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宴
吕布在父亲的带领下回了家,夏彻和柳宗就跟在他们身后五尺远的地方。
“福伯。”开门的是老仆人福伯,吕布礼貌的打着招呼。
福伯还是那样,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躬身回礼。
“福叔!”身后传来两个声音,真是夏彻和柳宗。
吕布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个人一脸恭敬,似乎真的很尊重眼前这位福伯。
福伯没有像对吕布那样回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这两人了。
“看来福伯也不简单啊。”吕布一脸好奇的看着福伯,这位年迈的家仆,难道也是家里的部曲头领?
一路走进饭厅,母亲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看着儿子回来了,母亲脸上满是笑容,可是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过来拉着儿子。
“主母!”夏彻和柳宗躬身行李理。
黄氏微微躬身还礼,这才招呼着他们进去。
今天的酒宴很正式,没有像以前家宴一样坐在一起吃饭,反而左右摆了好多小几,每个小几上都摆着一样的食物。
吕良走到了最里面的主座上坐下。吕布看到这架势也知道今天这不是普通的家宴,也就坐到了父亲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了,黄氏笑着坐到了儿子旁边的小几旁。
这边坐好了,夏彻和柳宗这才在左边坐下。
酒宴很愉快的进行着,再喝到第一口杜康美酒的时候,夏彻和柳宗就两眼放光,两人一看就知道是好酒之人,身为属下还是很失礼的异口同声的大喊了一声,“好酒!”
有了美酒的助阵,夏彻和柳宗终于放开了,话语间吕布终于知道了,这两位叔叔是吕家部曲的头领,一直都居住在九原县周围,暗中保护着吕家,这些年已经暗中干掉了不少对吕家意图不轨的家伙。
这些都是恩人啊,虽然在他们眼里这些是应该做的,他们的命都是吕家的,为吕家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但吕布不能就这么受着,端起酒碗就敬了两位叔叔一碗酒。
见少主人豪爽,夏彻哈哈大笑着酒喝了一大碗,还不听的说着,“少主好酒量!”
和粗放的夏彻相比柳宗就含蓄多了,端起酒说了句,“谢少主。”就一口把酒喝干了。
酒宴在欢快的气氛里结束了,两位叔叔要离开,这里是吕家,他们身为部曲最多只能住在外院,而现在外面工地正在抓紧时间赶工,他们得去帮帮忙。
母亲用手指捅了捅儿子,又指了指角落里的两大坛子酒,吕布一看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这是要自己把这两坛美酒送给两位叔叔,带出去给其他部曲喝,收拢手下的心,恩德是不可少的。
“两位叔叔,这些酒带出去给其他叔叔把。”吕布一手拎这一个坛子,把两个坛子递给两位叔叔。
坛子很大,一坛子酒至少几十斤,两位叔叔看到美酒,连忙称谢,心里也暗自咂舌,少主人果然是天生神力,拎着两大坛子酒仿若无物。
看着两人离开,吕布这才哀怨的看了父亲一眼,家里有这么多秘密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呀,也别怪你父亲,这些部曲如果不是必要时刻是不会轻易召回的,十年前匈奴叛乱,朝廷派将军带兵镇压,当时幸好你父亲遣散部曲,不然咱们吕家就会被列入征招之列,那场战争死伤你是不知道,五原多少家族都被战争毁了。”母亲拉着儿子坐下,给他解释着为何父亲要这么做。
“要不是你昨天说出那番话,你父亲绝对不可能召回部曲的,九原虽然地处偏僻,但还在五原治下,没有爵位私自招募私兵可是死罪。”
“如果孩儿没有说出那番话,父亲会如何做呢?”吕布很好奇,如果自己没有想那些事会怎么样。
“为父原本是想过两年就把你送去晋阳求学,我和你母亲就在九原守着祖业的。”吕良笑着喝了口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儿子。
“父亲真是的,咱们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开呢,孩儿可不想去那么远求学。”吕布拉着母亲的手说,这时代交通不便,晋阳离九原有一千多里地,交通不便,按着弯弯曲曲的路来算怕是要走进两千里地。一趟路程就要至少大半个月,自己只要去求学,几年内就不用想着回家了。
看到儿子痴缠的模样,黄氏笑着摸着儿子的头,她也舍不得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
父母在不远游,这就是古代的真实写照,没有汽车,没有公路,没有火车也没有飞机,通讯更加不方便,离家千里就如同分在了两个世界。
“对了父亲,孩儿还有事没做呢。”吕布站起来看着父亲。
“哦,还有什么事没做?”吕良一脸奇怪的看着儿子,今日儿子的表现很好。
“酒曲呀,一种新的酒曲,能让酒的产量和质量都提升几个档次。”
“布儿知道这酒曲的制作方法?”吕良也来了兴趣,家里的酒都是他亲手酿的,酒曲的重要他是最清楚的,如果有更好的酒曲,那美酒的产量就会更高。
吕布想做的酒曲就是大曲,就是以大麦、小麦、大豆等为原料,经过粉碎,加水混捏,压成曲醅,形似砖块,经过自然界微生物、菌类生存繁殖,产生淀粉酶和糖化酶,将谷物分解为糖类,再由酵母菌发酵成为酒精。
吕布没法给父亲解释什么事微生物,什么是酵母菌,只能带着父亲来到了厨房,父亲也是酿酒高手,只要自己做一次,父亲肯定就能明白。
找到麦子,大麦小麦各取一些,又拿了些大豆,比例吕布不清楚,统一按一比一比一来算。
找了个捣臼,就把东西都给捣碎了,加了点水在捣臼里,就像小孩玩泥巴一样玩起泥巴,没一会两块板砖大小的酒曲就被做好了。
“布儿,这就是酒曲?”母亲看着儿子就像在玩泥巴,一脸不满的看着那两块面饼,怎么看都不像酒曲。
“布儿,你可知道酒曲是怎样的?”吕良笑着看着儿子,看来儿子还是不懂怎么酿酒。
吕布见过父亲酿酒用的酒曲,也是大麦豆子之类的,就么这泡一段时间的水,然后让它们发酵,等上面长出白毛的时候就和蒸过的粮食混合,用一比二的比例进行酿酒。
酒曲里的酵素不够,只有表层一层酵素,发酵能力很差,这对粮食的浪费很严重,不光是酿酒的粮食,酒曲也是粮食做的。
第四十四章 失学
“父亲,这还不能算酒曲,得等到它发酵完成。”吕布笑着将两块酒曲举了起来。
“哦,你这酒曲做成了块状这如何发酵?酒曲都是要浸入水中发酵的。”吕良奇怪的看着儿子手里的曲块,麦子和豌豆都是捣碎的,很粗糙做成的曲块松松散散的,这怎么发酵?
“父亲,这发酵不一定要在水里泡着。”吕布嘿嘿笑着说,水当然是发酵的好东西,可是最好的发酵不一定要在水里。
“这曲块需要进行存放,铺以稻草帮助发酵,加温,晾晒,再加温,控制湿度……”吕布简单的说了一遍。
不知道父亲听懂没有,反正看着他不停地点着头,应该是听懂了,新东西都是要实验的,多做几次就能成功的,不管怎么样,这种酒曲肯定要比现在的泡了水让粮食发酵的酒曲好。
听完了儿子的话,吕良拿着两块酒曲就离开了,看这样子是要去酒窖里,为了保证这蒸酒的秘方,蒸酒的作坊就建在地下的酒窖里,除了家里的几个人谁都不让进。
母亲没听懂这酒曲的做法,但这些她并不在意,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她就满足了,儿子这段时间又长高了,她要踮起脚才能摸到儿子的头。
“母亲,福伯是什么人呀,怎么刚才进门的时候发现夏叔叔和柳叔叔都很怕他。”吕布低下头让母亲好摸到自己的头。
“福伯是咱家曾经部曲的头领,只是年纪大了,就卸下了担子,由老夏和老柳担任首领。”看着儿子躬下身让自己好摸脑袋,黄氏笑着说。
“福伯这么厉害呀。”吕布也暗暗咂舌,家里的老仆人看来也不简单呀。
“这些你慢慢的都会知道的,吕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但在九原也是有些势力的,你后再有人打你主意,也不用那么客气。”
吕布很清楚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九原吕家已经不会再低调了,向李肃这种打自己主意的不用再有所顾忌,需要怎么对付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孩儿知道。”吕布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笑脸,李肃这种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这种粗劣的阴谋诡计在聪明人面前根本毫无作用。
“好了,休息去吧,明日还要去书馆呢。”黄氏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儿子很懂事,也很聪明,很多事都会自己处理的,就像丈夫说的,她们只用在儿子身后支持他就行了。
天色还早,吕布拿了一壶酒就去了马厩,高度酒喝多了他怕赤兔受不了,毕竟马喝酒和这事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给它和的是米酒,赤兔这家伙不知道在干嘛,睡了没有。
吕布一进马厩就看到赤兔大大的脑袋,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酒壶,一动不动。
拍了拍赤兔的大脑袋,“就知道你没睡觉,喝点吧。”
马厩的马槽里一直都放着一个小陶盆,这是专门给赤兔喝酒用的。
把酒倒进盆里,赤兔就迫不及待的把脑袋埋了进去,“咕噜咕噜”的喝酒声就传了出来。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看到赤兔贪婪的样子吕布很无奈,这美酒每天都不少它的,怎么还是这样。
喝完了半盆酒,赤兔这才心满意足打了个响鼻,又和吕布亲昵了一下这才躺到厚厚的干草堆上睡觉去了。
赤兔吃饱喝足了,吕布也不去打扰它,天色也不早了,洗了个澡就径直就回了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吕布再去书馆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惊天的消息,书馆今天是最后一天开门,从明天开始书馆就不在开门教学了。
同学们的反应很精彩,有兴奋的,也有失望的,一脸兴奋的很多,都是希望再也不用来学习了,失望的就很少了,以吕布为首没有几个,不能再学习对于喜欢学习的他们来说是一大损失,九原就这么一家私学,这里不开的话最近的私学就只能去五原郡了,九原县距离五原郡六七十里,路也不算好走,九原的学生根本不可能每天去五原郡上学。
先生看着底下学生的表情,失望的摇了摇头,教化一方的理想终究是破灭了,学生们心思都不在知识上。
昨天夜里,县令派人来通知他,五原郡守已经决定取消九原私学,原因就是私学学生聚众闹事,私学的书师德行不足,不允许再“误人子弟”,等过些日子再挑选一位有德行的先生来九原开设学馆。
私学本身就是私人性质的,九原就这么一所学堂,根本没有官方的学馆,原因就是五原郡地处边疆,与胡人杂处,根本没有多少有名望有德行的儒生,这样的人一般都会想办法往中原去,搏个前程或者归附中原的大世家。
过些日子再派一位先生来开学馆这就是个空话,整个五原郡也没有几位能开学馆的先生,郡里人手都不够,怎么可能派人到九原这么一个县里来?九原是距离郡里近才有这么一所私学,听说远一些的县从来都没有学馆,整个县里的普通人都没几个识字的。
直到看到吕布他们失望惋惜的眼神,先生心情才好了一些,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成果,总归还是教出了几个学生,其中吕布这个最顽皮的学生现在都一心向学了,这让他心里好受了很多。
“今日你们就好好看看以前学过的文章吧。”先生没有教书的兴致,几年的心血最终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德行有亏,这是对一个文人一生最大的否定,他心里怎么能好受,也许百年之后还会遭人唾骂。
私学突然关门,吕布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肯定和河边那场械斗有关,县尉为了能得到更大的功劳肯定会把这件事小事化大,看来这事确实被闹得很严重,最终连私学都影响到了。
早上吕布进城的时候就听到城里有人议论郡里风传私学先生德行有亏,郡里已经下令要取消私学了。
私学先生虽然不能说是名师大儒,但一心教化乡里,这些年德行是没话说的,郡里这种处理方法吕布很熟悉,一刀切,不管对错先找个理由关了私学再说,至于对错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学生们开始闹腾了起来,那两个村子的学生还是没来,大厅里只有二十几个学生,不少人已经开始商量放学以后去那玩了,不用再上学,这让他们有了大把玩耍的时间。
第四十五章 劝慰
看着先生落寞的身影,吕布心里也有些伤感,先生对他的教导他是记在心里的,这几个月以来他学习进步能这么快都是先生的功劳,不然连字都认不全的他怎么能已经能写出一手能看的字?
课堂里闹哄哄的,吕布也没有了读书的兴致,拿起毛笔就练起字来。
“吕兄弟又在练字呀,看来吕兄真的很喜欢书法,以前吕兄弟都是只喜欢弓马的。”李肃又坐了过来,在一旁看着吕布练字。
“上次不小心受伤了,现在哪里还敢再骑马射箭。”吕布敷衍着回答李肃,这个牛皮糖真讨人厌,总是粘着自己。
“这可不像吕兄弟说的话,以前吕兄弟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受了小小的一点伤就怕了呢。”李肃奇怪的看着吕布,眼前这个和他印象里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天不怕地不怕的吕布可完全不同。
吕布受伤的那天他只是简单的激了一下,说书馆的墙有一丈多高,一般人根本翻不过去,吕布当时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一直都自认勇武无敌的吕布一下子就翻上了墙壁,最后不小心出了意外,摔伤了脑袋。
“什么?那叫小小的一点伤?”吕布皱着眉头,真是伤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自己可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头上受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到吕布的反应,李肃连忙赔礼说,“是为兄说错了,说错了,那天兄弟你可是受了很重的伤。”
那天吕布受的伤他也看到了,血都流了一地,那伤却是不能算小伤,他只是想激一下吕布没想到不小心说漏嘴了。
不理这家伙,吕布继续练着字。
本来以为这家会自讨没趣就会离开,谁知道这家伙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兄弟呀,我听说你家附近正在大兴土木,这是要建房子么?”
“你胡说什么呢?那只是我家最近缺钱,把周围的地皮都卖了,那些乡邻想住在县城旁边,当然会买地皮建房子。”
大兴土木这种事可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封建王朝里很多事情管理都很严,比如什么地位家里房子能建多大,这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吕布家这样的地方富豪,当然可以住豪宅,但肆意扩建超过了朝廷的规定那就会找来灾祸。
父亲的做法就是装作不认识家里的部曲,将家周围的地皮卖给他们,让他们建房子,这样可以光明正大的召回部曲,又可以有部曲保护家里。
人的思想永远是不可被估量的,这办法就是很多没有官位和爵位的大家族研究出来的办法,有的家族部曲多,这种办法行不通,还会把部曲编成佃户,又可以帮着家里干活又可以守护家里。
“吕兄弟家中周转出了问题吗?怎么连祖上留下来的地皮都卖了?”李肃听到吕布的话有些惊讶,不知道吕布家出了什么事,九原第一有钱的吕家怎么突然就周转出问题了?最近什么都没听说呀。
“不是,只是觉得那些地皮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卖出去。”吕布含糊的说,李肃家里在九原也有些势力,如果自己说家里出了点事,肯定会引起怀疑。
“吕兄家果然是良善人家,这县周围的土地大家都不愿意卖,弄得县外想住过来的人都买不着地皮,县里日益萧条,为兄家也想在县外置办一些家业,不知吕兄弟家还有多余的地皮吗?为兄家也想买上一块。”李肃称赞着吕布家,竟然还要过去买块地皮。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吕布家一直不卖家周围的地皮就是怕别有用心的人住在附近,大家族都是这样,除非是在城里没办法,只要在城外的哪家不是把家周围的地皮都买下来,独门独户住着。像李肃这种心怀不轨的,吕布肯定是不会同意卖给他家的。
“这个,地皮已经发卖完毕了,剩下的都是祖业,不敢随意卖掉。”
李肃有些意外,“吕兄,这么快就卖完了,怎么不早点告诉为兄,这样咱们兄弟也好多亲近亲近。”
“和你亲近?你当我傻了么?”吕布在心里想着,他是懒得和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做邻居的,明天开始私学也不用来了,估计也就不会再见面了。
“实在是可惜,我在家中一般不管这些事,这都是家父在处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吕布也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说着,说完了吕布自己都觉得恶心,实在是佩服那些说瞎话不眨眼的家伙,这种人内心是多么强大。
“是呀,是呀,以后有这等好事一定要先通知为兄啊。”李肃叹息着。
“明日开始,咱们兄弟就没法天天见面了,有时间还得多联系啊。”
“一定,一定。”吕布笑着回答。
得到了吕布的回答,李肃终于笑着离开了。
赶走了牛皮糖,吕布终于可以安心练字了,这段时间的练习,汉隶终于写得有模有样,看着还别有一番韵味。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到放学的时间了,因为是最后一天,很多学生中午就已经偷偷的溜走了,只剩下几个学生,吕布、李肃就还在。
“吕兄我先走了。”钟声已经响了起来,李肃背上他的竹箱就笑着离开了。
吕布也对着他笑了笑,不过却没有急着走。
学生都走了,先生从后堂走出来,有些伤感,准备再看看他这么多年的心血,落日的余辉照进学堂,就像预言着这个要消失的学堂。
“吕布,你怎么还没走?”先生突然看见了还在座位上端坐着的吕布,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怎么他还没走?
“先生,我只是想在这多坐一会。”吕布站起身对着先生行着礼。
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主坐之上,就像平时上课的时候一样,看着空荡荡的大厅。
“先生,学生昨日看了一段文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希望能请教先生。”就像平时上课一样,吕布行了一礼问先生问题。
“哪一段文章?念来为师听一听。”先生也像平时一样,端坐在主坐之上看着学生。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吕布念出了孔子《学而》里的两句前后呼应的话。
“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生气,不也是品德上有修养的人吗?”
“不要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只担心自己不了解别人。”
第四十六章 离开
“哈哈。”先生放声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传遍整个大厅。
先生是儒生,对于论语早就是烂熟于心了,吕布说的这两句正好对应他现在的境遇,被人误会,被人诽谤,但他又为什么要生气,要感觉到失落呢?这样不是君子的行为,也符合圣人教诲,做好自己何必管别人呢?
也许在教化乡里这上面他没有完全成功,但终究还是教育出了一个好学生,这也算是另一种成功吧。
圣人门下有三千弟子,其中成名的只有七十二人,即使是这七十二人,孔子也不是都满意,而真正名传后世的更是少之又少。
自己只是学了些圣人文章的文人,能交出一个不错的学生就算难得了,何必为这些事而伤感呢?
至于外面的那些些风言风语,圣人早就说过怎么办,何必放在心里呢?只要保持好本心就好了。
大笑过后先生面带微笑的抚着雪白的胡须,一脸满意的看着吕布,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竟然是这个曾经最不看好的学生成了材,年纪轻轻心境竟然已经超越了自己。
“吕布,你的心意为师知道了。”先生笑着说,这是他从昨天到现在第一次笑。
“学生孟浪了。”吕布深施一礼,以学生的身份教育老师,虽然是对的,但这也是有些唐突。
“无妨,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一叶障目,为师差点被世俗浅见蒙了心智,辛亏被你指了出来。”先生摇着头,他并不在于吕布这别用心的提问。
“多谢先生原谅。”
“吕布呀,本来为师以为这些年待在九原教化乡里,总算是为天下苍生做出了点贡献,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这么个下场,好在这些年也算遇到了你这么一个好苗子,不算虚度这许多光阴。”先生缅怀着这些年的过往,在九原这些年的往事历历在目。
“先生何必如此伤感,教化只在教,至于化又何必强求呢?更何况先生这么多年的教化并不是徒劳,至少九原本地识字之人已经比其他县要多很多了。”
在吕布心里先生确实是伟大的,他知道先生是外地人,十几年前儿子作为戍边的将领到达五原,就驻扎在九原县外,阴山脚下,儿子要常年戍边,身为父亲不放心,就搬迁到了九原,在此开设私学,教书育人。这样一家人吕布没办法不尊敬。
没想到的是,几年前鲜卑人越境劫掠,先生的儿子战死沙场,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先生应该带着儿子回乡安葬,可是又放不下学馆里的学生,这才一直滞留在九原。
“哈哈,不用安慰为师了,我做过什么我很清楚。”先生笑着,他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在意这些身外之事,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尽到了人事,其他的都和他无关了。
“吕布,为师明天就准备回长安去了。”先生看着夕阳对吕布说,故乡两字子是那么遥远。
“先生!”吕布料到先生已经有了归乡的想法,毕竟年纪这么大了,私学也关了,总不能就这么在异地客居着吧,无论是那位戍边将领的尸骨,还是先生,总归是要回乡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先生抬了下手,示意吕布不要劝阻,“为师也是该回乡去了,临走之前能见到你这样,为师就算满足了,这趟北地之行也不算白来了。”
既然先生注意已定,吕布也不在说什么劝慰的话,回乡也许是先生日思夜想的,先生能如愿也算是一件好事。
吕布起身对先生施了一礼就背上小竹箱离开了,先生有他的尊严,这教书的大厅就是他的世界,他会看着每一个学生放学离开。
看着吕布离开了,先生这才站起身,看着彻底空荡荡的大厅,像平时一样挺着腰板,背着手走进后堂,就像是平时放学了一样。
吕布看着已经关上门的私学,先生是个君子,根本没想到学生里会有人暗地里对他下刀子,李肃为了自己家的利益,毫不犹豫的的毁了先生的心血,就像耶稣也没想到会被自己的门徒出卖,虽然耶稣这时候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但这东方大地上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第二天一早,吕布就起床了,先生要回乡了,自己应该去送送。
“布儿?你怎么起这么早?”黄氏推开房门,见儿子已经起床了,有些意外,天才刚刚亮,离儿子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嗯,今天先生要回乡,我去送送。”吕布穿好衣服,正了正衣冠,准备出门。
“先生刚刚派人过来了,让你不用去了,城门刚开的时候先生就走了,还送了两车东西过来。”
“什么?先生已经走了?”吕布没想到先生会走这么早,看来先生还是伤心了,离开的时候不希望被人看到,圣人是教诲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谁有真能做到呢?
“先生送了什么过来?”吕布一脸奇怪的看着母亲,先生怎么还送东西过来了。
“送了好多书过来,有两大车呢!”
吕布拿上一个大包袱,夺门而出,直接去马厩里牵出赤兔,就出门了。
先生送来了两车书,这是一个文人最宝贵的东西,古人说学富五车,能学懂五车书就算是不得了了。
车上的都是书,先生把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都给了自己,这是大恩,一定要去当面道谢的。
从九原回雍长安不需要直接过大河,河套以南并州的上郡,西凉的北地都安置着南匈奴,这些人霸占着这些地区,虽然表面上归附东汉,但实际上已经脱离东汉的控制,整个河套西部和南部已经不能通行了。
想要去长安只能一路向东,经云中郡、定襄郡过雁门关再向南,穿过整个雁门郡、太原郡、上党郡,渡大河,进入中原,再取道回关中。
这一路何止三千里(东汉一里越四百多米),按照这时代赶路的速度,再加上道路状况,一天最多也就走个六七十里,遇上山路一天二十里也是正常的,这一路少说要走两三个月。
这时代,路上盗贼四起,一路上也不算太平,先生年纪大了,这一路劳顿恐怕不比玄奘西天取经容易。
赤兔感觉出了吕布的焦急,迈开四蹄就狂奔了起来,没一炷香的时间就跑了十里地。
终于看见了先生的马车,拍了拍赤兔的马背,赤兔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嘶鸣,就跑到了马车前面。
马车边几名家仆听到马的嘶鸣声,警觉的抽出武器,回头看去。
只间一匹火红的骏马飞奔而来,像是一团飞驰的火焰,马背上是一个少年,家仆都是在私学里服侍先生的,也认出了这个少年,就是先生的学生之一,也放松了下来。
一位驾车的老仆,几名穿着甲衣骑着马的家仆,这就是先生这三千多里回乡路的车队。
第四十七章 饯行
马车很普通,巨大的车盖,四周是竹子编成的帘子,没有多余的装饰。
“可是吕布来了?”没有掀开车帘,先生的声音已经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先生,学生吕布特来为先生饯行。”吕布下马对着马车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
“哈哈。”马车里又传来先生爽朗的笑声,随行的家仆听到先生的笑声都都面面相觑,早上出发时主人还心情不佳,怎么这会就这么开心了?
赶车的老仆掀开车帘,先生正端坐在马车里,还是和平常教书时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坐姿,根本不像是坐在马车里赶路,反而像是正在教书一般。
“为师料到你会来为我送行,所以才特地提前出发,没想到你还是赶来了。”先生抚着长须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学生,甚是欣慰,虽然不想让学生送行,但是真的有学生追上来也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先生大恩,学生不敢相忘,先生回乡学生不敢劝阻,先生出发,学生怎敢不来为先生饯行?”吕布恭敬的对先生施礼说道。
看着施礼的吕布,先生不住的点着头,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要离开九原了,你天资聪慧,以后切不可再贪玩耍滑,要好生读书,九原地处偏僻,为师离开了也没法在教你,好在你已完成了启蒙,那些书要认真研读,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书法一道先生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终日练习书法,为师看得出来你对书法很感兴趣,但你要记住书法书法,书只是表面功夫,法才是真谛,等你有了自己的法,书法之道才算是登堂入室了。”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吕布双膝跪地,对先生再施大礼,这才是正式的辞行之礼,先生留下了他最宝贵的财富,又给了自己教诲,这是必须大礼叩谢的。
“嗯。”先生笑着受了这一大礼,身为吕布的先生他受得起这大礼。
“你也早些回去吧。”先生抬了抬手,示意吕布起来。
“先生这些您带着吧,路途遥远学生也没什么可送您的。”吕布从赤兔背上取过那个大包袱,放到马车辕上。
“你这是何意?”先生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他送吕布书籍和临别教诲是看在吕布勤奋好学的份上,可不是为了什么金钱,这是对他的侮辱。
“先生切莫生气,这些不是钱财,只是一些土特产,先生在九原教化多年,现在要回乡了,带一些特产也是应有之义。”
吕布笑着打开包袱,里面竟然全是水袋,皮质的那种水袋。
先生拿起一个水袋,入手柔软,里面隐隐有水声传来,确实是装的水。
奇怪的看着吕布,先生不明白吕布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送么多水袋给他,水袋他那车里也有,这一路上沿着大河走,取水也不算困难,根本用不着到这么多水袋。
“先生,回乡路途遥远,到乡里之后一定要给学生来封书信,也好让学生安心。”吕布对着先生施了一礼,就骑上赤兔马离开了。
看着吕布的背影,先生笑了笑,拿起一个水袋就准备喝一口,再尝一口这九原的水也好,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回来了。
打开酒袋的塞子,一股强烈的酒香就迎面扑来。
“这是?”先生也是好酒之人,文人嘛,读书之余都爱和两口酒,可是这么香的酒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从水袋口里看进去,是清澈的酒浆,和平时有些浑浊的酒液不同,这里面的酒清澈如山泉之水。
喝了一口,辛辣香醇的酒液充斥着口腔,吞如腹中犹如烈火一般,让人精神焕发。
“真是好酒,好酒啊!”看着酒袋先生叹息着。
一水袋至少有两斗多酒,吕布这一送就是七八水袋,应该够先生一路上解乏的了。
走过一道山岗,吕布回头看着先生远去的马车,喃喃自语道,“先生保重!”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先生这一路向东,入雁门关,再南下,一路上也没几个故人,吕布只能送一些美酒供先生饮用,希望先生在家乡一切安好吧。
送走了先生,吕布没了赶路的心思,赤兔马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思,慢悠悠的在这破旧的官道上走着,时不时地吃一口路边的嫩草,追赶一下色彩斑斓的蝴蝶。
吕布没心思管这些,先生的离开让他有些伤感,离别总是伤感的,在九原这一块,除了父母和福伯李婶之外他最亲近的就是这位先生。
虽然先生平时很严厉,但却真的是一个好先生,对于教育学生不遗余力,吕布学业能进步这么快也是多亏了先生。
“夫君,布儿怎么还没回来?”黄氏从门外走进内堂,这已经是她第7次出去看了,儿子早上慌慌忙忙的骑着马就去追先生了,现在都过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让她很担心。
“布儿这么大个人了,你担心什么?他骑着赤兔马肯定能追上先生,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吕良丝毫不在意,儿子现在的本事无论是豺狼虎豹或是三两个毛贼都能轻易应付,先生也没有走远,哪会有什么危险。
“早知道就应该派几个部曲跟着布儿的,现在外面不太平,布儿可千万别走远了。”黄氏没有吕良那么放心,儿行千里母担忧,其实不用千里,儿子只要出门母亲时时刻刻都是会担心儿子的安危的。
“派部曲去做什么,布儿这是去送先生,是他应尽的礼仪,就得他自己去。等布儿再大两岁就该让他出去游学了,整天待在九原这个小地方对布儿以后可没什么好处。”
“游学?让布儿去哪里?”一听到游学两个字,刚坐下的黄氏就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丈夫,游学就说明儿子要离开,而且一两年都回不来。
“五原和西面的朔方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两个地方都太小,也学不到什么,北门都是胡子更加不行,我想让布儿去并州游学,让他多学些东西。”
“并州?怎么要布儿去那么远的地方。”
并州东汉十三州之一,州府在晋阳,离九原县有一千五百多里地(统一算汉里)。
吕良知道妻子所想,儿子去了并州一两年内根本不可能回来,就算要回来,骑着快马也得走半个多月。
“布儿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整天窝在九原这个小地方?”
黄氏掩面哭泣着,儿子大了终究是要离开父母的,但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突然要离开,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又怎么舍得呢!
第四十八章 打鱼的汉子
吕布还在趴在赤兔的背上,任由它驮着自己在山野间晃悠着。
五原郡很偏僻,官道上一般都没什么来往的客商,最多的就是贩马去并州或中原的马商,可惜现在不是贩马的时节,官道上也没有他们的踪影。
“唧唧喳喳。”一阵鸟叫声传来,附近树林里的鸟都飞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
吕布看着飞起来的鸟雀,猜测着树林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吕布才观察起附近,赤兔这家伙竟然顺着一条溪流旁的一条小道跑到大河边了,这已经完全偏离了回家的路。
“走,过去看看。”吕布一拉缰绳对赤兔说,既然到了这那还是过去看看。
赤兔打了个响鼻,找了条小径就向着大河边小跑了过去。
树林不大,没一会就到了大河边。
“竟然有人在这打鱼?”
吕布有些吃惊的看着大河边的那个人,身高九尺,体格壮硕,一身衣着虽然样式看上去普通,但料子绝对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这壮汉正在打鱼,绝对的打鱼,不是用鱼竿钓鱼,也不是用是用渔网网鱼,而是用一根棍子在水里打鱼。
吕布见过用鱼叉叉鱼的,这用棍子打鱼还是头一次见。
只见那壮汉站在水滩中,高高举起手里的木棍,一动不动的看着河水,猛的挥下手里的木棍,一声巨大的闷响,水花爆开,不一会水面上已经浮起了几条金黄的鲤鱼,都是被震晕的。
正宗的黄河大鲤鱼,这段时间吕布可是吃了不少,黄河鲤同淞江鲈鱼,兴凯湖鱼、松花江鲑鱼被共誉为中国四大名鱼。
自古就有“岂其食鱼,必河之鲤”、“洛鲤伊鲂,贵如牛羊”之说,被誉为食之上品。
正宗的黄河野生鲤鱼肉质肥嫩鲜美,由于黄河水质被破坏,捕捞严重,在后世已经吃不到正宗的黄河鲤鱼了,吃到的多是养殖的。
“好力气!”
吕布从赤兔马的背上下来,站在河岸上拍着手称赞道,就壮汉刚才那打鱼的过程,吕布断定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双臂的力量恐怕比自己现在还要大,反正现在自己是没把握在那么深的水里震晕这么多鲤鱼的,过几年等自己力气再大些应该能做到。
天下至柔,莫过于水,无论个人力量多么大都没法战胜水的阻力,能把力量通过水传递至水底这可不容易。以前吕布只见过人们那“鱼雷”炸鱼,靠炸药的冲击波把鱼震晕。
壮汉没有回头,似乎早就发现了吕布的存在,捞起那几条鲤鱼用一根树枝串好,这才上了岸,岸边早就生了一堆火,看样子是准备烤鲤鱼吃的。
壮汉没有看吕布,反而是看着吕布身旁的赤兔马,如今的赤兔马已经不是那个丑丑的小马驹了,火红的皮毛,高大健壮的身躯,无一不证明着它是一匹宝马。
“好马!”
壮汉也赞叹的看着赤兔马说,完全无视了赤兔身边的吕布。
“我靠,这么目中无人的?怎么着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也不至于只看到宝马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眼看人低?”
吕布在心里暗骂道,这家伙也太过分了,有点力气就不得了了?用包租婆那句话来说:活该干一辈子苦力。
见吕布牵着马转身要走,壮汉笑着说,“小兄弟别急着走啊,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来吃些鲤鱼如何,这黄河鲤鱼可是鲜美异常。”
“算你识相。”
吕布转过身来,从赤兔身上取下自己的酒囊,拍了拍赤兔,让它去一旁吃点草。
肚子也饿了,早上出门匆忙,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吕布也不客气,就坐在火堆旁看着火上烤着的鲤鱼。
壮汉抓到的这几条鲤鱼很大,每一条都有三尺多长,按照汉朝的重量算足有近二十斤,吕布估计没个十年八年长不了这么大。壮汉拿出一把小刀,几下就把鲤鱼去鳞剜腮,开膛破肚。用一根根木棍穿着,放在火上烤着。
野生的黄河鲤鱼非常肥美,还没烤一会,香味就出来了,还有一丝丝油脂从鱼身上滴下,滴在柴火上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
壮汉打量着眼前这个才十多岁的少年,青涩稚嫩的脸庞,身体却很高大,已经有七尺多了,脸庞清秀,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像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吕布没有理会看着自己的壮汉,先在他眼里只有鲤鱼。
“小兄弟好胆量,这荒山野岭的你就不怕我是强人么?”壮汉笑着看着吕布说,现在世道不太平,这是哪家的小少爷跑出来玩耍了,也不带点护卫,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强人?有多强?”
吕布看到烤鱼的火变小了,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拿了一根手臂粗的干树枝,很不错,还是上好的干果木,烤鱼的最好选择,用果木烤出来的鱼,还会带上一些果木的香气。
双手微微一用力,那手臂粗的树枝就“咔咔咔”的被折断成了好几节。
把木柴扔到火堆上,吕布这才拍了拍手看着壮汉,他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经过这半年多的训练,不敢说是什么万人敌,但三两个毛贼他还不放在眼里。
见到吕布这一手壮汉更加来了兴趣,这些果木可不是什么朽木,这都是上好的干果木,是他亲自从树林里找来的,这些果木的坚硬也是他心知肚明的。
单凭双手折断这些果木并不难,以他的力气也能轻易做到,但眼前这个少年也能做到他就意外的,这少年双臂的力量也不得了啊。
“哈哈,小兄弟果然不简单。”壮汉笑着看着舔柴火的吕布。
吕布没有理他,刚才还狗眼看人低,现在自己露了一手就在这拍马屁,自己可不吃这一招。
见吕布没有反应,壮汉也知道眼前这少年肯定是生气了。
“小兄弟何必如此小气,你那骏马如此神骏,是人都会第一眼看到它的。”
吕布看了看不远处的赤兔,这家伙正在吃草,不时的还在壮汉的马匹旁晃悠晃悠,逗一下那匹黄色的马。
“难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是沾了赤兔的光?”吕布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俊俏的少年郎君就没人看到么?
“肯定是因为这家伙是个男的,要是换了个小姑娘肯定会被自己迷的神魂颠倒的,哪里会在乎马?”吕布也在心里想着。
“一般了,这不算什么。”吕布不在意的说,折断一根干木头对现在的吕布确实不算什么。
“嘿嘿。”壮汉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却告诉吕布,他可是没那么好骗的,你就是不简单。
第四十九章 找师傅的傻徒弟
鲤鱼很快就烤熟了,没什么调料,只有一些盐,吕布拿起盐罐子,用柳树枝沾着盐就均匀的抹在鲤鱼身上。
黄河大鲤鱼果然名不虚传,不需要那么多材料,只是撒了些盐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吕布也不客气,拿起一条就开始吃,壮汉去鳞的手艺不错,整个鱼身上一片鳞片都没有留下,这让吕布吃起来少了不少事。
黄河鲤鱼和一般鲤鱼不同,由于是野生的,鱼肉的口感很好,有一股韧劲,不想养的鱼肉质那么软软的。
烤的焦焦的鱼皮很香,鲜嫩多汁的鱼肉入口即化,几口下去,半条鱼就下了肚。
打开酒囊,美美的喝了口酒,吕布舒服的叹了口气,美酒陪美食,人生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此。
吃着烤鱼的壮汉突然闻到了一阵强烈的酒香,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少年正在喝酒,那酒的香味他从来没有闻到过,比他喝过的所有酒都要香,不知道是什么酒,但那一定是难得的美酒。
看到对面壮汉的表情,吕布得意的又喝了一口。
“真是好酒啊。”
吕布砸吧砸吧嘴说,一点都没有吧酒递给壮汉的意思。
“让你狗眼看人低,让你只知道骏马,哼哼,馋死你。”吕布在心里得意的想着,算是报复这壮汉无视自己的仇了。
闻到美酒的香味,壮汉也没心思吃烤鱼了,他现在整个人都被那美酒给吸引住了。
摇晃了下手里的酒袋,酒香更加浓郁了,吕布还故意在酒袋口上闻了一下,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壮汉被美酒勾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不逗这家伙了,吕布把酒袋扔了过去,逗他一下算是报仇了,在玩下去就有些过分了。
壮汉接住吕布扔过来的酒袋,迫不及待的就喝了一大口。
这是高度的美酒,可不是外面那些十来度的酒,这么一大口,一下子就让壮汉的脸憋了个通红,口里满是美酒,双眼瞪得溜圆,一口吞下美酒,张嘴突出一口气,大喊一声。
“好酒!”
声音之大震得吕布耳朵都有些难受,树林里刚刚飞回来的鸟被这壮汉一吼,又唧唧喳喳的飞走了。
“喝酒就喝酒叫嚷什么?”吕布不满的掏了掏耳朵,这壮汉嗓门还真大,不会修炼的是传说中的狮吼功吧。
“真是好酒啊。”壮汉又是喝了一大口酒。
吕布意外的看着这壮汉,这家伙稳稳的坐在地上,一点事都没有。
他这两大口下去少说喝了三两多,吕布不是心疼酒,而是惊讶这壮汉的酒量,这可是五十多度的酒,比吕家现在市面上卖的四十多度的酒要烈多了,一口气喝个三两下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吕布弄出来的蒸酒技艺不精,又是新酒没经过存放,喝快了容易上头,劲很大。
“小兄弟,我也算是知晓天下美酒的,怎么从来没听说了这种美酒?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是喝过不少美酒,还没那种能和这酒相比的。”
壮汉笑着看着手里的美酒,也不去看吕布,现在最吸引他的只有这美酒了。
“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杜康仙酒,秘方来自上古酿酒祖师杜康,这酿出来的酒堪比仙酒,上古时期说不定只有神仙才能喝得到,你当然没听过。”吕布吹着牛皮说,和这种陌生人吹牛一点压力都没有,一张嘴就吹到了上古诸神,反正这些人也不知道真假,上古神仙多,他们互相又都不认识,吹完牛以后也不会见面。
“果然是仙酒啊,也只有仙酒才能如此美味,能喝到这样的仙酒此生无憾啊。”
壮汉感叹的拿着酒袋又灌了一大口,一点都将酒袋还给吕布的意思都没有。
“没意思。”吹牛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吹那怎么吹都没意思,需要旁边的人问一下,自己回答一点,旁边的人再问自己再吹一点别的,这才有意思。
吕布也懒得去要了,酒袋本来就不大,只装了两三斤酒,被这家伙喝了几口估计没有多少了,不去管这家伙,继续吃着美味的鲤鱼。
壮汉有了美酒就忘了烤着的鲤鱼,几条肥美的鲤鱼都进了吕布的肚子里。
喝完最后一滴酒,壮汉这才把空空的酒囊还给吕布。
吃饱了,也该回家了,吕布吹了个口哨,赤兔马一听就从远处跑了过来。
“你不是本地人吧。”吕布从壮汉的口音里听出了他是外地人,口音里有着一股并州口音,但和五原口音还是有些区别,看来应该是其他郡的。
其他郡的人骑着马往这边跑,这很奇怪,这时代如果没事,一般是不会离乡的,更何况这壮汉是一个人。
“小兄弟看出来了?我是从晋阳过来的。”壮汉喝了几斤烈酒感觉有些热,拉开衣襟笑着说着。
“晋阳?”吕布有些意外,晋阳那可是并州州所所在,相当于后世一省的省会。
壮汉的衣衫料子不错,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刚才打鱼的时候显露的身手说明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这种人一个人跑到九原这种边境小地方来做什么?
看出了吕布的疑问,喝了绝世的美味的仙酒,这让他对吕布很有好感,大笑着说,“我只是路过此地,这一趟是想从朔方向西去寻找我师傅。”
“向西寻找师傅?”
吕布这下真的吃惊了,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时候已经到八月了,虽然有阴山的阻挡,但西北风是一天比一天大,从遥远的地方带来冷空气,河套地区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第一场雪估计就在这个月了。
这时候怎么可能有人会往西北跑?这不是找死么?现在就连西北的胡人都开始搭建帐篷,宰杀牛羊准备窝起来过冬。
这是什么师傅,大冬天的往满是胡子的西北跑,傻徒弟还楞楞的追过去,难道是糊涂师傅走丢了,傻徒弟去找?
“这天气你往西北走不是去找死么?”吕布看着那壮汉,希望他不要去找死。
“嘿嘿,这些算不了什么,一点点冷而已。”壮汉从一旁取过他的包袱,一根被黑布包裹着的长武器。
这武器吕布早就注意到了,由于被包裹着,看不出是长枪还是大刀、大斧,但从顶端的大小看来应该是不是长枪。
赤兔已经跑了过来,在吕布身上蹭了两下,一早上它只吃了点青草,现在很想吃些精料。
“随你吧。”看到那壮汉扛着武器的模样应该是个练家子,这时候去西北应该不至于死掉,不管是冻死或是被胡子杀死。
骑上赤兔马,也不在在管这壮汉,一拉缰绳就准备回家去了。
第五十章 大雪
骑上赤兔马,这次吕布没有在路上闲逛的心思了,拉着缰绳就直接回了家。
家周围的工地还是热火朝天的,房屋建造的很快,地基已经快打完了,看来在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房子应该能建成。
这时代的房子没有那么多层,地基打完,四面墙一砌,房梁一搭,瓦片一盖房子就算成了,部曲的这些房子,不需要华丽的装修,奢侈的家具,只用把曾经的家什都搬进去,一个像样的家就算完成了。
这可算是普通人的豪宅了,到现在为止很多人都还住着寒窑、布包包呢,就是山洞和蒙古包,这些可没有木头和石头搭建的房子的御寒效果好。
和路边的几名部曲打了下招呼,吕布就回了家,部曲的两位头领,夏彻和柳宗不知道去哪了。
门口,黄氏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团匹火红的宝马跑了过来,赤兔的颜色实在是太显眼了,那如烈焰一般的红色,这天下怕是不会再有第二匹了。
“是布儿回来了!”黄氏笑着看着那团越来越近的“火焰”,马背上儿子的面容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母亲,您怎么站在这呀,外面风大。”看见母亲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吕布知道母亲肯定不止站了一会,赶紧下马搀扶着母亲。
“没事,在家里坐着也是坐着,出来看看。”黄氏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回头帮赤兔解下缰绳和马鞍,拍了拍它,就放它去吃料了。
“母亲,我们进去吧。”吕布扶着母亲进了院子。
“见着先生了吗?”黄氏笑着看着儿子,儿子平安回来了,看来是见着先生了。
“嗯,先生也没走远,还没出九原县就追上了。”吕布点了点头。
“先生这是回乡安享晚年,你也不用过于伤心,先生离乡这么些年也是该回去了。”黄氏安慰着儿子,儿子重情意,先生这一走怕是心中不好受。
“嗯,孩儿知道了。”吕布点着头,母亲想安慰他这他知道。
先生回乡安享晚年也不错,先生先年纪大了,儿子又在边疆抗击外敌牺牲了,也是该回乡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可怜了,要是再落个客死异乡,那真是人间惨剧。
“好了,这一早上还没吃饭吧,快进去,母亲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看着儿子没事了,黄氏笑着和儿子进屋。
“孩儿吃过了。”
吕布刚刚吃了好几条大鲤鱼现在肚子饱着呢,不到晚上是不会饿的。
“吃过了?”
“嗯,孩儿刚才在大河边吃了好几条烤鲤鱼。”吕布一拍脑袋,怎么就忘了抓几条回来给母亲吃呢,那里的鲤鱼可是相当肥的,比市面上卖的鲤鱼肥多了。
“孩儿下次抓几条回来给母亲尝尝,那鲤鱼可美味了。”
“抓什么鲤鱼,要吃去买几条就行了。”笑着拍了拍儿子,没事好好在家待着就行,别没事就上山抓兔子下河抓鱼,整天就知道瞎闹腾。
见过了父母,吕布就回了房间,先生送来的书都已经搬到了房间里,两大车的竹简,让本来宽敞的房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竹简还没有分类,都堆在地板上,吕布拿起一卷竹简看了起来,这竟然是司马迁的《史记》,吕布拿起竹简读了起来,这一篇是《秦始皇本纪》。
《史记》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禁书,流传很广,但真正收藏全的却很少,一本《史记》记录着从上古皇帝时代到武帝时期,人文传记一百多篇五十余万字,在这个纸张书本没普及的时代,几千卷竹简很少有人能收集全的,就算收集全了,这么多竹简也很难逃过虫蚁的破坏。
看着地上的竹简,吕布知道这里肯定也不会有完整的史记。
“还是先整理整理吧。”看着胡乱堆放着的竹简,吕布摇了摇头,不整理一下的话,想读这些书也没地方下手。
八月底,雪终于下下来了,吕布以前听过一个形容雪的词,鹅毛大雪,可惜从来没见过,后世天气普遍暖和,吕布又在生在中部地区,雪花看上去也就和柳絮差不多,风一吹飘散着,根本没有多大,不少地方一冬天也难得见两场像样的大雪。
现在吕布算是见到鹅毛般的大雪了,真的和鹅毛一般大,只是下了一晚上,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吕布早上帮着父母还有福伯和李婶扫雪的时候,那雪已经有快两尺厚了。
好在部曲们的房屋已经建好了,这场大雪对他们也没多大影响,新房子的御寒效果肯定不错。
听父亲说这雪只要下几天大河就会被冰封。
大河被冰封?这可勾起了吕布的兴趣,黄河被冰封的场景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宽广湍急的大河竟然也可以被冰封。
父亲笑着和吕布解释着,原来八月以后只要天气变冷大河都会被冰封,这种冰封一直延伸到中原地区,要是天气太冷,中原地区的大河也会被冰封,只要冷一些马匹车辆都能直接从冰面上通过大河。
两尺多厚的雪,吕布一家子扫了好半天才扫完,其实也只是扫了下内院的雪,外面的雪部曲们早就扫完了。
吃过早饭,吕布在房里边看着外面的雪边看着书,上好的木炭在火盆里烧着,驱散了房间里的寒冷。
一般家庭冬天都是烧木材或着煤炭取暖,木炭那是富贵人家才烧得起。
木材烟味大烧得太快得不停添柴火,烧得快了,大雪天的还要出去砍柴。
煤炭烧着容易一氧化碳中毒,现在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叫一氧化碳,只知道死者身上没有伤口,都以为是闷死的。
木炭盆边上放着一壶醪糟,这是吕布看书是的最爱,倒了一碗温温醪糟喝了一口,放下手里的竹简,雪太大了,早上才扫干净的雪这会又积了厚厚的一层。
雪一点减小的意思都没,家里唯一干净的地面就是酒窖的方向了,地面上还冒着热气,像是被蒸熟了一样。
地下确实在蒸东西,河套区域人口稀少,但土地肥沃,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富完前套富后套。朔方、五原、云中、定襄就是产粮大郡,要是没有胡人为祸,这里是可以和中原相媲美的鱼米之乡。
可惜北部四郡交通不便,粮食运去人多的中原地区成本太高,根本不划算,胡人也不喜欢吃粮食,他们更喜欢肉食,对粮食的需求很小,北部的粮食最多就是卖给并州其它的几个郡,价格非常低。
看准了商机,父亲在秋收之后不光没有卖掉家里收回来的粮食,还以低价收购了很多粮食,现在家里的几个粮仓堆满了粮食,部曲们建房子的时候,还扩建了好几个大粮仓,这些全部都是用来酿酒。
在父亲的实验了几次之后,新的酒曲被做了出来,酒的产量和质量提升了不少,父亲准备在冬天蒸出大量的杜康仙酒,趁着元日之前的时机开始卖,现在酒窖里正日夜蒸着酒呢。
第五十一章 元日
安静了几个月的县城热闹了起来,天气依旧寒冷,但却挡不住节日的气氛。
元日,这个中华名族最重要的节日,这也是吕布来这个时代过的第一个元日。
自夏商按照月相研究出历法,将一个月相周期定为一个月,将一年的时间定为十二个月,第一个月被称为元月,而第一天也就是元日,自汉朝开始元日被正式定为这最重要的年节日期。
元日前的半个月母亲就带着李婶在家里张罗了起来,又是做清洁又是采买各种东西。
新衣服母亲早就送过来了,一件崭新的蜀锦外衫,一件上好的羊皮袄,一双黑色的软底牛皮鞋。
衣服很好,吕布看到新衣服就想穿上,可是在试过之后就被母亲重新叠了起来放到了衣柜里,说是要到元日才能穿。
父亲这几天非常忙,趁着元日所有人都开始采购,杜康仙酒正式在九原县城里开始出售。
一千钱一斗,刚上市的时候很多人认为这是天价,根本不会有人去买这种酒,即使这种酒闻上去很香很诱人。
一千钱大麦、小米、水稻可以买五石,那就是六百多斤粮食,够一家人吃好几个月。
陶渊明说不为五斗米折腰,五斗米大概就是俸禄,五斗和五石可差了十倍,要是换成现在,五斗米根本换不了多少杜康仙酒。
吕布从来都没准备把杜康仙酒当成普通商品卖,定位就是奢侈品,看起来很贵,但东汉这年代有钱人也不少,只是都喜欢装成食不果腹,勉强度日,把钱财都藏起来,吕布就是要赚这些人的钱。
果然经过第一天的无人问津之后,第二天就有一位县里的富户忍不住酒香的诱惑,买了一升准备试试,结果中午买的酒回去,没过半个时辰就又跑来买了两斗回去。
那些街上准备看笑话的人笑不出来了,有了第一个,马上就有了第二个,杜康仙酒的名声很快就在九原县富户里传开了。
要是在平时这么贵的酒买的人肯定不多,但现在这时节不同,马上要过元日了,总得买点东西犒劳犒劳辛苦了一年的自己,亲戚朋友来了也好有东西招待,九原县里只要有点家底的都会去买点。
杜康仙酒的名气很快就传到了五原郡,那里的有钱人更多,杜康仙酒简直是供不应求,一天就是几百斗的订单,幸好这几个月家里的蒸酒作坊没日没夜的开工,存了不少酒,这才能供应得上。
作坊得扩大,不能再在地窖里了,那里地方太小了,五原郡需求也就这么多,过几天订单就会慢慢降下来,几斗酒也够一家人喝一段时间的了,关键问题在明年,一旦杜康仙酒的名气传开,并州其他地方的的也会争相购买,甚至中原地区的人也会来购买,中原人口众多,达官贵人、世家豪门数不胜数,那才是真正赚钱的市场,也是正式涨价的好时机。
冬日的阳光很难得,吕布拿着一卷竹简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午后的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吕布已经有了困意,吃饱喝足就犯困。
“布儿,困了就回房间去休息,在这睡觉会着凉的。”
在一旁做着针线活的黄氏见到儿子犯困,告诫着儿子,虽然阳光还比较暖和,但现在还是冬天,外面的雪都没有化,要是在外面睡着了很容易就会着凉。
“母亲,我出去转一转。”吕布放下竹简,要是再这么晒太阳他非得睡着不可。
“别跑远了,早点回来。”黄氏点了点头。
这几个月总是不停的下雪,吕布根本没法出门,现在雪终于停了,已经连续出了好几天太阳了,这时候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到马厩里的牵赤兔马,这家伙这几个月吃的得好睡得好,下着雪有没法出门运动,贴了一身的秋膘,看起来甚是雄壮。
走进马厩,赤兔看到吕布来了,欢快的跳动着,这几个月没有出门可把它憋坏了。
抱着赤兔的脑袋亲昵了一下,给它安上马鞍子,牵出马厩。
骑着赤兔出了门,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的赤兔很激动,速度全开的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一路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即使太阳出来了,也没法让隆冬厚厚的积雪融化。
元日快到了,路上的行人比以前多了很多,一个个都是拎着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食品。
吕布没有往县城的方向去,大河据说已经被冰封了,吕布很想去看看,拉着赤兔就一路向南奔去。
汹涌的大河果然被冰封住了,上面还铺着厚厚的雪,远处一条条冰道被开辟了出来,没有了大河的阻挡,大河以南的人很轻松的就能到大河以北的郡所或者县城里采买必需品。
胯下的赤兔不耐烦的打着响鼻,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溜达,现在出来了当然按耐不住了。
知道赤兔的心思,一拉缰绳就让它跑了起来,也不去管它往哪跑,任由它在雪地上飞驰着。
不知不觉赤兔就跑到了一片荒原之上,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
“咦?这里有兔子?”看见雪地上的兔子脚印,吕布来了兴趣,这里已经是远离人烟的荒原,平时都会些野兔子野山羊野鹿之类的,当然这里也有狼、老虎之类的野兽,秋天不忙的时候经常有人来这片荒原打猎贴补家用。
取下马鞍上的弓箭和长剑,这些都是出门必备的,把长剑挂在腰间,拿上弓箭,这不是家里那把宝雕弓,只是一把一石多的强弓,虽然只有一石多,但强度足以射杀猛虎,射个兔子自然不是问题。
拍了拍赤兔,让它去找吃的,雪地下都是草根,只要用蹄子刨几下就能吃到,赤兔吃了几个月的干草料,也想吃点嫩的了。
顺着兔子的脚印就开始追踪起来,兔子不会冬眠,只要天气好点,它就会出来找吃的,兔子腿短在雪地里跑动很费劲,雪地里的兔子脚印离窝一般都不会远。
“我靠,这兔子这么能跑?”本来以为能轻易找到兔子的,没想到走了好远都还没个兔子毛。
已经到了荒原的尽头,再走就要进树林了,就在吕布准备放弃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狼嚎。
“有狼?”
吕布抓着弓箭就冲了过去,抓不着兔子,能射个一两头狼也不错啊。
狼嚎的声音不远,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吕布没一会就跑了过去。
“嗷呜。”
几头青狼正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衣衫褴褛,手持一根木棍正在和那几头青狼对峙。
很明显这年轻人已经体力不支了,发白干裂的嘴唇,冻得青紫的手臂,拿着木棍都不自觉的颤抖着。
那几头狼没准备放过这虚弱的年轻人,龇着牙围着这名年轻人,狼这种野兽很狡猾,战术很明显,就是围三缺一,逼着这年轻人逃跑,耗尽这年轻人最后的力气,然后再扑上去享受冬日的美餐。
第五十二章 汗血宝马
年轻人很聪明,没有逃走,去浪费身体里那仅有的力量,在雪地里一个少年怎么可能跑得过几头青狼。
这些青狼皮毛散发着油光,一看就知道这个冬天吃得不错,体力充足。
青狼已经等不及了,龇着牙就准备进攻了。
吕布躲在一棵大树后看着这一切,那年轻人肯定不是这几头青狼的对手。
“算你运气好让我碰到了。”吕布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箭,搭弓上箭对准那头最大的青狼,这匹应该就是头狼,这家伙站在最后面,看着其他它的狼,围着那个可口的人类。
人说擒贼先擒王,杀狼当然也要先杀头狼,只要头狼一死,剩下的狼就会害怕得逃走。
“嗖。”的一声,箭矢射向那匹青狼,一石多的弓在普通人眼里已经算是强弓了,吕布的位置离那些青狼还不到六十步,箭矢的穿透力很强,一下子就射穿了那匹头狼的脑袋。
“呜……”头狼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晃悠了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其它几头狼本来已经准备扑上去了,只等着头狼一声令下,可没等到头狼进攻的嚎叫声,反而等来了哀嚎声。
头狼已经死了,那只箭矢穿过了他的脑袋,箭头已经从脑袋的另一边漏出来了,白色的脑浆鲜红色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染红了雪地。
几头青狼一脸恐惧的向后退着,尾巴都夹到两条后腿之间了,根本不敢靠近头狼。
“还不跑?”吕布又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矢,“再吃我一箭。”
六十步的距离,这些狼也没有动弹,简直就是活靶子,一箭射出,这一箭正好从一匹青狼的眼眶射了进去,直穿大脑,连动弹都没动弹,这头青狼就死了。
这下其它的青狼再也不敢在这待着了,哀嚎着就四散逃走了。
拿着木棍的少年见到这一切,知道肯定是碰到人了,狼群被赶走了,自己也得救了,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救了他,饥饿、困倦、刺骨的寒冷瞬间席卷而来,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吕布看见这陌生少年晕倒了,连忙跑过去。还好,只是晕过去了,看着他被冻得青紫的四肢,吕布知道再不救救这家伙,他就得冻成冰棍了。
拿出一个哨子在嘴里吹了一下,尖锐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没一会,火红的赤兔就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青狼赤兔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嘶鸣,狼是马最大的天敌。
“别叫唤了,它们已经死了。”吕布从赤兔身上取下一块巨大的油布,又砍了些树枝,油布一扑上去,一个简易的雪橇就做出来了。
把两匹大青狼都放上去,这两只狼都很大,一身皮毛油光水滑的,吕布射的时候专门避开了狼身体,就是为了这狼身上的皮子,要是一箭射个洞那匹子就毁了。
这两张狼皮刚好给父母做衣服,天气太冷了,有了这两张狼皮,就能做两件狼皮大衣。
至于狼肉吕布就不清楚了,据说很好吃,是大补之物,吕布没吃过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但这两匹狼都很肥,味道应该不会差,回去吃着试试就知道了。
赤兔不愿意拉雪橇,宝马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就像拿限量版豪车当拖拉机使,吕布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赤兔拉上雪橇。
那个少年也被扔上了雪橇,吕布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不像是草原上的胡子,既然不是胡子,那就不能见死不救。
地上的白雪让拉雪橇变得容易多了,两匹巨大的狼,一个晕倒的少年,再加上吕布,赤兔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一身汗了。
这是吕布第一次见赤兔出汗,以前他只是骑着赤兔短距离转悠转悠,赤兔还从来没这么出过力,到家的时候赤兔已经喘着粗气了,虽然是宝马,可毕竟才两岁多一点,还不算完全成年。
把雪橇放在门口,吩咐福伯找人雪橇拉回去,再弄点温水帮那个少年泡一下,烤会火,应该能救回来,至于两匹狼,等会再处理就行了。
就把赤兔牵去马厩了,给它把马鞍子给卸下来。
一见到马厩里的稻草,赤兔就像趴上去休息,吕布拉着缰绳不让它去躺着,出了一身汗,得帮他洗洗,不然这大冬天的马也会生病的。
生了堆火,又拎了桶温水过来,拿着平时给赤兔洗澡的刷子,就帮它刷起了毛。
出了一身汗,用温水刷毛是最舒服的了,赤兔舒服得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咦,你受伤了?”毛刷子才刷了两下,就看见赤兔皮毛下似乎有血迹。
连忙扒开赤兔身上火红的毛,想看看它是不是那里受伤了,结果一点伤痕都没有。
温水刷毛很舒服,可是吕布突然停了,赤兔不满的叫唤着,催促吕布快点帮它刷毛。
“别急,让我看看,别的地方受没受伤。”
吕布扒开赤兔其他地方的毛一看,果然有血迹,但是却没看见伤口,用手在赤兔的皮肤上摸了摸。
“这不是血。”血液到了手上就变成无色的汗液。
“你这是——汗血宝马?”吕布这才重新打量起赤兔来,刚才还没注意,这会一看,本来火红的赤兔这时候变得更加艳丽,好像真的是燃烧着的火焰一样。
传闻中汗血宝马由于皮肤较薄,血液在皮肤下流动比较容易被看到,奔跑出汗之后,汗液因为皮下血液流动过快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血。
赤兔不管这些,“啾啾”叫着继续催促吕布帮他刷毛。
吕布欣喜的拍了拍它的大脑袋,拿着刷子就帮赤兔刷起了毛,汗血宝马呀,汉武帝为了这宝马可是两次西征大宛国才得到,自己竟然机缘巧合就得到了一匹,看来自己真是福源不浅。
边刷马边帮赤兔检查着身体,这一趟可算跑得远,足有五六十里,去的时候还好,还好这段时间赤兔吃得好,筋骨强健,秋膘贴得很足,这一趟虽然有些累,但也没伤着,休息休息就会没事了。
刷完毛,又给赤兔擦干净身子,吕布这才拍了拍赤兔让它去休息。
躺在厚厚的干稻草上,赤兔打了个响鼻就闭着眼睛睡觉了。
给马槽里倒上上好的豆料和干草,又清理干净水槽,再加了点水,天气太冷,水都结冰了,看来晚上还得来换水,不然赤兔根本喝不到水。
第五十三章 破境
“布儿,你还在这?”父亲的声音从马厩外面传来。
“父亲,我刚给赤兔刷完毛。”吕布拎着桶正准备离开,一转身就看见了门口的父亲。
“你今天干什么了?怎么带了个陌生人回来?不是你又闯祸了吧?”
父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气,看来是误会自己了,以为那个少年是自己射狼的时候弄伤的。
“父亲,孩儿今天可没闯祸,还做了一件好事呢。”吕布把自己追兔子脚印碰见那少年和狼群的事如实的和父亲说了一遍。
“我就说嘛,布儿这么懂事怎么可能闯祸,这可是做了件大善事呢!你以后再冤枉布儿,我饶不了你。”
母亲从门后面走出来,笑着挽着儿子的手,一脸不满的看着丈夫,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儿子,实在太过分了。
“嗯,这样就好。”听完儿子的话,吕良笑着摸着胡须,在听福伯说儿子打了两匹狼还带了个快冻死的人回来,他还以为是儿子猎狼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人了。
“母亲,那两匹青狼可大了,皮毛也很好,孩儿专门猎来给父亲、母亲做衣服的,穿着它们一定很暖和。”吕布笑着看着母亲。
“有这个心就好了,以后不要去招惹青狼,阴山里的青狼都是成群结队的,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黄氏拍了怕儿子的手臂告诫着,西北地区,狼群是最可怕的野兽,成群的狼连熊见了都要躲。
“母亲还不知道孩儿的本事嘛,几只蠢狼不算什么。”
“要听你母亲的话,这次你运气好,碰到的只是小狼群,只有几只狼,要是碰到上百头狼的大狼群,可不是你一个人一把弓能对付的。”父亲也告诫着儿子,虽然儿子的本领很厉害,但还是要小心点,狼群可不是闹着玩的。
吕布点了点头,答应了父母,狼群确实很可怕,阴山里的狼群,有时候会到草原上去猎食,大的狼群有上百头狼,草原上的商队和小部落见了都只有逃命的份,要是遇到这种规模的狼群一个人确实不可能对付得了。
一家三口来到正堂,正是隆冬,太阳还在的时候感觉不到多冷,现在太阳下山了,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正堂里一家人围着一个火盆取暖,聊着天,别提多惬意了。
“父亲,那个人怎么样了?”吕布从火盆旁掉了碗热醪糟,一口喝下去,寒意都被驱散了。
“已经没事了,他没受多重的伤,只是被冻伤了,现在正在福伯那,不过还没醒过来。布儿,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就在东边的荒原上,本来只是想去转转的,谁知道赤兔太久没出去,一激动就跑远了。”吕布对远处的地形不是太了解,只知道是东边的荒原。
“东面的荒原?你跑到云中郡去了?”吕良的声音有些异样。
“布儿啊,以后可别再往那边跑了,那边不安全。”母亲一脸严肃的说。
吕布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去了趟荒原怎么了,父母怎么这么紧张。
“看来那孩子是云中郡的人。”父亲抚着胡须眯着眼睛说。
“云中君半个月前遭了灾,鲜卑人突然南下劫掠,边境的军队没有挡住,不少村庄都被毁了,那孩子应该是家被毁了逃难逃到荒原上的。”
“鲜卑人越境了?我怎么不知道?”吕布不敢置信,现在汉朝还没亡,鲜卑人就敢明目张胆越境劫掠,这也太不把汉朝放在眼里了吧。
“你这几个月都在家看书,这些事就没告诉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每年冬季鲜卑人只要食物不足都会越境劫掠一番,只是今年比往年要严重得多,这几年天气很冷,那些草原人日子不好过,劫掠越发频繁了。”吕良喝了口酒叹气道,边境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东汉这个只剩一口气的王朝已经没法保护他的子民了。
“不是还有边军吗?北军的有好多都驻守在长城沿线。”
汉朝军队有两种,中央军队和地方军队,以中央军队最为精锐,分为北军和南军,北军是东汉最精锐的部队,一般都是在京师附近,负责京师的防卫,南军是皇宫近卫,负责皇宫的安全。
边境的防卫由边境地方部队负责,可是这些年边境不太平,地方部队根本完全不是外族的对手,所以从北军中抽出了三名校尉带兵驻守在北部长城。
“长城附近的北军在冬天之前已经调走了,冀州和荆州都有叛乱,京师的部队派去荆州了,咱们这的就派去幽州了。”
吕良摇了摇头说,北军一调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四郡就成了被放弃的地区。朝廷并不担心胡人会趁机进入中原,并州还有雁门郡,雁门郡人口众多,地方军队就有好几万,又雁门关这等天下险关据守,离晋阳也不远,胡人是过不去的。反倒是幽州不能丢,幽州一出问题整个富饶的中原都会出问题。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吕布竟然一点都没听说。
“你这几个月都在家里读书,又没有出门,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父亲看你读书认真就没告诉你。”黄氏笑着告诉儿子。
“秀才不出门,难知天下事。”吕布无奈的摇着头,没有报纸、广播、电视、网络,一个人蹲在家里读书,外面就是翻了天自己也不会知道,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都是要有足够的情报支持的。
吕布明白了,在朝廷眼里,幽州、荆州那都是重镇,每年赋税都是十三州的头几名,是不能出任何问题的,在这两个州面前,并州北部这几个小郡就显得可有可无,放弃了也无所谓。
烦心的事吕布也不想谈,天黑了,母亲端来一盆火锅,还有很多配菜,其中最多的就是豆制品,自从豆腐被发明出来,就成了人们的最爱,和蔬菜的受季节影响不同,鲜美的豆腐一年四季都能吃得到。
火锅这东西是吕布缠着母亲做出来的,冬天天气太冷了,饭菜凉得太快了,做出来还没吃就冷了。火锅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吃着暖和不说,还能烤火取暖。
火锅很简单,大骨头熬汤,加上些调料调个味,再加入地窖里的胡萝卜、白萝卜、一些来储存的菜,切上些鲜羊肉、鲜牛肉,一盆简单的火锅就算成了,只是没有辣椒口味差了很多,好在还有茱萸、胡椒、花椒这些,加进去总算是有了点辣味。
豆干也被吕布鼓捣出来了,方法很简单,比把黄豆做成豆腐简单多了,压豆腐的时候多加几块石头,把豆腐里的水多压些出来,让豆腐干些,有些韧劲就算成了。
第五十四章 醒来的少年
“好香啊,母亲,今天这是什么火锅呀。”火锅的盖子一打开,强烈的香气就传入吕布的鼻腔,和平时的火锅不同,今日的香味浓郁了很多。
“这不就是你打回来的狼肉么,今天多吃点,狼肉很补的。”黄氏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原来是狼肉火锅呀,吕布深吸一口气,还从来没有吃过狼肉,没想到这东西是这么香,西北狼患不小,每年都有很多狼群伤人的事,没想到狼肉这么香,看来以后得多杀点。
滚烫的火锅是冬天最好的食物,这东西一家人都喜欢,母亲喜欢一家人围着吃饭,这样才像一家人,父亲也喜欢,吃火锅可以温壶酒慢慢喝,不用担心菜凉了。
迫不及待的捞了一大块肉,一口咬下去,果然是唇齿留香,这狼冬天吃得不错,肉很肥,和那些肉很柴没什么油水的野味相比好吃多了。
第二天早上吕布就到了前院,准备去福伯那看看昨天救的那个家伙怎么样了,这都睡了十几个时辰了也该醒了吧。
“公子。”福伯看到吕布过来了,躬身行礼。
“福伯,别总这么客气。”
“公子,这规矩是不能坏的。”福伯笑着看着吕布,吕家在这里也算是个大家族,部曲也有百十个,没有规矩可不行。
“福伯,那人醒了没有?”吕布也不和福伯纠结这些礼节,毕竟是封建王朝,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
“刚刚醒来。”福伯让开挡着的门,请吕布进去。
吕布走进那间房间,这是一间客房,平时家里也没什么客人,一直都空着。
房间里李婶正在喂那名年轻人喝着稀粥,不是舍不得给少年和肉汤,只是这年轻人也不知道饿了多久,肠胃一时间受不了那些荤腥,只能先喝点稀粥。
“公子。”见到吕布进来,李婶也笑着给吕布行礼。
“不用多理,你醒了,没事了吧。”吕布挥了挥手示意李婶不用多礼,看着还靠在床边的少年。
吕布这会才算真正看到年轻人的脸,和自己一样还是个少年,昨天披头散发脏兮兮的,根本没看清楚脸,后来年轻人晕倒了,吕布只是简单的辨认了一下这少年的脸就把他带回来了。
现在少年脸上的污渍被擦干净了,头发也被束了起来,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个子和吕布差不多,但年纪要比吕布大好几岁。
床上的少年也一脸惊讶的看着吕布,他醒来就听说了,昨天从狼群嘴里救下自己的就是这家的少主人,他脑海里一下子就出现一个威武的壮汉身影,只有那样的人才能杀死几匹凶猛的饿狼。
万万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少年人,虽然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但脸上的稚气却是很明显的。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少年爬起来就准备行大礼,虽然眼前这人比自己小几岁,但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不能不大礼感谢。
“别起来,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不用这么多礼了。”吕布想阻止这少年,可是没来得及,少年已经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扶起少年,吕布感觉到这少年身上的力气,虽然虚弱,但力气却不小,要不是太虚弱,那几匹狼应该不可能伤到他。
扶着少年坐回床上,吕布对着这少年说,“你先安心养伤,你身上的冻伤可是很重,不养好以后可就麻烦了,每年冬天就会奇痒难止,痒得人想把肉割下来。”
吕布昨天就了解了少年身上的上,少年身上有刀伤,钝伤,还有被狼咬出来的伤口,被寒冷的天气一冻很多地方都有些青紫,甚至有伤口已经肿胀起来,这就是被冻伤了,好在没有地方坏死,好好养养应该能养好,至于狼咬了会不会得狂犬病吕布就没办法了,狂犬病育苗自己肯定是搞不出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北方的人都知道冻伤的恐怖,宁愿被刀砍被火烧也不愿意被冻伤,冻伤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多谢公子。”少年鞠躬感谢吕布,这年头愿意收留无家可归人的已经不多了,不管有钱没钱的人家日子都不会好过,谁家都不会白白浪费粮食,这世道无家可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必这么多礼,能遇到就是缘分。”吕布不在乎钱粮,家里现在已经有很多钱了,按父亲说的,仅仅卖了半个月的酒,赚的钱已经超过了今年一年的收入。
吕布没有问这少年的过去,父亲说过,这少年很可能是云中郡逃难出来的,而他的家人很可能已经遭了难,吕布不想勾起别人的伤心往事。
又和少年说了几句话,告诉他好好休息,吕布就离开了,赤兔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昨天睡觉前给它换了次水,专门拿去温水去给赤兔喝,不知道这会怎么样了。
来到赤兔的专属马厩,这家伙已经起来了,正在吃了马槽里的豆料和干草,看来吕布过来了,抬起头开心的叫唤了两声,一嘴的豆沫和干草沫就喷了出来,吕布赶紧躲开,不然自己这刚换上的衣服就又完了。
见到吕布狼狈的样子,赤兔欢呼似的叫唤着,就跑出了马厩,奔着吕布跑过来。
抱着赤兔的大脑袋亲昵着,又在赤兔的身上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什么问题,昨天没累着,这也算是汗血宝马第一次被当成驽马使用吧,要是让爱马之人知道吕布这么使唤汗血宝马肯定会上来找吕布拼命,简直是暴殄天物。
昨天和父亲说了赤兔是汗血宝马,父亲吓得酒杯都差点掉了,再三确认过后才小心的告诉吕布,在没有实力之前不要将这事告诉外人,以后也要尽量避免让赤兔流汗。
汗血宝马在汉朝是皇帝才能拥有的宝马,因为汉武帝喜欢,他的子孙都喜欢,认为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汉武帝两次出征大宛,不惜耗费国力才得到千匹汗血宝马,其中大部分血统都不纯正,真正的汗血宝马不过一个巴掌之数,像赤兔这样“兔首、乌目、颈膺”的汗血宝马更加是不可能有的。
在汗血宝马的故乡大宛,汗血宝马也是国宝般的存在,纯正的汗血宝马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大汉几百年,如今汗血宝马早已经绝迹了,国力衰弱的汉朝,大宛已经多年不再上供,胡人占领西域,阻隔了商道,东汉更是更加无力西征,汗血宝马已经成了这片土地上的传说。
第五十五章 爆竹
正月之朔,是为正日。躬率妻孥,洁祀祖祢。及祀日,进酒降神毕,乃家室尊卑,无大无小,以次列于先祖之前,子妇曾孙,各上椒酒于家长,称觞举寿,欣欣如也。
元日终于到了,母亲前一天就带着李婶把家里又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即使这半个月母亲每天都会打扫,还是一丝不苟的打扫着。
看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吕布,就催着吕布去沐浴,吕布很无奈,相比于这个时代的人吕布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参加全国个人卫生评选了,普通人十几天才会洗个澡,自己可是每天都会沐浴,估计皇帝都不会每天沐浴。
没办法,母亲开口了,吕布只能乖乖的去沐浴,反正热水有现成的,大冬天泡个热水澡也舒服。
父亲操持着祭祖的事,家里的祠堂里,祖宗的牌位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上面的字也被父亲小心的描过,蜡烛、果品、肥大的鲤鱼、油黄的肥鸡,还有最好的杜康仙酒,一一摆放在案几之上。
吕家人丁单薄,只有吕良、黄氏和吕布三人,没有其他长辈和兄弟,祠堂里空荡荡的,但是一看到正堂上那密密麻麻的牌位,这房间似乎又非常热闹。
香,是佛教传入中原时带来的,一进入中原就受到了巨大的欢迎,比主角佛还受欢迎,香不光成为一种香料,更是祭天祭祖的好东西。
父亲上了头柱香,吕布身为儿子上了第二柱香,母亲上了第三柱香,一同三跪九叩祭拜了祖先,又一一敬酒,这一套流程下来算是祭祖完毕了。
父亲拿着新买的细竹竿,就在门口点着了,没一会就传来断断续续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吕布惊讶的看着那爆炸的竹子,前几天他还不知道父亲干嘛买一堆竹竿回来,还以为是要搭竹棚子?
现在吕布明白了,这就是爆竹了,是名副其实的爆竹,真正爆炸的竹子。
吕布这才明白火药还没被发明,没有所谓的鞭炮,爆竹也还没有加入火药,纯粹的是空气被加热撑开竹子发出的爆炸。
“火药,我怎么忘了这个东西?”吕布很想捶自己两下,这么一个大杀器怎么就没想到呢?一硝二硫三木炭就这么简单的东西,材料遍地都是,所处可取,吕布绝对有信心弄出来,虽然不可能和后世的黑火药相比,但绝对比道士炼丹时鼓捣出来的威力要大。
吕布一脸狂喜,只要有了火药这东西,平定天下就不是不可能,边境的胡人也算不上事,在火药面前冷兵器不值一提。
机关枪、飞机、大炮、坦克自己弄不出来,这需要足够的科技的支撑,但简单的炸弹又不难,火药加上一个坚固容器就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看到儿子一脸古怪的发癔症,黄氏拉过儿子,“布儿这是在赶山魈,只要这爆竹一响,山魈就不敢找上门来。”
这里的山魈指的不是猴子,听母亲说是一种巨大的怪物,四肢如熊,脑袋像巨猿,双眼如铜铃,鼻尖有钩,满嘴獠牙,背上有一对翅膀,可以站立,也可以飞行,生撕虎豹轻而易举,吼声能震塌9房屋,是这附近最可怕的传说。
吕布在第一听说的时候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天下还有这种可怕的生物?这是要有多丑?吕布当时听说阴山上就有这种山魈,非常想上山去抓一只,这等异兽不见见怎么行?
吕布的玩笑话招来了母亲的不满,在吕布不头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告诫吕布,不要去招惹山魈,那怪物轻易不下山,但只要招惹上了那就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我可不是想找什么山魈,只是想玩玩爆竹。”吕布笑着看着母亲,山魈这东西他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东西根本不存在,就和后来想象出的年兽一样,只是人们的幻想,现在爆竹才是最重要的。
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就让他去玩爆竹了,儿子终究是个孩子,最喜欢这些新奇又刺激的东西。
从父亲那要过几根竹子,在火里点燃,看着竹节一点点膨胀,然后发出“砰砰”的爆炸声。
吕布看着爆炸的竹节,满脸笑容,一个来自两千年后的普通大脑决定了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竹节一节节的爆炸着,吕布已经在考虑什么时候把火药弄出来了,这东西很危险,自己知道原理,做出来不成问题,但存放就很成问题了,火药只要受了潮就没用了,要是不小心点着了,那可就危险了,火药库爆炸,那场景吕布想想都害怕。
看来火药的事只能先研究研究配方,至于批量制作还是要等待时机。
几根竹子没一会就烧完了,吕布还蹲在火盆旁发着呆想着事情。
“布儿,爆竹都烧完了,快点进去吃饭吧。”看着儿子还蹲在火盆旁,黄氏把儿子拉起来,饭菜都准备好了,再不进去吃就菜就凉了。
吕布这才反应过来,把手里只剩几节的竹子都扔进火盆里,随着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吕布跟着母亲走进了大门。
福伯和李婶正在前院和那名少年吃着团年饭,福伯李婶很喜欢这个少年,他们没有孩子,这几天已经隐隐约约把这少年当成了他们的孩子。
那少年刚刚遭逢巨变,失去父母,对于福伯和李婶也很感激,也有要认福伯李婶为义父义母的想法。
这样的状况很好,吕布很为他们高兴,福伯和李婶能有一个孩子,而少年也能有一个家,在这乱世里总不至于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往西几千里之外的冰原之上,一个壮汉正牵着两匹马在冰原上艰难的前进,狂风夹杂着雪花不停的往他衣服缝里钻,即使已经包裹得严严实实,冷风依旧能灌入衣服里。
“诶呀,师傅你到底去了哪了啊。”壮汉看着眼前高大的天山喃喃的说着,“不知道师弟那边怎么样了,找到师傅没有。”
这壮汉正是吕布在大河边遇到的那名要去西北找师傅的壮汉,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走了几千里路,到了天山脚下。
“算算也到元日了,这一出来就是大半年,看来是时候回去了。”几千里的路程,他边走边找,可惜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师傅的线索,师傅似乎真的没有来这边。
“诶,希望师弟已经找到了师傅吧。”壮汉看着白茫茫的冰原,无奈的摇了摇头,干粮已经没剩多少了,附近也没有城镇或者胡人部落补给,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往前走。
第五十六章 曹孟德袁本初
风雪从西北一直飘到了中原,黄河两岸早就是白雪皑皑。
“本初兄,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应该是我先去拜访本初兄才是,只是想到本初兄这几日应该正忙,我这还没安顿好,一时没抽出时间。”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青年正在门口站着。
“孟德何必如此多礼,你才来到洛阳为兄早就想来看望你,只是这些日子家事繁忙,今日有空才能来见见你呀。”说话的是一个外表威仪的男子。
袁绍袁本初、曹操曹孟德两位故友就在元日的这场大雪天里见面了。
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洛阳是国都,更是天下官员最密集的地区,元日前去自然拜访的的人不少。
“应该是我去拜访本初兄才是,快快请进,天气寒冷,饮一杯热酒驱驱寒。”曹操招呼着袁绍进屋。
离开洛阳两年的曹操终于再次受到朝廷的征招,元日大朝会之前赶到洛阳上任。
两人在大堂里坐定,大堂中间一个碳盆驱散着寒气,侍女就走上前为二人倒上热酒。
“来来来,本初兄先饮一杯。”
曹操端起一个三足青铜酒樽就向着袁绍敬酒。
袁绍也不推辞,端起酒杯对着曹操敬了一下,一口喝干了酒樽里的酒。
一杯饮完,二人放下酒樽。
“孟德兄,你我二人这一别就是两年,这两年兄弟在谯县过得可好?”袁绍先开口。
“无非就是在乡闲赋,本以为没机会再回洛阳,没想到朝廷会再次把我召回。”曹操摇着头,脸色看不出喜怒。
“孟德兄大才,怎么可能一直闲赋在家呢,朝廷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兄弟这次回京担任议郎,参朝议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袁绍大笑着祝贺曹操。
曹操六年前举孝廉进京为官,担任洛阳北部尉,自汉桓帝开始,东汉吏治每况愈下,达官贵人聚集的洛阳吏治自然是黑暗异常,高官、贵族、宦官、皇亲国戚一个个在洛阳城中作威作福。
北部尉就相当于洛阳北部县尉,负责辖区内的治安,在洛阳这个地方,治安是不好管理的,普通人自然不敢忤逆尉官,但那些豪门贵胄就不会怕一个小小的尉官了。
自古京官处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牵扯到高官贵胄都是装聋作哑,可是曹操却不这样做,他一上任就申明禁令、严肃法纪,造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言“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皇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将蹇图用五色棒处死,于是,“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可这也得罪了宦官这一京师最大的势力之一,要是换做普通官吏,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弄死,好在曹操父亲曹嵩曾任三公之一的太尉。在朝堂中很有影响。
宦官不敢暗害曹操,只得曹操远调,可惜后来还是难免被免了职,闲赋在洛阳也无事可做,只得回乡。
“什么福不福的,如今宦官当道,朝政腐朽,两次党锢之祸朝廷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朝廷了,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如今还有几人?去年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又被宦官害死,这朝堂之上还有品德高尚的士人么?再这么下去大汉可怎么办?”曹操一拳头砸在矮几上,心中的愤怒不用言表。
自桓帝起,朝堂被宦官和外戚轮流掌权,宦官行事不遵循律法,任人唯亲,卖官鬻爵,败坏朝政,为祸百姓,兼并土地,谋财害命。
外戚一党虽然也有劣迹,但比起宦官来说要好很多,朝堂上清正的士人和外戚连成一党对抗宦官,他们品德高尚,时称君子,有“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等外号。
三君指窦武、刘淑、陈蕃三人,为“一世之所宗”,即值得世上人学习的榜样;
八俊指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佑、魏朗、赵典、朱寓八人,为“人之英”,即人中英杰;
八顾指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陟八人,为“能以德行引人者”,即道德可以为他人榜样的。
八及指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八人,为“能导人追宗者”,即可以引导其他人学习三君等榜样的。
八厨指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八人,为“能以财救人者”,即不惜家财,救助有难者的。
当时人称这些人为君子,朝中大臣自公卿以下,都畏惧被他们指责贬损,害怕被世人认为德行有失,都登门拜访他们。
两次党锢之祸就是党人和宦官爆发的两次正面冲突,可惜宦官毕竟是近臣,每日都待在皇帝身边,皇帝又昏庸只听宦官的一面之词,两次都是以党人的失败告终,党人也为此死伤惨重。
最近的一次,去年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发动辛亥政变,试图一举消灭宦党,可惜事情泄露,功败垂成,双双遇害。
“诶,孟德呀,这事我也和张邈、何颙、许攸讨论过多次,也为大将军和太傅惋惜,如果他们能成功,就能肃清朝野,可惜功败垂成,可叹可叹!”袁绍一脸惋惜的摇着头,一口有喝干了酒樽里的酒。
“几个月前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要求解除禁锢,陛下不但没有听从,反而收捕并处死曹鸾。接着又下诏书,凡是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中任官的,一律罢免,禁锢终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牵连五族。何颙他们已经开始保护被迫害的党人了,陈蕃、李膺都在帮助党人避难。我今日来找孟德就是想结成了一个以反宦官专政为目的的团体,和洛阳剩余的党人一同反抗宦官,还朝野一个清明,孟德,如果我们不联合起来,宦官们真的要一手遮天了。”袁绍坐正身子对着曹操作揖道,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曹操连忙回礼,“本初兄,铲除宦党本就是我辈应做之事,但有差遣兄长一声,曹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孟德相助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得到了曹操的帮助,袁绍感激的说。
“来,孟德,为还天下一个清明的朝政干一杯。”
“干。”曹操也举起了手中的酒樽。
第五十七章 曹孟德的战略目光
又喝了几杯。
“本初兄,过几日大朝会我会亲自上书奏明陛下,为大将军、太傅鸣冤。”曹操放下酒樽一脸决然的说。
“孟德真乃大丈夫也,可此时上奏恐怕不是时机,曹太守之事你已知晓,何必再做无谓的牺牲?”袁绍摇着头劝解曹操,这时候去上书根本不会有作用,反而会惹怒皇帝,被宦党忌惮,招致杀身之祸。
“本初兄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绝不能让清正之人遭受冤屈,不让奸佞小人继续为非作歹。”
说完又是喝了一大杯酒,重重的把酒樽砸在矮几之上,青铜酒樽的三足直接穿透了矮几,曹操满脸愤慨。
见到这一切,袁绍叹息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劝不了曹操,只能期望曹操不会赴曹鸾的后尘。
“本初兄不必担心,我敢上书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陛下不会怪罪于我,宦党更是不敢加害于我。”曹操看出了袁绍的担心,笑着抚着胡须说。
“哦,孟德有何见解?都言孟德乃是治世之能臣,快说于为兄听听。”袁绍见曹操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急忙问道。
“如今天下不太平,边疆胡人屡屡犯境,朝廷虽然多次镇压,但收效甚微,每年胡人还是越境劫掠,不久前,幽州上谷郡、渔阳郡鲜卑人越境,幽州刺史告急文书本初兄也应该知道吧。”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当时不是从并州的云中郡、定襄郡调派兵马前去征伐鲜卑了么?捷报上也写明了,官军所至胡人望风而逃,百姓无不夹道相迎。”袁绍现在虽然没有官职,但一直居住在洛阳,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洛阳,对朝廷的事一清二楚。
“本初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谷郡、渔阳郡的危机是解了,可是云中、定襄两郡却遭了灾。”
曹操摇了摇头,把酒樽从桌子上拔了出来,一旁的侍女连忙给再倒上酒,家主发怒可是很可怕的,不少家奴侍婢都是在家主发怒时不小心惹了祸被杖毙的。
“这事我也有听说,但奏章上说不算严重,只有几个村落被洗劫,犯境鲜卑人很快就被击退了。”袁绍不解的看着曹操,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朝廷上也是人尽皆知,不算什么大事,这百年来胡人哪年不寇边,哪年不毁坏些村庄?
“几个村庄?本初兄认为真是这样吗?”曹操握着手里的酒樽说。
“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袁绍大惊,难道朝堂收到的奏章都是假的?并州那些人敢隐瞒不报?
“本初兄难道不知道现在并州官员的情况吗?这几年宦党不停地派亲信到各洲郡上任,中原几个大州他们插不进手,并州这混乱的地方就成了他们眼中的一块肥肉,这几年我虽然不在洛阳,但也清楚,并州北部几个郡都已经被宦党掌控了。”曹操轻哼一声说,对于宦党的痛恨他是发自心底的,宦党这些人只知道搜刮钱财,国家大事一点忙都帮不上,现在竟然连军情都干瞒报了。
“宦党现在还敢瞒报军情?”袁绍一拳砸在矮几上,也是一脸怒火。
“这也是我从一些北地来的商客口里听说的,据他们说,云中、定襄两郡原本驻防的北军一调走了,鲜卑人马上犯境,两地守军拼死抵御外敌,最终没有北军的存在,那两地军队死伤惨重,鲜卑人最终还是越过了长城进行劫掠。”
“这次鲜卑犯境明显是蓄谋已久的,规模比上几次都要大,上谷、渔阳一遇到调去的北军阻击就立刻撤退,云中、定襄方向就受到袭击,你认为这只是巧合吗?”曹操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众人还被蒙蔽着。
“孟德的意思的,鲜卑人知道上谷、渔阳的北军是从并州调过去的?这怎么可能,这些都是军事机密,外族人怎么可能知道。”袁绍不敢相信的说,难道内部出了叛徒?
“并州北部本就多胡人,南匈奴、羌、鲜卑人都有,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怎么可能瞒得住?而一旦那里的军队调动,肯定就是去救援幽州,上谷、渔阳那都是大郡,人口众多,每年缴纳的赋税更是远超云中、定襄。”曹操说着说着嘴有些干了,喝了口酒看着袁绍。
可惜袁绍一点反应都没有,皱着眉头思考了曹操的话,这些事情似乎并没什么关系啊,上谷、渔阳富裕他也知道,那鲜卑人更应该攻击这里呀,怎么会转头袭击贫穷的云中、定襄两郡,他们也不可能打破雁门关,只是云中、定襄两郡劫掠根本得不到什么。
曹操看出了袁绍的不解,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四世三公的袁本初能成为自己的知音,这才把这事说出来,没想到只是虚有其表,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上谷、渔阳那有那么好打破,这些年幽州兵力也不弱,那里的长城更是年年修葺,就是因为一旦被鲜卑人攻陷,整个河北之地就无险可守,鲜卑人的骑兵就可以肆意南下劫掠,幽州、青州、冀州、茺州都不再安全,这天下就算真的完了,重兵防守之下鲜卑人怎能可能打得下上谷、渔阳?。”
虽然看出了袁绍的短见和无能,曹操还是没有隐瞒的意思,话已经说出来了就一次说完,袁绍没有见识不证明他手下没有智谋之士,到时候落人话柄就得不偿失了,自己刚来洛阳,父亲虽然有些朋友在洛阳,但毕竟已经远离官场多年,影响力有限,自己现在根基尚浅,还需要和袁绍这样的名门望族拉上关系。
见袁绍没有说话曹操摇了摇头,看来袁绍比他想得还要无能。
“鲜卑人的目的一直都是云中和定襄,攻打上谷和渔阳只是声东击西,为了把云中、定襄的北军调走,他们好攻陷河套之地,阴山脚下,河套肥美的草场胡人早就窥视已久,这次只是在云中和定襄劫掠,朝廷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不了多久胡人就会试图占领河套地区,朔方、五原,定襄、云中都会被胡人占据。”
袁绍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原来如此,胡人的目的竟然是河套之地,孟德能想到这么多果然是有大才。”
袁绍满意的看着曹操,眼前这人确实是个人才,不愧有才名在外,现在他初到京师,根基未稳,只要自己略施恩惠肯定能把这人收归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