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人心不足
等到白城山打开店门,觉外头已经有好些个人在那儿等着了,有几位的衣着瞧着还挺光鲜,看到白城山开了门,齐齐松了口气,问道:“白掌柜的,今儿还卖那开心糍吗?”
这几个人白城山都认了个脸熟,往日里也没少来他的店铺买东西,这会儿笑道:“自然是有的,刚刚才蒸熟了一批,我这不就开门来了。”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赵立夏和赵立秋跟那店小二一道,手脚麻利地把那小长桌抬了出去,在店门口摆好,赵立年和方辰则是帮着把那捆好的艾草一把把的往外搬,没几趟就把小脸儿给跑红了,赵苗苗紧紧地抱着那装了竹签的竹筒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赵立夏的后头,她今儿也要给哥哥们帮忙呢!
这摆摊子的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几个年轻小伙子们几下子就把摊子给摆好了,就剩下开心糍和鸡蛋没端上来了。正在一旁跟那些管事儿们聊天地白城山见状,立刻就跟他们一道去了,这开心糍还好说,装鸡蛋的大瓦罐可是又沉又烫的,还是他亲自来比较妥当。
瞅着外头人还有点儿多,赵立夏直接就搬了三笼子的开心糍出去,赵立秋笑眯眯地跟大家伙儿热情地介绍今儿的好处:买六个开心糍就送一个鸡蛋,卖九个开心糍就送一个篮子,买12个的话就送一把艾草,买16个就送一把粽叶,若是一次买上2o个开心糍,不仅能任选前头那四样礼物中的两样,还能另外再抽一回签,若是能抽到一等签,那就能获得一匹时下最流行的上等布料!看,布料就在店里头放着呢!这除了一等签,还有其他的二三四等呢,每一等都有不同的礼物,就当是我们送给大家伙儿的礼节!
这买个吃食居然就有这多的东西送,还能抽签,那可不就跟抓阄似的!瞧着还挺新鲜呐!不过要一次买上二十个开心糍,实在是有些多了,一下子就是一百多文钱呢!
赵立秋刚说完,立刻就有人上前,开口道:“给我包2o个。礼物就选两个篮子吧。”这人正是之前跟白城山寒暄的人之一,看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瞧着却十分地沉稳干练,看气质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儿。
“好嘞!”赵立秋和赵立夏托起用那小锅铲子把开心糍一个个的铲起来放到篮子里装着,每十个装一个篮子,这也是方怡特意要求的,说是比起用手抓,用小锅铲子铲会让人觉得这开心糍很干净。
“苗苗,来让叔叔抽签。”
赵苗苗在白城山的示意下,小心地从赵立夏的身边儿走到那人的面前,努力地举起手里的竹筒,嫩声嫩气地说:“叔,抽签吧!”
那人微微一笑,神情温柔地俯身摸了摸赵苗苗的头:“真乖。”另一只手很快地从中抽了一支,拿在手里好奇的打量,只见竹签的另一头上画了三道红杠杠,不由扭头去看白城山:“这是何意?”
白城山瞪圆眼,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你可真是好手气,居然一来就抽中了个三等签!”
那人轻笑出声,又摸了摸赵苗苗的头:“是苗苗这个小福星给了我好手气,话说,白掌柜,这三等签是何礼物?”
店小二已经麻利地从一旁的鸡笼子里抓了一只鸡出来,捆好了翅膀递给白城山,白城山笑道:“这三等签就是一只老母鸡!正好带回家炖了过节吃!”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低呼,二十个开心糍送了两个篮子,还能再送一只老母鸡,这可真是赚大了!虽说来这条巷子买东西的人都不缺那一只鸡的钱,但是,这自己花钱买来的跟别人白白送的,吃起来味道可不一样!
那人的心情也很好,倒不是为了一只鸡,而是一大早赶过来等着店铺开门买点心,本来心底是有些不甘愿的,但是这份不甘愿被这抽中三等签的好运道给冲散了,他想了想,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荷包:“苗苗乖,这个是叔叔奖励你的。”
赵苗苗还是第一回瞧见这么漂亮的小玩意儿,不由看了好几眼,悄悄咽了咽口水,仰起头来去看赵立夏。
白城山见状,笑道:“接着吧,快谢谢刘叔叔。”
赵苗苗却没动,固执地等赵立夏出声应了,这才高兴且小心翼翼地捏着那小荷包,那双眼睛都笑成了一弯小月亮。
刘管事不由再次看了眼面前的几个孩子,心下多少有些明白白城山的心思,当即笑了笑就离去了。
在刘管事之后又有两家的管事买了二十个开心糍回去,不过都只抽中了四等奖,一人得了一包盐巴,这盐巴也就是今天的安慰奖,一包盐巴小半斤儿,其实也就几文钱的事儿,但是搁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实在啊!
有了这么个开头,接下来的生意也意外的好了起来,谁都想要不要钱的老母鸡!再说了,就算抽不中那老母鸡,能抽到一小包子盐巴也不错啊!不也是不要钱的么!再一想,这买十个开心糍跟买二十个其实也没太大区别,家里头一人两三个也就没了。赵苗苗忙的没功夫看小荷包,想了想,转身抱住白城山的腿,细声细气地撒娇:“叔,帮苗苗收着。”
白城山笑着捏了捏赵苗苗的小脸儿:“成,叔先给你收着,等忙完了再给你带回家!”
眼瞅着买开心糍的人越来越多,赵立秋这颗心终于是又放回去了,刚刚那刘管事一来就抽中了一只鸡,可把他给吓得,要是人人都有这么好的手气,那可怎么得了!一只老母鸡这会儿卖可要二三十来文呢!
赵立夏把赵立秋的神情看在眼里,等到没人的时候,才低声说道:“做事要沉得住气,即便人人都抽中一只老母鸡,咱们也是不亏的,何必平白让人觉得咱们小气?”
赵立秋脸上一红,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太小家子气了,当即乖乖点了头:“我记得了。”跟他一样心态的,还有赵立年和方辰,不过两个小家伙却不是心疼买老母鸡的那钱,而是心疼飞走的老母鸡!白叔可说了,这几十只老母鸡,回头要是没抽完,剩下的就给他们带回家去养着慢慢吃!这要一下子就被人给全抽走了,他们可真要心疼死了!
所幸运气这玩意儿,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接下来的人,几乎都是四等签,甚至还有抽到了五等签的,那就纯粹是人品不济了,这五等签比三等签还稀有,居然还能被人抽中,奖励是两个鸡蛋!一个茶叶的,一个艾草的!
随着日上高头,昨儿来晚了没买上的那些人今儿都来了,一听到今天要买九个鸡蛋才送篮子,顿时捶足顿胸,觉得亏大了,平白多出了3个开心糍的钱!可随即又听说可以抽签,立刻就来了精神,这难得过节,买上2o个开心糍也不算过分。
方怡在后院,看着那一笼笼往外端的开心糍,心里十分地得意,抽奖这种事儿,对于从没接触过的人来说,那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她始终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大型抽奖活动的时候,那种自内心的深深渴望,甚至不惜花掉了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零用钱!即便是后来长大了,见得到越来越多了,却还是会忍不住一次次的去抽奖,那种明知道绝对不会中最后却依然拜倒在那一丝微弱的侥幸心理下,一次次地花钱一次次的失望却有觉得理所当然本该如此,于是等到下一回,又再度重复着那种犹豫的心理,若是偶尔能中一点儿小东西都欢喜若狂的感觉,实在是太吸引人了!眼下的古人,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吗?
答案是不能!
到最后,赵苗苗举得整个小胳膊都酸了,这端着签的事儿就交到了方辰手里,赵苗苗却不肯走,拽着方辰的衣角站在他身旁。
赵立夏他们没想到这个抽签会有这样火爆的反应,有些人明明上午已经来过了,结果一转身,下午又来了,这12o文可不算是小数目,买那么多开心糍万一吃腻了怎么办?
正午过后,白城山给大家打了个招呼,拎着五十个开心糍出门去了,这是昨晚就跟那县太爷家的管事儿说好的,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白城山怎么会放过,当然是要主动把这开心糍送到管事儿的手里头才好啊。
白城山出门之后,白婶儿就让方怡去前头招呼着,也好顺便能松松手,这一只都在掐馅儿,她那瘦胳膊吃不消的。方怡点点头,刚走到前边儿就听到那头传来不小的动静,一个人正扯着嗓子喊:“我说你们这是唬人的吧?咋滴都是些四等签,五等签,我这都抽了三回了,连个鸡毛都没摸着!你们莫不是做这假的签来糊弄我们吧?”
赵立秋连忙道:“这位大哥,小店哪里会做这等事,这里头从一等签到五等签都有的,而且数量都不算少,刚刚也有不少人抽中了的。”
“谁知道那些抽中了的人是不是你们一伙儿的!大家伙儿你们都瞧见有几个人抽中了么?咋地我认识的一个都不中,中的全是我不认识的咧?”
这一说,周围那些个没抽中的人也纷纷应和,不管认不认识一律摇头,都觉得不是自己运气不好,而是这签有问题!所以他们才抽不到!
“就是,你们这是做套子给我们钻呐?”
“每回都是盐巴盐巴,我说你们该不会是给人销赃的吧?不然哪来那么多的盐巴给我们?”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过好歹都是些城里人,还是写比较体面地,没多少骂人的话,只不过,这人性的阴暗还真是半点没分别!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本来就都是不要钱的东西,结果盐巴拿了两回就想要老母鸡了,等老母鸡拿了两回就该想要拿那匹布料了吧!
赵立夏几个人连带那店小二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明明他们都拿了白送的东西,怎么到头来就成了他们做套子了?有做套子做的光是自己白出东西的么?
赵立秋急红了脸,方辰更是红着眼圈儿,捧着竹筒不住地解释:“不是的,这里面每样签文都有的。”赵苗苗也吓得撇了嘴角啜泣起来。
人心是最善变的,刚刚还口口声声夸着这些孩子天真可爱,这会儿翻脸无情,说起话来好不残忍,有个离摊子近的,更是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去抢方辰手里的竹筒,以证明他们的怀疑是有根据的。
眼看着那人的手就要抓到方辰跟前,赵立夏一个箭步过去,一把把方辰和赵苗苗抱住往后退。
这时,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抽走了方辰手里的竹筒,同时一个瘦弱的身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昂看着面前这群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你们想要当众行凶?”
作者有话要说:笔记本儿装了一天终于装好了!
话说今天遇到一件好坑爹的事啊!
路过一专卖店,门口挂着全场五折,扇子进去逛了逛,从一堆衣服里选了件合适的,最后要给钱的时候
那老板娘居然说,这件衣服是她喜欢的,五折不卖,要买就要加钱!
泥煤要不要这么坑爹!要不要!这算是欺骗消费者吧!
()d
47杀鸡儆猴
这句话总算是让渐渐开始混乱起来的场面稍稍得到了些控制,那些人好歹是不再往前面挤了,方怡见状,心下暗自庆幸,幸亏古人大都比较奉公守法,这要换了现代,哪怕是11o来了估计都没用。
人是不往前挤了,可嘴上却没停,依然在不依不饶地控诉方怡他们骗人,方怡心下无语,有些后悔自己弄出这抽奖的法子,直接跟昨天那样满多少就送岂不更好?
“既然你们都觉得被骗了,那这签不抽也罢。”方怡大喊一声,压过了那些喋喋不休的争论,众人没料到她一开口居然就是取消这抽签,一时间面面相觑,倒是说不出话来,方怡朗声道:“凡事要讲理,你们说我们骗了你们,那我想问一句,你们被骗了什么?你们过来,本就是为了来买开心糍的,我们是看着眼下正是端午,所以想给大家添点彩头,这才想出了这个多买多送的法子,这些鸡蛋,艾草,篮子,都是我们亲手一样样挑出来的,都是大老远跑到乡间去买来的,即便不送给你们,我们拿来卖钱岂不是更好?”
“再说这抽签,你们可有花过一分钱?你们有谁抽了签最后没有白白拿到东西的?我们为了给你们添点儿彩头,勒紧腰带变着法儿想着给你们送点儿小礼物过节,这抽签本就是看天意,老天爷让你中你就能中,老天爷不让你中谁都没法子!结果呢?你们居然因为自己不得老天偏爱抽不到最贵的东西而跑来骂我们是骗子!这天底下有你们这样不讲理的吗?白拿的东西居然还嫌弃东西太便宜!难道我们的东西就是大风刮来的?”
众人默然不语,方怡又将手里的竹筒举起:“你们自己看看,这签每一支都一样长短宽窄,一样色泽,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哪一支是一等签哪一支是五等签!”说着,又将那些竹签抽出,“这里一共2oo支签,其中一等签文5支,二等签文2o支,三等签文5o支,四等签文1oo支,五等签文25支。也就是说,其中每三支签里面就有一支是你们眼中所谓的没有骗人的好东西!这样还不够多吗?难道要我们全部放上一等签让你们抽?从早上到现在,二等签文和三等签文一共有13个人抽中,为什么他们能抽中,你们却抽不中?这种事难道你们不该扪心自问,想想自己是否做过什么事被老天爷看在了眼里,所以才让你们抽不中吗?”
方怡说完,把签文往一个篮子里一丢,随手放在一边:“既然你们连白送的东西都觉得不好,那我们也没必要拿热脸贴你们的冷屁股,这签不抽也罢,立秋,把礼物都收回去吧,咱们老老实实卖开心糍就好。开心糍里头也不怎么多了,每人一回最多只卖十五个。”
赵立秋连声应了,一旁的店小二也帮着他一起把原本放在店门旁边的鸡笼子什么和装盐巴的筐子都给搬到后头去了。
等白婶儿在后头听到风声一脸焦急地赶过来的时候,前面儿已经静悄悄地,一些脸皮儿薄的或是真做了亏心事被方怡说中了的,早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剩下的倒是有几个还在转悠,刚刚也就是没抽着好东西,听到别人喊也跟着瞎起哄,这会儿听方怡这么一说,却又开始舍不得了,就算没抽着贵的,这盐巴和鸡蛋可不也是好东西么!也值当好几文钱啊!这下好,全都没了!
白婶儿眼睛转了一圈儿,瞧见被赵立夏抱着的方辰和赵苗苗红着眼圈儿似乎哭过,连忙过去把他们抱到后院儿,听着方辰抽抽搭搭地把事情说了,心里头不由也是一阵怒火,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送的东西居然还嫌弃不好!
等到白城山回来时,门口刚刚那闹事儿的一批人已经散了去,他听说了之后,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那些人之所以敢闹,无非也是看到门口卖东西的都是群半大的孩子,不然他在的时候怎的没人来闹?幸好也就这么一回了,明儿起,他一早就把开心糍给县令家的管事儿送过去。他倒是要看看,谁敢来他的店铺闹事。
方怡看到白城山,颇有些沮丧道:“白叔,是我不好,不该想出这法子,平白的招人怨恨。”
白城山摆摆手:“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贪心,你今儿做的不错,这签不抽也罢,每人只卖15个,且让他们心里头折腾去。”
有了白城山在一旁,赵立夏他们才真正安下心来,说到底他们只是外来人,对着这些城里人,实在是不知如何应对,更何况他们生来就不是个擅长与人争辩的,刚刚若不是方怡出了头,怕是这摊子都要被人掀了去。
后头的人有不少是听了风声过来的,还有想要抽签的,却被赵立秋笑着回了话,说是今儿开心糍不多了,所以一人只给卖15个,当即就有人不满了,正要争辩却被人扯了袖子,当即有些讪讪的,更有几个,一听没的签可抽,一甩袖子干脆的走人了。这回,赵立秋倒是不心疼了,横竖这些开心糍不怕卖不掉,走几个客人也没所谓,像之前那些,得了好处还要闹腾的最好都不要来了!
这天只有这么一小段插曲儿,之后的生意都很顺利,也很火爆,这开心糍确实是比较受人喜欢的,让众人意外的是,这几种颜色的脸型中,以红色的“囧”字脸最为好卖,不少人都喜欢点名要那种,一来那个囧字瞧着独特,二来这每回咬下去之前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味道的感觉,倒是真不错。方怡对此十分地意外,她本来就是随便的试一试,却没想还有这效果,当下只觉得古人的思维也挺新潮的!
让方怡有些不解的是对面的书店连着好几天都没开张了,期间她忍不住问了白城山,却得到十分肯定的回复,那掌柜的是回家过端午去了,过两天就会回来,方怡这才松了口气,这抄书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也算是一笔较为稳定的收入了,这卖开心糍只能算是外快,这一阵子过后就没得赚了,所以这抄书和画绣样的事儿决计不能断了。
想到明儿就是端午节了,今天的摊子收的比较晚,直到太阳都偏西了才停止了制作开心糍,饶是如此,还是有些人没赶上,对此,白城山也只能表示遗憾,几个卖东西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屋里做开心糍的也累得不行,钱是赚不完的,身体也很重要。
三妞儿有些不舍,在她看来,这开心糍也就端午这几天能卖了,明儿就是端午节了,不趁着今儿多卖些,回头可就没人买着吃了。听了她的担忧,白城山笑道:“不会的,城里人可不比你们村里,只逢年过节才吃些好东西,不然那些点心铺子都该关门大吉了。”
方怡不免也叹了口气:“即便如此,也顶多只能卖一个月,可惜这艾草不是常年都有的长,不然多好!”
赵立夏劝道:“到时候还会有别的赚钱的法子的。”
“正是这个理儿,这赚钱的法子多的去,只看能不能想到而已。”白城山笑道:“好啦,先不说这事儿,来吃饭,忙了一天,也该累了,苗苗今天最乖了,明儿叫婶儿烧鸡给你吃!好不好?”
赵苗苗到底还太小,自从被那些闹事的人吓了一回之后,神情就一直有些恹恹的,这让几个大的心里十分自责,这会儿听到有鸡吃,小家伙总算是高兴起来了,小眼睛闪着亮光:“好!谢谢叔。”
“乖!”白城山本就喜欢小孩儿,自家两个孩儿前阵子送去老家过节去了,他一直都惦记着,眼下看到几个小的,总忍不住捏一捏抱一抱,过过瘾。
等吃过饭,天边儿只剩下一线微弱的红光了,白婶儿道:“你送他们回去,就在那边歇着吧,大晚上的别跑来跑去了。”
白城山一想也是:“那你自己在家也小心些。”
白婶儿点点头,送他们离开,转身又把院子里收拾了一下,把鲜嫩的艾草叶儿挑出来放在一边,又煮了两大锅的鸡蛋。
……
白城山他们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透了,先把三妞儿送回家,杨婶儿指了指满当当的院子,让他们明早过来再搬,白城山诚心感激了一番,当即跟杨叔杨婶儿两口子把花费算了一下,另外又提到了三妞儿帮忙卖开心糍的钱,因为开心糍还能再卖上一阵子,等回头一起算了再分钱。杨婶儿两口子听了,自然又是一番推辞感激。
路上的时候赵苗苗和方辰赵立年三个都睡着了,显然是白天累着了,就连赵立东都不住地打盹儿,白城山跟赵立夏从杨婶儿家里出来,静悄悄的牵着马车往家里走,路上也没说话,等快要到家的时候,白城山的脸色微微一变,只见两个人影儿正在往方怡那矮旧的墙头上爬,他一把抓住赵立夏,伸手往那边指了指。
赵立夏一看,脸上顿时一惊,转身到马车里,把赵立秋给拉出来了,方怡察觉到不对,把赵苗苗放到赵立冬的怀里,叮嘱他别出声,也跟着下去了,一眼就瞧见了自家墙头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白城山把几个人拉到一边,低声道:“等会儿我跟立秋去后院儿堵着,方怡跟立夏去在前面,先别急着开门,弄出点儿动静来,把他们吓到后院儿去。”
方怡和赵立夏点点头,等到白城山和赵立秋的身影拐到后院儿墙壁那边,他们才出声:“今儿你也累了,早些回去睡着吧,辰辰就让他睡我家好了。”
“嗯,明儿一早我再过去找你。”方怡说着,一面侧着耳朵听门里头的动静,一面伸手在门上弄出动静。
赵立夏又道:“你和辰辰总不在家,银子放在我那儿会比较安全。”
方怡一愣,怎的突然说出这话来,这不是在告诉那些小偷,我家里有钱,快来偷吧!转念一想,又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如果真有人想偷他们的东西,听了这话,肯定就会把目标放到赵立夏他们家。方怡的心里有些软,又有些火,这小子怎么做事这么没轻没重!哪有把贼往家里引的道理!
两人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后头传来了声音,方怡一把推开门,随手捞了把锄头就往后院儿跑,刚刚瞧见了两个人影进了院子,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已经进来了,后头只有白城山和赵立秋,怕是会吃亏。
结果等两人跑过去,白城山已经搞定了那两个贼,赵立秋一眼就认出他们:“这是赵麻子和赵癞子!村里头有名的泼皮!”
方怡的记忆里对这两个人也有印象,只是样貌很模糊,这会儿一打量,果然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佝偻着身躯蜷缩在地上哎哟哟的叫,模样看不清,其中一个还长了一头的癞子,白一块黑一块儿的,看起来脏极了,方怡这种轻微洁癖的人完全没法儿忍受,正要后退却见面前一黑,原来是赵立夏挡在了她的前面儿。
白城山让方怡去屋里拿了绳子过来把那两人绑起来,冷哼道:“你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胆子倒是不小!连人家孤儿都不放过!”
那赵麻子和赵癞子平日里无所事事,整天的东家混到西家,这家摸到那家,只不过好歹是村里长大的人,也没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是以大家伙儿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顶多抓到了打几下骂一顿出出气。这两人原本并没有打这方家的主意,只是这两天想要捞点儿过节的东西,结果被人给抓了,好一顿骂,又听到对方开口闭口提到赵家和方家,说他们现在都跟着城里人做起生意来了,银子多的事,他们这才起了心思,那赵家毕竟有赵立夏和赵立秋两个半大的孩子,瞧着也壮士,而且那赵家的院门也做得高大,他们没胆子进去,所以就选了方怡这小门小院儿,却没想才爬进来就听到他们回来了,刚想从后院儿逃走,一开门就被人给踹翻了,他们平日里也挨过打,但是从没跟这回这般,只一脚就痛的冒冷汗,连话都说不清了。
白城山绑了两人,让方怡带几个小的先去赵家安置他们睡了,自己则带着赵立夏和赵立秋拖着那两个泼皮去了里正家里,按理说这大过节的,实在不好拿这事儿去劳烦人家里正,只是这事儿可不小,若不杀鸡儆猴,回头人人都想着来这两家摸一把,那些孩子们不用过日子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白城山这心里是越想越后怕,若是他今儿没送他们回来,东西被偷是小,方怡的名节都有可能不保!听那两泼皮的意思,是村里人嫉妒这两家孩子,话里话外全是他们了财的意思,可以想见,若是这两泼皮得手了,回头又会有多少人回来打这些孩子的主意!
赵立夏也听到了泼皮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今儿若不是白城山在这儿,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只要一想到方怡和方辰被那样的人欺负了,他就觉得身子一阵阵的热,只想把面前这两人再揍一顿!
于是,等到了里正屋里,还不等白城山说话,赵立夏倒是先开口了:“里正叔,今天这事儿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里正早在瞧见那赵麻子和赵癞子的时候就已经大致猜到生了什么事,等到听赵立夏一说,忍不住就想骂人,你说这两泼皮,整个赵家村儿近百户的人家儿,选谁家不好,偏偏要去打那两家孤儿的主意!
白城山冷声道:“今儿若不是我刚巧瞧见了他们翻进方怡的院子,那方怡的名声就要彻底地没了!这不是明摆着在欺负他们孤儿没有靠山吗?这事儿我绝不善了!否则,明儿一早我就带他们去城里见官!”
里正是知道这白城山的本事的,知道他说话算话,连忙道:“这事儿,我一定会给一个公道!你且在这儿等等,我去去就来。”
于是,这一晚,原本已经钻进了被窝的赵家村儿人再度被叫了起来,连夜被叫起来去赵家祠堂,十岁以下的小孩儿不用去,十岁以上全部要到!
白城山并不是真的要把人带回城里见官,他只是以此来威胁里正,身为里正,虽然是由村里族人推选的,却也是要去城里登记入案的,任谁都不想自家管理下的村子出官司,还是这种丢人的官司,不止里正不想,连带着赵家那一众老人也是不想的!
那两个泼皮本就是个没胆量的,一听要进祠堂,当即吓得嚎叫起来,在这夜晚最安静的时候,分外的吓人,一些人知道这两泼皮白天顺东西被人骂的事儿,心底下暗自猜测,该不会真的去那两家了吧?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等众人到了祠堂外头,老远就看到那祠堂门口的空地上坐着几个人,还有那站在里正旁边儿的白城山,再一看黑着脸的赵立夏,心里头顿时就明白了几分,忍不住就开始去找方怡,这一眼就找到了,因为她就站在赵立夏的旁边儿,看神色十分地平静,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儿的样子。让不少想要看热闹的人扑了个空。
这回的事跟之前赵陈氏不一样,加上又有外人在场,所以就在祠堂门口的空地上审讯。
白城山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怎样才是最吓唬的人,整个审讯期间他都冷着脸,一言不,却让人觉得,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了,那下场会很惨。
那两个泼皮平日里小偷小摸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里正才刚问了一句,他们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白天的事儿都说了,一口咬定是村里人说他们了大财,让他们去偷的,情急之下竟然连人的名字都报了一大串。
那些被点了名的几乎都是妇人,听到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碍于族长都在场,愣是没一个人敢开口辩解,心里却恨不得把这两人的嘴给缝起来!
里正心里头更是怒火中烧,这两个蠢驴!若是一口认了要去偷东西,顶多挨上几板子痛一阵子也就过了,这会儿偏偏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直往白城山身上撞!谁不知道带着那两家孩子进城的就是白城山!
白城山冷眼看着里正怒斥那两个泼皮,最后那老族长颤巍巍地站起来,宣布按照族规打三十大板,直到里正看向他的时候,这才微微缓和了脸色。
三十大板并不好挨,更何况眼下是五月,身上的衣衫都是单层的,挡都没的挡,才一下就打的那两人哭爹喊娘,鬼哭狼嚎,在这寂静的夜晚分外的渗人。围在周围的人生生打了个冷颤,只眼睁睁看着那一板子又一板子地打下去,那两人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只有抽噎的份儿。
那原本想着要看热闹的人,此刻再也没了一星半点儿的心思,而那些也蠢蠢欲动想要打那两家孩子主意的人,也不由一阵后怕,就连那老赵家的一群人,也不自禁心虚起来,虽然口口声声说老大家的产业就是他们老赵家的,也就是他们的,但是其实在心底,谁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唯一不清楚的,当属赵老爷子了,他暗恼赵立夏跟着那白城山亲近,不想着帮衬一把自家堂弟,却一心想着外人,这会儿甚至还让白城山替方怡出头,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白城山看了一圈儿,心知这杀鸡儆猴的效果是起到了,想来短期内是不会有人再去招惹这两家孩子了。
直到散场,偌大的空地都再没有一丝声响,这般严厉的执行族规,已经是很多年都没见到过了,相比之下,上一回赵陈氏的动静可就小太多了,到底是顾忌这陈家村儿的颜面。
这么一闹腾,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方怡对之前的事儿完全没上心,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赵立夏却有些辗转,白城山瞧出他睡不着,拍拍他的肩把他喊出去,好好的开导了一番。
至于这一晚,白城山到底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们两,再没别的人知道,而赵立夏的心里有了怎样的决断,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_^
肥硕的一更~~~~~来点儿奖励呗~~~~~~··
推荐一下好友的文哟~~~~~~《穿越女重生手札》
()d
48以暴制暴
家里遭了贼的事几个小的并不知道,白天太累,晚上睡得太熟,而知情的几个人又都对此闭口不谈,等到天亮时分,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这一天还是端午节!
方怡一大早就起来烧了几大锅的热水,让每个人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跟着白城山上了马车。白城山看着这些孩子们衣服上较为明显的缝补痕迹,心下有些叹息,这针线活儿一看就是不大熟练的,显然是自己摸索着缝补起来的吧,没个大人在身边的孩子,日子实在是苦啊。
不过这些孩子们可没有白城山这样的忧虑,笑嘻嘻地挤上马车,饱饱睡了一觉的他们,这会儿是满状态原地复活啊,赵苗苗还捏着昨儿那个管事送给她的荷包,扑到方怡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姐姐,给你。”
方怡有些意外,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酸酸软软的说不出的滋味,仿佛父亲节母亲节时,那些年轻的父母们意外地收到来自稚嫩的孩子们的小礼物时的心情。有惊喜,但更多的是感动,那种付出了心血却意外收到了回报的感觉,真是世间最美妙的滋味了。
吸了吸鼻子,压下那股子想要流泪的冲动,方怡抱起赵苗苗亲了亲:“真乖,这荷包真漂亮,我给苗苗带起来好不好?”
赵苗苗心里很喜欢这个荷包,但是又想送给方怡,听了方怡的话,顿时陷入了纠结中,不过,在皱起小眉毛想了想之后,还是摇摇头,把荷包又往方怡的面前递了递:“姐姐带。”
“姐姐是大人,带这么小的荷包不好看,苗苗带最好看了,来,姐姐给苗苗带上。”方怡说着,接过荷包,把口子那边的细绳子拉出来,在赵苗苗的腰带上系了层蝴蝶结,“来,让哥哥们看看,好不好看?”
马车里其他几个人立刻笑眯眯地称赞好看,把赵苗苗夸得开心极了,忍不住就拿小手指轻轻地拨弄着腰间的小荷包,在前边儿赶车的白城山和赵立夏一直都听着里面的对话,这会儿也探进头来夸了几句,白城山还特意奖励了两个铜板给赵苗苗压荷包,可把小家伙给高兴地,小脸儿都涨红了。
一伙人说说笑笑到了杨婶儿家里,杨婶儿他们正在院子里打包那些艾草呢,想着今儿就是端午了,杨婶儿昨儿并没有摘太多的粽叶,想必该买的早就已经买了,这会儿也卖不出去多少。倒是艾草摘了许多,还都是些鲜嫩的,老一点儿的都没有,那头鸡蛋也有几箩筐,都是她从隔壁村儿那大集市上买来的,还有那叠成了老高的篮子。幸亏白城山这马车比较大,不然还真不一定装的下去。
等装好东西,马车里又是挤成一团,三妞儿正要继续往里挤,却被白城山拦住了:“今儿是过节,三妞儿在家好好过个节,明儿再去。”
杨叔摆摆手:“不过是个端午,又不是过年,这有啥的,我们晚上等她回来吃个团圆饭就成了。”
见状,白城山笑道:“那成,今儿早点儿收摊,天黑前保管给你把闺女送回来。”
等到马车走远,杨婶儿感慨了一声:“这白叔倒是个实诚的好人,立夏他们有他帮衬着,日子该好过多了。”
杨叔深有同感:“是啊,昨晚要不是他送那些孩子回来,指不定会生什么事儿呢!”
“好人有好报,那些好孩子能遇到白叔这样的,也是老天爷开了眼啊。”
……
白城山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村里人,不过比起之前那略带羡慕的眼神,这会儿却多了一份畏惧,大都只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移开了视线,白城山自然明白这是何故,心里不由又多出一份疑虑,昨晚那阵仗,固然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但是也让村里人对赵家方家这些孩子多了一分排斥吧,这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啊。不过,依着这些孩子的心性儿,将来就未必会一直在这村里头过日子,他直觉这些孩子是群扶的起的,若是他们想,他也不介意帮他们一把,带他们去城里,只要踏实肯干,哪里都是能过好日子的!
等到了城里,白婶儿照例给大家准备了丰盛地早饭,比起前几天,这回桌上还多了一大盘子的粽子,也不知道白婶儿是什么时候包的,甜的咸的都有,夹在白腻的糯米中间,一口咬去,香香甜甜软软糯糯,跟开心糍是完全不同的口感味道。
到最后,每个人都挺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开始干活儿,白城山一早就说了,今儿只做半天的生意,然后关门一起去街上逛逛,进城这么久,还没好好的逛过呢。众人一听,热情暴涨,有什么比上午挣钱,下午去逛街更幸福呢?
上午的生意比昨儿个还要好,更多的都是买三五个的,过节回家尝尝鲜就好,也有问抽签的事,却一律被只卖15个给挡了回去,偶尔有大户人家的管事过来买,却也没提抽签的事儿,直接15个一回,买了几回就是。
临近中午的时候,白城山被喊去后院儿帮忙杀老母鸡去了,前头照例就只剩下了几个半大的小伙儿。
这会儿的生意很好,赵立夏和赵立秋不停地给客人们包开心糍,顺带还要招呼新来的客人,店小二则是兼顾着其他几样生意,赵立年和方辰在那里闷头数铜板,他们会数的数儿不多,但是方怡姐教了他们一个法子,遇到有人买开心糍,只管六个铜板数一回,买几个就数几回,这样就不用担心数目太大数错了。至于其他的东西,鸡蛋就三个数一回,艾草就四个数一回,以此类推。
这时候,摊子前来了个模样有些轻佻的年轻人:“喂,把这个什么什么糍的,给我来二十个,顺便把签拿出来,小爷我抽一个。”
赵立秋正要应话,却被赵立夏碰了碰,只听赵立夏道:“不好意思,今儿是端午,买的人多,一人最多只给买15个开心糍,省的后头来了的人买不到。”那人眉头一挑,冲着赵立夏横着眼道:“一人只给买15个?我怎么看到有人买了好几篮子?你这是看不起小爷我是吧?”
赵立夏陪笑道:“刚刚那是昨儿大户人家的管事儿特意来订了的。”说这话的时候,赵立夏轻轻推了推刚刚跑到他身后的赵苗苗,小家伙躲在赵立夏的后头,怯怯地看了眼那个年轻人,没来由地觉得害怕,转身就晃着小身子往后院儿走,想要去叫白叔来。机灵的店小二挨过去,挡在了赵立夏的另一边,让外头的人看不到赵苗苗的动作。
“哟呵,你这是拿人家压我呢,感情看小爷我不是大户人家的人,所以就不给我买吧?”那人说了这话,四周的人群渐渐散开了去,随即凸显出另外几个,同样是神色不善的人,看年纪都不算大,却各个儿仰着脸,斜着眼,一副我是大爷的痞子模样。
赵立夏忙到:“不是这个意思,大哥你想买多少,我给你包。”
另外一个人嘴里叼着跟竹签,冷哼道:“谁稀罕你这烂东西啊,我们兄弟几个可是特意听说可以抽签才来你们这儿的,还想抽两匹新料子做身新衣服过节呢,怎么?居然不给抽了?”
到这会儿,赵立秋就是再傻也看出对方这是找茬儿来了,他把吓得小脸儿煞白的方辰和赵立年都拉到身后去,然后静静地站在赵立夏的身旁,看着摊子面前围过来的四个人。
赵立夏道:“几位大哥,有事好商量,我们也是赚个手艺钱,更何况今儿是端午。”
“有你这话就成,我们几个也不贪心,把你们那拿来抽奖的新料子给我们兄弟几个一人来一匹,再给我们来四只老母鸡打打牙祭。”
四匹新布料还要四只老母鸡,这人还真开的了这个口!那布料可是好几百文钱一匹的!赵立夏的笑容有些淡了,原本他想着,若是这几个人只想要百十来文,给了他们息事宁人也好,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黑心,一两多的银子,任谁都不可能拿出来白白送人的,他道:“你们这是讹诈。”
那人一巴掌拍到桌上:“讹诈?我们这是给大家伙儿讨个公道!你们打着抽签的幌子,骗了那么多人来买你们家这烂东西,结果就用两个鸡蛋一小包盐巴把人给打了!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还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趁早拆了这摊子,也省得他们再继续骗更多的人!”
赵立夏和赵立秋连忙伸手按住桌子,那人伸手想要掀桌子,却没掀起来,当即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把那些蒸笼推到地上。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赵立夏和赵立秋的中间伸出来,一把掐住了那半空中的手,拇指正正捏住了那关节的地方,那人顿时哀嚎一声。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有能耐,想要拆我家的摊子。”白城山冷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几个闹事的人顿时有些傻眼,这白城山不是出门去了?他们特意等了一个多时辰,就等着白城山不在的时候来闹,没想到他居然还在!他们这种常年在城里混的痞子,心里头也是有一本账的,这上头记的,自然不会是钱财,而是哪家的商铺背景雄厚惹不得,而哪家的商铺无权无势能欺负,这条街上的铺子,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得到的,十之□都是有点儿背景人脉的,痞子们平日里并不会来这边。
然而这白城山的店铺,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的店铺确实是没有什么背景的,跟城里各大家族都扯不上任何关系,跟县太爷也沾不上边儿,卖的是最让人眼红的东西,都是南边儿的干货!饶是如此,却没有人会来找他的茬儿,至少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找过他的茬儿,没人知道原因,只是口口相传,痞子们也是有自己的一个圈子,圈子里类似不要招惹谁的话最好还是要听一听的。
这回他们四个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那卖开心糍的并不是白城山本人,而是他的远房侄子,挣的钱也都是他们自己得了,所以这四个人才打算走一趟,趁着白城山不在店里,跟那些乡下孩子讹一笔,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又想只要不动白城山的东西,就算事后他要追究也无从说起。
哪成想居然被抓了个现行,而且一照面就被捏住了关节,瞧着那人的神情,是真觉得疼了,一起混了真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即也有些热血上脑:“你这是想做什么?打人吗?”
白城山捏着那人的手腕,慢吞吞绕过桌子,走到路中央,那个被捏了手腕的人疼的满脸满冷汗,哆嗦着嘴唇道:“白掌柜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吧。”
“放过你这一回?你刚刚掀我摊子的时候,怎的不说放过我店铺的伙计们一回?”
另外一个痞子问道:“你,你想怎么样!”
白城山道:“不是要买开心糍?还不快去买。”
几个痞子互相看了两眼,再一看还被抓在手里的那个,一咬牙,掏了把铜板就去买开心糍。
赵立夏收了钱,正要包开心糍,却又听到白城山的声音:“不用包了。给了钱,你们可以走了。”说着,松开了手。
几个痞子愣住了,从来只有他们讹别人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被讹的一天,这口气他们怎么咽得下去,眼看着白城山已经转身往店里走,当即面上露出阴沉的表情,抬起脚就往白城山背后踹。
“小心!”赵立夏和赵立秋失声大喊,人已经冲了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似乎可以预见白城山的下场。
眼看着那一脚就要踢中,白城山突然身子一转,抬手一拳打过去,正打在那人的小腿上,离得最近的几人听到一声细微的清脆的声响,下一刻,那人已经摔倒在地,抱着腿,哀嚎不已。
白城山看也不看,飞起腿,一脚将身旁另一个人踹飞,接着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第三个痞子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直接将那人摔了出去。
赵立夏和赵立秋动作停在一半,目瞪口呆,就连后面听到动静的方怡几个跑出来,刚好看到白城山那几下子,顿时瞪圆了眼,好家伙!这白城山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吧!
白城山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四个痞子,冷哼一声:“就这点儿本事,也敢来踢我白某人的场子。”
“哟,白老哥这是怎么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过来,随即有两个腰间挎着大刀的捕快模样的人走过来。
白城山看到来人,顿时笑道:“没什么,这几个痞子来我店里讹钱,教训一顿罢了。”
那两人扫了眼躺在地上哼唧的痞子,顿时叫他们噤了声,迅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溜走了。
这天之后,整个城里的年轻痞子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之前那条警告了,白城山之所以没有背景,是因为他不需要。能在那条巷子里开店的,有谁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方怡看得啧啧称奇,以暴制暴,果然是对付流氓混混最好的法子!她还想再看一会儿,却被三妞儿强硬地拉回后院儿了,还低声数落:“瞎看什么!那捕快老爷哪里是我们能看的!”
闹了这茬儿过后,摊子的生意又渐渐地恢复了,白城山送走那两位捕快,走到后院儿让方怡她们都歇着别做了,等卖完这几笼咱就收摊儿,回头吃个团圆饭,再去街上逛逛。
倒是赵立冬忍不住偷偷问白城山:“白叔,你刚刚那几下子是从哪儿学来的啊?”这小子跟着方怡学了一阵子太极,这会儿倒是对白城山的身手感兴趣起来了。
白城山哈哈一笑:“你叔我当年可是跟人走镖的人!这几下功夫都没有,还怎么混?”
走镖!一屋子的孩子们顿时亮起了星星眼,这走镖对他们而言就如同那传说中的人物一般,那可是大能耐的人才能走的啊!难怪白城山身手那么好,三两下就把那几个混混给解决了!
就连方怡也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白城山这家店铺卖的都是南边儿的各种特产,除非自己能亲自往那边跑一趟,否则光是进货的钱就该有不少了。
白婶儿看着白城山在一群孩子面前吹嘘自己当年的本事,不由暗自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流露出温柔地神色。
吃过饭,白城山领着大家伙儿去街上转悠去了,虽说是端午,城里头却没多少店铺关门,街上的人也不少,这一大行人在街上晃晃悠悠的,倒也不怎么显眼,赵立夏怀里揣着铜钱,让弟妹们喜欢什么就说。方怡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轻笑,她身旁的三妞儿还是第一回在城里逛着,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
其实这逛街也就是图个热闹,逛多了瞅着都差不多,方怡一路都在找点心铺子,心里惦记着上回白城山买给他们的点心,她记得孩子们当时那欢喜的表情,如今挣了钱,她想再买些回去给他们尝尝。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身为孤儿更是懂事,几个孩子一路过来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哪怕他们的眼睛都盯在某些东西上了,却也从没开过口。赵立夏显然是了解自家弟妹的,一路上买了好几样小玩意儿,有晶莹剔透的可爱糖葫芦,还有大风车,还买了几个糖人儿,都是一两文钱的小东西,却让孩子们笑开了花,就连赵立秋也多出了一分孩子气,一口一口舔着糖葫芦上的蔗糖。
白城山看着赵立夏抢着出钱的模样,摇头失笑,没有点破他的那点儿小心思,直等到了一家卖布匹衣服的店铺,他带着孩子们走进去,冲着那老板笑道:“就是他们了,一人给做两套新衣服,一套这时候穿的,一套薄一点儿的夏天穿。”
那掌柜的笑着应下了,指了两个伙计来量尺寸。
白城山看到赵立夏的神情,拍拍他的肩,打断了他还没出口的话:“别说什么使不得的话,也不是多贵的东西,这掌柜的跟我是至交,不会多赚我的。”
掌柜的是个胖胖的中年人,圆圆的脸,笑眯眯地:“是啊,只管量吧,你们白叔给你们选的是棉布,穿着舒服,也不贵,花不了多少钱的,就是长辈的一个心意,你们只管收着就是了。”
听了这话,赵立夏抿了抿唇,乖乖地应了,招呼着几个弟妹齐齐说了谢谢,听得那布店老板不住地称赞:“这些孩子可真乖巧。”
白城山笑道:“可不是,我之前送给你的那开心糍,可就是他们做的。”
“哎,那可真不错。”
一屋子的人,就属三妞儿最为别扭,特别是那店小二也拿了尺子要给她量尺寸的时候,只觉得今儿真是不该跟来,这些天她已经跟着赚了不少钱了,如今还要平白收人新衣服,这可怎么行!连连摆手,说什么都不肯量。
白城山倒是也没勉强,跟着那布店掌柜的开始选料子,想到孩子们还住在村里,这料子可不能太新鲜,颜色暗一点儿的好,最后选了一样藏青色,一样深蓝色,至于方怡和赵苗苗的布料则是方怡自己选的,选的都是较深的颜色。虽然方怡知道夏天穿浅色肯定是要凉快些,但是浅色衣服太扎眼,她可不能让村里人瞧出他们有钱了。
等量好尺寸,跟掌柜的约了取衣服的时间,众人这才离开,白城山又带着他们去了几家较为有名的点心铺子,其中有一家是专门卖卤肉的,味道也好的很,让方怡意外的是居然有还凤爪鸡翅,当即忍不住就要了一些,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最爱吃这类东西了,这卤肉的价格可不便宜,赵立夏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很干脆地付了钱。不多时,所有人的手里都大包小包的拎着,真真是满载而归。
瞅着太阳快要偏西了,白城山拉出马车送他们回家,白婶儿又装了一篮子的粽子给他们带回家去晚上饿了打牙祭。
一连忙了三天,早出晚归的,众人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了,家里养着的鸡仔和兔子们都是早晚各自喂一顿,这会儿在白天冷不丁的一瞧,现竟然长大了不少,几个小的当即就忙活着挖蚯蚓抓草喂它们去了。
等送走白城山,赵立夏跟方怡道:“白叔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总要有些表示才好,不然也太不知好歹了。
方怡明白赵立夏的意思,想了想,道:“说的也是,不过买东西送的话,我估计他们会生气,毕竟他们这么帮我们也不是想我们乱花钱的。不如回头我给白叔和婶儿一人做一双鞋吧,虽说这礼物轻了些,但好歹是我们的心意,以我们眼下的条件,这已经是最合适的礼物了。”
这番话跟赵立夏心里想的相差无几,只不过想到做鞋子,那不是又成了方怡一个人的事儿了,这一来,岂不是显得他更加的无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_^
()d
49求问
第二天一大早,赵立夏手里拿着几张纸,几番犹豫才递到了方怡的面前:“这是我画的绣样,你看看。”
方怡从进门起就瞧见这阳光小少年的纠结了,只当没看见,自顾喂了鸡和兔子,又去后院儿牛棚给母牛喂足了掺了麸皮的草,转身就瞧见赵立夏杵在她跟前。
自从很早以前方怡教过赵立夏简笔画之后,他就一直在偷偷练习画画,一般都是照着方怡的那些绣样画,一直也没给方怡看过,对此,方怡倒也没在意,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青春敏感期,自尊心强,想要画好了再给她看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在方怡的心里头多少是有些期待的,这会儿终于等到赵立夏肯给她看了,当即接过那几张纸认真地看起来。
赵立夏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许孩子气,抿着唇,小脸儿绷得紧紧的,那双清亮的眼底透着丝丝紧张的情绪,双手无意识地背在身后,这模样,让方怡想起了学校里被老师检查作业的乖乖学生。
轻轻咳嗽了一声,方怡开始点评:“画的很好,线条很流畅自然,看着很可爱,咦?这是你自己想的?”
赵立夏有些局促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耳朵尖儿也泛起可疑的红润,从方怡的角度看过去,更觉得可爱。
“画的真好,我倒是没想到把开心糍画出来当绣样!”圆圆的馒头似的小圆球,上面画上一个笑脸,下面再来一片小绿叶,寥寥几笔,将开心糍圆润可爱的形象尽显出来,方怡觉得那掌柜的一定会喜欢这个的!
得到方怡的肯定,赵立夏不自禁露出个开心的笑容,转身又回到屋里拿了一大叠出来:“你看这些怎么样。”
方怡一张张地看过去,心里有些诧异,赵立夏并不是单纯的模仿,还自创了很多,特别是前阵子她画的小人图,她当时只画了那么几种,但是赵立夏这里却有几十张,有一些甚至自的融合了开心糍上的那些表情。这对于从没有接触过简笔画的人来说,真的是很难得了。
最后,方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抬头问道:“这些,你都是什么时候画的?”这么厚厚一叠,可要费不少功夫的,更别提那些没被赵立夏选中的,方怡相信那绝对不是小数目。以前还好说,最近他们几个可是一直都很忙的,他哪里来的功夫画开心糍的绣样?
赵立夏微微一愣,有些支吾:“嗯,晚上和早上画的。”
方怡微微皱眉,他们每天都是天黑了才睡觉,天刚没亮就起,他哪里来的时间画?而且,黑漆漆的,他怎么画?
被方怡追问,赵立夏更加的不自在了:“晚上也不是很黑,可以看见的。”
方怡正色道:“以后不许这样了!就月亮星星那点儿光亮,你画画会把眼睛弄伤的!得不偿失。”
赵立夏动了动嘴角,好半天才低声道:“其实很亮的。”
“那是因为你在黑暗里呆久了,所以觉得亮,这点儿亮只够我们模模糊糊地看清楚东西,哪里能画画?你每次画久了不会觉得眼睛不舒服吗?”
赵立夏不说话了,耸拉着肩膀,垂着脑袋,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狗狗一般。
方怡顿时生出一丝罪恶感,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语气道:“你要是喜欢画画,以后白天画就好,这绣样不是多紧缺的东西,不着急的,更何况,我们也不能一次给多了,给多了就不值钱了。你是老大,我们所有人都要靠着你的,你可不能为了画画把眼睛给弄伤了,知道了吗?”
赵立夏的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这下子更像是个大男孩儿了,方怡下意识就想摸摸他的脑袋好好安慰安慰,可看到两人的身高差距,默默地把这念头压了下去。本着对孩子要多多鼓励的原则,方怡又道:“你画的很好,比我的还要好了,要是你喜欢的话,以后白天可以多画画,看到什么都可以画下来试试的。”
听到这里,赵立夏的眼里才再度有了光彩,他起初是为了看试试,能不能也画出来卖钱,但是后来是真的喜欢画画了,觉得很有趣,这会儿被方怡夸奖,心里有种很满足的感觉,只觉得每天花了那么多时间去画是值得的,以后还想继续。既然方怡说晚上不能画,那就白天再画吧,反正时间挤挤总会有的。
两人说话这会儿,赵立秋和赵立冬已经把几个小的都喊起来了,方怡认真地从那一叠画里挑了三十张出来,想了想,又把开心糍的再挑了十张,剩下的,重新放到箱子里放好,等着下回再拿去卖。赵立夏对此没任何意见,只要能帮上方怡的忙,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等到了城里,方怡便拿着那绣样和三个开心糍去找那掌柜的去了,那掌柜的看到她笑眯眯地,在得知开心糍居然是她做的的时候,更是意外,更加在心里坐实了方怡是来自江南的猜测。这掌柜的也没少买那开心糍,不过都是打小二去买的,自然知道这开心糍的价格,想到她一面做开心糍一面还不忘画绣样,心里又有些感慨,这年岁不好,连孩子也懂事多了。当即把方怡这些绣样全给收了去,那开心糍的绣样则是直接按照小人儿的价格收的。自从有了方怡这造型独特的绣样,他店里的生意也连带着好了不少,这掌柜的不是傻子,更加不会亏待了方怡。
……
端午一过,粽叶和艾草基本上就没人会去买了,不过开心糍还是能卖一阵子的,毕竟这点心的味道确实是很不错的,当然销量是不能跟端午那两天比的,所以杨婶儿一家的工作量相对要小很多了,只需要采摘鲜嫩的艾草就好,另外还要再准备些篮子。
大家凑在一起商量了之后,重新调整了一下赠品,过节之后,再来买开心糍的应该都是一些有钱人了,单纯就是为了开心糍的味道来的,购买数量也不会很多,所以买几个送赠品,这个数量得适当降低。
等到摊子架起来,大家才现,之前的担心实在是有点儿多余,来买开心糍的人依然有不少,原来是县令夫人跟世家夫人小姐们聚会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这开心糍啊也只有这端午前后有的吃,等过了就没有了。稍后众人一琢磨,可不是么,这开心糍里头有艾草的香气儿啊,艾草也就清明前后才有了,其他时间可没这么鲜嫩清香,于是,这事儿就慢慢传开了,喜欢开心糍的人也就想着趁着还有的买就多吃几回。
不过,白城山此刻的心思都落到了对面的书店上,这端午刚过,书店那位温文儒雅的掌柜的就摇着扇子慢悠悠地晃过来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书童苦着脸,身上手里大包小包的。
一瞧见那人,白城山立刻去后院儿装了一篮子热乎乎刚出炉的开心糍,又往上放了几个鸡蛋,上门去了。
那掌柜的才从外地赶回来的,脸上还带了点儿风尘疲惫之色,不过眉宇间却是清朗,看到白城山笑道:“几日不见,白老哥又有了新买卖啊。”
白城山把篮子往他面前一递:“先尝一个试试。”
那掌柜的拿了一个在手里,仔细瞧了瞧,露出些许兴致:“我还当为何这普普通通的艾糍能卖得如此红火,原来蹊跷在这里,白老哥的心思真是越来越玲珑了。”
白城山笑道:“刘老弟见多识广,自然是不会觉得稀奇,咱们城里头可没人卖过这艾糍。至于这笑脸,你猜是谁想的?”
那掌柜的正咬了一口艾糍,一时间没出声,等到咽下去,这才道:“是那小丫头,还是那小子?”
白城山叹了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刘老弟你。”
那掌柜的笑了笑,也不多言,把那开心糍吃完之后,又拿了个鸡蛋剥起来,道:“无事献殷勤,白老哥这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白城山也不绕圈子:“我想让刘老弟你帮我瞅瞅那几个孩子,看看心性品德如何。”
那掌柜的似笑非笑地瞅着白城山:“心性品德白老哥你还看不出来?”
白城山正色道:“这做人的心性品德我能看,但读书的心性品德我可就看不出了。不瞒刘老弟,这几个孩子实在是入了我的眼,所以才想要好好扶持一把,还请刘老弟帮个忙呐。”
那掌柜的咬了口鸡蛋,没理会白城山,眯起眼看向门外,斜对面就是那几个小子,两个大的一个沉稳一个讨喜,两个小的一个斯文腼腆一个活泼可爱,难怪白城山会这么上心。
白城山也不急,顺着那掌柜的目光看过去,微笑道:“立夏到底是老大,立秋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逢人三分笑,立年是个皮孩子,辰辰最是漂亮乖巧。”
那掌柜的慢悠悠的吃完一个鸡蛋,又拿了个开心糍,直到肚子填了个七分饱,这才道:“既然白老哥开了口,那便带过来我瞧瞧,只是这话我先放在这儿,回头看走眼了可别来怪我。”
白城山心下一松,笑道:“刘老弟的本事,别人不知,老哥我还能不知?”
那掌柜的摇着扇子,微笑不语,神色间隐约有几分淡淡地傲气。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各种痛
嘤嘤嘤
大姨妈神马的太讨厌了!
()d
50良师难觅
趁着那掌柜的点头,白城山立刻回到店里,把赵立年和方辰连同赵立冬一起带到对面书店里,接受检阅。三个小的一头雾水,却乖乖地听了白城山的话站在那里,小身子挺得笔直。
少了赵立冬画表情,方怡立刻就把这活儿抢去了,倒也没在意白城山带那几个小的去哪儿了。直到大半个时辰后,看到赵立冬苦着脸垂头丧气地回来,方怡才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刚刚白叔带你们去哪儿了?”
赵立冬撇了撇嘴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白叔带我们去了对面书店,有位先生考我们,结果我全都不记得了!”
方怡微微一愣,想起那位书生模样的掌柜的,难道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可是,古代读书人不是不让经商吗?难道开书店不算经商?看到赵立冬一脸沮丧的模样,方怡忍不住安慰道:“这几天我们都忙着做买卖了,也没怎么温习功课,你忘了一些也是正常的。”
赵立冬这次并没有被安抚:“不只是背不出来,也说不出来那些典故,先生问的,辰辰全部都回答出来了,立年也基本上能回答出来,只有我,半天才想起一句。还有字,我的字也写得不好。”
对此,方怡也有些无奈:“那先生说你了吗?”
“没有,先生说我是启蒙晚了的缘故,多学学就好了,可是我比辰辰立年还要大了三岁呢。”
听起来,那掌柜的人还不错,小孩子的自尊心是需要好好维护的,方怡笑道:“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说明这不是你的问题,虽然你比辰辰大了三岁,但是辰辰自幼就被父亲教导,你是最近才开始学,这区别可大了。至于立年,他比你小,脑子正是记东西的时候,所以比你记得快也是正常的。”
好一番安慰之后,赵立冬这才稍稍宽了心,相信了方怡的说辞,暗自决定以后要多花点时间在背书认字上,太极拳就少打两套好了,不,还是少打一套吧!
书店里,打走小家伙们后,白城山迫不及待地看向那掌柜的:“如何?”
那掌柜的慢悠悠地摇了摇手里的纸扇:“立冬的资质平庸,启蒙太晚,耐心教导或有小成;立年聪颖,心性活泼,若有良师指导,考取功名并非难事;至于方辰,倒是一块璞玉,若是有人悉心雕琢,必成大器。”
白城山喜形于色:“当真如此?那真是老天开眼!”
那掌柜的斜眼看白城山,似笑非笑:“别高兴太早,立冬还好说,城里随便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就能教导;这立年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住的,偏生他还口齿伶俐,哪怕是背着书眼睛也在四处打转,可见将来会有多顽皮,若没选对了老师,只怕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而学不到什么。至于方辰,当真是需要一位良师,否则就太可惜了,我可有好些年没见过这般既聪慧又静心的孩子了。”
“这静心是何意?我看辰辰平日里跟立年也没太大差别,只是有些认生,在熟人面前,也并不是那么安静。”
那掌柜的摇摇头:“这静心,是指做事的心态,做一事,是一事,他如今才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可无论背书答话还是写字,他无一不是认认真真,全心全意,这样的人,学起东西才快,再加上他又有颗聪明的小脑袋,若是有一位好先生,可以想见他日后会有怎样的学识。天生聪慧的孩子有不少,成大器的却并不多,关键就在这老师身上,好的学生,更需要好的老师教导才是。”
白城山沉吟许久,这才道:“刘老弟,老哥我有句冒昧的话,想问一问刘老弟。”
“白老哥既称我一句老弟,这话自然是问得的。”
白城山正色道:“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曾想过替辰辰给左大名士投拜帖,只是后来一想,辰辰毕竟还小,更何况也没学多少东西,贸然求见恐被人笑话。今日听刘老弟这番话,我这心里又有了些期盼,我知道刘老弟跟左大名士相熟,所以想问一句,这事可有几成希望?”
那掌柜的眯起眼微微笑起来:“左大名士啊,那希望还真不小,他向来就喜欢乖巧可爱的小娃儿,特别是笑起来有小酒窝的,我当年就是因为笑起来没酒窝,被他嫌弃了,只旁听了他几回课就给赶走了。”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白城山听着也不由细细琢磨,他是知道这刘掌柜的身份不凡,跟那左穆也是说的上话的,上回他能去给左穆践行,就是托他的福,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一层。可他说左穆会因为他笑起来没酒窝就嫌弃了他,不肯收他当徒弟,这就有点儿,有点儿太难以置信,毕竟在他眼里,左穆大名士虽然平易近人,可那也是高高在上的,挑选徒弟自然是要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是这般草率的!
不过白城山都是成精的人了,自然不会露出半分怀疑的神色:“有刘老弟这话,我可就真的安心了!依刘老弟看,我该请哪位先生来给他们启蒙呢?”
那掌柜的拿扇子点点下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城山这回是真真的意外了,几乎脱口而出:“刘老弟不是素来不收徒弟的吗?”说完就后悔了,暗骂自己愚蠢,应该趁着这机会立刻把人叫来拜了师啊!跟着眼前这位,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将来引荐左穆大名士,那都是天大的好处啊!
那掌柜的摇着扇子:“我何时说要收他们当徒弟了?”
白城山苦着脸:“刘老弟,是老哥我说错话了,你这都说出口了的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掌柜的笑眯眯道:“我不收徒弟,却可以教他们启蒙。既然你想让方辰拜左大名士为师,又岂能另给他找师父?左大名士可从来不收别人的学生。”
白城山一拍脑袋,自己这糊涂的,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左穆确实从来不收拜过其他先生的学生,只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师父岂能是天天换的!
白城山起身,冲着那掌柜的一拜:“刘老弟,这等大恩,老哥真是无以为报,将来若有任何差遣,老弟一句话,老哥万死不辞!”
那掌柜的连忙偏了偏身子避开了这一拜:“白老哥你这是作甚?我不过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过乏味,才想要找几个小子打打时间,你这般认真,倒叫我惭愧了。”
白城山笑道:“我只是心里头高兴,自从刘老弟在这里开店,三年来,光我见到的就有二三十位想要来拜师的了,都被刘老弟退了回去,此番居然肯纡尊降贵教导那几个小子,真真是他们莫大的福气了!”
一直站在他们后头伺候的书童皱着一张秀气的小脸儿,纠结到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插嘴道:“白掌柜,您快别说了,我家公子明明就是嫌徒弟是累赘,所以才全推了的!他想教那几个弟弟,真的是嫌弃日子过的太无聊,我刚刚都听见他说了!”
白城山笑而不语,那掌柜的收拢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那书童的脑袋:“你这小子!越来越没了规矩,这开心糍和鸡蛋今儿就别想了。”
那书童抱着头,委屈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公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当你的面说了!可别不给我饭吃!”
那掌柜的都给气笑了:“还想着以后背着我说是吧?我又说不给饭你吃么?只是不给你开心糍和鸡蛋而已,饭你自己去蒸了吃,吃多少我都不说你。”
说说笑笑间,这事儿就这么给订了,白城山心情大好,他不明白刘掌柜的这么做是何用意,不过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刘掌柜的是个值得信任的,而且学问好得很,去年有位新中的举人,听人夸奖城里最有学问的是在这巷子里开书店的刘掌柜的,心下不服气,大摇大摆地跑过来踢场子,定下文斗,结果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输得一败涂地。白城山不明白刘掌柜的为什么不去考科举,不过如今全国上下名士风气正盛,不少有学问的都不屑去考科举,倒也不算稀奇。
等到白城山回了店里把这事儿跟赵立夏还有方怡一说,两人目瞪口呆,有种走在路上被一包金元宝砸到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_^
()d
51花开两枝
赵立夏因为一早就跟白城山提过这些,是以并不是很意外,只是有些惊讶白城山居然请一位书店掌柜的来给几个小的当启蒙老师,应该不会没什么不妥吧?
方怡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忍不住问道:“白叔,那掌柜的不是开店的吗?这开店的人能收徒?”
白城山也没想瞒着他们,当即把刘掌柜的的事大致说了一番,最后道:“他素来不收学生,这回也只是教立冬辰辰他们启蒙而已,并非正式收他们为徒,说起来,还是我们赚大了。”
听到这话,方怡才暗自松了口气,白城山的为人她是信得过的,况且那位掌柜的也确实是位儒雅的人,若是当真如白城山所言,那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毕竟古代的举人可不好考,那位掌柜的又立志要做名士不屑科举,想必也不会给辰辰灌输愚忠愚孝的思想,有这样一位启蒙老师,倒是真心不错!
见两人满心欢喜并无异议,白城山也觉得高兴得紧。
赵立夏高兴过后,又问:“白叔,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些礼物?毕竟先生是要教立冬辰辰他们启蒙的,就算不是正式拜师,也不能怠慢了先生才是。”
白城山道:“这个我已经想过了,等会儿我去准备些吃食,明儿你们随我一道去一趟,好生谢谢一番。”
“只是些吃食够吗?我听说城里请先生都是要给束脩的。”
白城山笑着摇摇头:“他既然已经说了,只是闲暇之余教导教导,若是我们再提束脩的话,或许反而会让他心生不快,刘掌柜的是个好吃的人,回头多给他做些好吃的点心,比给钱要管用得多。”
这话倒也有理,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幸好端午已过,如今再来买开心糍的人也少了一些,少三个小的也能忙得过来。
之后白城山就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条小狗:“这两条狗回头你们带回家养着,有它们看着,再有人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们也能早早有个防备。”
赵立夏不由感激白城山的细心,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怎么才能防止再被人惦记,思来想去,甚至连把方怡的泥房子推了重建都想过了,却独独没想过收养一条小狗,有了这小东西在,任何风吹草动,只要一叫,他在隔壁立刻就能听到,倒是安全许多。
方怡看着那两条纯黑的小狗,心下十分地欢喜,她对这些毛茸茸的动物没什么抵抗力,之前住在高楼大厦,没有养宠物的条件,这会儿能养上一两只倒也不错。两只小狗年龄不大,乌溜溜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天真无辜的意味,起初还因为方怡的靠近警惕般地叫了几声,等被喂上两块吃剩的骨头,再摸摸头顺顺毛,立刻就被收买了。
孩子们平日里没有多少玩伴,也没有什么玩具,连小鸡小兔子都能当宝贝似的,更别提眼下这两只小狗,赵立年和方辰一人占着一只,挨得紧紧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狗狗,小心翼翼地给狗狗顺毛,就连情绪不高的赵立冬也乐颠颠地跑来凑热闹了。狗狗趁着啃骨头地空挡抬头看了他们几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啃。动物能够本能的区分出善意和恶意,对于这些孩子欢喜的触碰,它们倒是并没有太排斥,才小半天的功夫就混熟了,追着几个小的跑得可欢实了。
等到第二天,白城山带着赵立夏和方怡两家人,郑重其事地把三个小的送到了那掌柜的面前,赵立夏坚持道,虽然三个小的并没有被正式收为徒弟,行不得师徒礼,但是磕几个头还是应该的。
那掌柜的这回倒是没有拒绝,笑眯眯的受了这两家子人的磕头,末了才道:“往后,你们就叫我柳叔吧,不必来太早。”
众人立刻喊了一声:“柳叔!”
于是,赵立冬和赵立年以及方辰就这么被留在了那掌柜的身边学习,白天跟赵立夏和方怡他们一起过来,等天亮了,柳叔起了,三个人就带上开心糍和鸡蛋豆浆过去孝敬,完了就开始学习了。
对此,赵立年和方辰还是比较开心的,柳叔的教导方式很合他们的胃口,各种典故讲的很有趣,再加上他们本来脑子就好,基本上每天都能学到不少东西,至于赵立冬就有些纠结了,对比一般刚启蒙的孩子来说,他并不算差,可是偏偏他身边的两个都是聪明的,这一对比,就生生将他本就不多的自信心打击地更渺小了。
方怡每晚都会询问一番他们白天的功课,只觉得赵立冬的信心越来越不足,心下不由有些担忧,她以前也认识一些老师,知道小孩子在刚开始接触系统教育的时候,都是需要不断重复温习教导才能记住的,当然,极为聪明的孩子例外,而赵立冬则属于大众的孩子,而赵立年和方辰则是那群极为聪明的例外,他们三个一起学习,可想而知,赵立冬会有多吃力,偏生他又比较年长,心思正是最细腻的时候,很容易伤了自尊,到时候,只怕是事倍功半。
然而,就在方怡捉摸着要不要跟白城山婉转的提一提,那边柳叔已经改变了教育方式,最初的五天过后,原本一起上课的三个人被分开了,所学的内容也各不相同,赵立冬依然在背三字经,其他时间基本上就是练字,并不是一个字练很多遍,而是写三字经,背的了多少就写多少,边背边写。而赵立年除了三字经外,也开始学习声律启蒙,练字的要求却是跟赵立冬全然相反,同样的字最少写五十遍才能换下一个字。至于方辰,居然还学诗经了!方怡在听到方辰摇头晃脑地背出那几句耳熟能详的诗词时,差点儿拿针扎到手,喂喂喂,没搞错吧!诗经不属于启蒙读物吧!这么早就教给方辰真的没问题吗?刚刚才感慨完柳叔的因材施教,这会儿就要吐槽他的不靠谱儿了吗?
不过,方怡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她这个教育系统地门外汉还是少说为妙,而且,她看得出来,三个孩子都很开心,就连那赵立冬也自信多了,要知道,边写边背可是最能巩固记忆的法子,虽然笨拙了些,但是效果那是杠杠的!有时候店里生意少的时候,赵立秋和赵立夏也会被轮流叫过去,学点东西,练练字,看得出来,那柳叔是真的对他们上了心,三个孩子写字儿用的毛笔和纸张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赵立夏曾经拿了钱上门,结果被柳叔冷着脸似笑非笑地给打走了,白城山听了之后,带着赵立夏去买了几包卤肉凤爪之类的让他送过去,果然就见柳叔眉开眼笑。自那以后,赵立夏便再也不提钱的事了。
又过了几天,方怡终于做好了几双鞋子,让赵立夏拿去给白城山白婶儿和柳叔,连那柳叔的两个书童也没落下,对此,赵立夏很是心疼,却也没法儿多说,这鞋子确实是他们目前能拿得出来最有心意的礼物了。收到鞋子的几个人都是意外的高兴,虽说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甚至说不上手巧,却到底是这些孩子们的一番心意,整天地忙着做开心糍卖,居然还能做出这几双鞋子,可见是真真地上了心。
……
花开两枝,且不提这边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再说这村里头,里正原本以为那买卖只是几天的功夫,却没想如今都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赵立夏他们居然还在城里头忙活,心下不由有些懊恼,早知道上回就该把那话给说了,这拖得久了,老秀才若是一个不高兴,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岂不是害得赵立夏他们白白失去了大好机会?
另一边老赵家的同样不平静,自从端午过后,那赵家二婶儿和三婶儿卯着劲儿地给赵立夏物色新媳妇,跟着赵老爷子面前是各种吹嘘,恨不得立刻就把娘家侄女给塞进那青砖大瓦房。
赵老爷子这回是真的上了心,铁了心要给赵立夏选一个乖巧听话好拿捏的媳妇,更重要的是要够漂亮,能够哄得了赵立夏的欢心,回头也能帮着这些叔叔婶婶们吹吹枕头风!别跟那方怡似的,成天变着法儿地气他们这些长辈!
说起来,赵立夏的媳妇比赵二牛的要好找的多,毕竟他的家产摆在那儿,而且父母也早亡,虽说兄弟多,但是田地也多啊,再说了,赵立夏可是老大,所谓长嫂如母,嫁过去就是一家之母了,还怕回头能寒蝉了去?更别提赵立夏本身的模样就长得好,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熬过了去年那场瘟疫,以后可不就是个好命的!就算是断掌,可男人断掌那是好事儿啊!
赵老爷子精挑细选了大半个月,终于选中了两家,之所以是两家,他琢磨着赵立秋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回头一起办了,还能省不少钱呢!
这万事俱备,赵老爷子就开始找赵立夏了,指了赵家二婶儿和三婶儿上门去叫赵立夏过来,结果去了几趟都跑了个空,回过神儿了才明白那几个小子都去城里给白城山的铺子帮忙去了!想到这一茬儿,一屋里的人忍不住又是一阵磨牙,怎么好事儿全给他们占了去!
最后,赵老爷子没耐心了,一杵拐杖,在某天下午,吃过晚饭后,亲自去了赵立夏的家里,他就不信了,他们难道还能不回来睡觉?那正好,屋里的鸡啊兔子啊,后院儿的母牛啊,都可以让他们代替照顾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停电一天,各种苦逼啊!
手机居然不让登6**
嘤嘤嘤
()d
52我不后悔
赵老爷子带着赵家老二来到赵立夏家的时候,他们才刚回来不久,正在忙着烧水喂鸡喂兔子,连门都没关上,这也是白城山教他们的,若是方怡和方辰在赵家的话,就不要关着门,以免落人口实。
两只小狗正趴在一边,乌溜溜的眼睛来回地望着忙来忙去的众人,突然察觉有外人过来,瞬间绷紧了身子,冲到门边朝着来人狂吠,奈何个头太小,以至于气势上打了不少折扣。
赵老爷子没防备,冷不丁被两条小狗拦住,心里跳了好几下,等看清面前的两只是小狗,顿时又板起脸:“小畜生!是谁教你们对着我叫的?”
方怡皱着眉,只觉得这老头儿实在是太讨厌了。赵立夏连忙迎上去:“爷爷,二叔,你们怎么来了?”
赵老爷子杵了杵拐杖,瞪了赵立夏一眼:“怎么?我连我儿子的家都来不得了?”
赵立夏心知赵老爷子怕是又要折腾什么事儿了,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赵老爷子和赵家二叔请进了屋,他自己则是乖乖站在一边:“爷爷,二叔,我们也是刚到家,这个,水还在炤上烧着……”
“行了,我也不是来你们家喝茶的。”赵老爷子打断赵立夏的话,不满地看了眼院子里的方怡和方辰,努了努嘴:“我要跟自家孙子说说话,不相干的人就回自己家去吧。”
方怡不愿意看赵立夏为难的模样,冲他微微摇头,转身牵了方辰就离开了,两只小狗望了望屋里的人,也乖乖地跟着方怡跑了。
等门关上,赵老爷子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给你和立秋相中了两户人家,找个时间跟我去见见他们家里的人,把亲给定了。”
这下子,不只是赵立夏,连赵立秋都愣住了,定亲?不是吧!给他定亲还说得过去,可赵立夏已经跟方怡订了亲啊,哪里还能再跟别人定亲?
赵立夏稳了稳心神,道:“爷爷,我已经跟方怡订了亲,再跟别人定亲不合适,至于立秋,他才13,况且还有两年多孝期在身,也不该这时候定亲。”
赵老爷子脸一沉:“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连我这个当爷爷的都不知道,你跟方怡算哪门子定亲?如今你父母已经不在,婚事自然是由我做主,我给你们找的那两门,都是好人家,那姑娘的模样也配得上你们,比方怡不知道强了多少去!”
赵立夏没有丝毫退让,抬眼正色道:“爷爷,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方怡的亲事是我们双方爹娘在世的时候就说好的,后来更是请了里正来做这媒人,连订亲文书也都有了。我不可能做那背信弃义的事!”
赵老爷子还是头一回被赵立夏堵话,还说的这么不客气,当下气得满脸通红,举起拐杖就要往赵立夏的身上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居然敢顶撞我,看我不打死你!”
赵家二叔假惺惺地扶着赵老爷子,也板起脸训斥:“立夏!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爷爷说话!你是跟谁学会了顶撞长辈?方怡那丫头是外人,不孝顺你爷爷也就罢了,你这个亲孙子怎么也能这样不孝!”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挑拨离间,果然,赵老爷子听了之后,火气更大了,挥着拐杖不住地往赵立夏身上招呼。
眼下已经是夏天了,身上都只穿着单衣,这要挨一下可疼得很,赵立夏躲闪着不让自己被打着,却又不敢转身跑开,这拉拉扯扯间挨了好几下,看得屋子里其他几个孩子眼睛都红了。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里正的声音,没被关严实的院门随即被推开,里正一眼就看到屋里的情形,连忙快步走过去,半挡在赵立夏身前,嘴里劝道:“老赵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哟!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要是闪了腰可怎么了得!赵家老二你咋的也不拦着你爹!”
当着里正的面儿,赵老爷子也不好再打,当即重重哼了一声:“这不孝子就该打!居然敢顶撞我!”
里正哪里会不知道老赵家的是什么德行,心里自然是偏向赵立夏的,不过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他沉着脸转向赵立夏:“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赵立夏一脸委屈,抽噎着道:“里正叔,爷爷找了两户人家,要给我和立秋定亲,我跟方怡已经订了亲了,立秋还在孝期,暂时也不宜定亲。”
多余的话赵立夏没有多说,里正却是能明白的,当即黑了脸,这是什么意思?这村里头谁不知道赵立夏和方怡的亲事是他做媒人,亲眼见证订亲的!这老赵家的这么做,不是公然打他的脸吗?
不过,里正到底是里正,面上不动声色道:“赵老爷子,立夏跟方怡已经订了亲,再去跟别人家定亲,怕是说不过去吧。”
赵老爷子鼻孔朝天,又哼了一声:“定亲连我这个当爷爷的都没请,算什么定亲!我不认,这门亲事就不算!”
里正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直接拿巴掌往他脸上甩呢,合着他这个里正出面见证的定亲还不能算数的是吧?
赵家老二到底还是有点儿脑子,瞧见里正不高兴了,想起赵立夏和方怡的亲事好像是他见证的,当即扯了扯赵老爷子的衣袖,想要劝赵老爷子下回再说。却不料赵老爷子误解了这意思,当即又丢下一句:“明儿别去城里了,我带你去瞧瞧那两户人家,让你自己先见了面,省得回头埋怨了我私自给你做了主!”
若是方怡在这儿,怕是又要无语了,这赵老爷子的脸皮该是有多厚,才会睁眼说瞎话啊,他这跟私自做主有什么两样?
赵立夏委屈的看向里正,眼里是满满地请求,里正拍拍他的手,转头道:“赵老爷子,这事儿怕是由不得你了。立夏跟方怡是有订亲文书的,可不是跟其他人家那样只是定亲而已,要是你们反悔,方怡是可以拿着文书去城里告你们赵家的。”
一听这话,赵老爷子顿时就没了底气,没来由就觉得去城里告状这种事方怡是肯定做得出来的!赵家老二急忙拉扯赵老爷子的衣袖,恨不得直接把人拖回去,他想的可不是赵家会怎么样,而是担心若是真闹大了,方怡真去城里告状了,回头影响了他儿子的名声怎么办!
最后,赵老爷子还是被赵家老二强拉硬拽地给劝走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等到他们离开,里正看着一屋子要哭不哭的半大孩子,默默叹了口气,拍拍赵立夏:“立夏,你跟方怡的亲事,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叔给你撑腰!”
赵立夏摇头道:“叔,我不后悔,方怡是真心对我和弟妹们好,我绝不会后悔。”
想到方怡,里正也没多说:“赵老爷子要是再提,你就来找我,好歹你们的订亲文书上还有我的手印,只要你们不后悔,谁都不能毁了这婚。”
赵立夏这才定下心来,心里突然明白为何当时方怡的娘亲不要杨婶儿而是请里正来做这个媒人,还不顾病怏怏的身子,亲笔写了订亲文书。若没有这一层,恐怕他跟方怡的亲事就真的要被拆散了。
又劝了几句,问了一番在城里的境况如何,里正这才想起来意,他把赵立夏拉到后院儿,低声道:“你还记得上回二牛娶亲那天的事吗?那老先生回去的时候,夸了你好几回,我就顺带帮你说了说,老先生说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去他那儿,就算带立年辰辰他们去都可以,若是顾着家里的田地,也可以隔天再去。”
赵立夏心下一暖:“叔,谢谢你。”
里正笑得慈祥:“你这孩子。看老先生的意思,还是很看好你的,要不你再琢磨琢磨?这样的机会,丢了就太可惜了。”
到了这会儿,赵立夏再也忍不住,低声道:“叔,这事儿我不想瞒你,其实,这些日子,我们在城里,每天都跟着白叔的朋友启蒙,立冬立年和辰辰整日都在读书识字,我和立秋则是轮流过去。”
里正是真意外了,没想到白城山居然会这般仗义,居然还给他们请了先生!难怪他们每天都是一屋子人往城里跑。当即又问了几句,得知那位先生只教了他们几个,心下又是一番感慨。
“这样也好,老秀才那边儿我去过了,有差不多三十来个孩子,去了他也未必顾得过来,既然那白叔给你们请了先生,就要好好的学,将来若是出息了,你们爹娘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赵立夏就送里正离开了,回头想了想,还是敲开了方怡的家门,把刚刚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方怡听了过后,也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方怡的母亲是个聪明的,若是没写那订亲文书,保不准儿她跟赵立夏还真会被赵老爷子给分开,这个老家伙,成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就琢磨怎么欺负赵立夏这一群孤儿,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话说,这种被棒打鸳鸯的愤怒是从哪里冒出来啊!
听到赵立夏劝慰的话,方怡没出声,直觉这事儿还没完,依着老赵家的那群人的折腾劲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就放弃,更何况,她跟赵立夏有订亲文书,可赵立秋还没有啊,要是赵老爷子死咬着赵立秋不放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_^
前两天叔叔从外地赶回来了,所以更新没更上
明儿起争取继续多更·····
()d
53买下人
只是这一回,就算是方怡也有点儿没招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家,又在这封建的古代,万一不小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最后被抓去浸了猪笼,那可就真是亏大了。上次因为顶撞了赵老爷子几句结果被扣上了大不孝的罪名,让方怡如今做任何事都要多想几遍,就怕不小心又犯了古人的忌讳。
赵立夏对于自家那群亲戚也有很深刻的认识,辗转反侧了一宿都没想出什么法子来,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城里,趁着铺子还没开,迫不及待就跟白城山说了这事儿,想要讨教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白城山听了之后,忍不住道:“赵老爷子怎么越老越糊涂了,这种事也做的出!”
赵立夏苦着脸:“我昨晚不过说了句我跟方怡已有婚约,就被爷爷骂做是不孝,顶撞长辈,实在是为难的很,我怕这样下去,我和立秋的婚事都要被爷爷做主了。叔,你可有什么法子?”
白城山沉吟半晌,道:“你且不要着急,这事儿其实不要紧,赵老爷子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只要你咬定了孝期在身,婚事暂不考虑,赵老爷子就不能往你头上扣不孝的帽子。只要孝期一过,那时候,如若你还是想要脱离赵家,我可以帮你。”
赵立夏一愣,难以置信地问:“你能帮我们脱离赵家?”
“我能。”既然提到这事儿,白城山就索性都跟赵立夏说了:“立夏,自古只有父弃子,不能子弃父,我能帮你脱离赵家,并非因为赵老爷子对你的苛刻,而是因为你爹早就被赵老爷子送给了我的小叔。当年,你爷爷本想把你爹卖给人家当下人,半路上遇到我小叔,我小叔也是命苦之人,对你爹心生怜惜,拦住了你爷爷,两人商议过后,你爹就成了我小叔的徒弟,而你爷爷当时也签了份文书,文书上写着把你爹给了我小叔当儿子。”
“当年我小叔之所以写了这份文书,也是为了防止你爷爷中途变卦,又把你爹给卖了出去。我小叔命犯孤寡,是以也从未想过要让你爹当他的儿子,一直也没对外人提过,你爹也依然是赵老爷子的长子,若非此番看到你们一群孤儿被人欺负,我也断不会提到此事。”
“若是两年之后,你依然还铁了心要脱离赵家,我可以凭着这份文书到赵家,把你爹过继到我们白家,如此一来,你们也就能脱离了赵老爷子一家。只是,此事毕竟是大事,对你们一家的声誉也会有影响,你要认认真真的考虑过后,再来决定。”
赵立夏一直都知道赵老爷子不喜欢他爹,不喜欢他们一家,却没想到居然不喜欢到这种地步,不喜欢到甚至不惜要掉亲儿子!他一直以为赵老爷子只不过是把他爹半卖半送给了那老猎户,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层!连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可见赵老爷子当年做的事是有多狠心!居然要卖给别人当下人!那一辈子就是奴籍了啊!连带儿子都没法儿再翻身了!这种事他怎么做得出来!
就在这一刻,赵立夏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脱离赵家!他没办法对着一个想要卖掉他爹的人毕恭毕敬,他更不愿意对着那样一个人喊爷爷,那个狠心的人根本就不配!
白城山看着赵立夏此刻的神色就已经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他之所以一直忍着没说,就是不愿意看到赵立夏为了当年的事而悲伤愤怒。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老赵家的那群人已经彻底地没了良心,继续拖下去,他们迟早要把这群半大的孩子拆吃入腹,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
若是以前,白城山还会犹豫,但是在听了刘掌柜的对这群孩子的评价之后,他心底就已经下了决心,老赵家的人必须要彻底解决,不然这群孩子将来迟早要被他们坑死!
好一会儿过后,赵立夏才抹了把脸,露出一个带着哭意的笑脸:“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一切,等我爹娘的孝期过了再说吧,我不想他们走得不安宁。”
白城山拍拍赵立夏的肩:“好孩子,别难过了,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各种不如意的事,咬咬牙,熬一熬就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赵立夏缓缓点头:“会好起来的。”
……
方怡正在后院儿跟白婶儿和三妞儿一起准备做开心糍,看到赵立夏跟着白城山从旁边的屋里走出来,整个人似乎变了一些,不由有些纳闷,白城山跟他说什么了?
不知不觉间,这开心糍也卖了快有一个月了,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这生意也大不如前,差不多是时候收摊儿了,况且,那些艾草也都长老了,新嫩的艾叶儿是越来越少,方怡寻了个空挡,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把这事儿提了一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心里又涌起一丝失落来,对于赵家方家这些半大的孩子来说,这开心糍的买卖可是一笔不小的进账,虽然这帐还没有彻底地算清楚,但是听白城山的意思,赚了不少呢,这会儿突然就要停下了,又要回到以前的苦日子了么?
眼瞅着面前一张张沉下去的小脸儿,白城山咳了一声,笑道:“停下也好,天气热了,再围着蒸笼做开心糍也辛苦,咱们回头再想别的法子。别皱着脸了,快吃饭,等吃完了,咱们一起算算账!”
听到算账,小家伙们的精神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立刻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食物。
吃过早饭,方怡和白婶儿三妞儿清点了一下剩下的糯米粉,算计着还够用三天的样子,做馅儿的材料都是当天买的。白城山拖了两袋子的钱,让几个小的一起数。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铜板儿,小家伙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沮丧的模样!
白城山笑眯眯地在旁边瞧着几个小的数铜钱,再用细绳串起来,8oo枚铜钱串一串,那两大袋子的铜板儿最后串了二十来串,这可就是二十多两啊!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光卖开心糍居然就卖了二十多两!
方怡听到这个数字也惊了一惊,要知道村里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二两银子的样子,他们一个月就赚了好几年的口粮!随即不免感慨,果然高端路线就是来钱快啊!可惜这玩意儿不能一年四季的做!回头一定要再想一些这里暂时还没有的吃食来!
到手的银子有二十多两,还要扣除材料的钱才行,这糯米粉和那些调馅儿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好几两,最后一算,纯收入有十五两半,这还不算未来三天的!这可真是个吓人的数字,就连白城山自己都有些意外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吃食,居然都快赶上他出一趟门所赚的钱了!
无论何时,钱始终还是个令人愉快的存在,一屋子的人各个都笑开了怀,白城山瞅着天色不早了,把赵立冬和赵立年方辰赶去对面学习,然后开始商量这钱要怎么分。
方怡看了眼赵立夏,赵立夏道:“叔,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么,咱们一人一半儿。”
白城山笑了笑:“起初只是随口说说,如今也要适当变通一下才是,你看,三妞儿跟着我们忙了一个月,连带着他们家里也帮着忙了一个月,怎么说也要分一份才是。”
还沉静在一个月就赚了这一大堆钱的震惊中的三妞儿听到自己的名字,颇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听到要分钱给自己,连忙摆摆手:“白叔,我只是来给方怡帮忙的,哪里用得着分给我,你们分就是了。”
方怡拉下三妞儿的手,笑道:“就算帮忙也没有白帮的道理,更何况又不只你一个人帮了忙,杨婶儿杨树还有你弟弟不也天天忙着帮我们采艾草么?哪能算了。不过这钱从我们这一份里扣就好了。”
赵立夏也点头:“白叔,开心糍能卖那么好,你才是最辛苦的,分一半已经是我们讨了便宜,杨叔一家回头我们再去跟他们商量就好。”
这些话听起来别提有多贴心了,白城山心下高兴,拍板道:“都别争了,三妞儿分两成,咱们一人四成,横竖这银子赚得多,也不在乎这一点了。”
听到这话,众人乖乖应了,唯独三妞儿憋红着一张脸,却说不出话来,心里着急得不行,怎么能这样呢!她学了方怡的独门手艺不说,这会儿还平白的分了那么多钱,这可万万不行啊!不过白城山也没打算把钱给她,是以她也没机会继续拒绝,只皱着一张脸心不在焉地忙了一天。
这天晚上,白城山照例跑了一趟赵家村儿,先去了趟杨叔杨婶儿家里,给钱的时候跟打架似的,那两位朴实的好人死活不肯要那三两银子,推拒了半天才收了二两,饶是白城山也有些无奈,最终只得依了他们,心里头却是将这一家人又看重了几分。
等送了孩子们回家,白城山又去了趟里正屋里,好生感激了一番他替赵立夏出头的事,听得里正心下忐忑,这白城山话里话外以赵立夏的叔叔自居,看样子,是真的想要把赵立夏他们带出赵家啊!不过再一想老赵家的做的那些事儿,忍不住又是一番叹气,真是作孽啊!
这般又过了两天,眼瞅着这摊子就要收了,白城山突然把赵立夏和方怡叫道一边:“前两天我听捕快说,去年南边儿遭灾严重,不少流民过不下去,想要卖身为奴。我琢磨着,你们到底都是群半大的孩子,守着那一百亩地,与其总是请短工,倒不如干脆买几个下人,平日里也好照应照应。”
赵立夏想了想,道:“买几个下人倒是可以,只不过,我怕遇到品性不好的,反倒是麻烦。”
白城山道:“这个有我在,自会帮你选几个品性好的,这几天我托人帮我看过了,有几个还不错,你若是同意,我这就去跟那头说。”
赵立夏想着,如果能买两个下人,方怡也不至于那么辛苦了,地里的活儿也能轻松些,他和立秋也好腾出些时间来读读书,这样倒是不错,于是他点点头:“好吧。”
方怡听着,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说不出的缘由,在古代,穷人家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只因为遭遇了一场天灾**,结果就要把自己给卖出去!到这一刻,方怡才深刻的体会到古代生活的残酷无情!如果不是她运气好遇到了赵立夏他们一家,等着她的,是不是也将会是凄凉的生活?就算她有头脑,可在两眼一抹黑的地方,她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又能做什么?
……
白城山的动作很快,当即就去了趟衙门,结果却领了六个人回来,面对赵立夏诧异的目光,他道:“我这里也缺人手。”
方怡打量着那五个人,三男两女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他们衣衫褴褛,头蓬乱,个头虽然不小,却都很瘦弱,面色枯黄,咋一看,跟乞丐并无二致,方怡的鼻子有些酸,想要给他们送点儿食物,却想起这里并不是她的家,她做不了主。
白城山并没有苛责这些人,带回来之后,先给了他们一身衣服,让他们洗个澡,又给他们吃了一顿饱饭,然后才把他们带到屋里,不用想也知道是给他们训话了。
等出来之后,白城山喊来赵立夏和方怡,指了三个人给他们看:“这两人是一对夫妻,这个是他的弟弟,以后就跟着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采购年货去了
人挤人啊·······
累死了·
()d
54立规矩
赵立夏严肃地打量了那三个人一番,直到他们露出些许担忧忐忑的神情,这才开口道:“谢谢叔。”
白城山点点头,叮嘱道:“回头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我帮你们请的长工就是。”
对此,赵立夏和方怡没有任何意见,若是让人知道这三人是他们买来的下人,指不定还会生什么事儿呢,至少老赵家的那群人绝对是要上门来抢钱了。
话都说完,白城山让那三个人先去休息,等人走了才道:“买下这三个人一共花了八两银子。”
方怡忍不住道:“三个人才八两?”
看着面前两人露出的复杂神情,白城山叹了口气,道:“灾年难过,这已经不算多了,刚刚那个孩子才一两半钱。我已经跟他们说过话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我瞅着他们都是些实诚的,这三人原本是好大一家子,到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三个,老人孩子都没保住,回头你们对他们好些就是了,但也要留个心眼儿,钱财之物要收好,别轻易就漏了底儿,人心隔肚皮。”
赵立夏点头应道:“叔,我记住了。”
于是,这三个人当晚就跟着他们回家了,回去的马车上,几个小的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突然多出来的“下人”。那三个人明明是最大的个子,却努力的缩着身子,躲避着孩子们好奇探究的目光,方怡看着他们局促地模样,忍不住轻声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三个人低着头,嗫嚅道:“王满仓,王来银,刘三娘。”
方怡转头吩咐一众小家伙们:“叫王大哥,王二哥,王嫂子。”
小家伙们立刻乖乖叫了,清脆稚嫩的嗓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不带一丝轻视,把那三个人着实吓了一跳,若非走投无路,他们也不想卖身,谁愿意放着好端端的自由身不要,而去当别人家的下人呢!可流浪在异乡,身无分文,又无田地,除了卖身已经没有其他的退路了。每天在衙门里等着人来挑选,就像是关在栏里待卖的牲口一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从起初的尴尬羞涩到冰冷麻木再到卑微的企盼,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无法明白那种绝望。
直到白城山的到来,他们才终于得以离开那阴湿潮冷的地方,看着面前那薄薄的一纸文书,即便是不识字的他们也明白,这手印按下去,他们就再也不是自由身,永远都要低人一等了。可是,此刻的他们已经没有了那份会为自己悲哀的自尊,颤抖着手,缓慢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在上面按上鲜红的一块。
签卖身契的时候,衙役笑着说他们交了好运,遇上白城山这样的好东家,几个人只跟着笑了笑,那笑比哭还难看,再好的东家,也无法抹灭他们心中的忐忑不安。直到被带回家里,换了新衣服又吃了顿饱饭,冰冷的心才稍稍有了些暖意,听着白城山训话,最后得知他们三个是被另外两家半大的孩子给买了去的。
听完训话,三个人稍稍松了口气,东家吩咐的事儿就跟他们以前一样,种地干活儿就好,这些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接着又见了两位小东家,果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生的很好看,一点都不像是村里的孩子。
坐上马车的时候,三个人心里又渐渐不安起来,不知自己会被带到何方,又会面临怎样的境况,直到被小东家询问名字,又被称作哥哥嫂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鼻尖竟然有些酸涩,似乎有想要哭出来冲动。有多久没有被人这般乖巧地称呼过了?有多久没有被人这般平静和善的注视过了?
方怡看着他们无错慌乱的神情,语气更加的柔和起来:“我们的父母都在去年过世了,以后还要劳烦大哥嫂子们的照顾了。”
三个人红着眼,刘三娘更是已经轻轻啜泣起来,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僵硬起来,几个小家伙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居然惹得他们哭起来了,赵苗苗在方怡的鼓励下,摇摇晃晃地走到他们面前,软糯糯地说:“王嫂子,不哭不哭。”
这乖巧懂事的模样,让刘三娘忍不住想起自己早逝的孩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抱着赵苗苗痛哭了起来。
在外面赶车的赵立夏听到动静,探过头来:“怎么了?”
方怡抹了抹眼角,摇摇头:“没事,王嫂子心里头难过,让她哭会儿吧。”
赵立夏看了那三人一圈儿,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继续赶路去了。
等到了家门口停下马车,三个人走下车,看到面前的青砖大瓦房顿时愣住了,只呐呐地跟着他们走进院子,就看到那群半大的孩子们飞快地散开,各自忙碌着,有的喂鸡有的喂兔子有的清扫地面有的去厨房烧水,最先回过神的是刘三娘,她上前几步,伸手就要去接赵立秋手里的扫帚,低声道:“我来吧。”
赵立秋顿了顿,把扫帚给了刘三娘:“嗯,谢谢王嫂子,屋里都是干净的,只扫下院子就好,粪便都放到那边的小坑里去。”
刘三娘开了个头,王满仓和王来银兄弟两个也回过神来,四处望着想要找点事做,赵立秋见状,忙道:“不着急,等会儿还要清理屋子呢,你们先歇会儿。”
等赵立夏去后院儿喂了牛和马回来,开始安排三个人晚上睡觉的地方了,所幸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家里孩子多,所以房间也多,加起来足足有五间,但是做了炕的却只有三间,毕竟孩子们都还小,如今赵立夏一家五个都是挤在同一间房里睡的,赵父赵母的房间之前供奉着牌位,如今也一直都是空着的,剩下的就只有一间是有炕的,显然不太够。
方怡想了想道:“要不然让王婶儿先去我那里挤两天,等砌了炕再搬回来。”
王满仓动了动嘴角,装着胆子说了句:“我们之前也是挤着睡的,这炕够大了。”
赵立夏和方怡都有些默然,明白王满仓说的都是实情,连命都快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私心里,赵立夏也不愿意刘三娘跟方怡和方辰一起睡,说不出的原因。最后,他道:“那就挤两天吧,我明儿就去找人来砌炕头。”
许是察觉到小东家很好说话,王满仓又说了一句:“不用找人了,我们就会。”
赵立夏有些意外,笑道:“那成,明儿你们就在家里把炕给砌了吧,让立秋给你们打下手。”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水烧开,众人又去冲个澡,那三人抢着要给赵立夏他们收拾澡盆,却被赵立夏按住了,他同意买这三个人回来的理由有很多,却独独没有让他们当下人这一条,等洗过澡,打几个小的去睡觉,赵立夏带着方怡赵立秋坐在那三人的房里,正色道:“你们是第一天来我们家,有些话我就先挑明了说。虽说我手里有你们的卖身契,但我并不想要下人,你们就把自己当做是长工就好,另外再帮着把家里拾掇拾掇,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我不会少了你们,每年秋收过后我也会分些工钱给你们。”
“但是,我有几点要求:第一,不能多嘴多事;第二,不要手脚不干净;第三,有事可以直说,不要背地里折腾。这三点如果你们做不到,我会把你们送还给白叔。”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更何况每年还能拿到工钱,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当即连连点头。
赵立夏见状,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转头看了赵立秋一眼,赵立秋上前两步,神态很是亲热:“王大哥,王二哥,王婶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爹娘去的突然,家里连个长辈都没有,很多事我们都不懂,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你们来了正好不过了。”
方怡在一边看着,心下默默的感慨,真瞧不出,这阳光小少年居然还有这心思,居然懂得一颗枣儿一下棒槌的道理,这一个唱白脸一个□脸,配合得还挺默契,亏她刚刚还打了草稿,准备适当时候来个下马威呢,虽然心里很是同情这三个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规矩该立的还是要立!谁让他们目前还属于孤儿弱势群体呢。
()d
55新的安排
第二天天不亮那三人就都起来了,在屋里坐了半天,想要出去找些活儿干,却又怕做不好惹得小东家不高兴,更怕笨手笨脚吵醒了小东家,犹豫了好半天,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却依稀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心下顿时一惊,难道小东家已经起来了?那他们在房里磨蹭这么久,会不会让小东家觉得他们贪睡?
三个人急急忙忙地循着声音走到后院儿,果然就看到三个小东家在院子里慢吞吞地比划着,只是那姿势瞅着有些奇怪,不过那三人也没心思多想,满脑子就着急小东家可千万别觉得他们懒就好。
看到三人,赵立夏连忙收了招式,道:“你们起了?天还早着呢,可以再睡会儿。”
赵立夏这话本是好意,如今是都快六月了,天亮的早,完全可以再睡会儿,只不过这话听在那三人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那三人苦着脸,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声道:“是我们起晚了。”
赵立秋见状,连忙笑道:“不晚不晚,是我们习惯了早起,打两套拳精神精神。”
那三人的心中依旧很不安,赵立夏沉吟片刻,才道:“我们家事情不多,你们也不必起太早,如今已经入夏,等天亮再起也行的,不必非要比我们起的早。”
听到这话,那三人才稍稍定了心,又道:“有哪些事要我们做的,东家只管吩咐就是。”
赵立夏道:“你们都比我年长,叫我立夏就好。事情不多,早上起来从井里打些水上来,装满水缸就好,水井就在那个小屋子里。另外再去摘些草来喂兔子,厨房里的火升起来,烧些热水,早饭方怡会过来做。其他的就没什么了,所以你们也不必起太早。”
三人认真地听着,末了才点点头,这事儿确实不多,三人犹豫了片刻,试探般地建议:“这院子这么大,空着怪可惜的,要不要种些菜?”
赵立夏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屋里还有不少去年留下的种子,回头我找给你们,我们原本也想种的,只是没那个精力,只有方怡在家整了一块儿。”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三人心里也有些满足起来,觉得自己有点儿用处了,刘三娘小声地问:“这附近有洗衣服的地方吗?”
赵立夏道:“有的,村里头有条山里流下来的小溪,村里的大婶儿们一般都是在村子中央那一块儿洗衣服,你出了门就顺着门口笔直往东走就是,方怡一般都去后门出去,往上游那边走的。”
刘三娘立刻道:“那我去上游那边洗。”
对于刘三娘的自觉,赵立夏很满意,正说话的功夫,方怡过来了,照例先来后院儿看了一眼,瞧见他们都在,当即笑了笑:“都起的好早,我先去做饭了。”
刘三娘立刻跟在方怡的身后往厨房走。方怡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家里的存粮指给刘三娘看了:“这些白面是白叔送来的,留着特别的日子再吃,这些红薯面玉米面也不太多,我都是掺着黑面煮的,家里头最多的是黑面。平日里做饭的时候我会多放些油,若是以后我没空让嫂子做饭的话,油水不必太省了,屋里的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缺了油水对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了。”虽然心里头觉得浪费,但是刘三娘也没多说什么,住得起青砖大瓦房又有一百亩田地,还买得起下人的,显然也是个富户,多吃些油水说得过去。
方怡倒是不知道刘三娘的心思,自顾取了些黑面混了红薯面,揉成面饼,再切成一段一段的面条,下到锅里去,又把青菜切成丝加进去,做了半锅,最后才往里头加了油。刘三娘在一旁看着,心里头直觉得肉疼,这油也放的太多了吧!如今又不是农忙的时候,哪里需要这么多油水,都快有小半勺子了!
刘三娘哪里知道这还是方怡省了的,这阵子天天都是在白城山那儿吃的饭,家里头除了先前熬的猪油,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不然方怡还得往里头加两片儿肉呢。
趁着做饭的功夫,方怡看了眼刘三娘,道:“我们两家去年都遭了灾,家里头没多少存粮,银子也都拿去给爹娘治病了,如今全靠白叔接济,只等着秋收过后才能还了这钱。”
刘三娘没有太多的心思,不知道方怡说这番话的用意,只呐呐地点头。
方怡又道:“如今是灾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在别人眼里,我们一群孤儿,收着这样的家产,想必是舒坦的很,只有我们自己明白这日子有多难熬,白叔没来那会儿,我们连黑面都吃不饱,孩子们瘦的只剩一把皮包骨了,偌大的田地,立夏和立秋没日没夜的忙着,连立冬都要去帮忙,他才八岁。”
这些话让刘三娘想起自家的凄惨,忍不住红了眼圈儿:“熬熬就过去了。”
方怡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是啊,白叔也这么说,连带着帮了我们许多,你不知道,那会儿差点儿就把苗苗给送出去了。”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等到面条煮好了,方怡拿了四个海碗,盛了满满四大碗,跟刘三娘一道端了出去,随即招呼人来吃饭,到这会儿,那三人才知道方怡是特意给他们做的早饭,心里十分地感动,甚至有些惶恐,这小东家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特别是刘三娘,在得知他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之后,再看到这满是油水分量十足的面条,忍不住又想哭了。
吃过饭,赵立秋果然被留在了家里,给那三人打下手砌炕头,其他人则是跟着赵立夏进城,今天是开心糍最后一天的买卖了,等做完这一天就能好好的轻松一下了,虽说开心糍很赚钱,但是方怡真心觉得有些累了,她还从来没有如此高负荷地持续工作一个月过,更别提她现在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小身板儿。
今天的生意比前些天又好了许多,因为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开始放出风声今天是最后一天卖开心糍了,等过了今天,再想吃就要等明年了,是以不少人家都来买了一些,有些人瞅着赵立秋不在,还关切地询问了一番,显然对这个嘴甜讨喜的小少年有了好印象。
等到所有的材料都用尽,这一年的开心糍也终于落下了帷幕,有些来晚的人没买到,也只能遗憾地离去了。不过大家伙儿却是很高兴的,摊子一收,开始闷头数钱了,最后这些天的生意不是太好,三妞儿也就没过来,这会儿白城山跟赵立夏和方怡一起把账目都核对了一边,方怡看着账本里整页整页的字,着实有些头大,看惯了现代的阿拉伯数字,冷不丁看着这些大写的数字,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再加上手里没有炭笔,算盘又不会用,到最后只能眼巴巴看着白城山算。
辛苦了一个月,盈利足足有十八两之多,去掉给了杨婶儿的二两,剩下的十六两两边一边八两,正好是那三个人的买身钱,白城山却摇摇头,把钱推到赵立夏和方怡的面前:“买身钱不急,等秋收过后你们再还我也不迟。”
这回,赵立夏却是死活不依了,之前是没钱才一直接受白城山的接济,如今都赚了银两了,哪能还这么厚着脸皮白蹭呢,他抿了抿唇角,神态很是认真:“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是这回,我不能听你的,这银子,我无论如何是不会拿回去的。”
白城山心里对赵立夏是越的欢喜,听了这话不由笑道:“这样吧,你先还五两给我,另外三两你带回去,忙活了一个月,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赵立夏微微皱眉,还想再说,却被方怡拉了拉衣袖,听她道:“既是叔的好意,心领了就是,家里留些钱总是好的。”
白婶儿也在一旁道:“就是这个道理。”
赵立夏这才点了头,把那三两银子收下了,转而说起另外的事来:“叔,这开心糍的摊子收了,我也要回去忙活地里的事儿,那立冬辰辰他们怎么办?”
白城山道:“这事儿我已经跟刘老弟提过了,如今这天儿渐渐热起来了,让立冬辰辰他们三五天来一回就好,平日里自己在家温习练字。”
赵立夏道:“如此也好,辛苦柳叔了。”
稍后,赵立夏和方怡又买了些点心去跟刘掌柜的好好的谢了一番,约好了下回来的时间,然后才把三个小的领回来,顺带还抱了一堆“废纸”。
瞅着天色还早,白城山驾着马车送他们回去了,路上还买了几斤牛肉猪肉,那玉米面和红薯面也各买了一大包。等把他们送回家,白城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看着那三人正忙着砌炕头,屋子被收拾的很整齐,后院儿也开了两块儿地出来,心下很是满意,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到了这会儿,方怡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终于回到了家里,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段日子了!
然而,还不等方怡喘口气呢,院门突然被推开,三妞儿红着眼圈儿跑了进来:“方怡!”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个月开始了!
扇子要努力加更····
亲们来点儿鼓励吧····
()d
56退亲
方怡连忙起身迎上去:“怎么了?”
三妞儿哭得嗓子都哑了:“方怡。”
方怡看了眼院子里其他人,扶着三妞儿往外走:“去我屋里满满说。”
赵苗苗颠着小短腿儿想跟上去,却被赵立夏一把抱住了:“苗苗乖,姐姐有事要说,你跟哥哥玩。”
“哦。”赵苗苗点点小脑袋,又晃悠到赵立年和方辰的身边去了,看他们抓蚯蚓喂鸡也是很好玩的。
赵立夏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眼底透出些许担忧,想了想,他去屋里跟赵立秋说了句,拎了一包从城里带回来的点心往杨婶儿家去了。
三妞儿被方怡扶着进屋,当即趴在她怀里大哭了一场,声音嘶哑,听起来十分的悲伤。方怡一面轻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她,一面猜测到底是生了什么事,应该不会是杨婶儿他们出了什么事,不然她也没功夫安心在这里哭,难道是跟杨婶儿吵架了?应该也不会,三妞儿跟杨婶儿的感情还是挺好的,而且她很孝顺。那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呢?方怡实在是有些想不出来了,要是放到现代社会,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哭鼻子的原因那真是太多了,随便都能数出十来条来,可在这穷人孩子早当家的古代,哭鼻子可不常见。
方怡耐心地等着三妞儿把心里头憋的这股子气给哭了出来,这才轻声劝着:“怎么了?跟我说说,嗓子都哑了,别哭了啊。”
三妞儿抽抽噎噎地,好半天才说清一句话:“他们家要退亲。”
方怡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三妞儿要被退亲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这古代的姑娘要是被退了亲,名声可就要坏了!放着三妞儿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那家子人什么疯!
“为什么退亲?他们总要拿得出个说法来吧!”
三妞儿断断续续地说:“他们说,说我天天跟你们去城里,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一个大姑娘的,整天的跟着一群小哥儿挤在一起……呜呜呜……”
到最后,三妞儿说不下去了,方怡的脸色顿时铁青,就为了这个?又是流言蜚语!这群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做的八婆,不背后乱嚼舌根会死吗?那家子人居然就为了这凭空捏造的谣言就要来退亲?方怡忍不住骂了句靠,问道:“你们定亲的时候有立婚书吗?”
三妞儿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摇摇头:“没有,只是收了礼钱,请了亲戚。”
方怡心里堵着一口气,难道就只能凭白无故地这么认了?那也太便宜那家人了吧!
“那杨叔杨婶儿是怎么说的?”
三妞儿忍不住又哭出声:“我娘跟他们差点儿打起来了,这亲是肯定要退了的。”
方怡见状,安抚道:“别哭,他们退了你家的亲,绝对是他们的损失,要哭也是他们哭,你行得正坐得直,凭什么要为了那些渣人哭?”
三妞儿吸了吸鼻子:“被退了亲,我以后可咋办?会找不到婆家的。”
方怡很想说,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可看着三妞儿这伤心欲绝的模样,再一想此刻身处的地方,这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真说起来,若不是她拉着三妞儿去城里帮忙,她也不会遭遇这种事。
到最后,方怡只能干巴巴地劝着:“放心,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找不到婆家?”
三妞儿听了,果然依旧哭得很伤心,过了会儿,她站起身:“我先回去了,刚刚是突然跑出来的,我爹我娘该担心了。”
方怡也跟着起身:“走,我送你回去。”
三妞儿心神不定,点点头任由方怡牵着一起往回走。两人回到杨婶儿家的时候,那些退亲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杨婶儿坐在那里抹眼泪,杨叔直叹气,虎子气得不行,赵立夏正默默陪在一边。
这种情形,就连方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退亲这种事在现代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在这古代,那就是天大的事了,好好的姑娘家,因为定亲之后跟别的男人来往太亲密而被退了亲,这种事要是传了开去,名声就彻底地坏掉了。
杨婶儿看到他们,硬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方怡劝了几句,就跟着赵立夏回家了。
两人走在路上,心情十分地沉重,方怡低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拉着她去城里的。”
赵立夏转头看着方怡道:“不是你的错,你原本也是好心,想让她也跟着赚些钱。”
方怡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好心,却终究办了坏事,如果不是跟着我们去城里,别人就算想说什么也无从说起。”
“是那家人的错,三妞儿是个好姑娘,他却不知道珍惜。”赵立夏说着,又道:“我是绝不会退亲的。”
方怡微微一愣,抬眼看向赵立夏。
赵立夏深深地望进方怡的眼底,一字一句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退亲的,等孝期一过,我们就成亲。”
这一刻,方怡仿佛有种置身教堂的神圣幸福感,漂浮在半空的心似乎落在了实处,一种说不出的满足而踏实的感觉充斥在心间,原来,早在不经意间,她的心底深处就已经开始对未来不安了吗?是从赵老爷子说要让赵立夏退亲的那一刻起的吗?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依赖面前这位阳光小少年了呢?难道穿越到这种地方,身体变小了,连心理年龄都变小了吗?不然她堂堂大律师,怎么会有依赖别人的一天?
方怡呆愣的模样让赵立夏有些不安,他忍不住伸出手,晴晴地碰了碰方怡的手,又像是被烫到一般极快地缩了回去:“方怡,怎么了?”
回过神的方怡迅地转开了视线:“没什么,现在说的是三妞儿,你扯到那里去了。”
被方怡这么一说,刚刚还一副沉稳模样的赵立夏立刻尴尬了,红晕迅地爬上了脸颊,目光再也不敢往方怡身上瞟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呢!明明一直都是放在心里的,看到方怡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以为她想到了自己,所以一时冲动就说出口了,居然连结婚什么的都说出口了,真是……
赵立夏局促害羞的情绪很快就传染给了方怡,连带着她的脸颊也有些烫,这不科学!
两人就这么局促地回到了家中,赵立秋和赵立冬立刻围了上来,关切地问:“三妞姐怎么了?”
赵立夏摇摇头,低声道:“那边人要退亲。”
赵立秋惊讶地张着嘴:“怎么会!”
“这事儿你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别多说了。”
……
三妞儿被退亲的消息迅地传了开去,听说刘寡妇是以三妞儿行为不检的理由退的亲,之前那些眼红她能坐马车去城里的人都不做声了,那些个传了流言的人也消停了几天,她们虽然嘴里头说的起劲儿,其实也都是人云亦云,听人说了,立刻就跟着说了,根本就想不到自己的这番话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只顾着自己说了心里头舒坦了那就够了!
“哎,那刘寡妇也真做得出来,三妞儿多好的丫头啊,居然说退亲就给退亲了!”
“可不是,不就是跟着去城里干了几天活儿么,能去城里挣钱那是多体面地事儿啊,她倒还嫌弃了。”
“所以说啊,这寡妇家的媳妇不好当啊!一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看做天大的事儿。”
……
听到村里新传出来的话题,方怡只想出去把这些人臭骂一顿,之前要不是她们说三妞儿成天跟男人去城里,那刘寡妇会退亲吗?本来寡妇门前就是非多,这些人还成天的把人家订了亲的媳妇挂在嘴边,她能好想吗?
不过方怡到底是忍住了这股子冲动,跟这群无知八婆们没啥子好讲的,说到最后没准儿还会把自己给气一顿,不值当!可三妞儿的事难道就要这么地忍了?方怡咽不下这口气。三妞儿是她来带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更何况那个丫头是那么天真善良,怎么能凭白无故被人欺负了!
方怡闷着头怒气冲冲地穿过大半个村子,直走到那刘寡妇的门前停下,伸手敲了敲院门,她都打听好了,这种时候,刘寡妇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的儿子这会儿都在地里忙活。
不多时,院门被打开,一个黑瘦黑瘦的老妇人站在那里,打量了方怡一番,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打算:“你来有什么事?”
方怡的脸色说不上好,却到底记得自己的来意,也没太给脸色:“我来是想跟你解释一下,三妞儿去城里做的事。赵立夏有个叔叔在城里开店,最近端午时节,他们店里就做了一种吃食去卖,因为只有那婶婶一个人会做,忙不过来,所以就让我和三妞儿去帮忙,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在厨房里做点心,只有赵立夏和赵立秋才在外面摆摊子,根本就不是村里人说的那样,你误会三妞儿了。”
老妇人听了方怡的这番话,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只转过身淡淡道:“进来说吧。”
方怡抬脚进门,跟着老妇人走进屋里,坐在她对面,又道:“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行为不检,很可能会让三妞儿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老妇人没有怪罪方怡的无礼,她点点头:“我知道。”
方怡皱眉:“知道你还这么做!”
“为了我儿子,我不得不这么做!”老妇人的语有些慢,但带着某种坚定:“我把瓦儿拉扯到这么大,吃了多少苦头已经记不清了,更是不知道被人说了多少次,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也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只能退了这亲!”
方怡忍不住道:“你明知道三妞儿是无辜的,你明知道那些人只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你居然还这么做!什么叫为了你儿子?你儿子是跟三妞儿过日子,还是跟那群妇人过日子?”
老妇人终于皱起眉来:“你胡说什么!”
“你既然知道人言可畏,你就不该让三妞儿赴你的后尘,你还有儿子可以陪着你,三妞儿呢?她才十四岁!她还是个孩子,她那么单纯善良,你怎么忍心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以为你说她一句行为不检又退了亲,村里人就不会对你儿子指指点点了吗?你真是天真,她们会说你儿子是个没用的家伙,娶个媳妇还没过门就退亲了!会说你是个没眼光的娘,连个媳妇都不会挑!”
老妇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乱说什么!我儿子怎么会没用!”
方怡望着她:“刘婶儿,你被人说了一辈子,难道都不明白,对付流言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去理会,等时间长了,自然不攻自破。你若是不理会那些人胡说,等到三妞儿跟你儿子成了亲,两人夫唱妇随,你们日子越过越好,来年再添个大胖孙子,那些人眼红都来不及,谁还会记得当初说了什么!你倒好,一听到这些话就立刻退了亲,白白送了把柄让她们来嘲笑你们母子。你以为退了亲,就彻底地撇干净了吗?你出去逛一逛,听一听,看看她们到底是怎么说的吧!如今全村的人都在同情三妞儿,所有人都在说你们的不是!”
老妇人的嘴角微微颤抖,她用力抿了抿,才道:“我不管她们说什么,就像你说的,等过些日子,我给我儿子再找一门亲事,这事儿就过去了。倒是你,方怡,你父母全无,做事之前要多想想。今天我念在你是为了三妞儿出头,不计较你的无礼,只不过,赵立夏的家里还有不少长辈都在,你要对谁都这么不客气的话,保不准儿什么时候也要被休了。”
方怡淡淡道:“我的事就不劳刘婶儿操心了。不是谁都跟你们一样,认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_^
()d
57不如接亲
方怡来之前本想着要好好的跟刘寡妇解释一番,看能不能劝她不要退了这门亲,三妞儿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可是听了刘寡妇的一番话之后,方怡立刻打消了这念头,这样的人家就算三妞儿嫁进来也是个悲剧,将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从刘寡妇家里出来,方怡的情绪十分地低落,难道三妞儿的事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想到那个可爱的丫头以后都要委屈的低头过日子,方怡就觉得很心疼,隐约还有些自责。
再度来到杨婶儿家的时候,之间一贯开朗的杨婶儿这会儿也皱着脸,时不时地叹一口气,三妞儿跟着杨叔下地干活儿去了,心情不好找些事做也省得整天在家里瞎想。
方怡道:“婶儿,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杨婶儿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这亲肯定是要退的,现在就算他们不退我也要退的,我不能看着三妞儿去他们家里受罪。”
方怡没料到杨婶儿居然这般开明,换了别人,怕是会低声下气想方设法先保住这门亲事保住女儿和他们的名声吧,她低声道:“婶儿,都是我不好,没想到那么多,害了三妞儿。”
杨婶儿抹了把眼泪:“别瞎说,怎么能怪你?你当婶儿也是糊涂人么!这事儿怨不得别人,只怪我当初瞎了眼,居然找了这样的人来接亲。”
方怡道:“婶儿,这事儿不怪你,起初你也不知道他们是那样的人啊。三妞儿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找到好人家的。”
“哎,话是这么说,可这退亲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些好点儿的人家谁还会跟我们接亲呢。”
方怡抿了抿唇,想起昨晚赵立夏跟她商量的话,半晌才道:“婶儿,立夏哥让我来问问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让立秋跟三妞儿定亲,两年后再成亲。”
杨婶儿一愣:“这咋行!”
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方怡也没了顾忌,当即劝道:“有什么不行呢?虽然三妞儿比立秋大了一岁,但是古人都说,女大三,抱金砖。这大了一岁,怎么也能抱个银砖吧。而且立秋和三妞儿都是彼此相熟的,两人的性子也都很好,肯定是能过到一起去的。还是说,婶儿你信不过立秋?”
杨婶儿却丝毫不为所动,态度很坚决:“这不行。我是瞧着你们长大的,你们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怎么会信不过?只是这事儿不成,三妞儿是因为跟你们去城里才被人说闲话的,如今若是再跟立秋定亲,那这闲话就给坐实了,那我们三家人这辈子都别想在赵家村儿再抬起头来!婶儿知道你们是好心,但这事儿做不得!”
方怡道:“别人爱说让别人说去!我们不在乎!反正也不会掉块肉,等将来孩子们出息了,谁还敢再低头看我们?”
杨婶儿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丫头,我们祖祖辈辈的根都在这里,怎么能不管别人的看法?赵家村儿这么大,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活生生的淹死人。更何况,立年辰辰他们将来是要有出息的,那就更不能招惹这样的流言了。”
方怡不做声了,细细地想着杨婶儿的话,她也不确定杨婶儿这话是对还是错,她终究是现代人,从骨子里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日子是要自己过的,管别人说那么多做什么,只要自己出息了,别人巴结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说什么,自古而今都是如此。可是杨婶儿的话也有她的道理,人言可畏,这并不是空穴来风,三妞儿的亲事就因为几句流言而被告吹,若是她跟立秋当真订了亲,那在别人眼里,确实就是坐实了流言,将来会说成怎样,方怡甚至都能预见到,她是能扛得住,但是三妞儿扛得住吗?赵家那一群孩子们扛得住吗?赵立夏又能扛得住吗?
杨婶儿又道:“你回去好好跟立夏说说,这种话以后提都不要提了,三妞儿的亲事不着急,等过两年风头过去了再找人家也是来得及的,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能脑子一热就做出糊涂事来,立秋是个好孩子,有那白叔帮衬着,将来保不准还能讨一个城里的媳妇,婶儿不能害了你们。”
方怡闷闷地点头,等回到家里,把杨婶儿这一番话都转给赵立夏听了,赵立夏沉默良久,才道:“既然杨婶儿这么说了,那这事儿我们就别再提了,也别让立秋知道。”
“嗯。”方怡轻轻应了声,又问:“若是杨婶儿回头又想通了,愿意让立秋跟三妞儿定亲,那些流言你怕吗?”
赵立夏看着方怡,墨黑的眼分外的明亮:“比起流言,我更怕失去亲近的人。”
方怡迎着他的目光,轻轻地笑了。
……
随着定亲物品的退回,刘寡妇和杨婶儿的这门亲事算是彻底地告吹了,短短几日,三妞儿整整瘦了一圈儿,原本圆润的脸颊如今都露出尖尖的下巴了,天真烂漫的笑颜也不知不觉消散,行为不检这顶大帽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所幸她的家人都不错,时常地劝慰她,不然方怡没法儿想象三妞儿会变成什么样儿。
这几天方怡没有再去杨婶儿家,作为朋友,她很想每天都去关心三妞儿的,但是想到三妞儿被退亲的原因,方怡有些退缩,她知道自己的名声在村里头已经很不好了,不确定她若是再去找三妞儿,会不会给她带来更坏的影响。至少村里头已经有流言传出,说三妞儿之所以会这样都是被她带坏的,对此,方怡嗤之以鼻,却终究还是没有再去给杨婶儿一家添麻烦。
心情不好的方怡整天的闷在家里,绝大部分家务事都被刘三娘接手了,方怡无所事事,心里愈地沉闷起来,之前抄书的活儿因为掌柜的给孩子们授课而停止了,画绣样的活儿已经被赵立夏揽过去了,方怡在家里转了几圈儿,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几个小的身上。
于是,这一天,除了去地里干活儿的赵立夏和赵立秋,剩下的几个都惨遭蹂躏,各种突击检查不说,背不出来还被义正言辞的教训。等到赵立夏回到家里,迎面而来的就是几张苦哈哈的小脸儿,就连方辰都露出了委屈的神情,赵立夏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方怡,小声地安抚了几个小的一番,最后道:“你们三妞儿姐被人退了亲,方怡姐心情不好,你们要听话些,让她说几回就好了。”
几个小的立刻乖巧地点点脑袋,原来是因为三妞儿姐的缘故,不是因为他们功课没做好,几颗小玻璃心就这么被修补如初。
赵立夏去后院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走到厨房里,刘三娘早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出去收拾东西了,这会儿厨房里只有方怡一个人在忙碌。赵立夏看了会儿,才道:“我今天看到杨婶儿他们了,三妞儿看起来还好,你别太担心了。”
方怡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了赵立夏一眼:“是吗?那就好。”
赵立夏换了个话题:“明天一早,我送立年辰辰他们去城里,你要去吗?”
方怡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嗯,你在家休息也好,前些日子太辛苦了。”赵立夏说完,见方怡没什么反应,又问:“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回头我买了带回来。”
这笨拙的讨人开心的法子让方怡心里一暖,又生出些许好笑的意味来,她故意板起脸,训斥道:“好不容易挣点儿钱,别总想着花出去!”
看着那阳光小少年红着脸落荒而逃,方怡心底的沉闷顿时散了许多。
……
第二天一早,赵立夏套了牛车,带着一家子小孩儿去了城里,只留了方怡和赵苗苗跟那三个人在家。牛车的度自是比不上马车的,但是有赵立夏在前头牵着,那度也不算太慢,等到了白城山的店里,正好是以往去书店的时间,赵立夏让赵立秋带着几个小的去找柳叔,他自己则是跟白城山说了会儿话。
白城山把赵立夏带到后屋,问道:“方怡这回怎么没来?”
赵立夏道:“三妞儿被退了亲,她心里难过,我就让她在家里休息了。”
白城山一脸惊讶:“三妞儿被退亲?这是怎么回事?”
赵立夏把事情大致说了一番,听得白城山一阵无言:“就为了这事儿,那家就退了亲?”
“可不是么。”赵立夏叹了口气:“我本想让立秋跟三妞儿定亲的,只是杨婶儿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也就作罢了,三妞儿是个好姑娘,却因为我们遇到这种事。”
白城山皱眉道:“那样的人家不要也罢,嫁过去也过不上好日子!你去杨家提亲了?”
“那倒没有,只是让方怡去跟杨婶儿提了一下,杨婶儿反应很大,死活不同意,还不许我们再提。”
白城山暗自松了口气:“杨婶儿是对的,你真是糊涂!怎么能在这风尖儿浪口的去提婚事!三妞儿就是因为跟你们走得近了才被人说,你还在她退亲之后去提亲,岂不是平白落人口实!这流言蜚语,有些可以不在意,但这类跟品性有关的你就不得不在意!”
赵立夏微微垂下头:“叔,我知道错了,当时不是心急么,三妞儿多好的姑娘,被人这样退了亲,以后再想要找个好婆家怕是难了。”
想到那个单纯的丫头,白城山也不由叹了口气:“这事儿只能等着风声过去,你们也避避嫌,短时间别往他们家跑。”
赵立夏闷闷道:“嗯,我知道了。”
白城山琢磨了一会儿,又道:“三妞儿这姑娘确实是个好性子的,回头我和你婶儿也帮着瞅瞅吧,看能不能给她说个好点儿的人家。”
赵立夏眼睛一亮:“谢谢叔。”
白城山笑着敲了他一下:“你啊,别急着给立秋找媳妇,他才十三岁,你们孝期都还没过,你急什么?”
赵立夏道:“我也不想的,只是爷爷那边,我实在是担心,立秋自己也不踏实,他不想要爷爷给他找媳妇。”
“这个我不是早就说了吗?你就说孝期未过,他也不能硬揪着让立秋去定亲不是?再说了,你们现在都跟着柳叔启蒙,你们三个大的暂且不提,那立年和辰辰总是聪明的,等过两年看看情况,保不准儿能考上个童生呢?到时候你还操心找不到弟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_^
()d
58好消息
被白城山这么一说,赵立夏也觉得自己太欠考虑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笑了两声。
白城山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问道:“那三人如何?手脚勤快吗?干活儿利索不利索?”
赵立夏点点头:“都是些实诚的,王嫂子每天都把家里拾掇的很干净,还在后面种了两片菜地,本来想下地的,我没让,王大哥和王二哥干活儿是个好把式,不比我爹差了。”
听到赵立夏对那三人的称呼,白城山有些意外,却也没多说什么,这样也好,遇上这样一群孩子,也是那三个人的福气,只希望他们能懂得投桃报李,别对这些孩子玩什么花样儿。
“那就好,里正之前帮你们请的那些个短工,若是他们还想继续干,你就继续请,左右也花不了多少钱,有时间自己也多看看书,柳叔说你的资质不错,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赵立夏乖乖应了,除了读书,他如今还喜欢画画,方怡教他的那种画画的法子,实在是太有趣了,而且还能给家里补贴家用,多好!
白城山又跟他说了会儿话,便把他送到书店去了。
柳叔先考了几个小家伙一把,没成想效果比预期的要好很多,想来他吩咐的作业被很好的完成了,心里头不由觉得很熨烫,只觉得这些孩子实在是讨喜,不论古今,再没有比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聪明乖学生更能讨得老师的欢喜了!
那头几个小的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头十分地庆幸,幸亏昨天方怡姐已经考过一回了,不然今儿该要挨先生的骂了!虽然柳叔没有正式收他们为徒,但是在孩子们的眼里,柳叔就是他们的先生。却不知,若是柳叔知晓他们此刻心里的想法,会不会气自己白白高兴一场。
这一天的教导结束后,柳叔照例布置了不少课业,最后把赵立夏叫道跟前,给了他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这里面是几本佛经,让方怡把佛经抄到卷轴上去,抄写之前要沐浴更衣,抄写的时候要诚心,这是帮家族里的夫人们抄的,回头要拿到寺庙里去供奉的,不可轻慢了。”
赵立夏认真地应了,双手接过盒子。
柳叔点点头,又道:“告诉方怡,这可比抄书要赚得多。”
瞅着刚刚还一本正经一心向佛的人突然说起钱的事,赵立夏还真有点儿无言,只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柳叔大方地一挥手,放他们回去了。
方怡这一整天在家里也没闲着,没了小家伙们可以逗弄,她只能找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了,在自家后院儿里逛了一圈儿,瞅着之前种的那些菜都熟了,当即全摘了下来,只留下一小部分烧菜吃,剩下的正好拿来做泡菜。
刘三娘听到方怡说要做泡菜,也跟着忙活起来,能做点儿泡菜打打牙祭最好不过了,到时候也有理由不吃那些肉了。这些小东家吃饭没有避着他们,所有人都是吃的一样的东西,刘三娘他们三个心里头总有些愧疚,只觉得这些孩子对他们是真心的好,明明自家还欠着那白城山的钱,却没有克扣过他们的口粮,每天都有几片肉可以吃,比起他们以前的日子,实在是差太多了。
方怡可不知道刘三娘心里的感慨,她只是瞅着这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弄点儿泡菜能增加食欲。先装了半锅子水,然后加了不少干花椒和姜蒜进去,再倒些白酒,最后放几勺子盐巴,盖上锅盖让它慢慢煮着。
刘三娘在一旁看了会儿,瞧着跟她的做法差不多,当即就转身洗菜去了,白菜要一片片的洗干净,摊开了晾干水分,豇豆要切成两段,还有那茄子黄瓜,得切成长条儿。
等锅里的水烧开了,再倒进盆子里等着凉透。然后把晾干了水分的蔬菜都放进瓦罐子里,把凉透的泡菜水慢慢地倒进去,泡菜水不能少了,要把那些蔬菜全部都淹没,然后再封住瓦罐的口子,等几天就可以吃了。
这头刚忙活完,赵立夏他们就回来了,方怡看着他们额上被太阳晒出来的细密汗珠,不由有些心疼,连忙招呼他们进屋,一人端上一大碗菊花茶,这小菊花是方怡两个月前采的野菊花,晒了不少,平日里每天都要泡上一大锅来喝。
赵立夏没顾着喝茶,先把手里的小箱子交给方怡,转述了柳叔的话,果然就见她笑了起来,这才跟着弯起嘴角,端了碗茶一口气就喝了大半进肚子。
有了赚钱的新门路,方怡终于不再纠结三妞儿的事,再加上抄写的是佛经,更能平心静气,每天方怡做完早饭之后就会回自己屋里,沐浴更衣,然后开始抄写佛经,这佛经跟书不同,是要抄写在专门的缎子上的,更加容不得一点儿闪失,方怡不得不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村里头有关三妞儿亲事的流言终于渐渐淡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户人家里的丑事。到这时候,方怡才算是真真松了口气,少了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杨婶儿一家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一些了吧,三妞儿瘦了那么多,也该补补了。
不知不觉就进了伏,天气也渐渐变得潮湿而闷热,幸亏这是偏北方的地段儿,热起来没那么恐怖,若是换了方怡在现代的城市,怕是要热死人了,即便如此,方怡还是觉得难熬,因为古代可没有清凉短袖的衣服可以穿!哪怕是三伏天,你也要全身上下都得裹得紧紧的,哪怕是挽袖子你也不能挽太高了!实在是太苦逼了,就连抄写佛经都没法儿静心了。
家里的几个孩子从三天去一趟城里变为五天去一趟,等柳叔不忍心,想要再延长时间,却被赵立夏婉拒了,时间再长的话怕是头一回学到的东西第二回来就全忘光了。方怡嘴上是赞同赵立夏的做法,心里却是心疼的,这么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暴晒,等到了城里早就湿透了衣襟,实在是太伤身了,白城山也看不过去,把自家的马车半强迫地借给了赵立夏,好歹能节省不少时间,也有个遮阳的地方。
到这时候,王满仓他们三个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从南边儿过来的人,对于这边的热天还真不怎么在意,虽然也是挥汗如土,但是精神气儿一直都是很好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萎靡,只是吃饭的时候却不肯再吃肉了,说是腻得慌,还不如泡菜呢,酸脆酸脆的,格外爽口。
方怡知道他们是在变着法儿的替他们节约,也不戳破,只是做饭的时候,那黑面掺得少了一些,玉米面和红薯面放的多了些,刘三娘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窝子暖烘烘的,转身说给了自家汉子和小叔子听了,三个人干起活儿来也愈的卖力。
这一天,赵立夏带着几个小的从城里回来,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地欣喜,马车还没停稳当呢就迫不及待地往下跳,嘴里叫着:“方怡姐!方怡姐!”
原本懒洋洋的方怡也忍不住来了精神:“瞧你们高兴的,什么事儿啊?”
几个小的却齐齐看了赵立夏一眼,纷纷捂着嘴巴,一副我就不说的模样,方怡抬起头,挑着眉看向赵立夏。赵立夏笑道:“来后院儿我跟你说。”
哟,这还秘密上了!方怡故作凶狠地瞪了几个小的一眼,转身跟着赵立夏去了后院儿,赵立秋嘿嘿一笑,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麻利地抱起赵苗苗,把几个小的都赶进屋,这么大的太阳,站在院子也不怕晒!
方怡看着赵立夏解下马车,把马牵到棚子里,喂了把草料,那慢吞吞地架势实在是有些磨人,她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儿让你们乐成这样?”
赵立夏轻笑了一声:“白叔给三妞儿物色了一个人,是位衙役大哥,人还不错的。”
方怡一激动,下意识就抓紧了赵立夏的手臂,激动地问:“真的吗?”
赵立夏极快地扫了眼手臂,耳朵尖儿有些微微的泛红,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不过白叔让我们暂时别提,等过阵子他亲自来跟杨叔杨婶儿他们说。”
方怡顿时笑开了,真是太好了!三妞儿嫁给衙役的话,村里头的人就再也不会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忍不住又问道:“那衙役多大了,性子怎么样?凶不凶?”
赵立夏立刻详细地说了:“他今年十八了,人很好,是个孝顺的,不过是个孤儿,先前为了给他娘治病,借了不少钱,这两年还了不少,之前也来过店里的,当时三妞儿正好往外端开心糍,给他瞧见了。前两天跟白叔喝酒的时候无意间说起来的,就想让白叔给做个媒。他娘去世才两年,还有大半年的孝期,想等孝期过了再说亲事。”
听到这话,方怡放心了不少:“真是太好了!果然好人有好报!杨婶儿他们一家子人都那么好,三妞儿自然也能找个好丈夫!”
赵立夏望着面前的人开心的笑脸,心里也是极高兴的,自从三妞儿被退亲,方怡就再也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如今终于能放下心里这块石头,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方怡恨不得马上就飞奔去杨婶儿家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不过想到赵立夏的叮嘱,只得生生压下了这股子激动,不过整个人都显得轻快起来了。
眼睁睁看着那双手离开自己的手臂,赵立夏抿了抿唇角,压下想要抓住的冲动,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的握着那双手啊。
等吃过饭,赵立夏笑道:“山里的葡萄这会儿该熟了,明儿我跟立秋上山一趟,给你们摘些葡萄回来吃。”
小家伙们顿时欢呼起来:“哦哦,吃葡萄!吃葡萄!”
赵立冬撅了撅嘴:“大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赵立夏道:“你带着立年和辰辰去小溪边抓些鱼回来,咱们晚上也好加餐。”
赵立冬立刻笑了:“好!”
方怡拍拍手:“那明儿咱们就休息一天!再包一顿饺子吃!”
屋里顿时闹翻了天,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赵立秋看了王满仓三人一眼,笑道:“王大哥跟王二哥明儿跟我们一起去山上把,让王嫂子跟方怡姐在家里包饺子就好。”
三人一愣,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张了张嘴想要推辞,却被赵立夏打断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_<)~~~~
扇子果然是亲妈,想虐都虐不起来!
乃们不能因为扇子是亲妈就不冒泡捏·····
()d
59怎么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就连赵苗苗都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小嘴儿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赵立夏看得好笑,拍拍她的背心想要哄她再睡一会儿,结果却越拍越清醒,到最后,赵苗苗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大哥,吃葡萄,包饺子。”
赵立夏见状,把她抱起来,给她穿好衣服,笑道:“好,大哥这就去山上摘葡萄给苗苗吃,再让方怡姐包饺子给苗苗吃。”
赵苗苗笑弯了眼,搂着赵立夏的脖子咯咯笑道:“好。”
方怡的太极拳才打了一半,方辰就爬起来了,眼巴巴的望着她,那毫不掩饰的无声的期待,让方怡无端的生出些许罪恶感来,觉得自己要是在这样的眼神下继续打完这套太极拳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
最终,方怡还是无奈地妥协了,草草收了招式,牵着方辰招呼那两只小黑狗去了赵立夏的屋里,还没进门呢,远远就听到里头传来的说话声,方怡笑着摇摇头,推开虚掩着的院门。
院子里真是热闹极了,让方怡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犹自灰蒙蒙的天色,这会儿不是早上而是傍晚吧!
赵立夏和赵立秋已经准备好了上山的行头,刘三娘正在厨房里做早饭,方怡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和面糊糊,准备做疙瘩汤,这是赵立秋点名要吃的,看到方怡过来,刘三娘连忙笑了笑:“他们赶着上山,所以我就先做了。”
方怡笑道:“没事,疙瘩汤你做的比我做的要好吃,我来切菜。”
刘三娘放下心来,继续搅拌面糊糊,等面糊糊都弄均匀了,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刘三娘拿筷子挑了一块儿面糊糊丢进水里去,面糊糊遇到沸水,外面一圈儿面立刻就给烫熟了,变得圆润光滑,看起来就像个小疙瘩,很快沉到水底下去了,刘三娘就这么一筷子一筷子的挑着,时不时搅拌一下,省得面糊糊都粘在锅底下,等那一大盆子的面糊糊都下进去了,方怡这边的青菜也切好了,全都加了进去,回头擦干净手,又去瓦罐里捞了些泡菜出来,这天气越来越热,家里头的人对泡菜是越的喜爱了,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地开胃。
等吃过早饭,赵立夏他们四个整装待,临出门前,方怡问道:“这山里的野葡萄多么?”
赵立秋笑眯眯地点头:“可多了!而且都很甜,放心吧方怡姐,保管够吃。”
方怡顿了顿,又道:“嗯,那就多摘点儿,回头我酿些葡萄酒。”
赵立秋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那感情好!我一定多摘些回来!”
方怡笑道:“也别太多,用不了多少的,你们注意安全。”
目送那四人离去,方怡刚转身就对上了赵立夏亮晶晶的眼神儿:“方怡姐,趁着天还没亮,我去捞点儿鱼虾回来吧!回头该有人来抢了。”
之前因为天气凉,村里头的孩子们都给家里管住了,所以赵立夏和赵立秋每回都能捞到不少鱼虾回来,随着天气渐渐炎热,孩子们也都被放出来了,那条小溪是他们最喜欢呆的地方,又凉快又能捞点儿鱼虾打牙祭。赵立夏之前也去过两回,却每次都碰上不少孩子,他脸皮薄,不愿意跟小孩子抢,只能是回家去了。
所以赵立冬这会儿才想要早早的去,早早的回,免得碰上那些小子们,不然又要听到一些难听的话了,孩子们都是单纯无知的,在家里听到爹娘说了什么话,都会无意识的记在心里,回头看到话题对象,就会学着爹娘们的语气说出来,根本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说,会不会伤到人。
方怡哪里不知道赵立冬的心思,当下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心里并不是很担心,小溪不算深,就算整个人摔进去也不会淹着,只是要防备腿抽筋。赵立冬连连点头,等方怡说完,立刻一溜烟跑到后院儿,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工具拎出来。
赵立年和方辰瞅着赵立冬的身影,心下着急,尚显稚嫩的嗓音讨好地叫着:“方怡姐,我们去给立冬哥帮忙吧!”
方怡也没逗他们,大方地挥手放行:“别玩太久,捞不到就算了,早点儿回来帮忙包饺子。”
话还没说完,那三个人影就已经溜出老远,隐约传来“知道了”的声音。方怡笑着摇摇头,抱起脚边的赵苗苗,笑道:“苗苗今天不跟哥哥们去捞鱼了?”
赵苗苗摇摇头:“我帮姐姐包饺子。”
呵,这小家伙倒是意志坚定!方怡笑着亲了赵苗苗一口,转身往屋里走:“那好,我先帮你梳个可爱的辫子,咱们就来包饺子。”
因为之前营养没跟上,又缺乏细心的照料,赵苗苗的头有些枯黄,质却很柔软。通过这两个多月以来的食补,她那原本稀疏的头渐渐浓密了一些,这让方怡放心不少,每天给她梳头的时候都是万分地轻柔。
赵苗苗可喜欢方怡姐给她梳头了,一点儿都不疼,比大哥要厉害多了!
方怡把赵苗苗的头分成两股,扎得高高的,然后又编了一小段,卷成一个小鼓包,剩下的小半截儿就让她垂着,飘来飘去的倒也可爱,而且不会扫到脖子上。
等梳好头,刘三娘也打理好了后院儿,除了给那两块地的菜整一整外,还要给母牛喂食,如今的母牛可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小牛宝宝,一家子人对它的照顾十分地上心,毕竟这是它第一次怀胎,赵立夏牵她回来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别人该怎么照顾,不过自从刘三娘他们来了之后,这个问题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刘三娘他们家以前也有养牛,照顾起来顺手多了。
刘三娘洗干净手回到厨房的时候,方怡已经在往盆子里舀面了,之前一直好好收着的白面统统被拿了出来,全部倒在那木盆里,刘三娘看得一阵肉疼。对于包饺子吃的行为,她觉得这实在是太浪费了!她家以前的时候都是一年才吃的上一两顿呢,哪有大热天的包饺子吃的?这些孩子到底还是些孩子啊!明明已经经历过了天灾**,却还不知道攒钱的道理,今年是个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呢!哪能这么浪费啊!
不过刘三娘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这些话不敢直接就说出来,睡觉的时候倒是跟王满仓嘀咕了几句,不过王满仓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跟咱们不一样,我觉得这些孩子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而且立夏和方怡都是有主见的,咱们只管听话就是,这种事儿别多嘴。”
刘三娘想起来这里的第一天赵立夏说的话,立刻抿紧了唇角,再也不敢想浪费不浪费的事了。
就在刘三娘愣神儿的功夫,方怡已经掺了一大盆的面粉,正准备和面了,她抬头看到刘三娘正在呆,不由喊了声:“王嫂子,怎么了?”
刘三娘回过神,连忙走过去:“没,没什么,我劲儿大,让我来和面吧。”
方怡拿葫芦瓢舀了一瓢水:“那我给你加水。”
“好。”
等到赵立冬赵立年和方辰回来的时候,这边刚揉好面团摆开架势,正要开始擀皮儿包饺子了,正好放下东西来帮忙。
方怡瞅了眼那小篓子:“哟,捞了不少嘛。”
赵立冬挺了挺小胸脯,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嗯,我特意往山脚那边儿走了几步,可不就捞着了么!”
方怡笑道:“真厉害!”三张小脸儿立刻笑成了三朵小花儿。
虽然有了三个小的加盟,但这包饺子的度还是不算快,刘三娘一人又是擀皮儿又是包饺子,忙的不亦乐乎。直到日头偏西,几个人才终于把所有的馅儿都包完了,饺子皮儿倒是多了一些,不过不碍事,回头削成面片儿下进汤里也很好吃的。
方怡看了看天色,忍不住有些担心,以往这时候,赵立夏早就下山回来了啊,怎么这回这么久还没回来,刚想着,耳边就听到刘三娘略带担忧的声音:“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这种时候,分外不能多想,一想就心惊肉跳,可方怡却控制不住,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的画面,无一不是血腥的。方怡努力的深呼吸,告诉自己别乱想,他们有四个人呢,不会有事的!
赵立冬也觉得有些不对了,他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当即道:“我去看看,或许是葡萄摘得太多,拿不动了!”
方怡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赵立冬跑了出去,她匆匆叮嘱了一句也跟了上去:“立年辰辰你们看家。”
刚一跨出门就瞧见了赵立夏他们满身是血的模样,去的时候有四个人,这会儿却只有三个人回来,有一个还是被搀扶着的,方怡只觉两眼一阵黑,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喘了口气,狠狠掐了下手心,再开口时声音都颤抖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_^
争取晚点再更一章,握拳
()d
60打击
赵立夏抬起袖子抹了把脸,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儿,刚下山时遇到一头野猪,被我们给杀死了,王大哥的脚伤着了,我们就先送他回来,王二哥还在山脚那边守着东西。”
方怡这才现他衣服上的血渍是沾上去的,这会儿已经干了,心里顿时一松,侧过身子冲他们招招手:“快进屋,脚伤的严重不?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王满仓摆摆手:“没事儿,只是不小心崴了一下,回头让老二给我揉两下就成。”
方怡这才看到王满仓的手上也满是鲜血:“你的手怎么了?”
“杀野猪的时候给震得,那畜生一身的蛮力……”
刘三娘在屋里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眼就看到王满仓一身血迹斑斑的模样,当即软在地上,哀嚎了一声:“我的娘哎,你这是怎么了!”
原本还没明白是咋回事的赵立年和方辰冷不丁被这么一喊,再一看面前三人身上沾满了血,当即就吓哭出来了,众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等把王满仓扶到屋里坐着,又把几个小的安抚了一番,赵立夏立刻带着赵立秋和赵立冬拖着板车往外赶,王二哥还等着呢。
方怡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四个人急匆匆地往山脚一路小跑,期间,方怡问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赵立夏立刻摇摇头,赵立秋却道:“我一直都在边上射箭,没啥事儿,不过大哥好像擦了一下。”听到这话,赵立夏暗恼,转头瞪了赵立秋一眼。
方怡暗自记在心里,这会儿也没多说,等到了山脚下的地方看到那头野猪,她顿时抽了口气,这野猪可真恐怖!灰色的躯体十分健壮,四肢粗短,身上披着厚厚的针毛,看着就觉得扎手,身子虽然大,脑袋却很小,跟家猪肉呼呼的蒲扇耳全然不同,耳朵尖尖的竖起,吻部突出似圆锥体。这是方怡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野猪,这样恐怖的家伙他们四个居然搞定了!想想都觉得后怕啊!
其他几个人的神经显然要比方怡要粗得多,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围着那头野猪,捉摸着该怎么弄到板车上去,方怡在一旁看得十分地无语。
等把那头野猪弄到板车上去,赵立秋才想起被丢在一旁的几筐野葡萄,连忙指给方怡看:“方怡姐,你看,我们摘了四大筐!够不够?”
方怡看着完完整整的四筐葡萄,恼怒地瞪着他,恶狠狠地问:“你们就是为了摘野葡萄所以才遇着这头野猪的?”
赵立秋的笑脸顿时垮了,心虚地移开目光,偷偷瞟向赵立夏,无声地求救,赵立夏看了眼方怡生气的小脸儿,默默地偏过头,十分没有兄弟爱地无视了弟弟的呼救信号。
方怡也不会真的跟他们生气,瞪了一会儿之后又自己恢复了平静,走过去想要搬那些野葡萄,一旁的三人见状,立刻殷勤地凑过去,抢在方怡动手之前就把大竹篓背在了身上,剩下的那一筐则是被放在了板车上,葡萄可不比蘑菇野菜,满满一筐子背起来可不轻松。
四个人慢吞吞地回到家里,一路上,方怡听了王二哥的话,跟在后面用土盖住地上野猪身上滴下来的血迹,再踩结实了,直到野猪被拉进后院儿,这才作罢。
这会儿功夫,刘三娘已经平复了情绪,厨房里也已经开始煮饺子了,另外还烧了大锅的热水,那只野猪肯定是要今晚就处理掉的,不然这大热天儿的该臭掉了。
三个人先去洗了个澡,换□上带血的衣服,方怡看到赵立夏,直接招招手让他进屋,赵立夏不明所以地走进房里。方怡挑眉:“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哪儿被擦到了。”
轰的一声,赵立夏的脸顿时红成了蒸熟的龙虾,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啊,那,那个不,不,不要脱,脱了吧。我没,没,没事。真的!”
方怡心里挂念赵立夏身上的伤,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看他这模样,只当他害羞了,当即把门一关:“好了,他们看不见的,快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可怜的阳光小少年赵立夏同学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已经被震惊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这,这,这光天化日的,居然要他当着未来媳妇的面脱光衣服,这实在是太羞人了!
方怡等了会儿,见他还别别扭扭的,当即皱着眉故作凶狠地威胁:“你要不脱我可就要帮你脱了!”
……
外头赵立秋洗完澡出来,也想帮着看看赵立夏身上的伤,却左看右看没瞧见自家大哥,当即问一直呆在屋里的赵立年和方辰:“大哥呢?”
方辰和赵立年纷纷低下头不做声,唯独赵苗苗很乖,伸出小手指了指其中一间屋子,赵立秋只当赵立夏自己躲在屋里查看伤口,几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推门,却被赵立年拉住了衣袖,他纳闷地低下头,却听赵立年小小声地说:“方怡姐叫大哥进去的。”
赵立秋何等机灵,当即就想通了其中缘由,嘿嘿偷笑了两声,转身抱起赵苗苗,带着两个弟弟去后院儿洗葡萄吃,还不忘叮嘱他们别告诉别人。三个小的连连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立秋手里红得紫的葡萄,都快要馋死了。
屋里,赵立夏都快要哭出来了,方怡无奈,好生劝了半天,才终于让他解开了衣襟,方怡一眼就瞧见了他肋骨侧面那一块儿乌青,当即伸手就去摸:“是这里吗?疼得厉害吗?里面骨头疼不疼?”
赵立夏下意识就想躲闪,却在看到方怡眼底的心疼之后,生生顿住了,一股说不出的酥麻酸软的感觉渐渐弥漫在心间,盖过了那漫天的羞耻,被方怡轻轻碰触的地方有些疼,又有些痒,连带着整颗心都在软。赵立夏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却莫名地觉得很欢喜,被喜欢的人这样关心着的感觉真好!虽然,嗯,虽然这样有些不对,但是他受伤了啊,方怡是为了照顾他的伤势,嗯,就是这样!
得不到赵立夏的回答,方怡皱眉,抬起头正要再问一遍,却被赵立夏的眼神烫了一烫,那样直白浓烈的情愫就这么摊开在她的面前,近在咫尺,如同一张大网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方怡从没被人用这样认真而炙热的目光注视过,心跳一下接着一下,度越来越快,心底深处滋生出一股子温暖而愉悦的感觉,这感觉来的十分迅猛,只片刻的功夫就溢满了整个心间,方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赵立夏无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方怡的手,两手交叠的瞬间,一股子酥麻的感觉从指尖出现,惊得两人同时退开了一步。
方怡最先回过神,脸颊不由有些烫,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跟这个小嫩草来电了!她一个快奔三的人了,居然跟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少年来电了!天呐!来道雷劈死她这吃嫩草的坑货吧!
赵立夏也察觉到自己刚刚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他居然伸手去握方怡的手!他们都还没有成亲,他居然就握了她的手!方怡会不会觉得他很轻浮孟浪?会不会怪他?如果方怡自此开始讨厌他了,要退亲怎么办!(喂喂,小嫩草同学,你真的想多了!)
方怡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游离:“你这里疼的厉害吗?里面的骨头疼不疼?”
见方怡还关切着自己的伤势,赵立夏正在迅崩塌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个新的支撑,他摇摇头,很认真地回答:“当时野猪突然冲过来,我往旁边躲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树上,骨头不疼,没事的。”
方怡点点头:“那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吗?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话题又转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不过这会儿赵立夏顾不得害羞,乖乖地听着方怡的话把衣服脱了,露出瘦弱却结实的身躯。
方怡绕着他仔细看了一圈儿,确定是真的没有其他的伤口了,这才放下心来:“穿上吧,等明儿晚上用热水敷一下,能好得快一些。”
赵立夏赶紧穿上衣服,目光时不时瞟向方怡,想要看出她心底的情绪。
方怡却已经转身离开了屋子,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崩坏,跟小了自己十来岁的阳光小嫩草产出“爱情的电火花”对方怡的打击有点儿大,之前她还能自欺欺人地说因为方怡一早就已经跟赵立夏订了亲,她现在占着方怡的身体,当然要替她“负责”,可到了这会儿,已经完全彻底地骗不下去了啊!
赵立夏亦步亦趋地跟在方怡的后头,满面的纠结,心里十分地忐忑,怎么办!方怡是不是在考虑要不要退亲?
作者有话要说:^_^,好累,先去睡觉了,晚安呀····
抱抱还在等更的孩纸们······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