，我就是来跟你借个东西。”
顾清水淡淡的说着，祝希沉默好久，收拾自己的情绪才回过头来。
祝希眼里有热泪，失魂落魄的轻轻道：“借什么？我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脱离苦海，才可以离开这牢笼般的大宅，你没有骗我吧？”
顾清水走了过去，将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轻轻掠在耳后，轻轻的道：“很快，等我父亲纳了新的妾，你就解脱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冷落你了，借一件你的纱裙给我，要能一下子吸引男人目光的那种，你，可以吗？”
祝希突然抬起头，眼里都是欣喜，又有几分犹豫，片刻点点头：“好，我等着，现在去给你拿。”
“给，就这件了，我一次没穿过，因为过于妩媚，还是你父亲送我的，估计他也不记得了，送的女子多了自然而然就不记得了，不过我肯定他喜欢的，不过你，你要给你父亲纳妾，你母亲知道吗？”
祝希递过来了见浅粉色的纱裙，轻薄柔软，虽然这是三月可穿上不会觉得冷，温柔的颜色，妩媚的设计，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适合。
顾清水准备离开时候，祝希又叫住了她。
“我还要等多久？”
顾清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怔了怔：“很快，我今天见到他了，他也在等你，你千万不要放弃。”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祝希欲言又止，又只能倚门长望，独自惆怅。
夜已经来了，苍青色的光线只剩下渺渺一缕，挂在山峰的旁边，江城里灯火通明，顾家大大小小的院落也已经点上了灯。
顾清水捧着那件衣裙，便就往林落杳的房里走去。
“咚咚咚…”
“来了！”
轻轻叩门，一道温柔的女声走近，打开了门，先是一怔，随后又礼貌微笑，请她进去。
“顾小姐，你这是作甚，不是说不必客气嘛，在顾家的这些日子还多亏你们照拂，你还这般多礼，实在是受之有愧。”
林落杳轻轻的说着，眼里却是欣喜的，美丽精致的衣裙，对女孩子来说本来就是无法抗拒的东西。
“妹妹说笑了，就当姐姐送你的，你快穿了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顾清水的热情让林落杳实在是难以拒绝，半推半就得便换上了。
阿挪多姿，俏丽无比，一个多么明媚的可人儿……
顾清水又道：“对了，快些准备一下，我们得去花园呢，何先生约了一起品茶读诗呢，妹妹大家闺秀，饱读诗书，一定才华出众，我就不行了，不喜读书，恐怕难以与他吟诗作对，还得请妹妹帮忙不是。”
林落杳坐镜前，左看右看，正被新衣裳迷了个头晕，正想什么时候回来穿给心上人瞧瞧，不想这就来了机会，求之不得的事情，自然是欣然接受了，精心拾掇一番，便纷香动人的与她一同往花园小亭去了。
正是星繁月盛的晴朗天气，风轻轻的吹过烛火灯光，连着心里的窃喜，林落杳并不感觉寒冷，反而有些燥热。
小亭里，金觥筹交错，一壶清茶，一个白净瓶内插了一株花儿，一册诗书，甚是惬意美好，亭里还挂了粉色的暖帐，却不见何语温人，林落杳有些疑惑。
“咦，怎么不见温哥哥呢？”
顾清水淡定从容道：“刚刚还在，可能解手去了吧，我去帮你看看，你先在这里小坐一会，你若是口渴可以先喝些清茶，我去帮你看看。”
林落杳毫无防备，也听了她的话，见她去寻他以后便坐了下来，左顾右盼不见来，便又斟了茶，喝了下去。
顾清水守在门口，一见父亲与大哥一同回来，便走了过去。
“父亲，大哥你可总算回来了，我找你有点事情呢！”
顾清水便将顾以琛拉了过去，顾青峰也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顾青峰去书房必会经过花园，顾清水便支开了顾以琛……
“清水，你做什么，有何事，要如此神神秘秘的？”
顾以琛有些懵圈，又不耐烦的说着，以为她有古灵精怪的搞些什么。
顾清水见状便耍起了小姐脾气：“哎呀，我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阿，算了，不说了，哼！”
知道顾以琛好奇心大，断然不会扬长而去，而是会刨根问底的追究，便任性起来，看着他又急又想知道的样子也是滑稽。
“是什么，你快说啊，吊我胃口？嗯？好啦好啦，我的好妹妹，大哥不该对你大呼小叫，你快说啊，姑奶奶？”
“好啦好啦，给你说吧，你的未来小娘子，约了你现在立马即刻，聊天作画，从人生哲学到诗词歌赋从……！”
“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怎么走了！”
看着顾以琛远去的背影，顾清水轻轻笑了笑，回屋睡大觉了！
柱子后面有一个人影晃动，也在她离开以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第066章 慕晓.春棉
莫晓晓正在屋子里，拿着那天顾以琛送自己的画卷，准备对样，刺一副与它一模一样的刺绣来，突然一阵敲门声音打断了原本安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一不小心就被针扎破了手指。
她轻轻吮着自己出血的手指，以为是莫尧就没作掩盖，直接将画卷放在了桌上，便去开门了。
“吱……”
木门沉重又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的响亮，莫晓晓刚打开门，便被眼前的顾以琛惊得，一时无语，心跳加速，门外吹了的凉风似乎也不凉，是温热的一般，结结巴巴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访。
顾以琛一如既往的温柔，脸上浮着微笑，似乎也有些紧张，耳根绯红，片刻才缓缓道：“你，你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吗？”
莫晓晓面色红润，轻轻低头，又缓缓抬头道：“是啊，你不也是吗，你是刚刚从局里回来吧？”
顾以琛见她这副扭扭捏捏，羞涩的样子，觉得她可爱，微微点头，又轻轻笑歪着头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外面说话还是，还是有些冷呵呵……”
莫晓晓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笑，打全了门，站在一旁：“请进来坐……”
看上去生硬又可爱，有些蠢蠢的样子。
顾以琛刚刚坐下，便看见了放置在桌上的绣盘和那副春和木棉……
惊讶，欣喜，兴奋，激动，镇静，从容，窃喜……
莫晓晓闭了门，转过身来，才想起什么，连忙小跑过来，将桌上的东西草草的收起来，动作极其迅速。
收完看见顾以琛正一脸，窃笑的看着自己，莫晓晓挠挠头，尴尬的笑笑，又想找个什么话题来掩饰的时候，顾以琛还是先开口了。
“你很喜欢吗？”
莫晓晓错愕：“啊？”
顾以琛又一本正经的道：“我，我是说你绣那个，你很喜欢吗？”
莫晓晓给他倒了杯茶，扭扭捏捏的坐了下来：“我，我，嗯嗯对啊，喜欢喜欢，喜欢得紧，我很喜欢刺绣的，呵呵……”
顾以琛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笑，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他说的意思她自然是知晓的，她这样明显是不想正面回应，是羞涩吧！
莫晓晓正拘谨，连手也不知道如何安放，这样孤男寡女灯火昏幽情况下，气氛着实是暧昧，更何况还是在一个自己心仪的对象，的对面，让她更加觉得别扭了。
顾以琛估计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得强装镇定，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怎么能不优雅不得体大方呢！
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有说话，这时候顾以琛才缓缓的开口：“其实那天，那天我送你的那个东西，不是清水解释的那个意思的，她曲解了我的意思。”
莫晓晓听到这儿，猛得抬头，又傻笑着：“呵呵，了解了解。”
“你知道了解吗？”
面对顾以琛的追问，莫晓晓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顾以琛突然眼里就有深深的韵意，浅浅的望着她，轻轻的道：“霜暮廖落千秋树，伤怀折窗跃上书。饶有晴空织红韵，木棉锦时最相思……”
莫晓晓一阵错愕，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不出来一句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他的温柔他的柔情都在寂静的夜空里弥漫着……
“这是我自己写的，送与你的，你……你喜欢吗？”
顾以琛见她没有说话，便自顾自的又继续轻轻的说着：“其实这才是那日我想说出来的，而非清水说的释意，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莫晓晓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翻涌沸腾，就犹如火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炭一般，又热烈又炽热，一股强大的热流一拥而入，让她暂时有些眩晕，是一种说不上来，也描绘不出来的感觉。
她怯生生的道，话音里有一丝丝羞涩：“那你那日怎么没有一并提在画中呢，要今日才说出来呢？”
“其实我好久就想到的，只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一个合适的题目来提，所以就没有一并提写上去。”
“那你现在想到了吗？”
顾以琛见她这样，羞红着脸，又急迫得想知道的样子，心里也是欢喜。
“嗯，想到了…！”
莫晓晓突然抬起头了，心幕里又一阵热烈的翻江倒海。
“慕晓.春棉……”
说完便一脸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的望着她，似乎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一般……
莫晓晓手足无措，僵持了好半天，才悠悠道：“额，很美……”
从所未有如此热烈，而又明张目胆的爱意，就这样直接的将她包裹，那种热情是多么令人陶醉，如同滴酒不沾的人，饮了整整一壶烈酒一般，又像被夕照熏醉了柔软的靠在风里飘摇的蔷薇……
顾以琛向她又靠近了一步，他高她整整一个头，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飘来一股淡淡的兰香，他爱兰，人尽皆知，故也不错，君子如兰，高洁典雅，温润如玉，他便是这样一个人……
莫晓晓又是一阵紧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木棉花……”
顾以琛轻轻淡笑，漫不经心的娓娓说道：“上次在花园里，你与清水在木棉树下刺绣游玩时候，见你在木棉树下沉视了良久，小心翼翼拾起零落的木棉花，样子很是珍惜，我猜你喜欢，所以我就想，为你画一副永远不会凋零的木棉花。”
莫晓晓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面色绯红：“你，你好久就开始注意我了吗？”
他温柔点点头。
其实顾以琛比莫晓晓先动情，他的情生在她的一见钟情之前，大概是从那日她单枪匹马，要闯进顾家来，被家丁驱逐，还不屈不挠扬言自己有“请贴”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他，便觉得她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她活泼，坚强，可爱，与那些大家闺秀养尊处优的女子不同……
“你，你为什么又会喜欢木棉花呢，这个世界上花种成千上万，其他女子都喜欢玫瑰，荷花，莲花蔷薇魅力这些娇柔艳丽的花，而你为什么会独爱这一种普通，又不出众的花呢？”
莫晓晓听他一眼，突然眼神就冷淡下来，便恍惚回忆起，之前的辗转惨淡的人生经历，心情落寞下来。
“因为木棉花还有一个别称，它也叫英雄花，那些娇柔美丽的花儿，都太容易凋零太容易被风雨折枝，多被人家养在屋里观赏，而木棉花多开在荒野，在崖边，它不屈不挠挺拔向上，它开在春天里，一个春寒料峭又百花争艳的春天，我觉得它跟我相似又不同，我即羡慕它，又可怜它，又崇拜它，又揶揄它，也喜欢它，我想跟它一样做自己的英雄。”
顾以琛一听，心里顿时也是百感交集，他不是莫晓晓，不能身同感受她从前经历的一切一切，不能为她分担那些疾苦悲怆，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温柔她那颗饱经沧桑的心，可是他想从今往后保护她，那个畸零的她，落魄的她孤独的她，无依无靠的她，倔强的她……
“晓晓……”
莫晓晓正沉浸在，往日经历的种种光阴颓丧，那些栉风沐雨的日子时刻，被顾以琛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又惊奇又错愕，可是却没有一丝半缕的别扭。
或许，本该如此。
莫晓晓扭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他，顾以琛突然欲语还休，不知道如何开口。
片刻才开了口：“让我做你的英雄好吗？这一路上的风霜雨雪让我为你护航，让我为你披荆斩棘，为你屠龙杀蛟，为你摘星夺月，风雨兼程，风雨同舟你我与共，不问来路归途，此去经年，同舟共济，我便是你一生的归宿……好吗？”
他与她近在咫尺，她对他眼眸里的热诚与真挚清晰可见，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兰香，也清晰可闻……
莫晓晓越来越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与呼吸，甚至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他的气息，甚至都扑在自己耳边萦绕……
窗外的风呼呼吹散着浮云，有几只鸟雀有一搭没一搭的鸣叫，一切的安静和谐，莫晓晓心如洪潮，奔腾不息，荷尔蒙的催促下，她动容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一种爱情比两情相悦，相互欢喜更加亲切幸福呢……
“我……”
正当莫晓晓想吐露，自己同样对他，中意不移的心意时候，门外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氛。
“咚咚咚……”
莫晓晓手足无措，像被人戳穿秘密一般，连忙后退了几步，错乱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往一旁靠去，顾以琛的温柔也一并收了起来，干咳了几声，整理情绪，转过身来，对门外人道：“进来吧，门未上锁。”
“吱…！”
门外的人闻声以后，迟疑了片刻，还是推开了门，瞬间几人四目相对，门外的人是何语温，正一脸冷漠，又疑惑的看着屋里，同样神情的两人，似乎明白了一二，满怀歉意说道。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是有意打扰二位，只是有些私事想与莫姑娘言讨，见状既然如此，便只有明日再说。”
何语温说话时候，面无表情，言语极其冷淡，走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莫晓晓一眼，似乎有些幽怨，莫晓晓被他看的有些发麻，就像被父母，撞见早恋时候那种感觉……
轻轻的来，轻轻的离开，剩下莫晓晓与顾以琛面面相觑，随后顾以琛也不得尴尬的不离开了……
一场告白，无疾而终不再被提及，只是掩在心里。
第067章 一帘幽梦
顾青峰与顾以琛分道以后，便自己一人往书房的位置去了，乍暖还寒的天气，让他不得不加紧了步伐走去，今夜的月满星繁，心里想着今日局里的任务都办完了，自然无事一身轻，心情愉悦……
顾家院落里，四处燃灯，路过祝希的楼阁下时候，顾青峰怔停了脚步，又听见她在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什么，心里也是不由得惋惜，回想他这峥嵘一生，也是风流了一生，想与赵氏结亲前，自己风光无限，风流倜傥，多少女子甘愿为自己诸付青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也不列外，年青时候喜欢四处留情，可是自从与赵氏结亲以后，他就像被人束缚了一般，赵氏虽然是不怕的，只是赵家的背景不容小觑，岳父赵雄是他的顶头上司，虽然这几年不在江城混迹，可在扬州的势力也是大的吓人，只手遮天只是小菜一碟，顾青峰也是，骑虎难下，赵家得罪不起，不过也亏这颗大树，自己才能顺风顺水，高枕无忧。
你想要什么，什么就会束缚你。拥有一样东西，就有一样东西必需失去。
在原地稍作停留片刻，便又无情的匆匆离开了。
他谁都不爱，只是爱她红颜，爱女子那年轻的**，曼妙的身自，如花似玉的容貌罢了，如若不是赵家的势力大，他也许都不会娶赵音为妻。
他知道，祝希不能永远年轻貌美，但永远有人年轻貌美，赵音之所以放任他对祝希肆无忌惮的宠溺，是因为她知道，那种爱是虚无的，飘渺的，随时随地可以被代替的，自然而然便由他去了。
又或许，她也不爱他而已。
微风拂面，月色熹微，灯光的暖意迷漫，走过后院花园时候，凉亭一副春光引起了顾青峰的注意。
只见凉亭四周挂着，粉色的帷幕，点了暖色的灯光，透过若隐若现的帷幕，可见一妙龄少女，独酌觥筹，一袭纱裙，身姿阿娜。
顾青峰疑惑也是好奇，便向前走去，想一探究竟，是何人在此独自惆怅。
林落杳左顾右盼，不见何语温人来，便自己先饮起桌上的清茶来，可是不知道为何，这茶壶里竟然装的是酒水，也许是紧张和忐忑，也是兴奋与激动，酒壮人胆，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不一会便觉得身体燥热难耐，口干舌燥，身体里像有烈火在熊熊燃烧一般，从未饮过酒的林落杳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只是觉得口渴也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几杯酒下肚，已经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意乱情迷，神情恍惚，面色潮红，也许心里想到的都是那个翩翩公子，恣意少年郎，何语温的模样，就欣喜万分，眯着眼睛，因为燥热，又半敞开着衣衫……
顾青峰走近，不由得大吃一惊，又激动不已，未曾想到，在自己家院子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尤物绝色，也许是男人的本能，并没有多想什么，便走了上凉亭里去，站到了她的面前，亲切的关怀道。
“姑娘，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啊？这里多冷啊，还是回去吧，还着凉的啊！”
林落杳醉意醺醺，微红着脸，身上的香味随着风的萦绕，而慢慢的散发出来，让顾青峰霎时心猿意马，林落杳本来就长得极其美丽，在这样的气氛下更加动人了。
林落杳已经醉得深了，摇着酒杯，嗲声嗲气，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温哥哥，你怎么，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杳妹妹等你，等你好久了…！呵呵来喝酒，喝……”
显然，林落杳是错把，眼前的顾青峰当成何语温了。
林落杳一边说着，就一边将顾青峰拉着坐了下来，还摇摇晃晃的给他斟了满满的一杯酒。
“温哥哥，你，你喝，你喝……”
顾青峰又懵又惊讶，只好顺应她的意思，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林落杳见他如此痛快的喝下以后，如铃儿一般笑了几声，突然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哽咽着又哀怨道：“呵呵呵，温哥哥……呜呜呜，温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杳妹妹啊，是不是不喜欢杳妹妹？杳妹妹那么好，你怎么就不喜欢呢，可是杳妹妹喜欢你啊，打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了你，可是你为什么对杳妹妹那么无情……”
顾青峰见她如此的样子，连忙安慰：“杳妹妹，哥哥喜欢你的呀，喜欢的呀，不要哭了。”
“呵呵呵，是吗，哥哥来再喝！”
顾青峰接过她又递过来的酒，又痛快的喝了下去。
“呜………”
突然林落杳呕吐了起来，侧趴着，吐出来了一些酒水，清澈的眼睛里，似乎也有一些珠光泪痕，看起来晶晶莹莹的，十分动人。
顾青峰连忙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扶着她娇柔的身躯，替她抚顺着后背，热情的询问：“唉，杳妹妹，你没事儿吧，感觉怎么样？”
动作暧昧，神情温柔，气氛温暖，时间交错，她以为他就是他而已……
“温哥哥，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你为什么总是对我不冷不热呢，难道你就看不见我对你的爱吗？那个女子哪里比我好，你看我比她漂亮，比她有学识，比她有背景，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杳杳呢？”
突然，林落杳就一把冲进了顾青峰的怀抱里，梨花带雨，歇斯底里，紧紧拥抱着顾青峰，一字一句的说着，她的身体如火一样燥热，潮湿的泪目，让她楚楚动人，温柔的话语与软糯的声线，让顾青峰意乱情迷……
忽然，顾青峰觉得头晕目眩，胸口似乎横恒着一团火焰一般，一下子想要迸发出来，出于本能，只是稍作犹豫，便也将她掳入怀里，将她飘香的发线，细细掠到耳后，一腔柔情的道。
“杳杳这么好，怎么能不爱你呢……”
林落杳将一湾柔情与纷香都装在这一个浑浊又欣悦的夜，她眼里都是何语温那副英俊潇洒冷淡又温柔的模样，她轻轻涌入他宽大温暖的怀抱，将所有热情与爱意都涓涓倾付，无怨无悔，灼灼热泪，是一厢情愿……
夜色太温柔，光线太暧昧，她太妩媚，酒水过于烈灼，而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巧合，冥冥之中，就跟注定好的一般。
云卷寂寥，月日明媚，春枝摇杪，细风微微，暖帐绮丽，波霞如光，灯黄烛破了清冷的夜，旖旎之风吹散了理智，星月满天，她蹁跹在那姹紫嫣红的院落里，此后余生，身心也被锁入了这庭院深深处……
第二日，掩着轻纱的窗外，瑟瑟风浪吹来卷卷花香，淡泊的日光，映出她那张略带潮红娇羞的脸，玫瑰一般的脸颊，乌长如泼墨般的长发在秀枕两侧安详。
顾青峰自然是清醒的，他侧卧在她身旁，静静的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脸上有一种满足而幸福的味道，他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归纳于自己的身边，就算赵音说过最多只能有两个侧房，那又如何。
张桃枝已经早名副其实的被冷落，而祝希的情况也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休了祝希，也在所不辞，一个偏房而已……
自古多情人也是无情人。
日光和煦，几只鸟雀在枝头轻轻鸣叫，林落杳在鸟鸣的吴侬软语中慢慢苏醒过来，她只是觉得头有些生疼，身体也是犹如散架了一般，两眼眩晕，眼前一片朦胧不清。
“啊………怎么是你，你，你呜呜呜……”
待林落杳支起身体来，揉揉双目，定睛一看，眼前油光满面，胡须青青，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四周装潢豪华，家具陈列奢侈，四处珠光宝气，金碧辉煌，一看便是他的个人卧室了……
随着她歇斯底里惊恐的大叫，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一种惊悚的感觉，顾青峰面色倒是温柔，轻轻移了过来。
“你醒了，不要这样害怕，现在你就是我顾青峰的女人了，你应该感到幸福，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此后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
顾青峰还未将话说完，林落杳就狠狠的将一个枕头丢了过来，嘴里破口大骂，眼里也是眼泪婆娑的样子，失魂落魄，很是可怜。
大抵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帘幽梦醒来却是如此了大一个笑话，以为此后情思长种白头到老，未想情衷错付，刻骨铭心万劫不复。
“你给我滚，滚出去，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你为何要如此欺辱我，你毁了我的一生，我要你不得好死，我……”
说着便又掩面而泣，痛哭流涕，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事到如此，无能为力，心便想到一死了之，以示忠烈坚贞。便拿起顾青峰放置一旁的手枪，想要就此结束自己这不堪的命理所遭所遇。
顾青峰眼疾手快，见她有此意，便连忙手枪，打落了她手里的枪，伤了她的手腕，一把夺了过来。
显然他有些生气，怒不可遏气冲冲的说道：“婊子，你疯了吗？别不知好歹，是你自己投怀送抱，老子还没怨你以下犯上不知廉耻，你居然还如此矫情做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实身份，不管你身家如何，我要想让你林家一败涂地，易如反掌，如果你听话些，我也许会让你，与你那些低贱家族好过些！”
林落杳一听这一言，更加痛心疾首痛不欲生，觉得天旋地转悲痛欲绝，只能以泪洗面，仰天痛哭又无能为力，他说的很对，他的确可以做到……
只是从今往后，曾经那些春花秋月星光璀璨的梦，与春光明媚秀逸依依的时光依旧浑然结束，与梦里的山河秀丽都隔上了一层层厚厚的翳障，遥不可及，且渐行渐远……
啜着血泪，蜷缩在床角，悲痛麻木，如一傀儡一般活着，前路茫茫，一眼便可以望到死的垒垒荒冢。
后来她才明白，她的命运不过如烛火在风前那样闪烁悠乎，一步步的如履薄冰。
呆滞的望着窗外依旧阳光明媚的世界，她只觉得万念俱灰，心头冷寂……
第068章 你解脱了
“什么，老爷又要纳新妾了？”
“是啊，是啊，我刚刚给夫人打扫屋子的时候，不小心听见老爷在与夫人商议着纳妾呢，听老爷说一切从简，随便就好了，夫人也没意见呢，就是就是……”
几个丫头与家丁正围在一块儿，议论纷纷，八卦着顾青峰要纳妾的事情，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正滔滔不绝神神秘秘的说着。
一个家丁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哎呀，就是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
只见那个丫头招招手，几人又靠近一些，那丫头才轻声细语碎碎呐道：“就是听说要将三姨太太休了才能取而代之呢！”
“不会吧？真的假的？这老爷太绝情了吧，往日对三姨太太的宠爱，我们大家可是都有目共睹的，这喜新厌旧啊……”
“唉，大伙儿都知道，这三姨太太已经是个废人了，疯疯癫癫的还邪乎，谁愿意整天与这种人同床共枕啊，对了，你们知道新的太太是谁吗？”
“不知……”
几个家丁丫头，正絮絮叨叨的讨论的时候，顾以琛从门外走了过来。
见几人，鬼鬼祟祟的围在一堆，又不做事情，便有些生气。
“哎，你们几个，在那里念念叨叨说什么呢！是不是都不用干活了？散德行！都去去去，该干嘛干嘛！”
几人见是大少爷，便幸幸的离开了，虽怀着八卦的心，也各自忙活去了。
顾以琛也听见了碎碎的几句，心里也是一阵疑惑，便加紧了步子，往客厅去了，想与父亲母亲问个一二，看看是不是误会，这件事情确实突兀又荒唐的。
“你就不怕，这江城世家，个个在你背后戳你的脊梁骨吗？好吧，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阻拦你，日后所有的风言风语，你都自己承担。”
赵音似乎有些怒色，昨夜等了顾青峰一夜，也没等到他的身影，今早便听得他来道，要纳林落杳为姨太太，虽然是有几分怒意，何况这一夜之间便如此荒唐，匆匆忙忙要纳娶，也不是小事情，怎么说都是一大荒谬的事情。
顾青峰黑着脸，一脸不悦：“我自有分寸，这些你不必言说过多。”
赵音突然转过身来，一副居高临下不可冒犯的样子，对顾青峰冷冷的道：“你我夫妻一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要纳妾我无法作阻拦，我也不能左右一个丈夫的思想与决策，可是你别忘了，我们当日成亲时候，你对我爹爹兄长，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许诺的，我希望你别忘了，别到时候……”
“好了，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动不动就用你们赵家人来镇压我，我已经给足了你们赵家人的面子，处处打压我，我好歹也是这一家之主，是你赵音的丈夫，我问你，作为一个妻子的三从四德，你可有忘了？”
顾青峰恼羞成怒，横眉立目，直接便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的怼了她。
赵音也是有些没想到，以往提起自己娘家人他也是会忌惮几分不知道今日为何突然如此，又惊又怒又无可奈何：“你……！”
无论是何种方式手段，用的次数多了，便就丧失了它原本的威力，可用一时，不可用一世。
一个人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委屈，都会在一定时候，迸发出来，且不可小觑其中威力。
就像前人所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同理而已。
顾青峰突然就压低了声线，低吟着，冷冷道：“我休遣了祝希便是，不就是说不能有三个偏房吗，这样你满意吗？”
“父亲……”
突然，顾以琛便闻声前来，打破了两人营造出来的一种，尴尬僵硬的气氛。
顾青峰见顾以琛来了，便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心平气和，佯装无事道：“以琛，你怎么来了？”
顾以琛扫了两人一眼，见自己母亲面无表情，眼神生冷，僵直个身子，站一旁，又见父亲这番模样，心如明镜的他，便也猜出了一二。
“父亲，我听闻下人传言，你要纳妾了？所以来核实一下，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一夜醒来，便传得如此沸沸扬扬。”
顾青峰看了一眼，依旧不言语的赵音，眼神犹豫片刻才缓缓道：“确有其事，只是事发突然，还未来得及与外人言说而已。”
顾以琛突然错愕一惊，虽然心里也早有准备，不过听他这样确定的说出来，心里难免也震惊不己也有些难以置信，实属荒唐。
这顾青峰也将至知命之年，而顾以琛也是即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年纪，这年岁之即，父亲还要再娶妻妾，说出来也确实荒谬。
顾以琛望望母亲，又呐呐的道：“父亲，这……还望父亲三思而后行，这未免太过…！”
顾青峰大手一招：“行了，我心意已决，无须规劝，你现妥当在安排下去，七日以后便举行仪式，不要大张旗鼓，只是小作过程就行了，还有，你尽快找个时间，派人将祝希安置出去吧，送回去也行，多送些银钱吧！”
顾以琛微微犹豫，也只能作罢，毕竟这个时候听父言遵父命，是所有人都铭记于心，且从小便养成的习惯：“这，好吧……”
顾以琛从厅房里走了出来，面色沉重，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让顾清水也猜到了，十有**是为了那件事情。
“哎，大哥，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啊，是，是被父亲又训了一通吧？”
顾清水从旁边的小长廊走了过来，打视着顾以琛，见他从房里出来，便想探探口风。
顾以琛摇摇头：“就是一些琐事罢了。”
顾清水蹭着顾以琛的肩膀，有些戏笑：“大哥，我的亲大哥，有什么事情，不能与我这个亲妹妹说的嘛，你说说，说不定我还能替你解忧呢，是不是嘛！”
顾以琛白了她一眼，长叹一口气道：“你还不知道吧，父亲又要纳妾了，听说是同何语温一同留下来的那个姑娘，父亲态度坚决，我尝试了，现在无论是谁恐怕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定了，是真的了，而且还叫我派人将三姨太太遣返。”
顾清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瞠目结舌：”“啊？不会吧，怎么这样突然，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这不是传出去让别人看笑话吗？”
顾以琛又道：“那又如何，父亲认真的，大概母亲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显然被父亲怼了，唉我是可怜那风光一时，曾经万千宠爱，单纯善良的三姨太太罢了，这男人变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哥，你不会也是这种男人吧？”
看着顾清水还一脸笑嘻嘻的样子，顾以琛也是无语。
“无聊，这次父亲只是微微走一个流程，大概是让她代替三姨太太的位置，并不打算公布于世，只是两家人知道就行了，这些安排下去倒是简单，不过三姨太太的去处是个问题，若是送回叶家去，那还不闹得个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顾清水听他一言，这不正中自己下怀，心里得意十分，便自告奋勇，拍着胸脯道：“大哥，不如三姨太太去留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吧，正好我在江城有朋友，也许可以寄托的，你放心人绝对可靠。”
“你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不会是什么阳奉阴违表里不一的小人吧？”
“哎呀，绝对是一个好的归宿，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放心交给我。”
看着顾清水信誓旦旦又自信满满的样子，顾以琛便放心交与她了。
仍是一个寡淡寻常的午后，往日祝希楼亭处欢欣鼓舞本珠光璀璨，即日以来，早已经是另一副光景，人客星敬，门庭冷落，连鸟雀都不常来，院里的花儿已经全都落败一地，又徒添了几分悲凉孤寂。
匆匆一别爱意如绵，惊鸿一瞥暗生情愫，此后便陷入了无尽绵长的等待与思念之中，于晨曦普照时候开始期盼，寄托无限希冀与渺渺一日的流云惨日，又于日落西山冷月凄夜中死去，在无穷无尽的黑幕中，挣扎祈祷，又于第二日清晨，展转反复燃起希望之火……
问爱为何物，情为何物，总教人流年反复，牵肠挂肚，无怨无悔，至死相随……
那些忠贞不渝的爱情，长路漫漫，都是如此辛苦吗？
祝希依旧衣衫不整，面容憔悴，一脸茫然的倚在窗户边，虽然心力交瘁，面容消瘦，但那双眸里依旧晶晶莹莹，是一种希望的火苗，是希冀的星辰。
顾清水踩着一地碎阳，从楼阁边走了过来，暮色夕阳，虽暖，却照不进人的心，因为心有门，门有琐，人有枷锁。
祝希闻声，便微微抬起头，望长廊望去，见顾清水正轻轻的走了过来，瞬间她的心开始颤抖，眼里有波光闪动，嘴角微微的拉扯，似乎有些疼痛一般，微微惊颤。
又惊又喜，又怕又忧：“你，你来了，是是有消息了吗？”
顾清水微微笑，拉起了干枯的手，温柔的道：“我不是说了吗，下一次来，就是带你离开了，我做到了，收拾一下吧，立马就离开，光明正大的离开，从今以后，你不再是顾青峰的妾室，不再是顾家三姨太太，你是祝希，是叶寻风的妻子祝希，你听清楚了吗？”
祝希眼里含泪，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的点点头，泪如雨下，是一种喜极而泣激动又欣喜的眼泪，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热泪盈眶是因为喜，而不是悲怆。
那日的黄昏，似乎特别柔和，云霞如锦，染彻着世间万物，一切都变得暖和与美好，夕阳犹如一片扰攘，像在蓝湛青空里的朵朵粉色蔷薇，连风都有香味。
走出来顾家深深的宅院大门时候，祝希如释重负，如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迎面是闹腾不已的井市大街，没有回头，没有牵挂，云淡风轻，身心欣然。
幽暗深沉，勾心斗角遮天蔽日死气沉沉的豪门，此时此刻被市井嘈杂压了下去，似乎就是一种解脱。
是不是只要有爱，无论身处闹市，还是幽居深野都一样的安然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