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你是独孤连云，却不再是我的连云哥哥
“周三爷跟我说过你被打入了冷宫，那时我还高兴了一阵子。我想你和我一样，也落得一样的下场，心里终于平衡了些。你不只漠视了皇上的真心，还对他做出那样的事，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敞开心扉，也因为你再关上。你应该也知道吧，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你了。”赵灵忍不住想要打击奚落慕辞。
谁让慕辞得到了她渴求的一切？
慕辞拥有了却不懂得珍惜，是她活该！
慕辞只觉得怅然，“我和他之间的糊涂账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在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厌弃我。当他对我有了真心时，我对他已经没有心了。你不是我，又怎知我的过往和辛酸？”
赵灵看着慕辞，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恨她了。
“走到这一步，往后你也别再进宫。皇上他首先是帝王，才是男人。若是你再犯在皇上的手里，他也不可能再一次放过你的。”赵灵难得说了一句真心话。
“我知道。既然出了宫，我怎么可能再进宫？”
慕辞说着往外走去：“你也保重吧，既然陈三爷对你不错，以你的手段，将来总有机会翻盘的，我相信你能做到。”
此刻连慕辞也不知道，老天爷专门打脸。她明明说好不会再进宫，但她很快又进了皇宫内帏。
赵灵目送慕辞走远。
暗夜里有淡淡的清香浮动，那是故人来过的痕迹……
慕辞第二天起了一大早。
她洗漱完后，看着前方的珠帘发呆。南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慕辞支着下巴发呆的样子，袖子宽大，露出她的半截藕臂，白得眩目。
“姑娘在想什么呢？”南星好奇地问。
怎么连想心事的样子都能这么好看？
慕辞想起昨儿个和赵灵打照面一事，又想起前世的那些纷乱，再想起萧子衍和周家的密切关系。
甚至还有宁昌侯府。
如果这些人之间有很密切的联系，那会不会是萧子衍在谋划什么？
青乐死的时候说过，她还有两个秘密，那么青乐的秘密是不是和独孤连云有关？
昨天晚上帮她的又会是谁？
“想萧少爷。”慕辞语罢起身洗漱。
南星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姑娘也迷上了萧少爷么？”
“是啊，这么优秀的男子哪个姑娘家看了不心动？”慕辞心道，可惜她已不是什么姑娘家了。
南星兴致勃勃地为自家姑娘出谋划策：“姑娘既然喜欢上了，就赶紧行动。据奴婢所知，周府只要是个女的都对表少爷有兴趣，姑娘可得抓紧一些。”
慕辞轻敲南星的头，专心用早膳。
早膳过后，她去往归阁，打算碰碰运气。
只是她去到的时候，归阁似乎没有人。
她经过西次间的时候，站定了脚步。上回倒是没仔细瞧过这边，今日再细看，就发现这里是女子居住的地方。
她正想入内看看，小伍的声音却凭空响起：“姑娘，萧少爷有请。”
慕辞再看一眼西次间，应了一声。
她其实很想问小伍，住在西次间的是什么人。这是归阁，萧子衍的住处，可是这里却住着一个女子，虽说大夏国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开放到男子和女子可以独居一处。
除非说，那个女子是萧子衍的通房或者是妾室。
若说是奴婢，她觉得不像。
“你要带我去哪里？”慕辞跟着小伍出了后门，有一条崎岖的小道蜿蜒而上。
“很快就到了。”小伍没有正面回答。
慕辞也不好再问。
她循着小道前行，很快便到了一座凉亭前。
凉亭里有一个男子伫立，一如以前一般，他穿着白色衣袍。
她定定地看着，脚步有些沉重。
昨天晚上见过赵灵之后，她愈发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面容晦涩，就不知她被劫来周府，到底是像他说的那般，还是另有图谋。
一旦攀扯上权谋，一切就不可能太简单。她原先不想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多想。
慕辞在萧子衍身边站定，她轻声道：“我想离开周府。”
无论将来萧子衍如何，她都不想知道。至于皇权斗争，她也不想参与其中。
“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萧子衍让慕辞坐下。
石桌上早已摆放好了各式精致点心和水果，慕辞看了一眼，便知这都是自己喜爱的食物。
“天下很大，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言下之意，她不需要任何人陪，包括萧子衍。
“你是女子，出行不便，再者，你的身份……”
萧子衍没说完的话，慕辞明白。
她是当朝太后，若有人曾在后宫见过她，她又出现在宫外，很可能会引起骚乱。
“这都是我的事，我能处理好。萧少爷没必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也没必要把我想得太软弱。”慕辞说着，吃了一颗葡萄。
萧子衍定定地看着她，似想看进她的心里。
“你想说什么？”慕辞看出他有话想说。
“你是不是舍不下宫里的人？”萧子衍还是问出口。
慕辞莞尔一笑：“或许吧。”
既然他是这么想，她如他所愿便是。
萧子衍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点不自在，“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从来就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子，而他担心的，是她放不下独孤连城。
“你且再等等，容我想一想。”最后，萧子衍还是让了步。
慕辞陪着萧子衍坐在山上的凉亭欣赏周府的美景。这是周府最高的地势，站得高自然也看得远，此处能一览周府的全景。
慕辞觉得在大自然面前，人都很渺小。
约莫一个时辰后，慕辞起身告辞。
她欲下山之际，萧子衍突然再叫住她：“慕辞，为什么你后来不再问我是谁了？”
慕辞回头看向他：“我问了，你会说吗？”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看他愿不愿意承认。
“你若问，我必答。”萧子衍这回没有犹豫。
慕辞看着萧子衍半晌，才轻声道：“我知道，你是独孤连云。”
萧子衍就是独孤连云，但再也不是她的连云哥哥。
第542章：参见太后娘娘
独孤连云目送慕辞走远，恍若石化。
是啊，萧子衍就是独孤连云，聪慧如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是谁？他此前没有承认，她便再也不问，只是答案已经在她心里。
也许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唤他一声连云哥哥。
慕辞回到蘅芜苑时，精神有些不济。
她不想这个时候蘅芜苑居然还有客人，是周月婷。
周月婷眸色复杂地看着慕辞，好一会儿她才步上前来，对慕辞行礼：“民女参见太后娘娘，殿请太后娘娘金安。”
慕辞看着跪倒在自己跟前的周月婷，美目半眯。
周月婷居然知道她的身份？
慕辞落座后，并没有立刻让周月婷起身，她轻敲桌面，问道：“你从何得知哀家的身份？”
周月婷没有抬头，她低声回答：“民女好奇娘娘的身份，特意花了重金调查，不想娘娘的身份竟然这般矜贵。”
难怪此前慕辞称即便是当今圣上请她去宫里，她也不一定乐意。
当时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慕辞不过是说大话，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有一个人信。但这些都是事实，因为慕辞就是当今太后娘娘。
她的身份尊贵，即便是当今圣上见到太后娘娘，也要向太后娘娘请安的。
只不过，慕辞本该住在沉香宫，而不是来到周府……
慕辞神色淡淡的，“你来找哀家，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女人的心思她多少都能猜到一些，而且还是喜欢独孤连云的女人。
她知道，周月婷颇有心计。王氏是周月婷的母亲，王氏能在西院那样的地方十余年不倒，还驳得贤妻的名声，自然是会伪装。
而周月婷是王氏的嫡亲闺女，当然要继承了王氏的心计。
“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其实民女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娘娘。”周月婷低头回道。
慕辞此时终于免了她的礼。
她退到一旁，静等慕辞喝了一口茶，才道：“娘娘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娘娘被困在周府，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但是，民女知道。”
慕辞轻勾唇角：“你的心思，哀家能猜到。”
她清亮的双眼定格在周月婷的脸上。
周月婷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慕辞扒光了衣物一般，包括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都被慕辞看得真真切切。
“只要哀家在周府一日，萧少爷就不会注意到你。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哀家心甘情愿离开周府，是么？”慕辞三言两语便道破了周月婷的算计。
周月婷拿帕子的手紧了紧，汗意上涌。
关于慕辞的一切，她想了很多法子打听过，关于慕辞的手段，她也是听过的。
今日她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慕辞道破了天机。
“若哀家猜得没错，你此次前来，是带来了哀家想要的消息，例如，哀家的至亲……”慕辞神色淡淡的，轻抿一口茶水。
周月婷这回再站不住了，她再次跪倒在慕辞跟前：“民女确实带来了一个消息。民女以为太后娘娘会在意，才想和娘娘说这件事。”
“说吧。”慕辞视线定格在周月婷的头顶。
周月婷轻吁一口气，恭敬地说道：“民女收到消息，慕瑶姑娘三月前进京，想救您出冷宫。不过在半月前，慕瑶姑娘突然不知所踪，就这样凭白无故消失了。据传慕瑶姑娘进了宫，便再也没有出宫。民女以为娘娘会想知道这个消息，所以特意来和娘娘说一声。”
慕辞重重放下茶杯：“此事当真？！”
“民女不敢有半点欺瞒，句句属实。”周月婷没敢直视慕辞。
饶是慕辞已经猜到和自己的身边人有关，她却没想到会跟慕瑶有关系。
她已经有六年没见过妹妹，自从妹妹去了逍遥山庄闭关学艺，她们姐妹再也没打过照面。
若妹妹知道她被关进了冷宫，会进宫救她是很正常的事。
后宫是吃人的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无论如何她都要进宫看一看。
慕辞回过神，又问：“荣国夫人可有消息？”
周月婷摇头：“荣国夫人如今安好，但还不知令妹失踪。”
“那你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慕辞眸色突然变得凌厉，“看着哀家回话！”
周月婷依言抬头，“民女因为事先打听到了娘娘的身份，又想着从娘娘的亲人着手。当民女得知慕瑶姑娘进宫后，就特意着人查探皇宫那边的消息。这一查方知慕瑶姑娘在半月前似乎就消声匿迹，而且未有慕瑶姑娘出宫的消息。”
“这事怎么荣国夫人不知道，反而是你知道了？”慕辞冷下眉眼。
周月婷的表情没有半点心虚，她如实回答道：“民女打听的确实是这样，至于事实如何，民女也不敢担保，但慕瑶姑娘进了宫是事实，不见了也是事实。民女知道娘娘和慕瑶姑娘姐妹情深，是以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告诉娘娘。”
顿了顿，她深深呼吸，又道：“民女的算计很简单。民女心悦萧表哥是事实，有娘娘在周府，民女不可能有机会。这一回是民女的机会，民女想把握住。”
是的，只有慕辞离开周府，她才有机会成为萧表哥的人。
慕辞看着周月婷，才道：“行了，退下吧。”
周月婷依言起身：“民女告退。”
待走了几步远，她回头看向慕辞。慕辞在想心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当然也没看到周月婷眼底的复杂情绪。
周月婷离开后，慕辞坐立难安。
今年慕瑶已经十七了。小时候那丫头就喜欢粘着她，她们姐妹感情素来很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那丫头的性子变了没有。
慕瑶在逍遥山庄学艺，虽说是闭关，但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收到过慕瑶的任何消息，包括信也没有一封。
在宫里的时候，她希望慕瑶离她越远越好，现在突然有了慕瑶的消息，却是说她失踪了，这叫她怎么坐得住？
慕辞再坐不住了，她快速往归阁而去。
南星南月紧随其后，但不及慕辞的速度。
第543章：我要进宫！
慕辞率先到了归阁前，她冲了进去。小伍见慕辞突然出现，有些意外：“姑娘何事这么急？”
“萧子衍在哪里？”慕辞问道。
“就在书房——”小伍话音刚落，慕辞就跑远了。
慕辞去到书房前，只见独孤连云正在作画。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向她。
慕辞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我要进宫！”
独孤连云执笔的动作顿在半空，似乎没料到她会提一个这样的要求。
“我说，我要进宫。无论给我安排一个什么身份都好，我想进宫一趟。”慕辞急急地又道。
她就那么一个妹妹，不可能明知慕瑶突然间失踪了还能无动于衷。
她谁都不信，只相信眼见为实。
“我为何要帮你？”独孤连云神色淡淡的。
她本该是他的皇后，好不容易把她弄出了宫，她却还想要再进去，是为了独孤连城么？
慕辞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啊，他为什么要帮她？他和她之间已不复当年。
以前她是他的皇后，后来她又成了独孤连城的女人，他理应恨她才是。
“你没有义务帮我，但我是自由身，你没有软禁我的理由。这么说吧，我要离开，你准不准？”慕辞不假辞色地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同独孤连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曾经以为，独孤连云是世上最温柔、最完美的男子，可如今她什么都不相信了。
独孤连云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放柔了声音：“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我作的画，到底是哪里画不好，我总觉着画不出你的神韵。”
慕辞心下一软，她去到独孤连云身畔。
画上是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她笑得天真烂漫，那还是她年少轻狂的时候。她骑在马上，手上拿着一支长鞭，笑容灿烂的样子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已经记不起了。
“我觉得这不是我，这只是你虚构出来的慕辞。”慕辞无声低喃。
独孤连云记忆中的那个慕辞如此鲜活，可是自她重生以来，她从来就不曾笑得这般肆意。
“你就站在一旁吧。”独孤连云又在画上添了几笔：“我知道我画的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
慕辞索性找了个位置坐下，心里想的却是慕瑶。
“不论你愿不愿意，我明天就会出周府。”慕辞自顾自地又道。
慕瑶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明天出发去京城，也要两天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独孤连云看她一眼，双唇轻抿，什么也没说。
“我说了，我要出周府！独孤连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慕辞突然口不择言。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了自由的感觉。
当年他既然选择诈死，就等于是放弃了她。
是啊，他当然是诈死。
他的武功这么好，又岂是两年时候可以练就的？他有这么好的功夫，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就死了？
哪怕当年他是靠着她的肩膀断了气，但她知道，医术厉害的人可以研制出假死药，齐誉不就有这样的本事？
“我以前不是这样，那我以前是哪样的？”独孤连云反问一句，他终于搁下笔，走到慕辞跟前，高高在上俯视她：“慕辞，你告诉我，我以前是怎样的？”
慕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言。
她在进宫前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独孤连城身上，她心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装下其他男子，包括独孤连云。
她只知独孤连云很好，很温柔，对她有求必应。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什么理由对她有求必应？她甚至在他“死”后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刚才我乱发脾气，是我的不是。但我还是那句话，我要离开周府。”慕辞一字一顿地道：“前尘旧事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别再和我这样的人纠缠不清。”
光这个周府，就有许多少女对他倾心。甚至像青乐那样的狠人也对独孤连云交付了真心，他这样的优秀，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
她慕辞旁的本事没有，就只会算计，又不守妇道，她是最没资格说他的，也是最没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独孤连云眸色渐冷，“别自以为是。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既然我带你出了宫，就不会再让你进去——”
“你确定吗？如若你有一天重回皇宫呢？你诈死是为了什么，看着独孤连城坐上了你以前坐的位置，你就没想过取而代之？”慕辞本来想装聋作哑，但还是忍不住戳破那些看似完美的假像。
“你还是以前更可爱。”独孤连云沉声下令：“小伍，送慕辞回蘅芜苑。”
“不必送，我自己会走。独孤连云，我说过我要离开周府，不是在说笑，你的蘅芜苑困不住我。”慕辞说完，快步走远。
小伍没敢吱声。
他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子敢这样跟独孤连云说话。虽然早知慕辞不一样，但此刻亲眼看到慕辞对独孤连云不敬，他还是为主子抱不平。
世上那么多的女子，主子何必执着于慕辞？这不过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我当初应该带走她的。”独孤连云闭上双眼，喃喃自语。
是他太自负了。
他以为独孤连城讨厌慕辞，又下旨让慕辞成为太后。再怎样，独孤连城也该因为慕辞的身份而有所顾忌。
他太了解独孤连城。
独孤连城不近女色，讨厌女人，更加讨厌慕辞。试问这样的独孤连城，怎么可能对慕辞产生兴趣？
可就是这样，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
“这不是爷的错，爷何需自责？”小伍讷讷道。
“是我先放弃了她，让她一人留在后宫那种吃人的地方。”独孤连云低叹一声。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一切都太迟了。
慕辞以为他死了，哪怕是迫于帝王的权威她最终委身于独孤连城，可她也用最强硬的方式回敬了独孤连城。
从来就不是慕辞的错，是他走错了第一步，以至于步步皆错。
他甚至连责怪慕辞的理由都没有。
——
明天我辞就要回宫啦，后宫才是她的战场啊。
第544章：她和皇上已经决裂
小伍不敢再接话。
慕辞是爷心里的白月光，没人抵得过慕辞在爷心里的地位，哪怕慕辞给爷戴了绿帽子，可爷还是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慕辞倒好，心心念念只想着回宫，回到独孤连城的身边，这让爷情何以堪？
他想说何必呢？大丈夫何患无妻，像爷这样的男子，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苦执着于慕辞。
这些话，小伍终是不敢说出口。
后来还是小四来了，她默默地陪在爷身边，当沉默的背景。
小四就是这点好，知道爷的喜好，也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令爷觉得舒心。
晚膳时分，小四做了一桌子的丰盛菜肴，都是爷爱吃的菜。
“不知她有没有用晚膳。”独孤连云没有动筷子，心里牵挂的人依然是慕辞。
小四一听这话便对独孤连云道：“爷挑几道曲姑娘喜欢的菜式，让小伍送过去吧。”
独孤连云觉得这法子可行，旋即挑了几道菜，着小伍送往蘅芜苑。
小伍很快回来复命，称慕辞很喜欢。
独孤连云一听这话沉下脸：“我了解她的性子。”
慕辞还在和他呕气，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称喜欢他送过去的菜肴？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委屈求全的人。
小伍见主子爷戳破自己的谎言，一时汗颜。
事实是他送饭菜过去的时候，慕辞已经用了晚膳。他怕不好交差，才对爷撒了谎。
“小伍只说曲姑娘喜欢，这说明曲姑娘是喜欢爷的这份心意。曲姑娘是明白事理的人，断不会为难小伍。哪怕是心里不舒坦，也不至于为难小伍。”小四见小伍跪下了，搭腔道。
独孤连云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他吃了些菜，仍然没有什么滋味，索性放下了碗筷。
“她素来是说一不二，你可有什么法子阻止她进宫，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独孤连云这话，是问小四的。
小四素来鬼点子多，或许会有办法。
“换作爷被关在一个地方半年之久，爷会甘心一直被关下去么？”小四反问。
独孤连云默然。
小四说的是，更何况还是慕辞那样的性子。
“小伍同我说过了，曲姑娘称有事要进宫一趟，那定是有要事。既如此，爷为何不成全曲姑娘？”小四又道。
独孤连云没说话，只是静默在原地。
小四见状，轻声叹息：“我知道爷担心什么，但大可不必。曲姑娘和当今圣上已经决裂，她进宫断不会是为了当今圣上。既如此，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大不了等曲姑娘进皇宫办完事，再把曲姑娘接出宫便是。这对爷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就算爷此次留住了曲姑娘，但她往后还是会想办法进宫。”
“我不想冒险。”独孤连云道出自己的顾虑。
“可眼下这种情况，若不满足曲姑娘的心愿，曲姑娘只会和爷离心，届时爷和曲姑娘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这就有违爷当初把曲姑娘救出冷宫的初心了。”小四分析得井井有条。
独孤连云知道小四说的话在理，却还是下不了决心。
“依我看，爷也舍不得拒绝曲姑娘罢？”小四最后又嘀咕一句。
独孤连云瞪她一眼，她只是乐呵呵地回他一笑，再没说其它。
这天夜里，独孤连云没睡好。
其实在他“去世”的第一年忌辰，他和慕辞打过照面。
他得知慕辞要出宫前往定山寺，明白这是一个和她见面的好机会。
不想那一回，她刚好遇上了危险。
有人竟想在守山寺这个特别的地方杀慕辞，他又怎会容忍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那一夜他和她近在咫尺，却不能与她相认……
翌日一大早，慕辞便牵着周真的手，往周府大门而去。
南星、南月和陈妈妈紧随其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姑娘称要离开周府，表少爷那边又没有命令下达，她们也不知表少爷准不准允姑娘离开。
周真不时看向慕辞，后来没忍住，问道：“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呀？”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周府大门呢。
对于外面的世界，她既好奇又害怕。
“京城。”慕辞微笑回答。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出周家大门，但她还是要赌一回，她不可能明知慕瑶失踪了，却还能安然住在周府。
可是才走到大门口，她就被守门的护院拦住了去路。
“表少爷交待过了，让姑娘去归阁找表少爷，表少爷另有安排。”
慕辞将信将疑，她最终还是折回了归阁。
果见独孤连云等在归阁前，他正在摆放棋子，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未曾抬头：“坐下吧，跟我下一局。”
慕辞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她现在哪有心情下棋？可是他若不放人，她也走不出周府大门。
棋局开始，她集中全部精力和独孤连云对奕。
她自认为棋艺一般，而且也缺少和高手对奕的经验，而且面对的是独孤连云这样的对手，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她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赢独孤连云，而是希望能有所突破，若只输两个棋子，那也是她的进步。
独孤连云很少遇到真正的高手。
他喜欢和慕辞下棋，是因为她棋风稳健，而且话不多。第一次慕辞输给他，他觉得理所当然。
这第二次对奕，他当然也没有小看慕辞，即便如此，慕辞超高的悟性也让他叹为观止。
她居然能现学现用，举一反三。
当最后她和他打成平局时，他自己也出乎意料。
“比我想的结果要好很多，你是在让我吗？”慕辞不太确定。
如果独孤连云想让她，大约也能做到不露痕迹。
独孤连云看着棋势好一会儿，失笑摇头：“并没有。”
慕辞看向独孤连云，觉得他不像是在说笑。
“你叫我来，就只是为了和我下棋吗？”慕辞突然转移话题。
“若我告诉你，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你必需离开皇宫，你能答应吗？”独孤连云视线还锁定在棋盘。
慕辞心说半个月时间怎么够？
第545章：她被舍弃了
“你进宫是为了连城吗？”见慕辞沉默不语，独孤连云追问一句。
“怎么可能？”慕辞有些意外。
她犯了弑君之罪，又被独孤连城打进冷宫，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为了独孤连城而进宫？
她还想多活几年，不可能做这种蠢事。
独孤连云定定地看着她，似在斟酌她这话是真是假。
慕辞坦然回视：“我进宫有事要办，半个月时间不够用，我会速战速决，办完事，我就会离开皇宫。”
她得找到慕瑶，确定慕瑶是否安全才能安心。
她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凭空消失不见，而她也不想做最坏的打算。
“若连城想要留下你，你会留在皇宫吗？”独孤连云再抛出一个问题。
他不是不放心慕辞，而是不放心独孤连城。
慕辞闻言拧眉：“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只要你给我安排一个不会和皇帝打照面的身份，再找个易容高手给我易容，或者给我戴上人皮面具，谁都不会认出我……”
她话没说完，就见独孤连云眸中闪过一点笑意，她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了吗？”
独孤连云轻咳一声：“话本上所说的人皮面具不存在，易容高手也不好找。不过陈妈妈可以随你进宫，她可以教你化妆，你还要改变你的气质，以及你说话的语气。另外还有一件事，周真留在我身边。”
慕辞听到他最后一句，美目半眯，立刻明白独孤连云这是把周真当成了人质。
“我说过要带她走。”慕辞沉下脸。
她不能言而无信。
“她也随你进京，但她不能进宫拖你的后腿，留在我身边可以减轻你的负担。你若答应，我给你安排一个适合的身份进宫。你若不答应，此事到此为止。”独孤连云独断专横，堵死慕辞的后路。
慕辞怎么也没想到独孤连云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独孤连云有周真在手上，就不怕她不回到他的身边，是这样吧？
果然是当过皇帝的人，很会算计。
“别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独孤连云回避了慕辞审视的眼神。
她看他的样子，好像在看陌生人。
可他分明是她的夫君，哪怕他们还没来得及圆房，她就已经委身于另一个男人。
慕辞收回视线，淡声应道：“你能保证可以照看好阿真吗？”
这孩子在周府受了太多罪，她也说过要带走她。可是到头来，周真又成了独孤连云牵制她的工具，反而是她连累了周真。
“当然。”独孤连云回答得很肯定。
“容我想想。”慕辞说着，离开了归阁。
她和周真说了这件事，周真听完后，“那等姐姐办完事就来接我吧，能跟着表少爷也是我的福气。”
慕辞眸色复杂地看着周真。这丫头没听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也不知道独孤连云把她当成了筹码。她落在独孤连云的手里，只是人质。
这个事实，她要怎么跟周真说？
“姐姐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等姐姐来接我走。”周真露出灿烂的笑容。
慕辞只觉心酸，她觉得自己辜负了一心一意信任她的阿真。
一个是她的亲妹妹，阿真则是她新收的妹妹，她现在是为了找亲妹妹而舍弃了阿真。阿真若知道自己成了被舍弃的一方，会很难过的。
“就怕表少爷反悔，姐姐赶紧去应下表少爷。姐姐不是说有要紧事要办吗，时间紧迫，姐姐抓紧些。”周真忧心忡忡地道。
慕辞强打起精神。
是啊，早点找到瑶儿，她就可以早点来接周真，她现在不知道皇宫的情况如何，办正事要紧。
她匆匆往归阁而去，没看到周真黯下的眉眼。
周真其实什么都明白。
因为表少爷软禁了姐姐，姐姐走不出周府大门。如今表少爷终于答应了，却要留下她，作为牵制姐姐的筹码。
她倒是希望姐姐能过上自由的生活，别因为她而被困缚。
她长这么大，姐姐是第一个真心实意对她的好人，怎么可以因为她哪里都去不了，什么也都做不了？
至于她，自小便是习惯了在恶境中生存，哪怕是有朝一日毙命，也没什么可惜的。
只是她舍不下姐姐……
慕辞见到独孤连云后，很快和他谈妥。
到了第二天，独孤连云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遂带慕辞离开周府。
慕辞离开的这一日，周月婷和周思含都来了。
周思含得知慕辞这个祸害要走了，自是开心不已。随后得知萧表哥也要离开周府，她哪里舍得？
在经过垂花门时，她和周月婷撞见了。
她冷冷一笑。自从那日她得知王氏和周月婷母女的伪善面目，她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周月婷不只一次借她的手害人，她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周月婷的刀，被其利用而不自知。
周月婷见到周思含冷漠的样子，也没放在心上。
两人快速到达正门前。
此时独孤连云正要上马车，周月婷和周思含见状，异口同声地道：“萧表哥……”
独孤连云却罔若未闻，径自上了马车。
这时，又有一人匆匆出来，是周大爷。
他快步来到马车前，“阿真，你真要离开周家吗？”
周真听到周大爷的声音有些恍惚。
她盼了好些年，才终于盼到周大爷叫一声自己的名字。她不只一次幻想过，自己的父亲可以给她一点爱，哪怕一个眼神的垂怜也好。
可是盼啊盼、等啊等，等待她的永远都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伤害。
慕辞见周真红了眼眶，她轻握丫头的手，仿佛这样能给她一点勇气。
周大爷正紧张地等待，直到帘子掀起，周真的脸出现在他跟前。
他以前从来没正眼看着这个孩子，只知她很瘦、很小。大约是在曲姑娘的照料下，孩子气色好了，脸上也长了肉。
这样一看，就发现阿真和她母亲长得真像，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如出一辙。
只是孩子看他的眼神全然陌生，没有一点热度，也没有一点温情……
最终周真什么也没说，放下了车帘。
第546章 进宫：把她献给柳婕妤
周大爷心一紧，颤微微地喊了一声：“女儿……”
慕辞闻声掀开马车车帘，眉目清冷：“阿真没有父亲，她从来就不是你的女儿。如果真有报应一说，我希望你从此噩梦缠身，不得善终！”
这样的人，不配当阿真的父亲。
她正要放下车帘，却正对上周月婷的双眼。
“曲姑娘，保重！”马车启动，周月婷快速追了上来，扬声对慕辞道。
慕辞放下帘子，若有所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周月婷其实是在骗她？她此刻真希望是这样，瑶儿好好的，并没有失踪。
**
马车走了两三天，终于到达了京城。
慕辞进京后，第一时间去到雅居附近，她想远远看一眼荣国夫人，哪怕一眼都好。
独孤连云知道她的心事，让她等等。
当天下午，荣国夫人果真出了雅居。
慕辞远远看着，不敢靠太近。寄柔她们都是有武功的，她若靠得太近，只会让她们发现她的踪迹。
能这样远远看一眼母亲，她已经很开心了。
这厢荣国夫人正要上马车，突然觉得身后有异。
她回头看向不远处，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夫人，怎么了？”寄柔循着荣国无人的视线看去，并没有发现不妥。
荣国无人摇摇头：“应是我的错觉……”
她竟然有一种慕辞就在不远处的古怪感觉。女儿分明就住在沉香宫，已经两年时间，怎么可能出现在大街上？
寄柔只道荣国夫人又想起了太后娘娘，索性扶荣国夫人上了马车，顺便再转移其注意力。
待荣国夫人乘坐的马车走远，慕辞才从转角处现身。
她定了定神，才对独孤连云道：“尽快安排我进宫吧。”
又浪费了好几天时间，她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如何，总归得尽快找出瑶儿的下落。
三天后，皇宫，司乐司。
司乐司新进了几位宫女，其中一位才出现在众人跟前便让大家记住了，此姝姓曲，年方十六，容貌出众。
这人，当然就是慕辞了。
慕辞这几日跟着陈妈妈学了一些化妆的技巧。
她把眉毛画粗，脸上的粉也打得很多，最重要的是，她在自己脸上点了很多黑痣。
抹口脂的时候，更是特意营造出一种嘴长歪了的视觉效果。
这样一来，她整个人就变得俗气很多。
再加上陈妈妈特意调教过她，教她粗嗓门说话。
她现在的脸配上她说话的嗓门，以及她粗俗的行为举止，就很难让人喜欢了。
独孤连云不放心她一人进宫，也安排了陈妈妈进宫，随时听候她的差谴。
另外，南星也随慕辞进了司乐司，成为司乐司吏员。
剩下的另一个宫人一个姓李，任典乐之职，为李典乐。
李典乐最是不屑慕辞的，初时只是觉得她满脸的黑痣特别碍眼，后来再看到慕辞粗鲁的行为举止，她实在不明白这样的宫人是怎么进入后宫内帏之中的。
任何宫女在进宫前一定要学规矩，如站立的礼仪，甚至睡姿不规范也可能遭来鞭笞。
可就是规矩森严的皇宫，竟然招了这么一位掌乐。
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忍受这样的一个宫女在自己跟前晃悠，只因这个宫女似乎有点来头。连张典乐对慕辞也是颇多照顾，她以为，这是有人给了张典乐的好处。
说实在的，这可冤枉了张典乐。
张典乐初初见慕辞的时候，只觉慕辞有点面善。只是每回看到慕辞的那张脸，就会被她脸上的黑痣吸引全部注意力。
正因为如此，反而会让人不自觉忽视慕辞的那张脸。
直到慕辞进司乐司的第二天早上，慕辞不小心撞上了张典乐。
张典乐没有心理准备，竟生生被慕辞撞倒在地。她逮着慕辞便狠狠数落了一顿，慕辞低着头听训，心里却在琢磨，究竟应从何处着手找慕瑶。
当张典乐发现慕辞根本没有听她训诫的时候，她顿时气极，拧起慕辞的衣领就想掌掴。
只是她高扬的手掌还没落下，就正对上近在跟前的少女脸庞。
因为离得很近，在视觉上来看，慕辞脸上的黑痣被弱化了，一双明眸则被无限放大。
少女这张荧白如玉的脸也因而放大，吹弹可破的肌肤近在跟前，即便是厚厚的脂粉也掩饰不住少女柔美又妩媚的五官。
张典乐看着慕辞无辜又清澈的明目，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就放开了慕辞。
这、这个姓曲的宫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太后娘娘？
是了，就在昨儿个她还觉着小曲有点眼熟，似在何处见过。方才近距离一看，她终于想起小曲竟和太后娘娘长得很像。
在太后娘娘的圣寿宴上，她曾经近距离见过太后娘娘一次，所以认得太后娘娘。
慕辞当然也是知道张典乐的。
张典乐曾经为青乐办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她当时处置了青乐，人就松了下来，也没去清理青乐留在宫中的余孽。
再加上张典乐也不曾做过直接伤害她的事，她也就没有大动干戈。
这回进了宫，她刚好受张典乐管教，她觉得这是好事，总归是知根究底。必要时刻，她还可以拿青乐的事来威胁张典乐。
正在慕辞盘算的当会儿，张典乐也在算盘。
她也算是后宫的老人了，对于后宫的情势看得清。
关于太后娘娘的事，她也知晓。
虽说后来皇上把太后娘娘关进了沉香宫，再也没有诏见过太后娘娘，但后宫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娘娘依然是整个后宫最特别的存在。
若非当初太后娘娘犯下弑君之罪，如今怕已成为皇上的后宫妃嫔之一。
她进宫这些年，一直就在张典乐这个位置待着，没办法往上爬，她想要成为司乐，更想统管尚仪局，若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依附青乐。
只可惜青乐最终也败在了太后娘娘手里，死于非命。
这两年她苦心经营，终于攀上了柳婕妤。只是柳婕妤自去年选秀进宫以来，从来没有机会侍寝，连见皇上的次数也是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她可以把小曲献给柳婕妤，以此夺宠。
第547章：后宫局势
说起这位柳婕妤，美貌和手段都是厉害的，只可惜少了点运气，一直未曾入皇上的眼。
张典乐以为只要给柳婕妤一个机会，柳婕妤就能扶摇直上。
眼前的小曲，可不就是吸引皇上目光的最好利器？
只要皇上看清小曲的脸，就可能经常来柳婕妤的宫殿走动。到了那时，柳婕妤就会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皇上。
只要皇上来了，柳婕妤就有机会侍寝、怀上龙嗣。
这两年过去，整个后宫仍然只有一个大皇子，其余妃嫔的肚子都不见动静，甚至皇上连诏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鉴于皇嗣单薄，可把朝廷众臣急坏了。这一急，大臣们就不断往后宫塞人。
如今的后宫比之于两年前的冷清不可同日而语，准确来说，应该是人满为患才对。
不说很多位置都已经有了妃嫔，甚至连秀女也是人满为患。
偏偏皇上的后宫不缺人，但皇上依旧对后宫众美不冷不热，这让很多人都没了章法。
张典乐打的主意其实很简单。
只要柳婕妤能吸引皇上的目光，就可能拔得头筹，届时还愁没有她上位的机会？
这边张典乐在打慕辞的主意，慕辞却心不在焉，一心想找出慕瑶的下落，自然也没发现张典乐看自己的邪恶小眼神。
“往后你们几个好好做事，司乐司也不会待薄了你们。”张典乐对新进的宫女训话，眼神一直往慕辞的脸上瞟。
慕辞一抬头，就正对上张典乐的关注的眼神。
张典乐见慕辞看过来，笑眯眯地道：“曲掌乐，你初初进宫，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慕辞没想太多，绽放一朵大大的笑容，立刻应下了：“是，姐姐。”
张典乐见状，很满意。
李典乐见到这一幕，眉头微拧，冷冷再看一眼慕辞，便去忙自己的了。
慕辞假装忙了一会儿，就去找张典乐套近乎了。
张典乐对她有问必答，凡是她问的，张典乐都答得上来，不愧是宫里的老人。
慕辞首先打听了宫中眼下的情况，刚好张典乐提起了吴昭仪。
“吴昭仪娘娘虽说是九嫔之首，可为何会更得皇上宠爱？”慕辞兴致勃勃地问道。
她现在要装得性子跳脱、话也多，说实在有点为难她。
“自然是因为沉香宫那位。虽说那位是后宫的禁忌，但那位进沉香宫之前，把三个心腹都送给了吴昭仪。皇上平日里只要得空，都会去吴昭仪的寝殿小坐。”
慕辞很想再问问迎春他们三个如何，却不待她问起，张典乐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们三个。
起码听张典乐的语气，丝竹三人在后宫过得还不错。毕竟有皇帝的照应，不至于过得太差。
其实慕辞也知道，若去找丝竹，查慕瑶的下落会容易一些，偏生慕辞目前应该住在沉香宫，她突然间冒冒然找去，只会给丝竹他们找麻烦。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惊动他们，影响他们的生活。
她毕竟还是要出宫的，皇宫不是她该停留的地方。
“姐姐，我听说荣国夫人的二女儿也进了宫，可确有此事？”慕辞终是忍不住，问起了慕瑶。
张典乐一愣：“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慕辞察觉她表情有异，心道难道自己问对人了？
“进宫前听家人说的，有、有问题吗？”慕辞压低了嗓门。
“自然有问题，往后切不可提起慕瑶姑娘，这事容不得咱们置喙。”张典乐同样压低了声音。
慕辞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追问道：“可是为何？”
张典乐加油添醋：“我听说慕瑶姑娘曾经去找皇上求情，希望皇上放沉香宫那位出宫，后来不知因何，慕瑶姑娘突然消声匿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皇上因此还大动干戈，却始终都没见着人。我听说啊，慕瑶姑娘已经没了……”
慕辞听到这里，心一紧，瞬间冷下眉眼，沉声喝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从何得知？”
张典乐见慕辞突然变脸，被她身上突然散发的威压吓了一跳。
慕辞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她瞬间恢复常态。
张典乐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确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稍微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太后娘娘在自己跟前。想那年的圣寿节，她看到的太后娘娘端坐在凤椅上，也是这般气势逼人。
“我也是听说的，作不得数。”张典乐心下仍是有些不快。
但也不好和慕辞撕破脸，往后还有用得着这个女人的地方。
她想着，得和柳婕妤商议这件要事，好让柳婕妤作安排。
慕辞并不知张典乐打的这主意，她和张典乐聊完之后，有些魂不守舍。若是瑶儿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向荣国夫人交待？
至于张典乐，则寻了个机会，去到翠微宫的西配殿，去见柳婕妤。
如今翠微宫的主位也有了人。
因为翠微宫曾被血洗，谁都不愿意住进这个晦气的地方，只是皇上的旨意，谁也不敢忤逆，柳婕妤自然也不例外。
待在翠微宫住的日子长了，柳婕妤也看开了。进了宫大家就是各凭本事向上爬，能夺得皇上的圣宠那才是重中之重。
若来日能取代翠微宫主位，那才是她的本事。
“当真有这么一个人？”柳婕妤听完张典乐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当真。奴婢瞧着那位曲掌乐和太后娘娘长得很像，就是行为举止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气质也差了不少。但是只要能吸引皇上的目光，让皇上时常来翠微宫多走动走动，那便是曲掌乐的作用，主子觉着呢？”张典乐恭敬地道。
柳婕妤去年进的宫，今年也才十六，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再加上生得貌美，清新脱俗，手段也是有的，如今就只差一个契机。
曲掌乐可不就是送上门来的契机？
柳婕妤盘算一番后，还是有些犹豫：“我就怕皇上看到曲掌乐，反而怪罪下来。我进宫的时候，太后娘娘已然住进了沉香宫，那位娘娘真那么得皇上的心么？”
第548章：被困
张典乐闻言，先看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多余的人，才小心翼翼地回答：“这事问奴婢这个老人就问对了。奴婢可是亲眼瞧见过太后娘娘的，那样的风姿，阖整个后宫都比不上。皇上那两年对那位可真是挖了心掏了肺的，若不是那位胆大包天，做出弑君之事，指不定如今中宫之位已经有人了。奴婢旁的不敢保证，但皇上对沉香宫那位是真的宠到了极致。”
小曲若能助力柳婕妤，柳婕妤要夺宠便不是什么难事。
柳婕妤听到这里，心跳加快。
“你说的曲掌乐有几份像太后娘娘？”
“这……”张典乐想了想，才保守回道：“若说姚昭媛有五分像，那么曲掌乐就有八分像。”
姚昭媛正是姚霏儿，这两年爬得飞快。姚霏儿之所以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自然也是因为她长得像慕辞之故。
若说柳婕妤此前还在犹豫，眼下她已迫不及待想见到曲掌乐了。
慕辞哪里知道张典乐在算计自己，当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从司乐司调到了翠微宫，一跃成为柳婕妤身边的一等宫女。
柳氏身为婕妤，一般只配有一个一等宫女。慕辞突然调到柳婕妤身边，并且一跃成为一等宫女，这让原来伺候在柳婕妤身边的一等宫女香巧自动让位，反倒成为了二等宫女。
所以慕辞才进来当职，就被香巧当成了敌人，想要除之而后快。
这当然也合了慕辞的心意。她进宫不是为了伺候某个妃嫔的，而是想要查出慕瑶的下落。如今她被困在了柳婕妤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才当职一天，慕辞就已经不厌其烦。
她当然也希望香巧能找到自己的错处，在柳婕妤跟前告状，把她打发出去。
第二天，慕辞就愈发懒怠了，什么事都不做，伺候柳婕妤的时候也不尽心。甚至连柳婕妤的吩咐她也是阴奉阳违。
虽然这样很容易激怒柳婕妤，但她也知道留在柳婕妤的身边很危险。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柳婕妤对她似乎很上心，哪怕是她没大没小，柳婕妤也很少责罚她，还特意给了她不少赏赐。
这种现象太不寻常，她甚至很怀疑柳婕妤是想利用她来争宠。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就她现在这张脸，实在是不怎么好看。因为脸上的那些黑痣太醒目，影响了整张脸的美感。
柳婕妤进宫也才一年，应该不曾见过她。
既如此，怎么会突然间把她弄进翠微宫？
刚进翠微宫的时候，她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却也没想那么深远。
到底是远离尔虞我诈的后宫战场时间长了，她竟然没有第一发时间发现危险临近。
此刻再仔细想想，她觉得张典乐可能是促成她来到柳婕妤身边伺候的罪魁祸首。换一句话说，张典乐攀上了柳婕妤。
而柳婕妤想要争宠，手上就要有筹码。
慕辞摸上自己的脸，悄悄往菱镜前挪了几步，看向镜中的自己。
说实在的，她现在这张脸跟慕辞不大像，张典乐是怎么发现她长得像慕辞，并把她献给了柳婕妤？
她现在挺丑的……
慕辞不时偷看镜中的自己，她鬼祟的样子尽入柳婕妤的眼底，令柳婕妤十分不喜。
她很怀疑张典乐是不是在诓自己。
这么一个满脸痣而且行为粗鲁的女子，怎么可能长得像太后娘娘？
她若是皇上，看到身边突然间多了个有碍瞻观的丑东西，肯定不愿意多看一眼。
此时此刻，她更是动了要把慕辞送回司乐司的念头。
“行了，你退下吧。”柳婕妤不耐烦地对慕辞下了斥退令。
慕辞看到柳婕妤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心里暗笑，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或许再过两天，柳婕妤就会把她送回司乐司也没准。
就在她打着如意算盘之际，张典乐突然来了，而且脸色很差，脚步虚浮，看着似不太正常。
张典乐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慕辞顿住了眸光，她扬声道：“张典乐，你还好吧？”
张典乐乍一听到慕辞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惊惶的样子，让慕辞很意外。
张典乐受到惊吓后，没敢看慕辞，匆匆进了寝殿。
慕辞计上心头，偷偷靠近寝殿，偷听里面的对话。
她如今是一等宫女，就算离得这么近，也没人觉得她鬼祟，正方便了她偷听。
寝殿内。
柳婕妤见张典乐来了，冷声道：“是你说小曲长得像太后娘娘，我怎么觉着她上不得台面？这样的人能堪当大用吗？”
张典乐闻言跪倒在柳婕妤跟前，颤颤微微地回答：“是奴婢看走了眼了，小曲确实不像太后娘娘，是奴婢太想立功，才扯了谎，请主子责罚。”
柳婕妤闻言动了怒：“荒谬！！”
张典乐不敢看柳婕妤，讷讷道：“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带曲掌乐回司乐司。”
柳婕妤也有此意。
总之看到小曲那张脸以及粗俗的动作她就不喜，张典乐的话正应了她的猜想，这样的蛀虫难道留着过年吗？
她正要答应，却看到张典乐魂不守舍的样子。
柳婕妤并非是没有心计之人，她平时也很细心，这回是一些私人喜恶，才让她忽略了一些细节。
就在两天前，张典乐还是信誓旦旦地称小曲有八分像太后娘娘，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改了自己的口风？
而且张典乐的样子，像是受到了惊吓，难道这其中有蹊跷？
她顿时计上心头。
张典乐低着头，也察觉到柳婕妤定格在自己头顶的视线。她叫苦不迭，又道：“奴婢越想越觉得曲掌乐不适合伺候主子，不如等奴婢找个更适合的人选……”
“你此前称她有八分像太后娘娘，今儿个你又说要再找一个更适合的人选，难道你还能找出九分像太后娘娘的宫女出来？”柳婕妤似笑非笑地勾唇。
胆大妄为的奴才，怕是又收了其他主子的好处，因而想把曲掌乐送给其他宫殿的主子吧？
她方才差点着了这个死奴才的道。
第549章：诱皇上来
张典乐哪里知道柳婕妤的心思。
她也是苦不堪言，只能硬着头皮道：“奴婢也是为了主子考量。曲掌乐虽然像太后娘娘，但她的行为举止太过粗俗不堪，奴才是怕给主子招来祸端。”
事实却是，她被人威胁了，吃了不少苦头，是迫于对方的淫威才想把曲掌乐讨回去。
但人已经进了翠微宫，真要把曲掌乐弄回司乐司，就需柳婕妤点头答应，但这绝非易事。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小曲居然大有来头，在后宫竟然有高人给她撑腰。
这可是皇宫内苑，小曲的人还能自由出入后宫，细思极恐。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个宫女我暂时留着，观察两日再作决断，你退下吧。”柳婕妤很快就有了决定。
她愈发觉得张典乐态度转变得太快，非常可疑。
本来她此前还动了把曲掌乐打发出去的念头，眼下突然觉得小曲一定有过人之处，等皇上看过小曲之后再作决断。
在外面偷听的慕辞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原来是独孤连云在背后帮她，只可惜她人已进了翠微宫，柳婕妤不放人，再折磨张典乐也没有。
方才听柳婕妤这话的意思，是还不想放她回去，看来她得自己加把劲儿，让柳婕妤厌弃了自己才行。
这边慕辞在算计，柳婕妤同样也在算计。
她此后把香巧叫到跟前。
因为慕辞突然抢了自己的位置，香巧闷闷不乐。这回被主子叫到跟前，她就发现主子最信任的还是自己。
柳婕妤难得推心置腹一番，香巧听完后，便自告奋勇。
她的计划很简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柳婕妤身边有一个酷似太后娘娘的宫女。只要这个消息传进延福宫，皇上就有可能来到翠微宫。
慕辞这回没能偷听到里面的谈话，因为她被支开了，而且还被一个小宫女看得严严实实。
但柳嫣妤在谋划什么，她多少还是能猜到的。
柳婕妤无非就是在算计她，欲借她来夺宠。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皇帝真要来了，看到她，指不定会发现她就是慕辞。
虽然她现在对自己的脸很满意，觉得一般人都不会发现她就是慕辞。毕竟先入为主，大家都以为她还在沉香宫。
是以也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慕辞早就出来了，而沉香宫里的慕辞是假的。
再说香巧。她得到柳婕妤的命令后，便立刻着手办好这件事。
怎知她都还没来得及行动，突然整个后宫都知道柳婕妤身边有一个新晋的宫女长得很像太后娘娘的消息。
如今的后宫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后宫。
若说两年前后宫空虚，如今则是人满为患，各方势均力敌，暗潮汹涌。
以至于翠微宫里的消息一出来，在后宫便掀起了不少风浪。
吴昭仪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来了兴趣，打算去翠微宫看看那位新晋的宫女长什么模样，是否真长得像太后娘娘。
她打算叫上丝竹，丝竹却兴致缺缺：“奴婢没什么兴趣。”
娘娘还在沉香宫待着呢。一眨眼便是两年了，后宫如今新人辈出，眼下又来一个长得像太后娘娘的宫女，这样的伎俩她看得多了，无非是柳婕妤想借太后娘娘上位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我可是听说小曲长得特别像太后娘娘，据说是有八分像，这太难得了，我定要去看看。”吴昭仪说着又看向迎春：“你同我一起去。”
迎春其实也没多少兴趣，不过这两年她和丝竹多得吴昭仪的照顾。她们还是奴才，主子的命令，她们不好不从。
当下她便应允了。
只是去到翠微宫的时候，有人比吴昭仪还急，那是陈芷琴。
陈芷琴如今也升为了九嫔之一的充仪，和吴昭仪的位份相差无几。
另一个赶过来看热闹的人，则是一年前由选秀进宫的陶美人。
陶美人年方十六，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容貌虽然不算最美，但看着天真烂漫，是宫里头少有的带有纯真气质的妃嫔。
柳婕妤看着屋子里的几个妃嫔，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
她本想诱皇上来此，谁知正主没来，倒是引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妃嫔。
这几位她还没放在眼里。哪怕是吴昭仪居九嫔之首，就连陈充仪的位份也比她高，但这两人她从来就没放在眼中。
吴昭仪一进来就在找那位酷似太后的宫女，久寻不见，她直言不讳：“都说妹妹这里有一位酷似太后娘娘的美人，怎的不见人影？”
迎春也不自觉地寻找。
见不到太后娘娘，或许还可以见一见酷似娘娘的，一解相思之苦。
“在茶水间，很快就过来了。”柳婕妤微笑回答。
因为太后娘娘的缘故，皇上这两年对吴昭仪颇多照顾。此次吴昭仪来了，或许是好事，毕竟吴昭仪有机会经常见到皇上。
若吴昭仪觉得小曲像太后娘娘，又在皇上跟前随口一提，皇上指不定就来了。
柳婕妤放音刚落，慕辞端了红膝托盘入内。
她跟众位主子行了礼，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看向吴昭仪和迎春。
吴昭仪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慕辞的脸上，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宫女像太后娘娘。
至于迎春，服侍慕辞多年，太熟悉慕辞。
慕辞一进来，她的视线就不曾从慕辞的脸上移开寸许。
最后她更是失态地走到慕辞跟前，“你抬头让我瞧瞧。”
慕辞听到迎春这话哭笑不得。这个丫头怎的还是这么宝气？
眼前还有几位主子，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只是宫女？
迎春这两年其实稳重了许多，这一回确实是失态了才会有这么一出。
柳婕妤看到这一幕，不只没有不高兴，反倒好脾气地道：“既然迎春想看，你就抬头看她瞧瞧。”
迎春和丝竹都是后宫的特例，皆因为她们曾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太后娘娘住进沉香宫后，迎春和丝竹并没有被处治，反而很受皇上关注。
正因为如此，哪怕是后宫的妃嫔，看到迎春和丝竹也不敢有一点刁难。
第550章：抢人
慕辞无奈极了。
做宫女就是这样不好，见了各宫主子要行礼，主子下命令她也不得不从。
眼下她就怕被迎春看出不妥。
最终她抬了头，和迎春对视。
迎春在看清慕辞的脸之后眉头紧蹙，她甚至还凑近慕辞跟前仔细打量，随后更是出了手，把慕辞脸上黑痣较多的右脸遮住后，她喃喃自语：“真像……”
吴昭仪也好奇地凑上前来打量慕辞的脸，“是挺像。”
乍一看宫女脸上的黑痣太招眼球，但一细看，就会发现小曲的五官和太后娘娘如出一辙。
慕辞在此之前对自己的脸自信满满，眼下看到吴昭仪和迎春的反应，心都凉了。
她分明照过镜子的，无论脸或气质都不像慕辞，怎么这些人还能瞅出慕辞的模子？
柳婕妤见吴昭仪和迎春当她这个主人不存在，用力咳了两声。
吴昭仪和迎春这才缓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番，还是吴昭仪发了话：“这位姑娘生得真好看。”
言下之意，是长得太好看才这般失态。
她身为昭仪，却称呼一个宫女为姑娘，这已是错爱了。
迎春也不禁附和，“昭仪娘娘说得对，这位姑娘生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柳婕妤疑惑地看向慕辞，心下困惑。这两天她看慕辞的脸顺眼了一些，但仍然不觉着有多好看。
若说小曲像太后娘娘，那说明沉香宫的太后娘娘也不见得有多好看。什么倾国倾城之姿，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虽则不以为然，她还是笑得附和了一句：“是昭仪姐姐抬举了。”
至于陈芷琴，她看到慕辞后也有些心惊。
这还不只是一点像这么简单，小曲脸上的痣若能除去，基本上就和太后长得一样了。
原本她也只是想看看热闹，这一看，竟然也动了抢人的心思。
陶美人来回打量众人。
她一双大眼睛圆圆的，瞧着有几分天真可爱。她似乎是好奇心重的女子，这时也晃到了慕辞跟前，仔仔细细打量：“这位姑娘确实是生得好呀。”
陈芷琴适时接话：“是啊，我也觉得小曲很面善。不知柳妹妹可否割爱，把小曲给我呢？”
若能让这个宫女吸引皇上在她寝殿里多走动走动，那也是极好的。
柳婕妤面上依旧是笑呤呤的，心里却在腹诽。
“姐姐真爱说笑。”她丢下这么一句，再不愿多说，脸色也沉了。
接下来几人心思各异，都在打量慕辞。
慕辞第一次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有点战战兢兢，她还真怕迎春这个死丫头突然叫她一声娘娘，场面会很不好看。
好在迎春虽然视线粘在她的脸上不曾离开，但此后并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
当她给吴昭仪斟茶的时候，吴昭仪笑眯眯地道：“我看姑娘站了许久，要不先去歇歇脚？我们可以自己动手。”
实在是看到这张酷似太后娘娘的脸在她跟前伏低作小，她有点受不住。
慕辞不紧不慢地给吴昭仪沏完了茶，才道：“昭仪娘娘体恤奴婢，是奴婢的福份，奴婢不敢逾矩。”
吴昭仪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她也想抢人，如果她的位份再高点，大概也是能争上一争的。
大家坐下来之后都不想走，最后还是柳婕妤不耐烦，赶走了看热闹的几人。
大家一走，慕辞的心也松了下来。
只是她们这一走，关于她像慕辞的消息大抵又会传得沸沸扬扬吧。届时被皇帝知道了，看出她就是慕辞，那该如何使得？
她私自出沉香宫，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正在慕辞想心事的当会儿，只听柳婕妤下了命令：“从今日开始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没我的吩咐，不得走出翠微宫，你要随时听候差遣。”
此前原本还在担忧，但方才吴昭仪和迎春的一席话，让她确定把这个宫女留在身边能派得上大用场。
如今就只差把小曲像慕辞的消息传进延福宫，让皇上主动来翠微宫。
若此女真那么像太后娘娘，皇上见了极可能把她纳入后宫，因此她更要善待才行。
慕辞垂眸应是，再一次觉得此次进宫福祸难料。
只盼着南星和陈妈妈能查出一些什么。如果查出了慕瑶的消息，她也好早早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青云阁后，迎春就拉着丝竹说起了慕辞。她说得兴起，直称那位宫女就跟太后娘娘长得一样的，不过是脸上多了一些痣。
除此之外，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丝竹越听越觉得稀奇。若是旁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但迎春这么一说，她也对小曲产生了兴趣。
可惜吴昭仪才从翠微宫回来，眼下不可能再去翠微宫，她也就只能把好奇放在心里了。
青云阁倒还好，就只是相识的三人在私下说说此事。
陈芷琴却是个大嘴巴，经过她的一番加油添醋，整个后宫都知道翠微宫的小曲跟太后娘娘有九分相似。
原先还只是八分，一上午的时间罢了，就变成了九分，于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人也有了兴趣，例如那些宫里头的老人。
沈曼云便是其中之一。
和两年前相比，她已非同日而语。
皇上赐她封号为珍，她如今已是珍妃娘娘，成为隐月宫的主位娘娘。
没有慕辞在后宫的日子，她如鱼得水。只有一件事还同两年前一样，皇上依然没有诏她侍寝，至今她仍然是清白之身。
这是她身上的耻辱，却莫可奈何。
她能一步步往上爬，爬到珍妃这个位置，已属不易。
如今乍一听到柳婕妤找了一个酷似慕辞的宫女想要夺宠，她心里肯定不快。
慕辞是很多后宫老人的噩梦，有慕辞在的日子，她们都只是后宫华丽的摆设。
好不容易慕辞进了沉香宫，还是慕辞自己作进去的，这足以说明慕辞这个人的本事。
“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翠微宫瞧一瞧？”慧心当然知道娘娘有多不喜慕辞。
如今整个后宫都在传这件事，娘娘肯定不想要留这样的人在后宫，欲除之而后快吧？
第551章：皇上已经放下了慕辞
“估且再让柳婕妤高兴几日，在她抱最大希望的时候，本宫再出手，仗杀那个不识进退的宫女，好让柳婕妤明白在后宫就该安份守己。”沈曼云冷笑勾唇。
慧心觉得主子的话有道理，连连应是。
柳婕妤身边有一位酷似慕辞的宫女这件事很快也传进了延福宫。
这天入夜后，李玉寻了个机会对万岁爷启禀：“皇上许久未曾去翠微宫走动了吧？”
若翠微宫的小曲真那么像太后娘娘，或许还能让皇上忘记太后娘娘。
帐内的万岁爷没有动静，李玉想想，索性把话说清楚：“听闻柳婕妤主子新来了一位宫女。那位宫女的长相特别出奇，竟有九分像沉香宫那位……”
此后，龙榻上的万岁爷依然没动静。
李玉也不再说话，他退到一旁伺候。因为他知道，万岁爷一定是听进去了。
即便是看不到沉香宫的主人，万岁爷也可以看一看其他和慕辞相像的女子。若有一位能替代太后娘娘，那再好不过。
其实连他也弄不清楚，两年时间了，皇上是不是已经彻底放下了慕辞。
他只知和慕辞容貌相似的姚霏儿如今成为了姚昭媛，而和慕辞气质相似的安蓉，也一跃成为了贵妃娘娘。
但自从这两位主子上位后，万岁爷从来没有诏她们侍寝。
这当然也说明皇上从来知道这些人再像慕辞，也不可能是慕辞，皇上心里很清楚。
第二天，李玉一直在留心万岁爷的动静。
但因为万岁爷忙于政事，所以他也不确定皇上有没有听进去他昨晚说过的话，对那位酷似太后的宫女产生兴趣。
皇上若是不在意，那也是好事，最起码说明皇上对慕辞再没有以前的兴趣。只有这样，皇上才能重新接纳整个后宫。
只要有一个女人有本事能讨皇上的欢心，留下皇嗣，那就够了。
慕辞进翠微宫的第五天，变得有点焦虑，只因为后宫的妃嫔一个两个都往翠微宫跑。这些人的目的当然不是想和柳婕妤套交情，而是想来看看她是不是长得像慕辞。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是个人都想来观赏她一回。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是她被困在了翠微宫，甚至不能走出翠微宫半步，至于打听慕瑶的消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在她进宫前，她不是没想过最坏的情况，可她对自己化妆后的脸很有信心。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脸竟然会成为后宫妃嫔研究的重点，这和她预想的相差甚远。
好不容易才送走两个妃嫔，这时又有人来了，这回是她的老熟人——沈曼云。
今非昔比，沈曼云已然成为珍妃娘娘，乃一宫之主，排场大得很。
她一来，柳婕妤身边侍侯的奴才都得向她行礼，慕辞也不可能例外。
她尽量站在不起眼的位置，盼着沈曼云忽略她的存在。
奈何沈曼云就是冲着她而来，哪怕她再低调，人家也揪着她不放。
“听闻柳妹妹这里有一位水做的人儿，好像是叫……”沈曼云话说一半，看向慧心。
慧心警省地接下话头：“那位宫女姓曲，应是小曲了。”
沈曼云听完后，视线便锁定在那位一直低着头的宫女身上。看来酷似慕辞的宫女，就是这一位了。
“你过来让本宫瞧瞧。”沈曼云指着慕辞，对她下了一道命令。
慕辞定了定神。
此刻她愈发觉得当太后时威风，从来没人敢指着她的鼻子说话。眼下成了小宫女，人人都可对她指手划脚。
她不想让沈曼云抓到痛脚，立刻麻溜地去至沈曼云跟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恭请珍妃娘娘金安，娘娘万福。”
沈曼云倒是很满意她答话的姿态，她想在此女身上身上挑刺儿，但见她的宫规习得还不错，看着有模有样。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她冷声下了一道命令。
慕辞依言抬头，笑不露齿。
眼下可不是装傻充愣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沈曼云抓到痛处处治了她。
沈曼云有多恨她，这件事她心里是有数的。
果不其然。
沈曼云看清她脸的瞬间，眸色沉了沉：“你这张脸倒是长得不错。”
除了脸上的那些碍眼的黑痣有碍瞻观，这个宫女的五官确实很像慕辞。
再有宫女说话的声音，竟然也和慕辞很像。
难怪宫中传闻这个宫女跟慕辞有九分相似，此前她还道是夸大了，此刻亲眼见到，她方知传言不虚。
皇上若见着这个宫女，指不定又要勾起皇上对慕辞的心思了。
这一刻，沈曼云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慕辞看得心惊，心凉了半截。
虽说陈妈妈也在后宫当差，但她进翠微宫后，就不曾跟陈妈妈打过照面。若此刻沈曼云即刻拉她杖毙，陈妈妈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边慕辞心思转了千百回，只想着离沈曼云远一些，以免被沈曼云抓到痛处。
沈曼云则动了杀机，她看向慧心。
慧心会意，知道娘娘这是要对小曲下毒手了。
她看向慕辞吩咐道：“娘娘渴了，你去给珍妃娘娘斟杯茶过来。”
慕辞应了话，退回柳婕妤身边，悄悄看柳婕妤一眼。
柳婕妤看到了慕辞求救的眼神，立刻明白了沈曼云这是来者不善。
“小宫女才进宫，还有许多规矩没学会，为免冲撞了珍妃娘娘，就让香巧服侍娘娘吧。”柳婕妤说着，看向香巧。
香巧乖巧地应了，就要去斟茶。
谁知沈曼云突然发难，冷声道：“难道本宫还差使不动一个小小的宫女吗？”
柳婕妤只恨自己的位份太低。
沈曼云摆明就是想对小曲下毒手，她若护不住，小曲这颗棋子就算白白浪费了。
她强牵出一点笑意：“珍妃娘娘言重了，我也是怕小曲服侍不周，才……”
在沈曼云冷冷注视下，她唯有改变了口风：“罢了，小曲，你去给珍妃娘娘斟茶。你得小心服侍，不可行差踏错，待慢了娘娘。”
“是，主子。”慕辞应了。
第552章：小可怜变成小白莲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慕辞身上，慕辞是见惯世面之人，这点关注算不得什么。
但今时不同往日，沈曼云是想要杀她，她得从一杀局中逃出生天才行。
慕辞斟好一杯茶，恭敬递到沈曼云跟前。
沈曼云早有了算计，她作势欲接过，眼见着跟前的宫女松了手，她也在瞬间松开了茶杯。
这样的算计本就不是什么事儿，她也以为要将这个宫女算计进去轻而易举。
怎知她发作时的台词都想好了，临危关头，宫女又手忙脚乱接住了茶杯。
就这样，宫女的运气也是极好，她堪堪接住了茶杯，甚至连茶杯里的茶水一滴都没有溢出来，稳稳当当一杯茶水，没有任何洒漏。
慧心绕于舌尖的斥责，也因慕辞的亡羊补牢而发作不得。
慕辞堪堪接好茶杯后，转而递给慧心。
慧心下意识接过，慕辞这才屈身回到柳婕妤身畔。
观戏的柳婕妤也为慕辞捏了一把冷汗，她还以为方才慕辞就要折在沈曼云的手里呢。
可就在此时，沈曼云喝了一口茶，脸色剧变：“这泡的是什么茶，味道竟然不对。小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的茶水中加不明物什！”
说话间，沈曼云手里的茶杯已甩了出去，堪堪砸在慕辞的身上。
所幸茶水不算太烫，又隔了一层衣裙，对慕辞而言，这一砸倒也不关痛痒。
她垂眸，敛去眼中的锋芒。
“回娘娘的话，奴婢平时就是这样泡茶。就算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娘娘的茶水中加东西，还望娘娘明察。”慕辞抬头时，脸上写满无辜：“许是娘娘的味觉出了岔子？”
沈曼云没想到慕辞居然敢顶嘴，她脸色沉了沉。
做主子的喝斥奴才做错事，她不是该跪下来求饶吗？怎的这惺惺作态的样子，竟然也像慕辞？
“照你这说法，还是本宫的错了？”沈曼云冷眼看着慕辞。
这绝对是个祸害，必定要在皇上看到她之前除去。
“奴婢不敢。”慕辞不卑不亢地应答。
“来人，拿下小曲，好好审问！”沈曼云懒得再废话，只想速战速决。
处置一个小宫人而已，何必大费周章！
柳婕妤脸色微变：“娘娘，有话好好说，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小曲在娘娘的茶水下了东西，您不能随便罚她。”
沈曼云分明就是想屈打成招。
好歹小曲还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沈曼云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
“动手！”沈曼云并不理会柳婕妤，冷声下令。
慧心一扬手，就有两个嬷嬷上前，欲拿下慕辞。
她们冲到慕辞跟前，才扣住慕辞的手臂，就有声音由远至近：“柳妹妹这里好生热闹。”
跟着，便是吴昭仪现了身。
随侍在她身畔的是迎春、丝竹以及冯九。她们三人的目的，当然是想看一看这位酷似慕辞的小曲。
沈曼云乍一听到吴昭仪来了，眉头微拧。
眼下整个后宫当中，她最讨厌的就是吴昭仪。偏生吴昭仪位份虽比她低，却因为得皇上宠爱，整个后宫都在巴结。
平日里就连她见了吴昭仪，都得忌惮三分。
不然吴昭仪一告御状，她又得吃苦头，此前她就在吴昭仪手里栽倒过一次。
大家相互见礼，依次入了座。
丝竹和冯九自进殿之后一直盯着慕辞看。
难怪迎春说小曲长得像太后娘娘，眼下他们见了，也觉得长得像。
慕辞见吴昭仪来了，心定了定。看来今天沈曼云想对她下手，也是不能了。
“小曲，我是越看你越欢喜。若是你在我身边做错了事，我也是觉得该的。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吴昭仪才落座，就对慕辞露出明媚的笑容。
慕辞依言去到吴昭仪跟前，吴昭仪拉起她的小手：“这双手也是生得极好看。”
迎春也凑上前看一眼，附和道：“是呢，手也长得像太后娘娘，可好看了。”
她这话一出，沈曼云的脸色都变了，手里的锦帕绞成了死结，她的手指关节也在泛白。
就连慕辞也有些意外。
两年不见，迎春竟然也学会了话里打机锋。这话里话外，分明是拿太后压沈曼云。
沈曼云平生最恨的就是慕辞，而迎春偏就拿慕辞来压沈曼云，这就很有意思了。
吴昭仪像是看不到沈曼云难看的脸色，笑眯眯地当和事佬：“沈姐姐大人大量，何必跟小曲一般计较？依我看呐，小曲也就长得好了点，说话讨喜了些，即便是皇上见了，也是会很喜欢的。”
沈曼云这会儿子功夫脸色都气青了。
她沉声道：“我管教一个奴才，几时轮到你来指手划脚？”
“看来沈姐姐今天火气很大啊。”吴昭仪依旧是满面春风，她转眸看向冯九：“阿九，不如你去一趟延福宫，看皇上得不得空……”
“吴昭仪，本宫忍你很久了！”沈曼云这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就差没指着吴昭仪的脸破口大骂。
这个贱蹄子分明是拿皇上来压她，难道她还能怕了这个贱人不成？
吴昭仪似乎被沈曼云的粗鲁吓了一跳，她脸色白了白，满眼委屈地看着沈曼云：“妹妹说错什么了，沈姐姐要对妹妹疾言令色，妹妹认错还不行吗？”
慕辞在一旁看了直想笑。
没想到吴昭仪这个当初的小可怜，如今变成了小白莲，而且是可爱的小白莲。
沈曼云最见不得吴昭仪那副矫糅造作的姿态。偏偏皇上就吃吴昭仪这一套，害她总被皇上斥责。
慧心怕自家主子又在吴昭仪手上吃亏，她轻扯主子的衣袖，示意主子别再继续跟吴昭仪对着干。
今日这情形，想要处治小曲是不能了，只可来日再想办法。
沈曼云生生压下心头的那口恶气，她微微一笑：“吴昭仪说的哪里话？本宫方才同你说笑罢了。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些。”
说完她正色道：“本宫也乏了。”
她话音刚落，吴昭仪便迫不及待地道：“恭送珍妃姐姐！”
第553章：皇上驾到！
沈曼云看着吴昭仪笑嘻嘻的无赖样就来气，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离开。
慕辞目送沈曼云走远，心叹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
她跟前很快多了一个人，正是丝竹。
丝竹仔仔细细打量她的样子，和上回迎春看她的样子如出一辙，就差没掀开她的衣裳来仔细琢磨。
吴昭仪起了身，去到慕辞跟前问：“我要去一趟延福宫，你可想跟我一同前往？”
这话她当然是在试探慕辞。
虽然此女长得像太后娘娘，但不知品性如何。此次救她，也不过是因着她那张酷似太后娘娘的脸罢了。
慕辞一听这话立刻摇头：“奴婢还要服侍主子，不得空。”
吴昭仪看到她急切摇头的样子，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你倒是忠心。我那里还缺一个贴心的宫人，你可愿去我那里当差？”
慕辞这回不敢表现得太急切，她作势考量了一番：“谢昭仪娘娘抬爱，奴婢是柳主子身边的宫女，一奴不侍二主，是奴婢没有福份。”
吴昭仪听得她这话笑开了：“有意思。”
丝竹还在盯着慕辞看，这时插了一句话：“连说话的声音都和娘娘一样呢。”
在场众人都知道，她所说的娘娘，正是当今太后。
慕辞回避了丝竹的眼神。
丝竹和迎春都是自小服侍在她身边的家奴，对她的所有特点都了如指掌。她觉得可以唬弄其他人，但面对迎春和丝竹的时候，她也总归是有些虚的。
“昭仪娘娘，这两日就让奴婢留在柳婕妤身边伺候吧。”接下来丝竹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柳婕妤反应过来，立刻道：“使不得。”
这可是丝竹，皇上一向看重丝竹和迎春，让丝竹在她身边伺候，这让皇上晓得了，还以为是她在从中作祟。
“无妨，丝竹既然喜欢，就在这里待两天再回去。丝竹，你要好好伺候柳妹妹，不可怠慢了。”吴昭仪说完，还深深看一眼慕辞。
她也觉得小曲看着太熟悉，难怪丝竹会想留下。
出了翠微宫之后，吴昭仪折道往延福宫而去。
她在西暖阁看到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当她悄无声息入内，请了安，皇上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也习惯了皇上的冷漠，见皇上批阅完了一堆折子，终于开了尊口：“有事？”
吴昭仪可不敢随便提起太后娘娘，她还没活够。她若有似无地看一眼迎春，迎春暗自腹诽，这又来了。
每逢这个时候，吴昭仪总推她和丝竹出来说话，可会算计了。
“奴婢刚刚陪着昭仪娘娘去了一趟翠微宫，正巧珍妃娘娘欲惩治小曲……”
此时，独孤连城终于正眼看向迎春。
迎春硬着头皮继续道：“小曲是新进宫的宫女，在柳婕妤身边伺候，长得特别像太后娘娘！”
没法子，只能以这种方式提醒皇上，娘娘在沉香宫待了两年，再有怨气，也该平息了罢？
独孤连城目光沉沉的，像是没有在听迎春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迎春心下无奈，看来今天又失败了。
最近两年，吴昭仪和她们三个想尽法子在皇上跟前提起太后娘娘，就是怕皇上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战战兢兢，时间长了，发现皇上并没有为此生气，她们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但是呢，胆小的吴昭仪惜命得很，每回都让她和丝竹出头。
“真有这么像？”就在迎春挫败的当会儿，独孤连城突然开了尊口。
迎春心下大喜，用力点头：“好像，起码有九分像！”
她还以为皇上终于想起了太后娘娘，要去沉香宫把娘娘放出来。
“既然你极力推崇，朕且去翠微宫瞧一瞧。”独孤连城起了身。
迎春和吴昭仪对视一眼。
这跟她们所想的不一样啊，皇上不是应该去沉香宫看望太后娘娘吗？为什么是去看一个像娘娘的宫人？
小曲再像娘娘，也不是太后娘娘，不是么？
只是皇上发了话，她们也不敢有异议，唯有跟着皇上，再次折回翠微宫。
服侍在柳婕妤身边的慕辞则心事重重，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哪怕是面对迎春和丝竹她都吃力，更何况是面对独孤连城？
若是独孤连城在她跟前，她也没有把握会不会露出马脚。
而且她进宫是为了找慕瑶。
独孤连云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她进宫已有七八日，却每天都被困着，无法施展开，这一日日浪费下去，可如何是好？
“姑娘是哪里人氏？”丝竹的声音惊醒慕辞飘远的思绪。
慕辞轻撇唇角，“临安城。”
她如今的户籍，确实是临安城的曲家。至于临安城是否真有一个姓曲的家族，她就不知了。
即便是没有，独孤连云也会制造一个出来。
“听姑娘的口音倒像是京城人氏。”
丝竹最没办法忽略的是，身边这个人给她的熟悉感，她从来就不是快热之人，所以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想探究到底。
“家里请的教书先生便是京城人氏，小时候我也在京城待了几年。”慕辞从善如流。
关于她的口音问题，早就有了一套很好的说词，要圆过去不是难事。
丝竹看着慕辞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慕辞随后找了个借口，躲进了茶水间。
不过，很快她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由远至近：“皇上驾到！！”
慕辞哪怕是在茶水间，也听到了李玉的尖细嗓门。
果真是流年不利啊。早知如此，她寻个借口远离西配殿，这样就没必要和独孤连城打照面。
就在她心情复杂的当会儿，门外响起香巧的催促声：“还杵着做什么，皇上来了，赶紧接驾！”
皇上会来此，定是冲着小曲来的。
这个小曲果然好使，皇上以往从来不曾踏足翠微宫，如今却主动寻上门来，可不都是因为小曲的缘故？
慕辞定了定神，应了话。
她想躲在最后面，谁知香巧却把她推到了显眼的位置。这么明显的动作，让慕辞心凉了半截。
第554章：缠绵
在进宫前，慕辞把一切都想得太乐观。找到慕瑶后就出宫，不在皇宫久留。
眼下她迷茫了。
若不小心被独孤连城发现她是慕辞，结果会怎样，她无法预料。
她心思不定，就在这时，一道明黄色身影由远至近。
慕辞低着头，看着那双绣有龙饰花纹的朝靴在自己跟前站定，心跳陡然加速。
她已经很久没试过这么紧张，只怕穿帮。
殿内向皇帝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慕辞细如蚊讷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
她没敢抬头，作为奴才，当然也不能抬头正视当朝圣上。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里有鬼，她觉得独孤连城的视线就定格在自己的头顶。
众人请安后，迟迟未等到万岁爷免礼，于是大家也只能继续维持请安的姿势。
“你叫什么名字？”独孤连城的声音响在慕辞的头顶。
慕辞不知要不要接话。
指不定独孤连城问的不是她，她一开口，声音和慕辞一样，岂不是更容易穿帮？若能不说话，那还是不说的好。
李玉见慕辞不答话，不悦地道：“新来的宫女，皇上问你话！”
慕辞没办法，特意压低声音道：“奴婢小曲。”
“小曲儿？”独孤连城似在重复慕辞的话，偏偏他自作主张加了一个儿字音，这个名字自他唇间吐出来，生生多了一种缠绵的味道。
在场众人脸色各异，慕辞也是白了脸。
她突然间想起，在她刚及笄的那段日子里，有了小字，哥哥经常就拿这种戏谑的语气唤她，同样也是叫她小曲儿。
后来还是在她的抗丨议之下，哥哥才不再唤她小曲儿。
照理说，此事知道的人极少，只有母亲、哥哥和她知道。再有丝竹和迎春也是知道的，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方才独孤连城那样称呼她，大约只是巧合吧？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该以小曲的名字进宫的，这也太大意了。
莫说慕辞变了脸色，丝竹、迎春也和慕辞想到了一块，不时看向慕辞。
小曲不只长得像娘娘，就连声音也像，而且还是叫小曲，此前她们怎么就没想到太后娘娘的小字正是曲？
“抬头。”这时独孤连城又下了一道命令。
慕辞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应慢了半拍。
“皇上叫你抬头！”李玉见慕辞迟迟不抬头，重复皇上的话道。
他也很好奇，这个宫女是不是真那么像太后娘娘。
慕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没必要紧张。也许是她心虚，这些人根本就认不出她，包括独孤连城在内。
她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待做好心理建设，她才抬头，视线平视前方，却不敢落在独孤连城的脸上。
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独孤连城的脸，她也知道这个帝王和两年前不大一样了。
以前他就不苟严笑，而今全身上下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讯息。这样的人，和两年前相比，就更难伺候了吧？
独孤连城的视线落在慕辞的脸上，他似乎看得仔细，而后问李玉：“你觉得小曲儿像慕辞么？”
李玉没想到万岁爷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这可难倒他了，说像吧，又怕皇上不高兴。说不像，又是违心的言论。
眼前的宫女看着要年轻一些，穿着又粉嫩，身量也和慕辞相似。但是，她的脸上多了一些黑痣，整张脸比起慕辞就要逊色很多。
“奴才瞧着，不像。”李玉觉得，这样说是最稳妥的。
“朕也觉着不大像。”独孤连城说话间，落了座。
柳婕妤在一旁听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起码皇上没有不高兴，而且还坐下了，这就是天大的喜事。
丝竹和迎春却一直盯着慕辞看，慕辞本人一点也不敢松懈。
独孤连城这个人素来不好打发的，方才他虽说不像，但她还是不敢太大意。
总归和独孤连城打交道，需打醒十二分精神，否则被独孤连城坑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慕辞突然后悔进宫了，而且是在这种没有准备完全的情况下。
独孤连云说得对，她太急了，容易出纰露。
她进宫至今一无所获，如今还陷入两难的境地。甚至很可能找不到慕瑶，自己反被困后宫。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吴昭仪本来是想看热闹的，后来碧玉到了她跟前，说了一句悄悄话，她唯有起身告辞。
她临走时，发现皇上好端端地坐在原位，看其架势，暂时都没有离开的迹象。
她再看一眼慕辞，发现慕辞的站姿都很眼熟，沉静的样子也看着像太后娘娘，这就难怪了……
她们一行人出了翠微宫，都没有说话，其实都有相同的疑问，怎的这个小曲那么像太后娘娘。可是太后娘娘一直就住在沉香宫，小曲不可能是太后。
丝竹心思不定，她这回没有青云阁，而是去往沉香宫。
侍卫见是她，态度恭敬：“丝竹姑娘又来探望太后娘娘了？”
“娘娘可安好，最近可有什么异样？”丝竹问道。
就在前几日，她还来探望过太后娘娘，隔着厚重的宫门，她还同太后娘娘说了几句贴心话。
而小曲进宫的日子是在她来探望太后娘娘之前。
“娘娘一切安好，姑娘放心。”侍卫恭敬回答。
“我想见一见娘娘，可否行个方便？”丝竹道明来意。
“这……”侍卫为难，“这不合规矩。不然这样，只远远见一见，姑娘和娘娘说说话？”
丝竹应了，她知道这边也有规矩。
这是沉香宫，所谓困住娘娘的冷宫。
不多时，宫门开了些许，里面一道身影由远至近。不过离得有三丈远的时候，对方便站定了，不再前行。
“奴婢见过太后娘娘。”丝竹朝那道身影行礼。
“免礼。说过你多少回了，没必要时常来看望哀家，哀家在此很好，回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可不正是太后娘娘的声音？
丝竹又说了一些太后娘娘小时候的事，里面的女子回了几句，又觉出了不对劲：“你这是做什么？”
第555章：服侍
丝竹知道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只讪笑道：“奴婢就是想娘娘了。不如娘娘向皇上服个软，皇上一定会放娘娘出来的。”
“这事以后莫再提了。你照看好迎春，哀家在沉香宫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里面的人又应道。
随后那人又小心叮嘱了丝竹一番，侍卫觉着时间到了，便关上了沉香宫的宫门。
丝竹看着宫门关上，一时间心绪纷乱。
应是自己想多了，娘娘就在沉香宫里，哪儿都没去。
小曲虽然像娘娘，但也不可能是娘娘才对。
皇上派了这么多的高手守着沉香宫，娘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悄无声息从里面出来？
慕都尉倒是本事，但慕都尉不会做这大逆不道的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再说回翠微宫。
慕辞巴望着独孤连城能快点离开，怎知独孤连城坐在大殿中，没有起身离开的迹象。
后来还是李玉提醒独孤连城，称还有许多奏折要批阅，独孤连城才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柳婕妤恭送完皇上，若有所思。
今日确实把皇上引过来了，应是小曲的缘故。但皇上坐下来之后，从来没有正眼看小曲，这又让她不解了。
方才皇上离开的时候，皇上也没看小曲一眼，这是不是说明对皇上而言，小曲并不像太后娘娘？
慕辞这个当事人却松了一口气。
事情不算太麻烦，只要独孤连城没有疑心她，她就有办法脱身。
可是她没能高兴多久。
晚膳时分，独孤连城突然不请自来。正在服侍柳婕妤用膳的慕辞乍看到突然现身的独孤连城，脸上的惊愕一时没能来得及掩饰。刚好独孤连城看过来，她心虚之余，立刻低头回避了皇帝的视线。
莫说慕辞惊讶，就连柳婕妤也吓得不轻，只因此前没有任何预兆，皇上来之前也没有通传，皇上是直接过来的，她甚至都没有迎驾。
皇上这一来，柳婕妤携同身边伺候的宫人及内侍向皇上行礼。
独孤连城免了众人的礼，径自坐下用膳。
“你坐下同朕一起用膳。”独孤连城对柳婕妤下令。
柳婕妤是个警省的。
皇上晚上突然再来西配殿，还同她一起进膳，这分明是因为她寝殿多了一个人。
虽然皇上从来没有正眼看小曲，但她也知道，这是小曲的功劳。不然，从来不踏足翠微宫的皇上也不可能一天里头来两次。
“小曲，你在一旁服侍皇上用膳。”柳婕妤对杵在一旁的慕辞下令。
慕辞压着嗓门应了。
她悄悄看一眼独孤连城，独孤连城正在用膳，似把她这个人当成布景。
她也没敢自作主张，规规矩矩立于一旁伺候，就怕被独孤连城挑到她的错处。
独孤连城用膳时很专注，胃口似乎不错。
甚至连李玉和碧玉也发现了，皇上今日进食比以往多。
“是你向皇上建议来这边进膳的？”碧玉小声问道。
李玉低声回答：“是我提议的。”
至于皇上会轻快答应，他也很意外。看来小曲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不然也勾不起皇上的兴趣。
碧玉没再问话，她和李玉想到了一块。
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看向正在服侍皇上用膳的宫女……
待用完了膳，柳婕妤自然是想留皇上在她的寝殿里过夜。
虽然她话说得隐蔽，但只要是傻子都知道她的真正用意。
慕辞也听见了，不禁竖起耳朵偷听。
独孤连城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最后还是李玉发了话：“今儿的折子都处理好了，皇上就在翠微宫安置吧？”
他小心地赔着笑脸，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向慕辞。
慕辞看到李玉鬼祟的小动作，心里直打鼓。
两年过去了，李玉的一些恶习依然没改，总是喜欢做一些多余的事。
“朕不惯。”独孤连城言简意赅，扔下这三个字，便踱步离开。
从出现到离开，他都没有正眼看慕辞。
李玉和碧玉随后跟上，没心思关心柳婕妤黯下的眼神。
慕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她此刻已经蒙生退意，只是瑶儿的事还没打听到。
她白白进一趟宫，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归吗？
可是若不离开，她实在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她活了两世，竟然也有天真的时候，以为脸上多几颗痣就能蒙混过关，简直可笑。
这天晚上慕辞睡得不好。只要一闭上眼，便涌现柳婕妤把自己送上独孤连城龙榻的噩梦。天蒙蒙亮时，她从噩梦中惊醒。
大冷天，居然出了一声汗。
外面亮如白昼，原来，竟是下雪了。
京城的雪不比临安城轻慢，反倒多了一种厚重感。扑天盖地从天空倾洒而下，像是要将人都压死一般。
慕辞在庑廊下看了一会儿雪景，这时天色也亮堂了。
半个时辰后，香巧陪着柳婕妤回来了。慕辞知道，柳婕妤是去景阳宫请安回来了。
是啊，短短两年时间，安蓉已经坐在了景阳宫的主位。今时不同往日，安蓉再不是当年的小小美人，而成为了整个后宫的典范——贵妃娘娘。
也不知柳婕妤出于什么心思，平时待她尚不错，但是在每日去景阳宫请安的时候，柳婕妤却从来没带上她。
不知是在防着安蓉，还是在防着其他人。
若只是避世，她愿意躲在翠微宫安稳渡日。但若要查找慕瑶的消息，她整日待在翠微宫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在进宫前，她把一切都想得很简单，只要查出线索就可以离开。
进宫后她方认清了现状。两年后的今天，她再不是太后娘娘，后宫也变了一番模样，这里早已不是她熟知的后宫。
柳婕妤回来后，慕辞就在她跟前伺候。
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柳婕妤脸上有淡淡的笑容。
香巧的心情也格外的好，难得对慕辞和颜悦色：“今日咱家主子算是扬眉吐气了。其他主子知道皇上昨儿个在翠微宫西配殿用晚膳的消息，都对主子说奉承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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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大神说一个问渣帝什么时候出现，因为出来了，就不回答了。至于其它大神说都是让剧透的，大千不知咋回答才好，索性就不回了哈。不得不说，泥萌的问题太刁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