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一旦动情，便是一生一世
“娘娘既然去了，为何不索性看看尸首？指不定是被人害死的，目的是想掩藏什么。”迎春小声对慕辞道。
慕辞深深看她一眼，觉得这丫头两年来进步了不少，心思也比以前深了。
“既然人都没了，就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这个案子当然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金婕妤分明就是被陷害的。”慕辞淡声回答。
金婕妤之死更加证明金婕妤也是受害者，所以当时金婕妤掌掴莫才人也不是在凶手的计划当中。
“奴婢记得娘娘说过凶手可能在金婕妤和严美人之间。如今金婕妤已经死了，那剩下的严美人岂不是嫌疑最大？”迎春突然灵光乍现。
慕辞莞尔一笑：“是啊，你都懂得举一反三了。”
这丫头和两年前相比，已经脱胎换骨了。
“奴婢知道娘娘迟早有一天要重回后宫，希望娘娘回来后奴婢要能帮上娘娘，而是再给娘娘拖后腿。”迎春眸色坚定。
慕辞看看迎春，又看一眼丝竹：“还好，你们都还在。”
可是她没想过要在后宫久留。
独孤连云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自己有多不堪。
“既然严美人的嫌疑最大，那奴婢找个人去盯紧严美人吧。依奴婢看，严美人不会是主犯，在严美人的身后，肯定还有高人。”丝竹沉吟之后，说道。
慕辞想了想，才回答：“不急，没必要打草惊蛇。如果严美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这段时间她不可能有异动，定会低调行事。即便你派人去跟踪，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娘娘说的是。”丝竹觉得娘娘这话颇有道理。
她们主仆三人回到永安宫，就看到碧玉等在大殿。
“娘娘吉祥。”碧玉对慕辞行礼。
慕辞免了她的礼，才问：“你找我有事吗？”
“奴婢是为李玉而来。”碧玉也不隐藏自己的意图。
慕辞有些意外：“李玉？”
“娘娘应该还不知道吧，李玉前几天说错了话，被皇上罚去北宫做粗使活。奴婢是瞧着李玉对皇上忠心耿耿，虽然有不少缺点，但他人不坏。哪怕是说了不中听的话惹皇上生气，也不至于在北宫待几年之久……”
碧玉接下来还把李玉激怒皇上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还真对皇上说了那些话？”慕辞有些意外，让她哭笑不得。
“是啊。皇上面上不显，但肯定不喜听李玉说的那些，跟着便把李玉打发去了北宫。还请娘娘开恩，在皇上跟前为李玉美言几句，往后李玉一定会报答娘娘的恩情。”碧玉说着，对慕辞福了福身子。
慕辞喃喃自语：“说起来这事也是因我而起，我帮他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是应该的……”
可是，她并不想和独孤连城打交道。
如李玉所言，她需要独孤连城的时候就去讨好他，不需要独孤连城的时候就对他冷漠无礼，她也不想自己变成趋炎附势的虚伪之徒。
“奴婢有一句话想说很久了。”碧玉突然又道。
慕辞看向她，反应比平时慢了些许。
“皇上对娘娘是不同的。若是其他妃嫔私自出冷宫，皇上不会轻饶。娘娘却不一样，皇上如今是顺势而为。不论娘娘有什么不得已，还请看在皇上对娘娘真心一片的份上，娘娘能够安心留在皇上身边。”碧玉自认为不是多话之人，但她依然护主，知道皇上对慕辞有多少不同。
原本弑君之罪当诛，皇上理应处置了太后娘娘。如今太后娘娘私自走出沉香宫，皇上也顺势而为，把娘娘放进了后宫，这足以说明皇上对娘娘痴心一片。
皇上这样的人一旦动了情，便是一生一世，不可能再有旁的女子进皇上的眼。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娘娘身上。
只要娘娘别再推开皇上，将来两人便有可能是好的结局，不然最后也只能是鱼死网破。慕辞落不得好处，皇上也会伤情伤身。
“碧玉，你不懂，我和独孤连城不可能有未来，后宫也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慕辞无声低喃。
她和独孤兄弟之间的这笔烂账，她不知该怎么提起。
“皇上觉得可以，那就是可以。娘娘莫忘了，皇上是天下之主。”碧玉着急地回道：“娘娘若有什么苦衷，不妨说给奴婢听，或许奴婢能为娘娘排忧解难。”
慕辞闻言苦笑。
她要怎么跟碧玉说呢？难道要告诉碧玉独孤连云还活着吗？这件事若传出去，必将引起天下大乱。
到如今，她也不知道独孤连云是不是对皇位有兴趣。
“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我没说谎，我已经是有夫君的人了。”慕辞喃喃自语。
碧玉脸色微变：“娘娘何必说这样的谎话，这不能改变任何结果……”
“不是谎话，是事实。”慕辞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碧玉脸色微变。
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即便这是事实，也改变不了皇上要娘娘的决心。奴婢奉劝娘娘一句，千万别再在皇上跟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否则必将招来祸端！”
即便慕辞在宫外真的再嫁了人，皇上也誓必会杀了那个人，永绝祸患！
慕辞轻揉眉心：“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碧玉郁结难消，她转身欲走，又想起李玉：“奴婢希望娘娘能帮李玉美言几句，拜托了。”
她说完，大踏步离去。
慕辞看着碧玉远去的背影，又想起身在北宫的李玉，她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延福宫。
延福宫内，独孤连城正在和顾之倾商议国事，慕辞突然来到，令顾之倾定驻了眸光。
“此事从长计议，你先出宫吧。”独孤连城下了逐客令。
顾之倾再看一眼慕辞，才匆匆走远。
慕辞打起精神，对独孤连城道：“听说李玉被人扔进了北宫。他到底是伺候你多年的内侍，你这样做会让为你办事的人寒心。”
“你是为他求情？或者说，他会说大逆不道的话，是受了你指使？”独孤连城眸色冰冷地看着慕辞。
第572章：逼她侍寝
慕辞所站的位置光线很好，空气中隐约见有浮浮沉沉的粉末子，在她萦白如玉的脸上环绕。
她脸上仍然还有那些打眼的黑痣，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
有些人就像是印在了他的记忆里，怎么也抹不去。
所以当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便知道这就是慕辞。
只有慕辞能让他的心跳在瞬间失了序，就有如这些飞跃在她身边的粉末，那样的不安份……
“那晚我确实多嘴说了几句，他大约是听进去了。李玉这个人或许有一堆的毛病，但他忠心为主也是事实，我想这世上再难找到像他那样一心护你的忠仆了。”慕辞说着，正眼看向独孤连城。
碧玉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而且觉得很在理。
但有些事情该说的还是要说。
“明日朕把他调回来便是。”独孤连城轻易便松了口，顿了顿，他又道：“准备一下，今晚侍寝。”
慕辞脸色微变，乌黑的瞳孔缩了缩，她张嘴想否决，有些话却堵在喉间吐不出来。
“去准备准备，退下吧。”独孤连城没看慕辞，下了逐客令。
慕辞麻木转身，她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冲到独孤连城跟前，哑声道：“我不能！”
“为何？”独孤连城抬头看她，眼神没有一点温度。
慕辞在他的注视下没有退却：“我说过，我嫁了人的……”
那人还是独孤连城的兄长，他没死，好好的活着。
“你可以告诉朕，那人是谁，朕下一道旨令，这世间便不会再有那人，这不是什么难事。”独孤连城捏捏慕辞的脸：“这等小事，何足困扰？”
慕辞被他的一席话堵得无言以对。
“你别逼我！”慕辞说完，快步离开。
独孤连城看着慕辞的背影，脸上荡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对她好，她不懂得领情，何不就按自己的节奏来？总归他与她之间，也不可能好好相处。
接下来的时间对慕辞而言，无疑是最难熬的。
就好像是被判处了死刑，眼看着行刑时间一点点地来到，她最后却无力改变命运。
眼下她也想不起自己进宫的初衷是因为慕瑶，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丝竹和迎春看到慕辞的异样，都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却又帮不上忙。
待暮色四合，慕辞还躺在竹椅上不动。
来永安宫传旨的人是李玉。
碧玉告诉他，是太后娘娘在皇上跟前说了好话，他才能从北宫回来。好像也是因为他的缘故，皇上突然下令让太后娘娘侍寝。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感激娘娘，还是该游说娘娘好好侍奉皇上。
“你去回话，就说我身子不适，今晚无法侍寝。”慕辞犹自作垂死挣扎。
李玉静默片刻，才回答：“皇上下了命令，无论是不是发生天灾**，都要把娘娘带进永福宫。皇上还让奴才带一句话，皇上让您认命，别再作无谓挣扎。太后娘娘，请吧！”
慕辞眸色渐冷：“若我不从呢？”
下一刻，李玉一扬手，常嬷嬷领着另一个嬷嬷出现，两人也不说话，直接便将慕辞当小鸡一样拧在手里。
待出了正殿，慕辞才发现前面摆放着一顶软顶，她被塞进了软轿当中。
独孤连城有备而来，连她抗旨这种结果都想到了，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慕辞就这样被抬进了延福宫。
她被扔上龙榻的时候，独孤连城徐徐朝她走来，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意：“你果然还是不听话的。”
和四年前一样，她闯进他的视线，却又想独善其身，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慕辞假装若无其事，待坐定后才道：“强扭的瓜不甜，难道还要我提醒两年前的事吗？”
他到现在还没长记性？留她在身边，她可指不定会再对他做出什么事。
“你倒是提醒了朕。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若再敢生了豹子胆，对朕下毒手，朕会杀了你所有在意的人。这个警告如何？”独孤连城说着，在龙榻上坐下：“是你伺候朕，还是朕伺候你，朕可以让你选。”
慕辞却毫不退怯：“你作为皇帝，非要勉强一个不情愿的女人，你不觉得丢人——”
她话没说完，独孤连城已经扑了上来。
她挣扎未果，被他将将制住了四肢。
“这样也别有一番情趣！尤其是看到你不情愿又得被朕糟踏的蠢样，朕就开心……”
守在不远处的李玉听到皇上说完这句话，就听到里面传来乒乓声响。
至于结果如何，也容不得慕辞反抗了吧？
碧玉见李玉竖起耳朵偷听，“我看你依然没长记性。”
居然还敢听墙角。
“娘娘再厉害，遇到皇上也没辙。皇上这个样子，让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李玉笑眯眯地说道。
碧玉瞪他一眼，他笑呵呵地继续道：“有辱斯文。”
他想说皇上白天穿着龙袍时是堂堂君王，但到了晚上，面对喜欢的女子，就变成了斯文败类。
但这句大实话，他不敢说。
也不知道是皇上素久了，还是慕辞的影响力太大，总归是直到两更天的时候，里面的动静才终于停止。
次日慕辞再醒，发现独孤连城已经去上早朝了。
碧玉见她醒了，上前来伺候。
她一身疲累。虽然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是备感挫败。
“事已至此，娘娘何必再执迷不悟？皇上其实很好哄的，只要娘娘柔顺一些，便可以让皇上身心愉快。”碧玉说着，伺候好慕辞穿衣。
慕辞神情木然，看她一眼才道：“你越来越像李玉了。”
碧玉知道慕辞这是在迁怒。她再怎样，也不至于像李玉。
“奴婢还有一句话要告诉娘娘。今时不同往日了，后宫局势不明，再不是两年前的后宫。娘娘上位，会引来很多主子的怨恨。娘娘若想保命，就需要紧紧抓住皇上。娘娘在意的人那么多，只有不断向上爬，摆脱美人的身份，有足够的权势和地位，才能保住娘娘在意的人。”碧玉滔滔不绝地又道。
第573章：勾住了皇上的身心
慕辞凝目，“这是独孤连城让你说的话？”
碧玉只是淡笑：“是皇上的话也好，是奴婢的忠告也罢，总归都是事实。若娘娘的肚子争气，能生下小皇子，整个后宫还有谁敢轻视娘娘？”
她说完，拍了拍手掌，便有众多青春妍丽的宫人鱼贯而行，入内伺候。
她们身着清一色的翠色宫裙，梳着同样的发髻，姿色各异，却又都是年轻又水灵。
光伺候她的宫人就有这么多，可想而知后宫之中有多少貌美又年轻的身子等着皇帝采撷。
慕辞讽刺勾唇，突然嘣出一句：“即便是有再多美人，皇帝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碧玉用这种方式想勾起她的危机感，孰不知赵灵早告诉她关于独孤连城的秘密。
独孤连城的疾症是心病，他不喜女子靠近。哪怕他坐拥后宫三千，这些美人他也没有染指的欲丨望，不是么？
碧玉闻言拧眉：“娘娘此话是何意？”
慕辞懒得再跟碧玉废话。她洗漱完后，便乘坐步舆出了延福宫。
丝竹不时看一眼闭眼假寐的慕辞。看样子，皇上昨天晚上没放过娘娘，不然娘娘也不会这么累。
本来应该为娘娘开心的，只有娘娘这般本事，才回宫便得到了皇上的诏幸。
一如几年前一样，皇上对娘娘始终是充满了兴趣。这本该是好事，但娘娘并不喜这种结果。
“去梅花阁。”正在丝竹胡思乱想的当会儿，慕辞突然下了一道命令。
丝竹应了，让抬步辇的内侍折道，往梅花阁而去。
“算了，还是回永安宫。”慕辞突然又再下了一道命令。
她突然间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曲美人，而不是当朝太后。她大白天前往梅花阁，只会引来众人的窥探。
她以前树立的敌人太多，如今又只是一个小小美人，当务之急是收敛锋芒。她自己不介意，也不能不顾及丝竹她们的安危。
关于慕辞在延福宫留宿一整夜的消息很快震惊了整个后宫。
这两年来，慕辞是第一个能然延福宫住宿一夜的妃嫔，所以才招来众人的注意。
沈曼云听到这个消息后，冷笑道：“果然是个不安份的。皇上怎么就瞧上了她？难道就因为她像太后，才让皇上着迷吗？”
气死她了。
她入宫这些年都没得侍寝的机会。
曲美人作为太后的替身，却这么快得到皇上的欢心。这样下去，慕辞迟早会怀上龙嗣，把她们所有人都甩在身后。
这样的祸害，不除去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只不过她和安蓉是一体的。若她要出手，还需问过安蓉的意思。
这两年来，后宫没有慕辞之后，她和安蓉都如鱼得水。唯一不在她预料当中的，就是安蓉的上位速度如此之快，最后还压了她一个头。
每每思及此事，她心里头便有些不舒坦。
虽然有着这样的小心思，她也从没在安蓉跟前表露过。她知道，自己和安蓉是相互扶持过来的。如今后宫有安蓉坐阵，她也能沾安蓉的光不是？
思量间，步舆已经到了景阳宫。
聊了一会子闲话，沈曼云才把话题绕到慕辞的身上。
“这事我也听说了，皇上对慕美人确实很不一般。”安蓉面色如常，温润的眸子看不出端倪。
沈曼云轻抿一口香茗，感叹道：“像慕美人这样的妃嫔后宫没几个，而今她还拔得了头筹。依我看，皇上对她极为看重，指不定哪天她肚子里就蹦出个小皇子来，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安蓉眸光微闪。
沈曼云话里话外都是为她着想，但其实是在试探她的想法。经过这两年的历练，沈曼云还是有了不少长进。
只不过，仍然很急，这或许跟沈曼云的性子有关。
“皇上子嗣单薄，真要有妃嫔能怀上皇嗣，并能安全生下来，那也是福份，皇上也会开心的。”
安蓉说着，也喝了一口茶。
她此言一出，沈曼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到底该称赞安蓉心胸宽广，还是安蓉另有算计呢？
如果安蓉另有算计，却不跟她说一声，那就说明安蓉不把她当成自己人。
正在沈曼云胡思乱想的当会儿，安蓉突然说道：“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直接跟我提。我旁的不担心，就怕姐姐因为我成了贵妃而跟我生份。”
沈曼云被安蓉的一声姐姐勾起了以前的往事。
她不只一次想过，如果是她坐在了贵妃之位那该有多好，但事实却相反。
安蓉比她本事，也懂得皇上，所以才是安蓉变成了贵妃娘娘，掌管后宫。
“你说的哪里话？我庆幸是你成为了贵妃，而不是其他人。看到你和皇上亲近，我打从心底里高兴。”沈曼云说着，握住安蓉的手：“所以你要守住这个位置的同时，也要向最尊贵的那个位置无限靠近。你有这样的本事，我相信你。”
“姐姐太看得起我了。我能突然成为贵妃，也是皇上错爱。至于其它的，我还不敢想。你也知道，后宫人才辈出。我才成为贵妃没多久呢，这不，后宫就进了一个酷似太后的曲美人。后宫生存的重点，不是你多狠，而是要让皇上记得住你。”安蓉想起那日在永安宫的情景：“皇上对慕美人是真的不同。”
慕辞是有本事的。
如今就看慕辞有多讨皇上喜欢，接下来慕辞在后宫的运势，才能看出慕辞的威胁有多大。
“这倒也是，能爬上龙榻的妃嫔，肯定是有本事的。”沈曼云若有所指。
她没能侍寝，尊为贵妃的安蓉同样也没能侍寝，偏偏一个小小的美人就接二连三让勾住了皇的上龙体。
这是她和安蓉都梦寐以求的事。
两人各怀心事，安蓉留了饭，沈曼云在午后才离开。
回到隐月宫，慧心旧话重提：“娘娘以后还得多为自己打算。贵妃娘娘有手段，娘娘可不是她的对手，别咱被贵妃娘娘害了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本宫说过多少次，安蓉不是这样的人。”沈曼云嗔怪地看着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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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和连云绝裂
“娘娘……”慧心才开口，就被沈曼云以眼神制止。
她唯有噤声，但心里对安蓉还是有介蒂的。
想当初明明自家娘娘在贵妃的前头。如今安蓉后来者居上，她怎么看安蓉都觉得不对劲。
都说后宫当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她深以为然。
再加上娘娘的手段远远不及贵妃，她只担心娘娘最终在贵妃手里吃亏。
这件事再一次打住，慧心对于安蓉的戒心却不曾减少。
后宫突然安静下来。
如安蓉那般，有不少人都选择观望，想知道慕辞的风光能维持多久，这也从侧面反应皇上对慕辞的喜爱程度有多深。
不曾想的是，接下来的大半月时间，慕辞都在延福宫侍寝。
再加上皇上有什么好东西都往永安宫送，一时间，关于慕辞已经取代太后的消息甚嚣尘上。
所有人眼红嫉妒慕辞，慕辞本人却莫可奈何。
她始终记挂着梅花阁，这天晚上，她终于没忍住，在傍晚时分旧地重游。
她想见独孤连云一面。
这段时间她挣扎过，而今她已经想通了。
两年前独孤连云也曾出现在梅花阁，或许两年后的今天独孤连云也会出现。
见是慕辞，守护在梅花阁的侍卫不放行，最后还是丝竹搬出独孤连城的名号，侍卫才在犹豫之后选择打开梅花阁大门。
因为有很多人盯着永安宫的一举一动，关于慕辞闯进梅花阁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延福宫。
“娘娘也真是的，去梅花阁那边做什么？”李玉偷偷打量皇上的表情。
皇上面色不虞，眼神有点冷，他就知道皇上介意的。
总不成先皇去世四年了，娘娘还放不下先皇吧？之前慕辞不愿侍寝，难道也是因为先皇的缘故？
怨不得他这般想，他怀疑皇上也有同样的顾虑。
“皇上想不想出去走走？”李玉小心翼翼地问。
独孤连城没接话，也没有起身的迹象。
李玉不敢再乱出主意，小心陪侍在一旁。
另一边，梅花阁。
慕辞进梅花阁后，让迎春和丝竹离她远一些，她在梅林下的竹椅坐好。
微风吹过，落花缤纷，这里的美景让她心静如水。
夜色渐深沉，她等了两个时辰，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以为自己等不到独孤连云出现。
谁知她一转身，就发现深浓的夜色里，有一个男子悄无声息站在梅花树下。
她定了定神，缓步朝他走去：“我猜想可在此见到你。”
他果然掌握着她所有的举动，知道她在梅花阁，所以他来见她了。
独孤连云从黑暗的地方走到光明处，眼色凉如此刻的清冷月色。
“我来带你出宫。”沉默片刻，独孤连云开了口。
“我不能走。从皇上知道我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走不出去了。你也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了，是他的后宫妃嫔……”
“难道你就不顾及阿真了吗？！”独孤连云打断慕辞的话。
慕辞呼吸一滞。
她想起周真那个苦命的丫头。
那丫头这辈子颠沛流离，在阿真最绝望的时候，她救了阿真。可也是她这个当姐姐的，选择舍弃她。
她艰涩启唇，嗓子干哑：“你可以把阿真给回我吗？”
“慕辞，世事难两全，你要知道当你选择留在连城身边的时候，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人！”独孤连云声音冷得像冰。
慕辞点头：“我知道了。你帮我向阿真转达一句，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她。”
她选择留在宫中，选择了荣国夫人和哥哥，就等于要舍下那个她亲手救出来的孩子。
就如同她选择做独孤连城的后宫妃嫔的同时，就要对不住独孤连云是一样的道理。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全齐美，没有的。
“因为连城是大夏国皇帝，你才留下的吗？”良久，独孤连云飘忽的声音响在梅花林中。
他的声音和着风声，带着凄楚的意味。
慕辞作势想了想，才道：“不尽然，或许是因为我更在意他那个人吧。你也知道我爱慕了他多年，爱也罢，恨也好，总归我最强烈的感情都给了他。”
如此，也好彻底断了独孤连云对她的一点余情。
“既然你放不下他，又为何要多此一举，转而嫁给我？”独孤连云追问。
既然她心里满满都是连城，为何她还要嫁给他为后？
“被爱比爱人要幸福，我不想过自己的人生太过艰难。后来连城对我动了情，我又忍不住回到了他的怀抱。大约我就是朝三暮四的女子，你碰上我，也只能自认倒楣了。”慕辞说完转身：“往后别再进宫了……”
“慕辞，你撒谎。因为他是皇帝，掌握所有人的生死，你才不得已跟了他。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错了，大夏国最有权势的人，绝不是独孤连城……”
独孤连云的声音渐渐远去。
慕辞回头，看向梅林深处，那里只有落花漱漱，却独独不见独孤连云的身影。
他悄无声息地来了，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和独孤连云终于还是走到绝裂的这一步。
丝竹和迎春恍觉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醒后，发现慕辞正专注地看着她们。
她们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方才她们两个怎么突然间就睡着了？
“娘娘还好吧？”丝竹左右张望，想看看周遭可有什么不对劲。
娘娘绝口未提当初她是怎么离开的沉香宫，又是怎么回到了皇宫。她只听娘娘提起过，曾在宫外待了半年时间，但具体做了什么，娘娘不说，她们也不好追问。
慕辞言笑晏晏：“我好得很，走吧，回永安宫。”
独孤连云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很值得推敲，但那都是独孤连城的事。
独孤连云如果有野心，想卷土重来，杀回皇宫，夺走独孤连城的皇位，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但今天她的目的达到了。
只是一想到周真，她始终是愧疚的。
独孤连云那样的人，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孩子吧？再不济，也就是让周真回周家。
她或许可以留意周家那边的情况……
慕辞回到永安宫时，冯九立刻迎上前来，小声道：“皇上等娘娘有半个时辰了。”
第575章：你就算死，也得死在朕的后宫
慕辞立刻打醒十二分精神，快步往寝室而去。
当她看到独孤连城掩映在宫灯之下的半张脸时，独孤连云的脸便毫无预警地闪过她眼前。
独孤兄弟在容貌上都是独一份的，但两人的五官总有相似之处。可以想象，当年的庆元帝定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嫁给独孤连云，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去哪里了？”独孤连城头也不抬地问道。
“去梅花阁走了走。”慕辞想起那个地方的人和事，心思不定。
独孤连城抬头看向她，似乎想在她脸上寻找些什么。
“为何去梅花阁？”独孤连城又问。
“想和过去告别。既然我已成为你的后宫妃嫔，以后就得一心一意，不可再去想过去的人和事。”慕辞淡声回答。
她已不是刚进宫时的她了。
那时的她需要做许久的心理建设，才能下定决心，而她如今只看重形势。
她已成为整个后宫的敌人，而今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若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死无葬生之地。
她若要在这后宫活下来，就得定了心思才行。
或许，这也是独孤连城的算计。他根本没有给她退路，往她头上扣了一个美人的身份，又是对她“千恩百宠”的，让她成为后宫之中的风云人物。
如此，旁人想看不到她都难了。
她成为风头无两的后宫第一人，自然就会遭来更多的陷害和嫉妒。唯一能保住自己的法子，便是不断向上爬。
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她已经不奢望他人能够救自己，这其中也包括独孤连云。
要在后宫之中存活下来，她就得凭借自己的手段。
过往一切，都已成云烟，她不回再蠢得向前看。
独孤连城定定地看着慕辞。
暖灯之下的女性脸庞，漂亮得有些失真。她今日穿着一件碧色小袄，下穿暗花祥云纹留仙裙，头发只是挽了个简单的髻，髻上簪了一朵珠花。
这般清爽的妆扮，衬得她清新有如早晨的初露。
他朝慕辞招手，慕辞走至他身畔，被他执起了手：“朕知道你是聪慧的女子，知道权衡轻重，朕从来就没看错你。朕既然决定留下你，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朕的后宫，明白吗？”
若不然，他大可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间把她扔回沉香宫，关她一辈子。
他还是觉得，即便要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无不可。
“我不是说了已经决定放下过去吗？你没必要再给我施压的。”慕辞端正颜色道。
看来，独孤连城并不相信她。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还没问她是怎么离开的沉香宫，也没问她是何时出宫的，更没问她其它事的细节。他若心里有盘算，却不打算问她，这说明他根本不相信她。
“你素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对你的性子，朕还是了解的。如今你已是朕后宫之中的一员了，该怎么做，无需朕教你。”独孤连城好整以暇地看着慕辞。
慕辞看着独孤连城好一会儿，才动手帮他宽衣。
他的意思是，让她好好服侍他吧？起码侍寝的时候，她要主动一些。
这天晚上，慕辞确实很主动，独孤连城也难得享受一回她的温柔写意。只是他知道，这和他要的东西不一样。
第二天上午，永安宫又得了不少赏赐。
都说新晋的慕美人深得皇上钟爱，好东西源源不断往永安宫送，只为了讨慕美人的欢心。
才赏赐完毕，就有两个千娇百媚的宫人送上门来，称是受贵妃娘娘之意，来永安宫当值的。
这两个宫女一个身子极为妖娆，另一个则是脸生得妩媚动人。一个名为阿娆，另一个则为阿眉，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
尤其这个阿娆不只有妖娆的身段，甚至一双美目也像极了慕辞。
丝竹看到这两个宫女就知道安蓉不怀好意。
她冷声道：“永安宫不缺宫人，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阿娆和阿眉同时跪倒在地，阿娆义正言辞地道：“怒婢们被贵妃娘娘派来侍伺慕主子和皇上，若贵妃娘娘不收回成命，奴婢便不能离开永安宫。”
丝竹气极。
这两个宫女分明是拿安蓉来压永安宫。
是啊，眼下娘娘再受宠，在身份上也依然被安蓉压制，谁让安蓉是整个后宫最高位妃嫔？
哪怕她们再生气，也拿安蓉没有办法。
“既然是贵妃的好意，就留下吧。”慕辞徐声道。
“主子，不可以！”迎春忙不迭想要制止慕辞。
这可是安蓉安插过来的眼线，哪能明知如此，还把人放进来？那以后她们主仆说什么，岂不是都让人听进去了？
“贵妃掌执六宫诸事，安排两个宫人进来，也是为了能有更多的奴才服侍好我，这是好意，我怎么能拒绝？不然旁人知道了，还会以为皇上宠着我，我便侍宠生娇了。”
慕辞这一番话，让阿娆和阿眉手心都渗出了汗意。
此前贵妃安排她们过来的时候就敲打了她们一番，意思正是如此，似乎也笃定慕辞不能把她们两个推出去。
一切正如贵妃娘娘所意料那般，但她们也看出来了，慕辞也不是个蠢的。她们真要在慕辞的眼皮子底下爬上成为皇上的女人，不容易。
贵妃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她们膈应慕辞吧。
“我只是美人，原本身边要不了那么多人伺候。眼下大宫女的位置已经有人了，倒是打扫和巡夜及守夜的宫女还缺人，你们往后就负责一些粗使活吧。至于你们谁负责打扫，谁又负责守夜，就你们两个自己商议好再来决定。”慕辞这时又道。
阿娆和阿眉两人脸色都变了。
凭着她们两人的姿色，阖整个后宫都是出挑的，贵妃娘娘派她们过来是想争宠爬龙榻，而不是过来做最末等的粗使宫女。
只是巡夜宫女和守夜宫女当中，也差了一个等级，打扫巡夜的宫女比起守夜的宫女位子要高。
阿娆反应最快：“奴婢负责守夜好了！”
第576章：小白莲和慕辞争宠
阿眉闻言，妩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郁：“还是我来守夜罢，你那娇贵的身子守夜怎么受得了？”
“你的身子比我更娇贵，守夜这等粗使活还是由我来做……”
她们两个忙着抢位置，没看到慕辞眼中闪过的讥诮笑意。
“你们两个慢慢商议，离天黑还有时间。”丝竹见慕辞走了，也不想再看两个宫女的丑陋嘴脸。
难怪娘娘愿意留下她们。
哪怕这是安蓉派过来的眼线，也不足为惧，就她们这么沉不住气，还真能得了皇上的青眼不成？
想通这个道理，丝竹和迎春说了几句，迎春也是一点即通，便也不再纠结。
至于阿眉和阿娆，两人谁都没能说服谁，最终两人决定轮流值守。若这日阿娆守夜，次日便由阿眉守夜，如此两人都不吃亏。
第一天晚上，轮到阿娆守夜，阿媚巡夜。
独孤连城是用了晚膳才过来永安宫的，阿娆等了许久，看到身着紫色直裰的英俊男子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她心跳加速，上前请安：“奴婢阿娆参见皇上。”
独孤连城原本没注意到阿娆，此刻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定驻了眸光：“你是？”
阿娆心喜，抬头看向独孤连城：“奴婢阿娆，今日才来永安宫伺候慕主子。”
她心跳得飞快，她的目的，当然是和慕辞争宠。
借着昏黄的灯光，独孤连城看清了阿娆那双和慕辞相似的双眼。
于加上大冷天的，阿娆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裙，曼妙的身子若隐若现，极为缭人。
独孤连城眸中的锋芒一闪即逝，遂大踏步走远。
李玉也回头看一眼阿娆，以为这是慕辞找过来固宠的美人。
但慕辞不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而且，慕辞本来就够受宠了，何至于找一个这样的安在永安宫？
但另有一种可能性也挺大，那就是慕辞想让人来分夺她的宠爱。若是这般，那也是下下之策。
在李玉思量间，皇上已经入内。
慕辞正在学女红，丝竹也在认真教，见独孤连城来了，她也不得空见礼。
独孤连城早已习惯了她的没大没小，随口问道：“今日永安宫进了新宫人？”
“你看到了吗？是贵妃派过来的两个宫女，一个叫阿娆，另一个是阿眉，我让她们负责守夜和巡夜。”慕辞一边回答，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
独孤连城眸光微闪，“贵妃派来的人？”
“是啊。我一个小小的美人，居然有这么多宫女伺候，也是安蓉看得起我不是？”慕辞似笑非笑地说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也看得明白安蓉此举是何用意。
既然独孤连城主动提起了新晋宫女，自然是和那两个宫女打过照面。
“阿娆的眼睛像你。”独孤连城见慕辞忙自己的，索性挑起她的下巴细看。
她的一双眼生得是最出色的，有如世间最亮的星子，让人一见难忘。
恰好温暖的灯火映在她雪白如玉的脸上，宛若这世上最美好的珍宝一般，定格了这温情一刻。
阿娆的眼睛生得再好再像，那也不及慕辞的一双明眸来得美丽。
慕辞见独孤连城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长睫轻眨，有如羽蝶欲飞。
她挥开了独孤连城的手：“她再像也不是我，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你说话总是这般趣志，让人找不到错处。”独孤连城在她身边坐定，看着她笨手笨脚做女红的样子。
她原是最不喜做这些的，而如今是在为了他才做的改变吧。
室内静谧如斯，再无人私语。
在外面守夜的阿娆竖起耳朵偷听，想知道皇上和慕辞相处时的细节。偏生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太小，又有迎春守在外面，她不能离太近，因而无法窥知皇上此刻在和慕辞做什么。
次日她去景阳宫向安蓉禀报时，只有如实回答。
“皇上看到你之后反应如何？”安蓉正在裱字画，看起来漫不经心。
乍听到贵妃娘娘提起皇上，阿娆脸泛红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当今万岁爷。以往就听说皇上龙章凤姿，是天下罕有的美男子。昨儿晚上近距离一看，方知传言非虚。
她甚至觉着，用言语也无法形容皇上的清贵之气。而她若有机会，将来还能承欢龙榻。
想到那可能的画面，阿娆的脸烧得厉害了。
安蓉久等不到阿娆的回答，抬头一看，便见阿娆一张俏脸像是着了火一般，只差没在脸上写着“羞怯”二字。
之桃也看到了阿娆的异样，用力咳了一声。
阿娆如梦初醒，她急忙低下头，声音低如蚊讷：“皇上只是看了奴婢两眼，问了奴婢的名字，再无其它。”
虽然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贵妃娘娘定格在自己头上的视线。
这位娘娘看着温和好相予，但其实很有手段，若不然，也不会是她爬上了贵妃之位。
若是贵妃要把她赶出永安宫，那她以后便再无机会在御前伺候。
“本宫既然送你到永安宫当值，你就要发挥应有的价值。本宫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若不能让皇上关注你，本宫会换一人前往。”安蓉淡声说道。
她不怕这些有野心有欲丨望的女子，只要她们有向上爬的决心，才能打慕辞的脸。
原本她也没把慕辞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一个替身罢了，何足挂心。
后来证明她小看了这个替身，既如此，她就要让那个替身知道，在皇上心里，替身就只是替身，除了慕美人，还会有无数的替身。
最近她还打听到，慕辞似乎很喜欢皇上，但凡有皇上在哪个妃嫔那里坐久一些，慕辞便会嫉妒生恨。
所以她才想着要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宫女送进永安宫，打算搅乱一池春水……
安蓉此刻还不知，慕辞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慕辞善妒的消息，是迎春自作主张传出去的。
后宫所有人都盯着娘娘，想要打听永安宫的动静，大不了她就放一些猛料出去，这样也算是给后宫诸人找些乐子。
至于自家娘娘是什么样的心性，她们自己知道便够了。
第577章：在慕辞跟前勾走皇上
迎春是第二天才想明白为何安蓉会把阿娆及阿眉送进永安宫，敢情是她放出去的消息发挥了作用吗？
想通这个道理，她特意跟慕辞说了这件事。
慕辞也是啼笑皆非，轻点迎春的额头：“看你这个鬼灵精，想得还挺远，效果也不错。”
迎春放出去的错误讯息，可以让安蓉对她没那么高的警惕心。如今在安蓉的眼里，她善妒又小气，把阿娆和阿眉安插进来，可以让安蓉安心一段日子了。
“奴婢也是歪打正着呢。”迎春抿唇轻笑，也乐了。
安蓉一开始方向错了，收到的讯息也是错的，是以安蓉以为能用美人来勾着皇上，引起娘娘的嫉妒心理，逼得娘娘和皇上斗气离气。
其实刚好相反，娘娘和皇上之间好着呢，安蓉的阴谋只能以惨败收场。
“她把那两人送进来，那两人定是要每日都向景阳宫汇报消息。如果我看得没错，阿娆才是安蓉的主棋，往后便是由阿娆守夜了。”慕辞唇畔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迎春笑着附和。
因为阿娆负责守夜，白天里她没多少精神头出来晃荡。
慕辞则没想到，从这一天开始，独孤连城除了偶尔在白天大驾光临永安宫，晚上诏她侍寝时，都是让她前往延福宫。
这样一来，阿娆和阿眉想要看皇上一眼都很难，更别提从慕辞手里夺宠。
接连几日独孤连城没有去永安宫，安蓉那边当然也收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她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
此茶杯光洁如玉，杯中的茶水因为安蓉的力道较大，水波翻涌，一如安蓉此此刻的心境。
阿娆心一紧，吓得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座上的安蓉。
“本宫把你送进永安宫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本宫说的？”安蓉徐徐说道。
阿娆汗颜。
那时她以为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从慕辞手里夺走皇上的恩宠。甚至在她见过慕辞之后，也认为慕辞的姿容不如她。
可谁知晓，接下来皇上极少踏入永安宫。而她又只是粗使宫女，没办法近身侍奉慕辞，所以连带见皇上一面也难如登天。
“本宫信了你，把你送进了永安宫，也等着你的好消息，你却毫无建树。既如此，本宫留你何用？”安蓉的声音柔煦得像晚春的风，沁人心脾。
阿娆的额头却飙出了冷汗：“请娘娘再给奴婢一点时间。只要奴婢有机会见着皇上，奴婢一定不负娘娘所望，离间慕美人与皇上的感情。”
“感情？！”安蓉闻言冷笑：“凭曲美人，也配得到皇上的感情？皇上可不是滥情之人。”
若独孤连城是多情之人，那整个后宫他都爱不过来。
她知道，皇上是无情绝情之人，却是太后让皇上成为有血有肉的男子。
“是奴婢妄言，还望娘娘恕罪。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在慕美人的眼皮子底下勾走皇上的人。”
阿娆觉得，只要给她一个好机会，她就能达偿所愿。
“本宫不喜听空话，你好自为之吧，本宫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安蓉挥挥手，示意阿娆可以离开了。
阿娆离开景阳宫后，之桃去至安蓉跟前道：“娘娘也别太担心，奴婢瞧着阿娆挺有灵性的，指不定能成事。”
“皇上并非一般人。最近他都不去永安宫了，指不定是看穿了本宫的意图。皇上这个人啊，你不做他觉着你无用，你做得太多又会惹他厌弃。”安蓉提起独孤连城的时候，语气颇为无奈，又带着淡淡的宠溺。
之桃至今也不知道，娘娘对皇上的感情到底如何。
说娘娘对皇上情有独钟，她也看不到娘娘有多着紧皇上。若说一点也不在意皇上，似乎又不尽然。
总归她也看不明白。
“饶是慕美人再会勾着皇上又如何？总不过是个替身，娘娘没必要放在心上。阿娆若能成事最好，若不能成事，对娘娘而言也没什么损失。总归会让皇上明白，娘娘是着紧皇上的。”之桃说到最后，又忍不住道：“娘娘当务之急是要抢在慕美人之前怀上龙嗣。”
其它都是虚的，美人会迟暮，唯有皇子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王牌。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么？皇上不愿意在景阳宫留宿，本宫又能如何？”安蓉无奈轻叹。
有时候，她也会嫉妒那位能住进永安宫的曲美人，起码她有一张像极太后的脸，所以能勾着皇上的龙体。
她的气质虽和太后像，但总归容貌不像。
“许是方法不对呢，要不奴婢去永安宫打探一下，慕美人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勾着了皇上。奴婢可以去找迎春聊一回，太后还在沉香宫，慕美人却占了永安宫，作为太后的旧仆，迎春一定对慕美人有怨恨……”
安蓉觉得之桃的话有道理，便准了。但她也说得很明白，不能太过直白，不要让迎春察觉出什么。
迎春的心思一向简单，比丝竹好利用。
这日午后，迎春去司饰司领了一批新首饰，她正要回永安宫，却遇见了之桃。
两人边走边聊，直到之桃提起慕辞。
早在之桃与她搭话时，迎春便觉出了不对劲，但她佯装不知，继续和之桃称姐道妹。
眼下听之桃打听慕辞的情况，她脸上生出了一丝怨忿之色：“皇上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分明知道太后娘娘还在沉香宫受罪，还找了一个像太后娘娘的女子扔进永安宫，这置太后娘娘于何地？”
之桃面上不显，心里却暗喜。
她不动声色地道：“这也是因为皇上思念太后娘娘，才找了这么一个替身。你始终是宫女，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跟皇上明言，以免招来祸端。”
“这点分寸我还有，放心吧，我才不会让那个女人再有机会往上爬。皇上如今只是鬼迷了心窍，早晚皇上会发现太后娘娘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迎春狠声回答。
之桃见时候差不多了，才问起正事：“慕美人究竟有何本事，竟能得到皇上专宠？”
第578章：对准独孤连城的怀抱扑过去
“这事你可问对人了。那个女人旁的本事没有，就只会争风吃醋。上回阿娆和皇上说了两句话，慕美人便可劲儿地在皇上跟前献媚。依我看，慕美人也就占有欲强了些，会吃醋了一些，会撒娇一些……”迎春滔滔不绝地说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之桃耐着性子听完，觉得迎春的话没说到重点。
迎春说的消息，她都知道了。
“慕美人手段可厉害？”之桃打断迎春的叨叨不休。
“她能有什么手段？连我和丝竹话里的机锋都听不懂，你觉得她能有什么手段？”迎春嗤之以鼻。
之桃无言，又问了一回，再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才回景阳宫复命。
安蓉听完后若有所思：“倒是与本宫那日所见差不多。不像是个有手段的，许是皇上只在她身上找太后的影子。若如此，慕美人便不足为惧了。”
“奴婢也是这样想，只是怕慕美人运气好，怀上皇嗣，那样得想办法除去，又多了一个麻烦！”之桃说到后面，不免担心。
虽说如今的后宫是贵妃娘娘坐阵，但慕美人真要怀上皇嗣，只怕这个后宫又要引起一番动荡了。
整整两年时间，自从太后娘娘进了沉香宫，后宫再无妃嫔能怀上龙嗣。
“本宫叫你打听过的事，可有消息回馈？”安蓉问起正事。
这两年之所以没有妃嫔能够怀上龙嗣，是因为有幸侍寝过的妃嫔都喝了避子汤。
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准后宫妃嫔怀孕，那其他人怎么可能怀上皇嗣？
“有消息了。是延福宫那边打听到的消息，慕美人侍寝后，未曾服下避子汤。”之桃说这话时，有些犹豫。
她也不确定消息是否属实，但总归慕美人与别不同，不可小觑这个对手。
安蓉也沉默了下来。
“说明慕美人有独到之处。关乎皇嗣问题，皇上对慕美人这般宽容，或许是本宫有什么疏漏之处。”须臾，安蓉才徐徐说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娘娘也不必太过多虑。再不同，还能像太后那样独宠后宫吗？皇上不过就是图新鲜罢了。听迎春的意思，似乎慕美人很懂得争风吃醋，也很会狐媚惑主。”之桃说着，突然灵光乍现，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慕美人暗中给皇上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后宫妃嫔为了争宠，法子层出不穷，听闻有些妃嫔更找人炼丹药，还有妃嫔找了民间秘术想要留住皇上，总归不可大意。
“她敢？！”安蓉一听之桃这话，脸色微变。
之桃见贵妃娘娘动了怒，也不敢再胡说了。这只是她的想象，谁知贵妃娘娘听进去了，让人盯紧皇上最近的身子可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有皇上的言行举止若有问题，都要向她禀报。
之桃此后又去向迎春套了话，迎春回得妥帖。
安蓉却疑心慕辞是用了非常手段才让皇上频频诏寝，后来不知是谁放出了风声，称慕辞之所以夜夜宿于延福宫，是因为她善长狐媚之术。
后来更有言官联名启奏，让皇上惩治慕辞这个狐媚惑主的妖女。
独孤连城在金銮殿上收到弹赅慕辞的奏章倒没任何不高兴，只是轻描淡写揭过这个话题。
旁人也看不出当今圣上是否不高兴，直到又有人旧话重提，独孤连城才正面回应：“爱卿老眼昏花，是时候归家好好休养。”
这位正是与齐阳侯府交好的言官，将将满四十，却被皇上说成老眼昏花，打发出了皇宫，半年内不得再上朝议政。
这个消息传出来，就知道今上不喜有人议论后宫事，准确来说，是不喜有人把茅头对准慕辞。
慕辞得知这个消息后，暗道不妙。
她宁愿独孤连城放任那些言官往她身上泼脏水，也不愿意独孤连城在朝堂上护着她。
要知道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这后宫多的是比她位份高的妃嫔。独孤连城把她推到最显眼的位置，岂不是等于宣布她是所有妃嫔要防范的重点对象？
她甚至可以预想到不久的将来，个个把她当成头号敌人来铲除。
当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
这件事说来也巧了。
许久未曾光临永安宫的独孤连城突然来了，一直在伺机而动的阿娆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她在请安时，突然没站稳，对准独孤连城的怀抱扑过去。
怎知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那人正是李玉。
李玉堪堪挡在独孤连城的前头，阿娆这一扑，将将扑进了李玉的怀里。
李玉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他也见惯了女子间的争宠伎俩，直接就一信，便将阿娆推倒在地。
他手劲儿不小，将阿娆推了个四脚朝天，甚是狼狈。
“冲撞圣驾，你们担当得起么？来人，把人拿下。”李玉一声令下，便有侍卫入内，上前欲拿下阿娆。
阿娆见情势不对劲，一时梨花带雨，堪堪跪倒在独孤连城足畔，“皇上，奴婢知错了，还望皇上恕罪。皇上，求求您了，饶奴婢一回……”
她的一双美目酷似慕辞，此刻宛如一汪清泓，泪眼盈盈，端的是我见犹怜。
独孤连城高高在上俯视阿娆，不知在想什么，眸色深沉。
就在僵持不下的当会儿，慕辞闻讯而至。
她快速冲到独孤连城跟前，拉着他就往后退：“皇上，小心有诈。”
独孤连城不知她这玩的是哪一出。他哪里晓得，慕辞此刻要扮演的是妒妇，为的是让安蓉信服她不足为惧，想让安蓉麻痹大意。
“往后皇上还是长点心吧，长得越好看的心术越不正，方才若不是李玉发现得及时，你已经叫人占了便宜。阿娆第一天来我就发现了，她的目的是想爬上你的龙榻，偏你还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慕辞说着，对李玉道：“你赶紧着人把阿娆押下去。”
独孤连城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像慕辞这样主动的时候少之又少，既然阿娆还有点作用，何需急着处置，留着又有何妨？
第579章：渣帝的恶趣味
“且留下，朕瞧她怪可怜的。”独孤连城这回终于开了尊口，看着阿娆时，脸上有浅淡的笑意：“像阿娆这等姿色的宫人，只做末等宫女有些可惜。”
李玉惯会看主子的脸色，他立刻拍马屁道：“不如就让阿娆留在慕主子身边伺候，做些斟茶递水的活儿好了。”
他话音一落，就收到慕辞投递过来的可怕小眼神，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可。”独孤连城应下。
这两主仆一唱一和，就把阿娆的命运改了。
慕辞当然知道独孤连城这是什么恶趣味。只怪她自己演戏演太过，让独孤连城生出了这样的恶趣味。
往后有阿娆在一旁紧盯着，她要时时刻刻对独孤连城献媚，还要装出善妒的模样，想想都嫌累。
“皇上怎么能这样？”慕辞当下就急了，用力在独孤连城腰间掐了一把，愤然离去。
阿娆却是又惊又喜。
方才她还以为自己会沦为弃子，一眨眼的功夫，皇上便又抬举了她。从今往后，只要皇上来见慕辞，她就有机会见到皇上，届时更有机会勾着皇上的心。
她的机会来了！
独孤连城见慕辞跑了，径自对李玉道：“看来朕这些日子太过宠着她，让她没了分寸。”
李玉心道这还不是皇上惯的，谁让那是太后娘娘？
皇上失而复得，连慕辞的弑君之罪都不计较，还不得时时刻刻宠着娘娘？
心里想一套，他面上又是一套：“皇上说得上。依奴才看呐，皇上有时候也得冷着慕主子一些，以免慕主子侍宠生娇。再说了，后宫三千，美人要多少有多少……”
李玉说着，还若有似无看一眼阿娆。
阿娆脸飞红云，低着头，心跳如小鹿乱撞，又再生出了幻想。
“罢了，朕去瞅瞅她。”独孤连城大步流星地走远。
阿娆这才起了，看着独孤连城的背影，她目露神往。尊贵如万岁爷，若她有朝一日得以侍君，便是她半辈子修来的福份。
回到寝室，慕辞立刻冷下了脸，她回头看向独孤连城，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居然把安蓉安插的眼线放在她身边，他这种做法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给你找点乐子。不过就是小事，你能处理。”独孤连城只差没直白地说以慕辞的心计，对付一个阿娆不在话下。
慕辞冷冷一笑：“你该感谢你这般抬举我吗？”
“不客气。”独孤连城淡然一笑。
随后就有人入内，可不正是阿娆？
还真会顺竿而上，让她做斟茶递水的宫女，她立刻就跑到独孤连城跟前刷存在感。
这一刻，慕辞脸上堆满了笑容。
她突然觉得是挺有意思的，阿娆不仅是她的乐子，也是独孤连城的乐子。
旁人不知，她却晓得独孤连城有多厌恶女人的亲近，否则也不会给自己戴上绿油油的帽子。
或许她还可以帮阿娆一把，让阿娆成为独孤连城龙榻上的娇客呢，届时就看独孤连城啃不啃得下。
虽然心里另有盘算，但她这个妒妇还是要继续争风吃醋，才能麻痹安蓉，又能满足独孤连城的恶趣味。
“谁准你进来的，出去！”慕辞朝阿娆冷声喝道。
阿娆似没料慕辞会当着独孤连城的面发难，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一双妙目迅速凝聚了泪花，楚楚可怜地瞟向独孤连城。
独孤连城却似没看到慕和阿娆之间的争锋相对，径自走到慕辞跟前，他才执起慕辞的手，慕辞便甩开他喝道：“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践蹄子？！”
独孤连城倒也配合，脸色沉了下来：“你是朕的女人，说话不可这般粗俗。”
慕辞冷冷一笑：“臣妾粗俗，那这朵小白莲是不是就文雅了？！既然你觉得小白莲比臣妾好，那你去宠幸小白莲好了。走，你走，臣妾不想看到皇上，你走啊……”
独孤连城脸色也不好看，就这样被慕辞一路推远。
阿娆轻抬眼睑，悄眼看着这一幕，心道慕美人还真是恃宠而娇，居然妄想皇上会独宠她一人，这个蠢货迟早有一日会耗尽皇上对她的恩宠。
接下来她只要有皇上在的时候时时露下脸，就能勾起慕辞的嫉妒心，亦能轻易完成贵妃娘娘交给她的重任。
“慕辞，别闹！”独孤连城说着，轻易便又折回了寝室。
慕辞见推不动独孤连城，又对阿娆发难：“你给我去门口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身！”
阿娆脸上的血色抽光，变得惨白如纸，她求救地看向独孤连城：“皇上……”
这回倒不是装的。
如果慕辞有心罚她，她极可能跪一整夜，这样的惩罚她受不住。
“你是我宫里的人，叫皇上有何用？这回皇上也救不了你！”慕辞说着，眼带威胁地看着独孤连城，警告他别拖自己的后腿。
独孤连城这回很上道，没有给她使拌子。
阿娆眼巴巴地看着万岁爷，希望他能救救自己，可是皇上根本不看自己。她求救无望，只能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寝室，外面跪下。
她跪下的瞬间，眼中闪过怨毒的锋芒。
总有一日，她会将今日的耻辱如数奉还给慕辞。她就不信了，像慕辞这么骄纵的女子，皇上会一直宠着，总有厌弃的一日。
她跪在外面，还听到慕辞在问皇上：“臣妾让那只小白莲罚跪，皇上心疼了？”
她竖起耳朵偷听，想知道皇上的答案。
“她也没做错什么，何至于罚跪？你若心胸能宽广一些，朕能省很多事……”
独孤连城的话传进阿娆的耳中，令她欣喜若狂。她就知道，皇上是向着她的。只要皇上心里有她，她以后就有翻盘的机会。
她还想再偷听，丝竹突然走过来下令：“跪远一些！”
阿娆心里有怨恨，却也不敢和丝竹作对，在较远的地方跪好。这里离寝室太远，再听不到慕辞和皇上的对话。
这天晚上，阿娆跪得双腿麻木，皇上也没有免她的责罚。
直到快上早朝时，皇上才意气风发地从寝室里了来。
第580章：滚出去，给我好好跪着！
独孤连城经过阿娆身边的时候，阿娆难掩爱慕之色，娇声呼唤：“皇上……”
独孤连城却未曾看她一眼，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远。
她难掩失望，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除了渴望和爱慕，就只剩下膨胀的野心之火在熊熊燃烧。
这天晚上，独孤连城再次大驾光临永安宫。
慕辞白天免了阿娆的罚跪，随后丝竹又差使她做了永安宫最脏最累的活。忙碌了一整天，在皇上来临的时候，她才终于可以歇口气。
阿娆扶了扶发鬓，理了理自己的衣着。她沏好了一壶茶，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不妥时，才入内伺候。
怎知慕辞一见到她，便冷下了眉眼：“谁准你这个小白莲进来的？出去跪着！”
“求主子开恩，奴婢只是进来伺候……”
“别在我跟前玩阴奉阳违的那一套。你敢看着我说，你不想成为皇上的女人？”慕辞打断阿娆的话。
这个小白莲想爬龙榻的心思就差没写在脸上。
阿娆脸色发白，不敢直视慕辞，更不敢看当今万岁爷。
她当然想成为皇上的女人，这不是因为贵妃娘娘让她争宠，而是她倾心于皇上。试问这天下有谁不会对这样的人中之龙倾心？
“也不瞅瞅自己的德行，就你这样的贱人，也敢妄想成为皇上的女了？滚出去，给我好好跪着！”慕辞最后一声怒喝。
丝竹一听到慕辞这话，立刻进来，把阿娆连拖带拽拖走。
她们两主仆一唱一和，把势力恶毒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独孤连城见状也是叹为观止。他多少有点怀疑慕辞的性格是不是有点分裂……
慕辞面对独孤连城的时候，立刻换了一张温柔小意的笑脸：“皇上可不准被那只小白莲勾走，不然臣妾不理你了。”
独孤连城看着慕辞假笑的脸，又想起方才阿娆脸色惨白的样子，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阿娆自然又是竖起耳朵偷听，把慕辞这话都收入耳中，愈发笃定慕辞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善妒女子。
这一天晚上，阿娆又被罚跪了一夜。
翌日她再见到独孤连城时，独孤连城眼尾都不曾看她便走远。
此后慕辞免了她罚跪，又对她指使手划脚，继续干所有的脏活累活，她连向安蓉汇报情况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她没辙，便找了阿眉，让阿眉向景阳宫复命。
“阿娆又被慕美人罚跪？”安蓉有些意外。
慕辞竟然是这么没脑子的女人么？当着皇上的面就敢争风吃醋，还把泼辣恶毒的一面都曝露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阿娆已经接连两天晚上被罚跪，皇上也是看在眼中的。皇上一走，慕美人便让阿娆做粗使活，不得踏出永安宫半步。慕美人着实恶毒，比贵妃娘娘不知差了多少，皇上却还纵着慕美人。”阿眉提起这点就咬牙切齿。
她实在看不出慕辞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像太后，便一无是处。
这样的女子居然能得到皇上的专宠，皇上是不是被下了蛊？
“凡事不可只看表面，慕美人既然能得到皇上的专宠，定有其独到之处。”安蓉若有所思。
善妒是后宫女子的通病，慕辞善妒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若哪一天慕辞不嫉妒了，那才奇怪。
“贵妃娘娘太高看慕美人了，奴婢瞧着慕美人除了毒恶善妒，就没有一点长处。”阿眉说着，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昨儿个奴婢还偷窥到慕美人掌掴迎春的一幕。”
安蓉闻言一愣：“皇上知道迎春被打的事么？”
“并不知晓。慕美人素来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皇上不在的时候，慕美人便像是换了一个人。咱们要不要就这件事作文章，好让皇上看清慕美人的真面目？”阿眉兴致勃勃地道。
安蓉沉吟片刻才摇头：“这只是小事，即便皇上知道了，慕辞也能找到借口为自己辩驳。”
除非有什么法子，能让皇上对慕辞彻底厌弃，她才可能出手。
再者，她为什么非要出手呢？后宫有多少人在盯着慕辞，她们可都将慕辞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后快。
“难道贵妃娘娘就什么都不做吗？奴婢怕再这样下去，慕美人会怀上皇嗣。若皇上刚好又在意那个皇嗣，想要除去慕美人就更加难了。”阿眉咬牙切齿地道。
安蓉示意她稍安勿燥，又安抚了她几句，便打发了她。
“想不到阿眉这么向着娘娘，也不枉娘娘给了她机会。”送走阿眉之后，之桃感慨不已。
“人心隔肚皮，阿眉如何还需时间来验证。”安蓉持保留意见。
方才观阿眉鼻眼，听其言语，心比天高，浮燥不定，眉眼闪烁，阿眉着急除去慕辞，却不见得是为了她好。
“娘娘这话在理。”之桃见贵妃娘娘兴致一般，再想起方才是娘娘着急打发了阿眉，便知贵妃娘娘自有一番见解。
转眼间夜幕降临，雪花不约而至，层层叠叠自高空倾洒而下，雪势喜人。
京城下雪不是什么稀奇事，较之于临安城的雪，总不是一样的景致。
看着漫天飞雪，慕辞想起那日在周府救下阿真的情景。依稀记得那个孩子的清澈眼神，后来阿真对她所有的信任，可惜路走到一半，她却抛下了阿真。
独孤连城入内时，慕辞的表情有些阴郁，似想起了什么人，才让她这般专注。
丝竹见状，用力咳了两声。
慕辞自恍惚中回神，见是独孤连城，仍然是意兴阑珊：“你来了啊？”
“不喜见到朕？”独孤连城突然加大音量。
慕辞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他坐下：“你说话小声点。”
阿眉和阿娆正在外面虎视眈眈，若无意外，阿娆待会儿又要进来。
就在这时，阿娆轻浅的步子渐渐临近，接着一道浅黄色身影渐行渐至。阿娆衣着单薄，昏黄的灯火之下，她的身子展现出惊人的妖娆之态。
就连慕辞这个女子看了，都有些移不开眼，就不知……
第581章：慕瑶失踪之谜
慕辞转眸看向独孤连城，面对这样一个绝色尤丨物，他气定神闲，似乎眼前的只是一个无盐女。
慕辞心下不禁感叹。
她突然间觉得，独孤连城这样的男子未必不是良人。他虽位高权重，却从不沉迷于女色，这是最难能可贵。
独孤连城和独孤连云的唯一不同，是独孤连城坐拥后宫三千，但那些都只是摆设。
而独孤连云却比独孤连城厚道一些，起码没有那么多的后宫妃嫔跟着他陪葬。
这天慕辞连演戏的心情都没有，她柔若无骨地靠在独孤连城身上，“皇上，臣妾不想看到阿娆，你让她滚远一点吧。”
独孤连城见她意兴阑珊的样子，也没有拂她意，便对阿娆下了命令：“今晚你巡夜，不得在这附近流连。”
阿娆轻咬下唇，满眼委屈，娇娇柔柔地回答：“是，皇上。”
她临走前还特意看了一眼独孤连城，却见帝王的视线都放在慕辞的身上，哪里还容得下她？
论容貌，她不比慕辞差；论身材，慕辞不及她万一。
为何皇上会为了慕辞而冷落她？
站在殿檐下的一刻，大雪纷扬，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哭什么？！皇上眼下沉醉在温柔乡里，可看不到你这个蠢样。”阿眉的声音响在阿娆身后。
阿娆急忙擦干眼泪。
雪花像冰棱一般飞打在她的脸上，生生的疼，却不及她心中的隐痛。
皇上是一个极容易让人动心的男子，她这是假戏真做，竟对皇上生了不该有的真情。
像她和阿眉这样的棋子，即便真有一日被皇上相中，也只是为贵妃娘娘作嫁衣。
“都这些天了，你还没能让皇上看上你，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阿眉拉着阿娆的手，小声道：“不如来狠的。”
阿娆急忙摇头：“不可以！”
就算到时候事成，皇上也不会饶了她。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知道皇上并非注重美色之人。再看皇上登基以来的政绩，便知皇上并非那种可以随便拿捏之人。
“那你以为皇上此前看不上你，往后便看得上你么？”阿眉蓦地冷笑。
阿娆涨红了脸，她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也不可以。”
到时反倒会叫皇上看轻了她去。
她说完，扭头便走，开始巡夜了。
阿眉看着阿娆的背影，唇畔勾出一抹冷笑。什么东西，还真道自己是个人物？
寝室里，独孤连城打发了阿娆，突然问起慕辞道：“方才在想什么？”
慕辞只是摇头：“没什么。”
她在想阿真。下雪天，睹物思人罢了。当初她明知独连云留下阿真是为了当人质，但她还是义无反顾进了宫。
后来她进了宫，成了后宫妃嫔，就等于彻底舍下了阿真。
哪怕独孤连云最后杀了阿真，那也是她的错。
说到底，是她亏欠了阿真。如果阿真还留在周府，虽然苦了些，或许还能活得长久罢？
“是么？”独孤连城薄唇轻勾，突然重重放下了杯子。
因为这异样的声响，慕辞回了神。她看到独孤连城掩映在灯火下的半张脸，显得阴郁冷邪，说不出的深沉。
她眸光微闪，苦笑道：“罢了，我有件事早就想问你了。我妹妹慕瑶进宫后，听说她跟你走得近。我就是想知道，她的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
独孤连城不料她会问起慕瑶：“你方才是在想慕瑶？”
“不然呢？我是因为瑶儿才进宫，若不然，我也没必要自投罗网。慕瑶进宫是四个月前的事，失踪也一个多月了，旁人不在乎她的生死，我这个当姐姐的还能不在意么？”慕辞的视线定格在独孤连城的脸上。
独孤连城的表情倒是磊落，眸色亦坦荡。
“她初初进宫时，确实经常去延福宫找朕，有时候索性就留在延福宫不走了，目的是想让朕放了你。进宫的第二个月来得较少，大约四五天出现一次，再后来就再也不来了。朕发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后宫。她若真失踪了，和朕可没关系。”独孤连城薄唇微掀。
见慕辞沉默不语，独孤连城轻挑眉头：“你以为是朕杀了她？”
“怎么可能？你堂堂帝王，何至于跟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就算要杀她，你也会明着来。”慕辞淡声回答。
“也不算太蠢。”独孤连城说话间，牵起慕辞的手：“你是何时离开沉香宫的？”
慕辞不想独孤连城会突然跳到这个问题，她没有心理准备，有片刻的闪神。
“半年前吧。”
她琢磨着，独孤连城这是要审她了吗？
“是谁救走的你？”独孤连城这时拉着慕辞在床沿坐下。
慕辞看向角落处摆放着的宫灯。此乃龙凤呈祥八角宫灯，花式繁丽，一眼看不清究竟，正如此刻皇帝的心思。
“我是到了临安城才醒过来的，那时我就被困在了曲家。至于救命恩人，我也是后来才见着。那人是男子，我进曲家后住了约半年，才正式见到恩人。他平素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也没见过那个男子的脸。我在曲家住了半年之久，虽说我是被救走的，可我总觉着人在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再后来，有人给我递了消息，称慕瑶在后宫失踪了……”
慕辞娓娓道来，声音不疾不徐。
她知道独孤连城迟早会问起这件事，是以她准备好了一套说词，希望能蒙混过关。
她这套说词并没有撒谎，只是把周家改成了曲家。刚开始独孤连云确实没露脸，即便是露脸，也是以萧子衍的身份。
独孤连城直视慕辞的双眼，她双眼清澄若澈，盈盈若水，甚至很真诚，似乎说的是实情。
“你的意思是你被软禁了？”独孤连城徐声问道。
“就好比我住在沉香宫那样。只不过沉香宫只有我一人，而曲家住了不少人，服侍我的下人也有三个。恩人好吃好住地供着我，下人也有好好服侍我。我是随遇而安的人，住进沉香宫后没想过有离开的一天，进了曲家我也能安然自得。”
第582章：别让他抓到这个奸夫，否则……
慕辞作势想了想，才回答。
若不是突然间传出慕瑶失踪不见的消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宫吧，这亦是实情。
独孤连城隐约也猜到慕辞这话的意思。
她进宫是为了慕瑶而来，若不然，她或许此生都不可能再进宫。说起来，柳婕妤倒是有不小的功劳，把慕辞送到他跟前，不然他也没机会抓到这个狡猾的女人。
“既然进了宫，成了朕的妃嫔，往后就好好地做朕的女人。你也说了，你是随遇而安的人，不可再生离宫的妄念。”独孤连城翻看慕辞纤纤玉指，轻声细语的：“你要知道，朕的脾气不大好。朕要是被激怒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又没耳背。”慕辞抽回自己的手。
他话里话外都在威胁她，她若是听不懂，那就是一等一的蠢人。
夜半时分，阿娆正在巡夜，突然见独孤连城徐步走来。
她一愣，急忙上前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这个时辰皇上居然出来，是所为何事？
独孤连城没正眼看她，径自与她擦身而过。她正想追上去，碧玉却挡住她的道。
独孤连城在抄手游廊定驻了脚步。
夜色如墨汁般稠浓，一个黑色身影突破重重夜幕，如翦影一般轻盈而至，无声无息跪倒在独孤连城跟前。
“查得如何了？”独孤连城抓了一把鱼粮，扔进鱼池中。
借着昏暗的灯火，依稀得见鱼池中的鱼儿蜂蛹抢食，十分拥挤。
“回皇上的话，临安城确实有一个曲家，听说曲家确实在半年前住了一位曲姑娘。只不过在曲姑娘进京后，偌大的曲家也是人去楼空。卑职也查探了坊间，有街坊见过那位曲姑娘，描述的样子和慕美人相似，应是同一人。”暗影站立在一旁，蚊丝不动，像是一块被风化的石壁，一看便是经过长年训练的。
独孤连城静默片刻，又问：“曲家人口可多？”
暗影想了想，才回答：“并不多。”
“她说光伺候她的下人便有三个。这一点，似乎对不上。”独孤连城喃喃自语。
总不成曲家所有下人都去伺候慕辞一人。
“你再仔细查。能轻易查到的信息，不见得就是事实，那只是对方想要你知道的结果，这件事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能在守卫森严的沉香宫悄无声息将人救走，这说明是筹谋已久。能救走她的人，不只武功高深莫测，心思也莫测。像慕辞这样的人，既然有人花心思救她出去，又怎会让临安城的随便一个路人便看见？”
独孤连城说话间，又洒了一把鱼粮。
经他这么一说，暗影冷汗涔涔。
他跪倒在地：“皇上圣明，是卑职的疏忽。”
“你再往临安城仔细查查。她说起临安城的语气熟稔，应是住在临安城有些日子，那不是在说谎。暗影，朕信得过你才让你彻查，莫让朕失望。”
“卑职定不负皇上重望！”暗影沉声回答。
独孤连城挥挥手，暗影便纵身而去，眨眼便消失不见踪影。
独孤连城撒完手上最后一点余粮，往永安宫正殿而去。
慕辞今晚对他说的话看着真诚，不似作假，他却知道慕辞的为人。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她的话永远不可全信。
而且他笃定，这个女人还瞒了他一些重要的事。
他也不会忘记，当初她说过，她是嫁了人的。当时她就不像是在说笑，若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救她的男子？
思及这个可能性，他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机。
别让他抓到这个奸夫，否则他一定将这个人碎尸万断！
阿娆被碧玉挡住去路后，等了约莫两刻钟，便见皇上信步而回。他步履从容，仿佛在夜半时分出去闲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她隐约觉着不简单，皇上大约是去见了什么人，碧玉才会拦住她。
难道是和某个后宫女子半夜私会？
一想到皇上尊贵的身份，她又觉得这种想法不妥。
眼见着皇上越来越近，她迅速冲了过去：“皇上……”
独孤连城眼角的余光扫过她的脸，遂徐步往寝殿而去。
那个方向灯火昏黄，光晕一圈圈地打在他的身影上，他就像是走进了光影迷离的世界，衬得他如梦似幻。
一时间，阿娆竟看痴了。
这样的天之骄子，站在她不可迄及的高度，她这辈子都只能仰望吧。
次日一大早，慕辞出了正殿。
她今日穿着一件素绒绣花袄，下穿撒花纯面百褶裙。因为天冷，还披了一件织锦皮毛斗篷。分明也不是多出众的装扮，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远远看着，她形态婀娜，气质出尘。
阿娆远远看到这一幕，心说慕辞也并非那般不堪，起码她也是有优点的，如果忽视她脸上那些打眼的黑痣。
慕辞正欲前往后花园，突然有一个人毫无预警地跪倒在她跟前，正是阿娆。
慕辞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这是作甚，一大早便对我行这么大的礼。”
“慕主子，奴婢有话想单独跟您说，可否借一步说话？”阿娆殷切地看着慕辞。
慕辞看着阿娆，若有所思：“罢了，你随我来。”
她率先往后花园而去。
阿娆急忙跟上。
去至后花园，丝竹和迎春退到不远处。
阿娆再次跪倒在慕辞跟前：“奴婢可以为慕主子所用，只求慕主子给奴婢一点机会。”
慕辞似笑非笑看着阿娆：“此话何解？”
阿娆一咬银牙，不顾一切地道：“奴婢没有别的请求，只请慕主子准奴婢在皇上跟前露脸伺候。您也知道，奴婢原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人，负责盯着这边的动静。贵妃娘娘交待，只要这边有情况，就得向她汇报。奴、奴婢实在不忍心看您毁在贵妃娘娘手里，所以只要慕主子别再为难奴婢，奴婢以后不会在贵妃娘娘跟前说不该说的话。”
只要她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她就不会再受贵妃的控制。但前提是，慕辞不能挡她的道。
——
求下票吧，啊哈哈。
第583章：被迫把阿娆献给皇上
慕辞抬头看一眼昏暗阴沉的天空，美目半眯：“罢了，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吧。”
有意思极了。
分明是阿娆自己想爬龙榻，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称是为了她好。这世上多的是厚颜无耻之辈，眼前这位的行径也是让她开了眼界。
“谢慕主子，奴婢往后一定尽心伺候主子！”阿娆欢喜至极，美目晶灿如火。
她就知道，今日的威胁一定管用，慕辞最终还不是妥协了？
想到从今往后就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她就欢喜得不得了。
在阿娆走后，丝竹上前来，“娘娘真要让阿娆在皇上跟前伺候？”
“是啊，她那么想成为皇帝的女人，我给她机会便是。”慕辞似笑非笑地道。
就不知今儿晚上独孤连城看到像阿娆这样的美人儿投怀送抱，会是怎样的反应，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好戏了。
“娘娘这是在玩火。”丝竹不敢苟同。
皇上那样的人心思重得很，娘娘给皇上送女人，皇上心情肯定不会太好。
“关我何事？阿娆是贵妃送来的人，她今日还威胁我来着，称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每天向贵妃汇报我这边的情况。我被她威胁了，不得不把她献给皇帝，这是我的错吗？”慕辞连声反诘。
丝竹茅塞顿开，脸上有了笑意：“确实不是娘娘的错。娘娘如今只是美人，人微言轻，被贵妃娘娘派来的眼线威胁了，才不得不将阿娆献给皇上。”
毕竟有贵妃娘娘在背后给太后娘娘施压呢。
“可不正是？我也是万般无奈啊。”慕辞长叹一声。
迎春和丝竹看到娘娘唱作俱佳的样子，不禁都笑了。
这天下午，天暗得像是要下一场暴雨。
待到晚上，暴雨未至，反倒又下了一场雪。
永安宫的寝殿里早早烧起了炭。
如今的慕辞是美人，能领到的银炭并不多，平日里也是能省则省。慕辞自己倒还好，但这么冷的天，丝竹和迎春冷得直跺脚。
今儿迎春也特意查过了，其他御封的美人所领的银炭比永安宫还是要多的。这说明，是有人在克扣永安宫的御冬之物。
如今又是安蓉在掌控六宫，此事多半和安蓉脱不了干系。
等到独孤连城即将来到之际，永安宫仅剩的一点银炭也烧完了。
独孤连城来到的时候，就看到迎春和丝竹站在门口冷得直跺脚。
他狐疑间进了寝室，只见慕辞裹着一床棉被坐在梳妆台前看账本，不时跺跺脚，还不时吹吹手，看起来像是很冷的样子。
他一入内，也觉得冷意扑面而来。
“怎么不烧炭？”独孤连城随口问道。
昨儿个还烧了，今儿个又下了雪，气温又降了些，这么冷的天，哪怕是慕辞戴着胭脂扣也会冷的吧？
他一摸上慕辞的手，发现冷得像冰块一般。
“这月领的银炭都烧完了。听说身为美人，一月只能领一些。”慕辞说着，把手里的账本扔给独孤连城看。
独孤连城大约看了一眼内容。
发现不只是银炭领的数量少得可怜，连膳食都是清汤寡水的。除了他在永安宫用膳的时候，永安宫的膳食都以素菜居多。
他眸光微闪，阖上账本。
这时慕辞起身道：“我去暖阁小跑一会儿，驱驱寒，你在这先看。”
她说完，叫了阿娆进来伺候独孤连城，人便像一阵风似的走远。
刚开始独孤连城还没发现异常，直到阿娆脸带红云地来到他跟前，“奴婢替皇上宽衣吧。”
今儿个阿娆只着一件重重花瓣玉绫罩纱，这件罩纱穿在阿娆身上的效果惊人，露出她丰丨腴曼妙的少女身形，一双长腿更是在罩纱下若隐若现。
明明是很冷的天气，因为太过兴奋，阿娆竟一点也不觉得冷，站在皇上跟前只觉呼吸困难，脸上全是红云，美目盈若秋水。
她纤指微颤，才摸上皇上的衣襟，就被他挥开。
他冷声喝道：“出去！”
平日里慕辞不是喜欢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吗？今儿个居然把阿娆送到他跟前，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是、是慕美人叫奴婢伺候皇上就寝的。”阿娆含羞带怯地道。
她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侍寝，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离开？
“你确定是慕辞让你进来伺候朕？”独孤连城眸色倏地变冷。
阿娆没想到皇上说变脸就变脸，在独孤连城的逼视下，她双腿有点哆嗦，“是、是真的……”
“来人，把慕辞找过来！”独孤连城冷喝一声。
伺候在外面的李玉听出皇上动了怒，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去到暖阁把慕辞找了过来。
慕辞却赖在暖阁不愿意走，李玉急得打转：“好娘娘，您就跟奴才走一趟吧，皇上生气了。”
“他生气关我什么事？我还生气呢，这个关口还让我去哄他吗？”慕辞说着，还若有似无地看着李玉的额头位置。
李玉只觉额头一凉。
他可不曾忘记当时慕辞以小曲的身份伺候时，他戳了慕辞的额头不只是一次。太后又是这么记仇的人，不会是想秋后算账吧？
“好娘娘，您就饶了奴才吧。这样，娘娘教训奴才一顿。”李玉说着，把自己的额头送到慕辞跟前，好让慕辞消消气儿。
慕辞看一眼李玉，心道这是个识趣的，当初李玉狗仗人势的样子她还记在心里呢。
“那笔账你先欠着。往后我有什么事要你办的，你只管答应便是。”慕辞淡声道。
“好咧，能为娘娘效力，是奴才的福分！”李玉应得爽快。
慕辞见他态度不错，也不再为难他，随他往寝殿而去。
见慕辞来了，丝竹掀了帘子，她以嘴形说道：“皇上在生气。”
慕辞微微一笑，举步入内。
果见独孤连城脸色黑沉，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一般，他就差没在脸上写着“生气”二字。
阿娆衣着单薄，跪倒在地上，冷得全身都在哆嗦。
慕辞像是没看到阿娆煎熬的样子，她去到独孤连城身边问：“阿娆没伺候好皇上么，怎的皇上脸色这么难看？”
第584章：你要这样来羞辱我？
“是你让阿娆来伺候朕的？”独孤连城冷声质问。
慕辞如实点头：“是啊。”
独孤连城脸色微变，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慕辞一听这话，立刻红了眼眶。
她泫然欲泣，突然加大音量道：“是阿娆跟臣妾说，她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人，监视着臣妾的一举一动。如果臣妾不让她来伺候皇上，她就要向贵妃汇报臣妾这里的一举一动。臣妾胆子小，被她这么一威胁，臣妾哪里还敢说不是？皇上以为臣妾愿意把皇上让给其他女人吗？臣妾才进宫一月，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上回是被陷害，这回又有位高权重者给臣妾施压，臣妾能怎样？皇上倒好，不分青红皂白便喝斥臣妾……”
她说着，还往独孤连城抡粉拳。唱作俱佳的样子，让独孤连城哭笑不得。
他握住她的粉拳，失笑道：“好了，是朕的错，朕没弄清楚首尾便责怪你……”
“本来就是皇上的错。皇上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爱妃都来针对臣妾，臣妾也不会过得这么苦……”慕辞说着，“哭”倒在独孤连城的怀里。
她眼角的余光看向跪倒在地上的阿娆，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想威胁她？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吗？这是阿娆给她制造的反击机会，她不把握住，那才奇怪。
阿娆此前身子冷，眼下是连心都冷了。
若慕辞是在说谎还好，偏偏慕辞所言都是事实。她确实是拿贵妃娘娘给慕辞施压，也是她想成为皇上的女人，才铤而走险。
如今还被慕辞告了御状，她要如何是好？
“皇上，不是的，奴婢没有……”阿娆情急之下，对独孤连城道。
慕辞闻言钻出独孤连城的怀抱，怒道：“你在大冷天穿成这样勾丨引皇上，还敢说没有？难道真要爬上皇上的龙榻，生下了小皇子才是对皇上有邪念？你敢说今日不是你拿贵妃娘娘来威胁我？我只不过是想好好侍奉皇上罢了，你要这样来羞辱我？”
阿娆被慕辞的连番质问逼得说不出一句话，她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皇上，却正对上皇上冰冷如铁的眼神。
“李玉，带上阿娆和另一个，和朕走一趟。”独孤连城起了身，再不看阿娆，径自从阿娆身畔经过。
慕辞唇畔勾出一点笑意，就知道这事儿能成。
安蓉给她的人，她是完好无损地还给了安蓉。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自有独孤连城这个皇帝处理。
她其实也很想跟过去一看究竟，不过吧，目前的她是只可怜的小白花，不适合太高调，目前来说，她才是受害者呢。
若非独孤连城问起，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是不是？
景阳宫。
安蓉得知独孤连城去永安宫的消息，以为今儿个又是这样了。她正想早点休息，却听闻万岁爷驾到。
她又惊又喜，忙整理仪容，携同景阳宫一众宫人内侍上前接驾。
“免了。”独孤连城一阵风似地走过，在首座落座。
安蓉起身，才发现今天独孤连城不是孤身前来，还带来了阿娆和阿眉。
阿娆依然只穿着一件罩衫，娇躯毕露，她一路行来，又冷又羞。此刻进入了烧着银炭的大殿内，仍然未能在第一时间驱散全身冷意。
她双唇已冻得发紫，此刻也已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安蓉暗暗吃惊，心知万岁爷这是善者不来。
她定了定神，柔声道：“皇上，今儿天冷，先喝杯热茶吧。”
之桃这时递过来一杯热茶，独孤连城接过，下一刻，却连杯带茶甩在安蓉身上。
安蓉闪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茶水还很烫，所幸她穿得厚实，但仍有热茶从她的小袄渗入，烫得她痛呼出声。
独孤连城冷声道：“你作为贵妃，掌管六宫，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是朕看错了你！”
安蓉顾不得疼痛，她立刻跪倒在御前，垂眸道：“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还请皇上明示。”
独孤连城看着安蓉好一会儿，才道：“你敢说这两个不是你派到永安宫的？”
“阿娆和阿眉的确是臣妾送进永安宫。这是臣妾先挑万选的宫人，聪明伶俐，办事妥当，臣妾见慕美人初初进宫，人手不够用，才好心把人送过去帮忙，臣妾绝没有恶意！”安蓉垂眸回答，掷地有声，自然不会承认皇上的指控。
“你没有恶意，怎会把这么下作的东西往朕榻上扔？你看看她的德行！”独孤连城指向阿娆：“你看清楚，这是后宫，可不是烟花之地，打扮成这样是想作甚？你以为随便塞个人进永安宫，就能爬上龙榻，朕看着像是沉迷女色的昏君？”独孤连城又再指向前方烧得正红火的银炭：“你的景阳宫用的是最好的银炭，却克扣永安宫的炭火，你这个贵妃当得可真够磊落！”
安蓉脸色发白：“臣妾没有，皇上冤枉臣妾了。”
阿娆和阿眉确实是她派进永安宫，她的意思是这两人可以伺机争宠。至于克扣永安宫的银炭，这分明是莫须有的罪名。
“李玉，把尚功局尚功带进来！”独孤连城沉声下令。
不多一会儿，王尚功便蹒跚入内，她悄悄看一眼贵妃娘娘，又再偷看一眼皇上，心中惶惑不安。
皇上无疑是天下之主，掌管天下人的生死，但贵妃娘娘也绝非善类。她若是把贵妃娘娘得罪了，只怕也难善终。
只是天威在此，她又岂敢撒谎？
她跪倒在御前，终还是不敢隐瞒，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确实是收了景阳宫一位宫人的好处，对方称要打压一下永安宫那位的士气。她以为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便收了好处为其办事。
安蓉听完事情经过，沉声道：“是哪位宫人？王尚功可以指出来，本宫绝不包庇。”
只要不是安蓉，她都可以舍弃，此事原也不是她的主张。真要对付慕辞有的是办法，何至于用这么下乘的手段？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她不屑做也不可能做。
第585章：拉下去杖毙
“是、是奴婢。”这时桔梗畏畏缩缩地出列，跪倒在地，不敢看皇上：“是、是奴婢自作主张。皇上，贵妃娘娘御下严谨，是奴婢做了错事，贵妃娘娘毫不知情。”
“是你？”独孤连城也没想到会是桔梗。
他对桔梗的印象还不错，只觉这是一个性子沉稳的宫人，每回他来到景阳宫，都是桔梗在斟茶递水，是机警又稳重的宫人。
再者，桔梗平时也不是话多之人，存在感很低。
他万万没想到，挑起是非之人竟是桔梗。
“你确定贵妃没有唆使你？”独孤连城觉得自己看人不会有错，认为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贵妃娘娘对此事毫不知情。奴婢就是见皇上冷落了贵妃娘娘，看到娘娘不开心，奴婢就对慕美人产生了怨念，想借此小惩慕美人。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不能连累贵妃娘娘。”桔梗声音沙哑，朝独孤连城磕了好几个响头。
她每次磕头都磕到了实处，没多久，额头就被磕破，血液渗出。
安蓉也没想到会是桔梗在这背后做了这桩事。今日若非被皇上捅出来，她还不知桔梗会做这样的傻事。
这两年桔梗在她身边做事安份守己，从来不做逾矩之事。平时的人品也很好，她也日渐放下了戒心。只不过在她心中，最信任的依然是之桃。
对于桔梗，她始终不敢完全放下心来。
这一役，她倒是不再怀疑桔梗对自己的忠心。奈何此次桔梗做的事触怒了圣颜，她想保也保不住。
如今就只看桔梗自己的造化。
“皇上，此事是臣妾御下不严之过。平日里桔梗做事尽心，还请皇上饶她一命。”安蓉最终还是对独孤连城开了这个口。
独孤连城的视线来回在这两主仆脸上扫射，很快便有了决定：“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把桔梗拖下去，杖责二十！”
桔梗闻言又惊又喜，再朝独孤连城磕了几个响头：“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就有侍卫入内，把桔梗拖了出去，开始行刑。
桔梗倒是块硬骨头，二十杖下来，虽然皮开肉绽，却也没有痛呼出声。
桔梗的惩戒告一段落，便被人拖了出去。
独孤连城这时看向阿娆和阿眉：“贵妃，你看要怎么处治这两人。”
在桔梗那件事上，安蓉问心无愧。但阿娆和阿眉确实是她派过去的人，也是她的意思，让她们两个择机夺宠。
这两人，还是除去为妙。
“但凭皇上处治。”安蓉低头回答。
阿娆和阿眉同时变了脸。
阿眉更是不顾一切地道：“贵妃娘娘，当初是您说只要被皇上看中，奴婢就可能成为皇上的后宫之一，您还让奴婢及时回来向娘娘汇报情况，您不能翻脸不认人呐。”
安蓉却是面不改色：“本宫自认为没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你们竟然信口雌黄，诬陷本宫？来人呐，拉下去杖毙！”
阿娆见到这种阵仗，脸色灰白，她知道贵妃娘娘是要舍弃她和阿眉了。
这一役，她怕是逃不过了。
若不是她野心膨胀，或许还可以留着一条命。
“皇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进永安宫之后什么都没做过，甚至连慕美人的寝宫都未曾靠近。虽然贵妃娘娘不只一次要奴婢去陷害慕美人，但奴婢都是能推则推……”
阿眉话未说完，就有两个嬷嬷冲上前来，拿了一块抹布塞住她的嘴。
阿眉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她在两个嬷嬷手中奋力挣扎，双眼瞪得老大，看着独孤连城的方向。
独孤连城不想再听这些，他挥了挥手，嬷嬷便把阿眉拖了下去。
阿娆倒是安安静静，什么也没说，随后也被拖出大殿。
独孤连城起了身。他的视线定格在安蓉的头顶，眸色冰冷：“贵妃，你好自为之！”
安蓉抬头，坦然回视：“是，臣妾恭送皇上。”
她目送独孤连城走远，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之桃忙上前搀扶起安蓉，柔声道：“皇上虽然发了脾气，却也没有让娘娘太难堪，这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娘娘千万莫灰心。”
“本宫或许小瞧了慕美人。”安蓉喃喃自语。
今儿两桩事撞在了一起，皇上才会特地赶来景阳宫，亲自警告她。
到底是她成了贵妃之后太过大意，还是慕美人本事太大，这就不得而知了。
她突然想起还没查问今晚事件的来龙去脉，脸色微变，她沉声道：“你快去阻止行刑，勿必留着阿娆一命！”
之桃领命而去。只是再回来的时候，她脸色灰败，对安蓉摇头：“奴婢去晚了一步。”
阿娆和阿眉都被处死了。
“本宫还想盘问阿娆今晚在永安宫发生了什么事，可惜了，本宫此前没想到此事。”安蓉轻叹一声，自己竟然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如今怀疑自己并不了解慕美人，若不然，她怎么会撞在慕美人的手里？这是她成为贵妃以来，皇上第一次对她疾言令色。
而且听皇上的语气，对慕美人深信不疑。
一个能让皇上出头的美人，定然有很厉害的本事，是她以前太过轻敌。
“事已至此，只能来日再仔细察证了。”之桃也觉得可惜。
独孤连城离开景阳宫之后，安蓉依然平复不了自己的心境。
大约这是近两年走得太顺遂，她开始骄傲自满，没把后宫任何一人放在眼中，今儿个她却在慕美人的手里吃了哑巴亏。
这一役，她差点折了三个宫人，还好皇上最终饶过了桔梗，但皇上对她的印象不复以往，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如今慕美人才进宫，妃位也上不得台面，奈何皇上宠着她，这才是慕美人的厉害之处。
相较于安蓉的辗转反侧，慕辞却是心情极好。
早在独孤连城把阿娆和阿眉都带走的时候，她和安蓉这一役便赢了。后来有消息传来，阿娆和阿眉都被处死，独孤连城也大发雷霆，这回安贵妃撞到了铁板，一定很疼吧？