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送羊入虎口
慕辞笑着应了一句。
后宫可不正是这样吗？跟红顶白是常态。
虽说柳婕妤也是三品的妃嫔，但只要不是皇帝宠爱的，就什么也不是。
昨儿个独孤连城来翠微宫两次，都是来柳婕妤居住的西配殿，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众人都觉着这是柳婕妤要夺宠上位的节奏。
试问这样的对手，谁敢不高看三分？
柳婕妤进宫一年多，终于能盼得皇帝的垂怜，是该高兴。
可是慕辞这会儿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下了早朝后，独孤连城又来了。
他依然没有正眼瞧她，径自和柳婕妤说着无关紧要的日常话题，后来独孤连城要批阅折子，欲回延福宫。
李玉却说折子已经命人带过来了，皇帝可以安心留在翠微宫批阅折子。
独孤连城似乎觉得李玉的话有道理，便也不来回奔走，就在殿内找了个位置批阅折子。
慕辞远远看到这一幕，知道形势不容乐观。
柳婕妤心情也很复杂。
她很想亲自去伺候笔墨，可是皇上的心思难猜。好像是因为小曲在她身边，皇上才频频来看她。
若她不把小曲推出去伺候皇上，皇上以后再不来怎么办？
她明白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她输不起，所以即便自己再想在皇上跟前露脸，她还是忍住了。
香巧见状，低声道：“主子这不是为他人作嫁衣么？”
这个时候，主子应该把小曲推远一些、赶紧争宠上位。
“皇上是冲着小曲来的，我能怎么办？”柳婕妤也是愁眉不展。
“奴婢看未必，主子无需妄自匪薄。这样吧，主子去皇上跟前伺候，小曲在一旁打打下手就行了，不然本末倒置。”香巧给柳婕妤出主意。
柳婕妤觉得这是个办法，她却还是有点犹豫：“这样好吗？”
她就怕皇上不高兴。
“主子听奴婢的。皇上好不容易来了，主子得抓住机会侍寝才行，莫让小曲夺了先机。”香巧怂恿道。
柳婕妤深以为然。
她鼓足了勇气，上前对慕辞道：“你若乏了，先到下面歇一会儿，皇上这儿有我伺候着。”
慕辞求之不得：“是，主子。”
她欲退下，柳婕妤又轻声道：“别走太远，随时听候差遣。”
她说话间，还偷偷看一眼皇上。
皇上似乎在认真批阅折子，没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慕辞退到门帘处，后来见独孤连城没看她这边，她又悄悄走到门帘外候着。
终于站在独孤连城看不见的地方，她轻吁一口气。
恰好香巧看到这一幕，她定驻了眸光。
小曲是不愿意在皇上跟前伺候吗？一般人若有机会伺候皇上，还不得把握机会？怎的小曲竟反其道而行？
小曲刚来的时候，她实在不喜欢这个人。这几天看小曲规规矩矩的，皇上在的时候也没有出风头，倒是让她改观些许。
即便如此，她也要时刻盯紧小曲，不能让她拖主子的后腿。
晚膳时分，独孤连城就在这边用了。最后又是李玉提议，让独孤连城在此留宿。
慕辞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想知道独孤连城会怎么回答。
如果不是她多疑，李玉的视线一直往她身上瞟，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以前李玉就经常干这种事，恨不能时刻把她往独孤连城龙榻上送。
想起以前的事，她忍不住走神。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柳婕妤欢天喜地去张罗了。
独孤连城这是打算在这边留宿？
“柳主子在暖阁里腾个位置让皇上住宿即可，皇上晚上还要批阅折子。”李玉又对柳婕妤道。
这一来，柳婕妤脸上的笑容有点凝固。
她以为皇上留下来，她就有机会侍寝。若不然，皇上在她这里留宿，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慕辞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她甚至怀疑，李玉又在打她的主意。
事实也非她多心，接下来李玉又对柳婕妤道：“柳主子去忙即可，皇上身边有小曲伺候就够了。”
慕辞垂眸而立，也能感觉到柳婕妤和香巧投注在她身上的异样眼神。
之后的事，就不在慕辞的预料当中了。
独孤连城在暖阁批阅奏折，她在一旁研墨，心里头总有一种自己送羊入虎口的感觉。她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不远处的软榻，心下忐忑不安。
李玉的目的，只差没写在脸上了。甚至他还特意对她嘱咐了一番，让她好生伺候独孤连城，就只差没有露骨地让她去对独孤连城献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都是李玉自作主张，独孤连城似乎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是不是说明，她没有必要紧张？
即便如此，她站在独孤连城身边的时候，还是绷紧了全身，就怕随时会有意外发生……
翠微宫，主殿。
宫人映冬打听到西配殿的情况后，立刻跑到德妃娘娘跟前禀报：“皇上已经在西配殿留宿了。”
那位柳婕妤确实是有些手段，不然皇上也不可能留宿西配殿。
李婉儿眉尖轻蹙：“皇上留下了？”
映冬悄悄打量自家主子，觉得娘娘不只是容貌出众，而且独特的书香气质在宫里头也是独一份儿的。
这么好的德妃娘娘，竟然比不过西配殿那位？这说不通。
“后宫都传开了，是因为柳婕妤找了一个和太后娘娘相似的宫女争宠。昨儿个皇上见了之后，就去了两回，今儿个更是直接在西配殿留宿，这说明柳婕妤找对了人。”映冬想了想，又道：“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把那位宫女要过来？”
这样的话，皇上就会来娘娘这边，哪还记得什么柳婕妤？
“这种话以后不必再提。”李婉儿声音淡淡的。
“娘娘不想抓住皇上么？”映冬表示不解。
李婉儿放下看了一半的书籍：“即便是本宫把人要了过来，皇上也来了，但皇上看的人也不是本宫，想要的人也不是本宫，这之于本宫而言有什么好处？柳婕妤此举，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第557章：把她推进了净室
“可是起码能看到皇上，能让皇上记住娘娘，时常来娘娘这边走动。届时那位宫女就是自己人，她可以在皇上跟前说上话，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么？”映冬讷讷道。
李婉儿轻叹一声：“你觉得这样拉拢过来的人，能派上用场么？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提。罢了，早些安置。”
映冬应了，去伺候德妃娘娘就寝。
李婉儿站在窗前，看着西配殿的方向。
那边灯火辉煌，却静谧祥和。
狰狞的宫殿建筑群在夜色的掩映之下，也变像是变了一种面貌，让人神往。
此刻她在想，那个名叫小曲的宫人真叫皇上这般钟爱吗？不然皇上怎么会经常来这边走动？
原先她没把小曲放在心上，哪怕整个后宫都在说小曲像沉香宫那位，她也觉得这世上没有完全两个相似的人。
长得再像，也不可能成为慕辞。
皇上又是那么有主见的人，不大可能因为小曲长得像慕辞，就把小曲当成了替身。
如今皇上因为小曲频频出现在西配殿，这说明她想错了。
小曲定有独到之处，才能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就不知此时皇上在西配殿做什么，是不是在宠幸那位宫女……
在西配殿的暖阁里，慕辞规规矩矩伺候笔墨。
近两年过着轻松的日子，她很久没试过这么局促，也没试过这般提心吊胆。
独孤连城哪怕什么表示都没有，她还是担心被他瞧出什么。
就连丝竹和迎春都觉得她像慕辞，独孤连城没理由看不出。但自从昨日正眼看过她一回后，独孤连城什么表示都没有。
接连两天时间独孤连城出现在翠微宫，而且还在此留宿，这等不寻常的反应，让她心生警惕。
她可不认为独孤连城这样的大忙人会无缘无故在此停留。若非她自恋，独孤连城分明就是冲着她而来。
许是独孤连城看出什么了吗？
偏生独孤连城什么表示都没有，她也猜不到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这一夜，独孤连城忙到亥时。
李玉及时出现，对慕辞吩咐：“皇上洗浴时，你去伺候。”
他说完，还特意观察万岁爷的反应。
万岁爷素来不喜女人的亲近，若他不乐意，肯定会表现在脸上。
小曲似乎很不一样，万岁爷接连两日来到翠微宫见小曲，一定是这个宫女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他也壮着胆子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
出乎他意料的是，万岁爷居然没有斥责他多事。
慕辞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以前她都没伺候过独孤连城洗浴，这回突然来这一出，独孤连城还没反对，总不至于她真去伺候他洗浴吧？
这都算什么事儿？
她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偏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碧玉也在一旁偷窥，看到这一幕也觉得稀奇。
李玉见慕辞一动不动，端出大总管的架势：“我说话你没听见吗？皇上洗浴时，你去伺候，听到了应一句。”
如此不解风情，和沉香宫那位一个德行。
旁人有这样的机会，还不欢天喜地，顺竿而上？
慕辞苦着脸，小小声道：“我、我怕伺候不好，李总管不如找其他人吧？”
李玉听到这话气笑了：“有你这般不识抬举的？快去，别让皇上久等！”
他突然记起，沉香宫那位也是时常把皇上推给其他人。怎么长得像，就连性子也是这般不讨喜？
这就难怪万岁爷接连两日跑进了这座宫殿。
好不容易找着个这么相似的，怎么着也得纳进后宫才对吧？若是能得皇上青眼，生下个小皇子，那该多好？
这两年李玉为着这事操碎了心，一心只想着能蹦出个美人，吸引皇上的目光，让皇上忘记沉香宫那位。
许是上天听到他的祈愿，才送了这么一个宫女进宫。
至于慕辞，心思不定地去到净室前。
她探头看了一眼，只见独孤连城正背着她脱衣。她脸色一沉，忙不迭收回视线。
李玉让她伺候独孤连城洗浴，这种事她还真没做过，她也不打算做。只不过她现在只是小小的宫女，哪里由得她作主？
一时间，慕辞进退不能。
“你怎么还在这儿？进去服侍皇上。有你这么做奴才的吗？”李玉不放心跟过来，见那人还在净室外徘徊，恨不能直接拖她进去服侍。
慕辞欲哭无泪：“李总管，我不会，你找其他人……”
她话音刚落，李玉突然动手，直接把她推进了净室。
他们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独孤连城。他回头看到拉拉扯扯的两人，冷下眉眼：“出去！”
慕辞如获大释，快速走出了净室。
李玉看着慕辞的背影，手痒得想掐死这个宫女。
“皇上，要不奴才来伺候您吧？”李玉面对独孤连城的时候，立刻换上了张诌媚的脸。
独孤连城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这下李玉不敢笑了，他恭身而退，出了净室。
待见到外面的小宫女时，他冲到她跟前，狠狠戳她的额头：“蠢！有这样的机会服侍皇上也不懂得把握，没见过比你更蠢的。咱家告诉你，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以后你想服侍皇上都没机会！”
慕辞被李玉戳得头皮疼。
她心道独孤连城怎么就整了这么一个内侍在身边。像李玉这样的，不去做皮呀条客太可惜了。
李玉发泄完怒火，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小心伺候着，皇上有什么吩咐你只管答应。”
须臾，他又变了一张脸：“不识抬举的东西！”
慕辞看着李玉的变脸速度，也是叹为观止。好不容易等李玉念叨完，走开了，她松了一口气。
她候在净室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独孤连城从里面出来。
他倒是穿得整整齐齐，丝毫不像是才洗浴出来。
他从她身边经过时，目不斜视，似乎瞎了，看不到她这个大活人。
慕辞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可能无端端来到她跟前晃悠，若是为柳婕妤而来，后宫比柳婕妤好看又有特色的美人多得是，这一点说不通。
第558章：主动服侍皇上
难道独孤连城认出她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慕辞摸上自己的脸，突然泄了气。
迎春和丝竹看到她都是那样的反应，像独孤连城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她？
如果他认出了她，却还故意晾着她，那他又在盘算什么？
她离开后宫这个地方太久，把一切想得太简单，才有了现在的进退不能。她进宫前，准备得也不够充分。
此时此刻，慕辞知道自己必定要做最坏的打算。
两年前独孤连城就已经很难对付，更遑论说两年后的今天？
她觉得，独孤连城应是认出了她，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慕辞心事重重地跟在独孤连城身后。
李玉看到这一幕，啧啧称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识抬举的奴才，居然不知顺竿爬上皇上的龙榻，愚蠢！”
碧玉见他义愤填膺，无奈地道：“你急什么？皇上做事有分寸。”
小曲一定有独到之处，才吸引了皇上在此流连，她觉得皇上还有下文。
而这位宫女看着确实有点意思。细细一看，连走路的姿势都像太后娘娘呢。
这大约就是皇上在此流连的原因吧？
“倒也是。皇上对小曲有兴趣，就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下手。”李玉附和道。
这是两年以来，皇上主动接近一个女子，他可不会看走眼，小曲是有些本事的。
“你少掺和就行了。”碧玉瞪一眼李玉。
李玉反瞪回去：“你难道不想抱小皇子么？”
碧玉被噎了一回。她确实希望万岁爷早点有继承人，毕竟是皇室，整个皇宫不缺女人，但就缺能让皇上感兴趣的女子。
那厢慕辞跟着独孤连城到了软榻前。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要好一点。毕竟她是从冷宫里跑出来的，皇帝如果认出她就是慕辞，那她是畏罪潜逃，很可能杖杀她。
家人都还好好的，她还舍不得死。
当下她有了决定，见独孤连城欲上榻休息，她主动上前：“奴婢服侍皇上宽衣。”
独孤连城似没想到她会主动。淡扫她一眼，也没斥退她。
正在偷窥的李玉看到慕辞为独孤连城宽衣的一幕，不禁感叹：“也不算蠢得无可救药。”
还知道主动伺候，是个受管教的。
那厢慕辞假装笨拙地帮独孤连城宽衣，希望能借此迷惑独孤连城。
独孤连城倒也没有斥责她笨手笨脚，待她花了半刻钟的时间才帮他宽了衣，他也没有一点动怒的迹象。
待伺候完，她退至一旁。
独孤连城却只是坐在床榻前，径自下了一道命令：“小曲儿，你去给朕找本书过来。”
慕辞听到“小曲儿”这个名字，唇角抽了抽。
让她去找书，她该上哪儿找书去？
李玉在不远处听到，很快找来了平日皇上爱看的书，交到慕辞的手里。
慕辞接了书，又递给独孤连城，觉得自己就像是传书人。
“念给朕听。”独孤连城斜躺在软榻上，下了一道命令。
慕辞偷偷看向独孤连城。
只见他眉清目冷，薄唇轻抿，长长的眼睫有宫灯的映照下添了一抹黯影。不知是夜色太温柔，还是心境使然，他看起来没有白天那么冷硬，反倒多了一点柔情。
这时独孤连城突然看向她，和她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她一时忘了回避，和他黯沉的双眼对上。
“李玉说得没错，你确实不聪慧。”独孤连城似叹息。
慕辞心想李玉说过这话吗？还是说，他话中有话，暗指她跑出了沉香宫，还敢出现在后宫，她干出送羊入虎口一事，所以不聪慧？
她匆忙别开视线，低头看向手里的书籍，开始
李玉就站在门口偷看，听到慕辞抑扬顿挫的声音，不禁感叹：“连读书的声音都和太后娘娘一模一样。”
难怪皇上可以忍受小宫女的接近。
碧玉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那一幕，突发其想：“她不会就是太后娘娘吧？”
李玉听得这话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太后娘娘还在沉香宫。没有皇上的命令，太后娘娘怎么可能出来？”
再加上有那么多人守卫，慕辞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跑出来？
“倒也是。”碧玉讷讷道，还是难以消除心头的疑虑。
小曲和太后娘娘太像了，皇上又愿意和小曲亲近，才让她有了这样荒唐的想法。
或许她明天应该去沉香宫走一趟，看看太后娘娘是否安在。
“不行，我现在就去沉香宫看看。”李玉说完，疾步走远。
碧玉一时间哭笑不得，目送李玉走远。
李玉以最快的速度去到沉香宫，跟侍卫打听慕辞在沉香宫是否安好。
“太后娘娘一切都好。巧得很，丝竹姑娘也来了一趟，还和娘娘说了一会子话。”
侍卫这番话，让李玉的心定了下来。
他方才可是戳了小曲的额头，还不只一下。只要小曲不是太后娘娘，那就不是大不敬。
心安定了，他又折回翠微宫服侍。
但见皇上已经睡着了，小曲则靠在一旁的凳子上打盹儿。
“这是……”李玉问碧玉。
“皇上的意思，让小曲就近服侍。”碧玉看着里面安睡的万岁爷：“皇上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李玉深以为然。
慕辞这一觉却睡得不安稳，她过惯了舒心的日子。哪怕是进宫后当宫女，也不曾这样坐着过一夜。
早上起身时，她腰酸背痛，怎么都不舒服自在。
偏生接连几日下来，独孤连城都让她就近伺候。她又只是宫女，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眼见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也越来越沉不住气。
独孤连城什么都不曾同她说，她陪侍一整晚，他也不会同她说一句话。
她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因为不知道独孤连城有什么样的目的，她才特别焦虑。
当初她就不该进宫，而应该让独孤连云帮忙才对。偏偏这是她自己的事，她有什么立场请求独孤连云帮自己？
慕辞的浮燥，连碧玉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独孤连城？
这天独孤连城下朝后，又来到了翠微宫……
——
呵呵，渣帝在打什么主意呐
第559章：酷似锦葵的德妃娘娘
慕辞第一时间被柳婕妤推出去伺候，慕辞自是不乐意，她特意压低了声音：“奴婢怕伺候不好皇上，还请主子换人。”
柳婕妤闻言错愕。
这几天小曲伺候得很好，皇上因此还给了她不少赏赐。但凡是有点野心，小曲都不该在这个关键时刻退缩。
她想从小曲脸上寻找说谎的证据，可惜无果。
“这几天你做得很好，无需妄自匪薄。只要你好好伺候皇上，将来你前途不可限量，往后切莫再说这样的糊涂话。”柳婕妤也压低了声音，就怕被万岁爷听见。
慕辞眸色复杂地看着柳婕妤，她还想继续游说，柳婕妤抢在她的前头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你若抗旨，便是大罪，你自己想清楚。”
慕辞所有的话堵在喉间。
是啊，情势逼人。
让她在御前伺候，分明就是独孤连城的意思。皇帝的旨意，谁敢违抗？又不是活腻了。
她甚至觉得，独孤连城是故意用这种方法折腾她。
她越来越怀疑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在他当初叫她“小曲儿”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慕辞了。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慕辞身在沉香宫，独孤连城怎么就这么肯定她就是慕辞？
与其继续这样浪费时间，她还不如直接和独孤连城摊牌。
她心思转了千百回，最后还是遵从了柳婕妤的意思，去到独孤连城跟前伺候笔墨。
独孤连城每天有忙不完的政事，他似乎没时间跟她玩心计，是她想多了吗？
就在她郁结难消的当会儿，李玉入内启禀：“爷，德妃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独孤连城头也不抬地道。
慕辞乍一听到德妃娘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她在进宫后打听了一些宫内的情形，知道独孤连城如今的后宫不可同日而语，用卧虎藏龙来形容，再适合不过。
在她思疑间，一个碧色身影翩然入内。
女子琼鼻巧目，樱桃小嘴，碧色衬得她肤若玉肌。她最最出众的是她身上散发的书香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她轻移莲步，行至书桌旁，朝独孤连城行礼时亦是仪态万千：“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免礼。”独孤连城免了德妃的礼。
慕辞的视线定格在德妃的脸上，异样的感受涌上心头。此姝正是李婉儿，她和锦葵长得一模一样。
此前她知道锦葵像李婉儿，但李婉儿是前世的人，有些细节她不记得。
但这回不一样。
李婉儿俏生生站在她跟前，如此近距离，她骤然发现，李婉儿和锦葵竟然长得这么像。
而此刻，李婉儿已经是德妃娘娘了。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复杂心情，一见到李婉儿，她便想起当年在掖庭局暴毙的锦葵。
似乎是察觉到她专注的视线，李婉儿看过来，温婉一笑：“这位倒是面生，你是？”
“小曲儿。”慕辞还没来得开口，独孤连城便接了话。
慕辞表情古怪。
当着李婉儿的面还叫她小曲儿，独孤连城不知安的什么坏心眼。但凡李婉儿有点嫉妒心，都会将她当成狐媚惑主的宫女吧？
“原来是小曲，确实不俗。”李婉儿作恍悟状，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她此次来，是请万岁爷去她那边用午膳。
慕辞候在一旁，不时看一眼李婉儿。她还是觉得，李婉儿和锦葵很像。五官像，气质也像。
这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两人么？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李婉儿看过来，“你在看什么？”
“就是觉得娘娘好看。”慕辞眼睑低垂。
“后宫比本宫好看的美人不知凡几。你再待久一些，便知本宫的姿色在后宫只算平平。”李婉儿笑容温和。
“但是像娘娘这般有气质世间罕有，娘娘是独一份的。”慕辞说了一句实话。
虽然她对李婉儿这张脸喜欢不起来，但李婉儿的气质确实出众，不然也没办法坐上德妃的位置。
有意思的是，经历过锦葵之后，独孤连城还是把李婉儿扶上了德妃之位，这说明独孤连城并不介意此前的事。
同时也说明，李婉儿有其独到之处，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坐上德妃之位。
“小曲生了一张巧嘴，难怪讨皇上喜欢。”李婉儿说着又看一眼独孤连城：“你倒是帮本宫劝劝皇上，请皇上去本宫的寝殿用午膳，本宫也好沾沾你的光。”
慕辞一听这话，下意识看向不苟严笑的独孤连城。
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本事能左右皇帝的行动？
这个李婉儿到底是无心之言，还是故意在捧杀她？
李婉儿突然又“噗卟”一声笑出了声：“看你吓的，本宫说笑罢了。你这样的可人儿，本宫哪里舍得为难？”
“娘娘言重了。”慕辞敛了思绪。
最后，独孤连城也没有去李婉儿那边小坐。李婉儿似乎也没多少失望，只嘱咐他劳逸结合，要保重龙体，这才施施然走远。
慕辞看着李婉儿的背影，发现还是略有不同的。
李婉儿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走路时也好看，这点锦葵远远比不上。
午后她寻了个机会，向香巧讨教了一些问题。
这两日香巧对她算是和颜悦色，听她问起李婉儿，便也没有遮掩，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德妃娘娘出自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正因为这份独特，进宫才一年便一跃成为德妃娘娘，深受皇上爱重……”
慕辞边听边点头。
这些讯息跟前世差不多。
前世的李婉儿也是琴棋书画都精通，但因为前世的事太过久远，这一世李婉儿进宫时她也不在，所以才有此一问。
许是她多心了吧，李婉儿和锦葵并没有任何关系，长得像也只是巧合罢了。
“主子看重你，给你诸多机会在皇上跟前露脸，你可得知恩图报。”这时，香巧的声音再度传进她的耳中。
慕辞干笑以对，算是作答。
要不是柳婕妤，她也不会进退两难，柳婕妤对她的“恩典”，还真是得让她记忆深刻。
第560章：打死我，我也不会侍寝
香巧见慕辞态度敷衍，眸色微沉：“怎么，你还没飞上枝头，就打算撇下主子了么？”
慕辞摇摇头：“你想多了。我没有这样的本事，只怕也没办法回报主子的恩情了。”
独孤连城若早知道她是慕辞，大约还会把她扔回沉香宫，届时会派更多的人看紧她，她想出来，不会再有机会吧？
但在此之前，她希望能找出慕瑶的下落，以免再提心吊胆。
不然她这一趟进宫，就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想都不合算。
香巧却道她是在推搪，她暗咬银牙，低声告诫：“主子既能推你上位，也能拉你下来，你切莫太过得意。”
慕辞见香巧不信自己，唯有再说一句实话：“只怕到时我反要拖累主子。”
这时李玉寻了过来，见到慕辞，冷下脸道：“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你往后不得擅离职守。”
怎么会有这么不上进的宫女？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流连。
慕辞只得应了，折回独孤连城身边侍奉。
说是侍奉，其实就是当布景。独孤连城不会差使她做事，也不会同她说话，只是这样晾着她。而她，完全摸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
可怕的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竟然进宫一个月了。
当初独孤连云只给她半个月的时间，他还称不论她愿不愿意，都要离开皇宫。
现在好了，她在皇宫待了一个月，整天待在独孤连城身边当粗使丫环，连翠微宫的宫门都不曾踏出半步，她也联系不上陈妈妈和南星。
自己就好像被独孤连城困住了。
这天子时来临，已是她进宫的第二个月，独孤连云也没出现，她就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所谓的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抵便是如此吧。
整整一个月，她竟然什么事都没做，还做了独孤连城的侍女一个月，每天还要猜想他在算计什么，自己又该如何脱身。
最要命的是，她不知慕瑶现在如何。
若瑶儿真遇上了危险，时间越长，想要救出来就越难。
独孤连城这日上朝后，又来到了翠微宫。
如今整个后宫都知道皇上每天准时出现在翠微宫，甚至还在翠微宫留宿。有不少人想打听翠微宫的消息，奈何什么都打听不到。
后来众人才知是李玉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乱嚼舌根，否则杀无赦。
莫说慕辞本人很懊恼，就连柳婕妤也看不透独孤连城的心思。
若说皇上真看中了小曲，宠幸了便是。但每回皇上来，都不同小曲说话，甚至也不需要小曲伺候。
小曲的作用，就是陪站罢了。
这是柳婕妤的困扰，也是李玉的困扰。
万岁爷这样的情况很不对头。依他猜想，皇上只是想每天看一看那张酷似慕辞的脸罢了。
这也说明，万岁爷依然放不下慕辞，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俗语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很想为皇上分忧解难。
于是这日他自作主张，把慕辞叫到一旁，吩咐她道：“今晚你务必要让皇上宠幸你！”
整天跟块木头似的。皇上不同她说话，她也不知道找话题。皇上不正眼看她，她就没什么存在感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这样下去怎么行？
慕辞听得这话脸色微沉：“你找其他人吧，我没本事。”
下一刻，李玉的手指头便戳过来了，戳了一回不够，连戳了好几回还不罢手：“你除了会说不会还会什么？有这样的机会不懂得把握，长没长脑子？”
慕辞忍受着李玉那只不规矩的手指在自己额头上戳个不停。
她退开两步，避开了他：“你就当我没长脑子好了。我反正不会，你打死我，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就在这时，独孤连城的声音凭空响起。
李玉和慕辞同时一惊，回头看去。
不知几时，独孤连城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慕辞自觉没脸复述李玉的话，索性低下了头，假装没听见独孤连城的问话。
独孤连城则看向李玉：“李玉，你说。”
李玉急红了眼。刚才那话他能说吗，皇上会不会降他的罪？
在独孤连城的逼视下，李玉脱口而出道：“她不会侍寝，是、是她说的！”
跟他没关系。
慕辞听得这话，脸都绿了。她以前怎么就没瞧出李玉是这么实诚的人呢？独孤连城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有他这么蠢的？
她能感觉到独孤连城定格在自己头上的视线，也禁不住反驳一句：“是李玉出的主意。”
李玉没想到她还敢辩驳，简直反了。
独孤连城来回打量两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开去。
独孤连城一走，李玉又再戳着慕辞的额头：“你是不是活腻了？敢把咱家推出去，没死过。”
慕辞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这没什么。虽然为奴为婢的感觉不好，整天都要被李玉戳戳戳，但这都是小事。
忍过去就好。
接下来她在独孤连城身边伺候，感觉就不一样了。
不知是李玉的话刺激了独孤连城，还是她身上有什么值得独孤连城探究的，独孤连城的视线时不时在她身上转悠。
分明也不是多下流的眼神，但就是让她不安。
曾经独孤连城多要面子她是知道的，眼下从李玉嘴里听说她不会侍寝，岂不是让他这个皇帝很没面子？
她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独孤连城除了时不时看她一眼，并没有任何其它任何动作，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
是夜。
她像平常那样帮独孤连城宽衣，她认认真真在做自己的事，却听独孤连城问道：“你确定自己不会侍寝？”
慕辞心一凛，心想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要怎么回答才好？若说不好，只恐会丢小命。
她心里头七上八下，就在心思不定的当会儿，独孤连城又道：“不会的话，学一下总会的。”
慕辞看向独孤连城，只见他表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
是了，独孤连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宫女说笑呢？
所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61章：震惊后宫，封为美人
慕辞想问不敢问，不问的话心里又不安。眼见着独孤连城就要歇下了，她讷讷问：“皇上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呢？”
独孤连城没回答她，她急了，上前一步道：“皇上——”
“明天你就知道了，不急。”独孤连城不急不徐地道。
在慕辞闪神的当会儿，他眼中闪过一抹璀璨流光，一瞬即逝。
慕辞深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独孤连城可真知道怎么玩心理战。这是故意吊着她的胃口，让她今晚别想好好歇着。
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作为堂堂大夏国的君王，心比针眼儿还小。
这天晚上，慕辞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是独孤连城逼她侍寝的画面闪过。
最后还是天快亮的时候，她受不住了，靠着床柱子打了个盹儿。
独孤连城起身时，就着宫灯看到慕辞眼角下的青影。他轻勾唇角：“昨晚没睡好？”
慕辞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她还想知道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就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朕要去上早朝，你伴驾。”独孤连城的声音再度响起。
慕辞心道这叫什么事儿。她是柳婕妤身边的宫女，在皇帝上朝的时候跑去伴驾，岂不是整个后宫都知道她被皇帝看重？
“皇上是想让奴婢去延福宫当值？”慕辞突发其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独孤连城没说话，这样算不算默认。
若是这般，倒也没什么不妥。若她在延福宫当值，调查事情就方便多了。
慕辞被独孤连城带出翠微宫时，柳婕妤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曲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皇上竟然如此看重小曲，就连去上朝都带上小曲。
这说明这步棋她走对了。
将来小曲上位，定也忘不了她的提拔之恩。
等小曲回来后，她应该再敲打敲打一番。
但她没想到，小曲这一走，竟然再没回到她的身边……
那边在独孤连城上朝完毕之后，又把慕辞带进了延福宫。
就连李玉和碧玉都很意外皇上这般看重慕辞。不只带着去上朝，而且还带回了延福宫。
只有慕辞本人心里七上八下，悬在半空，没办法安定下来。
偏生独孤连城就是故意在折磨她，直到这天傍晚才让李玉拟了一道圣旨，让她住进永安宫，而她被封为了美人。
甚至独孤连城还给她改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正是慕辞。
独孤连城的这道圣旨一下，李玉都吓了一跳，更别提慕辞本人了。
慕辞此前还只是怀疑独孤连城发现了她是慕辞，眼下独孤连城的圣旨下来了，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无误。
早在独孤连城看到她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没有戳穿她罢了。
独孤连城的这道圣旨一下，整个后宫都震惊了。大家都有感于慕辞上位的速度之快，再加上皇上亲自赐名为慕辞，可知皇上是把她当成了沉香宫那位的替身。
旁人不知道真相，慕辞却心如明镜。
此前她还希望独孤连城没有认出她，但事实上，独孤连城早在见到她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所谓的赐名，不过就是幌子罢了。
有些妃嫔还以为这只是传言，直到慕辞真的住进了永安宫，大家才知道皇上不是在说笑。
这还不打紧。
接下来，独孤连城还把迎春、丝竹以及冯九诏进了永安宫，让他们三个回到这边伺候。
迎春和丝竹早已是大宫女的身份，而慕辞一个小小的五品美人，却有两个大宫女伺候，这个消息传出来，自然又掀起一番舆论的暴风雨。
迎春和丝竹重新回到永安宫伺候，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偏生她们伺候的人是慕辞的替身，哪怕这人再像慕辞，也不能真当慕辞吧？
只不过，她们一看到慕辞就心生好感，实在讨厌不起来，就好像真正的慕辞站在跟前一样。
左右都是伺候人，她们很快也就服从了现实。
“长得真像娘娘，难怪皇上喜欢，可为什么连名字都改成了娘娘的？”迎春不时偷看一眼慕辞，小小声问丝竹。
丝竹也有同感：“是啊，好像。若非娘娘就在沉香宫，我都会以为这就是娘娘了。”
主要是慕辞给她的感觉太亲切，让她觉得这就是娘娘，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迎春点头附和，两人都紧盯着慕辞的脸不放。
慕辞这边也在纠结。
事已至此，她要不要告诉丝竹真相？总归连独孤连城都笃定她是慕辞，既如此，她要不要先找出慕瑶？
若真要找人，找冯九准没错。
她也不再犹豫，把冯九叫到跟前。
饶是冯九见多识广，此刻站在慕辞跟前，他也惊疑不定。
若是慕辞脸上的黑痣都除去，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太后娘娘。
“慕瑶是何时进宫的，你知道吗？”
慕辞的声音惊醒冯九的思绪。连声音都一样，这难道就是太后娘娘？
皇上那样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宠另一个人，所以这位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慕辞见冯九一点反应都没有，便用力咳了一声，再重复方才的问题。
冯九下意识便回答：“慕瑶姑娘四个月前进宫，不只一次向皇上求情，希望皇上放娘娘出沉香宫。但皇上一直未曾答应，慕瑶姑娘便索性赖在皇宫不走了。奴才最近一次听到慕瑶姑娘的消息，还是一个多月前了。”
回完问题后，他才警觉不对劲：“主子为何会问起慕瑶姑娘？”
慕辞心不在焉地回道：“上回听人说起慕瑶，有点好奇。我还听说，慕瑶并没有出宫，却无端端失踪了，你可曾听说过这个传闻？”
冯九眸光微闪。
慕瑶失踪的事显少人知道，不外乎是关心慕瑶的人才知情。皇上还下了命令，这件事不准传出去。
既如此，慕辞怎么会得知这个消息？
“这件事奴才不曾听说。”冯九还是有所保留。
“那你去帮我打听清楚。若有慕瑶的消息，即刻向我禀报。”慕辞沉声道。
——
我辞重回后宫啦，嘿嘿，放个炮仗欢迎下。
第562章：向她施压
冯九应声而退。
他随后去往延福宫，向独孤连城禀报慕辞打听的消息。
圣命难违，皇上一早便对他下了命令，他不敢不从。
“看来她是为了慕瑶而来。”独孤连城轻勾唇角，黑沉沉的眸子仿若千年寒潭，闪着幽黯的光芒：“你给朕盯紧她，无论她与什么人有来往，都要第一时间向朕禀报。”
“是，皇上。”冯九应了，便离开了延福宫。
皇上是在怀疑慕辞什么吗？
慕辞若是太后娘娘，会问起慕瑶就一点也不奇怪。可太后娘娘身在沉香宫，既如此，慕辞就不可能是太后娘娘。
是不是他错过了什么重要讯息？
皇上对慕辞又是这般看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冯九离开后，慕辞索性出了永安宫。
迎春和丝竹紧随其后。因为不知道慕辞要去哪里，她们就只有紧跟着，以免慕辞发生意外。
慕辞是想去找陈妈妈，迎春和丝竹是她的人，她很放心。
陈妈妈进宫一个多月，或许查到了什么。
她去往司饰司，称自己要找陈妈妈，司饰司司饰却称陈妈妈已经离开了。
慕辞心事重重走出司饰司，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长时间被困在翠微宫，又过了一个月，陈妈妈不可能一直等她。
她再去司衣司，发现南星也不见了踪影。
倒是张典衣看到她，立刻迎上前来，跟她说了好些话。
当初若非张典衣擅作主张，把她献给柳婕妤，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离开司乐司后，慕辞想明白一件事。早在当日独孤连城发现她的一瞬间，陈妈妈和南星便已离开了皇宫。
像独孤连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独孤连城抓个正着？
独孤连城在翠微宫看到她，自然会派人调查她是怎么出现在皇宫的。独孤连城一定也想得到，她能悄无声息离开守卫森严的沉香宫，定是有高人帮她一把。
独孤连城疑心病很重，最近这段日子虽说人一直就在她跟前，但这一个月，肯定没少派人调查她吧？
至于沉香宫的假慕辞，只怕也遭了独孤连城的毒手。
想通这个道理，她惊出一身冷汗。
她离开是非之地太久，警惕心不比以前，想事情也没有以前那么复杂。
但皇宫的人和事从来就不可能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她再次踏入了这个圈子，往后想要离开，只怕不易。
当她心事重重回到永安宫，李玉又给了她一个惊喜。她已然是荣国夫人收养的干女儿，从今往后，她的荣辱与荣国夫人脱不了干系。
也就是说，她如果敢离开皇宫，独孤连城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荣国夫人。
她擅自离开沉香宫就已经死罪，若再次畏罪潜逃，独孤连城不只是不会放过她，荣国夫人也会因此遭殃，这就是独孤连城要表达的意思。
是夜，独孤连城来到永安宫的时候，迎春和丝竹正在小声议论慕辞。
两人都持一样的观点，这个慕辞和她们家太后娘娘像死了，就像是一个人。
独孤连城突然来到，让她们两个立刻噤了声。
“你们两个要看好她，别让她跑了。如果她不见，朕唯你们是问。”独孤连城慢下脚步，撂下这么一句。
慕辞躺在榻上假寐，乍听到独孤连城这话，就知道独孤连城又在拿两个丫头来威胁她。
她跟前的光亮被遮挡，也装作不知，继续装睡。
独孤连城坐在榻沿，也没说话。
慕辞一动不动，暗忖这一个月，独孤连城不知查到了些什么。
她说她是从临安城的曲家来的，至于临安城是否真有一个曲家，她也不清楚。
就不知独孤连城是否能查到临安城的周家。若真查到了周家，他会不会查出独孤连云没死？
她其实也很想知道，四年前独孤连云为什么要诈死？
不想做这个皇帝吗？她认为不像。
这些日子在周府，她和独孤连云相处的时间虽不长，但她也多少了解独孤连云，独孤连云绝不是没有野心的男子。
独孤连城和独孤连云都是极有心计之人，而且有野心，也有抱负，这一点，远不是独孤连祈能比的。
就在慕辞胡思乱想的时候，独孤连城突然上了榻，在她身畔的位置躺好。
慕辞一动没动，心里头突然有点迷茫。
她进宫不是来对独孤连城侍寝的，自己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再加上知道独孤连云还活着，她如果又和独孤连城搅和在一起，那像什么样子？
她甚至在想，如果独孤连城对她用强，她是不是要誓死反抗才对？
结果身畔很快就没声响了。
她迟疑间转眸一看，发现独孤连城睡着了。
慕辞悄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逼她侍寝，不然她不知会不会做出格之事。
也许是紧绷的一根筋松了下来，她很快也沉沉入睡。
次日突然间惊醒，是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倏地睁眼，正对上独孤连城的深黯的瞳眸。
她坐起身，说道：“我服侍你更衣吧。”
独孤连城没有动弹，也没有接话，只是冷冷看着她。
一时间室内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候在外面的李玉探头看到这一幕，灵光乍现，提醒一句：“慕主子，在皇上跟前您要自称臣妾。”
慕辞张了张嘴，没办法把“臣妾”这两个字说出口。
李玉见慕辞不识抬举，频频对碧玉使眼色。
碧玉也看出来了，皇上这是和慕辞较真上了。看皇上这架势，若慕辞拧不清自己的位置，皇上今儿个就可能不走了。
眼见着上朝就要晚了，碧玉也捺不住，劝慕辞道：“上朝就要迟了，慕主子还请以大局为重。”
大约也没人会想到，皇上会在称呼上较真起来吧？
慕辞懊恼，她实在叫不出口，难不成独孤连城非要在一个小小的称呼上固执到底？
又许是碧玉和李玉想多了，独孤连城并没有这个意思？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独孤连城还坐着一动不动，室内的几个人都急了。
第563章 摊牌：朕立刻血洗永安宫！
李玉和碧玉都眼巴巴看着慕辞，希望慕辞能退让一步，哄一哄万岁爷。
慕辞本人却心乱如麻。
今天是独孤连城留宿在永安宫的第一天，如果独孤连城在这边留宿就不上早朝，她无疑会卷进风尖浪口，不得脱身。
今时可不比往日。
以前她是太后，有身份有地位，很多人都得看她的脸色行事。现在她只是小小的美人，身份上就不知比后宫的妃嫔差了多少。
若有人要害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两相权衡取其轻，她肯定得为自己作打算。
一个小小的称呼罢了，她何必跟独孤连城较劲儿？
想通这个道理，她柔声道：“臣妾服侍皇上更衣吧，皇上是明君，可千万别误了早朝。”
李玉和碧玉看着那温柔如水的女子，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退到帘子外。
这厢独孤连城也终于动了，在慕辞的服侍下，换上了龙袍，戴上冠冕。这时独孤连城又坐在了床沿上，慕辞见他严肃的样子，无奈只得蹲在他跟前，再帮他穿上朝靴。
当她帮他穿好了朝靴，正要退开之际，独孤连城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把她当成宠物在哄呢？
她忍住没拨开他的手，退到一旁。
独孤连城这才大踏步离去。
慕辞看着独孤连城的背影，倒回榻上。谁知还没来得及翻白眼表示不屑，这时独孤连城去而复返。
她忙不迭翻身而起，规规矩矩坐好。她眼睁睁看着独孤连城朝自己步近，正在揣测他想做什么之际，他莫明其妙又转身走了。
慕辞看着这一幕，竟然无言以对。
她在想，独孤连城方才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戏弄她，就是想看她手忙脚乱，他至于这般幼稚吗？
事已至此，她要不要索性跟独孤连城摊牌？
即便是昨儿晚上他没诏她侍寝，往后她也逃不出这一局，还不如跟独孤连城说清楚，她在宫外已经嫁人了。
独孤连云没死，而她曾是独孤连云的皇后，这样的她确实跟嫁了人没区别吧？
想想独孤连云，又想起自己被困在了皇宫，一时间她真觉得自己就是水性扬花的女子。
再多的身不由己，也改变不了她跟了两个男子的事实。
有了打算，她努力静下心来。
她去到后花园，发现花园里荒草丛生，早已不复当日她细心打理时的郁郁葱葱。
当年她就是在这里，种下了噬魂草……
迎春和丝竹远远看着慕辞的背影，心里都有同样的困惑。
慕辞太像太后娘娘了，就像是同一个人，甚至连背影也一模一样，想心事的样子也一样。
慕辞找了个位置坐下，扬声道：“丝竹，等皇上下朝了，你让他来一趟永安宫，就说我有事同他说。”
丝竹应了，便转身走远。
不多久，有小宫女入内禀报，称柳婕妤想见她。
慕辞不喜柳婕妤。若非柳婕妤，她也不会重新回到永安宫。
“打发了去。”慕辞淡声下令。
迎春见状，叫住小宫女，转而对慕辞道：“主子才进宫，怕是还不知道后宫险恶。最近主子才夺了宠，有很多主子都在盯着主子的一举一动，此时主子不宜树敌。”
慕辞听得迎春这番话，再一次肯定，迎春是真的长大了，想的事情也比以前透彻。
“那就听你了，让她进来。”慕辞微微一笑。
迎春看到这久违的熟悉笑容，心一热，差一点脱口喊出太后娘娘。但她及时打住，慕辞再像太后娘娘，也不可能是，她不能搞混了。
没多久，柳婕妤入内。
两人寒喧之道，柳婕妤才点到正题：“皇上昨儿个在永安宫留宿，是妹妹的福气，姐姐在此恭喜妹妹了。”
“我和皇上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再者，我不会在皇宫待太长时间。”慕辞垂眸回道。
柳婕妤闻言色变：“妹妹说的哪里话？如今妹妹能得皇上钟爱，是妹妹的福气，往后切不可在皇上跟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今妹妹已是皇上御赐的美人，是后宫妃嫔之一，皇上若知道妹妹这要不得的想法，只恐龙颜大怒，届时妹妹讨不得好……”
她说了一长串，慕辞却只是淡笑。
柳婕妤还想再劝，却见迎春过来说道：“皇上来了。”
慕辞颔首：“让他过来吧，我有话要同他说。”
她这样的态度，让迎春惊疑不定，更让柳婕妤傻眼。
慕辞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只是美人，并不是当年的太后，她还没有适应自己眼下的身份。
“迎春，你去送送柳婕妤。”慕辞又对迎春道。
柳婕妤很想留下来，但慕辞下了逐客令，她也不能于厚颜留下。
没过多久，独孤连城便来了，在慕辞身畔的空位落座。
“你有什么话要同朕说？”独孤连城直奔主题。
慕辞转眸看向他，正对上他如墨玉一般的深眸。
两人对视片刻，她率先移开视线：“事已至此，我也就直说了。我不能成为你的后宫，因为我已经嫁人了。”
独孤连城不曾料到慕辞要说的竟是这些。
他讥诮地轻勾唇角：“那你说说，你嫁了谁？”
慕辞知道他不信，他以为她在扯谎，可是独孤连云还活着，她能说那个人是独孤连云吗？她从来就不是寡居妇人，因为她的夫君没死。
“是真的，我不是在说笑。带我离开沉香宫的人，便是我的夫君……”
慕辞话音未落，独孤连城倏地起身：“你胆敢再说一个不中听的字，朕立刻血洗永安宫！”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慕辞这样勾起他嗜血的欲丨望，从来没有。
慕辞声音谙哑：“你何必拿他们来威胁我？”
“你觉得这是威胁？”独孤连城眉眼微凉，他突然欺近不远处的迎春，掐住了她的脖子……
慕辞心下大骇，“独了连城，不可以！”
独孤连城冷冷看着慕辞，手上的力道却不断加大。
不过是转瞬间的事，迎春双脚离地，在独孤连城手上挣扎，眼看着就要窒息断气。
第564章：三小姐和皇上走得近
慕辞吓得惨白了脸，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是我的错，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你先放下迎春，如果迎春有事，我也不活了……”
似乎是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独孤连城找回了神智，他手上的力道渐松。
迎春跌落在地，忍不住剧烈咳嗽。
“你怕是忘了。这两年朕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打算见你。是你自己闯进皇宫，出现在朕的跟前。”独孤连城一把扣住慕辞的纤腰：“别再挑战朕的底线，若不然，朕会杀尽所有你在乎的人！”
慕辞被迫倚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她说不的机会？
独孤连城在永安宫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他一走，迎春和丝竹便冲到了慕辞跟前，都眼巴巴地瞅着她。
“是、是娘娘么？”迎春一边问，眼泪也禁不住往下掉。
“傻丫头，别哭。”慕辞微微颔首，帮迎春擦眼泪。
下一刻，迎春扑进她的怀中，号啕大哭。
丝竹也红了眼眶，在一旁悄悄抹眼泪。
“奴婢竟然没有第一眼认出娘娘，实在该死。”好不容易迎春才平复了情绪，哽声道。
慕辞打起精神着安抚她们两个。
当她们问起她为何会以小曲的身份进宫时，她也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独孤连云活着这件事是天大的秘密，她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越少人知道越好。
斟酌之后，她还是避重就轻，只说有恩人相救。至于具体恩人是谁，她倒是没有说明白。
至于她进宫的目的，当然就是查出慕瑶的下落，想知道慕瑶的安危。
“三小姐进宫后，奴婢也见过几回。后来也隐隐听说过三小姐的消息，无非是三小姐又去找皇上求情，想救出娘娘。再后来，三小姐就失踪了，奴婢也不知晓这其中出了什么事。”丝竹把知道的都说了。
慕辞听完后愁眉不展。
“娘娘先别急。三小姐在逍遥山庄学艺，本事不小，不会轻易出事的。依奴婢看，三小姐很大可能是出了宫。”
丝竹安抚完，迎春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三小姐那么本事，怎么可能无端端失踪？三小姐想出宫，有很多办法。”
慕辞觉得这话是有些道理。
“可我听来的不是这样。我打听到的情况都是瑶儿在皇宫失踪，给我传消息的那人也说瑶儿生死未卜。”慕辞不敢放松。
给她递消息的是周月婷，周月婷的目的是诱她离开周府。既如此，周月婷说谎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她从张典乐那边打听到的消息，也是不容乐观。
“或许娘娘可以问皇上。三小姐进宫后，经常出入永安宫，和皇上走得很近。当时奴婢还以为三小姐是想成为皇上的后宫妃嫔呢……”
迎春话没说完，便被丝竹踹了一脚，她才知道自己说错话，忙噤了声。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慕辞听得这话，吓了一跳。
“奴、奴婢就是胡说八道的，娘娘别放在心上。”迎春低下头，不敢看慕辞。
慕辞只道她是在心虚。
难不成慕瑶的失踪跟独孤连城有关系？
今天她和独孤连城摊了牌，往后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不如等独孤连城再来的时候，她索性问清楚。
可惜的是，接下来两天独孤连城都没有出现在永安宫。
倒是景阳宫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自慕辞住进沉香宫后，安蓉一扫以前的颓势，以破竹之势成为后宫第一人，这是以前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结果。
甚至连沈曼云都没想到，有一天安蓉会凌驾于自己之上，成为尊贵的贵妃娘娘。
两年前安蓉唤她一声姐姐，而今，变成她唤安蓉一声姐姐。这其中的心理落差，别提有多不痛快。
好在安蓉从不仗势，在私下里仍然尊称她一声姐姐。
可是在明面里，规矩便是规矩，她仍然要向安蓉低头，因为安蓉是贵妃。她虽然也是妃，即只是从一品，与贵妃不在同一级别。
这日沈曼云去到景阳宫时，发现皇上也在。
皇上这回破天荒地没有批阅折子，而是在听安蓉抚琴。
安蓉琴艺高超，这日弹了一曲落花流水。琴声一时哀怨缠绵绯恻，一时又云淡风清，到最后又是释然。
安蓉一曲奏毕，独孤连城也叫了一声好。
安蓉笑意绵绵地看着年轻俊美的帝王，柔声道：“皇上既然称赞臣妾弹奏得好，那臣妾可否向皇上要一个恩典？”
独孤连城欣然应允。
安蓉促狭道：“臣妾种植的昙花今晚要开了，臣妾想请皇上在景阳宫留宿一夜。”
“这个时节还有昙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独孤连城忽略了安蓉后面一句话。
“臣妾将昙花种在温房，悉心照料，才难得在这样的时节让昙花盛开呢。”安蓉笑容温婉，美目若水，巴巴地看着独孤连城。
若不然，她今晚也没有由头留住万岁爷。
“反季节的东西总是有违天意，朕还是更喜顺其自然。”独孤连城脸上笑意依旧，但说的话却颇有深意。
安蓉是聪明人，立刻听明白独孤连城这话的意思。她顺势而下：“还是皇上的话有道理，倒是臣妾多了工匠之气，难以到达皇上的高度。”
“既然珍妃来了，你们两个好好说说话，朕下回再来。”独孤连城说完起身。
安蓉和沈曼云两人异口同声地道：“臣妾恭送皇上。”
她们直起身，年轻帝王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消失在她们的视线范围。
沈曼云率先打破沉默：“皇上还是那样，若即若离。分明宠着你，又不给你一些实际的盼头。”
后宫谁不知道若有个孩子陪在身边，便是倚仗？
哪怕如今已是贵妃的安蓉，也想生个皇子。
“皇上还记挂着太后娘娘。若不然，也不会找了一个和太后娘娘相似的女人送进永安宫。”安蓉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
这两年来她找过不少借口想要留皇上过夜，但皇上都没答应，可知在皇上心中，还是舍不下太后。
第565章：蛮横得理直气壮
“说起那个冒牌货，亦不可小觑。那回我想要处治了她，吴昭仪却突然出现阻止。从那一役就可看出，冒牌货的人缘不错。”沈曼云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安蓉：“你就不担心那个女人后来居上，夺走皇上的注意力？”
安蓉都已经是贵妃了，却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这可不是好现象。
安蓉淡然一笑：“除了太后娘娘，我谁都不担心。替身永远只能替身，这样的人不是威胁，你也没必要一直紧盯着永安宫。皇上现在是有兴趣，但这兴趣能维持多久，只有皇上自个儿知晓。”
沈曼云闻言拧眉：“我见过那位，说起来比慕辞还是差了挺远。虽然是有点像，但也不至于把皇上迷成那样。”
“不过是个美人罢了，你何必担心？当务之急，是姐姐能怀上皇嗣。”安蓉徐声回答。
沈曼云听到她这一声姐姐，眸光微闪。
安蓉虽然是贵妃了，但私底下还是对她很倚重，若不然也不会唤她姐姐。
她听了自然是很受用。
“你都留不住皇上，我哪来的本事留下皇上？说起来，皇上也很看重你，怎么就不在你的景阳宫过夜？”沈曼云表示不理解。
安蓉眉目变得黯淡。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曼云这话她是听进去了。
她被皇上看重，是因为她的气质和太后娘娘相似。姚霏儿能成为昭媛，也是因为长得像太后娘娘。
这样一想确实有些蹊跷，那位曲美人长得到底有多像慕辞，才能夜夜留住皇上？
她应该找个机会，会一会曲美人。
“反正我觉得曲美人是个有手段的，你也别太放心了。”沈慢云自顾自地又道。
安蓉莞尔一笑：“曲美人住进永安宫后，皇上不也几日没去永安宫么？这人啊，都是得不到的时候最好，得到了就不新奇了。”
倒不是她自大，而是她了解皇上。
曲美人这样的替身要多少有多少，只要皇上愿意，可以将全天下长得像太后娘娘的美人扔进宫里，一天宠幸一个都忙不过来。
但世间只有一个慕辞，她就住在沉香宫里。依皇上的骄傲，不可能把慕辞放出来。
所以，她从来不担心慕辞的那些替身。
两年前她等着慕辞被皇上舍弃的那一天，才有了后来她的步步高升，因为她步步为营。
两年后的今天，她坐上了贵妃的位置，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对手。如今是别人看她的脸色，所以那位曲美人，终有一日也会嫉妒她。
届时曲美人只要出一点错，她就有机会除去曲美人。
像曲美人这样的对手，目前为止她没放在眼里。
“这话是有些道理。罢了，既然你都觉得曲美人不是威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沈曼云就此揭过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好几天时间，独孤连城便不再进后宫了，日日宿于延福宫。
皇上不进后宫是常态，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这个时候，就有人想着要对付慕辞。
在慕辞受宠的时候，众人都识趣地蜇伏。但是等慕辞失了宠，就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这天慕辞窝在永安宫种菜，打发时间。
很快就有人来了，分别是金婕妤、严美人以及莫才人。
这三位都是一年前才进的宫。她们姿色各异，都非一般的庸俗之辈。
尤其是金婕妤，不只长得好，身材更是妖娆，看人的时候就像是在勾魂儿一般。她有这样的美色，再加上有一定的手段，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成为婕妤。
金婕妤本来是想等慕辞出永安宫的时候再来收拾她，奈何慕辞不喜欢出去招摇，甚至大家去景阳宫向贵妃娘娘请安时，慕辞也从不现身。
正因为如此，大家才没办法抓慕辞的错处。
所以呢，她唯有自己上门，给慕辞好看。
慕辞见几个女人上门，大概也猜到她们的意图。她连寒喧这一步都省了，她们出现，她也依然坐在竹椅上没有动弹。
金婕妤看到慕辞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来气，冷下眉眼道：“曲美人，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宫规吗？见到我，你居然不行礼？”
虽说皇上给曲美人改名为慕辞，但她就是不想称呼她为慕美人。就凭曲美人，还妄想抢走太后娘娘的名字？
“皇上准我免向任何妃嫔行礼。即便是贵妃在此，我也可以不必行礼。你要有不满，去跟皇上说吧。”慕辞语气凉凉地道。
独孤连城当然没有给她这样的特权，但她可以自己编啊。
就凭眼前这几位，想必还没有这样的胆量，改去质问独孤连城这个问题。
“你？！”金婕妤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这新进宫的宫人居然这么拽，这是她不曾料想到的。
“我什么我？你有疑问可以去找皇上问个究竟。”慕辞又道。
金婕妤又被慕辞怼得说不上话来。
怎么会有人蛮横得这般理直气壮？
莫才人倒是规规矩矩向慕辞行了礼。眼前的四人当中，只有她位份最低，她行礼是正常的。
她也没有慕辞这样的底气，敢目中无人。
“最近听了慕姐姐的很多趣事儿，一直想见姐姐一面。今日见着姐姐，方知传言非虚，姐姐果真是玲珑剔透的人，也很特别，难怪令皇上这般挂心。”莫才人一张巧嘴能说会道，她也有心和慕辞交好，说的话自然就中听多了。
金婕妤以前就同莫才人走得近。
原本以为这回莫才人也是过来寻慕辞的晦气，此刻她方知莫才人原来另有打算。
莫才人这是想同慕辞交好，以为这样皇上会有一天能注意到她？
她冷冷看着莫才人，莫才人却恍若未觉，径自和慕辞说话，似把她这个三个月前才认下的姐姐抛诸脑后。
她的心不禁泛冷，这就是后宫，亏她一度以为莫才人是真将自己当成朋友。
“她是你姐姐，那我还是不是你姐姐？”金婕妤心里藏不住事，尖声质问。
莫才人满脸笑意：“你和慕姐姐都是我敬仰的人，不分伯仲。”
第566章：血染永安宫
“若我说，在我和慕美人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金婕妤却要笑不笑地看着莫才人问。
莫才人脸上的笑意有点挂不住，她下意识看向慕辞。
慕辞面上笑意盈盈，看不出喜怒。
这三人本是想找她麻烦，怎知还没能将她击落马下，就起了内讧，也是可笑了。
所以说，后宫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金姐姐真爱说笑……”
莫才人刚开口说话，金婕妤便冷声打断她的话：“话我撂在这儿了。我和曲美人，你只能选一个，别给我打马虎眼！”
莫才人见金婕妤如此强势，脸上也挂不住，她径自对慕辞道：“妹妹今日本是慕名而来，不想会闹这样的笑话，让慕姐姐见笑了。”
金婕妤见这个时候莫才人还在讨好慕辞，就知道莫才人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气急之下，一掌甩向莫才人。
莫才人一时反应不及，被金婕妤甩了个正着。
当她感觉脸上像火烧一样疼时，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却只摸到满手的血。
金婕妤和严美人也都傻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莫才人的脸就这样在自己跟前溃烂。
慕辞本来在看好戏，当她发现不对劲时，莫才人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儿。
至于莫才人，半张脸迅速溃烂，很快便血肉模糊，她疼得惨叫不止。
没过多久，她的惨叫声渐歇，没了声息。也不知是死了，还是疼晕了。
伺候在不远处的丝竹和迎春见状，知道事情闹大了。
而且这样的血案是发生在永安宫，而且就发生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这事儿，极大可能是冲着娘娘来的，分明是有人要害娘娘。
延福宫。
独孤连城刚批阅完奏折，就见李玉匆匆前来，向他禀报：“皇上，永安宫出事了。”
独孤连城看向李玉，李玉忙不迭再补充一句：“并非慕……美人。”
上回听到万岁爷和慕辞的对话后，他才知道所谓的小曲竟然就是当今太后娘娘。想当初，他不只一次戳指太后娘娘的额头，就不知太后娘娘是否记恨在心。
正因为如此，他现在都不敢去永安宫了，就怕太后娘娘秋后算账。
“把话说清楚。”独孤连城淡声下令，暗暗松了一口气。
也是，像慕辞那样的祸害，哪有那么容易出事？若不然，也不会有祸害遗千年这一说法。
在去往永安宫的路上，李玉把自己所知的情况跟独孤连城细说了一遍。
“她在哪里，腥风血雨就跟到哪里，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独孤连城不禁感叹一句。
李玉失笑：“是啊，因为皇上钟爱娘娘，所以才遭来这么多人的嫉恨。”
他此言一出，独孤连城便冷眼看过来。
他自知说错话，忙噤声。
独孤连城进入永安宫时，莫才人早已经断了气。她的半张脸面目全非，看着惨不忍睹。
大理寺卿李大人已经查出了莫才人的死因，乃中毒而亡。
此毒名为血见愁，只要划破了肌肤，出了血，肌肤会立刻溃烂。
在李婕妤的手指甲上沾了毒，再有，永安宫的茶具上也检查出了毒。
很快，掌管六宫事务的安蓉也来到永安宫。
众人见到安蓉自然又要见礼，慕辞也不例外。
独孤连城本人在场，她可不敢托大。目前来说，她还只是慕辞的替身，所以能低调时就低调。她目前只是小小的美人，安蓉却已是贵妃，她们的身份已经互相调转。
两年前时间仓促，她没能掰倒安蓉。
两年后的今天，安蓉却从美人之位爬到了贵妃的位置，可知这个女人有多厉害。
金婕妤看到慕辞向安蓉请安的一幕，又想起此前慕辞说过的话，便知慕辞是在诓她，而她竟然上了慕辞的当。
若非情势不对，她此刻就该当着皇上的面揭穿慕辞的真面目。
眼下她自身难保，逃过此劫才是道理。
安蓉的视线在慕辞的脸上顿了片刻。
原本她没想主动来见慕辞，只是今日刚好有这个楔机，在永安宫出了命案，她掌管六宫，当然要亲自来一趟。
此刻看清慕辞的脸，以及慕辞惶惑不安的样子，她心里也不禁感叹一句，果然很像太后娘娘。
只不过，出事时慕辞远没有太后娘娘淡定。
至于慕辞，有意迷惑安蓉。
她难得主动一回，靠近独孤连城，轻声唤了他一声：“皇上，臣妾也不知永安宫的茶具上为何沾了毒，臣妾惶恐。”
她声音软绵绵的，眼神也是惶恐至极，看独孤连城的眼神更是凄惶不安。
独孤连城深深看慕辞一眼。早知道这个女人爱作怪，此刻再看到她精湛的演技，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一回。
他一把握住慕辞的柔荑，难得温柔写意：“爱妃莫急，有朕在，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说话间，他也不顾还有众人在场，直接就拥住了慕辞娇软的身子。
慕辞没想到独孤连城这么配合，而且还演得这么过，这不是等于把她推向峰尖浪口？
她本意是想打消安蓉的余虑。经独孤连城这一搅和，安蓉只怕要把她当成强劲的情敌来铲除了吧？
虽然心里不屑独孤连城的虚情假意，但她的脸部表情却管理得极好。
两人就在众人跟前你侬我侬，只差没有当众来一出春宫戏码。
独孤连城柔身安抚了怀中的慕辞，抬头看向安蓉的时候，已经恢复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贵妃，这个案子你好好查，朕要你还慕美人清白。”
安蓉瞟一眼躲在独孤连城怀里的慕辞，只见她又羞又窘又开心的样子。
长得像慕辞，但性子却和慕辞截然不同。她倒是不信了，这种空有美貌却不聪慧的女子，能得到皇上的心。
她收回视线，不卑不亢地回答：“是，皇上。”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是怎么着都要护着这位曲美人了。
此后，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查案子上面。但曲美人的存在感太强，不时勾着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和皇上眉来眼去。
第567章：来啊来啊，一起玩呀
饶是安蓉在后宫浸淫好几年，忍耐力十足，也十分不喜曲美人这种娇糅造作的性子。
曲美人胜在有一张酷似慕辞的脸，才能吸引皇上的目光。
凭着美色上位的不知凡几，她不相信曲美人的恩宠可以长久。
“虽然案情现在还没有明朗，但臣妾以为，曲美人不至于笨到就在永安宫的茶具上抹毒，还被抓了个正着，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嫁祸曲美人。”安蓉得知前后经过，便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独孤连城闻言赞许地点头：“依你看，现场有没有凶手？”
恰逢丝竹端了两杯茶水过来，安蓉接了一杯，另一杯茶独孤连城没接，径自对慕辞下了一道命令：“曲美人服侍朕喝茶。”
慕辞脸上媚笑依旧，粉拳却暗暗握紧。
她接过茶杯，递到独孤连城跟前。
独孤连城却不接下茶杯，要笑不笑地轻勾薄唇，甚是轻佻：“怎么服侍朕都不知道，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他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慕辞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李玉最明白万岁爷的心思，对慕辞小声附耳：“喂皇上喝水……”
慕辞看向独孤连城，正对上他脉脉含情的双眼。
李玉这人一向不靠谱，他说的话能信吗？独孤连城真让她这样服侍？
不过，有安蓉这个看客在，玩一下似乎也不错。
慕辞也没再犹豫，去到独孤连城跟前，一屁丨股坐在他的腿上，茶杯也递到他的薄唇边，她软哝细语，纤手扶住他的下巴：“臣妾服侍皇上喝茶。”
独孤连城不是要玩吗？她又不是玩不起。
刚好可以让安蓉瞧瞧，这个后宫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哪怕如今的安蓉已经尊为贵妃。
独孤连城深深看慕辞一眼，他就着慕辞的手，把她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慕辞见他唇际还有水渍，她拿丝帕仔仔细细帮他擦拭，软绵绵地道：“皇上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喝水都能洒出来。”
估且不论独孤连城眼下的心情如何，最起码围观这一幕的金婕妤和严美人就傻了眼。
哪怕是淡定如安蓉，在看到这一幕后，表情也不甚好看。
倒不是因为曲美人狐媚手段厉害，而是因为皇上能容忍曲美人的亲近，这是其他后宫女人没有的本事。
原本她觉得曲美人不外如是，而今看来，还是有一点本事的。
有多少美人进宫至今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跟皇上这般亲近了。哪怕如今她尊为贵妃，皇上也不曾同她这般亲近。
她进宫四年都没能做到的事，曲美人进宫一个月后便做到了，这样的本事，谁都不敢小觑。
慕辞感应到安蓉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转眸看去，正对上安蓉温暖的双眼。
像安蓉这么亲和的贵妃，一般人都忍不住同她亲近吧。
曲美人才进宫，自然也不能免俗。她微笑道：“贵妃娘娘好像邻家姐姐，我一看到贵妃娘娘就觉得特别亲切。”
之桃看慕辞的眼神不善，她这回抓到了慕辞的痛处，冷声提醒：“曲美人才进宫，想是很多规矩都没学会。在贵妃娘娘跟前，曲美人应自称嫔妾才是。”
慕辞心想自己又不是独孤连城真正的后宫，凭什么让她在安蓉跟前自称这个？
她轻撇唇角，小声辩驳一句：“你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吧？我虽然很多规矩没学会，但我也知道，慕辞是皇上赏给我的名字，你方才称呼错了。曲美人这个称呼，是皇上专属的，只有皇上能这般称呼我。”
她这番话，当然也不是真计较一个名头，而是想膈应膈应安蓉罢了。再有便是转移话题，把关注点从自己身上挪开。
之桃瞪一眼慕辞，却也没办法反驳。
安蓉当然也知道皇上给曲美人改了名儿，刚好就是沉香宫那位的名字。以前倒不觉得什么，此刻再细细思量，就知道皇上对慕辞很不同。
“之桃，还不向慕美人请罪？”安蓉看向之桃说道。
之桃不大高兴，讷讷道：“慕美人都没改正称呼，奴婢也没必要……”
她说着，还偷偷看向慕辞，像是声音都不敢太大，似怕慕辞不高兴。
慕辞暗忖安蓉主仆的配合倒是天衣无缝，有安蓉这样的主子，之桃的道行自然也比其他人高。
之桃方才这番话，分明就是想让她在安蓉跟前改自称。
旁人她是无所谓，但这人是安蓉，她怎能让安蓉在此事上拔得头筹？
“皇上可是给了臣妾恩典的，准许臣妾免了所有宫廷礼仪，皇上说话可不能不作数。”慕辞说着，还揪着独孤连城的龙袍，美眸无辜地看着他。
献媚这种事她都做了，独孤连城总得给她一点甜头吧？
但此时，慕辞一点把握都没有。到底也不是两年前，那时她是太后，如今她却是戴罪之身，而且是私自出了沉香宫。
皇帝即便是处治了她，也是名头十足。
独孤连城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
慕辞索性环住独孤连城的腰，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掐了独孤连城的腰一把，面上却娇嗔不减：“皇上……”
独孤连城身体有些僵硬，他面色如常，轻点慕辞的巧鼻：“朕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他说完看向周遭众人，下了一道口谕：“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曲美人可以免除宫廷所有礼仪，不必向任何人行礼，包括朕在内。”
他此一言一出，不说其他人惊人，慕辞都吓了一跳。
她怔怔地看着独孤连城，正对上他染笑的瞳眸：“高兴傻了？”
慕辞连忙点头：“臣妾太开心了，谢皇上……”
之桃看到这一幕，脸色微沉，下意识看向贵妃娘娘。
娘娘仍然是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微笑地看着慕辞和皇上你侬我侬的画面。
可是作为娘娘的近身侍婢，自然知道娘娘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哪怕心里再不高兴，娘娘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第568章：戏好
原本永安宫有最大的嫌疑，却因为皇上袒护，安蓉只能把永安宫从嫌疑对象中铲除。
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得知是什么人在茶具中下了毒，也许是永安宫出了内奸也没准。
“皇上，永安宫的茶具上有毒，会不会是因为出了内奸？”安蓉的视线若有似无扫过迎春和丝竹。
太后娘娘身在沉香宫，皇上却对一个酷似太后的女子恩宠有加。作为太后娘娘的心腹，丝竹和迎春却被打发过来伺候此姝。
若是她们因此恨上了这位曲美人，那说得过去。
而她则可以在太后住冷宫期间，铲除太后的两个心腹，何乐而不为？
经安蓉这一说，所有人都和安蓉想到了一块，大家的视线一致看向迎春和丝竹。
“是啊，永安宫出了内奸的可能性很大。”金婕妤计上心头，附和道。
安蓉如今是贵妃，若能攀上安蓉，那再好不过。
而且把锅甩给两个宫女，她就能摆脱嫌疑，这是她乐见其成的事。
旁人不知道安蓉打的什么主意，慕辞却心如明镜。
安蓉是想趁机除去丝竹或迎春。只要太后一天不死，她就有可能从沉香宫出来。既如此，还不如事先做好防范，除去她的两个心腹。
今天对安蓉而言，是不错的机会。真正的凶手是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剧情走向对安蓉很有利，而且可以兵不血刃。
慕辞听得安蓉这话，对独孤连城道：“贵妃娘娘这话有些道理。眼下永安宫的奴才并不多，能近我身边侍候的只有迎春和丝竹。皇上怎么看？”
她说话时，还不时把独孤连城拇指上的玉扳指取出来又放进去，动作亲昵得很。
独孤连城由着慕辞在自己跟前放肆，他宠溺地摸摸慕辞的头：“朕都听你的。”
俨然一副昏君的模样。
慕辞目露欢喜，转而看向迎春和丝竹问道：“你们两个有没有下毒？”
迎春、丝竹异口同声地回道：“不曾！”
慕辞煞有介事地看着两个宫女的眼睛：“看人当看双眼，你们的眼神清澈见底，一看便知没有说谎。再者，你们又是太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肯定不会做出这等阴险下作之事。”
她这话旁人听来是在拍太后娘娘的马屁，只有李玉他们知道，慕辞分明就是在称赞自己。
“皇上，你说是不是？”慕辞说完，还特意问独孤连城。
独孤连城点头附和：“你这话颇有道理，朕也不相信迎春丝竹会做这种事。”
帝王一句话，便彻底粉碎了安蓉的阴谋。
安蓉也不好再把凶手目标锁定在迎春和丝竹身上，她对独孤连城道：“恕臣妾愚笨，目前还看不出凶手，依皇上看，凶手可能是谁？”
“你掌管后宫，这个案子自当由你来处理。”独孤连城不冷不热地回答，手里握着的是慕辞雪白如玉的小手。
安蓉被噎了一回。
难道是方才她怀疑丝竹和迎春这事，惹来了皇上不快？
“臣妾会尽自己所能查出真凶。”
安蓉说话间，看向金婕妤。
金婕妤心一凛，忙不迭地道：“此事非嫔妾所为。嫔妾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莫才人行凶？”
“人心膈肚皮。此前所有人都见到你掌掴莫才人，莫才人才有此一劫。再者，你的手上确实沾了毒，眼下也就是你的嫌疑最大！”安蓉徐声道。
慕辞只是在一旁看热闹。她的眼神瞟向丝竹，丝竹立刻明白了慕辞这个眼神表达的意思。
有些事娘娘不便出面，因为现在的娘娘不过是美人，而安蓉已是贵妃。这个时候，娘娘不宜大出风头，否则会招来仇视。
在娘娘不方便出面之际，她们做奴才的自当为主子分忧解难。
娘娘方才应是想要为金婕妤开脱。所以说，金婕妤不可能是凶手。
想通这个道理，丝竹突然小声嘀咕一句：“哪有人傻得把药抹在手上，等着人脏并获呢？就不许毒本来就在莫才人的脸上么？”
以前就出过这样的事，如今再被拿来借鉴，也不是没道理。
独孤连城心念一动。
只可惜，莫才人的半边脸都毁了，查不出真章。若不然，倒是真可以查一查是不是莫才人的脸上本就被抹了毒。
“丝竹这话是有些道理。可是如今死无对症，无法确定是不是莫才人的脸上被抹了毒。”安蓉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莫才人的尸首。
“不是还有另一边脸吗？或许可以检查莫才人没有毁掉的半张脸。”迎春脆声接话。
之桃闻言嗤之以鼻：“哪有人把毒抹在整张脸上的？”
又不是傻的。
“真没意思，死了便死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何必为这种小人物大费周章？皇上，臣妾看不惯那人的尸首，赶紧抬走吧，晦气。”慕辞打了哈欠，跳下独孤连城的腿，状似娇纵蛮横。
迎春垂眸暗笑，深深觉得娘娘的戏演得很好。
这边慕辞“一不小心”就晃到了莫才人的尸体旁，她又“不小心”看到了莫才人那半张脸：“抹这么厚的粉，指不定就是在她的脂粉中下了毒呢。这么蠢，死不足惜。”
她嘀咕完，又吐槽一声“晦气”，便疾步走远。
安蓉离得近，听到了慕辞的嘀咕。她突然间觉得慕辞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毒可能下在莫才人平日里涂抹的脂粉中，若这般，莫才人的另半张脸上极有可能就是证据。
她命人检查莫才人脸上的脂粉，果不其然，脂粉里查出了致命的毒药。此毒倒也奇特，不见血便没事，一见血必然发作，将死于非命。
当她得到结果，向独孤连城启禀时，就看到独孤连城心不在焉的样子。
似乎慕辞一走，独孤连城的心也跟着飞远了。
永安宫的新主人，似乎还真还有点本事。能让皇上上心的女子，阖整个后宫也找不出几位。
“这个案子交由你处理，朕给你十天时间。尸首抬下去，放在屋里晦气。”独孤连城淡声下了命令。
第569章：利用完皇帝便丢弃
此案接下来由安蓉查，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查出来，而且时间只有十天。
安蓉深知时间无多，时间一到，她就要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券。
“是，臣妾省得了。今日景阳宫来了一个新鲜玩意儿，皇上要不要过景阳宫小坐一会儿？”安蓉自然而然地又道。
“今日不得空。”独孤连城不曾抬眼，遂不再说话。
安蓉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便命人抬走了莫才人的尸首。她再把金婕妤和严美人叫去景阳宫，盘问了一些细节。
严美人似乎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浑浑噩噩，走路都有些不稳当。
“可怜见的，严美人怕是吓坏了。”桔梗看着严美人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
“严美人和莫才人交情不错，莫才人的惨死，严美人应是最难过的人吧。你是没瞧见莫才人的惨状，太可怕了。”之桃暗暗摇头。
后来之桃仔细形容了莫才人的惨状，桔梗听了直打冷战。
“慕美人真像传说那般，长得像太后娘娘吗？”桔梗想起这件事。
“是挺像。”浮现之桃眼前的是永安宫那位的脸，她喃喃自语：“长得像，但在气质上差了不只是一点。这样的人，成不了气候。”
慕美人也绝不会是贵妃娘娘的威胁。
桔梗松下一口气，笑道：“那就好。娘娘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可不能让其他人夺走属于娘娘的恩宠。”
“娘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跟着像娘娘这样的主子，咱们做奴才的也应该有底气才对。”之桃加重了语气。
桔梗连连称是。因为怕之桃念叨，找了个借口便溜了。
之桃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摇头。桔梗什么都好，就是不够自信，还是要打磨一番才行。
她折回安蓉跟前，见主子在发呆，她递上一杯热茶：“娘娘是不是担心永安宫那位会挡娘娘的路？”
安蓉摇头：“虽然皇上对慕美人还算恩宠，但皇上不是朝三暮四之人。本宫花了四年时间才站上贵妃的位置，慕美人不过是才进宫罢了，本宫怎会惧她这个小小的美人？”
慕美人这样的，还入不了她的眼。
“那娘娘在担心什么？”之桃表示不解。
安蓉失神地看着微微晃动的珠帘：“本宫只是好奇皇上为何会对慕美人如此恩宠。皇上可不是只重皮相之人，本宫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妥。”
许是她疏漏了什么也没准。
“再怎样皇上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面对慕美人那张脸，皇上难免会多宠着些。刚进宫的新人能上位不奇怪，等新鲜劲儿过了，皇上心里还是娘娘最为重要。”之桃安抚道。
安蓉失笑：“是有些道理，本宫相信皇上。”
万岁爷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哪怕坐拥后宫三千，在万岁爷的心里，那些也都不是什么事情。
她对皇上有信心，不该胡思乱想的。
说回永安宫。
地方清场后，李玉仍觉得有血腥气在空中浮动。
“真不吉利。娘娘才搬回永安宫，便有了血光之灾。”李玉在皇上跟前唠叨了一句。
独孤连城眉眼未动：“她素来是这般，走到哪里，腥风血雨便跟到哪里。”
说话间，他已去到暖阁前。
隔着一道帘子，看着里面闲适自得的人儿，他未再前行。
慕辞感应到独孤连城的视线，抬头看了独孤连城一眼，便继续看自己的书。
仿若方才的媚笑挑逗已是过眼云烟，她又变得不冷不热。
碧玉打起了帘子，独孤连城入内，去到书桌旁前。
李玉则以最快的速度把折子都送到独孤连城跟前。
就这样，慕辞和独孤连城各占一隅，谁也不扰了谁，仿佛谁都入不了谁的眼。
李玉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感叹：“太后娘娘也真是的，有求于皇上的时候就百般讨好。不需要皇上的时候，就把皇上撂到一旁。”
两年前是如此，两年后的今日依旧是如此。
而皇上也是对娘娘有求必应，娘娘要演戏时，皇上极力配合，在人多的时候，他们就好像恩爱不疑的夫妻。在人后，娘娘对皇上依旧是不理不睬。
太后娘娘怕是忘了，如今的她不过是小小美人，皇上有很多的理由可以怠慢了她。到底是太后有恃无恐，还是皇上甘之如饴？
“我还以为皇上已经放下了太后娘娘。”碧玉也忍不住感慨。
原来只是他们的错觉。
他们两个压低了声音在讨论，慕辞却因为离得近，刚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好像正如李玉所言，她要仰仗独孤连城的时候，才放低姿态。等到不需要独孤连城了，她便对他不假辞色，而独孤连城刚好也在配合她。
她这样的做法，确实不厚道。
谁让独孤连城不打声招呼，就把她扔进了他的后宫之中？若不然，她也不需要面对他后宫三千的刁难。
或许她的做法不厚道，那也是因为独孤连城错在先。
思及此，她看向正在处理朝政的独孤连城。既然他都不介意被她利用，她又何需自责？
是夜，独孤连城在永安宫留宿。
慕辞看着他宽衣，欲言又止。
“朕今晚住在这里，你若不喜，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宿下。”独孤连城未曾看慕辞，撂下这么一句。
慕辞狐疑地看着独孤连城，他有这么好说话？
“你以为朕对你还有兴趣吗？”独孤连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讽刺地轻勾唇角。
慕辞心想没兴趣正好，她放低姿态：“那你歇着吧，我让李玉进来服侍你。”
再怎样，今天他也配合了她，让她避过了一劫。虽然她怀疑他是不是还有其它不良目的，但无论如何，今天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
独孤连城冷冷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慕辞退出寝室，让李玉入内侍候。
李玉本来还担心慕辞记仇，因为他戳她额头这件事，他一直心虚。
此刻他却忍不住了，冷声对慕辞道：“娘娘莫欺人太甚！”
慕辞知道他护主心切，不想和他争吵。
第570章：让娘娘重回冷宫
李玉却不放过慕辞，跟在她身后道：“娘娘的良心就不痛吗？娘娘当初对皇上做出这么恶毒的事，还敢偷偷跑出沉香宫，皇上没跟娘娘计较倒也罢，如今娘娘居然利用完了皇上就想扔，娘娘果真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娘娘分明就是恃宠生娇，皇上根本不该让着娘娘，反正娘娘也不会感恩。
“与其在这里为你主子爷抱不平，还不如你多劝劝他，放我离开，或者是再把我扔回沉香宫也可以。”慕辞冷扫一眼李玉，踱步走远。
李玉被慕辞一席话噎住了。
似乎是有些道理，但皇上那性子，如若他提建议，指不定他会被迁怒。
皇上上回把话说得明白。是慕辞自己撞上来的，不收白不收。
再加上慕辞就是皇上心里头的那块宝贝疙瘩，怎么舍得放出宫？若说放回沉香宫，起码还在皇宫，或许还有点可行性。
想通这个道理，李玉顿时有了打算。
皇上身边缺的是解语花，而不是像慕辞这种不识抬举的妃嫔。既然皇上都捂不热她的心，他为何不索性劝皇上放弃慕辞？
这两年时间，皇上没有慕辞在身边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独孤连城就着宫灯在看兵书，直到李玉挡了他的光线。
他看一眼李玉，李玉便对他诌媚一笑：“皇上……”
独孤连城没接话，李玉便硬着头皮道：“既然娘娘不识抬举，不如让娘娘重回沉香宫，这样就能眼不见为净。而且还能让娘娘意识到，只有依附皇上，她才能在后宫风生水起。”
皇上什么都好，一遇到太后娘娘就变得没有原则，什么都依着娘娘，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独孤连城的视线定格在兵书上，没有一点回应。
李玉悄悄看着皇上的脸，发现皇上并没有动怒的迹象，说明这事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当下他再接再励，苦口婆心地继续游说：“再不济，也得晾着娘娘一些时间。就譬如这一回，皇上应该冷落娘娘三年五载的，等到娘娘人老珠黄，就会发现皇上如今对娘娘的好……”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独孤连城眉眼都未曾动一下。
碧玉忍了好久了，这时她终于去到李玉身后，低声道：“皇上要歇息了，你随我出去吧，别吵着爷休息。”
“我还没说完——”李玉话没说完，就见独孤连城终于合上了书本。
李玉心里一喜，以为皇上终于听进去了，他脸上笑出了褶子，“皇上……”
“既然你这么得空，就去北宫住上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独孤连城此言一出，吓得李玉立刻跪倒在地：“皇上，奴才方才只是说笑的，皇上千万别把奴才扔进北宫。”
那是后宫妃嫔犯了错才去的地方，他一个奴才进了北宫，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来。
灯火之下，独孤连城眉目如画，没有一点戾气：“要朕亲自送你一程么？”
李玉手脚冰凉，他颓然地垮下肩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碧玉也没想到皇上会下这样的狠手，她也傻了眼。
只是看皇上的样子，不大像会收回口谕。
李玉服侍皇上多年，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垮着肩膀出了寝室，碧玉见他颓然的模样，心有不忍：“你今晚先去北宫。过几日我去求娘娘，若娘娘求情，你还能回来的。那时皇上也淡忘了你今晚说的话，你先别气馁。”
李玉拍着胸口，哭丧着脸：“我这里痛。”
他服侍皇上这么些年，就因为他说错了话，皇上就要把他打进冷宫，太伤他的心了。
“难道你方才说那些话，皇上心里就不痛么？其他人不了解皇上，难道你我还能不了解？皇上这些年不容易，爷能和娘娘再重遇，已是不容易的事了。”碧玉轻叹一声。
李玉挥挥手，没有心情和碧玉说话，便举步离开了永安宫。
次日慕辞起了一大早，这时独孤连城已经离开了永安宫，去上早朝了。因此她也未能发现李玉被流放北宫的事实。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独孤连城都没有出现。
这日丝竹说起莫才人之死一案，问起娘娘的想法。
“莫才人涂抹的脂粉，定是与之交好的后宫妃嫔所赠，她才会这般不设防。再者，永安宫这个时候不可能有暗桩，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有人趁我们不备时把毒抹在了茶具上。”慕辞淡声回答。
她心里早有了怀疑目标，实在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就是那几位，要锁定目标不是什么难事。
“娘娘的意思是凶手就在金婕妤或严美人这两人之间？”丝竹立刻明白慕辞这话的意思。
慕辞想起那日的情形。
当时金婕妤对莫才人发难，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金婕妤的身上，所以最有可能在茶具上抹毒之人就是严美人。
“她们两个的嫌疑最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们的贴身近侍下手，总归我已被人盯上了。”慕辞若有所思：“对方的目的是想嫁祸我。”
“若真有人想嫁祸娘娘，肯定是因为娘娘最近皇上对娘娘太过看重的原因。”丝竹也有同样的看法。
第二天，就传出了消息，线索指向金婕妤。
在审讯一轮过后，金婕妤也承认了是她送给莫才人脂粉，甚至也是她因为嫉恨慕辞，想要除去慕辞，才想借机除去慕辞。
而莫才人这是她这个计划当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照理说，找出了真凶，这个案子应该到此为止才对。
慕辞却觉得这个案子太过简单，查出真凶也太过顺利，她素来是心思重的人，对于这个结果仍持保留意见。
“我去见见金婕妤。”慕辞说着便立刻行动，前往关押金婕妤的大牢。
但她去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金婕妤已经畏罪自杀，已经死了。
“慕主子，此处是不祥之地，主子还是请吧。”一个狱卒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道。
慕辞看一眼地上的尸首，没有说什么，便选择离开。
——
谢谢小妖精们的打赏、月票和推荐票啊。新的一月，有月票和推荐票都砸过来啊，大千不嫌多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