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移动
“这所医院是上个世纪a市著名的医院,那个时候医疗水平远没有现在这样先进,但是这所医院却能够治好现在都很难治的病,以至于这所医院创造过很多医学奇迹。关于这所医院的传说是从被治好的病人的口中传出来的,但那些病人无论是谁都对这所医院讳莫如深,因此就算记者从多方面努力都无法了解到关于这所医院内部的秘密。”
“记者大可以去采访医院内的医生啊。”陆少贞忽然这样奇怪的问道:“为何他们放着医生不管,而是去从被治愈的病患入手呢?”
陆少贞的话音刚落,一个森冷的女生紧跟着响起:“记者若是能够采访到医院的内部人员,哪怕是护士,你觉得他们会被迫去找病患下手?”
陆少贞听到这样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冷,就像被隐藏暗处的毒蛇盯上一样,他愕然扭过头,只见云黛汐的嘴角那转瞬即逝的冷笑恰巧被他看见。
玛丽这时候说道:“这个女孩说的很对,这所医院的内部人员哪怕是保洁人员,都缄口不言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所以说这所医院之所以能有这样先进且隐秘的医疗水准,完全是别被外界所觊觎且无可奈何的。”
玛丽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因此这家医院一直是被奉若神明的存在。但是好景不长,据说这家医院内出现了什么异常,怪事接连发生,直到最后一场大火将整所医院烧得面目全非,这家医院的神话才终结了。”
“这样说来,是死了很多人喽?”
“整所医院内上千号人无人幸免。”玛丽意味深长的扭头看了几人一眼,语气虽然很淡但却让人心惊不已。
陆少贞突然遍体生寒,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米诺斯迷城就是围绕着这所医院建成的?这两者的联系起来显得那样的不同寻常。”陆少贞压抑住内心的惶恐,他紧紧盯着愈发接近的大楼,那灰败的墙角以及那油漆斑驳的窗框显得万分狰狞,尤其是那脏兮兮的玻璃窗户里面所容纳的黑暗,就像是越挣扎越深陷的沼泽。
玛丽忽然停住脚步,她欲言又止,很轻易便能够看出她在内心中进行措辞。
“或许你将事情想简单了。”玛丽徐徐说道,“这所医院在上个世纪建立在a市的西郊。”
a市的西郊。陆少贞本来还在想玛丽为何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没有下文,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满脸骇然的看向常明达以及小萝莉等人。
他们二人同样是满脸的震惊,但云黛汐却还是那副不出意料的神情,她用她那美丽却又阴冷的眼神隔着尚远的距离看着古老的医院,就像是隔空追忆着逝往的哀思。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常明达率先打破沉默,用迟疑的目光环视一眼。他这副面孔在陆少贞看来恐怖万分,因为他知道到底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事情,但在云黛汐、苍鹏海以及小萝莉的眼中,他不过是带着面具罢了。
陆少贞道:“我记得浩劫游戏的入口是在a市的东港,也就是说a市的最东面,这与西郊八竿子打不着啊,这所医院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众人沉默,陆少贞扭头看着瑟缩着的宛如受惊的地鼠的苍鹏海,后者见陆少贞看向自己顿时浑身颤抖,显然是将陆少贞当成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我不是恶魔啊……我是恶魔猎手,没必要像惧怕恶魔那样惧怕我吧。陆少贞无奈的想着,但与此同时他也很敬佩自己能够在这样要紧的时刻开小差。
“或许我们现在的位置其实是a市西郊?”常明达终究是混黑的人物,他面对事情的时候保持着几分冷静,“但是不对啊,我们进入浩劫游戏的时候还是在东港,这一东一西的根本搭不上边。”
众人皆深深感到了异常,他们垂头沉思。
“事情的诡异之处就在于此,我们这些久居米诺斯迷城的人认为这医院是自己移动到这里来的。”玛丽无奈的笑道。
“自己跑到这里的?”陆少贞失声,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想法,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揣测到底具有几分真实,但在理论上却是不无可能。
他四下回顾,将视线停留在那高耸入云的金属高墙之上,紧接着他又仔细的观察了医院所处的位置,发现这所医院是紧紧贴着金属墙壁的!
这些现象是否能够说明一些问题,这些金属高墙存在的目的可能不止搭建迷宫这么简单,而是为了困住这所医院!这所医院紧贴着金属墙壁,如果没有金属墙的束缚,那么这医院定然继续往东方行进!
当然这个想法是建立在这所医院会移动的前提下,陆少贞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些大胆,甚至具有童话色彩,但除此之外他暂时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这所医院是我们的住所。”就在众人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时候,玛丽打破了沉默。
什么!大家都是住在这所医院当中的?陆少贞心中再度涌现出恶寒,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玛丽,其他人亦是如此。
玛丽连连摆手道:“你们别这样看我,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当真是住在这所医院当中的。当然,白天可以从医院中出来,在阳光底下活动,但是到了晚上,必须进入医院。”
陆少贞忽然听到了弦外之音,他忽然意识到,在米诺斯迷城生活的众人并非那么容易的,他们要面对的恐怕超乎自己想象。
苍鹏海哭丧着声音道:“为啥啊,我们为啥要住这样诡异的医院中,你们看那医院已经破败成啥样了,它还有那么多诡异的传说,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晚上怎么合眼啊!”
玛丽轻轻的叹了口气,嘴角撇出一抹无奈,她静静的盯着路少贞的眼睛道:“若不是被逼无奈,谁又会找这个不自在呢?总之你们要相信我们这么多年奉行的规定的合理性,因为经验这个东西都是长久以来摸索出来的。”
第一百零六章 嗜好
陆少贞默然不语,他看着医院不发一言。
“我们接着走吧。不要想太多,毕竟想要在此地生活就必须做好屈从于此地规则的准备。”玛丽扭过头,她明确的察觉出众人的心思,看似无情实则字字在理的抹杀了他们的想法,“我们这些米诺斯迷城中的老人都是从你们这个时候过来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和你们一样,没人能够习惯这里的生活,但时间会改变一切,慢慢的你就会发现你面对这四周的钢铁的是多么的弱小无力。”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快要走到医院了,医院的前方坐落着一片小树林,时值夏日,树林影翳,陆少贞扭头看向很远的地方曹朔等人围成一团在讨论着什么,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周围。
“刚刚在地牢中你是怎么做到的。”此时的四周出现零星的树木,这片比较松散的树林中布满了生活气息,比如木质的脚手架正搭在一棵大树上,树冠的枝丫中放着木板,就像是用来站岗放哨的瞭望台。
而且在树林中的地面上,那些灌木丛茂密的地方,陆少贞细心的发现了铁丝网,这些铁丝网上缠绕着锋锐的荆棘,倒刺肉眼可见沾满了碎肉与肮脏的血渍。
这说明了什么?陆少贞对玛丽的话充耳不闻,他走过去将灌木丛拨开,进而对那些铁丝网进行细致的观察。
“那些是对付丧尸的陷阱。”玛丽在一旁解释道。
“所谓的尸潮是不是就是由丧尸构成的?”
“正是如此,我们生活在这片金属之城内最大的威胁就是尸潮,这些丧尸没有痛感且悍勇无畏,只要他们发现了我们就会不要命的冲过来,若是没有相应的防护措施,我们真的很难守卫家园。”玛丽的话风轻云淡,语气里充满了轻松,仿佛根本不是在谈论恐怖的丧尸,而是在谈论海滩度假一般。
“丧尸就是像卫元那样的怪物么?”苍鹏海战战兢兢的问道,他对铁丝网万分好奇,但碍于陆少贞在这里,他只能探头探脑却不敢上前。苍鹏海可以说是三个男人里肢体保存最完好的了,他除了胳膊受伤以及被卫元暴揍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伤势,他那可怜兮兮的架势完全是懦弱所致。
没人理会苍鹏海,苍鹏海自讨没趣为了化解尴尬转而向云黛汐说道:“媳妇,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啊,你脸色为啥这么难看,难道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是吗?”
陆少贞与常明达不约而同诧异的扭过头看向两人,他们心中尽皆对这种状况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云黛汐与苍鹏海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
但此时这种情况显然是对他们想法的一种强力驳斥啊!
云黛汐那冰冷的眼神顿时多出几缕阴霾,似乎是因为苍鹏海这样冒失的举动而感到愤慨,但这个女人当真让人捉摸不透,只见她非但没有任何的解释,反而坦然的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嘴角挂着邪魅的笑,语调诡异道:“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咱们俩之间的关系只能停留在各持所需上,至于回答你的的问题,我没有这个义务。”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很多,陆少贞忽然对自打从血床分开的时候云黛汐与苍鹏海之间所发生的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别岔开话题。”玛丽间陆少贞不理睬自己,不依不饶的走过来死死的盯着陆少贞的眼睛。
这个问题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以为相比于苍鹏海与云黛汐之间的恩怨,陆少贞身上发生的事显然更具吸引力。
陆少贞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玛丽坚定的眼神心中不能敷衍过去,他心中登时叫苦连天,这不是为难我么?若是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算撒谎也有迹可循啊!现在让我凭空捏造个理由谈何容易!
“这个……”
“你必须给个解释,因为自古以来,你是第一个能够以如此迅速如此雷霆万钧的手段杀死丧尸的,就像是……就像有某种超能力!”
这句话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他们尽皆对陆少贞投以怀疑的目光,陆少贞凝滞之中深感无奈,他心念电转迅速措辞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会怎么想?会认为我扮猪吃老虎,还是认为我藏着掖着根本不值得信任?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对到目前为止发生的种种仍然是一头雾水,包括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我不明白这些事情的意义何在,就像我想象不到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根本就是随波逐流没有任何自主。”
这样说着,陆少贞的眼神中散发着真诚,这是他故意而为的表象,但虽然有自主的意识参与,他所说的话却无可挑剔毫无虚假。
玛丽仔细的在他的瞳孔中寻找着什么,良久就像是泄气的气球,她叹了口气道:“或许是吧,但人在面对不可掌控的未知中永远都是绝望的,因此对突如其来的转机感到无比兴奋,尽管这样的转机是那样的隐秘,但不放弃从任何细微琐事中发掘可能是我们米诺斯迷城的居民共同的宗旨。”
“尤其是这样显而易见的转机。”
玛丽的背后女人的声音响起。
是云黛汐说的话。
陆少贞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只见云黛汐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颗摇钱树,眼神中夹杂着贪婪与其他一些复杂情感的混合。
“正常人类面对丧尸的时候所能表现的状态只能是恐惧,除了恐惧之外人类能做到最大的程度就是用理智克制恐惧。而他刚刚所表现的状态根本不似正常人,他不是恐惧,而是兴奋,那种毫不掩饰的对杀戮丧尸的期待。”云黛汐美丽的眸子波澜渐起,“你们见过哪个正常人对杀戮充满快感?或许社会中当真有这样的变态,但他们的目标都是人类自身,有谁嗜好杀戮丧尸?”
第一百零七章 家园
陆少贞眉头皱紧,这个女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直到众人对自己起戒心之后达成她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此,陆少贞觉得自己不能就此甘拜下风,他登时反唇相讥道:“先抛开情感色彩,你的话就是不成立的,就算你所说的我嗜好杀戮丧尸的前提条件成立,并不能说明这种情况绝非人类能够干出来的,毕竟丧尸是种新兴的物种,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会收到非议。”
陆少贞说完不免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杠精,他登时也失去了争论的心情,转而向玛丽说道:“这个问题我现在并不能回答你,就算你们因此对我产生隔阂,但我想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丧尸是处于我们对立面的,对丧尸的杀戮意味着你们危险得到缓解。”
玛丽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对于新人来说权衡不好利弊实属正常,但对于像我这样的**湖来说却有另外的考虑。你要明白状况,任何事出反常的现象都蕴藏着巨大的信息,无论这些信息可知与否,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警示。”
玛丽那深邃的眼窝中碧蓝色的瞳孔注视着陆少贞,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所以说我们要明白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到底用什么方法以雷霆手段杀死那些丧尸,这或许是我们抵御尸潮的全新手段。”
陆少贞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回答你的最大程度就是,如果以后可能,我们以后在继续探讨这件事,毕竟现在的我对此一无所知。”
玛丽轻叹了口气,将话题往轻松的方向扭转:“你看看我们这里的防御措施还算好么?”
陆少贞明白她的所指,他视线流连在那些铁丝网以及哨塔上,在他视线的范围内甚至能够看到类似于触发式的机关,他可以想象只要丧尸一触碰那根木棍,掉在粗壮树枝上的重物会狠狠的砸落,将丧尸砸的血肉模糊。
“很难想象这些东西都是青年人创造的。”陆少贞由衷的感到震惊,毕竟在当今社会青年人大多都是温室中的花朵被保护的完好,他们擅长划着手机屏幕以及操作电脑,每日的网上冲浪已经将他们有限的精力在极大程度的拖进那促狭的平面世界中,虚拟与现实的纠葛已经让人分不清何者为真何者为假,这样的他们难道不是除了些天真到可笑的想法之外别无长物么?
陆少贞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就是如此,在大环境的驱使下个体的反抗就是长河中的波澜,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以至于人类天生的头脑创造力以及动手能力退化到可怕的程度。
但是在这样的地方,这群年轻人竟然能够完全凭借自己将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样的场景无异于泥沼中汩汩而流的清泉——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却又洗涤人心。
就算事前抱有多少的偏见,陆少贞都承认在此刻他有些肃然起敬。
“我印象中的青年人可不是如此。”陆少贞诧异的将视线停留在不远处那晾衣杆上飘扬的彩色衣物,那就像是五彩的旗帜在阳光下随风飘扬,“自己的生活自己打理已经成为可以值得钦佩的事情了。”
玛丽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她噙着淡淡的笑道:“在外面的世界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切实的掌控自己的生活,在刚来这里的时候我还很不适应,或许我可以引用著名电影肖申克救赎中的一句台词,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句。”
接下来,玛丽以一种虔诚的口吻说出那句让陆少贞也能深切感到其中蕴含着的神圣的句子:“监狱里的高墙是在是很有趣,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这就是体制化。”
“所以说当我们真正面对自由的时候,恐慌到手足无措直至心神具疲是不可避免的结局。”玛丽淡淡的笑着,“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亦是如此,可当我发现依靠自己的双手能够改变周围的事物为自己谋利益的时候,你就会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要不怎么说作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职业呢?因为作家在最大程度上是为自己工作的,他所写下的每个字都是自己。”
陆少贞感到自己和玛丽很谈得来:“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当真有趣的很。但是你又怎么知道现在这种让你感到舒适的生活不是另外一种体制呢?”
玛丽歪了歪头,随即招了招手,他向其他人示意,众人再度跟紧了她的步伐,她边走边笑道:“或许吧,但世界上还有种并不是用石头与金属围起来的地方,也有种除了最本质的罗格斯之外无人能够触及的东西。”
陆少贞愉悦的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
“你们看,那些是曹朔画的。”就在他们走到树林的尽头的时候,玛丽指着那医院正门口的墙壁道。
陆少贞等人放眼望去,至今在墙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画面。那似乎是个战斗的场景,火炮与士兵罗列开来比比皆是,在混乱中保持着某种井然有序布局,这使得整个战斗的残酷以完美的方式呈现出来。
众人望去皆是呀然。
“曹朔?就是你们的头头?”常明达失声问道。
“不是你们,是我们。”玛丽纠正道,“他在来到这里之前是名出色的美术学院的学生,来到这里之后他没有忘记自己内心中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在墙上雕刻这副巨制。事实证明,他自己的东西一旦表达出来,就很能吸引倾慕美的心灵,我们这群绝望的年轻人们就是在这样的熏陶下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
玛丽的声音充满自豪,而陆少贞等人已经彻底呆滞,他们的视线仔细的盯着那雕刻的每个细节,最后无奈的发现这样在他们看来绝对不是个人所能完成的东西,竟然全部都是由那个好似混混头子的曹朔完成的!
第一百零八章 冲突
这不仅仅是个栖居地,更是奇迹酝酿的神奇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因为这些年轻人的存在而显得意义非凡。
陆少贞的眼中饱含着钦佩,对这副雕刻越是观察细致,心中便涌现出越多的憧憬,这种憧憬仿佛就是对生命另一种可能性的向往,二者在终极意义上殊途同归。
“这副雕刻在表现着什么?我想它本身的存在不能是完全出于无功力目的吧,山河汇聚,波涛如怒,将军百战春闺梦,壮士喋血黄沙城。”陆少贞自顾自的往前走去,最后他停留在那副雕刻的前方,在他的面前是位目光炯炯的将军,他手握着骑士刀指向前方,就算他身边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败局几乎注定,可他那浓郁的战意以及难撄的意志伴随着欲张的嘴唇宛如炮弹般喷涌而出。
胜似千军万马。
玛丽紧随其后走到他的身旁,这个女人笑道:“滑铁卢之战是拿破仑光辉一生的终点,虽然他战败了,但存留下来的奇迹般神话是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英雄永远都不缺乏崇拜者,就算真实事件并非如此,但艺术真实与历史真实完全是两码事。”
陆少贞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硬质的石料给他的指纹留下了摩擦感,他停顿片刻,忽然扭头道:“这就是曹朔完全凭借自己的想象所刻画出来的场景?”
玛丽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或许我应该对这里进行重新定义。”陆少贞苦笑着,“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曹朔给我安排的任务就是带领你们熟悉熟悉环境,并讲解关于生存的一些必要条件,如果可以,我现在就带领你们进入这医院中找到属于你们的房间,并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具体跟你们讲述夜灵与尸潮的事情。”
众人将视线投向那黑洞洞的医院大门口,那里的黑暗似乎连阳光都不能摈除,成了一块永恒的禁区般的存在。
“我们当真要进这医院中啊!”苍鹏海忽然叫苦连天,他的情绪颇为激动,“我可不要进去,要进你们进,我对医院这种地方没有好感!”
常明达瞪了苍鹏海一眼,登时喝道:“你不进没人拦着你!你在这装耸给谁看呢!我告诉你啊,别以为卫元死了就没人制裁你,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凌驾于你之上的!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照理来说苍鹏海在常明达如此怒气相加的情况下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但是这次却有些反常,这个肥胖的石油工人有些急,他语气自然而然充斥着不乐意:“我可不管,就算你们都不管我,我也要说出来。我就是不进这医院,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我也承认我怂,但是这并没有什么错,最起码我行的正做的直!总好比某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暗地里害人强的多吧!”
苍鹏海话里话外的锋芒尽皆指向常明达,因为他的话是对常明达压迫的一种回应。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明白,谁揣着明白装糊涂!谁暗地里害人!”常明达勃然大怒,如果说刚刚的他只是对苍鹏海由内而外的鄙夷,现在的他是动了真火,“如果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常明达指着胖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他浑身上下的血痂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痊愈,因此除了些骇人的伤势以及褴褛的衣衫之外,他的身手已经基本完好如初。
苍鹏海那肥胖的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胆怯,但随即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坚持下去,他有些色厉内苒吼道:“我说的就是你!常明达,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迟早我会把你揪出来!”
常明达的眼神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倏然而动,向苍鹏海扑过去!
这些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皆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扑通一声常明达从上而下将苍鹏海扑倒在地。
紧接着只听见嘭嘭两声闷响,常明达的拳头狠狠地砸落在苍鹏海的脸上,光是从声音中便能知道力道的恐怖。
没想到常明达的身手竟然这样好!真不愧是混黑的,果然有两把刷子,只是他这样的身手显然比卫元厉害许多了,自己在这样雷霆之势下也不能坚持,但是在荆棘网那个密室中自己为何能够与其相抗衡?如果常明达使出这样的身手,自己绝对没有还手之力!
来不及细想,陆少贞赶忙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拉架,可就在大家都抱有这样的心思的时候,却只见常明达挥起的胳膊戛然停滞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只听见苍鹏海那杀猪似的嚎叫声响起:“我的姨夫是濮阳盛!我知道关于此地的一些消息!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苍鹏海屈服于常明达的淫威之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两记重拳已经让他七晕八素,等到常明达从他的身上爬起来的时候,他颧骨已经红肿到渗透血丝,口中嗬嗬的喘着粗气,他那宽厚的满是肥肉的胸膛此起彼伏。
但是此时众人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们只对苍鹏海知道的消息感兴趣。
常明达冷哼一声稍微后退一步,他啐骂一口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他是这里唯一与濮阳盛有关系的人,我们若是能从他口中套出来一些有用的消息,接下来的行动肯定会十拿九稳!”
小萝莉适时插嘴,她用她那具有标志性的甜甜的语气怯生生的问道:“濮阳盛是谁?啊,我好像知道他是个企业家,他怎么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常明达阴冷的看了眼小萝莉,吓得后者赶忙闭嘴。常明达知道自己失态,清了清喉咙,掩饰道:“没什么,濮阳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事外人,他只不过是恰巧与我们产生了点联系罢了。”
小萝莉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她嘟着嘴满脸不开心,低低的“哦”了一声,两只白嫩的小手缴在身前。
第一百零九章 无意识的深渊
看来小萝莉并不知道关于濮阳盛的消息,陆少贞眯起眼睛,就现在这个局势来说,濮阳盛就是危险的讯号,但凡与之扯上关系都应当被着重对待。按照这个道理看来,小萝莉此时是几人中最没有嫌疑的那个。
这个“嫌疑”不是其他,正是关于关老师被杀事件凶手的嫌疑,小萝莉不但从外貌上将这种嫌疑推远,更在与濮阳盛撇清关系之后愈发显得人畜无害。
这点思索仅仅是无关紧要的插曲,紧接着苍鹏海的话将众人的纷飞的思绪吸引向别处。只见虚弱的苍鹏海平躺在地面上,他那宛如小山丘似隆起的肚子满是肥肉,极具弹动之感,他说道:“我姨夫说过关于这个医院的消息,我偶然之间听见了,我奉劝你们都别进去,这个医院是吃人的,在上个世纪的时候,医院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用几个活人当做祭品以维持运作。”
“还有这等邪祟之说?”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玛丽,她紧紧皱着眉头道:“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可从来不知道医院需要活人献祭!”
苍鹏海吭哧吭哧的喘气声戛然而止,就像是损坏的风箱,万马齐喑,引人注目。众人屏息凝神静静的等待他的回应,几息之后,苍鹏海的浑身呈现出细密的颤抖,紧接着颤抖越来越剧烈,众人还以为他出现了什么类似于癫痫之类的病症,可随着那笑声的响起,众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苍鹏海这样肆无忌惮的笑着,紧接着他扭过头,被脸上的肥肉无情的剥夺存在空间的眼睛折射出诡异之光,这是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现象,“当真是这样的么?那么你带我们进去的目的是什么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张口结舌。
苍鹏海的话中蕴含着令人震惊的信息,那样的浅显且易于消化,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射到玛丽的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或许是那由信任向怀疑的过渡转折的过于生硬,玛丽紧紧皱着眉头,她娇颜微红,显得有些气愤,她说道:“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血口喷人,说的就像是我要害大家一样!”
苍鹏海从地面爬起来,他施施然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旋即他的眼神仿佛是蕴含着笑意,自上而下打量了玛丽一眼:“小妞,你不要轻易否定,是否如此还得问你自己的内心,或许就连你自己都忘记医院里活人献祭的事情?或许你自己对于某些事实都处于无意识状态?”
自己都忘记?自己处于无意识状态?苍鹏海这番话蕴含着深刻的知识,因为在医学上确实存在着人经历了某件事情之后受到了强烈的情感刺激,最后激发了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从而将这段创伤性记忆选择性屏蔽的事例。
玛丽显然听懂了苍鹏海的意思,这个女人登时面红耳赤,因为她对此根本无从辩驳!能怎么辩驳?如果自己当真有被屏蔽的无意识记忆,那么现在的自己根本无从察觉,自己没有办法察觉又怎么确定它的不存在呢?
陆少贞瞳孔中有抹精光一闪而逝,他诧异的盯着苍鹏海,这个胖子在这里运用了个诡计,将事情拖入了无法确证的深渊中,但又不能贸然否决他的话,因为但凡有成立的可能性且未经证实之前对其压迫都会是与真理背道而驰的行径。
这真是一个专科毕业的石油工人能够说出的东西么?
当然陆少贞知道此时的他是站在否定的角度去评析苍鹏海,但若是苍鹏海是对的,他确实从濮阳盛口中得到了很多东西,那么陆少贞就是处于受害者的这方面与苍鹏海成为一条线上的蚂蚱。
到底谁是敌人?到底谁的话是真的?或许不应该这么问,因为玛丽并不知道她自己话的真实性,那么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许多,苍鹏海的话到底是否是真的?
感性点说,陆少贞并不愿意相信苍鹏海,原因自是不必多说,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从理性上来讲若苍鹏海的话当真是正确的,医院内存在着某种可怕到能够让众人意识不约而同受到集体蒙蔽,那么就算米诺斯迷城中的居民并非心存不轨,真相对他们来说也是处于不利位置的。
“玛丽,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你先别被入主出奴的思维定式所影响,你先将你所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们,苍鹏海所说的话只能暂且将之归类于诡辩,因为这些超出现有逻辑能力的问题只能弃之不顾,我们所能考虑的只能是你们之间到底是谁在说谎。”陆少贞真诚的看着玛丽的眼睛说道。
玛丽深呼一口气,看得出来她认为自己承受了巨大的委屈,她点了点头道:“既然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那么强行解释是徒劳无功的,倒不如任凭事情发展下去,以期出现转机。你说吧,该怎么做,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脱!”
此话说完,她目色不善的看了眼苍鹏海,无奈的摇了摇头。
陆少贞在经过片刻的思索之后,转而面向众人道:“我们要向梳理头绪,就只能暂且排除多余的可能性,抽丝剥茧从一条线中进行摸索,从而反证出其他的情况是否属实。”
小萝莉站出来,她用她那甜美的嗓音坚定的说道:“你说的对,我支持你的决定,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但以我作为城市之光杂志的专栏作家的直觉以及经验,你的决策没有任何问题。”
得到了声援是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因为孤立无援永远是正义的劲敌,倒不是说陆少贞是正义的,只是说很多事情若是能够得到支持,那么结局将会很不一样。
陆少贞感激的看了眼小萝莉继续道:“首先我们假设不存在苍鹏海说的那种情况,我们认定玛丽是个能够深切认识到自己本心的人,她对自己无意识的渗入有透彻的了解,尽管这显得那样不可思议。那么她便与苍鹏海形成了对立的状态,要么玛丽想要将我们骗进医院活人献祭,要么苍鹏海是在诬陷,以阻止我们进入医院。”
第一百一十章 人选
“那么接下来的思索该如何进行呢?”小萝莉适时发出疑问,她就像是陆少贞的托一样,在恰当的时候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陆少贞沉吟片刻,他环视四周,发现众人皆在注视着自己,他的提议俨然将他变成策划者的存在。
“从我们之间派人进去查看一番不就一切明了了么?”陆少贞想了想,发现这几乎就是个很冒险的想法,毕竟让人进入这深不可测的医院中将那未知的虚无探清,无异于将其赶赴刑场!谁会甘愿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朋友的人奉献呢?
但陆少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有自己的计较,他环视周围几人,逐渐排除了几个人选。看苍鹏海那架势绝对不可能进入,而玛丽为了避嫌也不能进去,小萝莉生性天真纯良,根本不应该属于这里,那么让她进去也没有道理。
那么排除几个选项,也就剩下自己、常明达与云黛汐了,那么谁应该进去呢?常明达么?他虽说受到了濮阳盛惨无人道的迫害,但总归是与濮阳盛之间有些联系,既然有联系无论这种联系是什么,都不能排除嫌疑。更何况先前苍鹏海对常明达挑衅式说的那番话似乎并非诬陷的气话。
“大家意下如何?眼下除了用这个冒险的方法来打破僵局之外,似乎别无他途。”
此言落下,众人面面相觑,本来玛丽已经做好准备磨嘴皮功夫了,却没想到陆少贞干脆直接提出了个疾烈如火的方式,这猛药下的众人措手不及。
玛丽微微颔首,她盯着苍鹏海,嘴里语气不善朝众人道:“我没有异议,只是这个进入医院中的人选,却是有些难吧!有了这家伙的胡言乱语,谁都会胆怯,尤其是这里对于你们还是未知环境的呢!”
玛丽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无讽刺的谴责苍鹏海没有亲身经历就敢妄加推断。
陆少贞的视线穿过稀零的树林,落在了远处仍然聚集成堆的曹朔他们身上,他们似乎在举行什么集会,曹朔作为领头的正在慷慨激昂的陈述着什么。
“你这个女人可就太没趣了,当真是将贼喊捉贼演绎到极致,要想用我们的命来献祭医院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的邪恶阴谋绝对不可能得逞!”苍鹏海嚷嚷着,他奋力将声音喊到最大,似乎他认为这样能够为自己增添几缕气势。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险?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对这里的环境了解程度的差距宛如鸿沟般难以跨越,你偏偏在这上面做文章?挑拨离间,让大家充满猜忌?”玛丽很不服气道。
此时的苍鹏海宛如滔滔不绝慷慨陈词的演说家,他似乎找到了装逼的资本,对玛丽的姿态那叫一个盛气凌人:“我告诉你,我们新人若不是无奈沦落至此,绝对不会靠近这里哪怕一万米!今日有幸我提前得知了消息,否则当真会被你们迫害!”
陆少贞静静的看着曹朔手中拿着什么木板状的东西,在上面比划着,由于距离遥远根本无法看清,但他仍然在努力觑去。
明媚的阳光在四面八方的钢铁之墙上折射出深沉的古铜色,钢铁上仿佛蕴含着丰富的色素,在阳光的浸透下脉脉浮动,从流随波,在空气中荡漾出古意盎然的氛围。陆少贞的眉毛微微一皱。
“既然如此,那么我把曹朔他们叫过来,让他们跟你们解释,如何?”玛丽面红耳赤,她是经过万般计较之后在做此决定,因为他们之间的纠缠完全就是没有结果的辩论,就像是两柄利刃互刺,除了擦肩而过之外根本不会碰撞出什么结果。
苍鹏海一听此言登时跳了起来,他情绪激动的嚷嚷道:“大家绝对不能让她走,她这是见阴谋败露想要叫人来以人数优势俘获我们!千万不能让她走!不但不能让她走,我们还得快点行动,要不然等他们的大部队过来我们插翅难逃了!”
两个人唇枪舌剑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道理,玛丽此时脸色涨红,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可酝酿良久终究没有说出口。
众人沉寂下来,氛围异常凝重,虽然这种状况发生的比较唐突,但他们都是经历过三关浩劫游戏的人,没人会愚蠢到无视苍鹏海的提示。
就这样几息之后,忽然有声音打破这种僵局:“我和这位兄弟进去。”
众人齐刷刷的抬起目光,而陆少贞亦是诧异的扭过头看去,只见女子的手指俨然指向自己。
“如何?”
云黛汐盯着陆少贞的眼睛,努力摆出一副阳光的笑容,可弄巧成拙放在这里再何时不过了,陆少贞后颈的汗毛顿时炸立。
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着无尽的诱惑在涌动,表层之下是深邃的暴风之眼,危险且迷人,陆少贞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这种感受,只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面孔之后陷入自省的死循环中。
人性从来都不是理性的,因为人这种生物就不可能做到绝对的理性,只能在某种程度将尽力克制自己,可最后还是要被情感的窠臼所束缚,这也就是人性的非理性边界。那么如果陷入了绝对理性是种什么状态呢?不过就是在思维的迷宫中踽踽独行找不到出路,因为绝对理性不可能认识到,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那么在乎结果。
陡然惊醒……陆少贞看着眼前的云黛汐,顿时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啊……啊……好啊……”
众人诧异的看着二人,眼神中皆是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采,他们不理解,为何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去测验前方到底是实地还是薄冰。
陆少贞暗地里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为自己刚才的失神所苦恼,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无意识的渗透,在无形之间影响着他的情绪,因此他的脑海中能够浮现此前绝没有见过的景象,而且这种景象与想象绝无关联。
第一百一十一章 熵的无序
这种现象的形成和往生岁月的经历有关,正所谓世上没有白走的路,没有白读的书,很多经历以及很多细节都以潜移默化的形式影响着一个人的气质,陆少贞慎重的思考着刚刚瞬间所发生的事情,他明白某种形而上的看不见的、隐藏在海平面下的庞大冰山正在发挥作用。
可以说整个人的意识就是座亘古不化且逐渐凝聚的冰山,有意识就是表露在海平面的那部分,而真正的主体却是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庞然大物。
陆少贞深知自己对人格的思考与恶魔猎人的血脉觉醒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唯有以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与毅力去将无意识层面进行深度发掘,才有可能拥有控制血脉力量的手段,而这,也就是浩劫游戏存在的目的。
之所以有这样的体悟,不过是因为他对于那时间线偏折进行了觑破式的思考,过去未来相互交错才形成了那宛如平行空间般的镜子世界,梦中之梦充满了二元对立的哲理,此物与彼物之间没有绝对的立场只有相应的镜面效应。
那么他的人生,是不是也就是对鉴而行呢?自己与这样的对折式的环境当中,是否也有着对折式的联系呢?
陆少贞知道要想找到答案,唯有通过对无意识的阐释,否则光凭脑海中现存的意识是绝对无法将其攻克。
陆少贞之所以能形成这样的观念,鸿钧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浴室中的那个男人知道关老师是谁杀的,他让陆少贞自己问鸿钧,那么鸿钧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嫌疑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陆少贞对鸿钧的思考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活跃。
刚开始的时候鸿钧的降临就那么突然,由于它将生命垂危的陆少贞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再加上陆少贞也经常络小说,因此对于小说中男主角的“金手指”是心存幻想的,这也就造成了他从未怀疑过鸿钧到来的合理性,冷不丁被男人提醒,怀疑就如同开闸放水般成吨涌泻。
而陆少贞之所以通过鸿钧知道了自己恶魔猎人血脉的相关信息,来自于下面的一段对话。
在陆少贞痴痴的从地牢中苏醒的时候,不知道去向何处的鸿钧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主人,你还好么?现在感觉如何?”鸿钧的声音较之以往显得更加沧桑,仿佛一夜之间经历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变故,迷蒙中透露出深深的疲倦。
陆少贞愕然,与此同时他有些警惕,对于鸿钧的怀疑就像是种子深深埋藏,轻易是不可被挖出来的。更何况这颗种子是在经历了强烈的情感突变的情况下。
“主人,我知道您现在对我不再心存信任,毕竟我的到来就显得那样扑朔迷离。试想,若是没有人心存目的,我又怎会在那个万般紧急的情况下突然降临到您的身上呢?而且就连我也说不清楚这中间的门道,未来的您或许和现在的您压根就是不同的人!”鸿钧说道。听到这样的声音,陆少贞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勇士,明明看破世间本质却仍然热爱生活的笑脸——明艳、勇敢、坚强。
陆少贞问道:“刚刚在浴室的时候你去哪了?而且你到底存在我的脑海中的哪个部分?”
长久的沉默,虽然感知时间并不等于现实时间,陆少贞还是有种无尽漫长的错觉。
“我寄宿在您的时间感知器官中。”
时间感知器官是什么地方?陆少贞起先没有在意,只是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感到吃惊,人的大脑中竟然存在这样的器官?
可随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强烈的恐惧漫上心扉,他曾从鸿钧的口中了解过“时间感知器官”的信息,正如人体专门用来感知外界事物的皮肤触觉神经末梢、听声音的鼓膜、成像至大脑的瞳孔,也有专门感知时间的器官,这种器官隐秘且难以发掘,同时它也是万物本质“熵”的忠实践行者。
那么按照这个道理来看,鸿钧寄宿在自己的时间感知器官中,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身上所发生的时间线偏折根本就是她在作祟?自己所经历的其实根本不是恶魔猎人血脉觉醒的必要条件,而是鸿钧为了她自己的目的所安排的轨道?
“主人,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我想要你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觉得你身上能够发生时间线偏折现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陆少贞心中略作计较,旋即哭笑说道:“你不要总给我出难题,现在我连你的具体信息都不知道,你在我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一团迷雾,你让我如何回答你的问题?或者说你让我有何心情与你交流?”
鸿钧那让人浮想联翩的娇嫩声音微微的叹了口气,这让陆少贞心中咯噔一下,他开始思考自己对鸿钧的怀疑到底是否具备合理性。鸿钧说道:“热力学第二定律您知道是什么么?”
“随着时间的增加,熵值增大?”
“那么熵代表着什么呢?”
“代表了宇宙的混乱程度?”
这样的问题还难不倒陆少贞,最起码的科普杂志他还是看过几本的。
“下面我们就来探讨一下你身上发生的这种神奇的状况,或者说你的家族这种神奇的遗传病所造成的对现代物理学巨大的冲击。”鸿钧娓娓道来,“熵增是时间概念的本质原因,也就是说正常的人类的大脑中感知时间的器官都在遵循着熵增的定律,从而时间线在他们的身上是极其稳点的存在。”
陆少贞被这样的观点所吸引,但他暂时保持观点,不可置否的问道:“也就是说,因为遗传病破坏了我的时间感知器官,所以熵在我的身上呈现出无规律运动?”
“可以这样说,而你作为恶魔猎人所需要掌控的能力,就是控制熵的变化,将其化为己用,从而变成能够深渊猎魔的利器。”
“那么我该通过怎样的途径来完成这样的壮举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区区挑战千百年来物理的发展罢了。”陆少贞感觉有些可笑,但他实在笑不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进入
“对人格中的无意识层面的探索,才有可能找到你这种祖传病的根源。”鸿钧轻飘飘的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中间的难度,因为无意识与意识之间存在着天堑般的距离,理论上他们之间仅仅是隔着一层水面,可偏偏是这层水面,是蛮力所难以打破的。”
陆少贞细细的思索起来,尽管鸿钧此时并不值得他付出极多的信任,可她所说的话包含着的哲理却是耐人寻味的。真理无罪,师夷长技以制夷,错过学习先进理念的机会那便是愚人所为。
鸿钧将人格比喻成冰山并非独创,在人类史上有位极具影响力的心里治疗大师维琴尼亚.萨提亚首次提出这样的比喻,悬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只属于整体的小部分,而看不见的、隐藏在暗流涌动的深渊水域那部分庞大的主体却是作为根须凝聚且不断输出能量。
也就是说,作为意志与表象下的世界,唯有寻找那永恒长眠且呼吸均匀的自我之巨人永远于人生的转角处,才能遇见真正的渴望、看见真实的自我。
“通过对无意识的探索……”陆少贞咋舌不已,他不免联想到了在地牢中与丧尸搏斗之际后脑受到重创的场景,在那之后他便在盛大的光影洪流中片片剥离,从而来到了风暴中的深海。
如果将这个场景当做隐喻来解读,那么那些猩红之眼难道不是自己对内心的攻讦责问吗?而那深海难道不是作为水中琥珀般绚烂瑰奇的无意识吗?窒息的感觉难道不正是自己的无意识在遭受永生永世痛苦折磨吗?它是否也在隔着玻璃般的水面仰望苍穹?它是否也有想付出水面的心思?
如此繁琐泥泞的思绪瞬间将陆少贞的大脑笼罩,那来自精神深处的强劲有力彭彭跳动的脉搏在发出清音绝响,那是人格原型的召唤、是远古神灵的祷祝所擂的皮鼓。
“嘭!……嘭!……嘭!”
仿佛是濒死的胎儿,在发出脆弱且尖锐的嘶吼。
隐喻是危险的,它就如同象征,在帷幕之后,操纵着以恐怖为乐的精神内核以及剥夺者的自残之骸。
“怎样才能……”陆少贞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拼命咽下失语与癫狂,“怎样才能找到通往无意识的途径。找到了之后呢?又该如何通过对无意识的掌握控制熵的无序增减?”
他不是很明白,不光光是他,绝大部分人都不明白,人格与熵的增减到底该怎样才能取得联系,因为从人类分门别类的学科划分来看,熵来自物理,但无意识却来自精神分析。
很快,鸿钧就像全知的百度一样回答了他的问题:“只要人的意志足够强大,那么古今须臾,乾坤日月,都会为之颠倒。精神其实是种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只不过没有人掌控罢了,而你作为恶魔猎人这个特殊的群体,自然要开拓人类所未企及的科学边界。”
“去开拓原始性、动物性、野蛮性?”陆少贞紧皱眉头,“那样以来,我的观念岂不是回到了原始社会的初始状态?”
“樽中岁月,梅妻鹤子,在这脚步日益匆忙的社会,静心难道不是种返璞归真?真实的自我到底是怎样的状态,您当真不想知道吗?主人,大胆走下去,谜底即将揭晓。”
陆少贞听着鸿钧胸有成竹的话,他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恶寒,鸿钧的声音明明是充满鼓励,但他听在耳朵里却感觉周身发冷:“你知道我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子的吗?”
在鸿钧说的话的诱导下,陆少贞的思维就像是机械齿轮般缓缓运转,既然说无意识是自己意识不到的那部分并且无时无刻对意识起着弥足轻重的影响,那么其根本不是现在自己所认识的自己,也就是说在某个平行空间内存在着另外的人,这个人可以称得上“我”,也可以说是陌生人,手握竹节上演牵丝戏,在木偶回头要看看自己身后到底是谁的时候,他躲在幕后的脸上涌现出诡秘的笑容,并且看向第三视角的虚空。
“我又到底是谁……”
鸿钧再度消失了,任凭陆少贞如何呼唤都得不到他的回应,如果将鸿钧诗意的形容那就是像风一样,居无定所来去无踪,但作为当事人的陆少贞却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这样比喻,他心中有万千疑惑等待解答。
……
“现在我们进去,你们在外面等待我们如何?”女子的声音就像是满地的玻璃碎渣,光着脚走在上面定然被扎得鲜血淋漓,“如果我们迟迟未归,那么就说明我们遇害了,你们也就可以看清局势了,但如果我们回来了,那么苍鹏海就说谎了,这所医院根本没有什么邪门之处。”
陆少贞看着云黛汐,怔怔的点了点头。
“云黛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一心要寻死?好吧,你想寻死我不拦着你,但你别拉着这位兄弟啊,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苍鹏海不满的嚷嚷着,但陆少贞根本没有从他的语气中体察到对自己的关心。
云黛汐冷哼一声,轻蔑的瞥了眼他的未婚夫,转而将视线回归到陆少贞的身上。
“走吧。”她冷冷道。
“你确信这医院很安全?”
“当然不确定。”
“那你为何要抢着进去?”陆少贞很是不解。
“不进去能怎么办?而且你不看看四周的环境么?这些人长久以来生存在此,不可能露宿野外吧。”云黛汐的声音冰冷且没有一丝感情。
陆少贞四周环视,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即他自嘲的笑了笑,朝着云黛汐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这个时候,玛丽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你们千万别去六楼,没人能够在上六楼之后活着回来。但如果你们像那个胖子一样对我的话不是很信任,那么就当我没说。”
“切,还六楼,这回想起来提醒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害死我们!要我说,只要进去就会没命,你们爱信不信!”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与云黛汐同行
医院的大厅被迷蒙的暗黑色雾气所笼罩,边边角角的地方皆呈现出漶漫的虚无,就像被打上马赛克,背后的未知深深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陆少贞小心翼翼的向里面走去,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不断流连于身边的云黛汐身上,这个女人竟然主动要求两人进入这生死未卜的险境,这种异常状况似乎在说明着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陆少贞不解的问道。
“嗯?你在说什么?”云黛汐显得摸不着头脑,她似乎根本没有明白陆少贞在说什么。
“你别给我装糊涂,我在问你,你为什么要和我进这里,而不是其他人。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作伴的人的话,在这些人当中显然有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
“比如?”
“比如小萝莉,她和你关系密切,一路过来都是将你当做知心姐姐来看待的。再比如常明达。这个人身手了得,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对你来说还能有个照应。”陆少贞提心吊胆的环视四周,警惕之余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云黛汐那略显苍白的面孔。
“你认为常明达可靠么?”
陆少贞没有反应过来,他本来以为云黛汐根本不会和他陈述利弊,因此他根本不抱希望得到答案,但显然这个神秘的女人心思不按套路出牌。
“这……你是说常明达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到底会不会帮你?我想这是个问题但并不能构成决定条件吧。”陆少贞在心中暗暗撇嘴,这个女人主动要求进入医院当中才是最大的不可信任之处,还怀疑别人可靠与否?
“你不至于傻成这样吧,平时看你挺聪明伶俐的,没想到却问出这么可笑的问题。”云黛汐的语气中隐隐有些嘲讽,“我是说你觉得常明达来到浩劫游戏的目的这么简单?”
陆少贞瞬间警惕起来,他重新审视着云黛汐,这是二人独处的好时机,也是最容易了解彼此的机会。此时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除了眼神中若隐若现的诡异笑意之外,更有着傲慢与鄙夷掺杂期间,混合成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光泽。
这绝对不是当初那单纯可爱的女友所能表现出来的!
想到此,陆少贞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手机收到的那些女友与陌生男人床照的图片,强烈的阵痛如经久不散的尼古丁蚀骨无声,成为这些年来挥之不去的顽疾,混杂着万般无奈与彷徨在每个夜幕降临之际淹没灵魂。
“你都知道些什么?”陆少贞忽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语气中失去了精力,他颓靡问道。
云黛汐没有答话,这正合了陆少贞的意,此时此刻他并不想知道常明达到底可靠与否,因为在他看来云黛汐所知道的不过就是常明达遭受的那些悲惨经历。
此时,他们肩并肩向前走,由于视线受到了黑暗的阻碍,他们只能尽量贴近彼此,获取微弱的安全感。
茫茫的黑暗仿佛是深邃的夜幕深海,流浪者若是心灵没有栖息之所那么四海为家都成为奢望,不知道云黛汐是怎么想的,但此刻陆少贞正是处于这种漂泊无依的边缘。
但是不知为何,在偶然的触碰间,陆少贞的胳膊碰到了云黛汐的肩膀,那柔软的感觉瞬间汹涌而至,随之而来的是呼啸的回忆。
“你当真不认识我?”陆少贞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你难道认识我么?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啊。”云黛汐将脑袋转向别处,那柔顺的头发根根分明,就好像乌黑发亮的瀑布呈现出润泽的光芒。
“我不但认识你,我还和你一起度过了一段如梦幻般快乐的日子,我想那段日子就是刻在我人生卷轴上的秘法咒语,每当我回忆起,心中就会自然而然分泌出无限的美好。”陆少贞耸耸肩。
此时此刻既然和这个女人一同进入这所荒废的医院中,那么自己就是义无反顾的面对着来自医院内的危险更承担着云黛汐的恶意,但陆少贞觉得与其像防贼似的心惊胆战倒不如趁此机会倾诉衷肠,毕竟这个女人可是长着与自己女友同样容颜!
“现在可不是讲你风流史的好时机。”虽然云黛汐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冰冷,但似乎能够在某个不易察觉的地方听到些许的笑意。
云黛汐扭过头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陆少贞炯炯有神的瞳孔,下意识的摸了摸鼻梁,旋即说道:“这个医院的布局看第一层应该就已经很清楚了,在大厅两侧分别是悠长的走廊,而走廊两侧都存在着病房或者诊室。”
陆少贞目光如炬的盯着云黛汐那不经意间的动作。可以说他的前女友的所有信息都存在于他的脑海中,那前女友的所有生活习惯以及琐碎的细节简直比他对自己的了解都认知清晰的,那么问题也就来了,前女友也有在不经意间摸鼻梁的习惯!
在此之前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云黛汐这个下意识动作?难道说是自己的关注度不够?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样盯着我是不是很失礼。”云黛汐有些不满。
“啊?啊。确实如此,这家医院与很多医院结构类似,只不过这简陋的装修以及脱落的木质门框显得这里实在是过于老旧。”陆少贞迅速将视线移动到别处。
“你说玛丽所说的这里是他们的住所,能相信吗?”云黛汐的脚步向左侧那个楼道走去,显然是想要去房间内一探究竟。
陆少贞紧随其后,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对云黛汐的防备在无形之中小了很多,也许是四周环境的影响亦或许是对往事的追忆,他总觉这个女人就是前女友的缩影,就算是死在她手里,也是件对得起内心足以倾诉深衷的风流艳事。
当然,陆少贞知道这些想法对于少冰来说过于不负责任,因此他只能将这种心甘情愿真挚坦诚停留于想法层面了。
“你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么?”陆少贞看着停留在一闪木门门口的云黛汐这样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挂号室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云黛汐略有不满道,“我的故事有啥好听的,不过是平平淡淡无惊无险的女大学生的生活罢了,除非你觉得化妆逛街很有趣。”
陆少贞满不在乎的摊了摊手道:“那我也要听,你还别说,我真对女孩之间的那种宫斗颇感兴趣。”
云黛汐冷哼一声,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这让陆少贞稍微放松下来的心情微微揪起,他发觉眼前的人仍然是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冷酷且诡异的女孩,简直和自己的前女友沾不上边。
“好吧,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从感情上来说,我相信玛丽的话,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这个女孩眼神很真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光凭这点你就能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你也太容易被骗了吧。”
“或许吧。”陆少贞耸耸肩,“这种行为或许可以说是愚蠢,但在这个冷漠的世界,愿意去相信不正是一种逐渐逝去的宝贵精神吗?”
云黛汐搭在木门上的手忽然停住,她愣愣的扭过头,眼神空洞的盯着陆少贞问道:“那你相信我吗?”
陆少贞的表情瞬间有些勉强,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毕竟云黛汐这种状态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相信吗?”云黛汐重复一遍。
“相……相信。”
“那好,苍鹏海不是人。”
这句宛如执念般的话从云黛汐那撇起的唇间传出来,在这空荡的楼道里就像是幽灵般凌空飘行,伴随着砭骨的阴风将陆少贞后颈的温度掠得一干二净。
“呃……”
还没等陆少贞说点什么,云黛汐展露出诡异的笑容,旋即便将脑袋转过去。
“咯吱——”随着木门打开时候的刺耳的声音响起,只见云黛汐已然将那充满破败气息的木门打开。
陆少贞眼睁睁的看见门牌上写着“挂号室”的字样。
这挂号室的门窄小的可怜,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身位,云黛汐处在其间倒还算是宽绰,但陆少贞则是填满满当当。
在二人进入的时候,陆少贞向侧面留意了一下,只见斑驳的墙面下半部分涂着的油漆剥落得就像是生了无数疮的皮肤,而上半部分那深褐色的印记貌似是楼上渗透下来的液体造成的。
整个走廊的地面属于那种水泥地,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像极了一张麻子脸。
“你倒是很勇敢,姑娘家家的竟然敢来这种地方。但是我有些事搞不明白。”陆少贞盯着前面的云黛汐后脑勺说道,“苍鹏海不是人那是什么,我看他只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而已,不值得你这样穷追猛打的对他不利吧。还有,你为何要和我单独进入这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时候,云黛汐突然停住,以至于陆少贞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撞在她的身上。
“喂,你怎么回事啊,进去怎么进一半啊,不知道后面还有人啊。”陆少贞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仍然克制自己用轻松的口吻说着。
云黛汐不为所动,陆少贞仿佛听见了血液陡然倒流的声音,他试探性的将视线越过云黛汐向屋内望去。
只见这个屋子内比较宽敞,在右侧有将整间屋子截断的玻璃台,而在这个玻璃柜台后面,正有着两个形销骨立的身影默默静坐。
模糊的黑暗将那两个身影彰显得异常恐怖,在迷蒙之间,那两个身影仿佛是纹丝不动的盯着自己主边。
有人!
陆少贞顿时屏住呼吸,整个身子变得僵硬,他能感受到前方的云黛汐亦是如此。
怎么办?这里竟然有人?而且那两个人看起来瘦的有些不正常,他们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人吗?
“怎么办,我们现在逃出去还来得及!”陆少贞压低声音,然而前面的云黛汐却仿佛浑然不觉。
“我跟你说话呢!”陆少贞焦急的说道:“你要是不走我可走了啊,我们走个几十米就能冲出医院!”
这个时候,云黛汐终于动了,陆少贞松了口气做好向后转身逃走的准备的时候,只见云黛汐竟然向前走去!
虽说这个女人的生死与自己毫无关联,但她这样径直向前走真的好吗!
陆少贞想要转身逃离,可在好奇心与某种奇怪的吸引力双重驱使下,他竟然没有逃开,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只见云黛汐的身影逐渐在黑暗的掩映下变得具有几分狰狞的时候,她也正是在玻璃柜台前停下脚步。当她那轻微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之时,就像是晴天霹雳在陆少贞耳边响起。
“这是两个死人。这两个人已经风干了。”云黛汐的语气风轻云淡。
风干了?云黛汐的话可信吗?要知道她可是几人之间嫌疑最大的存在啊!更何况若是普通小姑娘,哪有胆量走进这样诡异的氛围中,还在看见被风干的尸体的时候,语气是如此的沉稳与淡然!
“好吧,无论如何,你先出来再说。”陆少贞。
“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当然得仔细观察一番,要不然这样无功而返岂不是白费了这般功夫?”
“你难道不害怕吗?”
“咯咯咯。”云黛汐笑的跟风铃似的,但此刻这样的笑声丝毫没有美好,反而让人觉得瘆得慌,“你个大男生竟然害怕这个?在这世上还有比人心更可怕的东西吗?与人心相比,这些仅仅是无能为力的外在事物罢了。”
陆少贞忽然觉得云黛汐的话有些道理,要是只从浅显之处来看,这两具风干了的尸体根本不具备迫害自己的能力。反而,自己自打进入浩劫游戏,所有的恐怖绝大程度上是来自对人心的畏惧。
“你对人心倒是看的很透彻。”陆少贞手在不经意间死死的抓住门框,整个人的架势就是见势不妙立即夺门而出,“只是这里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啊。”
云黛汐没了动静,陆少贞再度感觉到这个女人之所以给人以诡异之感正是由于这样捉摸不透忽冷忽热的情感变化。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态各异的尸体
就在云黛汐前一秒还笑得花枝乱颤,此刻就当即偃旗息鼓,用戛然而止来形容恰如其分。
“你倒是说话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悄无声息的真的很吓人。”陆少贞话中带着颤音,他看着云黛汐的身影在黑暗中移动,就像只浑身上下充斥着灵异气息的猫,用她那冷冽的眼神盯着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陆少贞怔怔的看着云黛汐在挂号室内移动,她紧贴着玻璃柜台,在其上检查着什么。
随后只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云黛汐说道:“这里有门,你过来看看不?”
陆少贞想想那个促狭的环境就觉得浑身发凉,正所谓狭小之地乃怨气聚集之所,在四面封闭的挂号室中若是在遇到幕后黑手的圈套那就插翅难逃了。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陆少贞有些胆怯,原本他孤家寡人的时候迫不得已只能迫使自己保持冷静,去忍受着无形之中局促所带来的折磨,但是此刻不知为何,云黛汐明明不值得信任但他还是有种可以付之信任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潜意识的作用?陆少贞歪了歪脑袋,踌躇片刻之后,那攥紧门框的手微微松懈下来,他试图向云黛汐的方向移动。
或许她只单纯的是行为与众不同的人?根本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陆少贞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这样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因为但凡理智受到情感的羁绊,那么结局往往就不在掌控之中了。
“你懂什么,这里既然是医院的挂号室,那么就肯定存在着什么东西能够彰显医院的特征,而从这个人员流通最大的挂号室入手,不正是非常必要的么?”云黛汐这样说着,她纤细的胳膊猛地一使劲,玻璃柜台上的门便被推开。
此时,云黛汐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在黑暗之中显得扑朔迷离。
“玛丽不是说这家医院是被大火烧了的么?既然是被烧了,又怎么会有文件存留下来。”陆少贞觉得云黛汐的思想煞是可笑,登时反驳道。
“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别妄下结论。”云黛汐冷冷说道,“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陆少贞看见云黛汐从那个玻璃柜台的门后走了进去,这个女人站在距离那两个干瘪的身影不远的地方,就那么静静矗立,化作雕像。
“你发现了什么?”陆少贞觉得有些不妙,因为这种柜台下方是石头制成的,而台上是有玻璃直通屋顶,所以碍于这种结构陆少贞只能看见云黛汐的上半身,根本无法知道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
察觉到不正常,陆少贞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彭彭作响,就像是有人在敲他的灵魂之门,空灵且充斥着若即若离的不真实感。
当陆少贞小心翼翼的在玻璃柜台的门口出现的时候,他的视线迅速的朝四下扫视,眼前的景象登时让他为之停止呼吸!
只见在里面还有类似于柜台前那两具那样的干瘪尸体,这些身体神态各异,有的正在整理资料,有的则在插科打诨,虽然他们面部表情已经不能让人清晰分辨,但那种身体微微前倾的姿态以及手舞足蹈的动作足以彰显他们的兴奋。
陆少贞粗略数了一下,在这个还算比较小的挂号室内,有着七八具这样的尸体,只不过在外面的时候只能看见坐在柜台上的那两具。
“嘶……”陆少贞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知道这家医院是被大火焚烧之后才消失的,那么这医院当中的所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但是当他看到这些被烧的只剩下人干的尸体的时候,心底油然而生的狰狞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些人都是被烧死的?”陆少贞紧皱眉头,他奋力觑破黑暗向那些视线难以抵达的角落看去,越是这样看着他便越觉得有些奇怪。但若是让陆少贞自己说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这不是废话吗?”云黛汐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她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就那样静静的挡在陆少贞的前方。
陆少贞想进去好好观摩,但是怎奈云黛汐根本没有挪动的意思。
“你怎么了,为何不进去啊?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陆少贞谨慎的伸出手想搭在云黛汐的肩膀,可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云黛汐猛然回头!
那是张怎样的脸啊!原本白皙洁嫩的皮肤变得鲜血淋漓,她的脸上呈现出诡异的纹路,这些纹路根本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用刻刀将皮肤削掉,露出细致生动、纤毫毕露的筋肉细胞!尤其是她的眼神!那是怎样的眼神?怨毒、邪恶、诡异、深邃、直逼人心!
陆少贞张口结舌,他张大了嘴巴想发泄心中的恐惧却又无能为力,喉咙就像是被棉花堵住,有种有劲使不出的无奈。
如果陆少贞看到自己这种状态亦会感到恐惧,双眼瞪得老大,眼白上布满猩红的血丝,瞳孔以向下俯视的姿态看向前方,脸已经变得有些扭曲。
然而这种如果放在平时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出现,但在此刻却是真实上演。自己不用镜子不用其他手段又怎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呢?是以过去的经验加以大脑的自动合成?似乎并不是,陆少贞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通过视觉神经看见了自己此刻的状态。
光影错落,陆少贞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忽然扭曲,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打破溅起微澜,紧接着仿佛有着什么薄膜从灵魂之中剥离,亦仿佛在盘根错节的神识之海里混进了什么隐匿之物,他感到自己的瞳孔涣散,一个黝黑的瞳孔分裂成两个,紧接着又合二为一,就像参商更迭日月交替,达成玄妙的平衡。
陆少贞忽然从第三视角缩回自己的躯壳中,他对这种比喻深感抱歉,因为如此不负责任的形容根本难以阐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能心安?
他定定的看了眼云黛汐,只见云黛汐此时挺着白皙的小脸诧异的看着陆少贞,她似乎是不明白陆少贞这到底是怎么了,眼神抱有不加掩饰的目的在陆少贞脸上搜寻着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竹签再现
“你怎么了?”云黛汐问道,她脸上透露出别样的关切,惊慌失措中的陆少贞觉得这个女人的反应有些强烈,就像是仇人忽然对你嘘寒问暖,非但没有温情反而更能激起警惕之心。
“没……没什么……眼花了……”陆少贞额角冒出虚汗,那晶莹的汗珠聚集迅速摇摇欲坠,最后不堪重负变成一条蜿蜒的小蛇向下爬行。
“那你可要跟紧我哦,要不然这些尸体活过来我可不负责任。”云黛汐忽然向陆少贞身上凑了凑,那酥胸荡漾,芬芳扑鼻,在这诡秘的氛围之下竟然让陆少贞感到了些许的旖旎,与此同时她瞳孔里折射着飘忽的星子,这些星子在冥冥之中闪烁着暧昧的情绪。
无辜且关切的情绪就像摆在舞台上的皮影戏一样,让人明知道其后面隐藏着云谲波诡的复杂心计,却难以觑破无能为力。
陆少贞浑身僵硬,心下愈发恐慌,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团迷雾的存在,让人根本找不到出路。此时此刻,七八具被烧焦了的尸体正安静的呆在原地,他们就像某种秘密的守护者那样,各异的神态中隐藏着纷繁复杂的线索。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黛汐又是怎么做到如此淡然的?甚至还开始……**?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尸体还会活过来不成?”陆少贞咬紧牙关,他的眼球滴溜溜转不停的流连在那些干瘪的尸体上,这些尸体呈现出黝黑的色泽,完全是一副人形焦炭,只不过不知为何这些焦炭仿佛仍然具有刚烧完之后的胶体特质,完全不像是经历的一个世纪时间的模样。
而且还有一点令人感到震惊的,也就是陆少贞感到诡异的地方,那就是被烧的仿佛只有这些人,那些纸质的资料或者账单,除了脆弱不堪几乎用手碰一下都能破碎之外,基本完好无损的整齐摆放,根本没有被大火烧的痕迹!
这种灵光转瞬即逝,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为何自己刚进入这医院的时候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唐之感,因为这楼道之中根本不见大火焚烧的痕迹!破败归破败,和被火焚烧之后的景象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是怎么个情况?但是陆少贞这种心思还未得到解释,甚至还未来得及进行拓展,就被接下里的一幕所毫不留情的折断!
只见云黛汐闭上眼睛,那娇艳欲滴的嘴唇直挺挺的朝自己亲过来,由于身高差的原因,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向上扑来,陆少贞从这个角度刚好自上而下将她宽松领口内的无限春光领略在内。
本来陆少贞对于云黛汐突如其来的主动在本能上是接受的,毕竟这个女人与他思念至极的前女友是如此相像,但在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时刻呐喊,这是种很影响情绪的念头:这个女人碰不得,她就是邪恶的幕后黑手,说不定关老师就是她杀的,你难道要因为一个已经逝去的感情而将少冰弃之不顾吗?
当然不能,我若是因为缅怀黛汐而和这个长相雷同的女人亲热,那么岂不是于自己进入浩劫游戏的初衷相违?再者说自己所面临的只是份深厚到如兵临城下的情感罢了,情感的对象根本不是这个神秘女人,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将那份渺远的情怀寄托在她的身上?
性本能?还是在无尽的爱与痛的折磨中自寻出路?
在此刻,陆少贞的心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燃起熊熊烈火,那种荷尔蒙的自然流露是足以超越环境限制的,本应该畏惧的变得淡薄,本应该规避的不再牢固,心灵就像是崇尚蓝天的鸟儿振翅而飞、翙翙高翥,万水千山星河日月皆是可爱。
突破!激荡!奔腾!迷行岁月的彷徨与压抑在长堤轰塌中宣泄,那种畅快淋漓,那种拨开云雾见天日之守望在熠熠生辉!
然后,昼夜有限,极光长虹,一道开天辟地的光芒乍然而起,将陆少贞的心从高高的云端抛向幽深的谷底。
怎么回事?只见陆少贞在刹那间涌现出百般思绪之时,他看见云黛汐的领口,那安静的躺在其光洁白皙的酥胸上的项链,似乎在倾诉着什么故事。
几乎是本能,陆少贞遽然清醒,他一把推开眼前的女人,噔噔噔连退几步,口中不停的像是疯了一样念叨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你怎么了?”云黛汐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显得楚楚可怜,“怎么了,难道是我不可爱吗?送到嘴边的肉都懒得吃么?”
陆少贞仍然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他眼睛里的迷惘逐渐朝着热切方向转变,虽然这种热切中隐含着疯狂的意味,可对于陆少贞来说终究是种偏向于解脱的迹象。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现在这回响终于传到自己耳朵里了吗?只是为何会变成这样啊,我的挚爱,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啊!
在茫然无措的过程中,陆少贞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些神智错乱了,可仍然分不出精力去梳理那瞬间澎湃的思绪,就这样任由自己迷失在情感漩涡中无法逃脱。
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那个项链的形状很特殊,就像是某种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深情。明明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啊,自己怎么会记忆犹新呢?而且这段记忆在时间的长河中阐释新味,在薄雾冥冥里光辉迷离。
静下心来将思绪捋清……当初和女友云黛汐去山上道观中求签,自己抽了下下签,而云黛汐死活不肯将签给自己看,他们之间的赌注是以签的好坏来判定胜负,负者要跟胜者好一辈子。
而自己在这个女人的胸膛前看见了与当初同样款式的竹签?而且那个签上赫然写着“下下签”!
这说明了什么?首先,这个竹签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表明这个女人的身份,其次,基于以上那点陆少贞忽然明白了为何当初云黛汐会突然伤感并且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因为二人同样抽到了下下签,二人平局从而没有胜负之分,那么他们之间祈求的约定也就无效!
陆少贞猛地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偌大的道观中,被供奉的众神像木讷的盯着前方,眼神里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感。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人
过去的记忆水到渠成般浮现在眼前,往日的疑惑豁然开朗,有出乎意料之感,但总体来说并不强烈,因为当初云黛汐那云里雾里的话足以表明某些问题,更何况这样的细节是在心思敏感的陆少贞眼里。
原来如此……当真是有这种可能性!因为签筒中的竹签很多,两个相同下下签同时出现的概率相当小,云黛汐当初制定的这个赌注的原因就是没有想到还有这钟可能,也就是说云黛汐的根本目的就是想求签好让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陆少贞当初也没有想到求签会是这样的结果,本以为是为了可爱的女友那点单纯良善的可爱想法,却没想到表象之下有着云谲波诡的内在。那么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陆少贞与云黛汐之所以会阴阳两隔,会不会是这个求签的结果灵验了呢?
而当初的云黛汐之所以会突然说出那些伤感的话,又是否知道会出现这种结局?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云黛汐的奇怪在从那次旅游完事之后开始的,当时不知道这些隐情所以觉得万分不解,可现如今所有的东西融会贯通相互串联,一个巨大的隐情浮现在他的眼底。
当初的云黛汐就有问题!
这里所谓的问题并不单纯指的是负面,而是表示了一种反常的状态,因为按照陆少贞对云黛汐的了解,他们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在一起价值观极其合得来,因此他们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是来自精神上的酣畅淋漓的呼吸,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会有嫌隙呢?云黛汐又怎么害自己呢?
那么既然她不会害自己,无论这个坚信值得付之多少决心,他都矢志不渝,她还那样反常,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外界的环境在倏然改变,而这样的改变最直接的承受者就是云黛汐!她定然是知道些什么,可能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但哪怕是偶露的端倪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原来异常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强烈的求知欲让陆少贞慌乱的大脑出现了一抹冷静,这种宝贵的情绪就是火种,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蔓延,直至翊戴陆少贞成为自己身体的主宰。
“你刚刚怎么了?”云黛汐可能是看见陆少贞冷静下来,如影随形的贴着身子往他的身上蹭。
而此时陆少贞的热情已经消散了大半,自然不会被其勾引,他很自然的伸出手推开云黛汐说道:“刚刚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也甭这样。你如果聪明点就不会在这种场合干这种事,毕竟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没有,让人如何上钩?”
云黛汐无辜的眼睛瞪的水汪汪的,被陆少贞冷言冷语相待她立马变得极其委屈:“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我不可爱么?你看着我就连最起码的一点心动都没有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少贞微微的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开诚布公,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制造单独和我相处的机会,毕竟现在的局势已经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我忽然认识到了一直以来忽略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这种环境怎么了呀,我就是倾慕你很久了,自打进入浩劫游戏我就觉得你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因此就把你单独叫进来,所有人都在外面,我们在这里发生点什么也没人会知道。”
这样说着,她那纤巧的手指轻轻的在陆少贞的胸膛上化过,由于陆少贞经历的荆棘网之后浑身上下体无完肤,衣服自然不得蔽体,所以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而那个药效良好的药物则让陆少贞的伤势快速凝结,直到形成了如虬龙般盘踞的伤疤。
“呵,真的是这样么?你这个理由是多么荒唐暂且不论,你来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脖子上的竹签是从何而来的。”陆少贞粗暴的顺势扭住云黛汐的手腕,惹得后者娇嗔一声。
“你别这样,我回答还不行么。”云黛汐似乎被弄疼了,她连忙喊道:“我这个竹签是从……”
而就在这时,云黛汐的话即将脱口之际,异变突发!
“噔噔噔……”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传入陆少贞耳中!
本来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大声说话会形成宛如山谷回响般的剧烈音效,从而通过感官带动精神给人以铺天盖地的心里压力,但是陆少贞因为忽然看清楚某些事情之后心生愤慨,以至于对外界环境所折射的情绪淡化了许多。此刻,这脚步声清晰的在他的身后响起,而且由远及近,仿佛是某人在蹑手蹑脚的潜行,亦仿佛是在放轻的脚步中掺杂了必杀之意,定定的停在了他的身后!
听声音是从长廊中来的!
陆少贞心下凛然,他不敢细想,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告诉他退缩只会换来盛大到难以承受的精神折磨,唯有挺身而出做个莽夫,才能杜绝恐怖的滋生。
陆少贞眼睁睁的看着云黛汐的视线越过自己的肩头,那俊俏的面孔逐渐开始变得狰狞,双眼突出嘴巴张大,当即做出决定。
豁!陆少贞麽猛地扭过头。
“噔噔噔……”陆少贞的视线未能捕捉到具体的人物形象,但却不是一无所获,只见在狭小的木门门口一道黑影闪过,通过那急促的脚步声可以得知那个东西正逐渐往远处跑去!
颧骨高高的耸起,陆少贞死死的要紧牙关,他扭头看了眼云黛汐之后立马撒腿就追,边追边喊:“别跑!站住!”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听脚步声那样的井然有序十有**是人,但是这医院当中还有其他人么?不是只有自己和云黛汐两个人吗?
还是说医院中还住着米诺斯迷城的年轻人,只不过玛丽忘记告诉自己了?
无论真相是什么,追上去看看便一切都清楚了!抱着这样的想法,陆少贞猛地扒在木门门框上,他看见那个黑影在乌漆嘛黑的走廊尽头消失。
那里定然有楼梯!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逐
现在该何去何从?竟然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虽然他们的谈话被听去并没有什么要紧,但这种被监视的情况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任何的犹豫,陆少贞扭头看了云黛汐一眼,当下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压根就是当初的女友,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如此巨大,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而且在云黛汐的身上定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诸如她当年明明得了不治之症浑身脓包惨死,而且是在极度痛苦的陆少贞亲眼注视下下葬的,
陆少贞显然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差错,虽然已经发生的种种无不在呈现主体的盲目与局限这个现状,但是他还是以体制内的、保守的心态去以不变应万变,在扑朔迷离的局势中,贸然采取措施无异于自掘坟墓。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犹如魔音灌耳般在陆少贞的脑海中单调循环,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就是找到那个偷听他们谈话的身影,或许可以从他的身上发现什么秘密。
或许你要说陆少贞这种抉择是荒谬的,在未探明情况的时候怎能如此草率的去追赶对这片地带很熟悉的“东西”?这明显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尚未开始就注定了落败,但是若是换个角度来想,眼下最令人感到畏惧的难道不是云黛汐吗?
起先陆少贞以为这个女人并非他的前女友从而只是将其当做心怀鬼胎的陌生人看待,可忽然得知这个陌生人竟然就是去世已久的女友,并且其纷繁复杂的反常举措争先恐后的抢夺他的视线,其中五味杂陈的感觉怕是很难细致丈量吧?
此时云黛汐的面孔沉浸在明暗交际的光线下,呈现出迷离的情绪,仿佛是阴阳人,在陆少贞乍然觑见的情况下显得意味深长。
陆少贞并没有想太多,他匆忙夺门而出往那黑影消失的楼道尽头以极高的速度跑去。
就在他离开挂号室很久,云黛汐都没有动作,若是能够细致的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就会发现仍然是那副面孔,仍然是那副表情,却不知为何此时的嘴角以及眼神竟多了抹隐晦的笑意。
紧接着,就在她即将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候,她终于动了,脑袋微微扭过来,眼角带着鬼魅的笑意看向屋里,屋里那七八具被烧焦了的尸体微微晃动,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他们的头颅皆是朝这边侧过来。
路少贞迅速的跑到走廊的尽头,那种潮湿的腐朽之气充斥在他的鼻腔内,仿佛这所医院根本不是被大火烧毁的,而是被大水泡烂的。路少贞对此也不感觉奇怪,毕竟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肯定不断腐蚀着医院的墙体,尤其是在当时那个时代建筑技术没有那么发达的情况下,医院变得潮湿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但是挂号室的那些文件完好存在,却是无论用什么说法都无法解释的状况,除非……那些文件是后放进去的。
陆少贞微微的叹了口气,奔跑的过程中他感觉空气中流动的浓稠到宛如实质的异味扑面而来,就好像是在海浪的冲刷下前行似的。
在走廊的尽头果然是楼梯,陆少贞喘息着从刹住惯性,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握着楼梯的铁质扶手往上爬。他抬头望去,只见无数层楼梯宛如迷宫无休止单循环迷宫般蜿蜒而上,而那个黑影正正好好超越陆少贞一个层级。
楼梯的水泥台阶被磨的光滑,陆少贞踩在其上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想象到在上个世纪,这个楼梯不知道多少病人医生上上下下,那热闹的程度简直让人惊叹,可万物有分合盛衰,在一个世纪后的今天,唯有自己在为了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目的去追逐神秘的东西。
就这样,两道铛铛的脚步声回响在这片空间中,追逐战如火如荼的上演,陆少贞自认为体力良好因此也对这场战斗的结果极具信心,然而那个东西的行进速度也不慢,它可能是看陆少贞的速度提升了,它的脚步也开始变得愈发密集起来。
两种脚步声就像是合唱团的两个声部,混杂出惊心动魄的感觉,陆少贞一步当做两步,状态好的时候一跃而上能跳三级台阶,但是有三番五次因为楼梯台阶建造的粗制滥造以至于台阶面积不等,陆少贞险些摔倒,这极度遏制了他的速度。
而就在他们跑了大约四层楼的时候,陆少贞忽然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过去,情急之中他作为舞者的敏捷起到了作用,他双臂用力撑住地面,双腿从空中甩过去,来了个前手翻,紧接着稳稳落地。
什么鬼东西!陆少贞大感光火,眼见着就要追上那个东西了,却没想到滑倒了!这下定然失去了目标了!他懊恼的站直身子,向上望去。
只见那团黑影正定定的站在楼上的位置,仿佛有双阴冷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陆少贞的一举一动。
哎呦呵!这个东西它竟然不跑了!怎么的,是看老子摔倒了等等老子不成?陆少贞有些不信邪,他眼睛下意识的朝着刚刚滑倒的地方觑去,只见模模糊糊间有着一团软弹的好像粘稠的粥般的东西放在那。
这是什么?陆少贞没来得及细想,楼上的黑影脚步声再度响起!
陆少贞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他撒开丫子往上追赶,可很快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那个东西根本就不像是真正的逃命,而仿佛是吊着陆少贞般让他跟上来!
还有这等事?陆少贞的心中忽然害怕起来,眼见着怎么都追不上,脚步不免放缓了,也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玛丽最后的提醒:“六楼不要上,没人能够从六楼活着回来。”
冷汗在瞬间便哗哗而流,陆少贞彻底停住脚步,他心中暗暗思忱着、回忆着自己到底爬了多少层,最后发现自己是在第五层与第六层中间的转折处!
而那个黑影正站在六楼冷冷的盯着自己!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纠缠
陆少贞感觉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这个地方就仿佛是隐匿者预设的毂,根本就是专门为他而存在。
现在该怎么办?陆少贞深吸一口气,遽然涌入脑海的意识就仿佛是电流般将他前进的念头震得烟消云散,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目前的状况。
只见在这个楼梯转折的平台上有着较为宽阔的落地窗户,这种形式的窗户在上个世纪实属少见,但并不是没有,比如在这个医院就是最佳论证。落地窗户显得模糊至极,那玻璃上面沾满了雨水冲刷的痕迹,灰尘就像是晶莹琥珀中昆虫的尸体,纹路清晰的展现着历史的变迁。
此时熹微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这种冷光宛如某种神明的启示,照射到陆少贞的瞳孔的时候,让他蓦然响起了什么!现在是正午,太阳高悬的时候,阳光的颜色应当应当是代表炽烈的灿金色,又怎会是现在这种清冷幽暗的辉光呢?
如果描绘的细致点,这种暗淡且莹莹不散的光辉就仿佛是墓地上的月色,在吸血鬼与蝙蝠倒挂的枝头肆意萦绕,而此时此刻,它动用的如出一辙的氛围,将四周的环境烘托到一种诡秘的程度。
而在墙壁之上,那剥落的涂饰上,被液体泡到泛起沫,就像是某种令人作呕的虫子卵在密集的繁殖,陆少贞在对这四周大致做了了解之后,视线再度落到那黑影的身上,只见黑影没有丝毫想要逃走的意思,甚至隐隐的它的身体靠着铁扶手向前倾斜。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陆少贞心头忽然感觉危机重重,刚刚的匹夫之勇遁匿的无影无踪,二者之间追击者与被追击者的身份在悄然间发生变化。
那个东西靠着扶手的身子更加向前,他那宛如一团黑雾的面孔中遽然散发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光泽,但整种光泽就是昙花一现,随即便重新隐匿在为人所看不见的深渊中。
“感受命运的召唤,猎人,到这里来。”黑影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熔岩滚沸且空灵缥缈,极具魅惑力。
陆少贞不禁为之怔了怔,他何时见过这种状况?这是比他得知自己乃恶魔猎人之后第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震惊。
身体那虚无缥缈的地方有着某种力量在蠢蠢欲动,陆少贞曾经听到的脉搏声音再度如雷贯耳,“嘭,嘭,嘭”,强劲有力,生生不息。
“猎人,到这里来,这里是你真正的家,恶魔咆哮,地狱臣服,世界将为你的到来在襁褓中瑟瑟发抖,而真正的神灵亦会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怖!”
这样的声音在这楼梯间传荡,陆少贞愈发的感到自己的神识发生不可控的飘忽,就像是困意铺天盖地上涌,他感到自己的眼皮沉重的好似挂上了千钧重担。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何种力量将自己变得这样困倦,那个东西呼唤自己为“猎人”,这是指恶魔猎人么?听它的口气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甚至不仅仅局限于知道,更是了如指掌。
陆少贞感觉到自己的脚步不可抑止的往前走,他在昏冥之中急忙大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自己上楼!”
那个东西无动于衷,它那巫师念咒般的声音连珠炮般单调平直发出,让人好似置身于教廷唱诗班的吟唱下,沐浴的精神光辉是无法斗量的。
然后,陆少贞的在前意识里知道自己这种意识沦陷的状况是不正常的现象,因此隐隐的反抗在酝酿。
魔音仿佛要将他的思绪拉扯到九霄云外,但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宛如坠入深海**,那闷哼的巨响携带着翻天覆地的劲气几乎将他整个神识之海炸到沸腾。陆少贞痛苦的发出哀嚎,就仿佛两种截然相反且相互对立的力量共同作用在他的神经之上,他感觉自己脆弱的意识像是单薄的纸片即将被撕扯的粉碎。
一声嘹亮且空灵的声音响彻云霄,这种声音中携带着无尽的落寞,回荡在寂寥的海平面上,陆少贞不知为何自己会听见这样的声音,他明明痛苦的闭着眼睛却看见了庞然大物即将在海面上浮现!
深蓝与黝黑的交汇,磅礴大气的海面浪潮翻涌,像是印象派大师画UU小说激烈碰撞直至融合的颜色,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长鲸跋浪,鲸落万物生!海洋霸主的哀嚎充斥着四面楚歌的绝望,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总归是生灵之极憾,自然之让人震撼的力量在此刻表露无疑。
“主人,现在不是出神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争取些许的时间,趁着现在意识还给你掌控的时候赶紧跑,再晚就来不及了!”鸿钧不知从何而来,莫名的出现。
陆少贞只绝对在汪洋无尽的大海上空的苍穹之巅,有着同样空灵绝响的女子声音在同深海巨鲸应和,天地同声,千古沆瀣,随即乾坤颠倒,日夜沉浮,陆少贞抬起头,只见湛蓝的天空此时变成了深沉的大海,海水盈而不露,不怒自威。
“我知道被那个鬼东西缠上极难脱身,更何况对于现在如此弱小的您来说,但是责任担在肩上,再大的苦难都需要克服,为了我们爱的人,为了那些帮助我们的人。不是么?”鸿钧似乎能够理解陆少贞此刻的感受,她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让陆少贞离开,但她采取的方式很耐人寻味,那就是强忍住激动的心情,用相对冷静的口吻说着。
陆少贞此时万分痛苦,但这点痛对于经历过惨绝人寰的荆棘网的陆少贞来说还差点意思,他咬紧牙关说道:“鸿钧,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鸿钧说道,“我喊三二一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后我会释放能量稍微抵御那东西的束缚,但时间非常短暂,主人您准备好了吗?”
陆少贞凝重的点了点头,他看着脚下那渺远且玄幻的蓝天中漂浮的白云,腮帮子高高的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