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最后一根稻草
“三!”鸿钧的声音显得无比凝重,这种情绪与自己身上所发生的痛楚交相辉映,共同让陆少贞愈发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黑影无论是从感官上还是本质上来看,都是极其危险的东西。
“二!”陆少贞鼓起的腮帮子微微颤抖。
“一!”这个字就像是神明的启示,顿时江河混沸,金光四射,脚下有白虹开辟寰宇,如道道天路,将这种乾坤颠覆的现象打破,世界的边缘好似鸡蛋壳般有裂痕在破裂。
刹那间,陆少贞的意识猛然如浮出水面般回复到他的身体内,眼前的景象逐渐恢复,黑暗诡秘的气氛暮色四合,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
“快走!”只是自打陆少贞与鸿钧相识以来,她音量抬的最高的一次。
陆少贞没有犹豫,这当然是他对自己能力理解的速度,然后鸿钧却觉得还不够,登时爆发出人意表的大吼:“快走!”
这一声直震得陆少贞心胆俱寒,如果声音的大小能够化作力量帮助他度过难关的话,陆少贞当真感觉有种轻微的推力在施加在他的背后。
一步跨出去。陆少贞在那黑影单调平直的声音的吟唱下,趁着短暂的引力大大减小的空隙冲出去。然而好景不长,鸿钧显然所言不虚,她能维持一瞬间当真只有一瞬间,路少贞感觉一步跨出去脚还没落实,那无形的丝丝缕缕缠绕周身的触手便再度裹紧,就好像巨大的食人花那粘稠的墨盘,将他拖往满是腐蚀液体的深穴。
然而,路少贞向前俯冲时候身体产生了巨大的倾斜,而黑影的拉扯之力却刚刚与前倾力道持平……
顿时场面维持在了一个尴尬的平衡上。只见陆少贞就好像起跑的运动员定格,颤颤悠悠的前后打晃。
陆少贞顿时为这种状态感到惊恐,因为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黑影神秘的力量正在腐蚀他的心智,就像是用吸管将他的意识吮吸出去一样,他再度感到了黑色的水淹没到他的脖颈上。
“鸿钧,救我。”陆少贞茫然无措的喊道,当然这种喊声就是奄奄一息时的呼救,根本无法造成多大的动荡。
然而,鸿钧在一声轻绵的叹息之后便杳无踪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就仿佛是晕倒时发出的哀嚎。
似乎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这种平衡虽然短暂,但陆少贞的心思却出奇的活跃,要知道那黑影是连鸿钧都畏惧的东西,当然鸿钧的表现不一定具有说服力,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将黑影的本质阐释出分毫,陆少贞从中得到的最终结果就是离黑影越远越好。
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冲动来追这个东西了!自己本来小心谨慎的怎么就这样中了别人的圈套?莫不是鬼神附体了?
但此时无论他怎样懊悔都只能是痛定思痛,懊悔那都是在事情结束才能反思的奢侈品,陆少贞不敢在这点上多做逗留,他提神静气,仔细的感受着刚刚鸿钧给予他力量那种奇妙的感觉。
那种临门一脚的感觉,只要轻轻拨动,就能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的感觉……
就这样,陆少贞似乎进入了奇妙的境地,如果可以稍微夸大点修饰,那就是他几乎达到了物我两忘抱元守一的神奇境界,若非被钳制的跟蚂蚱似的,他还真以为自己已经臻入化境了。
陆少贞酝酿了良久,忽然气贯丹田,只听见清脆的声响在冥冥之中绽放,这声响悦耳且深沉,在刚劲中夹杂着绵长,较之盘古开天辟地时的那声巨响,陆少贞亦会感觉不遑多让。
就这样,这声响伴随着微微推动的力道将陆少贞向前方加了把劲,陆少贞大喜过望,尽管这股劲是那样的渺小,可终究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啊,但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加速坠落并从楼梯上滴溜溜的滚了下去。
从楼梯中间的转折处滚落到五楼上。
“嘭。”陆少贞灰头土脸的捂着自己的腰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虽然只有十几个台阶的距离,但那毕竟是台阶啊,从上滚落沿途磕磕绊绊就足以要骨头散架了。
陆少贞在自顾自的吭叽几句之后从地面上爬起来,强忍着痛象征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紧接着他抬头向正上方看去,只见黑影呆在的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不在了?看见俘获自己无望的原因吗?陆少贞这个时候有时间后怕了,若不是刚刚千钧一发鸿钧出现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的话,自己必然被那个宛如塞壬歌声的黑影所迷惑从而自觉的走到六楼。
刚刚真的好险!要不是自己在要紧关头酝酿出一个屁,简直就是生死未卜啊!陆少贞想到此不禁唏嘘不已,想我堂堂七尺男儿,空怀壮志却无力报国,如今却被一个屁解救了性命!不亦壮哉,不亦卑微哉!
六楼到底有什么不得而知,但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玛丽的忠告并非空穴来风,看来这个六楼当真有着不可告人的东西存在。
那么现在到底该干什么?是去找云黛汐,还是先出医院?陆少贞扶着墙壁,墙上的斑驳印记还是有些扭曲,他微微的叹了口气,从楼梯上摔下来可真要人好受的,现在还沉浸在头晕目眩中。
他又在脑海中呼唤了几次鸿钧的名字,结果得到的回答皆是一片沉默,陆少贞心中微微感慨,鸿钧再一次解救了他的性命,如果她是个真人的话,那就是在自己的救命恩人,但陆少贞知道鸿钧只是被派遣到他身边的人工智能罢了,虽然这个人工智能并不是很严密,甚至在某种程度有人的感情的踪迹,但目的性与绝对理性都在表明,自己没必要承蒙她的恩情,因为这些都是她的责任。
这些是她应该做的。陆少贞自嘲的笑了笑,他被自己愚昧的想法所逗乐了,就算人类面对的是一种异己的东西,难道就不应该心怀感恩么?难道人类的懂得感恩这种品格不是为了提升自身的修养而是为了取悦同类所必须要做的目的性明确的行径么?
陆少贞盘诘自己的内心,他发现自己心虚到根本承受不住这样淋漓的攻讦,因为如果人类当真如此那从外表看似是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实则不过是被冷冰冰的教条与功利性所束缚的奴隶么?
陆少贞似乎明白过来自己对鸿钧应有的态度,但是他念头一转,又想到了在雾都的浴室里,那个男人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这些你得去问住在你脑子里的那个人。”
他将鸿钧比喻冲住在我脑子里的人,当真新奇又形象,他显得那样的神秘,以至于字句之间都蕴含着某种贯穿总体的道理。他说鸿钧知道关老师的死的真相,那么鸿钧是否真的知道呢?就算知道也不一定就是她杀的吧?
说不定她隐瞒我只是为了我好,毕竟她屡次救自己于水火,就算是有利益关系也不值得她这样吧?
而关于鸿钧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盘亘在陆少贞的心头,那就是那个男人所讲述的冰原时代的那个故事到底与鸿钧有何联系。他不傻,不至于听不出来男人的影射,只是鸿钧在这个影射自己的故事中到底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是有待考察的。
但是眼下并非却解决这些问题的好时机,因为鸿钧陷入了失联状态是其一,其二是自己现在还并不能保证自己就是绝对安全的,因为那个黑影毕竟可以从六楼下到一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周而复始
处理完鸿钧这条线,陆少贞在恢复体力的同时也思考关于云黛汐的事情。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云黛汐当真是自己的前女友无疑,那么接下来需要整明白两件事即可,第一件那就是当初明明看见云黛汐身死,为何还能从坟墓中逃出来,而那个可恶的挖坟之人到底是谁。
第二件就是云黛汐来到浩劫游戏的目的!这个才是重中之重,也是探索事情真相的难点所在,毕竟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这么说就怎么说,除非你掌握了真凭实据,要不然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能把你溜得团团转。
与此同时第二件事也是和少冰关系密切的,因为当初云黛汐就与与少冰相识,如今少冰失踪而云黛汐诡异的现身在蕴含着少冰踪迹线索的浩劫游戏中,这不可谓不异常。就算这当真是巧合,与宛如迷雾一样可疑的云黛汐扯上关系,那白的也成黑的了。
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为未萌。陆少贞不断以此标榜自己,以期在扑朔迷离的局势中找到光亮。
目前为止,在陆少贞的脑海中只能将作为疑点的各个人相互切断联系,并且列举发生在他们各自身上的疑点,毕竟事情的脉络可能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先割裂分清条理才能从他们之间找到联系。
这样想着,陆少贞扶着墙壁试探性扭了扭自己的腰,结果惊奇的发现疼痛的感觉已经消散大半,虽然仍然有着隐隐的痛感,但距离恢复如初已经近在咫尺了。
不知为何他涂抹了那个药物之后便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蒸蒸日上,因为每次受伤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就比如在地牢中与丧尸搏斗出来之后,明明四肢百骸疼的要命,可不知不觉间便健步如飞了,这个过程在当时的他看来毫无察觉,但现在回想不禁暗暗惊奇。
来参加浩劫游戏还有这种福利?陆少贞舒活舒活筋骨,感觉精力充沛,便朝着楼下走去。
鸿钧不是说过么,浩劫游戏其实就是个试炼关卡,自己唯有通关之后才有资格动用她的 力量,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那么这个试炼关卡是谁设立的?难道不是濮阳盛吗?濮阳盛的目的只是设立这个关卡来试炼自己?
这很荒谬的很啊。
那么还是说按照“未来的自己”的视角来看,浩劫游戏乃试炼关卡?这个见解貌似很合理,但不要忘记当初为何会对鸿钧起疑,那就是时局的发展根本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同时宿命论也是不攻自破的,未来的事情对于现在来说具有概率的意义,也就是说未来对于现在来说根本就是不确定的。
单向的不确定带动了双向的模糊,那么未来的自己怎么就确定现在的自己会经历浩劫游戏呢?难道说单纯凭借依靠概率?他估计自己经历浩劫游戏这件事的概率极高所以才会将鸿钧派送回来?但是作为穿越时间的东西,鸿钧难道不会将时间轴彻底搅乱吗?
如此种种繁琐的思绪萦绕在陆少贞的脑海,他愈发觉得科学的神奇,他对于熵的了解仅限于对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理解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熵值增大。但是理解了这点,就足够理解到目前为止自己身上发生的所谓时间线偏折的七七八八了。
就这样,他开始往楼下走去,此时他在五楼,他大致向楼道里扫视过去,只见两面的墙壁仿佛要将无限的黑暗归拢成越陷越深的沼泽,直直通向那看不见底的虚无中。
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你在崇敬英雄的时候也要警惕英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虽然这种回响可能并非如你初衷那样璀璨生花。
陆少贞不知道这些想法是怎样产生的,他只觉的每下一层台阶泪眼婆娑就加重一分,他感觉心中的某种期望死了,就像是灰烬扬散在黎明的微风中,总是透露出莫名的悲伤。
当意义来的卓荦不群的时候,山呼海啸而来的不是对新欢的热切,而是对逝去的祭奠。斯人已逝,终究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单纯美好的愿景亦永远只会存在于观念之中,其他任何形式的追悼,都是亵渎。
寂寥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回响,陆少贞此时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义无反顾的去追那个黑影了,其实那个黑影只不过是自己逃避的符号罢了,在那个陆少贞感到希望破灭无地自容的时候,任何能够吸引注意的东西都能将陆少贞吸引过去,所以说陆少贞并非是悍勇追穷寇,而是耽于过往落荒而逃。
其实云黛汐若是不是他的前女友倒还好说,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陆少贞最后留有幻想的余地,都被现实压榨的了无生机。
眼泪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陆少贞落寞的叹了口气。
就这样他来到了四楼的楼梯转角处,陆少贞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地面上的东西,在追击的过程中他就是在这里滑倒摔了个前空翻,他没有心情去查看那到底是何物,此时就算泰山崩于前他都提不起兴趣。
“嗒嗒嗒。”脚步声空荡荡,应和着那极其模糊的落地窗户透露的光线,显得万分静谧。
然后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陆少贞下到三楼的时候。
在楼梯的拐角处,陆少贞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无法自拔,他半低着头,眼神虽说在看路实则看向虚空。
他向前跨出一步,地面上有点滑。看来得小心点走路,要不然再摔一个前空翻说不定就没有那时候的运气了。
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嗯?怎么回事?有一团乌泱泱的东西在很虚浮的堆在那里,看那个样子说不好听点就像是腐烂肥腻的猪肉。
哦。
陆少贞不以为意,他的心思压根不在此,就这样,他又下了一层楼。
此时应该是三层。
嗯。嗯?猪油怎么还在这块?陆少贞瞬间停住脚步,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与此同时思绪也回归到现实状况中。
这个猪油一样的东西怎么三层都有?陆少贞对这个莫名的状况感到费解,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第五层上才存在着这些湿滑的东西。
难道还是自己的意识出现了差错?或者说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前几层也有这个东西?但是不可能啊,如果有的话自己那么迅速的奔跑,早就摔的狗吃屎了。
挠了挠后脑勺,陆少贞不信邪似的继续往下走,此时周遭的光线似乎有了些变化,但这仅仅是陆少贞主体的反应,很有可能受到情感等非理性因素的影响,似乎成为不可查证的现象。
就这样,他又下了一层,这回他感到了彻彻底底的震惊,因为猪油仍然在那堆放着!怎么回事,层层都有这东西?陆少贞嘴巴张的老大,盯着笼罩在迷蒙光线下的那堆腐烂的东西,半晌不语,他的心头有了些想法,但却又不可置信式不确定,紧接着他浑身上下摸索着,试图寻找能够用作标记的东西。
此时陆少贞浑身上下除了几乎成缕的衬衫以外,就只剩下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了,就连那件机车服,也遗留在仓库中了。在他牛仔裤的裤兜中存放着的时候被压缩成团的“实验体数据记录”册子以及从仓库桌子里取出的那张纸,此二者因为陪伴着陆少贞经历不少风波而亦变得皱皱巴巴,上面的字迹也被汗水打湿到有些氤氲。
第一百二十二章 鬼打墙的隐喻
陆少贞思量片刻,随即从“实验体数据记录”的册子上撕下纸片,并将这块还算硬质的纸片插在了那些腐肉之上。在陆少贞哈腰插纸片的时候他也是看清了那滑溜的东西到底为何物,只见在月色的掩映下,暗红且灰色斑斑的腐肉正鼓起些许半透明的泡泡,浑浊中夹杂着让人避之不及的丑陋,让凑近的陆少贞差点没吐出来。
酸水卡在喉咙中呛得他接连咳嗽几分,紧接着他费力的咽了口唾沫并小心翼翼的将纸片插入其上,纸片就是种标志,在月色下折射着让人心悸的纯白之色。
格格不入才是最恐怖的,当人们习惯地狱,天使就成为灾星。陆少贞虽然没有闻到什么激起感官厌烦的味道,但他仍然下意识的捂住鼻子,虽然他经历过如此多的鲜血淋漓的场景,对于恐怖的景象在某种奇程度上会有免疫,然而恶心与惧怕是两种情感,他们并不会因为对方的改途易辙而有丝毫的趋附。
陆少贞做完这一切,他又慎重的看了眼那摊腐肉,只见腐肉上隐约有着骨骼的轮廓,那是肋骨的模样,两边的肋骨被空气以及腐肉内繁衍生息的细菌所侵蚀,失去了洁白的光泽,遍布褐斑肆无忌惮的蔓延。
这似乎是具人类的上半身……陆少贞有了这个发现之后心中一凛,紧接着他继续观察着,只见那尸体没有胯骨没有双腿,也没有头颅,就单纯的是上半身在安静的躺着纹丝不动,仿佛入定的老僧。
脖颈上的节节骨骼突兀的冒出来,肚子已经烂成稀粥,原本质地软弹的肥肉肌肉此时仿佛失去束缚般向两边流淌,估计是细胞之间不再具有牵引力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自己刚刚就是在这上面摔倒的?陆少贞心头蓦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他顿时打了个寒战,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惧,倒不是说踩在上面过于恶心,只是他是在四楼踩到这东西的,现在他在二楼,怎么可能踩的还是它?
陆少贞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细细观察着自己的脚下,只见在腐肉的边缘地方确实存在着鞋子滑的痕迹,而在不远处也就是接近楼梯的地方,那里有着较为清晰的两个手印!
这不正是自己摔了个前空翻的证据吗!陆少贞终于将自己内心本来模糊的想法刻画清晰,那种愈发逼真的事件脉络让陆少贞如履薄冰。
自己这是一直重复的走四楼?
陆少贞如遭雷击,呆滞良久,便突然转过身噔噔噔的往楼下跑去,然而事情还是往陆少贞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只见在一楼,亦有腐肉在静静的堆放着!
陆少贞瞪大了瞳孔看着那骄傲的就像是旗帜的洁白纸片,心如自由落体般往无底的深渊坠落。
在医院的外面,几个人正焦急的等待。
“我说他们来到底能不能出来了,这都进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常明达抱怨道,“莫非他们当真出事了不成?”
苍鹏海此时就是见着火星就着,他听见常明达有为自己撑腰的意思,登时跳起来嚷嚷道:“我就说这所医院是需要活人献祭的地方!他俩却偏偏不相信,结果好了吧,中了别人的圈套!”
这句话就像是利剑穿过玛丽的耳朵,这个女人当即面红耳赤怒吼道:“你在说什么!我们生活在这医院中这么多年了,医院里面到底什么样我都是了如指掌的,怎么可能有不好的东西!当然只要不去六楼!”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看着玛丽适时流露出的担忧的样子,不免心中起疑。
然而苍鹏海却不管这一套,他分毫不让的嚷嚷道:“那你说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不出来!要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们早就出来了!”
玛丽自打说出六楼情绪便陷入了低迷状态,她没有心情和苍鹏海争辩,而是自顾自道:“这所医院分为九层,但我们的住所只是前四层,虽说经过多年的摸索以及好多人有去无回的牺牲之后总结出了规律,但这些规律并非一成不变的。因此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共同制定了约定,那就是第五层作为容错的缓冲地带也不许涉足。”
常明达至此开口打断道:“第六层到底有什么东西?没人知道吗,或者说那些有去无回的人留下了什么线索?”
“既然有去无回,那么留下线索这种事自然是难上加难,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只能故步自封的将之列为禁地。”玛丽幽幽的叹了口气,“向往自由的鸟儿连羽毛都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强烈的探索精神此时却成为我们痛苦的根源,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灵魂负责的同时也受到生命的羁绊,因此两种冲突无时无刻的折磨着我们的内心。首领为了不再有人做无畏的牺牲,大家只能片面的选择了遗忘。”
这个时候,一直缄口不言的小萝莉发声,她那白皙洁嫩的小脸上充斥着好奇,就像是观察着动物园的老虎般认真的盯着玛丽:“那你们这样和外面的世界有何不同?我刚来这里看到的你们是愤世嫉俗,你们都疲倦与钢筋混凝土所束缚中的体质,在这里不同样如此吗?你们也有禁区,你们在对抗的同时也在屈从,只不过比外面世界的人们多了几分自以为是的能动罢了。”
小萝莉的话字字诛心,,玛丽闻言静静的看了小萝莉良久而后突然笑了出来:“人生的意义不就存在于从一个困境通往另一个困境的过程中吗?”
小萝莉那稚嫩的脸上破天荒的涌现出成熟的气息,她微微垂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你在外面是学生吗?”玛丽似乎对小萝莉燃起兴趣,她不禁好奇的问道。
“我是城市之光的专栏撰稿人。”小萝莉微微笑着。
玛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小萝莉,而后道:“原来是位作家!城市之光杂志我听说过,这种期刊在几年前就在a市盛行,没想到现如今仍然存在。”
“虽然名字相同,但是内容却已经不胜往昔了,人们总是相信别人都是单纯的坏人,而自己是复杂的好人,所以越商业的地带越不需要深奥的哲学,他们只需要一碗动力十足的鸡汤,好为自己鲁莽无礼的恶行找到更具破坏性的激情。”
“这种引导真的好吗?人心是需要修剪遏制的,一味的任其生长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吗?”
“千万说是引导。无论发生什么后果,我们这些撰稿人都只不过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真正的后果仍然是人们自己造成的。虽然这种事没人可以置身事外,可体制不就是如此吗?”小萝莉笑的愈发灿烂,这让玛丽面部肌肉不自觉的抖了抖,但很快,他们之间的谈话便被别人打断。
但玛丽此时已无心去听别人的话了,她被小萝莉那淡薄之情所震撼,她的瞳孔在阳光下不断的颤抖,眼前仿佛浮现她尚在那广阔却又逼仄的城市中茕茕索居的场景。
明明身处闹市,车马喧嚣不绝于耳,可那种淹没人心的孤独是令现在的她都为之惊惧的。
是时间让记忆刻骨铭心……
“我说你们在说些什么牛鬼蛇神呢!别在这扯犊子,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还我未婚妻!”苍鹏海那肥胖的面孔此刻变得狰狞,那架势仿佛是玛丽今天不给个说法他就誓不罢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克莱因瓶
“我说苍鹏海,你小子不是和你未婚妻不共戴天吗,怎么今天还猫哭耗子假慈悲呢?”常明达有些厌烦于苍鹏海的聒噪,他推搡了一下苍鹏海,后者登时踉跄一步。
“我和他可是有婚约的,怎么可能不共戴天呢?”苍鹏海对常明达很畏惧,他讪笑着,可旋即发现此时笑出来可能不太应景,便赶紧收敛起来叹了叹嗓子道:“你们俩个别扯犊子了,城市之光那本破杂志给我做厕纸我都嫌它硬!大家快点把这个女人控制住,要不然我的救命恩人和未婚妻都要白死了!”
常明达不可置否的看着玛丽,眼神略微有些凝重,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的各怀鬼胎之人罢了,医院内的两人是生是死当真无足轻重,他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这会对他带来什么影响。
他不动声色道:“那么趁这个时间,你跟我们讲讲关于所谓的尸潮和夜灵的事情吧。”
玛丽见这个提议让聒噪的苍鹏海也安静下来并流露出好奇的神情,便好整以暇的说道:“所谓尸潮,便是从哪些钢铁墙壁后面涌现出来的东西,他们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就会纷至沓来,并且不断的朝着医院的方向涌过来,因为我们才需要设立这些机关来防卫。”
这样说着,玛丽伸出手指指向那些钢铁壁垒。
“明明没有缝隙,丧尸怎么可能从后面涌进来!”常明达四周环视,四面八方很是空旷,因此也就极易看清楚状况。
玛丽嘴角撇出冷笑道:“谁说米诺斯迷宫是死的。”
“什么意思?”一时间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虽然你们对我是如此的不信任,但念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我还是耐心给你们讲解吧。看见钢铁壁垒上的裂痕了吗?”
众人向墙壁上看去,只见巨大的钢铁壁垒并非浑然一体的,而是存在着拼接裂痕的,也就是说在距离医院正对面的那面墙壁上,是由左右两扇钢铁拼接上的。
“米诺斯迷宫并非原封不动的,而是活的,每当夜幕降临之际,那道缝隙就会开启,而源源不断的丧尸就会从中涌现出来。”
“那夜灵是什么呢?”
玛丽脸色有些复杂,她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医院说道:“夜灵就在医院当中。”
……
陆少贞此时浑身僵硬的就像是岩石一样,他不可置信的盯着纸片那毛楞楞的边刺,大脑已经浑浊的几乎无法思考。
怎么会这样!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自己明明已经下到了一楼,怎么还会遇到这个东西,而且这上面还有自己做的记号!
陆少贞的眼神无意识无目的的向四周看去,四周的景象如过眼云烟般浮现在他的瞳孔中却根本没有进入他的大脑里。
难道说这是种海市蜃楼?幻象?还是说四周存在着某种拥有超能力之人,在每个楼层都摆了一摊腐肉?并且随着这摊腐肉的变化实时更新?
紧接着他想得到了什么顿时眸子里恢复了神采,那是种焕然一新的希望,可紧接着这种希望便迅速磨灭在现实之下。只见此时应该是一楼,但是仍然有楼梯往下方通去。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他这是被困在无限循环的同一层当中!
似乎有些难于理解,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有丝毫的怀疑。那么真能用玄学来解释了吗?陆少贞嘴角流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鬼打墙”。
这个名词让陆少贞联想到了“克莱因瓶”,克莱因瓶的结构非常简单,一个瓶子底部有一个洞,延长瓶子的颈部,并且扭曲地进入瓶子内部,然后和底部的洞相连接,它没有边缘,它的表面不会终结。它没有内外之分,因此一个飞虫可以轻易的从其内部飞到外部而不用穿过其表面。
克莱因瓶在三维空间中是不可能的,如果非要在三维中要做到完美的克莱因瓶,那它穿过自己的那段就是一个“虫洞”,而加上这个连接瓶颈和瓶底的虫洞,那它就成四维了,从自然而然又变成四维了。所以说三维空间中没有完美的克莱因瓶,真正的完美要到四维当中寻找。
陆少贞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少得可怜的知识,他知道克莱因瓶与现在这种所谓的“鬼打墙”有种异曲同工之处,虽然不知道这种对空间的诠释是否能够应用到现实状况中去,但提出假设总是有胜于无的好事。
如果用这种观点解释“鬼打墙”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处于四维空间中?而且还是某个大能拥有偷天换日的能力,在不知不觉间便将空间扭曲改写,从而引导自己陷入这种绝境。
如果当真是这种情况,三维生物又怎能斗得过四维的?这样岂不是注定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但若是不是这种状况,“鬼打墙”还能用别的解释来说服自己吗?
陆少贞陷入沉思,他或许没有察觉,在深度思考的时候,他总是那么专注,以至于思想的延伸根本不受环境的束缚,灵魂的飞越是为现实所不能阻隔。
陆少贞的慌乱的心冷静下来,思辨就是有效的大禹治水之法,将所有烦乱安抚,让所有奔腾的河流疏浚有致,百川到海,直至河清海晏深邃无垠。
他蹲下来,那让恶心的腐肉没能再次影响到陆少贞,他眼神虽然在盯着地面可却魂游天际。
忽然,陆少贞眼神一亮,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完美无缺的东西,阴阳轮回,否极泰来等道家观点就是有利的佐证,也就是说任何东西其实都是有弱点的,除非这个东西是虚无缥缈的。
那么“鬼打墙”就真实存在于自己的眼前,那么是否就可以说它其实是有弱点的呢?因为完美的克莱因瓶存在四维,只有具有缺陷的克莱因瓶存在于三维!
推演到此,陆少贞感觉局势瞬间明朗起来,就是说他所处身的三维世界根本就是没有变化的,同时跟四维也搭不上边,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克莱因瓶”具有缺陷!
换个角度想问题当真会让思路豁然开朗,有的时候方向的选择比刻苦的精神来得更加具有意义。
第一百二十四章 命运共同体
明白了这点,接下来该如何寻找这个破绽就成了重中之重的难题,陆少贞的内心已然从极度的慌乱转变为平静,不可名状的东西最为恐惧,但若是能从中找到理性的踪迹,那么端倪必现。
他就这样站起身,定了定神,向那黑洞洞的楼梯下方看去,只见楼梯仿佛无尽延绵般洞穴,看不见尽头,去向何处亦不可知。
他心中打定计划,暂且向楼下走,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思维也没有闲着,而是不断的在周而复始的楼梯与克莱因瓶之间寻找联系。
在三维世界里,也就是在目前人们可感知的世界中,克莱因瓶之所以不完美在于他其实并非没有边缘,也就是说他其实是有入口与终点的,而正如普通瓶子那样,他的边缘就在入口上。
说到底,在三维世界中,克莱因瓶其实就是个单向通道,如果将水注入其中,水根本不会流出来,那么如果将这个特征与鬼打墙联系起来,那么就是说鬼打墙其实也是个单线通道!自己继续走下去总有出去的那天!
陆少贞想到此欣喜若狂,他为自己的类比思维感到庆幸,若是他不知道克莱因瓶的原理,亦或者他不能从鬼打墙上联想到克莱因瓶,那么事情究竟会往上面方向发展,那就得听天由命了。
知识的力量是磅礴的,这人类自打存在以来所积累的经验以及发展的思路,在这个时候给予陆少贞以启示,他不禁感叹书籍的力量是多么伟大。
陆少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继续向楼下走去,因为鬼打墙的破解方式就是朝着固定的方向行进,那么这种暂时的“无限循环”就成了心理攻势,不能勘破其中原理的人必定会焦虑,从而这种所有精神隐疾的根源情绪会将人的大脑牢牢掌控,直至疯癫致死。
原来鬼打墙的实质是精神压力!陆少贞宛如发现新大陆般,嘴角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与此同时他的脚步不断的加速,最后竟然一路小跑往下方跑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鸿钧的声音在陆少贞的脑海中响起,此时鸿钧虚弱的语气仿佛是受到重创般,满满的虚弱是外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的。
“主人,脱离危险了吗?”鸿钧的声音若蚊鸣般细微,若是不屏息倾听,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鸿钧你醒了啊。”陆少贞大喜过望,当真是天不绝他,此时若是有鸿钧相助,那么将为他脱离困境上一层保险,“是的鸿钧,我脱离了那个黑影束缚,但是……”
“主人你听我说。”陆少贞的话被鸿钧打断,陆少贞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他隐隐的感受到事情不简单,鸿钧语气就像是生命垂危的最后嘱托一样,充斥着强烈的关切以及不得不诉说的冲动。
“我听你说。”陆少贞顿时将语气放轻柔。
“主人,现在你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因为刚刚所耗费的能量过于巨大,已经超出了现在我所能动用的权限,因此作为这种行为的始作俑者,我将受到强烈的反噬。”鸿钧缓了口气,她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能像风中的残烛那样被无情吹灭。
“所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我们所要经历的事情却超负荷的纷至沓来,您要仔细聆听并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陆少贞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的内心很痛,毕竟鸿钧会是这种结果和他脱不了干系,自己不能成事那么至少要做到不能坏事,就算他如鲠在喉无比的愧疚蔓延心中,可仍然得压抑住情绪。
“我作为未来的您的同伴所创作的人工智能,自打降临这个世界就是肩负使命的,因此我和未来的您共同度过了那段悍勇无畏的葱茏岁月、狂笑与流泪的史诗远行,但时间所涵盖的意义就是动态的循环过程,所谓否极泰来月圆则缺大抵如此。本来所有的经历都被格式化之后我才传送过来到您的身边,可我所感受到的痛苦与感激,以及那种明明歇斯底里却不得不秘而不发的纠结彰显着事情并不是沿着预设的航道前行。”
陆少贞不发一言静静聆听。
“作为人工智能的我也是感受到这种诡异的变化,这是超出我认知范围的事情,人工智能怎能有这种感情?难道说在我的程序中写入了人类感情的代码?”鸿钧此时幽幽的叹了口气,“但这明显不是正确答案,因为我的程序中不但有对情感的模仿,更有在穿越回来之后自动格式化的程序。这种程序凌驾一切,是作为我本身存在的一部分而统摄所有其他区域。”
“难道是这种程序出现问题了?”陆少贞不禁诧异,这样说来,鸿钧还不是脱离不了她是残次品的事实吗?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就像是人类往往会对自身的毛病视而不见却对外人的错误敏感至极,我一直以为这是愚昧的表现,直到现在才发现是我五十步笑百步了。我不清楚自身发生的变化,这对于高度智能的系统来说显然是不可原谅的漏洞,但是这种漏洞真实存在我形而上的‘格’,或许是时空穿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隐秘的事故导致的这种故障吧。”
陆少贞心中万端思绪泥泞的像是雨后乡间的小路。
“自从在仓库中您穿越荆棘网之后陷入了创伤性记忆的自我防护机制后,我引导您勇敢的挑战自我从而跳脱重生,我的情绪也是颇为激动的,也就是说那件事不但是您灵魂的脱茧成蝶,更是我反省自己的肇始。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将陆少贞从伤感的氛围中惊醒,他连忙问道:“鸿钧,你没事吧,我承认自己在过去的时间对你脾气不是很好并且对你心存误解,但现在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不要介意。”
“哈哈……主人,你不要这样说,为您付出是我的使命,而您坦然的接受则是对我的成全,若是您对一个人工智能还像对待真实的人那样的话,人类的伦理岂不是成为空设之物?我没事,并不会消失,只是在您的大脑里睡上一阵子罢了,等到时机成熟,自然有醒来的那天。”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陆少贞赶忙追问,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流连着几个时辰内发生的种种,虽然现实时间很短,可在大起大落的心里时间上,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大量信息的浓缩让陆少贞感到前所未有的感慨。
“因缘际会,且听天命,碌碌凡人,能耐尔何?主人,你我皆是体制的奴隶,这时间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是……”
“不要!”陆少贞脱口而出,他试图进入鸿钧的空间内看看她本体的模样,可鸿钧似乎是不想见他从而关闭了空间,无论陆少贞怎样努力都不能如愿以偿。
陆少贞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知道鸿钧接下来要说的词是什么,“永恒”二字足以让任何再简单不过的事物或者事情变得川流不息,在无尽漫长的岁月里,在离别的笼罩下,掷地有声的想念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孤寂。
这是为任何人都不能弥补的。
“主人,关于我的我就说这么多,因为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想说更多也是力有不逮。接下来我们将侧重点落在您身上,您要做好准备,在阐述您的时候也不可避免的涉及到我的信息,我们命运相连已经形成共同体。”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尽的守望
“您或许会奇怪,为何我关于时空穿梭的论述会自相矛盾,但是您要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将过去的无数个您与现在的您共同构成了一条蜿蜒爬行的蛇,当然这是以四维生物的视角来看的。如果说的通俗点,再借用下一首歌的进度条这种直观的比喻,那么就相当于我作为托付一下子从尾声回到**的位置,而这个**的点就是您吸入过量二氧化碳的时候。”
陆少贞尽量使自己的思路能够跟得上鸿钧的话,因此只能集中注意力去思考,此时他的瞳孔微微一亮接过话茬道:“也就是说你的穿越让**与尾声这段时间内的歌声再度虚化,而**之前的仍然处于经过意识验证的实化状态?”
“可以这么理解。”
“不对啊,不是说如果人当真穿越回过去,也改变不然任何事实吗?”
“但是如果我作为您穿越回来了呢?”鸿钧勉强的发出轻微的笑声,显然这种问题让她感到些许开心。
“还有这等事?狸猫换太子?”陆少贞惊愕不已,他忽然发现原来网络小说里用烂了的穿越剧情存在着这样大的玄机。陆少贞不知道具体的狸猫换太子是怎样施行的,他没有问,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问了也听不懂。
“这些事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的时间不多了,咱们长话短说。”鸿钧顿了顿,清了清喉咙,她的音量微微的提高,“您知道我为何会频繁突然的消失一段时间吗?”
还没等陆少贞回答否定的答案,鸿钧便继续说了下去,显然她这个问句只是象征性的提问,根本没想过陆少贞会有其他答案。
“我在您时间器官中进行了援渊溯流式的探索,我在您的身体里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要知道时间线在您的身上是紊乱的,因此这对我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在您对过去的追忆的某个画面中,我找到了浴室中那个男人所讲述的故事的场景!”
“什么意思!”陆少贞毛骨悚然,他不禁失声喊道。在对过去的追忆中找到了那个故事的场景?也就是说自己过去经历过那个事情,从而会留在自己过去的时间线中?
也就是说雾都男人讲述的公主与阿奴的故事,其实是自己经历过的真实事件?这怎么可能啊!光是听起来就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更遑论细细思索了!自己怎么可能经历过那种条件落后的冷兵器时代?而且还是冰川期?要知道现在可是科技繁荣日新月异的新纪元,距离故事所讲的那种社会特征已经遥远到足以与碳的半衰期相媲美了。
多么荒唐!
“其实这种现象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只不过是您关于精神科学了解过少罢了。”鸿钧说道,“不过您会如此惊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想必正常人都对精神方面的认知存在着莫名的阻拒性,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形而上的抽象定义,是要比直观操作来得难以理解的多。您如果了解一些精神病人就会发现某种奇特的现象,那就是某些病人的精神状态绝非现代人所能表现出来的,他们或有着强烈的封建思想以至于女儿与男友亲热的时候犯病,从而将女儿视为失贞之人活活打死,或突然之乎者也满口文言文说些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前者是某位知名的学者,素来以前卫开放的两性观念著称,所以他突然之间因为女儿谈恋爱而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不可谓不奇怪。而后者先前就是市井小民,祖上三代没有读书人,他自小便混迹市集根本接触不到书本,发病之后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尚书礼记,都能倒背如流,而他的读音也很奇怪,根本就不是现代社会所达成共识的那种读音。因为汉字的读音从古至今源远流长不断的更迭替换交汇融合,与原貌相去甚远,所以有专家从他的身上推测出那些汉字的真正读音,只不过具体是哪个朝代的就不清楚了,此人除了读经史子集之外失去和人正常沟通的能力。”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啊。”陆少贞不禁为这种神奇的现象感到惊叹,以至于有些忘怀。
“这种事情只能基于推测,毕竟精神脉络的奇妙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他们或许是受到某种心理暗示,从而按照特定的精神轨迹行进,直到精神状态遽然发生突变成为另外一个人,。当然这种过程极有可能是一瞬间发生的,他们本身的思想痕迹完全消除,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灵魂深处祖先的意志。”
“这……是种原型?”
“可以这样理解,但到底能不能称得上原型那就不好说了。”
陆少贞沉思不语,他的脑海中忽然将前后联系起来愕然道:“你是说我的这种时间线上的追溯其实就是我的祖先经历的事情?”
鸿钧显得有些气短,她费力的喘着粗气,而后勉强道:“极有这种可能,要不然我所看见的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如果您稍微细心点就还会从这个事件上得到其他的信息,那就是我为何会在您的时间线上看见阿奴与公主的故事,毕竟您的时间线都是您亲身经历的。”
“为何?”陆少贞一时间没有反映上来。
“我追溯您的时间线,所见所闻都是以第一人称视角去看的,这说明了什么岂不是不言而喻?咳咳咳……”鸿钧开始剧烈的咳嗽。
路少贞彻底陷入了呆滞中!以第一人称视角看的,那么岂不是说自己确实经历过冷兵器的冰川时代?再联系那两个精神病的具体情况,岂不是说自己也曾用祖先的意志代替了自己的意识,从而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精神病人”?
自己其实是精神病……这种想法简直比寒光闪闪的铡刀更让人害怕,某种对无意识的恐惧如电闪雷鸣的漆黑雨夜将陆少贞的心脏包裹其中。
“有种穿越时光的旅行的味道,不是吗?”鸿钧奄奄一息了,“与祖先灵魂的交融并非世人口中的精神病,真正的精神病其实就是生活在地表上的这些人罢了,这种横跨古今共呼吸同命脉的温暖难道不值得憧憬吗?两代恶魔猎人的隔空对话难道不值得守望?只是不知道啊,这些与我有何关联,或许那雾都男人并非乱泼脏水,只是由于我自身的原因,导致了某些记忆存储的丧失,从而才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我在以您祖先视角的那冷兵器的冰川时代中某些蛛丝马迹里,听到了我的名字——鸿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愿化作人间的风雨
在冷兵器的冰川时代听见了鸿钧的名字……能说明什么?这各种信息素材构筑之间所囊括的言外之意,当真是让人感到无以言喻的震惊。
如果鸿钧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在这个推理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客观性失误,那么鸿钧在自己的祖先时代就已经存在了。陆少贞的双手情不自禁的微微抖动,这个耸人听闻的重大发现已经让这个少年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在自己的脑海中将前后鸿钧说嘱托的种种情况串联起来,他发现自己以前其实是得过类似于人格遽变这种精神问题的,那么在自己得病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未从四周人那里得到什么异常的反馈?
陆少贞在脑海中迅速将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过滤一遍,无数碎片化的场景亦或整段的情节如洪流般飞逝,他想从其中间发掘到某些端倪,可最后这些回忆却如浑然一体无孔不入的水流般随方就圆,根本没法与思维碰撞出任何火花。
就像是思维被禁锢,以麻木不仁的姿态去看一部以隐喻和象征而著称的电影一样,除了乏味的画面与机械流逝的情节之外,任何崇高的寓意都被陌生化,以至于陆少贞茫然的观看,毫无头绪是他唯一的感受。
从他知道自己是恶魔猎人的后裔,直到得知他曾被自己的祖先附体,或许不能用“附体”来形容,毕竟根据鸿钧所描述的这种精神病的原理来看,那种潜藏在无意识当中的人格也是被迫浮出水面的受害者,并不具备主观能动的条件。最后鸿钧说她其实是和远古恶魔猎人有关联的,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个首尾相连圆圈的大体框架,浑然规整,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构成圆圈的笔迹是断断续续的。
这些就是鸿钧经常性的消失所探查事情的结晶吗?那么如果将视线细致到整个事件脉络的内部的话,无数问题也难免付出水面。比如,将自己潜意识中的祖先人格引出水面并将自己人格压抑下去的策划者到底是谁?他这样做有何目的?再比如,鸿钧既然和远古时期的祖先有关联,那么她又是怎么从未来担负起“自己”的使命穿越到现在的呢?毕竟时间又不是她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此种种,尽管陆少贞并不能从回忆中探索到什么猫腻,可这并不代表他的脑子不灵光,恰恰相反,在鸿钧将以几个节点粗枝大叶的描绘出来之后,他便已然察觉到这中间耐人寻味的东西。
“主人,我现在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我身上蕴藏着巨大的谜团,我想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这种从您时间线上发现的东西足以证明我自身出现的问题。如果这句话激起力量您对我的怀疑,那么承担您这种责难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就连我都看不清自身,如此以来我所承担的使命到底是怎样的,也就无从得知……”鸿钧的声音愈发的空灵,给人一种哪怕是一阵微风都能将其吹散般的虚薄。
此时安慰的话语已经失去其本来的功用,与其说些毫无意义的词语,倒不如缄口不言。
“但是话虽如此,您发掘自己的血脉力量还是重中之重,无论是出于您所担负的责任,还是出于在乱世中安身立命,您都迫切的需要力量,而探索自己的潜意识就成为不可或缺的环节。探索无意识层面的手段,就蕴含在浩劫游戏当中,至于这种手段到底是什么,只能您亲自去体味了。”鸿钧的声音渺远的几乎听不到了。
陆少贞死死的咬着嘴唇,他的心中忽然有种你前所未有的惶恐,他忽然发现,在这残酷的浩劫游戏中最难得的其实是陪伴,他正是有鸿钧不断的安慰与鼓励,并且有鸿钧睿智的思维作为交流对象,这才让他的心灵得以保全,他无法想象,若是刚来到这里就是孤家寡人,他能够坚持多久。
“主人,相逢本是一场梦,分手何故太匆匆,时间的真意扑朔迷离,其中蕴含着太多的可能等待我们见证,我的力量已经耗尽,即将陷入沉睡,而这种随机触发的再次苏醒并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虽然您在这些日子里听不到我的声音,但陪伴不会缺席……”
陆少贞几乎泫然欲泣,他忽然发现鸿钧其实就是他存在浩劫游戏中的精神支撑,分量不言而喻,当初他凶鸿钧的时候还未察觉到这点,毕竟很多时候需要强烈的情感刺激才能够拨开云烟见天日。
“若是再煽情点,再肉麻点……咳咳……我就说我会化作人间的风雨陪在您身边,这种冲动在我初次降临到您的脑海中看见这么富有朝气这么单纯善良的您的时候无比强烈,尽管我知道这不符合我人工智能的身份,可时间的秘密就仿佛佛说的前世今生,当夙愿跨越时空,依然可以坚贞的像忘川河里的青石……咳咳……咳咳……”
仿佛图书馆中涌进狂风,漫天的纸张化作飞舞的蝴蝶翩翩而落,那些纸上记录着无数的精神财富,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些瞬间的本身,就是一种财富。
鸿钧的轻柔的叹息越来越远直至杳无踪迹,陆少贞痴痴的伫立,他连抬起手的力量都没有,他呆若木鸡的盯着脚下的楼梯,胸腔间訇豁的气流声好似风箱般作响,与此同时他感到手臂的位置传来火辣辣的疼。
陆少贞木讷的垂下头,自己在做梦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无疆大梦,迷离却又清晰,若隐若现的是可畏的神明。不都说梦是个放大器吗?它能将身体上的改变扩大无数倍而后呈现出来,那么手臂为何会这样痛?难道说自己此时在做梦?这种剧烈的疼痛其实是灵魂隐痛的梦之折射?
陆少贞静静的盯着手臂上逐渐撕裂开来的血肉,那深深的裂痕以某种玄奥的纹路呈现,给人一种宗教符号式的奇特感受,但与此同时也不失强烈视觉冲击的遒劲与霸气,一直从小臂蔓延到手背上。
这是什么?与鸿钧的沉睡有什么关联?陆少贞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手臂,就像是如梦初醒般顶着着惺忪睡眼在出神,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正的出路
随着这纹路的出现,陆少贞感觉整个手臂都要裂开了似的,仿佛在这道血痕中有着什么东西即将浮现。与此同时,在这道血痕当中,猩红的鲜血正逐渐朝着乌黑的方向发展,就好像血液遇到了剧毒,颜色变得不太正常。
但是就在陆少贞以事不关己的态度观看手臂的变化的时候,异变再度发生,当浮现在由筋肉撕裂所构架的血槽黑色血几乎盈盈即将溢出来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毫光划破空间,在那熹微的月色下将无与伦比的冷冽传达到他的眼底。
咦?这是怎么回事?只见手臂上的的泪裂痕竟然开始往痊愈的方向发展!他眼睁睁的看着肉芽在涌动,骚痒难耐的感觉比痛楚更加让人难以接受,陆少贞顿时感觉骨头缝都开始产生蛆虫蠕动的感觉。
然而,虽说手臂上的裂痕开始愈合,但那些变得乌黑瓦亮的淤血并没有因此而消退,陆少贞试着将手臂倒过来,以期将那些淤血倒空,但事情的诡异也正在于此,那些淤血非但没有被地心引力所束缚,反而更加的贴近手臂,朝着一种凝实的方向发展。
怎么说呢?就是有种黑血成为身体一部分,与筋肉同存的感觉,因为在那黑血下,森然的白骨已经重新获得隐蔽,不暴露在空气中。
就这样维持半晌,陆少贞试图用左手触碰那根纹路,那黑血由起先的胶质状物体向实体转变,在这个过程中触碰只会增加无法遏制的痛楚。因此屡次尝试之后,陆少贞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阻止这种异变,因为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神,那就是承受力终究是有极限的,陆少贞根本无法忍受这种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疼痛,只能任其发展。
最后,陆少贞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臂上烙印上诡异的黑色纹路,这黑色纹路若非亲眼所见,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普通的纹身,但若是仔细观察起和纹身还有所区别,纹身并没有这种纹路那种富余光泽的高科技感,毕竟毛孔是吸光的,从而杜绝了滑面所能反射的光线,但这个如墨般漆黑的纹路有种金属的质感,就像当真是金属链条镶嵌在血肉中那般。
陆少贞怔怔的看着那个纹路良久,忽然感觉似曾相识,那种熟悉的感觉就仿佛他在哪里看过这个图案一般,紧接着他赶忙从裤兜里将那张画着图案的纸取出来,在那句他已经看过成百上千遍的“凶手就在其中”这句话下方,那些图案虽然被汗水和鲜血浸染,但依然可以辨认。
其中有个图案和陆少贞胳膊上的十分相像,由于图案是圆珠笔手画的,因此只能象征性的意思一下,但是依旧可以辨认出大概的形状。
难道说这个图案代表的是自己?陆少贞仔细思量,既然每个人都能用图案来表示,那么这五个图案必定都代表了一个人。
那个被红叉所覆盖的图案定然是已经死去的卫元无疑……等等!五个图案?但是他们当中包含卫元在内有六个人啊!
原本陆少贞对此没有在意是因为他觉得那个第六个不包含在内的人是自己,从而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这样遽然反思,千丝万缕的头绪瞬间将他密不透风的包裹。
当然,这个横生的枝节并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将陆少贞的注意力转移,他的心惊终究是在鸿钧沉睡这样大前提下显得黯然失色,陆少贞甩了甩胳膊,并且抚摸着那纹路,发觉已经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无论是触觉还是只知觉,都与正常状态别无二致。
“这是鸿钧留下来的吗?”陆少贞喃喃自语,他的心中怅然若失,仿佛是经历的巨大的灾难般,他躺在废墟里守望黎明。
这个纹路整体呈现出宝剑的模样,这种剑造型别致,古朴大气,充分彰显了力量与柔和完美结合的美感。剑尖在手背上方,剑身上装潢华丽艺术感十足,一眼便知是出自某位铸剑大师之手。
唉……接下来的路,得自己走啊。陆少贞叹了口气,陪伴是忠诚与挚爱的结合,这是世界上能够与一见倾心这种浓烈的冲动相提并论的情感。
想到此,陆少贞的眼神逐渐恢复坚定,如果鸿钧尚在的话,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因为她而颓废吧?而且少冰现在生死未卜,如果自己最终能够救下她还好,但是若只差最后几秒钟与解救她的机会失之交臂,那又该是怎样的痛苦折磨?
陆少贞当即行动起来,他的脚步迅速我那个楼下跑去,但就在他又跑下一层的时候,他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蓦然,他扭过头朝着楼上的方向看去!那里幽深且寂静,仿佛充斥着无尽的神秘等待他去探索。
不对啊!自己对克莱因瓶的思索有漏洞!
陆少贞迟疑的扭过身,他敏锐的抓住内心的直觉,并且将这个直觉不断延伸下去。
克莱因瓶所以有的缺陷就是单程的,也就是说从入口进入之后一直往里走的话并不能找到出口,因为前方根本就是死路!继续往下走只会越陷越深知道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克莱因瓶的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入口!
一样的道理,鬼打墙的出口只要一个,那就是入口!自己在哪陷入鬼打墙的呢?陆少贞很容易便得到了答案,那就是在第四层楼梯拐角的时候!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以那摊腐肉为中心点的!
这样想来便很容易得到答案,路少贞顿时冷汗直流,自己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连这样显而易见的东西都没有想到,若不是刚刚忽然反应上来,自己一直往鬼打墙的深处行进,那走到何时是个头呢?到时候必死无疑啊!
路少贞不禁想狠狠的给自己个嘴巴了,但此时这种对自己的惩罚毫无无意义,他赶紧奔跑起来,超着楼上迅速跑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进退两难
遽然的反思之后是无尽的后怕,在拼命的怕楼梯的时候,浑身的冷汗仍然如雨般坠落,尤其是额头上的汗液,伴随着上楼奔跑的颠簸,竟犹如水帘洞般从睫毛上划过,有的一个不慎流进了眼睛里,顿时火辣辣的疼痛愈发将陆少贞的大脑从混沌中惊醒。
自己怎么会泛这样的错误!非但如此草率的做出决定还在冲动的基础上不假思索,这里可不是外面的鬼屋游乐园,而是实打实的能要人死无葬身之地的险境啊!
为此,陆少贞还着重的思考了一番前后两种在不同心境的支配下做出的决定到底是否合理,结果他还是赞同朝上走而不是无休止的下楼。
陆少贞已然发现了鬼打墙的秘密,他那敏锐的心思就像是无孔不入的触手般试探性的往未知领域蔓延,结果他发现自己无法想象在鬼打墙的最深处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危险还是没有危险?所说的危险到底是指单纯的空间困境还是有其他不可名状的东西?陆少贞感到强烈的好奇在内心作祟,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将其克制,否则有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按照正常空间来计算,陆少贞此时应该在负一层的位置,也就是说从四层下到负一层,他足足走了四个楼层,也就是说想要回到鬼打墙入口的地方,那么就需要向上爬四层楼梯!
陆少贞默默的在心中计算着,与此同时他也是将注意力集中到四周环境的变化上,在每走到腐肉那个楼梯拐角的时候,总有种奇妙的感觉荡漾在他的神识之海,仿佛水波荡漾般,无形的角质层悄然脱落,以至于在隐秘的部位达成不易察觉的转变。
这是种什么感觉?陆少贞感觉有些费神,就在他打算不去想这些隐晦的东西的时候,他神识之海内又传来的“咚咚”的强有力的脉搏跳动的声音。
那孕育在水域深处的胎儿,你缘何躁动不安?是贫瘠的营养不能满足你的贪婪,还是恶魔的灵魂寄居于此?你是要打破这现实的壁垒,将昨夜的梦魇倾诉,还是要让用无休止的暴行让母亲赎罪?
咚咚咚……
单调无休止的声音仿佛应和了他的心跳,某种形而上的共鸣在此刻焕然而发,陆少贞感到了恐惧与期待并存,二者相互纠缠仿佛像是镌刻着余韵隽永的碑文的墓碑般,矗立在灵魂的虚空中。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脑海中?”
“咚咚咚……”
“你不会是鸿钧吧……你是鸿钧的心跳?”陆少贞忽然有了这样期待。
“咚咚咚……”
那脉搏的跳动不发一言,只是自顾自的砰砰作响。或许他的存在本事就是一种语言,只不过陆少贞读不懂罢了。
这种声音的到来并非没有改变的,正所谓人存在的事实,就是本质力量对象化的过程,只有在不断改变周遭环境的过程中人们才能自证他们存在的意义,那深海中的胎儿亦是如此,他那强有力的心跳给陆少贞带来的是某种水到渠成师法自然的变化。
陆少贞感觉每走过一处腐肉,都能明显感觉到四周空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这是种往生岁月从来没出现的状况,也是就算在天马行空的梦境中亦没有领悟的感触。
如果将这种变化用颜色来代替,那么就是每往上走一层,那么相应的颜色就变得浅了一分,当然这之间的变化是极其微小的,但脉搏已经将他的感知变得极其敏锐,以至于能看见平时所看不见的东西。
他就这样计数,直到来到了他认为是出口的地方,他静静的感受着四周的情况,此时他浑身上下的每个汗毛孔都像触角般可以感受空气中哪怕最微毫的不同,与之相对造成身体上这种异乎寻常的根源,陆少贞的精神就像是感受着微妙的情绪变化亦或者对颜色、音乐等等需要艺术素养的东西的推崇,他能够感觉到此时的空间蕴含着最安全的因素。
就像是青葱的绿色、就像是舒缓悠扬的曲调,让人身处其间能够彻底的放松下来,虽然周遭的环境依然是阴森可怖的,但表象与本质之间,截然相反实属寻常。
看来就是这里了!陆少贞对此欣喜若狂,若是拥有这种敏锐的感知力,那么岂不是在极大的程度上都能预知危险?想到此,陆少贞也是奇怪这种能力为何会在自己找到正确方向的时候降临,因为如果它能提前拨乱反正,那么自己也就没必要承担风险了。
既然出口就在眼前,陆少贞在短暂的欣喜之后忽然冷静下来,因为这栋楼里的危险远不止鬼打墙这么简单,要想走出去还有面临着其他的威胁。
比如在五楼的拐角,就是黑影束缚陆少贞的地方,陆少贞要想走出鬼打墙,那么只有继续上楼,要知道六楼可是禁地啊,去了哪里的人就没有回来过!
陆少贞忽然有种刚离虎穴又入狼口的感觉,他谨慎前行,以至于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的脚抬起来过了良久才落下。
死死的咬了咬牙,陆少贞心中发狠,他勇敢的跨前一步。不管了!向前闯或许还有希望,但是下楼的话结局只有一死!只不过倒愧对了鸿钧的努力,毕竟鸿钧可是拼着能量耗空陷入沉睡才将他从黑影的手里夺回来。
就在陆少贞内心极度纠结的时候,他没有察觉的是,他自然垂在身边的右手泛着诡异的毫光,就像是面蕴含着雷电之力的镜子,举手投足间都有着非凡的力量在涌动。
在踏出四楼的一刹那,陆少贞忽然感到四周的空气中立即充满了危机,黑色灰色如丝如缕相互纠缠彼此渗透,原本悠扬舒缓的音调遽然变成如从地狱发出的空灵嘶哑,尽管节奏依旧不那么迅疾,可抑郁灰败的气息是无法掩盖的。
陆少贞身处这样的环境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因为能力的降临并非是什么好事,就比如眼下,情绪在陆少贞心中扩大无数倍,以至于陆少贞需要承受的成几何倍增长。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观念物化的磁场
适应能力需要特殊的训练以及长时间的习惯,尤其是这种对很多年形成的世界观价值观以及肌肉记忆的反叛,就像是一个听觉障碍的人通过治疗忽然能够听到声音了,除了为自己成为正常人的那份欣喜之外更多的是恐惧,对这喧嚣世界的恐惧。更像是普通人忽然拥有顺风耳,对于声音的敏感在刚开始会让他痛苦万分。
此时此刻,灰败的情绪就像是强腐蚀性的毒药般侵蚀着他的心灵,陆少贞忽然萌生自杀的想法,那种对死亡的迫不及待让他的理智对自己感到有种的害怕。
他害怕自己一个想不开就自杀了,因此他谨慎的、以审视的角度看着内心涌现的各种想法,如此以来他的理智便成为对抗情绪的有利途径,两相对抗为陆少贞留有喘息的余地。
脑子里的“咚咚”声依旧不绝如缕,伴随着陆少贞坚定的脚步鼓点愈发明朗,随着台阶的阶级逐渐增大,那种灰败之气也愈发强烈。
“到五楼了……”陆少贞呢喃自语,他抬起头看着六楼生锈的护栏,那么空无一人,黑影早已不知去向,“那个东西会来吗?真的要上去吗?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啊。”
陆少贞沉吟片刻,随即停住脚步。要知道鬼打墙的入口是在腐肉那里,那么此时五楼已经不在其笼罩的范围内了,与此同时五楼也不在六楼的波及当中,那么这个神秘的空间地带,是否是逃出生天的希望呢?
这样想着,陆少贞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原本非此即彼的两难选择中横生了另外的希望,他试着在五楼开始闲逛,寻找着逃生之路。
医院的构造是中间有着主楼梯,而在这栋大楼的两侧有着小楼梯,陆少贞正是在左侧的楼梯上遭受鬼打墙,他试着朝另外两个楼梯上寻找线索。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中间楼梯的时候,无与伦比的危机感如飓风般将其笼罩,陆少贞顿时止住脚步。
这种感觉来的煞是突然,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危机感已经强烈到一定的程度了。陆少贞感觉内心由衷的颤抖,不可抑止且充满绝望,他牙关咯咯作响,机械的低下头,发现他的脚尖正正好好的抵在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线上。
这是什么?分界线?陆少贞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颤颤悠悠的从那道线上退下来,随着陆少贞的离开,这种危机感戛然而止。
刚刚是怎么回事?那条线是怎么回事?
陆少贞朝着四周看去,他此时因为受到了极度的刺激双眼已然充血,焦虑以及紧张让他无所适从,但好在这种高压并非时时刻刻存在的,这让陆少贞得到了缓解。
只见在那条线的两侧,分别有着两道门,陆少贞凑上前去观察,发现这两道门的门牌上分别写着“精神诊断室”、“精神症候治疗室”。
这里是治疗精神病的地方?陆少贞有些慌张,因为现在精神病这个词对他来说充满了敏感点,也就是说自打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已经痊愈的精神病患者之后,他对这个词由最初的好奇变成惧怕。
没人愿意当个异类,这是人类作为群居动物的宿命,就算有着卓荦不群的理想,可在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自己被认可。
多么古老的精神科室啊,陆少贞看着这年代感十足的小木门,不禁怀疑起来,难道就是这样条件落后的医院,能够创造出那么多医学奇迹?这些医学奇迹包括对精神的治疗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些问题宛如滚动的弹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但他知道眼下并非前去一探究竟的好时机,那线就像是拦路虎般阻隔了他的意愿,如此一来他的求生之路只剩下一条了。
那就是上六楼!
有的时候陆少贞也会问自己,自己站在线后方所感受到的无法忍受的恐惧到底是否属于自身的正常反应,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自己神识之海中那赋予自己能力的脉搏声,到底是否属于自己,如果它不属于自己的话,那么自己所有的感受都成为某个人的蓄意操作了。
自己就成为提线傀儡,完全陷入别人的摆布中。
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吗?就算这个问题不是针对眼下,整个浩劫游戏中散发的诡异也需要陆少贞对这个问题作出思索。他反复思量之后发现,他所具备的优势似乎只有恶魔猎人的血脉了!
难道说有人是冲着自己的血脉来的?说的具体点就是濮阳盛是冲着恶魔猎人的力量来的?陆少贞愈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毕竟没有任何观点可以对其作出驳斥。
既然如此,陆少贞知道无论如何强行闯过那条线是不理智的,若是幕后黑手不想让自己过去,那么自己岂不是自寻死路?
由这条线所引发的联想与想象是丰富的,陆少贞看清了很多东西,他深深地看了眼两侧的关于精神病的治疗室,便扭头而去朝着六楼的方向而去。
本来陆少贞在往六楼爬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防范,那就是黑影会运用特殊能力控制他的思想,从而将他拖入无尽的黑夜中,但当他安全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四周没有丝毫的变化,这让陆少贞感到非常诧异。
不是说六楼是禁地吗?怎么会一点反应没有?是自己不够深入吗?
通过哪种对空间中细微波动敏锐察觉的能力,陆少贞时刻感受着环境变化,他忽然发现六楼较之五楼,灰败的情绪变小了许多,转而有着积极向上的能量在萌发。
或许当真有种情感磁场吧,这种磁场能够操控人的情绪,而这种磁场是有人的意念所产生的,也就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乐天派的人交流自然而然变得乐观,和悲观厌世的人谈话任谁都提不起兴致。而很多鬼片里所说的“怨气聚集”,恰恰也能表明这种情感磁场的真实存在。
第一百三十章 熟人
既然如此,那么是不是说任何地方都充满了人的意志的能量呢?陆少贞忽然感受到自己脑海中这种力量的源泉,如果将这种设想扩大,那么人的意志之力就成为充满无限可能的未知数。
在远古时期智慧生物还没有诞生的时候,或许世间确实处于空濛之中,然而当第一个智慧生物诞生之际,其本质力量不由自主的对象化过程就是意志力量的显现,与此同时自然界便出现相应的变化,文化氛围以及情绪的力量以力场的方式存在天地间。
人的意识无处不在,尤其是在当今这个繁荣昌茂人员流动迅疾的社会,我们的四周存留着无数他人遗留的意志,这些意志在无形之中起到了微妙的作用,以至于在某些决策之际,促使你做出了足以改变事情走向的决策。
而当某种集体潜意识足够强大的时候。文化氛围便自然而然烘托而出,这些人价值观中相同的部分凝练聚集,弥漫在这片天空之下,渗透进泥土之中,以至于这些因子继往开来,承担起教化的作用,从而将民族精神予以传承。
基于这点理解,陆少贞洞若观火的看着虚空,如果意志是种力量的话,那么这医院中充满了某个人亦或某些人的意念,这些意念明显与自己的思想龃龉不起,所以自己才会感受到某种来自外界强烈的压迫。
自己素来形成的价值观与这种外部的冲击相抗衡,矛盾核心的形成是痛苦的根源。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几分贴近真实,可至少用这种方式看待事物之后,某些东西已经趋向明朗。
首先是他神识之海中渗透出来的力量,是种观念上存在的东西,思维力量的表现方式不仅仅体现在智慧,更体现在较为直观的层面。就比如意念隔空移物,意念将勺子扭弯,诸如此类将意念变成直观的利器。
其次是他的大脑对周遭环境的成像,他此时观察事物已经不局限于视觉、听觉、触觉,仿佛开通了第六感,他看见了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些种种的现象直接将先前的推理浮出水面,陆少贞之所以如此思索完全出于水到渠成的随波逐流,他看向六楼的走廊,只见在长廊的尽头,也就是黑暗浓郁的最深处,有个人形轮廓在静静的伫立。
谁!陆少贞瞳孔顿时缩成针孔状,他茫然的脚步戛然而止,旋即试探性的向那边走过去,如此对峙良久,他发现那个黑影纹丝不动,那颜色格外重的边缘就仿佛是尸液渗透,让人根本看不清其之面容。
这是那个黑影?陆少贞心中升起警惕之情,他试探性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六楼,如你所愿我来了!”
对面的那道黑影静悄悄的,应和着无尽的夜幕,亦伴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声,模糊到一种极为抽象的层次。
不知从哪来的野猫受惊似的长嘶,痛苦的哀嚎乘着萧瑟之风格外的凄凉,仿佛就像是穿透过滤网的胶质体,滴滴答答的粘稠且瘆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还是嚣张的不可一世吗?”陆少贞鼓起勇气大吼,他对鸿钧的哀婉凝聚成刻骨勇气,他感觉世上再无可畏惧的东西。
并不是说鸿钧比少冰更加重要,只不过此时对鸿钧的感情还处于熊熊燃烧的状态,试问谁热血沸腾的时候还会畏惧必将面对的东西?
这回那黑影出声了,由于隔着整条长廊的距离,黑影的声音显得空灵回荡:“不得不承认你很勇敢,你用你的智慧从鬼打墙中逃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新生,因为在此之前你所要经历的折磨远没有结束。我不认为你有掌控自己生死的能力。”
“少废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将我引向六楼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不过是将你从危险之中解救出来,你为何不领情?既然你如此固执,那么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黑影的声音愈发阴森,宛如道道携带着黑气的箭矢朝着陆少贞攒射,与此同时它的身影朝着这边挪动,就像悬空飘行的幽灵般,每隔一段距离便遽然闪现且层层递进。
“怎么回事?你这是在为你邪恶的目的做解释?你但凡有些理智的话,就会为你这种欲盖弥彰的行径感到羞愧。”陆少贞双手下意识的横架,脚步不知不觉向后撤。
黑影此时已经隐约的显现出面容,陆少贞的瞳孔登时再度缩紧,就像是被弧光刺激,几乎与针孔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个人……他好像有些熟悉!但是……似乎有没有那么回事!熟悉感只能停留在似曾相识的层面,那种朦胧形态让人根本无法将之确定。
“哈哈哈哈,你可当真是傻的可爱,你觉得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善茬?”
黑影的这句话将陆少贞内心的某种想法彻底勾起并且落实,因为对云黛汐的怀疑已经根深蒂固的存在于他的心间。
“就算如此,你恐怕也是图谋不轨吧!”陆少贞死死的咬紧牙关,他没有察觉,随着那黑影的逐步逼近,他手臂上的黑色纹身正逐渐发烫,并宛如照明灯般在黑暗中映照出蓝黑色的光幕。
“既然她没有把握住机会,那就别怪我将其收入囊中了。毕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就算实力并不逊色于我,可无福消受就别怪别人横插一脚了。”黑影狰狞的大笑,它似乎注意到了陆少贞手臂上的异变,紧接着用嗟叹的口吻道:“血脉处于觉醒的边缘?你小子当真是运气不错啊,然而越是这样我越兴奋,因为目标的强悍只会激起我无限的吞噬**!”
就在陆少贞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那黑影蓦然显现,几乎是瞬间,它的面孔便停留在陆少贞的眼前!鼻尖几乎触碰,陆少贞为了看清来者只能以斗鸡眼的形式,当他看见黑影的真实面容的时候,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之前熟悉之感并非错觉,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的有着不可辩驳的依据。
第一百三十一章 梦境与现实
此人正是雾都里那个神秘男人,也是浴室当中以奇怪的立场讲述故事的男人!
只见他依旧是那副狰狞的面孔,上下嘴唇拼命的向两边裂开,露出尖锐的好似恶魔般的牙齿,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邪意凛然,凝视的焦距灼热与冰冷并存,让近在咫尺的陆少贞感到遍体生寒。
“你是……那个男人……”陆少贞舌头有些打结,他的思绪有些短路,原本义愤填膺的激情也因此而烟消云散,“你有……有什么目的?”
男人的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那血盆大口张开闭合就好像想将陆少贞啃噬般骇人,他猖狂的说道:“我的目的很简单,逝去的英灵是座永垂不朽的丰碑,其上篆刻着深沉的承诺与守护,没有人可以在这座医院中安然无恙,来到这里的人都将化作亘古的晨灰与死亡同存!”
陆少贞对他大部分的话是抱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的,但是唯有一句话他宛如救命稻草般将其死死抓紧。
“没有人可以在这座医院中安然无恙……”
如雷贯耳,振聋发聩!这样说来玛丽确实是有意将自己等人引入医院的吗?苍鹏海所说的这个医院需要活人献祭,难道当真是事实不成?
虽然听起来煞是荒谬,但似乎事实不容置喙啊!
忽然,陆少贞眉头微微皱紧,他鼓起勇气分毫不让的与男人对视,两种目光相接触顿时摩擦出滋啦的火花。当然这种火花只存在于观念当中,其实是看不见的,但以陆少贞获得的这种特殊能力的角度来看,这种目光当真拥有杀伤性,诸如精神攻击,摧毁敌人的意志,诸如较为玄乎其玄的实体攻击,用意念对对方的实体做出与能力相对应的创伤。
“那么米诺斯迷城当中的居民呢?他们为何会在医院中完好无损?”其实陆少贞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抱着诈一诈的成为存在的,因为他也没有亲眼看见米诺斯迷城中的居民居住于此,说不定这都是玛丽以及曹朔编造的谎言呢?
岂知那个男人哈哈大笑道:“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有的时候并不能依赖感官其探查,尤其是对于这种于梦境现实之间不断流连的人来说。”
虽然有些不可理喻,但是陆少贞深切的感受到眼下就是生死存亡之际,若是不赶紧将场面尽力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狂揽,那么势必会造成就九死一生的局面。
“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在这里有何目的!你为何要存心将进入医院中的众人杀死!”陆少贞尽力平稳心绪,可他的心脏仍然狂跳不止,在某种程度上与他脑海中愈发迅疾的“咚咚咚”的脉搏声响相呼应!
战鼓急擂,红旗半卷,陆少贞感到自己的大脑里每一根神经都承受着巨大的负荷,以至于如铁马冰河滚滚而来,天地都为之震颤的宏阔让他的神经变得异常渺小。
简直要爆炸!脑髓如滚沸的熔岩,神经如绷紧的弓弦,濒临崩溃是陆少贞此刻唯一的感受。如果能用更详细的比喻将这种感受描述得更加翔实,那就是他的脑子像艳丽的花朵绽开花瓣露出里面娇弱的蕊,任风吹雨打无情掠夺而无能为力,敏感成为放大镜,将失去的痛苦彰显得淋漓尽致。
有的时候,惨痛的遭遇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种遭遇在受害者心中烙印出怎样的“象”,就仿佛对鉴自明,若是里面出现的人物符合自己素来的印象,那么自然无所顾虑,但若是好端端的人在镜中呈现出骷髅的形象,就不得不说明些问题了。
而我们的心灵恰恰不能真实反映外部世界……悲剧也就屡屡发生……
“我的目的?英灵们将以忠诚与信念浇筑起那远古时代的苍穹,神明的宝藏需要我们永生永世的守候,信仰荣光,传说不灭,尔等皆需为奴,在这囚笼中瑟瑟发抖!”男人的脸部乍然凭空消失,就像是突然隐匿在水中一样,没有丝毫的征兆在甩出这些慷慨激昂的话之后便无影无踪。
人呢?陆少贞张口结舌,他这才发现那个男人并没有实体,也就是说她只有上半身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也就是解释了他为何凌空而行。
难道只是虚影?而且他是怎么跟随自己进入两种空间的?要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进入雾都。那根本就是在自己乃梦中的前提,也就是说那个男人进入了自己的梦中梦?那么此时又怎么在现实世界相遇了?
他到底存在于哪个世界啊!这个问题引起了连锁反应,那就是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啊!现在所经历的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悬而未决,也根本没有能力去解决。
本就是梦中人,如何能站在局外视角去纵览全局?
但就在这时,接下来的景象让陆少贞感动了醍醐灌顶般的恐惧,只见在那些隐秘的黑幕中忽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脸,这些脸苍白而狰狞,并且毫无生机!它们的眼神木讷无神,就像是傀儡般在黑幕中缓缓展露自己的本体!
它们的本体亦是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它们浑身赤条条的,上面刻满了人体穴位的名称以及各种经络线,很明显就是医用的人体雕塑教学工具啊!
它们用它们那木质的眼球怔怔的看着陆少贞的眼睛,无论他看向那个雕塑的时候,那个雕塑都是在盯着陆少贞的,并且随着它们的行进过程,脑袋也微微转动,以确保视线落在陆少贞的瞳孔中。
陆少贞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怪物,心灵宛如沉入谷底般的肃穆,这些雕塑的形象并没有多大的冲击力,它们的出场方式也不足以让人为之骇然,但是那种曾经在哪见过的熟悉感,却是让人细思极恐的。
在哪见过?陆少贞在思考间冷汗直流,因为他发现了问题答案所在!他在梦中,那个医院的抢救室中的隔间内,见过这些雕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之鼓舞
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相互渗透?还是说梦根本就是神明的启示,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陆少贞第二次看见这种雕塑也没有那么慌张了,他弓起身子,整个人呈现出蓄势以待的模样,旋即他不自觉的将右手横在胸前,那淡蓝色如雷电蔓延的光束向四周辐射,将整片空间照耀的宛如白昼一般。
“这是……”陆少贞诧异于这种状况,他只感觉脑海中脉搏的跳动声愈发的急切,与此同时强烈的炽热感充斥在右臂只上,那涌动的力量顺着纹身的脉络流动,在力量覆盖住整个纹身的时候,便出现眼下这种状况,“是鸿钧吗?”
陆少贞喃喃自语,紧接着他眼神蓦然凝实,从最初的彷徨与惊悚转变成对事态尽在股掌之间的自信,仿佛转瞬间恶魔猎人的影子便赋予在他的身上。
当然这并非恶魔猎人的血脉所造成的影响,因为陆少贞压根连这种血脉是干什么的都没搞清楚。也正是基于这点原因,他隐隐猜测这其实是鸿钧濒临沉睡之际所给予他的特殊能力,以让他在这个诡秘的氛围中求得生存。
想到此,陆少贞不免热血沸腾,他感受着随着力量潮汐不断涌动的高涨情绪,当即大吼一声,整个人朝着那些雕塑冲了过去。
雕塑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个个那缓慢行动的身姿戛然而止,旋即犹如神助般纷纷向陆少贞冲过来!
黑色帷幕上密密麻麻的苍白的脸如蝗虫过境般浮现,那些僵硬且呆滞的雕塑的四肢此刻被赋予了弹动性,就像是人类的跟腱般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陆少贞虽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所支配,可他毕竟是初次使用这般强大的力量,对破坏力一无所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试着向前挥动拳头,只听见破空的声音如密集的连珠炮般炸响,紧接着呈滋啦蔓延的电流状的力量狠狠的击打在为首雕塑的胸口!
气流涌动,空气中的**与邪恶退避三舍,陆少贞的头发因强大的气流而不停的摆动,他的脸上逐渐显现出震惊的神情,并且这种震惊有着逐渐巨化的倾向,就像是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陆少贞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旋即又翻到手背看了看那玄色的纹身。
这真的是我造成的吗?这种力量当真是人所能拥有的吗?
陆少贞呆滞的将视线从自己的身体移动到前方的雕塑上,只见那雕塑此时四分五裂成无数的碎片,并且在这些碎块上沾满了暗红色的痕迹,陆少贞突然看过去的时候,那暗红色的痕迹从碎块中渗透而出,就像是出血了一般。
一拳便将塑像打的支离破碎?陆少贞感到了莫名的兴奋,他自小以来便对超级英雄有着痴迷的情绪,试问哪个少年没有个英雄梦?而这样英雄梦的切实体现便是用超绝的力量匡扶正义,此时陆少贞忽然感觉儿时的梦想实现了,纯真的快乐与惊奇在他的胸腔间扩散开来。
但是这种情绪无论是出于成熟的心智还是出于迫不得已,都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内心之中,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容易可言,任何暗自窃喜都成为趋向成功的羁绊,与此同时世界本就是风云激荡之所,意外与明天谁先谁后无人可以断言,就比如陆少贞此时,当他尚还沉浸在这种略带虚荣的体悟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那些塑像因为同伴的倒下而变得愈加疯狂。
要知道陆少贞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塑像,而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啊!后面的塑像因为空间有限而不得不被隔绝在外,但它们那骚动的情绪却丝毫不显低落,恰恰相反,他们有着比前排更想建功立业的心,只见他们纷纷如弹簧板跳起来,四肢并行,模仿蜘蛛在楼道的上方爬行过来。
陆少贞意识到情况的不妙,这些塑像单体作战能力或许并不强悍,但是他们胜在数量着实太多了,他有种感觉,如果这些塑像就光站着让他挥拳打击,他也不过是试图用阳光烤干太平洋的海水,到最后率先筋疲力竭的肯定是他。
但是难道就这样畏惧胆怯?陆少贞一击得手之后略微后退半步,与这些雕塑稍微拉开距离,旋即他再度超前挥拳,第二拳的威力依旧如第一次那般凶猛。
算了!不去思考那么多了!对于看不见希望的事情就不要死盯着结局,那样除了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压力折磨之外别无益处,与其如此倒不如着重眼下,从当下每个细微的节点中剖析至理,或许会找到转机。
这就是所谓的“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第二具塑像应声而碎,但是陆少贞刹那便被汹涌而至的塑像浪潮所吞没,这些塑像嘴巴、手、脚此时都是致人死地的攻击利器,因为在他们的指尖处有着镶嵌钢铁利刃的存在,只要轻轻的被它抓上,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陆少贞没有任何格斗经验,虽然他当初在街头从黄毛关承泽手中将云黛汐解救出来的时候打过架,但除此之外他都是性格温良的和平爱好者,没人欺负到他头上他也从不惹是生非,因此他对战斗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不停的挥拳。
与此同时街舞虽然给他提供了一个强健精硕的体魄,但却从未告诉过他怎么样才能迅速将对手击倒,哪怕简单的临危不乱都不行。陆少贞此刻腹背受敌,这些雕塑仿佛极具战略头脑,亦或者他们被统一的至高领导所掌控,他们从四面八方向了陆少贞进攻!
“噗嗤!”陆少贞感到肩头剧烈的疼痛传来,那是利刃深深割破皮肉的声音,光是声音就足够让人胆寒,更何况全部疼痛最直接的承受者呢?
陆少贞不禁发出痛苦的嘶吼,身子朝着旁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咚咚咚……”强劲的脉搏声依旧传响,像是来源于灵魂的最深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受刑
在某个虚无的空间中,四面八方没有任何实物,就像是鸿蒙未辟的混沌般,让人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氛围。
而恰恰是这样的迷蒙的环境中,有个人双手被缚住铁索安静的掉在刑具上。她那秀美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面孔,让人根本看不清其本来的面目。如果再将视角拉近,就能看清她身上的那些累累伤痕,
“你这样拼命值得吗?你这是用性命来做赌注啊。”虚空之中有个声音在和刑具上的女人交流。
那个女人似乎已经死去,因为那垂下的头颅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因为说话声而有所触动。
“要知道你违反规则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何其惨烈,如果你现在后悔,或许会得到管理者的原谅,从而对你从轻发落。”
这句话说完,刑具上的女人忽然动了动,原来她没有死!紧接着这个女人缓慢的抬起头,那秀美长发下遮挡只容一只眼睛露出来,此时这只眼睛透露出无比的虚弱,显然是经受了长久的折磨。
“我……我不后悔……”女人拼尽全力说出这句话之后,脱力般猛地将头自然垂下,仿佛是将最后一丝力气压榨殆尽。
“唉,那个臭小子至于你这样么?他只不过是从前的他而已,如果他死了,你只需要重新选择时间点再进行选择就好了,毕竟这时经过管理者许可的。”
“你不懂,在我穿越之前,也就是传说恶魔猎人陆少贞英雄末路落寞而亡之前他曾告诉我,要把过去的我当做陌生人看待,因为经历改变人格,他和我并非完全是同一个人。他告诫我,不要将现在这个少年当成他的替代品或者其他,而是要将他当成独立完整的人,遇到危险不要轻易放弃,他的未来值得拥有更多的可能。”女人这回连头都没抬,虚弱的声音从他那被秀发遮挡的空间内传出来。
“恶魔猎人……这是多么荣耀的称谓,秉承着神的无上荣光,劈山斩河,逆搏星。只是这个种族所承担的,过于沉重了……每个恶魔猎人,在浴火淬炼从地狱中爬行,但最终却换不来上苍丝毫怜悯,这些命运相同的轨迹不能不说明了某种注定。”虚空中的声音感到了深切的可惜。
“不!”
女人本来虚弱到连喘气都感到乏力的状态在此刻忽然消散,她猛地抬起头,焕发出璀璨的神采,这让虚空中的人发出诧异的“咦?”的一声。
“你怎么还有力气?你刚经历了那样的酷刑,应该已经耗尽体力了啊。”
此时因为女人彻底的抬起脑袋,她的秀发自然垂在面颊两侧,面容也就露出来了!
只见女人面容清秀,眉宇之间散发着英气,虽然姿色并没有那么出众,但举手投足之有种莫名的魅力散发出来。
“恶魔猎人的命运并不是注定的!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女人满眼憧憬,似乎正是这样向往之情让她再度拥有力量。
“就那个臭小子?你可别开玩笑了,他只不过是个天真的孩子罢了,除了拥有恶魔猎人的血脉,我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你错了,事实会证明。”女人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是紧接着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
“对自己身份的追寻当真那么重要吗?甚至比落在你身上的电流、烈火、刀刃更加重要?”
“总得知道自己是谁,总得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目的为何,不是吗?虽然我们都在为别人而活,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破一次例。”
“唉,真拿你没办法,鸿钧,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接下来还有很多刑法在等待你,你违规使用力量,已经对时空规则的本源提出挑战,你当真是九死一生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的。”女人淡淡的微笑着,和善且没有任何杂质,这是种没有丝毫怨气的状态,标志着鸿钧内心的纯净。
“但是你不要忘记我们的最终任务,如果你侥幸度过此劫,那么那个小子的脑髓,便是我们为运作引擎献祭的最好礼物。”男人忽然话锋一变,发出狰狞的冷笑。
而鸿钧的嘴角,亦是配合的挂上诡异冷笑,她静静的扭过头看向虚空,瞳孔中有着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在涌动。
此时的陆少贞已经成了血人,他看着逐渐从四面八方逼近的雕塑,死死的咬紧牙关。地面上已经堆满了塑像的碎块以及这些碎块渗透出来的暗红色液体,显得血腥异常。
不行啊!这些雕塑是在是太多了,自己在四面八方的围剿下顾此失彼,如果专门对付前面的塑像那么后面的就会趁虚而入,与此同时他还要提防上面的塑像掉落下来,如此时间一长,伤势也就逐渐加重了。
难道要命丧于此不成?陆少贞用左手捂住右胳膊,纹身此时值就能勉强的发出淡蓝色的力量,与刚开始相比就好似皓月之光与萤火之明的对比。
而他脑海中的脉搏也随之消弭了很多,陆少贞忽然有种感觉,根本不是自己力量消耗巨大才让脉搏声减小的,而是脉搏的跳动似乎到时间了,才致使力量的衰退。
陆少贞眼见着身后一个塑像逼近,他登时拼尽全力大吼一声,右手勉强挥出,只听嘭的一声,陆少贞的拳头命中塑像的胸膛,但那个塑像并没有应声破碎,而是颤颤悠悠的摇晃两下,似乎是诧异于自己的安然无恙。
紧接着,它盯着拳头与胸膛接触的位置的视线逐渐抬起来,与陆少贞对视,陆少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这哪是木讷的塑像啊!明明就是披着塑像皮肤有真情实感的人!
因为那木质的眼睛虽然没有瞳孔,可那种富有神韵的感觉却是只有人类才能发出的!
塑像的利爪高高的举起,陆少贞虚脱的垂下手放弃抵抗。
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暗流汹涌
血光乍现,在墙壁上喷溅成细碎的猩红霓虹。
与此同时一声痛苦的哀嚎有气无力的发出来,就像是泄气的气球,声音愈发显得微弱。
耳畔的声音渺远的好似来自另外的星球,隔着漫长时空以及浩荡星海,在迷蒙的终端传到陆少贞的耳朵,他只觉得灵灵魂已经脱离实体,从另外的角度看见了自己濒死的模样。
刚刚获得能力就要死了吗?这能力就这样的不堪?还是说这些雕塑过于强悍?
陆少贞将医院内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串联起来想了一遍,他眯起来的双眼,所有的感官仿佛迟钝了一万倍,就连时间运行的速度都变得极为缓慢。
他盯着眼前几乎静态的画面,脑海中没有想到整个事件的任何纰漏所在,他从云黛汐的身边逃离并且追踪黑影的踪迹,紧接着他一直追踪到了五楼与六楼之间的那个楼梯拐角,在那里收到了黑影的精神腐蚀,如果不是承蒙鸿钧照应,他定然陷入黑影的威胁当中。
而就在此刻,他知道六楼有危险从而不得不下楼寻找出路,也因此而陷入鬼打墙,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来六楼这一种选择!但是六楼却有黑影在守株待兔,从而也将他的出路堵死。
难道说这医院当中本没有出路?压根就是置人死地的所在?那为何费尽心机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直接宣布自己的死刑那岂不是来的更简单?难道它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并且除了折磨就会欲求不满?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认为浩劫游戏的创造者就是以折磨别人取乐的变态,但是在随后的关卡中发现其实不过是针对自己恶魔猎人的血脉而已,浩劫游戏就像是个试金石,唯有经受住磨难才会将自己的血脉觉醒,以给濮阳盛不为人知的目的提供必要帮助。
那么这个黑影,也就是雾都男人的目的倒是是什么?他处心积虑的将自己拉上六楼将自己引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难道只为了折磨自己?还是说与濮阳盛一样别有用心?
但是此时这些都已经成为无用的思索了,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任何与求生无关的探索都失去了意义。陆少贞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的精神世界此时正在逐渐取代现实成为他灵魂之镜的成像,他看着镜子里那由黑色浓烟组成的骷髅头,忽然有种百感交集的心境。
人生如梦,于今了结,少冰,哥哥无能不能找到你的消息,你就原谅哥哥吧,哥哥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安无事。
“咚!”无尽的回响从他的后脑勺传来,陆少贞感到神情恍惚,旋即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也就在此时,陆少贞的意识消失的刹那,楼梯上逐渐浮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这个身影就像是姗姗来迟的终极坏蛋,从头到脚都在月色的掩映下透露出诡异之情。
随着这样轻微的脚步声停止吗,这个女人已经完全站在六楼上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塑像看见女人非但没有采取攻击的架势,而是木讷伫立完全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这个小子晕倒了。”在黑暗中,那个雾都男人浮现出来,“寄居在他脑子里的那个人目前看来意图很明显,就是看中了他的脑髓,我们该怎么做?”
这个女人的脸沉浸在浓郁的黑暗中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就那样纹丝不动的伫立良久,随后才说道:“先不用着急,这里是濮阳盛的地盘,我们虽然能够坚守这方寸之地但无法阻止濮阳盛的侵蚀,这些年来他一直对上古宝藏觊觎不已,如今找到了恶魔猎人的血脉,肯定会极力干预他的觉醒。”
“该怎么办?”
“我们需要他的力量。”这个女人在遽然转头盯着陆少贞间,眼中划过凌厉的神采,“我们需要他的力量反将濮阳盛一军!”
雾都男人默默的垂下头,而后语气中透露出极度的哀婉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不仅为了我们逝去英灵的信仰,更为了人世崛起的契机。”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在这泥泞人世保持原始的期盼,不为世俗的利益所玷污。”女人的眼神中散发着坚毅,“最重要的是忠于自己啊。”
雾都男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他的手微微挥了挥,那些塑像便如潮水般涌进深邃走廊的尽头,如果视力好到可以看破黑暗的话就会发现,在这些塑像的上方有着无数的幽灵从木质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在这些幽灵脱离之后,塑像再也没动过。
“你好好看看这个少年吧,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了。”男人这样说道。
女子不为所动,她只是来到陆少贞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后者的脸,随后她从脖颈中取出竹签摩挲片刻,将其轻轻放在陆少贞的额头上,随即女子哈下腰在竹签上深深的吻着。
或许只能以这种方式吻你了吧,我的爱人……陆少贞……
女人眼角有些湿润,可那晶莹的泪珠很快便被沉重的心事所代替,她紧接着看了看陆少贞的胳膊。
辛亏英灵前辈们将他的力量耗空了,否则陆少贞的意识就会逐渐被蚕食,适时后果不堪设想啊……好险……
当陆少贞幽幽醒来的时候,首先感到的是迷蒙,其次各种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登时惊坐起看向四周。
只见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丝毫战斗过的痕迹,那些塑像碎块已经悄然无踪影,他不禁查看自己的身体,旋即诧异的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势。
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说又是一场梦?他不禁往楼梯口看去,只见楼梯口旁边的墙壁上写着一个“六”。
现在是六楼?这倒是个让人感到奇怪的现象,因为在其他楼层,楼梯口附近是没有楼层标号的。
为了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陆少贞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瞬间涌入大脑的痛感在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